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合作谈判
听说萧雨被小刀偷袭负伤,沈晨脸色顿时怒火燃烧,想想当时在茶楼上,除了自己外,另外两个便是小刀和阳默,可这俩人却是潜藏的内卫,又忍不住冒出一层冷汗。番茄△□☆小△說網.``.`c`om
“小刀现在那里?”沈晨沉声问道,柳寒摇摇头:“不知道,他不是我们的重点,我得提醒你,就算知道,暂时也不要去对付他,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对付他便是对付宫里。”
沈晨很愤怒,可也不得不承认柳寒说得不错,小刀暂时不能动。
雷纳看得很慢,边看边思索,心里却已经平静下来,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好,特别是北雨街和风柳街,可能也是不得已,对方将主力放在了他和萧雨身上,以至于在这方面兵力投入不足,邵旷没有让他失望,动作很快,应对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他苦心收集的资料可以得到保存。
“多谢!”雷纳将情报放在桌上,轻轻吁口气:“希望楼主吉人有天顾。”
“萧兄的师门会不会管?”柳寒径直问道,雷纳微微迟疑,然后摇摇头,柳寒露出失望之色,雷纳眉头微皱:“这个我不清楚,魔门内部也很复杂,有支持楼主的,也有反对的,魔门其实已经四分五裂了。”
柳寒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迟疑片刻后问:“雷兄,你能否代表萧兄?”
雷纳肯定的点点头:“柳兄,我们虽然只合作了一次,楼主对柳兄推崇备至,这次我们损失很大,但也保存了部分力量,但今后一段时间内,我们很困难,希望柳兄能帮我们一把,我们什么都可以谈,柳兄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番茄◇ ``”
这两句对话很简单,可内容很丰富,柳寒的问题是,你在风雨楼有多少权力,如果萧雨没了,你能不能镇住风雨楼?你在风雨楼里有多少实力?
雷纳的回答很直接,也让柳寒对他的评价又提高了,他的回答一点不造作,承认现在他们很困难,需要柳寒的帮助,他可以镇住风雨楼残存的力量,但也暗示,柳寒现在也需要风雨楼,所以,他的回答九分善意一分警告。
柳寒轻轻的点下头:“好,我柳寒是商人,商人讲究的是诚信,是合作,我希望我们依旧合作。”
“合作。”雷纳略微有些讶异,他没想到柳寒居然是这个态度,这让他很是意外。
柳寒点点头:“是合作,我们各取所需,从今天开始,风雨楼在帝都和各地的都将受到打击,我建议你们全部转入地下,暂时避其锋芒,不过,风雨楼留下众多财富,未来帝都会乱上一阵,赌场青楼,这不是我关心的,我要那五个码头。”
虽然对雷纳已经非常佩服了,可沈晨依旧还是露出一丝敬佩的笑意,这丝笑意瞬间即消失,雷纳象是没看到,他眉头微皱:“宫里既然将漕运许给你,难道没有什么帮助?”
柳寒神情鄙夷:“那帮家伙除了以势压人外,其他还能作什么,”顿了下,才无奈的说:“他们让我自己处理,那意思是什么,还不明白吗。番茄 ``”
雷纳微微点头,但没有开口,这个分寸拿捏得很好,柳寒叹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放下茶杯才说:“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做,不过,漕运肯定是其中一个重点,要是宫里打了招呼,事情会容易些,可你觉着宫里会打招呼吗?”
柳寒说完便盯着雷纳,雷纳微微一笑:“这得看你了。”
这话别人听不懂,但柳寒听懂了,意思是,你有没有让宫里不安的地方,或者说,宫里对你是不是完全放心。
宫里有担心,就会通过这事逼柳寒拿出底牌,看看究竟是什么。
柳寒苦笑下,长吁口气:“我有什么,我不过是想赚钱的生意人,其他什么的不是我要关心的,可问题是现在,那些家伙一定会盯上漕运,我没有办法,宫里已经下令了,我只能接受。
”
“你具体有那些打算?”雷纳反问道,他没有去说什么向宫里哀求或者请宫里出面,这些根本没用,宫里既然定了这个心思,便不会答应。番○茄□ .>
“是啊,很麻烦,被一群狗盯上是很麻烦,”柳寒浩叹道:“如果狗有了骨头,可能便不会盯上我了,你说呢?”
“那你打算扔出根什么样的骨头呢?”雷纳继续追问,眉头却稍稍皱起来。
“我想了一天,都没想出那根骨头。”柳寒苦笑下说,雷纳露出淡淡的笑意,微微摇头:“既然找不到骨头,那为什么不和他们一块抢呢?”
“和他们一块抢?不退反进?”柳寒眉头慢慢皱起来,这个建议倒是出乎他意料,大晋不禁赌不禁色,这两样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高利润行业,也是很血腥的行业,前世不少影视剧都有演绎,如果他仅仅是个单纯的商人,面对这样巨大的利益不应该不动心。
想到这里,柳寒心里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眉头紧锁起来,雷纳见状略微思索:“我们已经组建了船队,他们想要漕运,一时半会也弄不到这么多船,所以,他们肯定要找你谈判,另外,宫里应该还会来找你,你就向宫里提出,你要城东区的地盘,这块地盘,你不用出手,我们替你打下来。”
“你们替我打下来,怎么替?”柳寒反问道。
“杀了我们这么风雨楼弟子,此仇怎么能不报!”雷纳冷冷的看着柳寒:“我知道那些门阀世家,沽名钓誉,贪婪无耻,他们不会自己出面,只会支持三江会飞鹰堂这样的东西出面,柳兄,你要立刻接管船社,商社掌柜是我们派的杨复,账房是你们的人,我给杨复写封信,你要立刻动手,派高手坐镇船社,另外,五个码头,码头脚夫也是我们控制,暂时不会出事,我估计他们还想不到脚夫,咱们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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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复可以相信吗?”柳寒插话问道,雷纳肯定的点点头:“你可以绝对相信他。”
柳寒没有说话,雷纳又说:“三江会的背后是长沙王,飞鹰堂背后是田家,柳兄,你也可以照葫芦画瓢,收拢风雨楼残存弟子,成立一个新帮会,用这个新帮会将城东区吃下来。”
柳寒当然明白雷纳的意思,这个新帮会自然是风雨楼的,他略微想了想:“这个主意好,咱们各取所需,不过,我有点疑问,这个帮会谁来领导?”
雷纳心里一喜,柳寒已经接受了这个建议,如此风雨楼经过改头换面,便重新夺回帝都的五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不过,柳寒的问题也很实际,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这个领头的很难找,风雨楼要控制这个帮会,这个领头的必须被风雨楼控制,甚至中高层也得是风雨楼中人,可风雨楼刚被围剿,任何风雨楼的重量人物出现,都会受到群起围攻。
房间里陷入沉默,显然俩人都感到为难,沈晨忽然插话:“柳先生,可不可以让你的出面当帮主,我们的人在下面。”
沈晨的话便要直接多了,但柳寒和雷纳都没反对,柳寒苦涩的说:“我没这方面的人选。”
“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人选,我看是柳兄不想罢了,”雷纳说道:“其实,柳兄是可以的,就说这位兄弟,”雷纳示意下柳铁:“无论修为还是人品,都是出类拔萃,让他出面完全可以。”
柳铁就像哑巴似的站在那一言不,就像他们说的是其他人,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他不行。”柳寒摇头说,没有一点委婉,直截了当:“我不能出面,我是商人,商人最担心的是什么?信誉,没有信誉,江湖人名声不好,人家不会和你作生意。”
听闻此言,雷纳忍不住苦笑,沈晨一脸不服,柳寒却觉着理所当然:“要不咱们找个外人?嗯,落马水寨,让他们进帝都如何?”
