第二百一十四章 扑朔迷离
老黄冲他翻了个白眼,柳寒看着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老黄冲他微微摇头:“那得看你了,你想不想将风雨楼整个吃下。”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老黄也睁着浑浊的老眼瞧着他,半响,柳寒微微摇头:“若要争霸江湖,我就留在西域了,西域地广人稀,物产丰饶,不怕夸口,若不是为了,....,五六年前,我就一统西域了,鲜卑吐蕃看似凶狠,可要收拾他们,也费不了多少劲。”
柳寒的语气很大,可老黄却知道此话不假,五年前,西域出了场大风波,十几个小国卷入其中,最后有三四个小国被灭,两个稍大的国家被严重削弱。在这场风波中,柳寒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是他没有野心,完全可以取得至少一个小国的全部权力,最简单的便是,娶个公主,以婿接位,可惜的是,柳寒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那事对你就真的这样重要?”老黄还是有些疑惑,楚明秋淡淡的说:“你没那个经历,此生就此一个愿望,此事过后,若你我还活着,我们就到江南找到风光秀美的地方安度余生吧。”
老黄轻轻叹口气,神情略有几分失望,柳寒仰身躺下,看着屋顶:“我还是希望这家伙活着,他的背后有魔门,魔门虽然分裂了,可实力还在。”
老黄沉默半响,没有再开口,拿起笔继续誊写情报,写了会,忽然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他抬头一看,柳寒居然睡着了,见此情形,他忍不住摇头,随后无声的叹口气,这几天,整日奔波,肯定累坏了。
他悄悄起身走到外面,将大脑袋和护卫们叫进来,让他们接着作该作的事,然后再进来时,柳寒却又醒过来了,正坐在书案后,翻看那些还没誊写的情报。
“三江堡的建设还得加快。”柳寒说道,老黄苦笑下,三江堡的建设已经算很快的了,一般这样的坞堡都是先建外墙,不过,这外墙是一段一段的建,每建好一段,要待泥土干后再建下一段,没有听说一次建好的。
“我的感觉不好。”柳寒说道,老黄神情稍滞,凝眉盯着他,柳寒神情又几分凝重:“这皇帝还是急了点,有些事该慢慢来,清查土地触及整个士族门阀阶层,势必遭到他们反对,皇帝的手段太强硬了,虽然压服了士族门阀,可他下一步的行动必将受到他们的抵制,或者暗中阻挠,老黄啊,我怀疑,将来漕运要出事。”
老黄没有嘲讽,而是微微皱眉:“哦,你的依据是什么?”
“你没发现,潘链的态度在转变吗。”柳寒说道,他的神态语气就象一个在评论朝政的书生,好像根本不知道,漕运正是他在负责似的。
从收集到的邸报来看,潘链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在陈国,土地清查还在进行,可潘链巧妙的将其限制在陈国最大的五个门阀身上,对其他较小的门阀则下令要谨慎行动,同时,朝廷又兴起新一轮弹劾蓬柱风潮,而这其中便有潘链的人,而潘链暗暗扩展了他的势力,大部分御史投靠了他。
陈国的土地清查可谓惨烈,在士林中也引起强烈反响,帝都附近的各家书院的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不少无名飞贴在帝都城内散发,蓬柱名声大跌,成为酷吏代表。
“嗯,是这样,潘链的态度在变,不过,我估计是有人给他送钱了。”老黄缓缓说道,潘链的官声并不好,收钱的传闻较多,不过,老黄显然觉着没什么大不了,或者不是很想管这事:“秦王那边还没消息回来,你就一点不担心?”
“他肯定是很高兴。”柳寒语气冷淡,他有点后悔与秦王联手,虽然此举对长安分社和三江堡发展有利,可自卷入漕运后,他发现这居然成了自己的一个把柄,秦王随时可以哪来威胁自己,虽然他现在还没干,如果宫里知道自己与秦王联手作生意,不知宫里会怎么想。
另外还有个问题,柳寒觉着他看不清秦王,不知道他要作什么。
柳寒接手漕运一事,柳寒在第一时间便通知了秦王,可秦王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这让柳寒有点意外。
“铁牌鹰卫的事要通知秦王吗?”老黄又问,柳寒迟疑下反问道:“你说呢?”
“我的意思是赶紧通报他,至于他怎么想,就与我们无关。”老黄眨巴下眼睛说道。
柳寒眉头微皱,这老家伙故弄玄虚的毛病就改不了了,老黄立刻察觉,笑了笑说:“通知他的目的是试探,一方面表示坦荡,另一方面是看秦王的反应。”
柳寒笑道:“你这老狐狸,就这样办吧。”
老黄很快写了密函,交给大脑袋,让他发出去。
大脑袋出去后,柳寒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他怎么样?”
“再过两三年再放出去吧。”老黄淡淡的说:“你觉着漕运要出事?”
柳寒点点头:“我们的力量还是弱了点,我想让柳铁组建一个护漕队,哎,萧雨要没死就好了,哦,对了,楚飞还活着,不过负伤很重。”
“柳铁出去?府里交给谁?”
柳铁不但是柳寒的近身护卫,也是柳府的护卫队的总队长,职责很重。
柳寒迟疑下没有回答,这个人选还真不好选,柳寒身边的三十六铁卫,随他到帝都的只有一半,城外的庄园又去了十二个,剩下在府内的就只有六个,这六个铁卫带着二十多个护卫队队员负责保护柳府。
“我看柳铁不用,早知如此,就该让柳刀留下,这样吧,让柳枪去,不过,他只出面,下面让沈晨或楚飞去具体负责。”
“沈晨要负责保护雷纳,”柳寒想了下,想起个人:“风雨楼有个人,叫蒲洪,原来被萧雨雷纳派到衙门当捕头,让他来协助柳枪,你看如何?”
老黄眼前一亮,露出一丝笑容:“嗯,最好让何东再派个人,你最好到落马水寨去走一趟,一来安安何东的心,另一方面也看看落马水寨的情况。”
“那是自然。”柳寒说道,常猛虽死,可他能在落马水寨混到二寨主的位置,下面肯定有一批力量,他背后那个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肯定会有对策。
正说着,外面传来度鸟翅膀扑腾的声音,不一会,大脑袋进来,将一个小竹筒送过来。
“你看,说秦王,秦王的密信就来了。”老黄扫了眼便将密信放在桌上,然后誊写下来交给柳寒,柳寒很快看完,忍不住骂道:“这老狐狸,就知道摘果子。”
密信很简单,上面就一行字:“漕运干系社稷安危,当精心办理,万不可负朝廷之望,切!切!”
显然,秦王不反对他接手漕运,但却不肯提供公开支持,显然还在观望。
“放心,他很快便会接到史平被干掉的消息,那时,他恐怕就会重新评估咱们的力量。”老黄倒是一点不惊讶,秦王要真这么容易表态,就不会贤名满天下了。
柳寒想了起身说:“明儿我就要去禁军值卫了,妈的,老子现在就缺分身术了,风雨楼好像在禁军也有人呢。”
“我估计你快升官了。”老黄笑眯眯的说道,柳寒微怔,随即明白,昨晚他杀了史平,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宫里,宫里必定会作出反应,会重新评价他的实力,以他的实力再当队正就不太合适了,怎么也该升一级了,甚至可能将他就此调出禁军,进入虎贲卫,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我去延平郡王府,这张牌也可以打打。”柳寒说着便朝外走,老黄在后面淡淡的补充道:“别忘了秋大将军,这张牌比王爷还重要。”
柳寒耸耸肩表示知道了,不过,他暂时不想去找秋大将军,不是觉着秋云不重要,而是觉着秋云的位置有点尴尬,宫里既然注意到他,那么与军方将领的来往就必须谨慎。
萧雨缓缓睁开眼,丹田内空荡荡的,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在痛,他忍不住轻声呻呤了下,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他醒了!娘!他醒了!”
一个嫩嫩的小脸出现在他眼前,小脸有些脏,头发乱蓬蓬的,看不出男女,一双眼睛很大,脸蛋黑黑的瘦瘦的,额头上还有点污泥。
萧雨想抬头看看这是那,可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挪动下脑袋,只好无力的放弃,眼睛盯着上面,上面干干的草说明这是间草棚,自己怎么到的草棚呢?
记忆慢慢回来,他被几个武师巅峰和宗师高手追杀,他施展魔门秘法,强行激发潜能,试图摆脱对手,可对手非常警觉,幸亏逃到一处泥潭,他冒险潜入泥潭中,在泥潭中足足潜伏了大半个晚上,才爬出来,刚爬出来便晕过去了。
帘子响起,从外面进来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这女人也是黑黑的,瘦瘦的,小小的,头发散乱的用根布条系住,身上穿着的布袍不知是什么材料和颜色,有股奇怪难闻的味道。
“醒了。”女人的声音很轻,萧雨目光向下,勉强可以看到盖在身上的东西,不是什么棉被,而是一些干稻草和芦苇杆。
女人过来,很是为难的看着他,迟疑下才说:“你流了很多血,不能乱动,邱老七来看过了,伤口上药了,也重新包扎过了,你能说话吗?”
萧雨张张嘴,忽然一阵巨痛,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女人一惊,赶紧出去,过了会,女人带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进来,这中年穿着件破旧的长袍,这长袍已经脱色,看上去脏兮兮的。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也不说什么,进来先翻了翻萧雨的眼皮,又摸了摸萧雨的脉搏,然后对女人说:“这人还活着,我开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按您说的,灌进去的。”女人赶紧说道,中年人点点头,沉默下看看这窝棚,窝棚里什么都没有,勉强能挡挡风寒,他叹口气:“跟我去拿点药吧,唉,我说析家嫂子,这人救不活了,还是抬出去扔了吧。”
“唉,可这是条人命啊。”析家嫂子叹道,神情十分为难,中年人神情淡淡的,随口说:“随你吧,你拿什么给养伤呢,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析家嫂子默然不作声,过了会才小声说:“我看他穿得挺好的,该不是咱们围子里的人,家里应该挺有钱的,万一他家里人寻来,也就能活下去了。”
中年汉子面无表情,扭头出来,女人跟着出去,到门口回头告诉孩子待在棚子里不要出去,小孩乖巧的答应,趴在萧雨身边,好奇的看着萧雨,小心的摸摸萧雨的衣服,他从来没摸过这样好的衣服,一阵风吹来,稻草编的门帘微微荡了下,寒风透进棚内,小孩身子缩了缩,赶紧钻进草堆里,紧紧贴在萧雨身边。
女人到了外面,这是一遍凹地,凹地的各个角落都是这样的草棚,有不少人在四周活动,很少有人大声说话,小孩也很少,有几个女人或老人坐在棚门边,晒着暖兮兮的阳光。
中年人的窝棚离得并不远,中年人推草帘进去,女人没跟进去,站在门口等,不一会,中年人出来,拿着几样草药递给女人。
“这药呢,熬水,大半罐熬成小半罐,给他灌下去,唉,有没有效就不知道了。”中年人叹着气说道,女人千恩万谢的接过草药走了,中年人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这年月自己还养不活,还弄个伤员在身边,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女人到河边打了桶水,现在雪少了,只能砸开冰层取水,这要花费不少力气,所以,女人将冰层砸开后,便已经气喘吁吁,昨天只找到点嫩树叶,到现在早已经没了。
女人坐在泥地歇息了会,才提着半桶水,走一会歇一会,半天才走进凹地。
“析家嫂子,”迎面过来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男人边上站着个小女孩,女人看着他,男人迟疑好一会才说:“我家小妞和你家小子换换吧。”
女人看看那瘦小的女孩,小女孩并不大,正睁着困惑不解的看着她,女人坚决摇头:“析家就这一个种了,你找别人去。”
女人说完提着水桶一晃一晃的走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要作什么,半年前,她换了女儿,现在就剩儿子了,眼看就开春了,开春就能找到吃的了,就能活下去了。
回到草棚,她不放心的进去看了看,儿子躲在草堆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她知道儿子已经饿了,昨天他也只喝了两碗嫩叶汤,可他懂事了,没叫饿。
“儿子,”女人叫了声,小男孩从草堆里伸出头,女人问:“饿了没,”小男孩迟疑下摇摇头,女人苦笑下:“娘捋了些树叶和树皮,待会便给你作。”
女人无比期盼七八里外的坞堡里的男人,他们会给她们娘俩带来粮食,可他们也好几天没出现了。
女人守在火堆边上,水渐渐开了,冒起阵阵水汽,一股药香向四周飘去,女人伸头看了看,这时棚里传来儿子的叫声,女人赶紧进去。
迎面便看见萧雨睁开的眼睛,小男孩在边上叫:“娘,他醒了。”
女人赶紧过来,跪在萧雨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叫什么?”
萧雨依旧感到浑身都在疼,他想问,可嘴巴张张,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女人见状叹口气:“你快点好吧,最好让你家里人来借你,我这里可养不起闲人。”
说着女人又赶紧出去,陶罐里的水少了不少,可还不到小半,女人依旧很有耐心的守着,心里盼望着快点,要是这个时候,坞堡里的男人们来了,她就得去挣了点粮食。
可惜的是,直到药成了,庄子里的男人们依旧没来。她轻轻叹口气,费力的将陶罐提下来,将药倒一个碗里,这个碗是她唯一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女人端着碗,小心的走进窝棚里,到萧雨身边,跪在在草堆里,试了试温度,感到温度还比较烫,便将碗放在边上,然后在草堆里摸了会,摸出一个小勺,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觉着有点干净了,放进药碗里搅动起来。
过了一会,女人又试了下温度,感到可以了,便开始给萧雨喂药,萧雨眉头早皱起来了,他很想告诉女人,这药没用,可他没一点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快喝吧,这药可是邱胡子开的,昨天你就是喝了他的药醒过来的!”女人似乎看出了萧雨的迟疑,有点不高兴说道。
萧雨依旧没开口,女人有点不高兴了,很麻利的叫起儿子,让他将萧雨嘴弄开,小男孩立刻伸手要捏萧雨的鼻子,萧雨赶紧张开嘴,女人这才满意的笑了,将药水喂进萧雨的嘴里。
“你都昏迷好几天了,要不是我把你拖回来,你早就喂狗了。”女人边喂边唠叨:“这里是浅水围,其实原来叫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就叫这个,喝了药,要是有力气了,把你家在那告诉我,我让你家里人来接你,邱胡子的药就没救活过人,听说帝都里有好大夫,看你衣服的不了挺好的,家里该有点钱,你是被谁砍伤的,流了好多血....。”
女人唠叨着,萧雨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总算知道自己在那了,自己被一个流民救了,帝都四周都是流民,他们占据着一个地方,地方的里正保长也不管,因为管也管不了,干脆就任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弄明白了处境,萧雨感到麻烦了,留在这里,自己必死无疑,就算不被对手找到,也会伤重不治,可该通知谁呢?!!!
...
第二百一十五章 野雁塘
女人很忙,很少时间留在草棚内,那小男孩倒是常常留在棚内,就算出去,也是女人在的时候才出去,女人一离开,便回到棚内,钻进草棚内。◢随◢梦◢小◢.lā
女人每次出去,回来都要带些东西,第一天是一些嫩嫩的树叶和草根,女人将这些东西熬成了粥;第二天,女人带了两个黑糊糊的饼,一块给了小男孩,另一块掰碎泡水里喂了一半给萧雨;第三天,女人回来得很晚,几乎是空着手回来的,晚上的时候,女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两个玉米饼,这是他们这几天最好的食物,女人没有将玉米饼全部吃掉,而是将其中一个藏在草堆里,另一个也同样化在水里,熬成玉米粥,三人分食。
每当这个时候,女人便会念念叨叨,萧雨开始==还不明白,慢慢明白了,她若不这样念叨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日子每天都这样,看不见光明。
“这都几天了,你怎么就不说上一句话,邱胡子说了,你要在这样,就得抬出去了。”
“老不说话,你家里还有没有人!”
“好生喂,别洒了!”
白天,棚里要安静许多,偶尔小男孩觉着闷了,便会与他说话,小男孩有个弹弓,曾经拿出来跟萧雨炫耀,第二天时,小男孩悄悄跑出去,没多久便提着两只鸟回来,很得意的向萧雨炫耀。
“你得快点好,”小男孩趴在萧雨头低声说:“你要再不好,他们会把你吃了的。”
萧雨心里一寒,这不是小男孩的童真吓唬,这完全可能是真的,流民在大晋四下流浪,在找不到吃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会吃,这母子没有将他吃了,还花时间给他治伤,给他吃的,已经尽了全力。
“妈妈不让我出去,”小男孩嘟囔着说:“说外面的人吃小孩,其实我知道的,本来我还有妹妹的,妈妈去年把她卖了,换了三两银子,我和妈妈吃了半个多月。”
小男孩的神情很平静,就像说件很平常的事,或者是邻居的事,萧雨心里却很悲伤,黎民之苦,庙堂之上,谁人知晓。
不过,这女人还算心善,那个买小女孩的人也算是心善,这样小的女孩,一般没人买的,这小男孩看去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他妹妹就更小了,这样的小女孩什么都干不了,要养几年才能用,就算青楼,也不会买这样的小女生,他们一般买的是**十岁的小女生,这个年龄的小女生买来就可以开始培养训练,三四年后,便可以开始表演接客了。
“昨天我看见稻儿的爹拉着她找娘,我猜是要换我,”小男生有些忧虑,正说着,草帘被掀开了,一个瘦削的男人摇摇摆摆的进来,看到萧雨,目光便是一亮,萧雨心里一寒,
小男孩不由紧张起来:“贾叔,你,你,你要做什么?”
“这家伙要死了,身强力壮,正好的菜人。”中年人嘿嘿干笑两声,小男孩更紧张了,站起来要拦住中年人:“我,我娘”
“滚开!”中年人一巴掌将小男生掀到一边,低头看着萧雨,叹口气说:“兄弟,别怪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反正你要死,不如便宜我们。”
“进来巴!动作快点,待会那婆娘回来了,就麻烦了!”中年人扭头对外面叫道。
从外面又进来两个瘦削的汉子,这俩人一人抓住萧雨的一只脚,萧雨心里苦笑,看来自己没死在那些贵人手中,倒要成为这些流民的口中餐。
中年人抬起萧雨的头,三个人往外抬,那俩人抬脚先出去,中年人抬着头在后面。
“啊!”中年人发出一声惨叫,手一松,萧雨的头便重重落在地上,中年人手抚后腰,愤怒的转身,小男孩拿着一柄不知从那摸出来的刀,又重重捅进他的肚子。
此刻小男孩身上的那股稚嫩荡然无存,眼中透着的是股难以想象的狠辣,小嘴咬得死死的,并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小男孩抽出刀,再度捅进了中年人的肚子。
门外的两人听见惨叫,扔下萧雨,抢进来,小男孩浑身是血,双手握着刀,刀尖对着俩人,那俩人根本没管小男孩,蹲下身摸了摸那中年人,很快抬着中年人便出去了。
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凹地的人,他们很快便围了过来,那中年人被拖到窝棚中间,迅速被剥光,然后开膛破肚,头被砍下来扔到一边,场地中间升起火堆,所有人的动作都很熟练,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悲伤,相反却有一丝兴奋。
小男孩没有跟出去,那俩人走后,小男孩过来想将萧雨拖回去,此刻萧雨两只脚在外,脑袋在里,可小男孩怎么也拖不动,正暗自着急,邱胡子进来,看到满地的血,轻轻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将萧雨抱起出来,小男孩似乎对他比较信任,两手提着刀,跟在身后。
邱胡子将萧雨放在自己的窝棚里,让小男孩守在萧雨身边不要出去,他自己转身出去,没一会,带了小女孩进来,小女孩神情惶恐,眼中尽是不安,小男孩嘴唇抿得紧紧的,手里的刀也抓得死死的。
“你应该能说话了。”邱胡子坐到萧雨边上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我知道你是江湖中人,析家嫂子说你是遇到盗匪了,但我知道不是,你要有家人朋友,尽快告诉我们,我们帮你通知,这里不是什么善地,去年初冬时,这里有七百多人,现在只有五百多人了,走了的不超过五十。”
邱胡子说完之后便静静的看着萧雨,萧雨睁眼看着他,目光透着疑问,邱胡子看懂了,淡淡的笑了下:“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你都只能信我。”
萧雨沉默了会,终于微微点头:“这里是?”
“野苇塘。”邱胡子说的地名与析家嫂子说的不一样,不过析家嫂子说的浅水围是他们自己取的。
萧雨沉默了会,开口道,他的声音很低,虽然刚才的动作没让他的伤口破裂,可依旧疼痛难忍,他的额头冒起一层细汗。
“堂皇行大晋,微风拂发端;野雁自高飞,我自向天笑。”
“堂皇行大晋,微风拂发端;野雁自高飞,我自向天笑。”邱胡子重复念了两遍,不解的看着萧雨,萧雨没有解释,只是示意让他写下来,邱胡子拿了根碳棍,在布条上写下来,然后拿给萧雨看,萧雨点点头,然后告诉他送到那去。
“你不要白天去,要晚上去,”萧雨低声说,邱胡子点点头,萧雨又说:“你带上他,到地方后,你不要出面,让他送进去,送去后,立刻离开,你要留心下他身后有没有人跟梢,哦,对了,让他向里面的人要二两银子。”
邱胡子肮脏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老到的江湖手法,你果然不凡。好,等析家嫂子回来,我就走。”
萧雨闭上眼睛,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冒险了,希望自己的判断没错。
午后不久,女人回来了,带回来一点剩饭,看到锅里煮着的人,吓了一跳,赶紧往草棚跑,被邱胡子拦住,将事情简单告诉了她,析家嫂子脸都吓白了,赶紧跑到邱胡子的草棚,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她才平静下来,看到旁边的小女孩,轻轻叹口气,将她拉过来,蹲在她面前:“以后咱们就一块活吧,能活多久算多久。”
“我带狗儿出去一趟,替大兄弟送封信。”邱胡子对析家嫂子说道,析家嫂子疑惑的看着他,又看看萧雨:“送信?送什么信?”