雷纳摇摇头:“不行,落马水寨要守在彭城,另外,他们的实力也不足。”
雷纳也觉着这事看上去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麻烦,门阀世家,地下帮会,实际都不是大问题,最关键的是宫里,若宫里没有意见,柳寒加上风雨楼的力量,完全可以对抗三江会和门阀的联手,更何况,柳寒背后还有朝廷和门阀的力量,比如薛家,比如延平郡王,赵王,甚至勉强点,骠骑大将军秋云也能拉上关系。
这些资料迅在雷纳脑海里拉过,他忽然现,老黄说得太对了,与柳寒合作的好处过他们的想象。
“宫里来找你,你能不能试探下,就说我们的态度,如果我们有什么不对的,我们愿意向宫里请罪。”
这句话雷纳说得非常艰难,也就是他敢这样说,这要换个人,沈晨恐怕就已经爆了。
柳寒迟疑下点点头,雷纳沉默了会,叹气道:“要是宗敏和蒲尚还活着就好了。”
宗敏是七星八将之一,蒲尚虽然不是七星八将之一,可也是雷纳萧雨非常看重的人物,这两人虽然是风雨楼的人,可毕竟有个官方身份,风雨楼覆灭后,他们出面收拢风雨楼散失的弟子勉强可以说得过去。
一时之间,俩人都没有好办法,不过,俩人之间也达成协议,风雨楼帮助柳寒,柳寒帮风雨楼掌控住城东区。
不过,双方也明白,不管什么协议,柳寒占有绝对主动,风雨楼离开他便不行,但柳寒却可以随时放弃风雨楼。
但现在,柳寒愿意与他们合作,而且很有诚意,城东区是帝都最富庶的区,这里有五个码头的三个,另外两个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南,另外,这里还有整个帝都最好的青楼酒楼和赌场,经济效益是最好的。
如果,柳寒能协助风雨楼保住这块地区,风雨楼便依旧屹立于帝都,过上几年,三江会飞鹰堂恐怕就得灰飞烟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处罚
“对落马水寨,你们有没有把握?”
随着这句话,俩人开始第二轮谈判,帝都发生的事,不可能对落马水寨没有影响,落马水寨对漕运有重大影响,他占据的落马湖是漕运的关键水道,掐死这段便等于掐死了整个漕运水道。
落马水寨也是船运商社的股东,是船运商社的第三股东,股东监事也是他派出的,落马水寨今天恐怕就得到消息,最多三天便能作出反应。
“何东这人我接触过,”雷纳想了想:“他这人看上去冲动,实际上比较稳重,不过,重要的是,落马水寨的军师桑离,此人名声不显,但思虑周密,不过,”说到这里,雷纳语气明显拿不定主意,他叹口气:“要是我能去见见何东就好了。”
柳寒想了想:“这样也好,我可以派人保护你,这两位兄弟可以留在这里养伤,沈兄陪你去落马水寨,嗯,不行,光沈兄还不够,我让柳铁带三个人陪你去,另外,我建议你去看看各地分舵,先将分舵稳住,至于帝都,要热闹一阵,咱们不着急,城东区在那,跑不了,大不了先给他们,过段时间,还得乖乖还给咱们。”
雷纳想了想,露出一丝笑容,这是今天以来,他第一次真正笑了,舒心的笑,柳寒说派柳铁带几个人陪他去,他也丝毫没想过是不是监督他的。
就在柳寒和雷纳谈判之时,城外那个神秘庄园内,江塔直挺挺跪在院子里,他身上依旧是那身白色的袍服,袍服上满是灰尘和血迹,破开的地方露出里面绿色的绸缎。
此刻,他脸色惨白,额头上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淌,浑身发抖,他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竟是在忍受莫大痛苦。
偶尔有庄里的人从旁边经过,可这些人对他视若无睹,连目光都没多向他看一眼便走过去。
江塔的嘴唇都快咬出血来,可依旧掘犟的扬着头。
阳光很暖和,院子里的枯枝上已经出现点点绿色的叶蕾,给干枯的院子添了些许生机,江塔盯着那点点绿蕾,死死的盯着,抗拒着体内一波又一波的巨痛,一股细小的真气在经脉里流动,这股真气就像一把小刀,在细细的割裂他的血肉,那种痛苦难以言表。
房间里,老总管正面无表情的翻看着一张张刚收到的情报汇总,望看看院子,又看看老总管,嘴唇蠕动了下,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萧雨究竟是死是活?”老总管终于开口了,望松了口气,他轻轻叹口气:“不知道,不过,就算活下来,也得身负重伤。”
“雷纳呢?”
“活着,我的人亲眼所见,被一个黑衣人救走,只是,距离太远,没有看清黑衣人的相貌,而且,黑衣人出手狠辣,在场的石家精锐,全部被杀。”
老总管面无表情:“那是自然,就算到面前恐怕也看不到相貌。你不要为他求情,”说到这里,他瞪了望一眼:“这次他闯的祸太大,我这不过是小惩,公子要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严惩!”
望微微叹口气,这次江塔闯的祸太大了,风雨楼是公子很看重的一枚棋子,江塔居然不报告便配合外人将其掀翻,这种行为无论如何都会受到严惩,除此之外,公子非常强调纪律,组织中人分散在各地,如果此风蔓延,整个组织就会彻底涣散,公子再如何指挥,这两条的任何一条,江塔都要受到严惩,更何况,他两条皆犯。
可望也理解江塔,这些江塔在大晋四处漫游,心里想的什么,别人不知道,他知道。
在心里轻轻叹口气,望看着老总管说:“老总管,谁也没想到宫里会突然动手,江塔也是没办法,他就算通知我们,我们也没多少办法”
“糊涂!”老总管淡淡的呵斥道:“萧雨背后有魔门,魔门虽然分裂了,可实力还在,百漪园便是魔门的产业之一,上次因方回,魔门被迫放弃这个据点,现在就剩下风雨楼这一个据点,魔门岂能坐视;其次,这次剿灭风雨楼,真是宫里的意思?我看不一定,风雨楼刚替宫里赶走漕帮,完全没有理由剿灭,哼,这至正皇帝也一样是个昏庸的糊涂虫!”
老总管的神情很是不屑,望点点头:“这皇帝是够糊涂的,上了别人的当还不知道,可穆公公为什么没有提醒他呢?这让我很是想不通。”
“穆公公是个厉害角色,”老总管沉凝着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唉,咱们在宫里的眼线还是布晚了,现在还发挥不了作用。”
老总管没有出言反驳,翻了下情报,昨天内城封城,城里紧急报告,整个庄子都紧张起来,庄子秘密进入战备状态,部署在朝廷内外的所有暗探全数潜出打探消息,好在消息传回来很快,可却让老总管更加生气,这样大的事,江塔居然不报告,自己就执行了。
帝都是公子最重要的部署,这些年,无数密探悄无声息的进入帝都,渗透了朝廷几个关键位置,但最重要的地方——宫里,公子虽然也派了人进去,可在低层挣扎,拿不到任何要紧的消息。
透过窗户,望看到江塔已经无法保持姿势了,歪倒在地上,身体无法掩饰的颤抖起来,他忍不住出言劝道:“老总管,在小师弟的角度,他不报告,也是没办法,您想,宫里既然已经下令了,拂衣也传来命令,他不得不执行,就算报告,咱们也只能接受,小师弟有过,略加惩处就行了。”
老总管脸色阴沉,不过,望的话显然打动了他,他微微叹口气:“我气的不只是这个,你们都是公子培养出来的,公子对你们的关爱之情,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可这小子,心不知被什么蒙住了,这混蛋!”
老总管气恼之情毫不掩饰,望却在心里松口气,他上前一步,给老总管倒了杯茶,双手送到老总管面前,温言道:“小师弟已经知道错了,老总管,再下去,对他的修为影响就太大了。”
老总管沉默了会,也不回头,挥手向后拂了拂,一粒气泡眨眼间飞过去,转入江塔体内,过了会,江塔身体的颤抖便停止了,江塔也没起身,而是伏在地上不住喘息。
望没有过去,老总管叹口气:“我看护了你们十几年,过段时间我要闭关,这里就交给你了。哦,将节略和对策报给公子吧。”
说完之后,老总管起身走了,竟没问望打算采取什么对策,经过江塔身边时,身形不引人注意的顿了,随即一个小瓷瓶顺着袍袖悄无声的落在江塔身边。
望走过去,扶起江塔进屋,让江塔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才叹口气:“你啊,这次祸可不小。”
江塔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望叹口气:“我知道,可小师弟,我们能有今天,全靠公子栽培,公子心系天下,为国为民,咱们身受其恩,理该尽心竭力,唉,这些话我也给你说过多次,你呀,是中什么邪了。”
说着,有人送来洗漱用的水,望拿起毛巾浸水,拧干后,递给江塔,江塔默不作声的接过来,擦了擦脸,有人又送来新衣衫,望让他将衣衫放在边上。
“先洗洗吧,老总管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他不会害我们。”望说着,这时,有人送来一份情报,他接过来,眉头忍不住皱起来,匆匆回到案几后,提笔抄录下来。
待他抄录完毕后,放下笔抬头看江塔依旧呆呆的坐着,忍不住皱起眉头,但他没有立刻开口劝,而是迟疑了下,将笔放下,将抄录的文牒整理下,放进边上一堆宗卷中。
“你跟柳寒接触过,对他了解多少?”
望的语气很随意,就像是在闲聊,江塔的目光依旧望着门外,门外的阳光很温暖,望没有催促,起身走到江塔跟前,将他拉起来,为他解开衣衫,江塔没有拒绝,木木的随着他的吩咐转动。
“你对柳寒了解多少?”望又问。
“怎么啦?”江塔终于开口说话了,望在心里轻轻松口气:“刚接到报告,他派人接管了船运商社。”
“哦,那,怎么啦?”江塔说道。
“船运商社是负责漕运的,”望很耐心的解释道:“三江会,王家田家许家联手攻灭风雨楼,风雨楼留下的众多产业中,除了青楼赌场外,便是漕运,这漕运是块肥肉,他们岂能不盯上,柳寒这个时候却插手了,他们会就这样看着?另外,我也好奇,柳寒凭什么敢伸手?”
江塔淡淡的说:“既然他敢伸手,自然有敢伸手的底气。”
望顿了下,手上的动作慢了,沉默了会,叹道:“是啊,敢伸手自然有感伸手的底气,柳寒,嘿嘿,真让人看不透。”
“他的修为在我之上。”江塔忽然没头没脑的补充道,可神情上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望迟疑下,眉头皱起来:“这也不能解释,他即便有宗师修为,可王家田家许家,都有宗师修为的客卿,萧雨也同样有宗师修为,风雨楼不一样惨败,这不足以支持他有这个底气,除非有人支持他,可谁会支持他呢?”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江塔,试探着问:“你说会不会是宫里?”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兴奋在江塔肩上拍了下:“对,应该如此,宫里找了他,我就在想,风雨楼倒了,这漕运该怎么办,原来落脚在这里,呵呵,穆公公还是那样高明。”
江塔这时却开始脱衣起来,望有些纳闷,江塔边脱边嘀咕:“我要洗澡,脏死了,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望看着他微微摇头,扭头向外面吩咐烧水,准备洗澡水,然后将江塔脱下来的外套整理折叠起来,他终于松了口气,这小师弟与其他师兄弟不同,聪颖、固执,又带点骄横,刚才真怕他这样固执下去,那后果真是他不愿看到的。
第两百章 初露峥嵘(一)
“瀚海商社?什么瀚海商社?”
还是在刘家老酒酒楼,楼上的气氛依旧有些紧张,吴瀚依窗而坐,面沉如水的看着面前的中年汉子,王越坐在他对面的上座,他的旁边是许家的主事人名叫许景,许景也是许家的旁系子孙,不过他比王越在家族更受重视,许家与王家都是冀州世家,而且还是百年盟友,百年来,这两家通过联姻等方式,将两家紧紧捆在一起,两家无论在什么事都共同进退,恰和的是,王家掌舵的是王家的老太爷,许家掌舵的却是许家的老奶奶,不过,许家的老奶奶是王家老太爷的嫡亲妹妹。
这次剿灭风雨楼,是以王许两家为主力,不过,王许两家很精明,将这次作战的指挥权交给吴瀚,吴瀚名不见经传,只是知道他是颍州的士子,背景很简单,没有参加过秋品,但在五六年前的颍州州品中得到很高的评价,被称为上上品,颍州中正陈文称其为安邦定国之材,可这人很快便被征辟入齐王府,但他却很奇怪,齐王权倾朝野,他却留在齐地,成为王世子的伴读,这一伴便读了五年。
齐王归藩,抑郁而亡,世子接位,吴瀚却离开了齐王府,先是北游冀幽,后到帝都,成了王家的座上宾,进而指挥了今天的战斗。
在决定消灭风雨楼后,吴瀚对风雨楼作了一番密查,决定首先从朝廷入手,让颍兖两地的御史出面,以帝都治安崩坏为借口,弹劾京兆尹陈宣,以王许两家的力量和影响力,很容易便得到了颍兖两州门阀士族的支持,在御史弹劾的同时,吴瀚与宫里搭上关系,获得了宫里的支持,于是内卫也插手了。
不动声色消去了风雨楼在官场的保护伞,这是吴瀚比其他人高明的地方,但这只是第一步,最后要消灭风雨楼,必须消灭风雨楼的力量,最直接的便是杀死萧雨和雷纳,吴瀚秘密策划,从冀州齐地抽调力量,秘密在帝都集结,这些力量在发动之前,全都没有进入帝都城内,而是住在帝都城外各家的庄园内,严禁外出。
可这还不够,萧雨是宗师级的高手,这样的高手要击败是可能的,要杀死却非常难,必须制造一个环境,让萧雨陷入包围中,然后集中高手将其一举杀死。
这时,雷纳遇刺,这个消息虽然被风雨楼封锁,但内卫还是很轻易拿到消息,并将消息传给了吴瀚,吴瀚敏锐的感到战机来了,于是又联络上拂衣,于是便形成了昨天的杀局。
杀局形成了,但风雨楼被消灭后,帝都势必留下势力空白,对这一点,吴瀚有清醒的认识,所以,在开始之前,他便召集各家商定,风雨楼在帝都的势力范围,在战前都不作分配,在战后大家共同商议,三江会等帝都组织在王许两家和宫里的压力下,被迫同意,当然,吴瀚在私下里给他们也作了承诺,这个承诺便是,王许两家不会染指赌场青楼。
但这不包括漕运,如果风雨楼的战利品中,能让王许两家看上的最大红利恐怕便是漕运,赌场青楼,这两样产业虽然红利丰厚,但名声太难听,漕运则不一样,名声好而且利益巨大。
眼看着漕运便落在手里,突然斜刺里杀出一个瀚海商社,凭空将漕运拿到手,这如何让吴瀚不惊讶。
在战前,吴瀚仔细研究过风雨楼的所有资料,断定风雨楼只有一个盟友,落马水寨,但落马水寨远在数百里之外,等他们赶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况且,落马水寨现在麻烦不小,能不能来还不一定。
所以,风雨楼是孤立的,没有任何外援。
但现在却突然杀出一个瀚海商社,将这颗最漂亮最美味的果子摘走了,这如何让吴瀚不又惊又怒!
在吴瀚得到的资料里没有瀚海商社,不过,他知道瀚海商社的当家人柳寒,拜读过震动帝都甚至震动天下的三篇,现在这三篇文章已经传遍天下,各地青楼女子无不以唱水调歌头,琴女无不弹春江花月夜,学子不无吟洛神赋。
吴瀚承认这三文文采飞扬,令人陶醉,但这不过是个文人,而且文人失意后,转而经商的也不少,只是这个人要精明些,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这人却冒出来了,而且将手伸进老虎嘴里来了。
“好大的胆子!”王越放下酒杯,冷冷的呵斥道。
许景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拉得更难看了,冷冷的呼应道:“哼,这帝都的天越来越暗了,谁都可以来搅两下,咱们大晋是没人了,一个西域回来的蛮子居然也敢插手了。”
吴瀚眉头微皱,目光迅速瞟了左右一眼,注意到旁边桌子上的三人神态平静,他心里一转,扭头问道:“贝局主,不知局主对这瀚海商社可曾了解?”
贝局主是便是中州镖局局主贝铭,贝铭有四十多岁,长须,古铜肤色,左腮有道伤疤,目光沧桑,闻言冲吴瀚微微施礼:“这瀚海商社是从西域回来的,我们中州镖局曾经保过他们的镖,对他们还算熟悉,这瀚海商社是西域最大的商社,在西域经营很广,从珠宝到布匹,再到茶叶瓷器,全部涉及,这家商社的信誉很好,财力雄厚,在帝都的第一场拍卖会便拍出了百万银子,”
说到这里,贝铭看看吴瀚,吴瀚神情自若,王越和许景却露出不耐之色,他赶紧说道:“我听说萧雨击退方震后,接管漕运,可萧雨没钱,落马水寨也没足够的船,萧雨便找瀚海商社出钱,这船运商社实际是风雨楼落马水寨和瀚海商社共同出资组建的。”
吴瀚微微点头,然后又问:“这瀚海商社的实力如何?”