萧雨闭着眼,像是睡着了,邱胡子叹口气:“放心吧,傍晚前我们回来。”
析家嫂子沉默下,给儿子整理下衣服,才让邱胡子带他走了。
待他们走后,再回头正好遇见萧雨的目光,析家嫂子担忧的看看他,将讨来的饭菜一股脑倒进罐里,然后提着陶罐出来,过了会,萧雨听见外面有人在叫,让析家嫂子去领肉,析家嫂子没有回答。
那人叫了连声便没再管了,过了会,析家嫂子提着罐子进来,盛了大半碗给小女孩,小女孩端着碗蹲到一边吃起来,女人又盛了半碗,迟疑下又加了半勺,端到萧雨面前,准备给萧雨喂饭。
萧雨摇摇头,析家嫂子皱眉道:“怎么啦?”
“你吃吧,”萧雨低声说:“我不饿。”
“说什么呢!”析家嫂子不高兴的舀起一勺送到萧雨嘴边,萧雨心里苦笑,只得张开嘴,析家嫂子边喂边问:“你有朋友在这,怎么不早说?”
萧雨嘴里含着饭,析家嫂子很细心,饭粒菜叶都压得细细的,这样的饭里没有油,还有股有点怪的味,这样的东西,在此之前,别说萧雨了,恐怕连他的狗都不吃,可在这里,却是难得的美味。
“早说你那朋友,早就送你过去了,那用在这里受罪。”析家嫂子念叨道,小女孩捧着大大的碗,小脸几乎埋进碗里,时而抬头看看析家嫂子和萧雨,努力嚼动后咽下,再重新将头埋进碗里。
“唉,大兄弟,能不能托你那朋友,给我们娘俩,哦,是娘三找个活,我什么都会干。”析家嫂子说道,勺子停在萧雨嘴边,萧雨将食物咽下后,冲析家嫂子摇摇头,析家嫂子也不再劝了,看看碗里还有一半左右的食物,便自己吃起来。
“我若能活,你们就有好日子。”萧雨语气平静而肯定,析家嫂子边吃边说话,得到萧雨的承诺,她稍稍安静了会,可过了会,又开始说起来,今天她的话似乎很多,萧雨渐渐明白了这个女人,女人害怕他丢下她们母子,现在他已经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了,流民是一群赤贫的人群,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都干什么都作,包括吃人。
女人没吃过人,保持了做人的最后一点底线,但她还能保持多久呢?只有天知道。
说不定,明天,她们母子就会成为其他人的食物。
吃过饭后,女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这次她将小女孩留在草棚内,自己出去了,傍晚前回来时,拎着大包树叶,草棚顶披上红色的晚霞,河面吹来的风变得寒冷了许多,女人坐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凹地的边缘,小女孩靠在她边上,玩着青色的鹅卵石,偶尔抬头看看女人,见她没反应,便又低下头继续玩。
晚霞渐渐下去时,凹地的边沿出现一大一小的人影,女人悄悄舒口气,站起来迎着俩人过去,小女孩迟疑下不知道该追着过去还是留下,女人回头吩咐她,让她进去看着萧雨。
萧雨一直在试图修复自己的内伤,可这次受创太重了,几天下来,他的丹田里依旧空荡荡的,断了经脉依旧断着,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这让他非常失望,其实,若非伤势看不到好转的迹象,他不会让邱胡子去联络。
他告诉邱胡子的是瀚海商社在城外的庄园,风雨楼在城外不是没有联络点,可这些联络点,他不敢保证还存在,或者说不敢保证没受到宫里监视,这些联络点小刀全知道。
此外,风雨楼里,还有多少宫里埋下的内卫?他不知道,现在他没有丝毫抵抗力,哪怕是边上这个小女孩,他也抵抗不了。
邱胡子掀开草帘进来了,示意小女孩出去玩去,小女孩乖巧的出去了,邱胡子放下草帘,坐到萧雨身边。
“信已经送进去了,拿到了二两银子,没有人跟出来。”邱胡子说完便静静的看着他。
“你是谁?”萧雨的声音依旧虚弱,目光依旧黯淡,可问题却很尖锐。
“我,”邱胡子淡淡的笑了下:“这里的人都叫我邱胡子,可这不是我的真名,真名叫什么,我都忘了,在江湖上,我也混了七八年了,见过一些,所以,猜到一点。”
萧雨没说话,依旧盯着他,邱胡子沉默了会,叹口气:“这样逃,我也厌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我以前跟着师傅学丹,可惜我资质驽钝,学了十来年,依旧还在丹徒境界上,师傅死后,我回家乡,发现家里人都被害死了,家里本来有十顷土地全部被那小士族抢去,我查明后,将那一家全毒死了,然后便逃亡江湖。”
萧雨听后没有反应,对方的语气中明显有投靠的意思,但他暂时不能作出表示,现在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况别人。
邱胡子有点失望,轻轻叹口气起身要出去,萧雨开口道:“嗯,我估计明天上午他们能找到这,明天你不要出去,也不要靠近这草棚,让析家嫂子他们跟你在一起,都不要出去,也不要靠近这里。”
邱胡子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冲萧雨点点头,便转身出去。
这一夜,野苇塘很安静,好容易吃了顿饱饭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在空地上躺下,被啃得精光的骨头扔得到处都是,星光洒落时,来了十几个男人,这些男人是附近庄子的男人,他们到这里是来找女人的。
吃饱了的男人们没有动,看着那些汉子与女人谈好价钱,然后拉着女人进了草棚或到旁边的芦苇丛中,这些男人没有银子,但有粮食,在这个冬天,这些粮食让他们熬过了这个冬天。
萧雨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声音,他的伤势虽然很重,可六识依旧敏锐,周围的动静瞒不过他,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他丝毫不担心柳寒看不出那首诗里的隐语,就算柳寒看不出,那个老东西肯定能看出,只是,他拿不准柳寒的态度。
在帝都,若还有人知道柳寒实力的人,就只有他萧雨了,雷纳都不知道,与老黄联系的事都是他在执行,他还记得,在对付漕帮之前,老黄建议他联合柳寒时,暗示过,柳寒的实力超过了风雨楼,麾下的三十六铁卫比七星八将只强不弱,随后的事实证明,他身边那个叫柳铁的护卫便有武师巅峰的实力,恐怕就差一步便跨进宗师的境界。
萧雨很清醒,风雨楼若倒下,会留下多少利益,柳寒若想全面接手,帝都无人能挡。
不过,那老东西也说了,柳寒对江湖兴趣不大,他相信那老家伙,所以,才会让邱胡子去联络柳寒,可回去该怎么办呢?雷纳逃出来没有?还有宫里,该怎么对付,风雨楼今后怎么办?
所有的事都是一团乱麻,伤口又隐隐作痛了,他叹口气,又开始调息起来,丹田内空空的,内息依旧无法聚集。
第二天,一大早,析家嫂子过来看了看,给他擦洗了下,这里是没有早饭这一说的,析家嫂子给他擦洗后,迟疑下,最终什么都没说便出去,草帘再没动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快到中午时,外面传来马蹄声,萧雨眉头微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有人在外面大声说话,过了会,脚步声到了草帘外,一双手掀开草帘,有人探头进来看了看,那人看见了萧雨,便径直进来,随后又进来个人,俩人将萧雨抬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盛,很暖和,萧雨忍不住闭上眼睛,那俩人将他放在地上,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一遍蔚蓝色的天空。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小子这样都不死,真是老天不开眼!”
第二百一十六章 接萧回府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这张脸带着淡淡的调侃式的笑意,萧雨很是无奈苦笑下:“你要再不来,我可是真的要死了。”
“老子为了查你的死活,忙活了七八天,能派出来的人都派出来了,你却躲在这角落,怎么,是怕我,还是怕宫里那位?”柳寒笑嘻嘻的,话却很直白,萧雨有点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寒将一粒丹药喂进他嘴里,依旧笑嘻嘻的说:“放心,与我结盟,是你最近两年作的最正确的事,这次你的损失很大,不过,核心力量还在,你别再说话,你这样子,说多了就没命了,帝都现在很平静,我和雷纳商议了下,风雨楼暂时转入地下,宫里让我接手漕运,别露出那副臭脸,当老子喜欢似的,妈的,与你小子合作,是老子这两年作得最蠢的事。”
有人拿着担架过来,那两个护卫小心的将萧雨放进,抬起便要走,萧雨听着苦笑不已,担架刚走两步,他忽然想起来,开口说:“喂。”
他刚开口,担架停下来,柳寒半蹲在他身边,萧雨说道:“老兄,别念了,帮我带上几个人,他们救了我。”
萧雨低声说了几个名字,柳寒笑了下,继续调侃说:“你这人还算有点良心,行,没问题。”
抬头叫过一个护卫,吩咐了几句,那护卫领命而去,没多大时间,带着邱胡子和析家嫂子母子三人出来。
柳寒转身要走,这时从人群冲出一女人,跑到柳寒身前噗通跪下:“老爷!老爷!求求你!给一个活路吧!求求你!求求你!”
女人在地上噗噗直叩头,周围的流民们先是呆了呆,随后不约而同的跑过来,跪在柳寒跟前磕头,叫声不绝于耳。
柳寒眉头微微皱了下,正要开口,忽然朝凹地左边看了眼,那边站着两个麻衣汉子,这俩人站在一个简陋的草棚边,平静的看着场中,在跪着的流民中有点显眼。
“老爷!”那女人扬脸叫道,柳寒轻轻叹口气,有心不管吧,于心不忍,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歪歪扭扭的走到他脚边,抱住他的腿,肮脏的小脸扬起,看着他。
柳寒弯腰将她抱起来,用袖子擦擦她的小脸,小丫头露出一丝笑容,柳寒叹口气看着众人说:“大家收拾下,柳环,你留下,带他们到庄子里,交给老徐,让他安排。”
柳环躬身领命,柳寒在小丫头瘦瘦的黑黑的小脸上亲了下,然后将她交给析家嫂子。
随着柳寒过来的有三辆马车,三辆马车一模一样,连拉车的马都差不多,柳寒与萧雨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可马车走了一段路后,三辆马车开始变换顺序,柳寒的马车换到了最前面。
萧雨察觉了,用目光询问柳寒,柳寒慢悠悠的说:“这不过是预防,最近几天城里很安静,三江会的苟况躲起来了,王家许家也躲到城外去了,城里很安静,死的人也就少了。放心吧,只要我在,谁也杀不了你,除非你自己想死。”
史平死的第二天,王家许家的核心人物便在重兵保护下出城了,三江会的人在街上消失了,苟况也再没在街上露面,整个帝都一下便安静下来。
史平之死也传遍江湖,江湖大震!
史平是什么人,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名宿,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居然被人杀死在帝都,帝都出现一个无名高手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中传遍。
更让柳寒惊讶的是,没有人认为是瀚海商社所为,甚至连宫里都不这样认为,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魔门身上,认为是魔门中人所为。
柳寒乐得他们这样判断,趁机派人拿下城内的五个码头和城外的七个码头,另外悄悄成立了护船队,让柳枪当队长蒲洪为副队长,召集了一批风雨楼的残余帮众为队员。
除了码头,柳寒还趁机控制了城西区的部分繁华地区,在短短几天内,便达成了他与雷纳设定的大部分目标。
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停下了,不再作任何扩张,改为巩固所占地区。
前天,雷纳在沈晨和柳铁保护下去偃师,而后去荥阳,此行主要是稳定各分舵的军心,最后雷纳会在荥阳等他,然后一起去落马水寨。
柳寒将这些事情一一详细告诉了萧雨。
“这些事呢,是我和雷纳一块商议出来的,你要有意见的话,伤好了再说,先说明啊,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接手漕运,是宫里的意思,我推不了;接手了漕运,便要控制码头,这是没办法的事;至于控制城西区,那是雷纳的意思,负责这事的是楚飞,楚飞负了重伤,哦,没你重,这也没办法,谁让你目标大呢,嗯,他在我那养伤,好得比你快。”
柳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将说完,萧雨将重要的都听进去了,道路比较泥泞,有些颠簸,每次颠簸都扯动伤口,引来一阵阵疼痛。
但另一方面,萧雨则非常震惊,刚才柳寒喂给他的那粒丹药,效力惊人,他还没运息调整,各处散乱的内息便向丹田汇集,干枯的丹田就像久旱的田地得到甘霖的滋润,空荡荡的丹田渐渐有了充盈感。
“你还是丹师?”萧雨忽然问道,柳寒沉凝下点点头,萧雨轻轻吁口气:“看来我的运气不错,老黄这老东西,居然没告诉我。”
萧雨现在也明白了,柳寒手下为什么有这么多高手,丹师之所以重要,便是他的丹药可以催生出大批高手。
“邵阳已死多年,现在嘛,那家伙是我的人。”柳寒似笑非笑的说道。
萧雨没有答话,眼皮闭了下又睁开,他承认这点,老黄对他们没有义务,柳寒现在是他的主子。
车队在路口停下,前面隐隐便是城门楼,柳寒探头出去告诉后面两辆车到庄园去,他自己则依旧乘车往城里去。
经过城门时,守门的城卫军探头进来看了眼便让他们进去了。
“你不担心宫里吗?”
“到现在为止,官府并没有发布你的通缉令,而且,据我所知,京兆府也没接到报案,所以,到目前为止,你还没犯法。”柳寒摊开手,淡淡的说。
萧雨再度吁口气,没再问什么。
这事在柳寒看来也有些纳闷,风雨楼一战,不是发生在晚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死了那么多人,毁坏了那么多房子,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到柳府后,萧雨被安置在潇湘别院边上的一处小院,楚飞也在这个小院,小院并不大,以曲折回廊与后院东侧门相连,院内有两株高大的槐树,这两株槐树就象两把绿色的雨伞,将整个院子遮掩起来,树下角落边,有数个小小的花圃,初春到来,花枝上生出嫩嫩的绿叶。
在这个院子负责伺候的是丁三丁四,柳寒也叫了五个家丁负责伺候,院子四周一律戒严,除了他和老黄可以随意出入,其他任何人无命不能擅自出入,否则可以先杀后报。
楚飞还不能下地,每天可以斜躺一会,听说萧雨回来了,就住在他隔壁,忍不住便想过去看看,可来报信的丁四面露难色,楚飞忍不住想发火。
“楚爷,柳先生不是说了,现在您还不能下地,”与他同住一房的另一个人说道,这人的伤势比他还重,依旧还只能躺着,但说话的中气已经比较足。
“对,对,常兄弟说得对,楚爷,不着急,楼主的伤也挺重的,我听见柳先生在说楼主要慢慢养,还告诉我们平时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休息。”丁四连忙补充。
楚飞一听萧雨伤势挺重,更加着急了,怒骂道:“老子的伤老子知道,死不了。”
“是死不了,不过,要浪费我的药,你当我那药来得容易是吗?!”
说着柳寒推门进来,楚飞神情一涩,情绪一下平静下来,柳寒走到他床边,顺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你急什么?是你有办法让他伤势好得快点,还是能为他上战场拼杀?”
楚飞闻言哭笑不得,丁四在柳寒身后冲楚飞无声的咧嘴直笑,他们在这几天了,几乎每个人都被柳寒讥讽过,可他们没人生气,除了柳寒为他们治伤外,还因为,柳寒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依旧不离不弃,还比较公正的处理了他们之间的事,在短短几天内,他的气度让楚飞他们折服。
“萧楼主的伤势很重,现在你们最好不要去打搅他。”柳寒说着让楚飞将手伸出来,楚飞老实的将左手伸出来,柳寒象大夫似的搭上脉,输入一道真气,沿着他的经脉走了一圈,然后收回真气。
“好好养伤,再过十天,便可以下地了。”柳寒叹口气:“你要尽快养好伤,城里这两天比较平静,可风暴来临前,总是平静的,咱们的对手很强大,靠我一个人可不一定能护住你们。”
“雷兄已经走了三天了,外面有什么事,他也能处理,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安心养伤。”
柳寒说着起身又给边上那人检查了一番,这人叫常顺,是虎堂的一个护法,修为是武士八品,他的伤势很重,比楚飞还重,恢复也比较慢。
“我现在人手很紧,你们就不要给我添麻烦了。”柳寒说着又拿出丸丹药给常顺服下,常顺的丹药是一种褐色丹药,与楚飞萧雨的都不一样。
扭头正好看见丁四正冲楚飞咧嘴笑,柳寒不由微微摇头,又叮嘱两句,才推门出来,院子里没有人,丁三在萧雨的房间里照顾,他咳嗽一声,从旁边出来个青年汉子。
柳寒问了下警戒方案,然后告诉他们人手再增加十个,其中六个在晚上,府里不管出现什么事,他们都不准动,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保护这个小院。
“如果非常危险,首先要保护的是萧楼主,明白吗?”
青年汉子点点头,柳寒挥手让他下去,青年汉子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自从风雨楼之事开始,柳府便处于战备中,特别是晚上,这些天,一到夜晚,府里的下人仆妇都不准乱走,无事一律不准出自己的院子。
从萧雨的院子出来,柳寒径直去了潇湘别院,当他进屋时,老黄正拿着一张新传来的情报皱眉,看到他进来,便将情报递到他面前。
柳寒接过看了看,也禁不住愣了下,抬头看着老黄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情报上说,三江堡突然受到长安府衙门的盘查,另外开春后走塞外的关碟还没批下来,长安府说是要检查出塞的货物。
“他什么意思?是想多要点钱?还是要敲打我一下?”
“恐怕两者皆有,”老黄眉头微锁:“从邸报上看,今春塞外要出事,朝廷府库不足,应该是无力出兵,可塞外胡族犯边,秦王责无旁贷,现在他恐怕最需要的便是钱。另外呢,你的位置应该越来越重要,宫里都找上你了,他难免有点不放心。”
柳寒想了想冷笑一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回信,让他们与秦王府联络,看看他倒底想要什么?”
老黄摇摇头:“这次不行。”
“秦王向有贤名,他一向注重名声,若塞外有事,事情若只在塞外,他还有点理由推诿,可若战事蔓延到雍州,他就必须管了。”
“你的意思是?”柳寒心里对秦王极其恼火,这家伙除了要钱外,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这笔生意算是亏了。
“如果他开口,这次得给。”老黄说道,柳寒皱眉:“给?!凭什么?!老子....”
“就凭他是秦王,再说了,已经投入这么多了,现在若不给,前面就都打了水漂。”老黄一点不客气的打断他。
柳寒沉默下来,心里更加添堵,老黄见状不由有点纳闷:“你怎么啦?这可不像你!怎么?萧雨怎么了?”
“没什么,心里烦。”柳寒叹口气,他在萧雨和楚飞面前很轻松,可实际上,这段时间压力超大,王家许家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杀出来,另外,宫里肯定知道他将萧雨接回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有什么烦的!”老黄语气变得严厉:“你的事已经取得很大进展,风雨楼,萧雨,他们能帮多少算多少,你不是救世主,救不了多少人!”
柳寒苦笑下,这点进展算什么,不过是进了内卫而已,距离中书监档案库还远得很。
“你说他会要多少银子?”柳寒稳定下心绪问道。
“这次恐怕少不了。”
“咱们的银根也很紧,江南调去了三十万,幽州去了二十万,凉州去了八万,长安建三江堡,还需要至少三万银子,建染布坊,花了五万银子,要到明年才能收回成本,这已经是很乐观的估计了,纺织坊,建织机要五万两银子,造船还有十万银子,咱们现在能动用的银子不超过八万两。”
老黄淡淡一笑:“要是钱不够,那就把青衿卖了变现,怎么也能卖个....。”话没说完,老黄便看到柳寒剑一般的目光,便改口说:“要不这样吧,贷点款,五万银子,应该就够了。”
柳寒正要回答,这时外面传来大脑袋的声音:“主子,虎哥求见。”
柳寒微怔,一般这样的时候,大脑袋不会来打搅他们的,现在却破例了,他立刻叫道:“什么事?”
“没说,只是说主子问的话,就说他看见那人了。”
柳寒腾地站起来,急声道:“让他马上进来!”
再扭头,见老黄惊愕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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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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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自嘲的笑了笑又坐下,很快,虎哥进来了。【全文字阅读.】??.? `
“今儿,我看见那人,”虎哥有点激动:“那人是个白胡子老头。”
柳寒心里不由一阵激动,白胡子老头!稳定下情绪,对老黄说道:“现在得麻烦你了,虎哥,你给黄师爷说说,那人长什么样?”