贝铭摇摇头:“在下不知,不过,他们在西域有护卫队,但在我大晋却没有。”
“西域有护卫队?这护卫队,你见过吗?”吴瀚问道,不过,他的眉头稍稍皱起。
贝铭摇摇头:“我没见过,瀚海商社的护卫队都在外面,我一共为他们保过两次镖,都是在长安交接的,长安到凉州是长安的镖局负责,他们和长安的镖局更合作协议。”
“合作协议?”吴瀚敏锐的抓住其中的关键,贝铭点点头:“是,瀚海商社长安分店与长安的镖局签有协议,他们往凉州的货都交给长安的三大镖局,其他人插不上手。”
吴瀚沉默了会,觉着有些新鲜,但这不是他需要的,于是又问:“他的护卫队有多少人?有多少高手?”
贝铭再度摇头:“吴先生,我真不知道,不过,能走塞外的,特别是走西域商道的商队,马贼猖獗,可瀚海商社的货从未被抢过。”
“你的意思是,他的护卫队实力很强?”吴瀚追问道,贝铭迟疑下点点头,王越冷笑道:“一个小小的商队,有什么了不起,风雨楼都被我们打垮了,吴兄,你是不是太谨慎了。”
“对嘛,”许景也符合道:“吴兄,我不相信那柳寒有这么大胆子。”
吴瀚眉头微皱了皱,旋即展开,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只是很好奇,他难道不知道风雨楼都被我们打垮了,居然敢伸手去抢漕运这块。”
这时,三江会的苟况微微动了下,看着吴瀚说道:“吴先生,这柳寒是不是不知道我们要船运商社?毕竟他在船运商社有份子。”
苟况五十多岁,是在场中年岁最大的人,只是精神很好,神情中还隐隐有几分得意,这些年,三江会被风雨楼死死压住,现在终于咸鱼翻身,扬眉吐气了。
“此话有理,”王越点头称是,许景略微想想便点点头,俩人都看着吴瀚,吴瀚眉头慢慢拧起来,看着那大汉问:“是柳寒在那吗?”
那大汉摇摇头:“是他的手下,叫柳铁,不过,出来说话的是船运商社的掌柜,姓黑。”
“他叫黑彦,是风雨楼任命的掌柜,是彭城人,估计和落马水寨有关系。”苟况说道,船运商社去年开业时,他去道贺过,认识黑彦。
“黑彦?”吴瀚看看王越和许景,这俩人都是家族派到帝都的,以经商为名,在帝都打探消息,同时保持家族与朝廷官员的联系,所以,与帝都各方的联系都是他们的任务。
“没听说过。”王越摇头,许景很干脆的摇摇头,吴瀚心里叹息,这俩人不知在帝都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人事,都不关心,居然说出不知道。
“帝都每年有多少商铺开业关门,一个小小的船运商社,有什么大不了。”王越看出吴瀚不满意,连忙解释了一句,吴瀚是老祖宗指定的,负责解决风雨楼的人,命令是家族帝都的人财都由他调动,违命者,可以先斩后奏。
可吴瀚更加生气,这船运商社与其他店铺一样吗?吴瀚没有表露出来,略微思索下,又问那大汉:“他是怎么说的?你们交手没有?”
大汉神情微涩,有些羞愧的点点头:“我输了,掌柜的拿出了协议书,还有官府的证照,说船运商社是瀚海商社的,没有风雨楼的股份。”
吴瀚有些惊讶,皱眉问道:“你看清了,是官府的文书?”
“是,上面有京兆府的大印。”大汉答道。
“你们交手几招?”
大汉的羞愧之色更浓,可没有回避:“一招,应该说半招,我没有看出他的修为。”
“你的修为是武师三品,没有看出他的修为?”吴瀚很惊讶,由于船运商社太重要,所以,他特地挑了个好手前去,这次风雨楼虽然被打垮,可家族好手损失很大,几个宗师客卿还在追查萧雨雷纳,这才派这大汉前去接收,想到一个商社,最大的靠山已经倒了,应该手到擒来,没成想居然撞到墙上。
第二百零一章 初露峥嵘(二)
中年大汉羞愧之色更浓,吴瀚在心里轻轻叹口气,瀚海商社财力雄厚,有几个修为精深的客卿保镖很正常,要没有才不正常,他朝旁边一个空位看了看,那是宫里代表的位置,可惜已经走了,对船运商社,内卫那应该有资料,要是消息早点来,还可以问问。
将大汉打发下去,吴瀚沉默不语,显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调回正在追杀萧雨的宗师们,还是另外派人前去。
这时,刘家老酒的掌柜进来通报,瀚海商社的柳寒求见。
“呵,居然打上门来了,好胆!”许景神情冰冷,不无嘲讽的叫道,王越也点点头,吴瀚赶紧赶在他前面说:“既然来了,就见见,先礼后兵嘛。”
王越和许景互相交换个眼色,同时点点头,吴瀚吩咐掌柜的请柳寒进来。
柳寒从楼下上来,站在楼梯口先扫了眼,才抱拳笑道:“帝都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听说诸位在此,柳某特地赶来,与诸位共同商议善后。”
“共同商议?!”王越抢在吴瀚前面冷声道:“你是什么人,算什么东西,居然在此大言不惭!”
柳寒打量他一下,淡淡一笑:“今天早晨听说诸位的惊人之举,在下与风雨楼有点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有些事来与诸位商议。”
许景故意上下看看他,扭头对王越说:“呵呵,王兄,咱们是讲礼仪的,总不能让一个卑贱的商人说三道四,既然他要来商议,那就商议吧,你把船运商社交出来,就可以了。”
王越闻言哈哈大笑:“许兄说得对,交出船运商社就滚吧!”
柳寒依旧保持淡淡的笑,微微摇头:“很遗憾,船运商社,在下已经投了三万两银子,而且,与南方的漕帮签了协议,付了一千两银子的定银子,在下不能放手。”
“不放手,你来干什么!”苟况冷冷的说道,同时向旁边的一个大汉使个眼色,贝铭叹口气,低下头不说话,对面桌上的大汉也冷笑道:“与你说一声已经是给你脸了,别不知好歹!”
“恕在下眼拙,尊驾是?”柳寒看着他问。
“老子**道馆洪森!”大汉淡淡的说,柳寒微微点头:“原来是洪馆主,怎么洪馆主也对漕运有兴趣?”
洪森神情微涩,柳寒淡淡的说:“兄台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洪森大怒,身形一晃便到了柳寒面前,拳风直扑柳寒,随后便听到一声轻哼,他便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他身不由已向后倒退,停下来再看,已经退回到桌边,抬头再看,柳寒身边出现一条大汉,洪森连忙调息暗查,还好没有内伤。
洪森神情大变,贝铭同样神情剧变,惊讶的看着柳寒和那大汉,连他都没看清那汉子是怎么出手的,就看到洪森一下便退回来了。
那汉子出手后,也不开口,便默不作声退回柳寒身后,似乎什么都没作,柳寒轻蔑的扫了眼洪森,扭头对王越说:“在下乃守法商人,船运商社乃在下的资产,诸位若要强抢,大晋律法在。”
“呵呵,”王越冷笑连连:“风雨楼乃宵小流氓,你与这样的东西交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敢在这说律法!”
“船运商社没有风雨楼的份子,”柳寒淡淡的说:“船运商社是朝廷许可的船运公司,负责承担朝廷漕运的重担,任何试图霸占船运商社的行动,都会影响漕运,诸位可承担得了这个责任!?”
许景冷笑一声:“这是我们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今天,你要嘛将船运商社留下,要么将人留下。”
柳寒目视着他,轻轻叹口气:“我今天过来,是很有诚意的,看来诸位主意已定,在下只好告辞。”
说完转身要走,王越重拍一掌,从旁边冲出两条身影,眨眼便到了柳寒身边,然后又飞出去了,这次他们重重的摔在地上,柳寒看都没看那俩人,转过身来看着王越:“在下既然敢来,就走得了,要留下我,阁下还得拿出点东西来。”
王越大怒,家族的宗师高手不在身边,刚才出手的两个都是武师修为,却被对方轻易击败,连一招都没过,柳寒转身要走,吴瀚起身叫道:“留步。”
柳寒转身看着他,吴瀚冲柳寒抱拳:“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柳寒上下打量下,眉头先是皱了下,随即明白:“原来今天主事的是您。”
吴瀚含笑不答,柳寒走过来,不等吴瀚示意,便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下,吴瀚也坐下抬眼看着柳寒,柳寒也看着他,俩人对视一会,吴瀚轻轻说道:“上茶。”
很快有人送上茶,柳寒端起来闻了下,轻轻抿了口,才放下茶杯:“好茶,我来这里喝过酒,没想到这里的茶也不错,多谢。”
“柳先生是爽快人,咱们就爽快点,”吴瀚一点不绕,直奔主题,柳寒点点头:“这样也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咱们快点谈完。”
“船运商社,我们是一定要要的,柳掌柜的要什么条件才让出来?”吴瀚问道。
柳寒很平静:“这个不可能。”
“什么都可以商量,”吴瀚淡淡的说:“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兄台是王越,是冀州王家的人,这位兄台是许景,冀州许家的人,另外,那位兄台,不喜言谈,是田家的人,还有几位,已经走了,三江会的苟会长,**道馆的洪馆主,中州镖局的贝局主,阁下是认识的。”
柳寒看看王越许景,又看看那位田家中人,确定自己不认识,然后才看着吴瀚,对苟况三人根本没理会,吴瀚心里清楚,又说:“这次扳倒风雨楼,是大家一块出力,风雨楼独霸帝都,包娼包赌,引得天怒人怨,我等这才。。。。”
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吴瀚顿了下,不再将这篇檄文说下去,径直说道:“风雨楼独霸帝都,有不少产业,柳掌柜想要那些才可放手船运商社?”
柳寒看着他,缓缓摇头:“船运商社的事没有谈判余地,至于青楼赌场,我没兴趣,我是作正当生意的,不沾这些东西。”
“柳掌柜刚从西域回来不久,不知道青楼赌场也是合法生意。”吴瀚反问道,大晋实际上不禁赌也不禁娼,青楼赌场都是合法生意。
柳寒迟疑下,依旧摇头:“青楼赌场虽然合法,可名声不好,柳某不想干这个,吴先生不知,青楼赌场在西域也是合法生意,柳某在西域十多年,在各国各地都有分店,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一家青楼和赌场。”
吴瀚沉凝片刻,淡淡的说:“这么说,就没得谈了?”
“有,”吴瀚露出感兴趣的样,柳寒说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代价可以让你们放弃船运商社?”
吴瀚呵呵干笑两声:“这也没得谈,柳掌柜,船运商社,我们势在必得。”
柳寒叹口气,准备起身,这时从下面上来一个白须老者,吴瀚一看他,顿时精神一振,起身冲老者施礼,王越许景也纷纷起身,冲老者施礼。
“史老!”“史老!”
史老一声不吭,吴瀚将位置让出来,史老坐下,看着柳寒,柳寒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吴瀚正要开口,忽然看见贝铭冲他使眼色,连忙住嘴。
史老和柳寒俩人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对方,苟况正要起身,忽然感到一阵微风刮过,这股微风很轻,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又坐下,再抬头便看见柳寒身后的那大汉出现在他旁边,一只手落在他肩上。
这只手就这样轻轻搭在他肩上,可他却一点也动不了,洪森本想也站起来,可那汉子眼睛一瞪,他便不敢动了,楼上十多人,没有一个敢动。
王越许景最初还没察觉,摁奈不住心里兴奋,这史老是王家的客卿,性情高傲,要不是与王家老祖宗交情莫逆,才不会答应到王家为客卿。
可随即王越便感到不正常了,楼上一反常态的安静,他立刻意识到什么,顿时脸色如土。
再看许景,同样脸色如土,身体哆嗦着,差点便要瘫倒地上。
反观柳寒和史老,神情自若,柳寒的神情中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忽然,史老连人带椅子向后飘了一步,史老的神情微变,柳寒起身冲他抱拳:“承让!”然后又对吴瀚说:“吴先生,如果考虑好了,可以到瀚海商社来找我,告辞,柳铁,我们走。”
柳寒带着柳铁施施然下楼了,吴瀚看看史老,又看看柳寒的背影,神情陡然变得阴森。
没有人问胜负,谁都知道史老输了,楼上陷入沉默中。
窗外飘来一阵微风,面前的方桌忽然消失,连同上面的茶杯茶壶,都变成一堆粉末。
吴瀚盯着那堆粉末,久久没开口,史老叹道:“没成想萧雨之后,帝都居然还有如此高手,此人是谁?”
王越也盯着那堆粉末,冷汗一粒一粒从额头淌下来,刚才俩人无论是谁,劲气稍微控制不住,立刻便让他变成一团肉饼。
对面的许景也同样,冷汗唰唰的往下淌,两条腿不住发抖,掀开他的袍子,恐怕还能看到两腿之间已经湿了。
“此人是谁?”史老见没人回答,再度问道,声音略有不满。
吴瀚惊醒过来,连忙答道:“瀚海商社的柳寒,史老,”
史老顿了下:“我输了,此人有宗师上品的修为。”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第二百零二章 初露峥嵘(三)
宗师!上品!
宗师已经是珍稀动物了,宗师上品自然是珍稀中的珍稀。◎頂點小說,
王许田三家,客卿加起来有七八个,但其中没有一个有上品修为的。
三篇震帝都的文人,忽然发现是个有上品宗师修为的武人!
这实在有点颠覆三观!
洪森冷汗淋漓,刚才还以为是那个叫柳铁的大汉修为惊人,结果正主却更加厉害,自己居然向上品宗师出手。
这才是老寿星上吊!
贝铭同样震惊,自己与瀚海商社合作两次,对瀚海商社人员的印象比较好,但那仅仅是与其他客户,这个商社的人比较豪爽,不像其他客户,从不啰嗦,路上更没有刁难。
可没想到,这家商社还隐藏着如此实力,难怪他们敢走让众多商队望而却步的西域商道,难怪他们商队没被马贼劫杀过。
“没想到,这次到帝都,居然连续见到两次青年豪杰,那萧雨也是不凡,重伤之下,居然也能逃脱老夫的追踪。”史老再度叹道,神情中有几分赞许也有几分萧索。
“萧雨跑了?!”吴瀚回过神来,想明白史老说的什么后,有几分震惊的问道,史老点点头,吴瀚顿时说不出话来。
萧雨同样是宗师级高手,若知道一个宗师高手躲在暗处,随时准备袭击你,恐怕没有人能睡得着。
吴瀚瞬间被浓浓的失败感包围,这一战固然重创风雨楼,七星八将出动十人,双凤阳默等七人受诛,虎堂鹰堂主力被歼,剩下也四散零落,可参与此战的诸阀和三江会等帮会同样损失惨重,中州镖局的镖师趟子手,**道馆的学徒,三江会的精锐,还有诸阀的私兵,仅仅王家便出动了三百私兵,许家将最精锐的二十四桥明月分队都调来了,结果王家私兵损失超过两百人,二十四桥明月损失十八人,几乎全灭;此外还有泣血刀等好手,也全部身亡。
可这次行动的两大目标,萧雨雷纳,却依旧没有抓住,雷纳在战场上消失,找到他的侍卫的尸体,可他却消失了,现在萧雨又逃脱了,两大目标全部落空。
这如何让吴瀚不又惊又急!
“武老怪,庞真人,都死了。”史老似乎不将吴瀚急死不算完,这武老怪和庞真人一个是宗师出品,一个是武师上品,距离宗师也就差一步,俩人都是许家的客卿,是许家很看重的力量,特别是庞真人,庞真人今年不到五十,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而武老怪已经快七十了,岁月无多。
可这俩人均折在这一战中,许家老祖宗还不知道多震惊。
“史老,那萧雨情形如何?”吴瀚稳定下情绪,连忙问了下。
所有目光死死盯着史老,史老沉默了会,想了想肯定的说:“这一路上,他虽然杀了武老怪,武老怪临死前反扑,拍碎了他肩膀,庞真人也刺中他一剑,老夫追击中也在他后心打了一拳,老夫估计,就算他没死,也去了七成命。”
说到这里,史老停顿下又叹道:“魔门,嘿嘿,魔门,居然又出了这么个人物,幸亏处理了,要不然过上二十年,又是个麻烦。”
魔门和中原门派仇深似海,百年前,双方曾经数次大战,最终将魔门赶到并州边塞地区,这百年来,魔门无数次想重返中原,每次都受到中原门派的携手抵御。
这魔门也怪,门中人才无数,每代都能涌现出数个杰出的人才,要不是门中分裂,恐怕中原各派联手也挡不住。
史老走了,无论吴瀚王越都不敢有半点埋怨,史老这样的客卿,对王家来说,比吴瀚这样的谋士和王越这样的旁系子孙,重要百倍。
“这萧雨怎么没死?!”许景喃喃念道:“他怎么能没死!”