老黄正答应,虎哥却为难的说道:“主子,我没看清。”
柳寒没听懂,略微意外的盯着他。
“主子说过,那里面的人修为很高,所以,我们监控距离都比较远,今天是偶然,我那条胡同的经过,恰好遇上那人从外面回来,在门口下车,我正好撞上,但不敢多看,只是看到侧面。”
柳寒有些泄气,老黄琴棋书画都会点,如果虎哥真看到了,便可以画出来,可惜,现在也不行。
但这依旧是个好消息,能看到那个院子的人,就是一大成功。
虎哥接着报告,除了那个白胡子老头外,另外还有一个年青人,这年青人也同样没看到正脸,不过可以感觉到,那年青人在二十左右。
“我们盯了他们十几天,他们就没出来过,平时的饭菜都是有人给他们送进去,他们自己是不出来买东西的,给他们送东西的人是隔壁的一个女人,那女人,我们也查了,在帝都住了十几年了,男人也是帝都人,家里比较穷,平时便靠给人做工,女人靠给人洗洗涮涮挣钱,这女人也不是每天都送,是两天送一次,同时从那家拿一些衣服回去洗,但衣服比较少,我们盯了十几天,她拿回去的衣服只有三次。”
“女人送的东西都有那些?”柳寒又问道,虎哥想了想摇头说:“用篮子装着的,看不出来,好像什么都有。”
“有肉吗?”柳寒干脆直接问,虎哥想了想摇摇头:“看不出来。??.??`”
柳寒有些失望,虎哥又补充说:“厉岩去过两次,每次大约两个时辰。”
“还是没走门?”老黄插话问道,虎哥点点头:“在那巷子深处有个废弃的院子,我在那个院子里留了两个人,他们亲眼看见的。”
柳寒想起来了,巷子深处是有个废弃的小院子,小院子的房屋倒塌了,整个院子破烂不堪,不过,对乞儿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而且不容易引起那高手的怀疑。
“他们是从城外回来的。”虎哥又补充道:“我看到他们车轮上的泥了。”
“城外!”柳寒先是微怔,眉头慢慢皱起来,虎哥看着他,心里有几分得意,柳寒冲他点点头:“干得不错,不过,一定要小心,这人是高手中的高手,你要露了一点痕迹,就死定了。”
虎哥点点头,他扬头说:“他既然是从城外回来的,多半还会到城外,我想到城外去等着,说不定有可能遇上。”
“你还记得那辆马车?”柳寒问道,虎哥肯定的点点头,老黄忽然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虎哥愣了下,随即摇摇头,老黄点点头,柳寒心念一动:“暂时不要去城外,注意下他什么时候出去,然后立刻回来报告。”
虎哥答应后出去了,老黄给大脑袋使个眼色,大脑袋明白,跟着出去了,到院子里,拉着虎哥到边上说话去了。
待俩人出去后,老黄看着柳寒问道:“有把握吗?”
“年龄应该差不多,再加上....”柳寒思索着缓缓说道,按理这点信息不够,可厉岩,修为高深,年龄,几下综合起来:“六分吧。”
老黄沉默下来,从柳寒描述中,他很清楚这个敌人的强大和凶狠,危险性甚至过了宫里。
“我建议你不要轻易采取动作,如果,我说的是如果,这老者便是总教头,可背后那个人还没露面。? `”老黄缓缓的提醒道,柳寒无声的吁口气,半响才苦笑下答道:“我不会拿鸡蛋撞石头。”
顿了下,他又说:“十年时间过去了,总教头恐怕已经跨过那道门槛了,唉。”
这声叹息十分复杂,有期待也有仇恨还有几分困惑不解,那个院子居然有灵气,恐怕就是总教头留在那的原因,这样的好地方居然被他占了。
“还是说说银子吧。”柳寒重新回到案几边:“实在挤不出来,就去找赛义姆,贷款,五万银子吧。”
“够吗?”老黄淡淡的问,柳寒苦笑下:“不够也没法,这笔生意算是亏了,得想个招,好合好散,咱们得止损。”
“止损?干嘛要止损!”老黄淡淡的说道:“秦王的目标可不仅仅雍州。”
“难不成他还想当皇帝!”柳寒语带讽刺,老黄也同样报以冷笑:“皇帝虽然不想,尚书令不也一样位高权重吗!”
柳寒没再呛声,沉默良久:“行,你处理吧,我进城去了。”
今天柳寒是请假出来的,现在他还在当值中,昨晚,老黄接到城外庄园的度鸟传书,很快便破译了萧雨的藏头诗,于是让人夜入内城,将消息送给柳寒,柳寒今天一大早便出来了,直接上城外的庄园,调动城外庄园的人手将萧雨接回来。
“晚上,一级战备。”柳寒又补充了一句。
老黄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对手的动向不明,躲在暗处,而柳寒现在走到明处来了,王家许家三江会也许想不到史平是死在柳寒手里,但风雨楼一战中出现的,杀了他们中不少强手的黑衣人,恐怕他们已经将他定位到柳寒身上。
柳寒走了,院子又安静下来,外面又传来度鸟咕咕的叫声,不一会,大脑袋进来,送来一个小竹筒,老黄看过后,让大脑袋将内容誊写下来,然后归档。
情报,其实那些具有决定性的,最隐秘的情报,是极少数的,以内卫的强大,也极少能收集那样的情报,所以,情报最主要的是平常的收集整理归纳,最关键的情报,多数是在这个基础上归纳分析出来的。
这是个需要时间的工作。
只有有耐心的人才会作这样的事,好在老黄便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每天从各个分店传来无数情报,这些情报多数不是什么官场,而是商品,幽州的粮食,并州的毛皮食盐铁器,江南的丝绸棉花布匹茶叶,甚至各地的猪肉价格,都往这里汇集。
老黄让人将这些情报誊写归档,这样一个繁重的工作,柳寒从紧张的人手中抽调了十二个人归他调动指挥,大脑袋是他的第一个学生,现在普通的情报都由他誊写归档,但所有情报都要经老黄过目。
将那些重要不重要的情报都看过后,老黄伸了个懒腰,捶捶有点麻的大腿,起身到院子里,扬头看看清朗的天空,感受了初春的阳光。
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扭头吩咐大脑袋几句,然后便出了院子,便朝边上的院子过去,院子门口没有人,进入院子才看到两个人正在正房外,很无聊的坐在台阶上,大眼瞪小眼,看到黄师爷进来,俩人起身,动作很轻,蹑手蹑脚,看上去有点笨拙。
老黄随意的点点头,到了门口推门进去,丁三在边上手臂略动,可还是没敢出言阻拦,只能跟在身后进去。、
“怎么样?还好吧。”
老黄一进屋,萧雨便知道了,听到此言,不由苦笑下。
丁三搬来张凳子请老黄坐下,然后又端来杯茶放在边上,做完这一切便出去了。
“很多事,你没告诉我。”萧雨说道,此刻,他的脸色虽然还比较惨白,中气却比较足了,也没那么费力了。
老黄微微摇头,没接这话:“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柳寒不是与雷纳已经商量好了吗?”萧雨的语气中有一分嘲讽,老黄神情平静:“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萧雨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叹口气:“你呢?”
“王爷已经死了,”老黄叹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何必还要纠缠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萧雨浮起一丝冷笑:“王爷的恩,我没忘,王爷的仇,我也没忘,害死王爷的人,我一个都不放!”
“害死王爷的人,排第一便是泰定,他已经死了,排在第二的便是宫里那位公公,第三的便是当年的太尉王老太爷,下面还有无数的王爷,门阀士族,还有士林名宿,难不成你要将他们全部杀光?”老黄反问道,他的神情纹丝不动。
“该杀的人都要杀。”萧雨冷冷的答道。
老黄端起茶小小的喝了口,静静的看着萧雨,萧雨也同样静静的看着他,俩人就这样互相盯着,其中意味,只有俩人自己知道。
过去,萧雨是邵阳王爷的近卫,老黄是邵阳的心腹策士,雷纳刚到不久,还没出头,谋逆案起,三人境遇不同,老黄最重,配凉州,差点死在西域,萧雨遁迹江湖,雷纳重回颍川,后来遇上萧雨,俩人携手重返帝都,暗中凝聚力量,准备为邵阳复仇。
“你还是要干下去?”老黄轻叹道,萧雨没有回答,可目光透出了坚定。
“柳寒对权力其实没什么兴趣,”老黄缓缓的说道:“他的实力比你想象的深,但他面临的危险,也比你想象的强大。”
萧雨略微惊讶的的看着老黄,眼中透着迷惑不解,老黄神情依旧淡淡的:“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和他合作,和则两利,分则两害。”
萧雨还是不懂,风雨楼现在的境况,有人还愿意伸手拉一把,他萧雨当然欢迎,更何况还是柳寒这样实力强大的人。
所以,他不知道老黄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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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房间里面变得安静,俩人都不再理会对方,老黄慢慢的喝着茶,萧雨先是疲惫的闭上眼睛,过了会,居然睡着了,出微微的鼾声,老黄却没有离开,依旧坐在那。??.?`
窗棂上渐渐有了红色,萧雨的鼾声没了,他睁开眼,看到老黄,略微有点意外:“我睡了多久?”
老黄看了眼窗外,面无表情的答道:“也不算久,就一会儿。”
萧雨苦笑下,他已经想明白了,老黄这么快就过来见他,目的就一个让他和柳寒合作,雷纳与柳寒达成了协议,可老黄肯定认为,那个协议不够,他希望能进一步合作,甚至希望风雨楼能在某种形式上溶于柳寒的系统,成为瀚海商社的一部分。
“你现在真是一条好狗。”
老黄面无表情的说:“我本以为会象只蝼蚁那样死在蛮荒之地,可他救了我,以国士待我,我没有任何理由不为他着想,此人的胸襟气度,我看了这么多人,无人可及。
在另一面,他的手段灵活,该狠的时候,决不手软,这点上,王爷都不如他,王爷是仁慈有余,手段不足,但他不是,该杀人的时候,绝不迟疑。”
说到这里,老黄叹口气,惋惜的说:“可惜,他没有入朝的打算。”
“你想我做什么?”萧雨反问道:“让我奉他为主?”
“你愿意吗?”老黄嘲讽道,萧雨没有回答,老黄平静的说:“我的希望是,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行动要围绕到他来进行,不要急于行动。”
“急于行动?我现在还能行动吗?”萧雨自嘲的苦笑,老黄不以为然的说:“你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你不知道,我家东主是丹武双修,只要还有口气,便能救活你。楚飞前几天刚到时,他的伤比你还重,现在都快下地走路了。对了,你该服了我家东主的丹药了吧。”
萧雨没有反驳,在老黄过来之前,他便试了试运气疗伤,现一直无法催动的内气开始可以缓缓运行了,断裂的经脉在药力催动下,也正在缓缓愈合,暗中比较,柳寒的丹药比师门给的,效力要强上三四品。??.?`
“他是丹师几品?”萧雨的语气中有几分动容,也有几分期盼。
“我不清楚,”老黄平静的说:“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不了解,不管是宗师还是丹师。”停顿一下,他又问:“魔门内有丹师吗?”
萧雨条件似的张嘴便要回答,忽然看到老黄的神情,老黄的目光陡然变得明亮了几分,他忽然明白了,老黄开始考察他了,更恰当的说,已经开始看他的态度了,这将决定今后柳寒对风雨楼的态度。
“门内是不是有丹师,我不知道,”萧雨郑重的说:“不过,我猜测有,因为每个离开师门的弟子都有丹药,而且,当年我在门内修炼时,每月都有帮助提高修炼度的丹药赐下。”
“那就是有了。”老黄说道,萧雨又摇头说:“可当我跨入宗师境界后,师门便再没送来丹药了,不过,疗伤的丹药还有。”
老黄明白其中含义,魔门有丹师,但丹师的品级较低,辅助练功的丹药只对宗师以下有效,想明白这个,他不禁对柳寒感到庆幸,搭上清虚宗,仅仅从丹药上,便值了。
萧雨始终看着老黄的表情,老黄的表情就像块石头一样,冷峻僵硬,不过,萧雨还是从老黄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变化,这点变化一闪即过,这让他不由大为惊讶,难道柳寒居然还有促进修为的丹药。
这个消息要传出去,将会震惊江湖。
无数宗师被困在下品,能突破到中品的少之又少,突破到上品的,那就更少了。
原因很简单,宗师修炼需要大量的天地元气,现在的天地元气不足,只能靠丹药辅助,可要炼出这样的丹药,除了修为精深的丹师外,还需要天才地宝,而元气的稀少,导致天材地宝也大量减少,所以,这样的丹药也渐渐成了传说,只要出现在江湖,势必引起众多高手的争夺,带来一遍腥风血雨。?.
“黄师爷,你说要我配合柳寒的行动,我想知道柳寒有什么行动,我都该怎么配合?”萧雨控制下情绪问道。
“把风雨楼交给我家东主指挥。”老黄的回答很简单,萧雨眉头微拧:“交给他指挥?什么意思?我当傀儡?”
老黄一点不客气:“傀儡稍微重了点,不过嘛,比较接近,你不要感到委屈,说实话,我担心的是他不肯接受。”
“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将风雨楼给他,他还不肯要?”萧雨有点不服气。
老黄淡淡一笑:“怎么不相信?他和雷纳达成的协议,就可以证明,他压根就不想要风雨楼,若他真有吞并风雨楼的想法,绝不会开出这样宽松的条件,按照这个条件,他最多也就得到漕运和几个码头,漕运是宫里要他掌握的,风雨楼本就保不住,宫里现在还没给你萧雨出通缉令,你要继续坚持插手,我相信这个通缉令很快便会下来,所以,这一条上你们没吃亏,相反,我家东主承诺,城西区夺下来后便交给你们,我们不管,这上面,我们是担了风险的。”
萧雨承认这话没错,按照这个协议,柳寒没有占风雨楼的便宜,而是风雨楼所得更多。
风雨楼经此一战,受创甚重,风雨楼的中坚,七星八将,虎堂鹰堂损失极大,骨干损失过八成以上,只有豹堂因为留守总舵,损失较少,雷纳已经指令他们撤出帝都,分散到各地分舵。
“柳先生说最近城里比较平静,他们就这样放过我风雨楼了?”萧雨问道。
“他们是躲起来了,”老黄淡然一笑:“至于原因嘛,史平死了。”
“你说谁?”尽管有伤在身,萧雨还是惊诧得差点坐起来,史平名满江湖,江湖谁人不知,就在前不久,史平还将他逼到泥塘中躲了大半晚,身上最致命的伤便是他造成的。
“史平死了?谁干的?柳寒?”萧雨顾不得动作过大,造成伤口阵阵疼痛,连声追问。
老黄没有承认是或不是,只是大有深意的笑了笑:“史平一死,三江会的苟况便躲起来了,中州镖局和**道馆也关门了,全躲起来了,田家关门闭户,王家许家退到城外,估计是在等冀州的增援。”
消灭风雨楼虎堂鹰堂主力,几大世家的损失也极为严重,对新冒出来这个对手,他们还搞不清楚,暂时退避是最好的选择。
“宫里呢?宫里有什么动作?”萧雨又问道,要在帝都称霸,宫里不点头根本不行。
“除了将漕运指给我们瀚海商社,其他都还在观望,”老黄说道:“我估计宫里并不希望谁独霸帝都。”
老黄这话隐含的意思便是风雨楼此前独占帝都,引起了宫里的忌惮,所以,宫里才默许,甚至是帮助王许田等诸家门阀对风雨楼动手。
萧雨没有反驳,其实,他和雷纳已经意识到这点,所以才让出了部分地区,作为一块骨头扔给那些狗,可没想到依旧还是未能幸免。
“狡兔死,走狗烹。”萧雨叹道,这是前朝名将在刑场上留下的名言,他为前朝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被前朝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掉。
“悲哀这些没用,”老黄淡淡的说:“现在你该想的将来该如何。”
萧雨沉默了下,露出一丝微笑:“师爷老谋深算,一向是我佩服的,将来如何,还请赐教。”
老黄也一点不客气:“老谋深算说不上,真要有那本事,王爷...唉,算了,有个问题必须搞清楚,魔门会来增援你吗?”
萧雨沉默了会,这个问题从清醒后,他便一直在想,可始终没有答案,于是只好叹口气:“我不清楚,魔门分裂不是一两天了,各派各有小算盘,即便展也各有不同,在帝都,我是魔门中人,可实际上,恐怕你也知道,百漪园也是魔门产业,可我们分属两派,所以,魔门在帝都倒底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还有,魔门会不会来增援,我也拿不准。”
老黄闻言不由苦笑不已,这魔门实在太乱,他想了想问:“这样吧,向师门求援还是要作的,能派人来最好,若不能,也没办法。”
萧雨没答话,只是沉默的微微点头,老黄又说:“我希望你伤好之后,便离开帝都,你的目标太大,你不离开,这事就没完,但无论我们还是宫里,都希望事情尽快结束,所以,你离开了帝都,我们便能腾出手来好好整理下。”
萧雨再度沉默,老黄也不理会,继续说道:“不过,在离开之前,你得做点事,准确的说是杀几个人。”
“王家的还是许家的?”萧雨问道,老黄摇摇头:“都有,但三江会苟况必须死,**道馆的两兄弟也必须死,然后才是王家许家田家,嗯,我估计过上两天,宫里便该警告他们了,其实,从宫里将漕运指给我们,就说明,宫里并不希望看到他们进帝都。”
萧雨冷冷一笑:“宫里防这些门阀世家跟防贼似的,可实际上呢,又害怕他们得很。”
当年便是门阀世家难,才导致邵阳郡王倾覆,他们俩人都亲身经历过,对朝廷和门阀世家的关系都有几分了解,对朝廷都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当今天子在陈国推行土地改制,在扬州推行盐政革新,”萧雨叹道:“这是当年王爷想做没做成的,希望皇上能做成,以纾天下百姓之难。”
老黄闻言,不置可否的说:“你还是安心养伤吧,马上就要逃亡江湖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萧雨感慨的叹口气,沉默半响,说道:“我接受你的安排,风雨楼全交给柳先生,他想怎么用便怎么用,要杀那些人,你拟个名单,最好将那位公公也列上。”
萧雨的眼神中有几分狠辣,这次死的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下属,他那长长的仇人名单上,又多添了几个。
第二百一十九章 在宫里
萧雨进了柳府的消息在帝都地下世界迅传播,在很短的时间里便传遍了整个帝都,也传进了宫里,林公公还是在那间小院里,靠在椅子上洒着温暖的阳光,听着小麦子的报告。【风云阅读网.】?.?`
“干爹,这柳寒的胆挺肥呀!居然就大模大样的将萧雨接进府里了。”
“怎么,你想治他的罪?”林公公眯缝着眼,看着对面树枝上绽开的一个小绿蕾,嫩嫩的叶片刚刚舒张开,被晚霞映上了一层胭脂般的红。
“儿子哪敢,”小麦子嘿嘿笑道:“儿子可不敢干扰老祖宗和干爹的布局。”
“小猴子!”林公公笑骂道,仰头靠在躺椅上,小麦子赶紧将茶捧上,林公公也不起来就着小麦子手上喝了一口。
“这几天看,这柳寒不简单呀,”林公公喃喃的说道:“小麦子,你说杀掉史平的人会不会就是柳寒呢?”
“柳寒?”小麦子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略微想了想说:“不会吧,即便他有上品宗师修为,可史平也不弱,有中品宗师的修为,情报上说,他们交手时间很短,王家的人就晚了一会功夫,史平就已经死了,对方人也不见了,也就是说,史平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柳寒应该没这么强吧。”
“可如果不是柳寒,那又是谁呢?”林公公晃悠悠的问道。
小麦子苦笑下,舔着脸说:“干爹难为我,我那知道,要不是魔门,要不是....,儿子实在不知道。”
林公公无声的笑了,可他的眼里也同样是迷惑不解,小麦子的解释没错,柳寒如果仅仅是上品宗师的话,根本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收拾了史平,可若不是柳寒,那又是谁呢?从修为上看,只能是大宗师,可这段时间,没听说那个大宗师出现在帝都啊,难道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大宗师,难道那家伙到帝都来了?
可内卫没有报告啊!
宫里也没有感觉到啊!
大宗师在帝都一旦施展修为,绝对瞒不过宫里大宗师的感觉。? .??`
可接到史平死亡的详细经过后,他立刻便断定不是宗师干的,至少是大宗师,于是他去询问留守宫里的灵蓝真人,灵蓝真人告诉他,他在现场感受到一丝元气的波动,但不能确定是大宗师还是法器所为。
这两者差异很大,若是前者,究竟是那个大宗师到了帝都,来的目的是什么?对朝廷有没有威胁?
朝廷就必须插手追查,必要时,就得将桥真人从陈国调回。
可若是后者,问题就小多了,但依旧不能小视。
先此人怎么会有法器?法器使用是有次数限制的,这点天下人都知道,那么此人为何会用在史平身上?他会不会是某个隐世仙门中人?
所以,不管是谁,朝廷都要查,可问题是怎么查?
帝都内的内卫已经悄悄行动起来,盯着这段时间进入帝都的那些强者,但林公公期待的现却始终没出现。
小麦子显然是知道这个情况,他小心的观察下林公公的脸色,见没什么大碍,然后才放下心来。
“干爹,儿子心想,这萧雨是魔门中人,出手的会不会是魔门中的高手?”