王越更加不安,他也是家族派驻帝都的,萧雨若要报复,他便首当其冲,他双手不安的搓着:“这下可怎么好!这下可怎么好!”
吴瀚眉头微皱,不满的看了眼俩人,扭头对苟况说:“苟会主,立刻将贵会的人都散出去,主要是城外,查一下,哪怕挖地三尺都要将萧雨给挖出来。”
听到萧雨没死,苟况洪森和贝铭全都面色如土,萧雨要是没死,下一个死的便是他们。
三人什么话都没说,立刻吩咐下去,三家的人立刻全部出动,在城外寻找萧雨的下落。
“吴先生,要不要与宫里通通消息,请宫里帮帮忙。”贝铭迟疑下还是向吴瀚建议道。
吴瀚沉默的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转头向那田家中人抱拳:“田鹳兄,还是要劳烦兄台了。”
与王许两家相同,田家也不愿直系子孙参与到这样的事中,这位田家代表也是田家的旁系子孙,田鹳同样是田家的旁系子孙,在整个行动中,他说话都很少,现在同样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便起身走了。
刘家老酒的掌柜带着伙计搬来张桌子,将那堆粉末打扫干净,又重新给吴瀚他们上茶,然后才退下,吴瀚借着这点时间,整理了下略微有些乱的思路。
他忽然发现,柳寒的出手真是恰到好处,萧雨雷纳生死不知,自己这边损失惨重,实力严重削弱,而他又是个宗师上品的武者,另外,他还很有钱,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忽然一亮,或许这正是他的一个弱点。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着王越:“王兄,你立刻到朝廷里联系下,嗯,先联系何俭御史,让他上疏弹劾有人以商乱政,许兄,你立刻去联系陈宣,告诉他,准备查封瀚海商社。”
王越和许景又交换个眼色,王越迟疑下问道:“吴先生,这样妥当吗?要不要先杀了萧雨和雷纳再说,这人不过是个商人,先放放不要紧。”
吴瀚愣了下,随即摇摇头,断然说道:“此事必须要快,若慢了,便木已成舟。”
“吴先生,”贝铭迟疑下,谨慎的开口道:“我听说,这柳寒虽然只是个商人,可交游却广,与中书监侍郎薛泌薛大人交游甚好,另外,与延平郡王和秋云秋大人之子秋戈也甚好,此举恐怕难以奏效。”
“有这种事?”吴瀚有些惊讶,王越这时也反应过来,也补充道:“贝局主此言不差,他们曾经多次到这喝酒,此人为人豁达,很合那些士子的性情,吴先生,如果要对付柳寒,势必要撤回追查萧雨的力量,若让萧雨喘过这口气,势必成心腹大患。”
吴瀚犹豫了,这个情况没在他掌握之中,不,不仅仅是这个情况,这个柳寒的情况,他一点没掌握,否则绝不会让他就这样上楼,更不会下令将他留下,上品宗师,举手投足便可将他们全留下。
“好吧,这人先放一下。”吴瀚点点头,这柳寒既然能说出大晋有律法在,而且身家丰厚,属于那种坐不垂堂的人,那就不是那种会铤而走险的人,这样的人修为虽然高,可不是不能对付,萧雨雷纳,风雨楼的余孽,才是最要紧的。
不过,吴瀚还是没打算对柳寒放任不管,一面安排王越去打听柳寒的背景,特别是他与朝廷中人的关系,另一方面向冀州求援,将战况向冀州的老祖宗报告,另外请冀州方面再派些人手过来。
“,我估计柳寒会十分麻烦,此人修为高深,交游广阔,其友中有门阀子弟,也有皇室中的延平郡王,下属怀疑,他敢出面收船运商社,有可能受到薛家秋家以及延平郡王的支持,属下感觉,这柳寒比风雨楼更难处理”
柳寒从楼里出来,站在街上回头看了眼楼上,然后才转身沿着街道走了,到了街口,才又停下来,扭头问:“看清了?”
柳铁没开口只是点点头,柳寒仰头看看天空:“嗯,那就吴瀚吧,擒贼先擒王,动作要快,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柳铁依旧没开口,重重的点下头,转身走了,柳寒施施然走到路边的小摊上,叫了碗馄饨坐下,摊主是个中年女人,小摊上只有他一个客人,生意很是清淡。
“大嫂,生意不怎么好啊。”柳寒随意的和她聊起来,中年女人叹口气:“是啊,听说昨儿出事了,大家伙没事谁出来,公子,今儿不会再出事吧?”
“大嫂,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咱这可是帝都,哪能天天这样乱。”柳寒笑道。
“那就好,”中年女人松口气,随即又不放心:“可那些衙役怎么没看见,还有风雨楼那些好汉,也没见着了。”
柳寒有些好奇:“怎么啦?”
“那些衙役精得很,只要有事,他们便躲起来了,风雨楼好汉经常在街上,那些地痞流氓很怕他们。”中年女人说道。
柳寒闻言不由乐了,真应了老人家那句话,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大嫂,没事,那些衙役待会便出来了。”
“公子怎知?”中年女人给锅里添了瓢水,然后将馄饨捞起来,再添了点胡椒,然后端到柳寒面前。
“既然担心,干嘛还出来摆摊?”柳寒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
“不出来吃什么啊。”中年女人的神情很是无奈,柳寒笑了笑:“至少可以安全点。”
“公子是贵人,没饿过肚子,哪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中年女人叹道。
柳寒吃得比较慢,边吃边聊边打量四周,四周的店铺大多关门,街道上的人也不多,这时,从街道那边过来几个衙役,衙役们走路的样子有些嚣张,柳寒示意中年女人,中年女人看到衙役,轻轻松口气,随即又发愁起来,看看匣子里不多的几个铜板,又忍不住叹口气。
第二百零四章 宫里的要求
两个衙役走到摊子边,冲着中年女人叫道:“唉,敖家的,该交税了。”
中年女人拿起钱匣子给衙役看:“厉上官,这两天也不知怎么啦,就没几个客人,您看看,这还是今的第四个客人,再缓缓好吗!”
衙役瞟了眼匣子,稀稀落落的几个铜板,也没难为中年女人:“行啊,次要交齐了。”
两个衙役走了,中年女人摇头叹气,柳寒笑着问道:“这摊子每月要交多少钱?”
“唉,半两银子。”中年女人叹口气,有些发愁的放钱匣子,柳寒也叹口气,端起碗将里面的汤喝干净,然后满足的放碗,今天太忙了,他没时间吃早饭,这小摊每月的税费要半两银子,这税费是够高的。
“味道不错。”柳寒站起来,放一两银子,中年女人见状连忙说:“公子,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
“多的就算赏你的了。”柳寒笑道:“拿着就是,今儿,本公子高兴,呵呵。”
中年女人也就不再推辞,笑着向柳寒道谢,柳寒畅快的走出小摊子,正如中年女人所说,衙役出现后,两边的小店都开门了,原本萧瑟的大街,多了几分生气。
施施然在城里逛了一会,确定身后没有尾巴后,柳寒进了内城。
站在碧露苑门前,柳寒上打量这间茶楼,除了匾额上的三个意蕴悠远的大字外,整个茶楼很普通,看不出有什么奇特,外观上甚至还有点旧,没有丝毫出奇。
小二迎了过来,带着两分殷勤两不耐两分轻蔑,问柳寒要不要喝茶。
“正走口渴了,要个雅间,雅间安静。”柳寒淡淡的说,抬脚便往里面去。
没成想小二挡在他面前,柳寒有点意外,小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说:“客官可能不知吧,我们这的雅间要预定的。”
柳寒微微一笑,握住小二的手:“还请小二安排安排。”
小二毫不介意的拿起塞来的银票,满意的点点头:“客官运气不错,还有一间空的。”
柳寒淡淡一笑,小二带着柳寒到后院,刚踏入后院,柳寒眼前顿时一亮,这后院与前面的大堂完全两样,不是什么富丽堂皇,而是雅致。
院子不大,却被各种花圃隔出数条小径,几间木制房间隐约于翠竹花丛中,令人称奇的是,在这晚冬时刻,居然满眼的绿,恍若已是春天,整个院子有股清新的味道。
小二将柳寒领进一个房间,然后殷勤的问:“客官要喝什么茶?”