林公公没有开口,小麦子又小心的观察下,才继续说下去:“这魔门虽然分裂了,可毕竟实力深厚,背后还有云笈殿支持,万一是云笈殿的内堂弟子。”
说到这里,小麦子停下了,他知道自己说错了,从云笈殿出来的内堂弟子便是隐世仙门中人,他们在江湖中露面,更要在朝廷登记,受朝廷管辖。
“内堂弟子可不是想出来便出来的,”林公公悠悠的说:“最近几十年里,魔门数次生死大战,被赶到并州边荒之地,你看见有内堂弟子出现吗?没有,魔门分裂,互相之间争斗不休,你见到内堂弟子出现吗?都没有,风雨楼不过魔门弟子组建的一个江湖组织,萧雨不过是魔门中一个修为稍高的弟子罢了,内堂弟子为何要出面?”
小麦子点头称是,随即又为难的问:“如果不是魔门,那又会是谁呢?”
“谁说了不是魔门中人?”
“啊!”小麦子不解的叫出声来:“干爹刚才不是说了。.`”
“刚才说了不是云笈殿内堂弟子吗?”
小麦子想了想,刚才还真没说就不是云笈殿内堂弟子,可那话....
“咱家的意思是内堂弟子的可能性比较低,但还是不能排除,你记得下午让你整理的卷宗吗?那里面全是历朝收集的关于隐世仙门的资料,你要好好的记着,记在脑子里,别只知道到时候才去查。”
“是,是,干爹,儿子知道了。”小麦子陪着笑,林公公的声音依旧幽幽的,象在院子里飘:“隐世仙门,云笈殿,清虚宗,神农谷,阴符门,会是谁干的呢?”
小麦子笑道:“管他谁干的,只要还在帝都,便能将他挖出来,干爹,我看内卫没查出来,原因恐怕便是,这人已经走了,离开了帝都。”
“此言....,有一定道理,”林公公缓缓的说,正要继续说下去,这时从外面进来个年青的太监,小麦子只是朝他看了便没再理会,那年青太监走到林公公面前跪下:“奴婢小合子见过祖宗。”
林公公睁眼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怎么是你?出什么事了?”
“回祖宗,灵蓝真人提出要出去。”小合子说道,林公公眉头依旧皱在一起,小合子赶紧补充:“真人说有几样灵药宫里没有,他等不了,要自己出去找。”
林公公眉头依旧拧成一团,不过神情倒没那么严厉了,这个事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可那几种灵药实在太难找了,宫里翻遍了也没找到,传令各地寻找,也没找到。
“真人打算什么时候走?”
“真人说越快越好,他老人家说,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找到这两种灵药。”小合子轻言细语,始终低着头,没有抬起来过。
林公公没有回答,小合子也不敢抬头,小麦子则轻轻给他捏拿着肩膀,晚霞拂来,有点寒意,小麦子缩了缩肩却没有开口催促回屋。
过了会,林公公开口问道:“其他的东西都拿到了吗?”
“回祖宗,都拿到了。”小合子答道,语气中没有一点迟疑。
“他最近的情绪怎么样?”
“回祖宗,奴婢观察,有点着急。”
“有点着急?你怎么看出来的?”
“回祖宗,奴婢伺候久,总能感觉出来点。”小合子答道,林公公和小麦子都没察觉,他撑在地上的手微微有点抖。
林公公沉默了会,才说:“你先回去吧,告诉真人,等桥真人回来,他就可以出去了。”
“是,祖宗。”
小合子这才起身,向林公公深深一礼,倒退着向后走,走到一半,林公公忽然开口问道:“我这还差两个人,你想不想过来?”
小麦子先是愣了下,手上稍停才开始又动起来。
小合子也愣住了,有点彷徨不知,林公公又重复了一遍:“咱家问你呢,想不想到我这来干活?”
“干爹问你话呢,还愣在那作什么?”小麦子呵斥道,小合子好像从梦中惊醒,猛地扑到林公公面前跪下,磕头道:“多谢祖宗!”
林公公沉默了会,才叹口气:“你先回去吧,将两位真人伺候好,会有你的机会的。”
小合子面露失望,默默的磕了个头:“多谢祖宗!小合子一定不会让祖宗失望。”
小合子走了,小麦子有些纳闷,笑道:“干爹,您真要将这小子调过来?”
林公公没有答话,身体略微动了下,小麦子赶紧扶他起来,林公公边走边说:“猴小子,别拐着弯套我,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小麦子陪着笑,也不分辩:“干爹神目如电,儿子这点小把戏那瞒得过干爹的眼睛。”
林公公呵呵的笑起来:“这小子也过两年不死不废,我还真将他调到内卫来。”
小麦子不由大讶
小合子出了院子,一阵冷风吹过,背后凉飕飕的,这才现背心居然被浸湿了,林公公说出那话时,小麦子以为机会来了,可他却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机,让他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那番做作瞒过林公公没有,至少他还活着,至少暂时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回到院子里,他没有直接进后院,而是象以前一样在后院门口敲响了钟,不一会,灵蓝真人出来了,小合子将林公公的话转述给他,灵蓝真人已经料到这个结局,什么也没说,便让他进去。
有灵蓝真人在身边,院子周遭数十米都躲不过他的神识,自然不用再掩饰什么。
到了后院,灵蓝真人将他叫到跟前,交给他一个小瓶。
“这是最后一瓶丹药了,为师出去找药,就是为了给你炼药,你可千万别懈怠。”
“师傅大恩,弟子没齿难忘,师傅放心,徒儿绝不敢懈怠。”小合子跪下给灵蓝真人重重的磕了个头。
灵蓝真人略微迟疑,便含笑道:“你能如此,本座也很高兴,去练功吧。”
小合子答应着,转身进了他的静室,双脚盘膝,五心向天,开始吞吐提拉地之间的元气来。
...
第二百二十章 夜探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合子慢慢睁开眼,无声的吐口气,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没有立刻起身,今天的事在脑海中慢慢回想起来,林公公那自不必说了,灵蓝真人的眼睛出现在脑海中。
对灵蓝真人,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知道灵蓝真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或者说对他这样好,不但教自己修炼,还不惜耗费大量丹药,帮助自己提高修为。
这些都没什么,可总觉着灵蓝真人看他的目光有点不对劲,那目光背后有点阴冷,也有贪婪,让他心里非常不安。
另外,灵蓝真人让他修炼,可除了修炼内息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教过他,这些内===m息怎么使用?都不知道,他曾经试探着问过,却惹得灵蓝真人大怒,告诉他现在还不到时候。
可什么时候才会是时候呢?真人没说。
小合子心里充满疑惑。
在黑暗中静静的待了会,他推开门出去,抬头便看见灵蓝真人坐在亭子里,他正迟疑要不要过去,耳中已经传来真人的声音。
小合子慢慢过去,到了亭边先给灵蓝真人行礼,然后说:“师傅有什么吩咐?”
“过来我看看。”
小合子老老实实的走到灵蓝真人面前,将手伸出去,灵蓝真人随意的搭上两根手指,过了会,脸上再度露出失望之色。
“你感觉怎么样?”
小合子迟疑下说:“吸纳灵气的速度慢了。”
灵蓝真人沉默了会,的确,数次检查小合子的进展,最近的进展比以往慢了许多,小合子已经奠基成功,顺利的跨过了一层二层,但进入二层之后,吸纳灵气的速度就此慢下来,最初他以为是小合子在暗地里搞鬼,可经过观察,这小子比他还着急,也比他预料的还勤奋,看来问题还在其他方面。
灵蓝真人眉头拧成一团,过了会,拿出一小瓶放在小合子面前,轻叹道:“这是最后一瓶丹药了,这瓶用完了就没了,唉,必须出去了。”
小合子默默无言的接过来,迟疑问道:“师傅,这问题是在那啊?我想过了,这灵气没减少,吸纳的速度也没慢,可留下来的却少了,经脉几乎没有再拓展了。”
灵蓝真人想了想说:“这个问题让我好好想想,你先去休息吧。”
小合子施礼出去了,他不住在内院,每次修炼过后,都到外院去,他跟着灵蓝真人修炼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对他有杀身之祸。
回到前院,小合子看了看院子,习惯性的拿起扫帚,将院子打扫了一遍,又提了桶水,将正房擦洗了一遍,然后站在院子里,四周寂静无声,月光洒下来,给地上铺上了一层银光。
他忽然感到体内的一个穴道跳动了下,他心念一动,就在院子里盘膝坐下,月光照在他身上,慢慢的,他陷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皇宫很安静,新君并不喜歌舞,宫里已经很长时间没响起丝竹之声,御书房内的灯光伴随着月光落在院子里,今晚中书监值班的是薛泌,他没有在御书房,而是在书房旁边的厢房中,随时等待皇帝备询。
房间里有点冷,薛泌往火盆添了两块白煤,这种白煤烧起来没烟也没味,枯坐一会,他拿起最近的奏疏节略,看起来,院子里传来禁军巡逻的脚步声。
薛泌心念一动,起身推开门,正好禁军从边上经过,他叫住带队的军官问他们是那队的,军官回答后,薛泌又问他是否认识柳寒,那军官回答说认识,他正在明光殿巡逻,不过,下半夜会轮换。
皇宫分两部分,前面部分实际上各种办公场所,后宫才是生活场所,皇帝的嫔妃都在后宫,后宫是除了皇帝外,再没有其他正常男人。
薛泌回到房间,就在火盆边,继续看奏疏节略,看了会,他不由深深叹息,去年初冬的判断现在应念了,草原上春天必定出事,不但鲜卑,还有匈奴,经过十多年时间,草原上的胡族渐渐恢复过来,而大晋却渐渐衰落下来,朝廷府库空虚,边军军备废弛,特别是并州边军,方回死后,并州边军受到重创,被解职和逮捕的军中将领占整个边军将领的三成,数个方回的嫡系将领干脆带兵落草为匪,太原王燕溱组织了几次讨伐,结果都无疾而终。
“唉!”薛泌叹口气,揉揉太阳穴,微微摇头正要将奏疏放回去,门开了,一股寒风扑进来,抬头看却是穆公公进来了。
薛泌赶紧起身,笑呵呵的说:“公公还没休息。”
“你不也一样吗。”穆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说,将大氅接下来递给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将大氅整理下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便退出去了。
穆公公抖抖身上的寒气,坐在火盆边,伸手在火上烤,目光落在节略上,笑了下说:“你还看这个?”
“没事,消磨时间。”薛泌陪在边上,奏疏节略内的内容都是些小事,重要的事全是专折上奏,绝不会走节略这条路。
小太监送来茶,穆公公示意让他放在桌上,依旧烤着手,薛泌坐到他对面,叹口气说:“皇上每天这样操劳,长此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是啊,皇上从太子时便勤于政务,现在自然也不会例外。”穆公公也叹道:“倒是薛大人,以前帝都传言,公子纨绔,可今日观之,公子是胸有韬略,令人意外。”
薛泌呵呵一笑:“公公过誉了,薛某什么样,公公还不知道。”
穆公公看着,微微一笑:“听说公子与瀚海商社柳寒交好?”
薛泌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公公果然消息灵通,此言不假,这柳寒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见识颇为不凡,特别是他的诗词,三篇震帝都,不但我喜欢,这满帝都谁人不喜。”
“嗯,”穆公公微微点头:“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这几十年,少有这样凄美的诗词了。”
顿了下,穆公公又问:“公子觉着除了诗词外,他还有那些才干?”
“嗯,这人出手阔绰,为人直爽,不矫揉造作,不过,有点喜好女色。”薛泌思索着说道,说道最后,禁不住笑了笑:“男人嘛,谁不好这口,再说,他这人也懂分寸的,延平郡王送他个女人,他就没敢收。”
“但他收了你的。”穆公公突兀的补充道,薛泌微怔,随即又笑道:“内卫果然无孔不入,对,我送了他四个舞女,原因很简单,我想交好此人,除了他在诗词上的才华,另外,他很会挣钱。”
“哦,有效果了吗?”穆公公带着几分打趣的口吻问道,薛泌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
“公子举荐柳寒出任禁军队正,以他的修为,居然肯出任队正这样一个小官。”穆公公又问道。
薛泌嘿嘿干笑两声:“我本想举荐他为都尉的,哦,对了,他的修为很高吗?”
穆公公有点意外,抬眼看着薛泌,薛泌的神情略有几分意外,穆公公眉头微皱:“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薛泌不解,穆公公叹口气:“这可是有宗师上品修为的人!”
“宗师上品?!”薛泌有些惊讶的叫出声来了,随即皱眉摇头:“好家伙,这家伙城府可够深的,一点口风都没漏。”
看着薛泌的样,穆公公忍不住笑了,修为这东西怎么可能自吹自擂,想了想关于薛泌和柳寒交往的过程,好像没有动手的迹象,特别是没有柳寒出手的记载。
关于此前柳寒出手的记载,大概最初的便是长安城内的那一刀,到帝都后,便没有他出手的记录,可没想到,刘家老酒酒楼一次出手,便惊艳世人。
薛泌心里却暗叫侥幸,也对内卫的无孔不入感到心惊,难怪柳寒作什么都小心翼翼。
“上品宗师,仅仅给个队正,这是小了点,”薛泌思索着慢慢说道:“干脆,给他个都尉,公公,您说如何?”
穆公公笑了笑,这家伙还是改不了纨绔之色,官位是说长便长的吗?特别是禁军,每个军官的提拔都要经过内廷考校,况且,每个职务都还以后士族门阀子弟盯着,那些士族门阀子弟虽然看不上队正这样的低级职务,但对都尉这样的高级军官还是很看重的,这要空出一个来,非争破头不可。
薛泌已经暗暗警惕起来,看来穆公公突然出现在眼前,不是偶然的,也不知道这老狗察觉到什么了,难不成柳寒送他船运商社一成份子的事,被他察觉了?
穆公公没再追问下去,顺手拿起节略翻看了几页,微微摇头,叹道:“这些地方官,就知道上报,难道自己就不知道自己如何解决。”
“地方官嘛,总是这样,”薛泌大甩甩的说着,起身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心中已了定计,转身笑道:“公公,我看禁军恐怕容不下他,干脆调到虎贲卫,这样的江湖人士,最好还是放在虎贲卫里,再说了虎贲卫也没两个上品宗师,您说是不是?”
穆公公呵呵干笑两声,脸上的皱纹挤到一块:“公子此言有理,不过,虎贲卫也不是想进便能进的。”
“怎么?上品宗师还不能进虎贲卫?”薛泌有些惊讶,不过,这几分惊讶装出来的程度倒多些。
“公子不知,”穆公公没有察觉,倒认为这不过是薛泌的纨绔习性,便笑道:“这虎贲卫乃朝廷精锐,一向在军中选拔,入选者除了修为高以外,还必须彻底忠于朝廷,除了有军中将领为保人外,身家必须清白,柳寒最大的缺憾便是来历不明。”
薛泌嘴巴微张:“啊!他,”随即叹口气:“也对,这家伙从西域回来,来历不清。”
“公子与他交好,还是要小心点为好。”穆公公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劝慰,薛泌很老实的点点头:“是,公公说的是,下官一定小心。”
说到这里,俩人都感到这个话题已说不下去了,俩人不约而同又坐在火盆边,薛泌又拿起那本节略翻看起来,穆公公则盯着火盆里红红的火炭发愣,过了会,居然靠在椅子上,发出微微的鼾声。
薛泌听到鼾声,抬头看了眼,忍不住乐了,悄悄起身开门,在门外叫过小太监,让他拿一床被子来,小太监很快拿来,薛泌没让他经手,而是自己抱着,轻轻推开门,再转身将门关上。
再转身,却见穆公公正目光炯炯的望着他,薛泌略微尴尬,看看手里的被子,笑了笑说:“我看公公睡着了,担心着凉,让人拿了床被子,公公,我看皇上今晚也没什么事,干脆回去睡了算了,您别跟我似的,这样熬着。”
穆公公叹口气,捶捶腰,叹口气说:“老了,老了,当年我跟先帝熬上个三四天,没一点问题,唉。”
“年岁不饶人,”薛泌说道:“您老就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顶着呢,再说了,里面不是还有黄公公吗,您就别盯着了。”
穆公公叹口气,微微摇头:“朝廷诸事繁杂,皇上彻夜劳烦,我哪能贪图安逸,算了,就在这眯一会吧。”
穆公公说着起身从薛泌手里接过被子,薛泌忙将自己的那把椅子端过来,又端来把圆凳,让穆公公可以将脚撂上面,做完这一切后,他看看四周,又将火盆往这边挪了挪。
他作这一切时,穆公公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可每当薛泌转头看他时,他的目光又闭上了。
薛泌又坐回到案几后面,拿起最近的奏疏看起来,看了一会,忍不住又叹口气。
“怎么啦?为何叹气?”
“公公,”薛泌抬头苦笑下:“看到这些烂消息,唉,忍不住为皇上为难。”
“哦,都是些啥消息?”穆公公依旧躺着,眼睛都没睁开,语气也淡淡的,薛泌搞不懂他什么意思,迟疑才说:“南方已经开春,却有三个府报,要整修河堤,共要花费银子,七百万两。而蜀州又上奏,说夷民与咱们晋民纠葛,已经冲突数次,要求派兵弹压,这出兵又要钱。还有,齐国上奏水灾,受灾人数高达十万人,请朝廷拨款赈济,唉,朝廷府库现在都快空了,怎么拿得出钱来。”
穆公公依旧一动不动,语气依旧淡淡的:“那有什么,总有办法的,开春收了盐税,漕运便要开始运了,这才是大事,千万不能出事。”
薛泌微怔,不知道穆公公这是什么意思,略微想想便问:“公公的意思是?难不成,漕运还会出事?”
“唉,但愿吧。”穆公公不置可否。
薛泌有点紧张了,船运商社可有他一成份子,这要出事了,岂不是将他也牵连进去,别到时吃不到猪肉,到惹上一身骚!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皇宫密地
转念一想,穆公公应该还不知道柳寒将一成份子送给自己的事,毕竟当初谈这事时,只有他们俩人,另外还有一个知道的是罗师爷,但罗师爷是薛府老人了,他父亲还在世时,便在薛府,那时的薛府还不至于是内卫的目标。◢随◢梦◢小◢.lā
“既然如此,不知公公可有什么法子?”薛泌试探着问道。
“法子?唉,能有什么法子,防吧。”穆公公的声音依旧幽幽的,薛泌笑了笑:“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就让柳寒去烦吧。”穆公公说道。
薛泌噗嗤一笑,穆公公睁眼看着他,薛泌笑得愈发欢快了,穆公公看了会,也笑了笑。
俩人再没说什么,过了会,穆公公渐渐睡着了,这是真睡着了,薛泌也渐渐觉着眼皮重起来,头往下垂,节略掉在地上,他立刻惊醒,抬头看看,捡起节略,走到窗户边,朝御书房看了看,御书房的灯还亮着。
薛泌迟疑下没有开门出去,回头看看穆公公,眉头禁不住皱起来,不由想起来,今儿他来究竟是为何事?
打听柳寒?还是警告自己?
对于前者,薛泌觉着不太可能,内卫无孔不入,柳寒是什么样,穆公公甚至比他还清楚,若非如此,岂敢将漕运这么重大的事交给他干?!
那么后者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察觉i澳那一成份子?薛泌感觉又不太可能,这一成份子是前几天才给的,家里甚至没入账,知道的只有自己和罗师爷,难不成罗师爷有问题?薛泌摇摇头。
如果这两者都不是,那么他今天究竟要说什么?总不成是告诉自己漕运有可能出事?薛泌无声的笑了笑,忽然笑容凝固了,怎么不可能就是这事呢?
可问题来了,他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是让自己去通知柳寒?
或者,还希望自己出动家族私兵帮忙?
薛泌觉着头有点大,他首度感到朝政的复杂,再度感到身边无人。
打更的声音传来,已经三更了,可看看书房,灯光依旧亮着,他忍不住叹口气,皇上这样宵衣旰食,勤于政务,可这天下依旧困厄重重。
他开始有点同情皇帝了,觉着那个位置实在难坐。
不过,现在已经三更了,既然皇帝现在还没召他起诏,待会也不会。
同样是三更天,柳寒正带着一什的士兵在宫内巡逻,这种巡逻很枯燥,其实在柳寒看来,这几乎没用,如果有潜入者,可以很轻易避开他们,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们可以少很多麻烦,在柳寒看来,他的护卫队只需出动五六个人,便可以击败他这一队,除了修为的巨大差别外,另外还有协同作战和战斗意志的差异。
宫里很安静,按照宫中的规矩,起更即关门,宫门落下,除非紧急军情和皇帝的特旨,其他任何人不得擅开宫门,也不得擅自入宫。
二更之后,宫内便不准擅自行走,除非有特别通行的腰牌,这种腰牌只有中书监和********才有,而********的权力则更大点,如果有事,持他的手令可以在宫内行走。
至于后宫,三更过后,则各宫各殿,都必须关门,除非有重病或特急的事,才能持嫔妃的手令外出,而且外出的人数不能超过一人,且第二天必须到皇后那说明情况。
所以,皇宫中人很少在三更之后还在外面的,宫里的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很少外出,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柳寒还是首次担任这种宫中巡逻,主要原因是,他是新官,上级不会轻易派一个刚入职的军官带队巡逻,所以,前段时间,他的队主要是守门,要么在宫城四周巡逻,象这种在宫内巡逻,还是第一次。
接到这个任务安排时,底下几个什长和伍长都在骂娘,原因很简单,守门多轻松,左右看看,一般下半夜就着地方睡觉了,可这巡逻却要不停的四下游走,当然路线是固定的。
走了大半圈,巡逻队到了一处林木茂密之处,按照巡逻路线,巡逻队要从边上过去,柳寒也打算带队从边上过去,忽然,他感觉不太对,空中的元气流似乎正向某处飘去,这个飘去的速度很慢,几乎无法察觉,要不是他炼体六层的修为,根本无法察觉。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种元气不是普通的真气,而是有点象灵气,这就引起他的好奇。
挥手让队伍停下,柳寒站在小径的入口沉默的看着那茂密的林木,林木森森,让人有点心悸,小径的尽头是处院子,院子里黑黝黝的,那些灵气就是飘向那院子。
“头,怎么啦?”彭余跑到柳寒身边低声问道,彭余现在是全队最服柳寒的什长,当初他与柳寒较量射术,输得很干净,前几天,柳寒找了借口,将一个什长推荐到屯长那去,空下一个什长的位置,便让彭余升为什长,彭余完全没想到,在禁军干了三四年,没有升迁的机会,这个新来的队正才来短短几天,便让他升了官,于是便成了最铁杆的下属。
“那边是什么地方?”柳寒问道,彭余朝那边看了看,略带意外的说:“那个院子很荒废,平时都没人来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柳寒没有开口,思索下说:“我们过去看看。”
“头,这可偏离了路线。”彭余有点为难,这位新官手上很硬,出手也阔绰,可还是太嫩。
这是在宫里巡逻,况且这样的巡逻都是走样子的,谁都不愿意去惹事,况且这里紧靠后宫,万一遇上什么不该遇上的事,后果便难以预料,曾经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事后,那些禁军将士全部调到西边或西南,最危险的地段。
“没什么,出什么事,我担”
话没说完,柳寒神情陡地异变,彭余还在纳闷,柳寒顺手将他拨到身后,冲着夜色厉声喝问:“谁?!谁在那?出来!”
彭余神情大变,士兵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才结阵,柳寒站在最前面,彭余则站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顺手将弓箭摘下来,弯弓搭箭。
“回去!”
黑暗中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这道声音一点不客气,完全是上位者的口气。
彭余神情紧张,禁不住看了柳寒一眼,柳寒纹丝不动,神识却已经展开,很快锁定了说话那人的位置,随即又发现另外还有俩人,让他有些纳闷的是,这三人居然对小院隐隐处于包围监视状。
这个发现让柳寒对这个院子更感兴趣了,他深吸口朗声道:“下官禁军”
“这里的事,禁军无权!回去!”
彭余更感紧张,咬牙将弓箭拉开,不过,以他的修为,还不知道该射向那里,后面的士兵们则有些茫然,可看到主官站在最前面,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排成阵型,刀枪齐举。
柳寒依旧不为所动,冲着黑暗朗声道:“下官奉命护卫皇宫安全,请现身说话,否则,别怪下官无礼!”
那个声音冷笑数声,柳寒一点不让步,举起左手,彭余的弓立刻拉满,另一个叫谢明的什长随即拿出一枚信号,随时准备发射。
沉默了会,黑暗中的声音再度响起:“擅闯此地者,杀无赦!滚!”
柳寒冷笑数声,毫不迟疑向前走了数步,彭余正要跟上去,柳寒冲他摆摆手,彭余止步,弓箭依旧上扬。
柳寒内息运转全身,缓缓往前踏出一步。
对面的黑暗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柳寒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往前踏出。
夜色中,一道黑影闪电般的出现,彭余甚至还没作出反应,雪亮的刀光便朝柳寒头上劈,同样也没看清柳寒的动作,那道刀光随即湮没,那道黑影倒飞出去。
黑影落在小径上,彭余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看清之后,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此人的穿着居然是虎贲卫,相貌平实。
“你是谁?禁军中居然还有如此高手!”黑影的声音略带惊讶。
柳寒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他,然后抱拳说:“看着装,兄台乃虎贲卫中人,可不知兄台漏液潜伏于此,所为何事?”
“这里的事不归禁军管,”虎贲卫的语气稍稍和缓:“回去问一下你的长官便知。”
柳寒迟疑下,抬眼看看那黑黝黝的小院,感受到的灵气聚会,正要开口,小院的门开了,一个小太监从里面出来,小太监很年青,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清瘦干净。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小太监,小太监似乎有点不适应,他走到柳寒和虎贲卫中间,很有礼貌的冲俩人施礼,细声细气的说道:“两位将爷,真人正在修行,还请两位将爷小声点,切勿打扰真人。”
“是,请公公安心。”那虎贲卫恭谨的答道,柳寒心里大约明白是什么地方了,却故意皱眉:“真人?还请公公告知,不知是那位真人?”
月光清清的洒在小太监的脸上,眉宇间有几分熟悉,柳寒心里有些纳闷,随即释然,除了来找过自己的麦公公,自己还不认识什么太监。
小合子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人,他还记得在长安时,正是此人的商社掌柜收留了他,但掌柜最后也可能是死在此人手上,但以他受的教育,又很难责备他。
“将爷,这位将爷负责守卫此地,还请将爷尽快离去。”
小合子说完之后再没停留,转身便回去了。那虎贲卫盯着柳寒,柳寒皱眉看着小合子的背影,待他的身影消失后,才冲虎贲卫抱拳:“抱歉,抱歉,下官莽撞,不知此地规矩,还请上官原谅。”
“你的修为不错,不过,你的确很莽撞,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来的。”那虎贲卫说完也不理会,转身便走,很快便消失在黑夜里。
彭余已经收起弓箭,见柳寒还站在那,便上前低声提醒:“长官,此地不可久留,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柳寒点点头,命令大家整队,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待柳寒离开这里后,从小院的阴影中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前面那人看着柳寒的背影沉默不语,刚才出现的那虎贲卫又从黑暗中出来,很快到了跟前。
“队长。”
“你输了。”队长平静的说道,那虎贲卫沉默下点头说:“是,他留手了。”
“你的修为是武师七品,居然连他一招都挡不住,看来此人有宗师修为,嘿嘿,禁军之中居然还有宗师修为,而且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队正,嘿嘿。”
“宗师?队长是不是估计过高了,咱们在这站了这么久,他不是一样没发现吗。”队长身后那人有点不服的说道。
“哼,你刚出师门不久,江湖经验还少,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他没发现我们?”队长头也没回的反问道,那人顿时语塞。
“回去吧,别打扰了真人清修。”队长叹口气:“我可不想出事。”
出事,他们这些人名为护卫,实际却是监视这些出自那些不知道的鬼地方的所为真人,虎贲卫人手如此紧张,可他们这两队人,却丝毫没动。
每天对着这些真人,是件很费力的事,既不能太得罪也不能太松弛,好在这两位真人也不惹事,很少出去,每天都在院子里修炼,好像除了修炼便再没其他欲求。
队长没猜错,他们还没出现在院子角落的阴影里,柳寒便已经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小太监出来说了几句后,他便猜到那小院是什么地方,小太监口中的真人,多半是玉清子所言的,隐世仙门入世之人。
不过,有一点,有一点他不清楚,皇宫里怎么会有灵气,难不成皇宫里还有灵脉?
可总教头,虽然还没证实,可柳寒已经将那神秘的高手定为总教头,总教头的院子怎么会有灵气呢?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呢?
更进一步,难道总教头也是出自隐世仙门?那个人与隐世仙门有什么联系吗?
柳寒越来越感到事情的复杂!那个家伙倒底想作什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 惊闻
柳寒本以为虎贲卫会上报,可一直到交班,回到营地,都没人来找他,他到屯长叶厉作了交接,这种交接不过是例行公事,不过,柳寒还是向他说了那小院的事,叶厉听说他差点去查那小院,吓了一跳。◢随◢梦◢小◢.lā∈↗去。”
“是,是,多谢大人!”
柳寒告辞出来,心里有些纳闷,这事就这样算了?
“柳大人!”
柳寒回头看却是叶厉追出来,连忙站下,转身抱拳:“大人!”
“这几天你要有事的话,就别来了。”叶厉说道,柳寒先是愣了下,叶厉也不解释只是冲他笑了笑,柳寒只好抱拳:“如此,多谢大人,只是这宫里。”
说完先在怀里一摸,上前一步,没成想叶厉却退了一步,冲他摆手:“别,别,这宫里的巡逻,我代柳兄前往便是了,”说到这里,他叹口气:“柳兄前程远大,下官只是希望柳兄将来飞黄腾达之后,别了咱们兄弟之情。”
柳寒心里讶然,却不动声色的笑了下:“大人说的哪里话,将来大人要是高升,别忘了提携提携下属。”
说完,俩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能不到宫里值守,柳寒自然是求之不得,他的事实在太多,这段时间有点分身乏术,落马水寨,漕运即将开始,船和船夫,护粮队,还有躲在暗处的王家许家田家,宫里,神秘小院,这么多事都要处理,这禁军中事只能押后,至于叶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回到营房看了看,士兵们都在,不过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巡逻一夜,一个个看上去依旧龙精虎猛,柳寒将五个什长叫出来,告诉他们,叶厉已经准他假,这段时间的巡逻,叶厉会来带队。
“具体怎么做,叶大人会告诉你们的,程甲,待会你上叶大人那去,问一下大人有什么指令。”
程甲点头答应,柳寒又说:“我知道宫里巡逻很辛苦,告诉弟兄们,好好干,我柳寒不会亏待大家的。”
众人皆大喜,柳寒出手阔绰,这段时间,他答应大家的事,都没落空,全队士兵几乎都领双薪。
大家离开时,柳寒给彭余使了个眼色,彭余心领神会。过了会,柳寒出了营门,在街角遇上彭余,柳寒告诉彭余,他不在时,一定要留心,特别是程甲那几个什长。
“你是我在队里的耳目,我料叶厉不会惹什么麻烦,怕就怕有人故意挑事,如果有什么事,你要先保住自己,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彭余点头:“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过,大人这次要离开很久吗?”
“我也不清楚,看情况吧。”柳寒说着塞了张银票到他手中:“这个不是给你的,是给弟兄们的,告诉大家伙,这段时间小心点,不惹事,但也别怕事。”
“明白,大人。”彭余没有推辞,见柳寒说完,抱拳便准备离去,柳寒又将他叫住,扔给他一本小册子:“这东西是我偶然得到的,对我没什么用,给你了,哦,这个你也拿着,三天服一粒,每次服后,需调息两个时辰。”
彭余拿起小册子看了眼,忍不住大喜:“多谢大人!”
这是一本练功心法,彭余的修为不过武徒七品,柳寒偶然见他在营内修炼,便忍不住指点了他几句,立刻让彭余修为有了进展,柳寒诚心收服此人,便找出了这本心法,又送他一瓶丹药,这丹药对柳寒来说很普通,不过对彭余来说便大为不同。
柳寒现在有些迷惑,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个禁军队正这个职务,这个职务现在有点鸡肋的感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正思索着要不要请几个月的长假,背后传来叫声,回头看却是厉岩。
“柳兄,这是准备回家?”厉岩问道,柳寒点点头:“是,你这是?”
“我正到营房里找你,没想到你已经走了,”厉岩说着抬眼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便压低声音说:“公子让我告诉你,漕运可能会出事。”
柳寒眉头微锁,有些不解:“公子从何而知?”
厉岩摇头说道:“公子没说,昨晚公子在御书房值守,我估计应该是宫里告诉他的。”
柳寒想了想点头说:“替我转告公子,多谢。”说完之后,抬眼看着他问:“下值不在营房休息,你这是去那?”
厉岩笑了笑,柳寒也同样笑了,俩人心照不宣,相伴而行。
走了一段路,厉岩有些担心的问:“你就一点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呵呵,不过一些宵小,举手灭之即可。”柳寒随口答道。
“看来公子是多操心了,柳兄已经有准备了。”
“商场如战场,”柳寒停下脚步,回头正色的看着厉岩:“漕运,是萧雨从方震手里抢来的,现在落在我手上,彭城到帝都,水运上千里,随便那个点,都可能出事,我为什么要拉住风雨楼,有了风雨楼,风雨楼以前在沿途布下的眼线就能为我所用,方震就不敢轻易北上,如此,我才能集中全部力量对付王许田三家。
至于,会不会出事?实话对你说吧,我去见过王许田几家的人,他们告诉我,他们只要漕运,如果我能放弃漕运,他们可以将风雨楼的几家赌场青楼交给我,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厉岩这下明白了,柳寒不是知道漕运会出事,而是一直在防备漕运出事。
柳寒并非没有援兵,除了宫里外,他将一成份子送给薛泌,就是要薛泌引为援军,薛泌也很聪明,或者说也很愿意向柳寒示好,自然不会拒绝,不过,薛家实力有限,无法与王许田这些千年世家相较,所以,他也没派家中家将出面,而是吩咐厉岩出面帮忙。
对此,柳寒自然不会拒绝,但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让厉岩出手,只是让他做好准备。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落马水寨,如果落马水寨出了问题,那才是大问题。”柳寒思索着说,厉岩不是很明白,只是跟着点点头。
俩人心里都有事,出城之后不久,俩人在路口分手,柳寒心里清楚,厉岩肯定是去那神秘小院了。
柳寒没有直接回柳府而是去了珠宝店,这段时间,帝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可珠宝店的生意丝毫没受影响,相反经过节前促销,珠宝店的生意兴隆,已经隐隐有坐上帝都头号珠宝店的势头。
可到了珠宝店外,柳寒发现情形有些不对,珠宝店外有几个衙役,带队的捕头居然是他派进去的孟思,孟思不是三十六铁卫中人,而是护卫队中的好手,修为不高,只有武士二品,比起三十六铁卫来说差了不少,不过,他的长处是细心,在护卫队中经常被派去当哨探,所以前次京兆府招捕头时,柳寒便让他与另外俩人去应聘了。
许远正在店内,看到柳寒进来,他也露出惊讶之色,赶紧将柳寒带到后院,刚关上门便问:“主子怎么来了?”
“今儿下了值,想好久没过来了,便过来看看。”柳寒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然后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昨晚府里遇袭。”
许远一句话让柳寒眉头立刻紧锁起来,这些门阀世家可真能抓机会,府内的防御现在是最薄弱的时候,柳铁随雷纳去了彭城,他在宫里值守,府里就剩下柳铜带着十二个铁卫和三十多个护卫守卫,虽然招了二十多个私兵,可这些私兵还在训练中,还不敷使用。
“损失多大?”柳寒平静的问道,许远摇头说:“我不知道,府里只是传讯,让提高戒备等级。”
“外面的衙役是你叫来的?”柳寒问道,许远摇摇头,柳寒说:“去给他们送点钱。”
“还有,没必要弄得这样紧张,他们不是冲珠宝店来的,不过,要警惕有人来捣乱。”
许远点头答应,柳寒随即离开,到了店外,冲孟思使个眼色,然后便朝柳府方向快步走去,转过一条街后,便进了边上的小巷,等了一会,孟思便进来了。
柳寒劈头便问:“今天是黄师爷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不是,是上官派的,不但这里派了人,布店那边也都派了人。”孟思有些纳闷的答道,今儿早晨一到府衙,总捕头林威便告诉大家,昨晚柳府遇袭,京兆府陈大人非常震惊,下令捕房全体出动,分两路,一路负责保护瀚海商社在各处的产业,另一路负责稽查不法,而他被分到这来,负责保护珠宝店。
柳寒听后略微放心,然后告诉孟思,现在他还处在潜伏期,与瀚海商社的关系不要暴露,另外,尽快找个女人成家,以免引人怀疑。
孟思点头称是,然后才转身离去,柳寒则悄悄跟在他身后,观察了下,没人跟踪,才放心转身朝家里快步行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怒,只能憋着?
竹花巷是靠近八湾街的一条小巷,柳寒要回柳府本不需从这条小巷经过,但柳寒特地绕了点路,从这条小巷过去,他并不急于赶回去,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现在回去也不起太大作用,老黄会把事情处理好。~随~梦~小~说~щ~suimеng~lā
巷口有个小杂货铺,小杂货铺是的很小,就卖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掌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瘦瘦的,下颌有几缕黑须,目光浑浊的看着掀帘进来的柳寒,略微有些意外,因为还没穿得这样光鲜的客人光临他的小店。
可随后,他的目光便凝固了,因为来人径直将一面铁牌放在他面前,铁牌上面的鹰头栩栩如生。
 
“上面应该给你说过。”柳寒平静的说:“你是我的联络人。”
掌柜拿起铁牌翻过来看了眼,背面有两个字,乾甲。
他轻轻松口气,点点头答道:“是,大人。”
“你是?”柳寒问道,掌柜立刻拿出一个铁牌,不过上面是只山雀,柳寒翻开背面也同样有两个字,坤乙。
“卑职冯志,大人有何事?”冯志问道,上司给任务时便告诉他了,柳寒不会轻易与他联络,所以,接到任务后,一直没人来联络。
柳寒随意的点下头:“以后我不会亲自来与你联络,今天找你,是让你替我传句话,他们在哪?”
冯志稍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柳寒,这位上司的语气是如此不客气,这在他这么多年的内卫生涯中,还从没遇见。
“大人,”冯志加了几分小心:“不知大人这个他们指的是?”
“上面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柳寒说完转身便走,到了门口,又停下来转身说道:“拿到消息后,你在窗户上,倒挂一个簸箕,我就会派人来取,来人,来人会拿这个腰牌作证明。”
冯志又愣了下,这位爷也太大胆了,居然将内卫的腰牌随随便便给别人,还将隐秘的联络点暴露给第三人,这是内卫的大忌,上面也是严格禁止的。
“大人,”冯志小心的斟酌措词道:“卑职必须提醒大人,内卫的规矩是”
“内卫的规矩我知道,你就照我说的办。”柳寒没有丝毫客气的打断了他:“你就如实向上报。”
“是,大人。”冯志又加了两分小心,心里忍不住叹息,这位爷可真够狂的,上面要是就此处置他,千万别连累了自己。
柳寒是故意的,他觉得不能唯唯诺诺,柳府受到袭击,内卫却没有及时报警,自己若就这样忍气吞声,将来再出什么事,谁知道,所以,必须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愤怒。
与宫里联系后,柳寒便回到柳府,踏进府门心里便放下七分,府里很平静,地上依旧干净,比往日更加干净,地上都用水洗过,青石地板上还有未干的水迹,墙面也同样清洗过,不过,痕迹依旧还很多,歪倒的树,被踏翻的花盆,新鲜溅起的泥土,破裂的窗户,无不显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
柳枪正在前院指挥庄丁和下人清理,看到柳寒进来,赶紧跑过来。
“伤亡怎样?”柳寒不等他开口便问道,柳刀等人走后,柳枪成了私兵教头,柳铁不在时,柳铜接替总管,柳枪负责外院安全。
“铜哥负伤,柳剑柳风负伤,柳剑的伤较重,私兵阵亡八个,庄丁阵亡三个,私兵负伤的有十一个,几乎人人带伤,庄丁伤七个,下人仆妇死了两个,没有负伤的。”
柳寒脸色阴沉,这家丁便是护卫队,私兵是到帝都后招募的,这些私兵都是从流民中招募的,在城外训练了大半年,其中的佼佼者才调入府内,调入府内不是为了训练,而是由柳寒开始培养。
根据老黄的设计,私兵的规模要扩大,可仅靠三十六铁卫和护卫队,是绝对不够的,所以,柳寒决定培养干部,这些调进府内的私兵便是他培养的干部,这些私兵可不仅仅只训练习武,而是要识字和修炼。每天要拿半天时间识字,不半天训练,晚上还要吐纳修炼,柳寒专门为他们炼制了一批丹药,可现在这批人居然损失了一半,剩下一半还人人带伤,这如何让柳寒不心疼。
柳寒脸色阴沉着朝偏院走去,柳枪跟在他身边,边走边继续说:“咱们的预警做得好,贼子一进府便被暗哨发现了,要不然损失还会更大。”
“后院的情况怎么样?黄师爷萧雨有没有事?”
“都好,没事。”柳枪连忙说道:“暗哨传出信号后,黄师爷和萧楼主便转入秘道,铜哥带人守在萧楼主的院子。”
“他们知道萧雨的位置?!”柳寒有点惊讶的停下脚步,扭头猛地盯着柳枪,柳枪措手不及一头撞向上来,柳寒身上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柔劲,堪堪将他托住。
柳枪稳住身形,赶紧答道:“他们是从后院进来的,抓住了两个下人,这两个下人也不知道,便被他们杀了,后来他们摸到”
柳枪将昨夜的事讲述了一遍,贼人总共来了十来个,后院进来的,在后院抓住了两个仆妇,这两仆妇并不知道萧雨的院子,但知道潇湘别院,便将潇湘别院告诉了贼人,贼人便向潇湘别院摸去,柳铜抓住这段时间,将主力集中到潇湘别院附近,待贼人摸过来时,便发动了袭击,但贼人的实力很强,其中两个应该在武师上品,甚至迈入宗师境界,柳铜柳剑各带了两组人,以柳寒传授的组队战法,将这俩人困住,剩下的则被分割打散,柳枪带人四下围杀。
柳寒轻轻舒口气,柳铜是武师上品修为,柳风是武师六品,俩人都还带着一个战斗组,才堪堪将两人挡住,而且俩人还负伤了,这两个头领没有宗师修为才有鬼了,而且,很可能这俩人便是为自己准备的。
转念一想,又感到不对,自己在宫里值守,以王许田几家的势力,应该可以轻易打听到,这俩人应该是给萧雨准备的。
想到这里,柳寒稍稍放心,说明府里还没人泄密,不过,绿竹还是个麻烦。
在偏院看了伤员,柳寒心里更加沉重,十八个伤员中有三个残废,以后再也无法上战场,三个残废的伤员很海派,他们这样的伤残人员对主家来说已经是废物,就算不被赶出府,也会被随便扔到某个角落,未来生活凄惨。
柳寒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告诉他们,他们是为府里的安全残废的,他们不但不会被赶出府去,而且他们今后的生活都由府里包了。
“我柳寒不是那种用人朝前不用朝后的人,你们现在还不了解我,但你们可以向那些随我从西域回来的兄弟打听,我柳寒从未亏待兄弟,负伤的兄弟,每人发二十两慰问金,昨晚立功的兄弟发赏金五十两,人员名单由各队队长上报,由柳枪副总管核查,残废的兄弟,以后一律入府,改姓柳!”