“随便吧。”柳寒没有立刻坐,背着手打量房间,房间没什么出奇,与其他茶楼的房间相差不多,唯有一点,便是很干净,也很安静,在这听不到其他任何房间的声音,这让柳寒很是惊讶,几个雅间虽然被翠竹花圃隔开,可直线距离却不远,以他的修为,这点距离根本不是问题,可现在他却丝毫听不到那几个房间里的动静。
这里有特殊设置,柳寒立刻作出判断,同时心里安定了很多。
“我们这可没这茶。”小二立时又换上一个痞赖模样,柳寒不以为意,随口说:“那就来壶香片吧。”
“好咧,香片一壶!”小二大声叫道,脚却没动依旧盯着柳寒,柳寒坐拿出一个小木牌,放在桌上,小二一看到这木牌神情立刻变了,那股痞性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拿起木牌仔细辨认了,然后躬身施礼:“不知是同门,还请兄台见谅。”
“没什么,给我这东西的人告诉我,有事时,可以到这来,便可以见到他,现在,我有事找他。”柳寒不动声色的说。
小二的神情没有丝毫怠慢,立刻答道:“还请兄台慢慢喝茶,我这就上报。”
说完小二再度施礼,领走时又告诉柳寒,留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柳寒张张嘴,可还是没有叫住小二,他心里有些疑问,麦公公走得太急,好多事都没搞清楚,找到这里来,便是要问清楚,当然,如果能加入内卫,或者在内卫中当一个官,那就最理想了。
没过多久,小二又回来了,不过只是他一个人回来,给柳寒送来茶和几碟瓜果,然后又退出去了。
柳寒在房间里喝茶,心里有些纳闷,这麦公公显然在宫里,他们怎么通知宫里呢?
小二回到大堂,看看大堂里的两桌客人,这两桌客人是真来喝茶的,他们低声闲聊着,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估计没什么客人,小二给柜台后的另一个年青人使个眼色,然后便转身去了偏院,偏院是店里伙计住宿的地方,也是真正工作的地方,茶楼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地方。
偏院正房前,有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正逗着鸟笼里的鸟,小鸟红嘴绿毛,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偶尔发出两声清脆的叫声。
“掌柜的。”小二叫了声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掌柜的依旧逗着小鸟,过了会,才问:“这人以前来过吗?”
“没有,我看了那腰牌,是外围客卿的牌子。”小二答道。
掌柜的想了想:“昨天清理了风雨楼,今天这人便来了,应该与这个有关,宫里虽然还没回信,不过,应该快了,唉,上面的动作太快,风雨楼倒了,三江会的苟况压得住吗?”
小二没答话,他知道什么话可以答什么话不可以答,掌柜的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回答,依旧自言自语道:“这人叫什么?”
“不知道。”小二答道:“按惯例,我们不可以问的。”
掌柜的从小罐舀了小勺食粮倒进鸟笼,冲小鸟吹口哨,小鸟跳过来,闻了鸟食,然后又跳走了,掌柜的笑骂道:“这小东西还挑食。”
小二还是没动,掌柜的又逗了阵鸟,然后才转身过来:“准备吧,宫里的人恐怕已经快到了。”
小二躬身领命出去,根据时间判断,如果宫里不来人,那么怎么处理的信也会到了,这个时候没到,说明宫里派人来了。
“看来这事还挺大,这姓柳的什么时候和宫里搭上关系了?”掌柜的低声嘀咕道,他向四面看看,走进房间,过了会出来,手里多了只度鸟,抚摸度鸟黑乎乎的脑袋,然后将度鸟扔上天。
度鸟在空中扇扇翅膀,向城外飞去。
然后掌柜的施施然出了偏院,到大堂,大堂里已经空荡荡的,刚才那两桌客人已经走了,两个小二在柜台边说着闲话,看到他进来,连忙停来。
掌柜的拿起账册随意的翻了翻,这茶楼不过是掩护,挣不挣无所谓,不过呢,这两年经费越来越少,茶馆能多挣点也是好事。
“都精神点,别咋咋呼呼的,象个样子。”掌柜的数落两句便走了,两个小二交换个眼色,然后笑了笑。
没过多久,一个年青的太监进来,小二赶紧迎上去,那太监随意的扫了眼,看到空荡荡的大堂,眉头微微皱了,然后吩咐道:“给咱家找个清静的地方。”
“是,是,公公请跟我来。”小二低头哈腰的,就跟真的似的,在前面引着太监往后面去,到了柳寒的房间外,小二才停脚步,后退两步,太监推开门,柳寒正有些无聊,抬头看见年青太监,赶紧站起来,从他施礼。
“麦公公。”
青年太监随手将门关上,冲柳寒露出一丝笑意:“柳先生动作真快,今天一大早便控制了船运商社,随后又到了刘家老酒,老祖宗对你很是赞赏!”
说着麦公公坐,柳寒苦笑,坐来,先给麦公公倒上茶:“唉,公公,在刘家老酒我才知道事情有多大,公公,您可得帮我。”
柳寒说着掏出一张银票推到麦公公面前,麦公公瞟了眼,却没动手,看着柳寒微微摇头:“柳先生是比萧雨懂事多了,这活肯定能干好,这东西咱家可不敢收,不是咱家清高,现在你是咱们的人,你掌控漕运,是老祖宗定的,谁敢刁难,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柳寒苦笑,又拿出一张银票,放在麦公公面前:“公公,您知道我在刘家老酒见到什么人了吗?王家的,许家的,田家的,还有三江会中州镖局,****草莽和门阀世家,全有,公公,他们已经明确告诉我了,让我把漕运让出来,否则绝不罢休,公公,说实话,风雨楼那么大的力量都被他们灭了,我只是个商人,虽然有几个保镖,可比起风雨楼来,差了千里,公公,柳某还请公公帮忙。”
麦公公看都没看面前的银票便将银票推回来,说道:“哼,放心吧,老祖宗已经定了的,谁也抢不走,那些家伙不过做梦,王家许家,老实待在冀州没事,居然把手伸到帝都来了,伸那只手便砍那只。”
麦公公说着拿出张纸放在柳寒面前,柳寒拿起来一看,上面是王家许家在帝都的人手,有那些人,修为如何,这次出动了多少私兵,现在在那,全都详细列名,排在首位的居然便是那姓史的,而且标明为宗师三品,另外还有两个宗师,分别是初品和二品,面还有十来个武师修为的。
除了王家和许家,还有田家和三江会,三江会的当家苟况,修为是武师七品,但三江会修为最高的是一个叫梅枫的,修为在武师九品,但这个梅枫却不在帝都,内卫给的是去向不明。
“多谢公公,”柳寒在心里稍稍松口气,不过,心里也有些疑惑,这情报准吗?至少那姓史的,修为绝不是三品。
“可公公,”柳寒斟酌着说:“这也不是我瀚海商社可抗拒的。”
麦公公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柳先生不用担心,你要相信宫里。”
说着,麦公公又拿出张纸交给柳寒,这上面只有一句话:“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
“在关键时刻,你只要说出这句话,便会有人帮你。”麦公公说道,柳寒感激的起身道谢,然后又拿出一张银票摆在麦公公面前,麦公公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抬头盯着柳寒:“柳先生,若换一个事,我会很高兴,但这事不行,老祖宗定的事,宫里没人敢伸手,谁要敢伸手,乱棍打死,这是老祖宗定的规矩。”
柳寒心里暗暗称奇,这穆公公可真够神奇的,居然还定这样一条规矩,而且还让所有人都能遵守,难怪天人闻之色变。
“宫里查过了,你的船队现在只有八条船,另外还有七条船在建,十五条船,少了点,老祖宗希望你要在两年内,建起三十条船的船队。”
柳寒苦笑:“公公,小的回大晋不过一年,这船运,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公公,小的也知道,这船是不够,可...,两年,时间太紧了,还望公公上报老祖宗,宽限些时日。”
麦公公摇摇头:“这是老祖宗定死了的,三十条大船,一条都不能少。”
闻听此言,柳寒心里疑云顿起。
第二百零五章 加入内卫
三十条大船,在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造一条船耗时巨大,造一条船需要大半年时间,所以,要两年内增加十五条船,准确的说是,是增加二十二条船,其中七条正在造。
两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以穆公公的精明,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情况?
换句话说,朝廷在两年后,很有可能在北方有重大行动!