此言一出,不但那些残废的私兵面露喜色,连负伤的私兵和家丁都露出羡慕之色。
在这个时代,主家赐姓,那可是无上荣耀,在府里的下人中,立时便成了人上人,不但月俸翻倍,而且被视为主家的家人,等于便从奴隶翻身作了主人。
柳寒很少用赐姓这招,他从西域带了这么多人回来,可只有三十六铁卫可以改姓柳,其他人还只是保留本姓,便是明证。
现在这三个伤残私兵却得到了赐姓的赏赐,如何不让这些人羡慕妒忌。
随后,柳寒又去另一个院子,所有阵亡私兵家丁的尸体都停放在这里,有些私兵是有家属的,女人孩子们还在悲泣中,柳寒先是安慰他们,然后又宣布,阵亡私兵的家属全部赐姓柳,父母妻子子女的生活,全部由府里照顾。
这个命令,立时驱散了部分悲伤,几个女人脸上还露出了喜色,柳寒见状不由暗暗叹息,这些流民见过了太多死亡,在饥寒交迫中,目睹了太多的亲人或是饿死,或是冻死,或是被人杀死,死亡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安抚了伤员和死者家属后,柳寒又去看了柳铜,柳铜的伤势不算太重,甚至还能下地行走。他向柳寒补充了些柳枪不知道的情况。
那两个领头的确是宗师修为,这俩人牵制了府里的主要战力,两个武师级战斗组,所以才导致这样严重的伤亡。
“不过,我们也没算吃太大亏,他们也留下了十一个,要是三哥在就好了。”柳铜忿忿不服,不要柳寒在家,只要柳铁还在,便能将来敌全部留下。
“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好休息,尽快将伤养好,然后想法将修为再提高,”柳寒面无表情的说,随后又责备道:“你呀,以前让你好好修炼,你不听,现在吃瘪了,西域不比大晋,大晋能人异士多如牛毛,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柳铜闻言不由一涩,他的天资其实比柳铁强,但他的缺点是不够勤奋,如果柳铁拿出八分力量修炼的话,他只有四分,单以修为论,他在三十六铁卫中也就排第五,排在他前面的柳山被留在了长安,柳云柳木在城外负责训练私兵和安全保护。
其实,若排除柳寒柳铁和三十六铁卫,护卫队的大部分都安排在城外,柳寒生意的重心其实是在城外,他在城外有两个山庄,并建了一个染坊一个织坊,城内也有两个宅院,除了住的这间,另外那间则给了许远,许远也只住了后院,剩下的便是珠宝行的库房、作坊和雕刻师傅的住房,但这里的守卫却是最弱的,仅有一队家丁,后来这队家丁也调走了,改为几个家丁和私兵,柳寒和老黄都认为,这里不会成为敌人的攻击重点。
萧雨依旧躺在床上,昨晚敌袭之时,他被转移到夹壁中,楚飞和丁三丁四负责贴身保护,不过,敌人始终没有找到他们的位置,这个院子也只有几个人在拼杀中逃进来。
“嘿嘿。”萧雨看到柳寒便笑起来了,经过一夜调养,他的气色好多了。
“你笑什么?”柳寒的语气中有点不客气,楚飞在边上也很纳闷,这笑声明显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叫你嚣张,”萧雨笑眯眯的说道:“这就是嚣张的代价。”
“明明是你这块臭肉太能招苍蝇,丢那都招来一堆苍蝇!”柳寒气恼的骂道,楚飞闻言不由一乐,转身出去了,萧雨则乐得更深。
“你他娘的快点好,别老躺着吃白饭,老子不养懒汉,好了,好好给老子杀几个人,就当还了老子的几条命。”柳寒的口气依旧很冲。
萧雨依旧笑着,看着柳寒发牢骚,待柳寒平静下来,萧雨才笑眯眯的叹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柳兄,事情有点不对。”
柳寒点点头:“来的家伙实力不足,宗师级的实力只有两个。”
萧雨眨巴下眼睛,他现在动脑袋还比较困难,只好用眨眼表示赞同:“对,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不过,柳兄却更令小弟佩服了。”
“少他娘的灌**汤。”柳寒有些不耐烦,可萧雨却说:“几个中低品武师,便可将低品宗师困住,老兄,你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创造。”
“屁!”柳寒嗤之以鼻,要是在以前不知道朝廷对隐世仙门的处置,他可能还能小得意一下,至于现在,他绝对得意不起来。
“这绝对不是恭维你,”萧雨正色道:“宗师之难,老兄自己当知,你的这么多下属中,天资出众者有之,勤奋者有之,可突破那道门槛,踏入宗师境界者有几人?可武师修为者却不少,老实说,宗师的恐怖,让很多江湖门派,想了很多招来对付,多是以众围之,可真正成功的却没有,不瞒老兄,我也设计了一个战阵,准确的说是改良,可这一战证明,我的战阵有很大缺陷。”
“你不是起不来吗?你怎么知道?”柳寒好奇的问,萧雨笑了下:“我让楚飞出去看了看,他已经恢复了五分,有一战之力,不过,他没有机会出手。”
柳寒沉默下,略微点头,知道这是萧雨的好意,楚飞肯定是看出他的战阵,所以不敢插手,虽然他的修为虽然比较高,可柳寒的战阵与普通战场不同,最主要的便是,战阵的每个成员都有明确的分工,而且每个人所练的功夫,都是按照在战阵中的作用进行的,所以,这个战阵不是随便加个人便行的。
这是为总教头准备的礼物。
柳枪他们使用的则不同,是这个礼物的简略版。
“两个初品,最多一品宗师,”柳寒沉凝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就凭这两个家伙,就想到我柳府杀人,把我柳寒看得也太简单了。”
“我已经给师门去信了,可师门会不会派人来,我拿不准。”萧雨平静的说道。
“你们魔门是怎么回事?连你这样的弟子都不扶持?”
萧雨沉默了,柳寒看着他,眉头拧成一团:“据我所知,魔门内部虽然分裂,可对外还是一致的,怎么现在连这都做不到?”
萧雨叹口气:“柳兄,别说了,你不是魔门中人,我不能将门中之事告诉你,柳兄,实不相瞒,一致对外,这不错,可那要外人打上总舵,在外,最多也就是提供一点帮忙,所以,魔门中各派遇上弟子在外需要增援时,都是本派自己解决,绝不向其他派别求援。”
“操!”柳寒粗俗的骂了一句,恨恨的起身:“我看你们魔门就该给灭了,躲在边境苦寒之地,活该!”
柳寒骂骂咧咧的走了,萧雨什么都没说,只是苦笑着目送他出去。
魔门有很多象萧雨这样的弟子在外打拼,可魔门很少提供支持,他萧雨还算好的,还给他派了几个增援来,其他弟子就没有这样的支持。
“其实,你可以和秋三娘商量一下。”萧雨开口道,正拉开门准备出去的柳寒停下,转身看着他:“她,她们一班女人有什么办法?”
“你小看她们姹情门了。”萧雨说:“姹女门在门中又称为星宗,修炼功法与魔门其他门派都不同,主要适合女子,所以,门中弟子主要是女子,只有少数男子,别看她们是女人,可门中高手却不少。”
“这是为什么?”柳寒又回来,站在房间,有些好奇的调侃道:“难不成魔门的功法更适合女人?”
“这倒不是,”萧雨摇头说:“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还记得甄娘吗?”
柳寒轻轻点点头,萧雨说:“她的修为便仅比我低一点,还有,你以为她们就百漪园这一个点,据我所知,甄娘在帝都至少还有一个点,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女人心思比秋三娘多多了。”
柳寒不由苦笑,真应了那句话,江湖中稍微笨点的鱼,都已经死了。
“你都不行,她们能行?”柳寒问道。
“魔门子弟讲究有恩必报。”萧雨大有深意的说道,柳寒微微皱眉,也没分辩解释,想了想冲萧雨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出了萧雨的院子,柳寒也没回后院去,而是就近到潇湘别院,踏进院门便看到老黄站在院子里,一脸痛惜的看着乱糟糟的竹林,大脑袋则带着两个下人在院子里收拾。
“竹子的根在下面,只要根不断,过不了一年,便恢复原样了。”
柳寒走到老黄身边时,老黄根本没回头,闻言不由轻蔑的哼了声:“不懂风雅,这岂是一样。”
“通知那边,让柳金做好准备。”柳寒压低声音说道。
老黄愣了下,随即皱眉,扫了眼大脑袋和两个下人,随即让他们出去,三人什么话都没说便默默的退出去。
“这就要动那边?”老黄的声音中略微有些迟疑。
柳寒沉默了下才说:“先让他们准备着,另外,提醒他们,还没到暴露身份的时候。”
老黄眉头紧锁,柳寒此番回大晋,风险极大,所以,他也作了准备,瀚海商社不过他摆在明面上的力量,另外还有股力量,在此之前,便悄悄回来,这股力量便是他隐在暗中的力量,柳金实际是柳寒最出色的弟子,修为早已经踏入宗师境界,柳寒从清虚宗带出来的,可以帮助提升宗师修为的丹药,便悄悄送了两瓶过去,并亲自悄悄过去指点了一番,与那边的联系,只有柳寒老黄两个人知道,而直接联络,都是柳寒亲自前去。
“还是早了点,这是咱们最后的本钱,不能轻易动。”老黄断然否决。
柳寒沉默着,老黄继续解释:“将不可因怒兴兵,现在那边发展很好,要有一点破绽,势必引起他人怀疑。”
柳寒重重的喷出股鼻息,胸口不住起伏,老黄知道,再度劝道:“当年在西域,咱们不是一样被袭,死了不少人,今儿,你是怎么了?”
柳寒沉默了,这样的袭击,在西域也发生过,甚至更严重的事都发生过,可他都没这么生气或者愤怒过。
“漕运给了咱们,对咱们也是好处,至少每年有几万两银子收入,”老黄悠悠的说道:“一得一失,看在这几万两银子的面上,你就把这口气忍了吧。”
“行吧,就按你说的办。”柳寒含怒嚷道,转身气冲冲走了,出了院子,看到大脑袋和两个下人正安静的坐在那,便冲他们嚷道:“还不赶紧进去,那些破竹子,还歪着呢!”
大脑袋和两个下人赶紧进去,大脑袋快步走到老黄跟前,有些担忧的问道:“老师,主子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他心里有气,发泄过了便过了。”老黄淡淡的说,大脑袋小心的看了看他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柳府的女人们
靠在天娜的腿上,听着淡雅的琴,柳寒疲倦的合上眼睛,天娜示意拿来个软枕垫在柳寒头下,然后悄悄起身,准备出去,可身体刚一动,柳寒便抓住她的手,天娜便不在动,冲美姬她们挥挥手,美姬诸女悄无声的退出去。[随_梦]ā
在府里转了一圈后,柳寒回到后院,贼人是从后院的东南角进来的,那里是后院的小厨房和储藏院,而后便向潇湘别院潜去,所以,后院反倒是损失最小的。
天娜现在主掌柳府后院,美姬米娅自然不说,新入府的青衿和丹娘菲儿等人都承认并接受,柳寒对天娜非常放心,这位出身月魄殿的美女将他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西域女子比起大晋女人来说,没有那么规矩,而柳寒更是不在乎这个,他对护, 卫队和商社是按照军队和公司模式在管理,至于后院的女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管,于是便按公司的方式来管,定出一些规矩,让女人们遵守便行了。
过了会,柳寒慢慢睡着了,天娜这才悄无声的出来,告诉屋檐下弹琴的青衿停下来,吩咐绿竹去告诉澡房准备热水。
诸女都没走,昨晚,接到警讯后,天娜便带着美姬三女悄无声的到了青衿的兰韵苑,然后将丹娘四女也接来,青衿和丹娘五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天娜也只是简单的介绍说是进了贼,后来,府里打起来,各处激战不休,惨叫声不断传来,青衿诸女吓得脸色发白,天娜美姬米娅三女则镇定自若,很快,柳铜便派人到后院来保护,青衿诸女这才逐步安心。
“姐,爷这是怎么啦?”丹娘给天娜送来杯茶,她和菲儿三女进府后,很快便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其实她们在薛府的地位便不高,要高也不会拿来宴客了,到柳府后,她们的地位有所上升,至少天娜给了四女一个小院,告诉她们每天依旧要习舞,多与青衿绿竹交流。事后,天娜将四女的安排告诉了柳寒,柳寒也没觉着有什么,这样挺好。
“爷是心里苦。”天娜叹口气,伸手接过茶杯,浅浅的抿了口,然后放在案几上,案几就摆在长廊上,她们也没走远,就在院内,长廊两边挂着绽出嫩嫩青叶的蔓藤,显得很是清幽。
“唉,好好的日子,姐,”青衿也过来了,坐在天娜边上的小椅子上,秀美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忧虑:“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傻妹妹,别担心,”天娜嫣然一笑,好整以暇的说:“咱们女人,做好咱们的事便行了,爷的本事,你们还不清楚,和爷作对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说到本事时,天娜微微一笑,青衿脸蛋稍稍发烫,丹娘四女却抿嘴直乐,这四女进府后很快便知道,对柳寒最贴心的是天娜,跟柳寒最久的也是天娜,但现在最受宠的是青衿,柳寒在家,每三天必定在青衿房间里过夜一次,而她们四人进府这么长时间,却只侍寝一次,还是四人一起,可即便这样,四女也很满足了。
“要不待会青衿姐姐弹琴,我们跳舞,让爷松快松快。”菲儿娇嗔的提议道。
天娜略微沉凝,金色的头发松松的耷在白皙的脖子上,她的眉毛秀长,眼睛湛蓝,鼻尖挺翘,面容光滑柔媚,神情清清的,看着便让人心动不已。
“还是不要吧,”米娅说道:“爷只会处理,只是不知到时那位姐妹承受了。”
说着米娅搂着美姬吃吃的笑起来,美姬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打趣道:“怎么这就想爷了,上次可被爷整治得叫救命。”
米娅一点不害羞,只是伏她肩上吃吃的笑:“姐,不也一样。”
天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们,青衿则有点不自然,她始终不习惯和女人们聊这样的话题。
“死妮子,别不害臊!”天娜笑眯眯的出言制止,众人立刻收拾起笑容,天娜说道:“别都在这候着了,都回去吧,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这段时间没事别出府,别作让爷担心的事,这就是咱们女人的本分。”
女人们纷纷离去,美姬也拉着米娅出去了,天娜回到房间,看着睡在软榻上的柳寒,无声的叹口气,走过去,安静的坐在边上,痴痴的看着睡梦中的柳寒。
柳寒睡得很沉也很香,等睁开眼时,已经日过中天,睁眼便看见一头金发散落在胸腹间,他抬手抚摸金发,拿起几丝在手里玩弄,天娜被惊醒,睁眼看见柳寒已经醒过来,赶紧要整理下,这才发现,跪坐太久,腿上有点发麻。
柳寒一把将她拖上软榻,环着她的小腹,让她整个人伏在自己怀里。
天娜没有挣扎,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颗心走得很稳,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良久,天娜才低声问:“饿了没?饭菜都温在灶上。”
柳寒没有说话,手上紧了紧,多年默契,天娜明白他的意思,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作。
房间里静静的,屋角的檀香散发袅袅清香,只有两颗心在轻轻的跳动。
“师傅来信了。”天娜低低的说。
“嗯。”很随意,很平静。
“那个怪人已经到了。”
“嗯。”
“师傅说,殿主与他谈了,同意他在谷里修炼,但他必须为殿里效力三次。”
“嗯。”
“爷。”这声爷满是娇痴,柳寒忽然象是想起来:“你说什么?你师傅来信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天娜撅起嘴,柳寒在她挺翘上轻轻拍了下:“现在你是爷的女人,已经不是月魄殿的弟子了。”
天娜撒娇似的在他怀里扭动了下,柳寒紧了紧,将她摁在怀里,天娜撒了会娇,俩人才安静下来,过了会,天娜才接着说:“师傅是因为我们给她信,才给的回信。”
柳寒没说什么,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落在天娜的****上,轻轻揉着。
“爷,奴知道爷是不想再与殿里纠葛,可奴是师傅养大的,在殿里还有那么多姐妹,”
“行啊,爷没怪你。”柳寒叹口气:“咱们在帝都,月魄殿在西域,就算有什么事,咱们也伸不上手。咱们有什么事,她们也伸不上手,就算知道情况,徒增烦恼而已。”
“道理,爷都说过,奴懂,可爷,那是奴的娘家。”天娜解释说。
柳寒勉强嗯了声,天娜接着说:“师傅还说了,爷临走时说的西域要乱,现在乱象已显,月淄国正向西域进兵,高昌和吐蕃已经打起来了,还有”
柳寒又在****上拍了下,天娜知道什么意思,于是改口说:“教里与火教的冲突越来越多,殿里也准备出手,爷,别不耐烦,如果真与咱们无关,奴不会说的。”
“与咱们有关?怎么?”柳寒眉头微皱,天娜伏在他胸口,轻轻笑了笑,接着说:“这次火教来势挺凶,殿主担心守不住,打算派伊妮师姑到大晋来看看,想问问大晋目前的情况。”
“哦。”柳寒不由苦笑,天娜没有看见,依旧在说:“爷,你说奴该怎么回?”
等了一会,没听见柳寒的回答,天娜又问,带上了两分娇痴:“爷!~,奴该怎么回呢?”
“就这样回吧,大晋地广物丰,人口众多,即便西域人也不算少,只是晋人尊崇道典,不信月神,拜月教当深扎西域,若实在不能支持,可暂避大晋。”
柳寒说着叹口气,抬起天娜的下颌,看着那妖娆的蓝眼睛,在红嘟嘟的嘴唇上亲了,才说:“大晋现在隐忧重重,皇帝性子太急,朝局走向不明,国家府库空空,天下流民众多,士族门阀,各怀心思,各地藩王,莺歌燕舞,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唉,这天下”
天娜从没见柳寒如此忧虑,心中不由一紧,扬脸说道:“爷,既然这样,要不咱们离开帝都吧。”
柳寒摇摇头:“爷在帝都的事还没做完,等做完了,咱们就离开这里。”
天娜没反驳,秀挺的鼻梁微微皱了下,发出一个声音,柳寒再度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横坐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昨夜有没有什么异常?”
天娜当然知道他问的什么,微微摇头说:“没有,昨晚接到警讯,我就到她的房间去了,她正在睡觉,穿的是亵衣亵裤,是在睡梦中被我叫醒的。”
现在柳寒已经是内卫了,这绿竹要是内卫,那就应该是自己的下属,可那麦公公并没有告诉自己,那说明宫里并不完全相信自己,这绿竹依旧在监视自己,至于丹娘四女,那不过是例行公事,府里的规矩不能破。
“那四个呢?”柳寒又问,天娜摇头说:“没有异常,一点都没有。”
柳寒略微放心,至少这些人不是这女人引来的,要真是这女人,自己也不怕设个例外,将她除了。
不过,这依旧是个隐患。
“爷,她真是内卫吗?”天娜问道:“我怎么看怎么不像,一点修为都没有。”
柳寒心里一动,若这女人不是内卫呢?这个念头从脑海一划而过,随即苦笑下,要不是内卫,谁会煞费苦心的监控秦王的鹰翎卫统领呢!
“谁规定内卫必须要有修为的?”柳寒淡淡的说:“不管什么人,只要放在关键的位置,哪怕是扫地的小厮,也能发挥大作用。”
天娜轻轻嗯了声,腻声道:“奴也不懂,奴的心愿便是安安心心的作主子的女人,给主子生儿子。”
“嗯。”柳寒的声音略微严厉,天娜三女跟他的时间不短了,可一直没孩子,最大原因是柳寒要她们提高修为,至少要将修为提高到武师上品,才能考虑,回到大晋后,柳寒更不敢要孩子了,可他不敢说,只好推到修炼上,让天娜三女加紧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宗师境界。
天娜三女修炼的是月魄殿密功,柳寒对这种功法不了解,也不敢轻易帮忙,只能不断提供丹药,但奇怪的是,对柳铁柳铜他们有效的丹药,对她们的效果却不大,这让柳寒很是不解。
不过,这种情况在柳寒从清虚宗回来后便改变了,清虚宗的药的确厉害,很快便助天娜突破到武师七品,算是踏上武师上品境界,可柳寒鉴于局势危险,希望天娜能尽快突破到宗师境界,所以,三女都没有要孩子。
“修炼还正常吗?”
天娜点头,然后喜滋滋的说:“爷,奴觉着又该破镜了。”
柳寒大为惊讶,要知道天娜卡在六品境界已经很久了,这才突破不久,便又有突破的迹象,这简直是个奇迹!
“美姬米娅都要破镜了,”天娜象是在报功似的向柳寒报告,柳寒更加惊讶了,三女居然同时有突破的迹象,在这个时候,是比什么都好的消息。
兴奋之下,柳寒在她粉腮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天娜以为他要进一步,没成想,柳寒亲了一下后,便将她抱起来放下软榻,自己也站起来。
“吃饭吧,吃过之后,我还要出去一趟,”柳寒说,天娜露出失望之色,柳寒在她粉腮轻轻拧了把:“小妮子,时间还长着呢,记住,练功绝不能松,你看看,这就打进家来了,将来的危险还不知道有什么。”
天娜点点头:“爷,奴知道了。”
说完,天娜到外面吩咐将饭菜拿进来,然后,伺候柳寒洗漱换洗,待这些做完后,饭菜已经放在外间桌上。
吃过饭后,柳寒又到潇湘别院,这时,院子大部分已经整理出来了,几个家丁正在修理那块竹田,老黄在房间里看书。
看到柳寒进来,老黄什么话都没说便将一张纸条交给他。
“看看吧,内卫的速度还是很有效率。”老黄的语气中有一丝嘲讽:“想不到吧,不是王许二家,是田家和丁家。”
柳寒拿起纸条迅速看了一遍,抬头惊讶的看着老黄:“丁轩?!他怎么也插手进来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柳府的女人们
靠在天娜的腿上,听着淡雅的琴,柳寒疲倦的合上眼睛,天娜示意拿来个软枕垫在柳寒头下,然后悄悄起身,准备出去,可身体刚一动,柳寒便抓住她的手,天娜便不在动,冲美姬她们挥挥手,美姬诸女悄无声的退出去。◢随◢梦◢小◢.lā
在府里转了一圈后,柳寒回到后院,贼人是从后院的东南角进来的,那里是后院的小厨房和储藏院,而后便向潇湘别院潜去,所以,后院反倒是损失最小的。
天娜现在主掌柳府后院,美姬米娅自然不说,新入府的青衿和丹娘菲儿等人都承认并接受,柳寒对天娜非常放心,这位出身月魄殿的美女将他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西域女子比起大晋女人来说,没有那么规矩,而柳寒更是不在乎这个,他对护《 卫队和商社是按照军队和公司模式在管理,至于后院的女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管,于是便按公司的方式来管,定出一些规矩,让女人们遵守便行了。
过了会,柳寒慢慢睡着了,天娜这才悄无声的出来,告诉屋檐下弹琴的青衿停下来,吩咐绿竹去告诉澡房准备热水。
诸女都没走,昨晚,接到警讯后,天娜便带着美姬三女悄无声的到了青衿的兰韵苑,然后将丹娘四女也接来,青衿和丹娘五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天娜也只是简单的介绍说是进了贼,后来,府里打起来,各处激战不休,惨叫声不断传来,青衿诸女吓得脸色发白,天娜美姬米娅三女则镇定自若,很快,柳铜便派人到后院来保护,青衿诸女这才逐步安心。
“姐,爷这是怎么啦?”丹娘给天娜送来杯茶,她和菲儿三女进府后,很快便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其实她们在薛府的地位便不高,要高也不会拿来宴客了,到柳府后,她们的地位有所上升,至少天娜给了四女一个小院,告诉她们每天依旧要习舞,多与青衿绿竹交流。事后,天娜将四女的安排告诉了柳寒,柳寒也没觉着有什么,这样挺好。
“爷是心里苦。”天娜叹口气,伸手接过茶杯,浅浅的抿了口,然后放在案几上,案几就摆在长廊上,她们也没走远,就在院内,长廊两边挂着绽出嫩嫩青叶的蔓藤,显得很是清幽。
“唉,好好的日子,姐,”青衿也过来了,坐在天娜边上的小椅子上,秀美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忧虑:“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傻妹妹,别担心,”天娜嫣然一笑,好整以暇的说:“咱们女人,做好咱们的事便行了,爷的本事,你们还不清楚,和爷作对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说到本事时,天娜微微一笑,青衿脸蛋稍稍发烫,丹娘四女却抿嘴直乐,这四女进府后很快便知道,对柳寒最贴心的是天娜,跟柳寒最久的也是天娜,但现在最受宠的是青衿,柳寒在家,每三天必定在青衿房间里过夜一次,而她们四人进府这么长时间,却只侍寝一次,还是四人一起,可即便这样,四女也很满足了。
“要不待会青衿姐姐弹琴,我们跳舞,让爷松快松快。”菲儿娇嗔的提议道。
天娜略微沉凝,金色的头发松松的耷在白皙的脖子上,她的眉毛秀长,眼睛湛蓝,鼻尖挺翘,面容光滑柔媚,神情清清的,看着便让人心动不已。
“还是不要吧,”米娅说道:“爷只会处理,只是不知到时那位姐妹承受了。”
说着米娅搂着美姬吃吃的笑起来,美姬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打趣道:“怎么这就想爷了,上次可被爷整治得叫救命。”
米娅一点不害羞,只是伏她肩上吃吃的笑:“姐,不也一样。”
天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们,青衿则有点不自然,她始终不习惯和女人们聊这样的话题。
“死妮子,别不害臊!”天娜笑眯眯的出言制止,众人立刻收拾起笑容,天娜说道:“别都在这候着了,都回去吧,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这段时间没事别出府,别作让爷担心的事,这就是咱们女人的本分。”
女人们纷纷离去,美姬也拉着米娅出去了,天娜回到房间,看着睡在软榻上的柳寒,无声的叹口气,走过去,安静的坐在边上,痴痴的看着睡梦中的柳寒。
柳寒睡得很沉也很香,等睁开眼时,已经日过中天,睁眼便看见一头金发散落在胸腹间,他抬手抚摸金发,拿起几丝在手里玩弄,天娜被惊醒,睁眼看见柳寒已经醒过来,赶紧要整理下,这才发现,跪坐太久,腿上有点发麻。
柳寒一把将她拖上软榻,环着她的小腹,让她整个人伏在自己怀里。
天娜没有挣扎,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颗心走得很稳,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良久,天娜才低声问:“饿了没?饭菜都温在灶上。”
柳寒没有说话,手上紧了紧,多年默契,天娜明白他的意思,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作。
房间里静静的,屋角的檀香散发袅袅清香,只有两颗心在轻轻的跳动。
“师傅来信了。”天娜低低的说。
“嗯。”很随意,很平静。
“那个怪人已经到了。”
“嗯。”
“师傅说,殿主与他谈了,同意他在谷里修炼,但他必须为殿里效力三次。”
“嗯。”
“爷。”这声爷满是娇痴,柳寒忽然象是想起来:“你说什么?你师傅来信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天娜撅起嘴,柳寒在她挺翘上轻轻拍了下:“现在你是爷的女人,已经不是月魄殿的弟子了。”
天娜撒娇似的在他怀里扭动了下,柳寒紧了紧,将她摁在怀里,天娜撒了会娇,俩人才安静下来,过了会,天娜才接着说:“师傅是因为我们给她信,才给的回信。”
柳寒没说什么,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落在天娜的****上,轻轻揉着。
“爷,奴知道爷是不想再与殿里纠葛,可奴是师傅养大的,在殿里还有那么多姐妹,”
“行啊,爷没怪你。”柳寒叹口气:“咱们在帝都,月魄殿在西域,就算有什么事,咱们也伸不上手。咱们有什么事,她们也伸不上手,就算知道情况,徒增烦恼而已。”
“道理,爷都说过,奴懂,可爷,那是奴的娘家。”天娜解释说。
柳寒勉强嗯了声,天娜接着说:“师傅还说了,爷临走时说的西域要乱,现在乱象已显,月淄国正向西域进兵,高昌和吐蕃已经打起来了,还有”
柳寒又在****上拍了下,天娜知道什么意思,于是改口说:“教里与火教的冲突越来越多,殿里也准备出手,爷,别不耐烦,如果真与咱们无关,奴不会说的。”
“与咱们有关?怎么?”柳寒眉头微皱,天娜伏在他胸口,轻轻笑了笑,接着说:“这次火教来势挺凶,殿主担心守不住,打算派伊妮师姑到大晋来看看,想问问大晋目前的情况。”
“哦。”柳寒不由苦笑,天娜没有看见,依旧在说:“爷,你说奴该怎么回?”
等了一会,没听见柳寒的回答,天娜又问,带上了两分娇痴:“爷!~,奴该怎么回呢?”
“就这样回吧,大晋地广物丰,人口众多,即便西域人也不算少,只是晋人尊崇道典,不信月神,拜月教当深扎西域,若实在不能支持,可暂避大晋。”
柳寒说着叹口气,抬起天娜的下颌,看着那妖娆的蓝眼睛,在红嘟嘟的嘴唇上亲了,才说:“大晋现在隐忧重重,皇帝性子太急,朝局走向不明,国家府库空空,天下流民众多,士族门阀,各怀心思,各地藩王,莺歌燕舞,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唉,这天下”
天娜从没见柳寒如此忧虑,心中不由一紧,扬脸说道:“爷,既然这样,要不咱们离开帝都吧。”
柳寒摇摇头:“爷在帝都的事还没做完,等做完了,咱们就离开这里。”
天娜没反驳,秀挺的鼻梁微微皱了下,发出一个声音,柳寒再度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横坐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昨夜有没有什么异常?”
天娜当然知道他问的什么,微微摇头说:“没有,昨晚接到警讯,我就到她的房间去了,她正在睡觉,穿的是亵衣亵裤,是在睡梦中被我叫醒的。”
现在柳寒已经是内卫了,这绿竹要是内卫,那就应该是自己的下属,可那麦公公并没有告诉自己,那说明宫里并不完全相信自己,这绿竹依旧在监视自己,至于丹娘四女,那不过是例行公事,府里的规矩不能破。
“那四个呢?”柳寒又问,天娜摇头说:“没有异常,一点都没有。”
柳寒略微放心,至少这些人不是这女人引来的,要真是这女人,自己也不怕设个例外,将她除了。
不过,这依旧是个隐患。
“爷,她真是内卫吗?”天娜问道:“我怎么看怎么不像,一点修为都没有。”
柳寒心里一动,若这女人不是内卫呢?这个念头从脑海一划而过,随即苦笑下,要不是内卫,谁会煞费苦心的监控秦王的鹰翎卫统领呢!
“谁规定内卫必须要有修为的?”柳寒淡淡的说:“不管什么人,只要放在关键的位置,哪怕是扫地的小厮,也能发挥大作用。”
天娜轻轻嗯了声,腻声道:“奴也不懂,奴的心愿便是安安心心的作主子的女人,给主子生儿子。”
“嗯。”柳寒的声音略微严厉,天娜三女跟他的时间不短了,可一直没孩子,最大原因是柳寒要她们提高修为,至少要将修为提高到武师上品,才能考虑,回到大晋后,柳寒更不敢要孩子了,可他不敢说,只好推到修炼上,让天娜三女加紧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宗师境界。
天娜三女修炼的是月魄殿密功,柳寒对这种功法不了解,也不敢轻易帮忙,只能不断提供丹药,但奇怪的是,对柳铁柳铜他们有效的丹药,对她们的效果却不大,这让柳寒很是不解。
不过,这种情况在柳寒从清虚宗回来后便改变了,清虚宗的药的确厉害,很快便助天娜突破到武师七品,算是踏上武师上品境界,可柳寒鉴于局势危险,希望天娜能尽快突破到宗师境界,所以,三女都没有要孩子。
“修炼还正常吗?”
天娜点头,然后喜滋滋的说:“爷,奴觉着又该破镜了。”
柳寒大为惊讶,要知道天娜卡在六品境界已经很久了,这才突破不久,便又有突破的迹象,这简直是个奇迹!
“美姬米娅都要破镜了,”天娜象是在报功似的向柳寒报告,柳寒更加惊讶了,三女居然同时有突破的迹象,在这个时候,是比什么都好的消息。
兴奋之下,柳寒在她粉腮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天娜以为他要进一步,没成想,柳寒亲了一下后,便将她抱起来放下软榻,自己也站起来。
“吃饭吧,吃过之后,我还要出去一趟,”柳寒说,天娜露出失望之色,柳寒在她粉腮轻轻拧了把:“小妮子,时间还长着呢,记住,练功绝不能松,你看看,这就打进家来了,将来的危险还不知道有什么。”
天娜点点头:“爷,奴知道了。”
说完,天娜到外面吩咐将饭菜拿进来,然后,伺候柳寒洗漱换洗,待这些做完后,饭菜已经放在外间桌上。
吃过饭后,柳寒又到潇湘别院,这时,院子大部分已经整理出来了,几个家丁正在修理那块竹田,老黄在房间里看书。
看到柳寒进来,老黄什么话都没说便将一张纸条交给他。
“看看吧,内卫的速度还是很有效率。”老黄的语气中有一丝嘲讽:“想不到吧,不是王许二家,是田家和丁家。”
柳寒拿起纸条迅速看了一遍,抬头惊讶的看着老黄:“丁轩?!他怎么也插手进来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主的邀请
柳寒与丁轩没有什么交往,俩人关系不咸不淡,结了几个小梁子,丁轩曾向柳寒索要青衿,被柳寒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曾在下元夜助崔家,可细算下来,这些都不过是小冲突,俩人并无重大冲突。?随?梦?.lā
柳寒想不出丁轩淌这趟浑水的理由。
“丁轩是冀州门阀?”柳寒开口问道,老黄露出一丝嘲讽,喝了口茶,才说:“丁轩是青州人,怎么成了冀州门阀。”
柳寒有些恼怒的叫道:“我那知道,这些门阀士族,操他娘的,不过一小小的少府令,操!”
“; 斯文!注意斯文!”老黄皱起眉头,在书案上连敲两下,然后才又调侃道:“估计还是冲青衿来的吧,你要肯将青衿送他,说不定能让他调转枪口。”
柳寒冲他翻了个白眼,老黄的笑容一敛,随即叹道:“这是个不好的迹象,虽然说,青州门阀和冀州门阀一向交好,但丁家和田家,一个支持当今,一个支持齐王,可现在两家却联手了,这是个非常不好的迹象。”
柳寒还是不懂,当然,他知道,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可他依旧不懂。
丁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插手这个事???
“唉,你太小看丁轩了,你看他支持当今,便该知道此人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眼光的。”老黄摇头叹息说:“这丁轩号称大晋首富,可二十多年前,丁家的财富,特别是丁轩本人,最多算得上一个中等之家,可短短二十年,他就成了大晋首富,此人胆大,手段毒辣,灵活,在荆州担任刺史时,派私兵劫掠商旅,垄断荆州盐铁,这才快速积累起财富。”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趟进漕运这趟浑水?”柳寒还是不解,老黄淡淡的说:“漕运虽然是趟浑水,可别忘了,漕运利益惊人,单单运粮,每年便有数万银子,如果加上点其他,每年收入十万银子,也不为过。”
柳寒苦笑下:“财帛动人心,可他不知道宫里的意思吗?”
“宫里的意思?”老黄冷笑两声:“既然宫里已经意思给你,这几家还争什么?!我现在甚至有点怀疑,宫里是故意用你这把刀,来削弱这几家的力量。”
柳寒微怔,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怎样说起,老黄瞟了他一眼:“你觉着你藏得很好,可万一那里露出破绽,让宫里看破了呢?”
柳寒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说得没错,至少没完全错,要是自己不小心在那露出破绽,被宫里查知,或者,宫里对自己有所怀疑,干脆用这个事来逼自己现出原形,这种可能性不能说不存在。
“你有什么主意呢?”柳寒问道,老黄轻轻叹口气:“没什么好主意,只能见机行事,还有,你要收藏点实力,嗯,最好,尽快将苟况杀了。”
苟况是几大门阀世家的白手套,干掉他,可以起到釜底抽薪和敲山震虎的双重作用。
可现在苟况躲起来了,说不定已经躲到城外去了。
老黄说着拿出张帝都地图来,这地图很简单,但大致准确,老黄看着图说:“风雨楼占了帝都大部分地区,苟况肯定不敢躲在风雨楼的地面上,应该还是躲在他原来的地盘,也就是城南,这一块。”
老黄在城南的东南角画出一小块地盘,这块地区相比其他地区,是一块典型的鱼龙混杂区,在地图上,这里没有什么好的饭店酒楼,也没有有名的寺庙,或者重要的衙门。这里充斥的是大车店,下等妓院,还有赌场。
简单的说吧,这里是帝都的贫民窟。
“躲在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柳寒苦笑下,这种地方,无论那个时代,都是罪犯的最好藏身之所。
“我已经让虎哥派人过去查看了。”老黄说道。
柳寒闻言不由稍稍皱眉,虎哥现在正忙着查那神秘小院主人的身份,这要调走,那边岂不是中断了。
老黄看都没看他便知道他的想法,继续说道:“事有轻重缓急,咱们根底不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随你吧。”柳寒叹道,忽然想起一事,便说:“既然虎哥已经调出来了,那让小七也停下,让他去清源观看看,把周围的地形记下来。”
老黄沉默了下,没有出言劝阻,俩人配合太久,他知道柳寒想作什么,这事的风险虽然很大,可如果接上了,收益也同样非常大。
俩人又对各地发回来的报表商量一下,这几天忙着处理风雨楼的事,好些事都耽误了,今年各地分店发展各不相同,凉州实行收缩策略,加强了与吐蕃和塞外的贸易,老王掌柜新开了羊毛交易,整个凉州店稳中有升;雍州和并州受到塞外形势的影响,特别是并州,并州报告说开春塞外草原上可能有战争,所以,减少了去塞外的商队,两个州都有所萎缩;幽州店则发展顺利,商队已经扩展到六支;发展最快的还是江南店,柳寒过去之后,江南店改变策略,与当地门阀联合,虽然购地还是不多,不过纺织坊却开了六个,有织机六百部,另外在六个城市开设了粮店。
“有好有坏,就这样吧。”柳寒起身站起来,看看天色,已经不晚了,老黄看着皱眉问道:“那边的财务报告你不看?”
柳寒整理着衣服说:“有什么好看的,那骚东西比鬼还精,对他,我放心得很。”
老黄拿起几张纸,什么话都不说,就在柳寒面前点燃,不一会,几张纸便化为灰烬。那边过来的报告,都是这样处理,老黄和柳寒看过后便当场烧掉,不誊写,不留档,不过第三人的眼。
柳寒正要走,大脑袋在外问能不能进来,柳寒和老黄交换个眼色,老黄让大脑袋进来。
“主子,老师,前面柳铜送来一张请帖。”大脑袋说着送上一张白色封面的请帖,柳寒有些纳闷,接过来一看,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时候还有人请你喝酒,你的行情还不错啊!”老黄笑眯眯的嘲讽道,柳寒苦笑下没有回答,顺手递给他,老黄接过来迅速扫了眼,然后抬头看着柳寒:“又是她,茶会?还今天?”
“我那知道,。”柳寒苦笑下,请帖是静明公主送来的,这是多少次了,他都有点记不清了,自从上次在斗鸡场认识这公主后,公主便给他送请帖,要说公主的party还真不少,每个月都有那么两三次,每次都给他送请帖,他每次都回了。
今儿,这请帖又来了,这天都要黑了,喝什么茶呢!也不看看这时候。
“老规矩,回了吧,就说我俗事繁忙,这茶就不喝了。”柳寒说完便走,老黄苦笑下,坐下提笔要给公主府写回帖。
柳寒刚走出潇湘别院,迎面便撞见柳铜急匆匆赶来。
“主子,”柳铜赶紧迎上来:“静明公主府来人,请主子到公主府赴会。”
柳寒先是愣了下,随即有些不高兴了:“你去回他,就说收到她的请帖了,但我现在没时间。”
“主子,来的是公主本人。”柳铜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柳寒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静明公主居然亲自上门来了,他不由苦笑一下,只能让柳铜带路,急匆匆向前院走去,到半路才想起,又叫人去通知老黄,公主已经亲自上门了,用不着再写回帖了。
到前院,静明公主带着个娇俏的侍女站在院子里面,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还好院子已经收拾了,不过修补的痕迹明显可见。
柳寒远远的便抱拳施礼,大声说道:“不知殿下芳驾下临,柳某迎候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静明公主扭头看到他,嫣然一笑:“柳大家好难请,奴家只好只好自己登门来请了。”
柳寒略微打量下静明公主,公主今天穿了件略显简单的锦袍襦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梅花,一条红色的腰带系在盈盈可握的细腰上,乌黑的秀发挽了个元天髻,发髻上斜斜的插了白色玉步摇,显得既简单又姣美。
“老动公主玉驾,柳某之罪,柳某之罪。”柳寒连声道歉。
静明公主淡淡的笑了笑:“柳先生何罪之有,是我的礼数不周,静明前后给先生下了十八次请帖,可先生每次都以俗事相推,想来先生是不耐静明所鄙,才以此托言,静明惭愧,思索再三,今日才不得不登门相请,一来赔罪,一来请先生品鉴新茶,还先生不要推脱。”
柳寒不由苦笑,现在他明白了薛泌秋戈他们为什么闻此女变色,这公主要骂起人来,真是一个脏字都没有,却让你难受万分。
“公主言重了,柳某确实俗事繁多,”柳寒扫了眼四周,苦笑下说:“公主可能也知道了,昨晚我这出了不少事,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喝茶。”
静明公主随意的看了看,微微叹口气:“实不相瞒,奴家知道先生的事,不过,以先生大才,此等宵小,挥手即去,先生何必放在心上。”
柳寒再度苦笑,倒底是公主,气魄够大的,他柳寒因为这些宵小伤亡二十多人,实力损失近半,可她居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都是些宵小。
静明公主眼珠转了转,向前走了两步,冲着柳寒盈盈一礼:“先生,静明诚心相邀,还请先生光临,让静明有一睹风采之机。”
柳寒措手不及,倒退两步,侧身避开,略微有点慌乱的回礼:“公主折杀草民了。”
“先生可不是草民,”静明抿嘴一笑:“先生可是禁军队正。”
柳寒自嘲一笑:“公主说的是,可就算队正,也当不起公主之礼。殿下,草民,下官,真有事,要要不改天吧。”
静明公主摇摇头:“先生若是还要推脱,静明只好使出杀手锏了,到时先生可别怪静明。”
柳寒愣了下,眉头微皱,疑惑不解的看着静明公主,静明公主嘴角露出笑容:“若先生今日还要推脱,明日静明就进宫,向皇兄请求,让先生负责静明的府邸安全,先生,你看,这帝都治安现在越来越差了,连先生的府邸都受到袭击,何况静明的府邸,奴家府里就只有些羸弱女子,这要贼子进来,静明恐怕性命难保,先生,你说皇兄会不会同意呢?”
柳寒脑袋顿时大了,这狡诈的公主真要这样干,皇帝是完全可能答应的,那自己不就倒霉了。
愣了半天,柳寒叹口气,只好点头:“下官看来不答应也不行了。”
静明公主顿时高兴起来,上前两步,柳寒连忙又退两步,静明公主站住了,冲着柳寒瞪眼,柳寒冲她拱拱手,静明公主忽然笑起来,这一笑便如鲜花怒放,柳寒禁不住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瞧把你吓得,真不知你这宗师修为是真的假的。”静明公主说着转身袅袅婷婷的向府外走去,柳寒再度怔了下,心里忍不住苦笑,帝都看上去很大,百万之众,可实际上很小,这才几天,连静明公主都知道了。
静明公主的车就停在府门口,这辆车看上去便很让人妒忌,这车太引人注目了,雕梁画栋就不说了,车很宽,目测下来,足有两米之多,也很长,长便有三四米,而且这辆马车居然有四个轮子,一般这种晋式马车只有两个轮子,此外,这辆马车居然有四匹同色红马拉着。
马车停在这里,四周无数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瞟来,柳寒心里叹口气,这女人是跟自己杠了,这显然是故意的,公主府那里会只有这样一辆车,这女人是故意拿这辆车出来,待会到公主府,还不知有什么难题等着自己。
“先生,请。”静明公主站在车前,冲柳寒施礼说道。
柳寒苦笑不已,今儿这静明公主是出气来了,自己拒绝了她十几次,今儿她是要全报复回来。
“公主,下官知道错了,还请公主登车,下官万万不敢先行。”柳寒拱手还礼道,他要敢先登车,明天恐怕就御史上疏弹劾,他干脆将话说死:“若公主执意不肯,下官只能骑马前往了。”
静明公主轻轻一笑,也不再坚持,转身拾梯而上,待她进去之后,柳寒才登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公主的报复
这车就象个移动小屋,被一道门分成两部分,里面才是正屋,外面是随车侍女待的地方,就这,坐上三四个人也丝毫不会拥挤。?随?梦?.lā
里面的正屋就更宽敞了,布置却是低调的奢华,这种奢华不是镶金嵌玉来表现,而是体现在设计布置的人性化,每个角落,每个装饰,都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坐下后,马车便起行,非常平稳,侍女很快送上茶,柳寒感到有点无聊,端起来喝了口,才发现并不是茶,而是一种不知名的饮料,入口后,初始有点涩,入喉则有点甜,入腹则暖融融的。
“先生觉着如何?”静明公主含笑看着他问道,柳寒细细品味后& {}说:“很好。”
静明公主略微有些失望,略微不满的说:“敷衍。”
“入口涩,入喉甘,入腹暖,”柳寒说:“可谓三变。”
静明公主拍手笑道:“先生说得好。”
“这是什么茶?”柳寒看着杯中的水,这水不是简单的白色,略带黄色,看上去有点象茶,可很显然不是茶,但他一时不知用什么来形容此物,便以茶称之。
“先生可以猜猜。”静明公主卖了个关子。
柳寒苦笑下摇头:“天下万物何其多,柳某孤陋寡闻,还请公主指点。”
静明公主秀美微蹙,不悦的说:“先生,既然上了静明的车,便是静明的客人,先生对静明外表恭敬,实则疏远冷淡,静明不明白,也甚为委屈,静明不知那得罪了先生,还请先生相告。”
柳寒愣了下,这女人不但嘴毒,而且很直接,在这个讲礼的社会,这是极其少见的,难怪帝都对她的风评不佳。
“先生不肯说,可静明却知道,”静明公主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神情中添了几分哀伤:“静明乃一弱女子,还是一个寡妇,民间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静明还有公主的封号。”
“殿下,”柳寒赶紧打断她,再说下去,这女人的眼泪恐怕就要掉下来了:“柳某,,”顿了下,他赶紧改口:“我没有丝毫对你不敬的意思,称呼殿下,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不至于失礼,我也必须解释一下,公主十几次相邀,我知道公主的好意,可,,实不相瞒,实际上,我对写诗作赋兴趣不大,在我看来,诗赋这东西,陶冶情操固然不错,实则用处不大,公主自小锦衣玉食,不知我们小民的艰难。”
静明公主微微摇头,发髻间的玉步摇微微摇晃:“先生错了,静明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知道百姓生活的艰难,其实,皇家之人,看上去锦衣玉食,可其中甘苦,唯有自知。”
柳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让他涩味在嘴里多留了一会,渐渐变甜。
“这茶是我自己配的,”静明公主说道:“用了五六种材料,嗯,先生若是喜欢,待会奴家可把方子抄给先生。”
柳寒不由咂舌,这带着微黄的液体,居然是五六种东西综合而成,他在心里不由暗叹,这女人要是在前世,绝对可以担任一个饮料公司的首席开发师。
他心念一动问道:“这要不少钱吧。”
静明公主抿嘴一乐:“先生不愧是商人,这都想到要挣钱,不过,奴家不知,这几样东西都挺常见的,药店里都有卖,想来应该要不了多少银子。”
“药店?”柳寒再看那茶,试探着问:“敢不成这是一种药?”
“先生说得没错,这实际上就是一种药,”静明公主赞赏的点头:“奴家心慌的毛病,寻了几个方子效果都不好,自己闲来无事,便弄了这样一个方子,虽然还是心慌,可口感还不错,就留下了。”
柳寒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向静明公主敬了下:“若这东西不贵,冬天当是个不错的饮料,殿下若是愿意,我可以在市场上推广下,说不定能挣一笔银子。”
静明公主噗嗤一笑,这一笑灿若明霞,让人不敢直视,柳寒就觉小腹一热,赶紧收敛心神,内息暗转,将这股躁意压下去,又端起茶杯,借喝茶以掩饰。
静明公主的公主府原来叫董府,董家虽然是兖州门阀,可门第着实不高,没有机会进入内城,静明公主嫁到董家后,皇帝也没在内城赏赐宅子,只是从内府拨款将董家在杨柳街的一处宅子进行了扩建,杨柳街听名字与柳荫街相似,可实际隔得还比较远。
柳荫街是帝都外城最繁华的街区,可它得名却是因为柳荫码头,同样,杨柳街的得名也是因为杨柳码头,这两个码头都在长清渠上,长清渠自南往北,在城里弯弯曲曲,走了几十里。
但帝都不止一个长清渠,除了长清渠外,还有四条水渠,这四条分别从南到北,或从东到西,沟通了整个帝都的水渠,帝都城内水运发达,各种桥梁众多,同时,码头也很多,柳寒说要五个码头,指的是五个货运码头,帝都城内的码头虽然多,但可以上下货物的码头却只有五个,从帝国各地到帝都的各种货物,都在这五个码头卸货,其他码头可以上下旅客,但禁止上下大宗货物。
若说柳荫街是城西区的核心CBD,杨柳街就是城西区的文化街,这条街上的书画店非常多,还有便是茶楼也非常多,另外,这条街上还有女观,女观便是全观都是女道士,这个女观并不禁止男人入内,但男人只能在巳时中刻到申时初,过了申时初刻,男人便必须出观。
静明公主在驸马死后,便将董府改为静明公主府,董家人也不管,就算想管也管不了,静明实际是她的封号,她的闺名叫燕萝,不过帝都人还是觉着静明这个名字比较顺口。
马车没有在府门前停下,而是径直驶进府内,在府内的前庭停下,车夫很快拿来木梯放在车前,侍女首先下去,然后静明公主才出来,扶着侍女的手下车。
“倒底是公主,看看你这府,就比我那破草棚漂亮多了。”柳寒下车后朝四周看了看便调侃道。
静明公主笑了笑,便反唇相讥:“先生那府邸也叫破草棚,那帝都大部分宅邸连草棚都算不上。”
柳寒笑了笑,静明公主没将他引到前院正厅,而是从旁边的角门向后院走去,柳寒心里纳闷,难道这茶会在后院进行?这可令人意外。
这个时代男女交往并没有前世那种大防,但进入后院却不同,后院是家眷的住所,也就是主人的妻妾住所,一般不是很熟的人是不会请到后院的。
不过,过了一个角门后,静明公主却没有继续向后院进去,而是转身向东边的角门,柳寒这才稍稍放心,接下来,又过了两个门,进入一个院子。
一进院子,柳寒不由眼前一亮,一股生机扑面而来,虽然是初春,这院子已经郁郁葱葱,满眼都是绿色,院子中间有条小渠,弯弯曲曲的从院子中间穿过,渠水环绕,在院子里围出一个小半岛,半岛上有座假山,假山水迹浸浸,满是青苔,中间悬崖上却有数株矮小的青松,青松苍翠,颤颤巍巍的。
院子里已经七八个人在聊天,看到静明公主进来,这些人都纷纷站起来,齐齐冲静明公主施礼,柳寒扫了眼,看到一个熟人秋戈,秋戈也看到他,冲他使个眼色,趁着静明公主不注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显然,他也来得心不甘情不愿。
静明公主冲一摆手,朗声道:“多谢诸位公子光临,大家请坐吧,还是老规矩,随意,犯不着这么多礼。”说着,侧身露出身后的柳寒,娇声介绍说:“今天给大家介绍个新朋友,这位是三篇震帝都的柳寒柳大家,今儿我特意去请他过府,柳先生平时事务繁忙,难得有闲暇,今儿能来,令静明深感荣幸。”
柳寒头一下便大了,这女人可够毒的,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她这番话出口后,自己岂不就成了在场所有士子的公敌!
再看那几个士子,果然,已经有几个士子露出不豫之色,几个年青的似乎已经摁奈不住,跃跃欲试的准备出击了,只有秋戈依旧一本正经,可看着柳寒的目光露出了同情和怜悯之色,可很显然,这家伙不敢得罪静明公主,要袖手旁观。
“柳某见过诸位公子,”柳寒踏前一步,抱拳团团施礼:“公主高估柳某了,柳某不过一小人,整日碌碌无为,那及诸位公子博览群书,诸位公子出身名门,自幼受名师教授,今日得见诸位公子,柳某三生有幸。”
听着柳寒自谦的话,几个跃跃欲试的公子顿时缓和下来,秋戈则露出了鄙夷之色,冲着柳寒咧咧嘴,似乎在骂他恬不知耻。
静明公主没有打断也没有继续“赞赏”,待柳寒说完之后,便请他入座,柳寒稍稍迟疑,还是跟着静明过去,现在场内便只有两张案几空着,很显然,这是留给他们俩人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名嘴论政
侍女们穿花般在席间游走,很快每个人的案几上很快放上几碟干果,琴声轻轻悠悠的自蔓藤蔓藤中飘来,众人静心倾听,居然是《春江花月夜》,青衿创作的这首曲子,现在红遍大江南北,几乎每个青楼,每个琴者,都要会弹这首曲子,帝都诸府的聚会,此曲必弹。?随?梦?.lā
听曲,是要静心是规矩,这个时候要交头接耳,绝对会被鄙视。
不过柳寒也听出来了,这曲的节奏要慢一些,几乎下调了一个调,因而显得更空旷清幽,更容易让人生出飘然出尘之感。
一曲堪毕,静明公主拍拍手,十来个侍女端着茶盘进来,侍女们穿着淡雅的长裙,裙裾--上点缀着蓝色的花。
侍女将茶盘放在客人的案几上,随即倒上滚水,不一会,浓烈的茶香在院子里弥漫。
“这是我刚得到的岭南溪州雨茶,此茶在帝都不怎么有名,刚得之时,我也不以为然,没成想品后还不错,今日特请诸君前来一同品鉴。”静明公主笑盈盈的说着,目光瞟了眼柳寒,却不由微微怔了下,柳寒正贪婪的嗅着茶香,那神情就象饿了十几天的人。
静明公主掩口而笑,秋戈冲他直摇头,柳寒却象没看见似的,旁若无人,依旧那样贪婪。
“哼,粗鄙之人难登大雅之堂!”
士子中传来一声冷哼,静明公主眉头微皱,柳寒却象没听见,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大嚼,秋戈忍不住乐了,今天他的穿着很是无忌,赤足九分裤,头发散乱,就拿根稻草系住,压根不像世家公子,而且不但他如此,另外还有好几个人也都如此,可在场那些穿得规规矩矩的士子却丝毫没说一个字。
“雨茶?是雨前茶吗?”秋戈开口问道,静明公主微微摇头:“这个我倒不知,不过此茶清香悠远,味纯而实,回味深长,名虽不显,实乃上品。”
秋戈点点头:“殿下说得不错,此茶虽然普通,可色香味,均不错,可为上中品。”
此话得到多数士子的赞同,静明公主眼珠一转,扭头问:“柳先生觉着呢?”
柳寒将茶杯放下,心里有些纳闷,这公主花这样大劲,就为说这几句,定个品?难不成这茶是她的茶场生产的?
“柳先生。”静明公主见柳寒没有开口,便低声提醒,柳寒抬头看看她,微微一笑:“秋公子所言极是,此茶味幽略甘,想必产于高山之巅,冬为雪掩,夏迎艳阳;朝迎日出,夜耐霜寒,故而茶性内敛,遇灼水而发散天地之精华,本该为上品,然茶味略带涩,实乃采摘之时有误,若能在天色大明,烈日当空,此时采摘,涩随朝日而散,味当更正。”
这话一出,还没等静明公主开口,便有人开口问道:“敢问柳先生,你怎么知道此茶产于高山之巅?难不成你以前喝过?”
柳寒耸耸肩:“这还是在下第一次喝这种茶,这高山之巅,不过是茶性的反应。”
那人冷笑一声:“柳先生还是猜的吧。”
“猜的也行啊。”另一人调笑道。
这时有人咳了声,站起来冲柳寒微微施礼:“高阳吕修见过柳先生。”
柳寒微微一愣,这还是第一个对他如此恭谨的士子,他忍不住一边打量吕修,一边向他还礼,觉着此人的面容有几分熟悉:“不知吕兄有何见教?”
吕修的袍服很整洁干净,他拱手说道:“诚如秋兄所言,此茶味幽性甘,入口略久即略有涩味,可柳兄却言,此茶生于高山之巅,采于晨露之际,不知柳兄为何作此判断,还请柳兄赐教。”
柳寒翕然一笑,叹道:“人有百种,其性各有不同,为何?乃环境不同而成,有人衔金匙而生,长于深宅大院,幼即启蒙于名师,此等人则如温室,娇美,却难耐风霜;有人长于贫苦,幼即饥寒,尚未成年,即终日劳作,此等人,看着粗鄙,可实则经风雨,耐风霜;人如此,茶亦如此,茶性亦由其生长环境决定。”
吕修眉头微皱,可却不知该如何反驳,静明公主则好奇的听着,也不出言支持,也不出言反驳,目光在吕修和柳寒之间来回移动。
“可冀州的山茶,种植于平原,也同样有涩味。”吕修反驳道。
“北地苦寒,岭南温暖,”柳寒平静的答道:“故而北地之茶均略带苦涩,不如南方茶叶清幽甘甜。”
吕修默然不语,正思谋该如何反驳,边上另一位士子开口道:“北海乐范请教,北海有茶名阳春,不知先生可曾品鉴?”
柳寒摇摇头:“抱歉,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喝过,不过,在下曾在茶经上见过,茶经上说,此茶虽名阳春,可实则长于山阴,因而性阴,且生长极慢,秋时采摘,需经阳光暴晒之后,再细细搓揉方成,此茶味香甜,有养阴止躁之功,道家常以其养生。”
“先生博学,晚生拜服,”乐范躬身一礼,随即说道:“然此茶也同样生于山巅,奈何没有涩味?”
柳寒心里冷笑,前段时间与张梅开茶馆,为了掩饰身份,特意找来茶经细读,以他宗师的修为,只看一遍便全部记住,以前不过是想掩饰身份,没成想居然在这用上了。
“阳春茶长于牢山,牢山临海,收海风之烈,若非长于山阴,实难成活,也正因为此茶有此特点,故其阴阳相调,常饮此茶,有延年益寿之效。”
柳寒侃侃而谈,吕修乐范都无言以对,众士子气势顿落,静明公主眼珠转了转,掩口笑道:“柳先生博学广记,果然不凡,来,诸位,咱们以茶代酒,共敬柳先生一杯。”
虽然依旧还有几个士子不情不愿,可静明公主这样说了,他们也只能举起茶杯,秋戈冲柳寒眨巴下眼睛,诡异的笑了笑,柳寒眉头微蹙,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放下茶杯,静明公主又拍了拍手,琴声再度响起,蔓藤中多了几个女子的身影。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兄填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于乎有哀,国步斯频。
国步灭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忧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痻,孔棘我圉”
歌声时而低吟,时而婉转,时而轻柔,让柳寒有耳目一新之感,觉着不比崔府的差。
当唱到忧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时,歌声转而悲凉,令人难以抑悲伤。
一曲歌毕,席间诸人的情绪都很低沉,一时之间,竟然无人说话。
静明公主看了看,轻轻叹道:“这是我的不是,此曲太过伤感,不该在今日吟唱。”
“公主此言差矣,”乐范正色说道:“今日天下,流民四起,朝廷抚慰不及,致使百姓流亡,乃朝廷之过,更有甚者,蓬柱在陈国,倒行逆施,对陈国百姓敲骨吸髓,此等****,我等当鸣鼓击之!”
“说得好!”吕修大声附和道:“自古天下,郡王与士人共治,可当今朝廷任用宵小,欺凌士人,有违圣人之道。圣人有言,君有过,宰辅有进谏之责,可却未闻潘太师和甘丞相有何作为,此等庸碌之辈,窃据中枢,乃天下百姓不幸。”
“君等慎言,”静明公主叹道:“流民四起,皇上何尝不知,何尝不想赈济,可朝廷府库空虚,无力赈济,诸君当体恤国家艰难,为朝廷多有谏言。”
这番话里劝谏的意思很浓,乐范摇头说:“皇上为宵小所蒙蔽,任用蓬柱此等小人,长此下去,君子远朝廷,小人得道,天下危也!”
“乐兄,”吕修却点头称是:“在下认为公主言之有理,徒发牢骚,于国无益,在下认为,国势不振,原因很多,蓬柱固然为酷吏,然天下盗鼠猖獗,前者朝廷清查府库,府库钱粮居然为盗鼠窃取,致使朝廷无粮赈济,边军无钱支付粮饷,塞外胡族动荡,朝廷无力抚平,所有这一切之因,皆在盗鼠,朝廷当一力追查,可惜,朝廷查了半天,却没有查出罪魁,此乃朝廷之误!”
柳寒忽然想起来了,这吕修便是在百漪园遇见的冀州士子,当时这家伙与田家那小子在一起,自己拿出十万银子堵田融时,还是这家伙来给他解了围,这家伙现在怎么忽然攻击起田家来了?
清查府库,查出的最大的贪污犯便是田凝,田家是冀州士族的中流砥柱,而冀州士族又是天下三大士族集团之一,这三大士族集团分别是颍汝士族、冀州士族、关洛士族,而关洛士族、河东士子和凉州则被统称为关西士族,冀州士族、颍汝士族为首的,包括青州徐州等地士族,则统称为山东士族;剩下的则按地域分为江淮士族,荆州士族,岭南士族等等。
这些士族控制了各地书院,于是士子便自然而然变成了各门阀的附庸,门阀通过品鉴,将士子推荐入朝为官,所以,得罪了门阀的士子,便等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柳寒开始有点兴趣了,或者这才是这个公主举办这样的茶会的目的。
接着连续几个士子发言,或继续抨击蓬柱,或指责朝廷所用非人,进而提出改组尚书台,停止在陈国的土地清查,立刻在全国范围内将抓获的流民遣送回原籍。
柳寒听着这些士子们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忍不住乐了,这帮家伙居然有公知名嘴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