柳寒神情迟疑犹豫,落在麦公公眼里却是另一个景象,麦公公心里冷笑,漕运的油水是很大,可这块肉也没那么好吃。
“柳先生,老祖宗把漕运这样大的事交给你来办,是对你的器重。”麦公公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可不要辜负老祖宗的一番心意。”
柳寒叹口气:“能得老祖宗器重,是柳某上辈子修来的,可公公,草民,”
“你可不是草民,你是禁军的队正。”麦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他,柳寒先是微怔,随后苦笑下:“公公明鉴万里,小的还有个队正身份,小的自己都快忘记了。”
柳寒顿了下:“公公,不是小的不尽力,三十条船。唉,小的给公公说实话吧,瀚海商社的运作,一直是风雨楼在负责,小的今天接手,现在我有八条船,有七条船在彭城和渤海,还有齐国,造,这些船具体什么时候能造出来,小的还不知道,小的知道的是,为了造这七条船,萧雨雷纳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北方的船坊本就很少,江南船坊倒是很多,可,您也知道,这漕运是怎么来的,江南的船坊,萧雨不敢去,小的也不敢去。”
“为什么不敢去?”麦公公冷冷一笑:“这段漕运是宫里派给你的,有宫里的支持,你尽可放胆去,方震他要敢搞风搞雨,他就不怕漕帮灭门!”
柳寒再度苦笑,宫里的支持只能是情报支持,最多也就是内卫的支持,现在风雨楼倒下,漕帮还不知道,等他知道了,方震会不会动心,重返帝都,谁也不知道,可他若要重返帝都,能不能挡住,还是得看自己,宫里是不会出手的。
沉默一会,柳寒又说:“听说萧雨已死,雷纳失踪,有可能已经逃往外地,但风雨楼还有很多帮众散落在帝都,这些人若不管束起来,势必危害帝都治安,公公,小的想将他们收拢起来,这一方面可以让他们免去祸害帝都百姓,另一方面,船运商社必须要码头,帝都有五座码头,小的想将这五个码头全部收下,另外城外的几个码头,原控制在风雨楼手中的,小的也想接过来,这些码头需要脚夫,另外,船要回来,也需要船工,所以,公公,不知您的意下如何?”
麦公公略微想了想便答道:“老祖宗定下的,两年内有三十条船,保证漕运安全迅速,只要能达到这个目标,你怎么办都行。”
柳寒轻轻舒口气,起身向麦公公致谢,麦公公平静的看着他,柳寒又问:“公公,小的还有点疑惑,就是,就是,小的现在算什么?”
麦公公矜持的露出一丝笑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才说:“自然是内卫,不过呢,只是内卫成员。”
说着麦公公又拿出一枚铁牌放在柳寒面前,柳寒接过来看了下,铁牌不大,只有手掌心大小,正面有个卫字,反面是一只鹰。
“内卫分铁,铜,玉三种,玉牌为最高,铁牌分鹰雕雀,铜牌分狼熊虎,玉牌分鱼牛两种,”麦公公显得很有耐心:“这其中,三种号牌,玉为最高,铁为最低,铁牌中鹰雕雀依次而下,铜牌则是狼熊虎而下,玉牌则是鱼为高,牛次之。”
柳寒看看手里的铁牌,还不错,给的等级并不是最低的,还是铁牌中最高的。
“是不是铁牌中,雕和雀,我都可以指挥?”柳寒有点好奇的问道。
麦公公摇头,柳寒愣了下,麦公公说:“内卫不可以暴露身份,一旦暴露身份,就必须撤回,不过,你呢,是例外,独立掌握漕运,不存在撤回的问题,但也不要宣扬,内卫最主要的事便是收集情报,一般情况下,每月上报一次,你也一样,每月上报一次。”
柳寒闻言苦笑下:“是在这里吗?”
麦公公摇头,又拿出张纸递到柳寒面前,上面有一个地址和暗号,柳寒微微皱眉:“嗯,我听他的,还是他听我的?”
“谁都不听,这里只是一个通道,不过,以后,有命令,会通过他传给你。记住,你的情报不能给他看,必须密封,他给你的指令,你也要检查,看看封条有没有问题。”
麦公公顿了下又问:“还有什么问题?”
柳寒想了想觉着有些奇幻,莫名其妙又多了个身份,不过,这身份好像不错,至少向目标,内卫的档案库,迈近了一步。
“除了这个以外,我有那些权力?”柳寒试探着问道。
麦公公愣了下,看着柳寒困惑的神情,皱眉问道:“你要什么权力?”
柳寒稍稍怔了下:“要是,要是,是,是这样,这块铁牌,我能有什么好处?”
柳寒吞吞吐吐,麦公公先是怒气一闪,盯着柳寒的目光严厉冰冷,柳寒则有些困惑,有些胆怯,慢慢的麦公公露出一丝笑意:“柳先生啊柳先生啊,这可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事,既然当了内卫,就只有服从,你的内卫身份在任何时候不能暴露,有什么麻烦,自己处理,但没有上官命令,不能暴露身份。”
柳寒很是失望,最后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没有饷银或者其他什么的?”
麦公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柳寒有些不相信的问:“难道所有内卫都没饷银,没特权,没,什么都没有?”
这有点乐子,***,跟土八路似的,只讲奉献,不讲利益,这不科学!
“饷银肯定有,”麦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寒:“每个内卫每年的银子一次性发放,不过,柳先生一次拍卖就上百万银子,内卫的这点银子,你还看在眼里?”
柳寒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搓搓手说:“习惯了,习惯了!嘿嘿,习惯了。”
麦公公拉下脸,呵斥道:“如果你有这个习惯,那就尽快改了,内卫必须绝对服从指挥,必须绝对忠诚皇上,执行任务绝不能讲价,否则将受到严惩!明白吗!”
最后这三个字,麦公公说的异常严厉,柳寒连连点头,麦公公又训斥两句才走,柳寒把玩着铁牌,看着麦公公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然后轻轻叹口气,将桌上的银票收起来,他没有立刻出去,依旧坐下来喝茶,又待了小半个时辰后,才施施然离开。
麦公公从长乐门进宫,穿过两个角门后,从一个小门进了那个没有名字的院子,院子里,林公公正躺在躺椅上,旁边的小方桌上摆着茶杯,一个小太监正在边上烧水,紫砂壶放在小火炉,下面冒起蓝色的火焰,紫砂壶嘴冒着阵阵热气。
“师傅,奴才回来了。”麦公公恭恭敬敬的走到林公公面前,小心让开,以免挡住阳光。
晚冬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林公公眼睛微闭,麦公公没有开口,安静的站在边上。
小太监看看林公公,悄没声的将紫砂壶提到一边倒掉,然后又装满一壶放在炉子上。
林公公喜欢晒太阳,他总觉着自己身上阴气太重,要多晒太阳以驱逐阴气。
轻轻舒口气,林公公眯眼看看太阳,麦公公上前一步,林公公搭着他的手臂站起来。
“怎么样?”
麦公公低着头答道:“这人很精明,但他是个商人,什么都要讨价还价。”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没有听到林公公的声音,便接着说:“他要收编风雨楼余部,要城内的五个码头,城外的七个码头,另外,他觉着两年扩充到三十条船,时间太紧,想要宽裕些,这个奴婢给他挡回去了,奴婢将内卫牌给他了。”
说话间,俩人进了房间里,麦公公伺候林公公坐下,然后便站在边上。
“算上这次,你见了他两次,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公公温和的问道。
麦公公早知道林公公要问,他是林公公一手调教出来的,深知他最关心的是什么。
“这人是个商人,师傅赏识他,让他进了内卫,他却在讨价还价,似乎还有点不愿意,”麦公公将柳寒“恶劣”的表现说了一通,然后说:“这人很精明,也很谨慎,但是不好掌控。”
“精明,谨慎,不好掌控。”林公公喃喃道,麦公公小心的又补充了一句:“有点贪财。”
“贪财?!”林公公似乎有点意外,随即露出笑意,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麦公公有点意外,讶然问道:“难道奴婢看错了?”
“不但你看错了,咱家也看错了。”林公公叹道,麦公公更加惊讶,这些年,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深知的,自己这位师傅堪称神目如电,在他身边十多年了,还没见他看错过谁。
“那边有份刚到的紧急报告,你看看吧。”林公公说道。
林公公在里屋的案几,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能动,就算麦公公也不能,这也是铁律,曾经有个小太监见案几太乱,还有点脏,便过去打扫了,结果被林公公下令就在院子里打死,所以,不管是谁,没有吩咐都不能碰案几,更不能碰案几上的文件。
即便有林公公的吩咐,麦公公也只能拿案几上摊开的那张纸,刚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脱口而出:“宗师上品!这不可能!”
第二百零六章 神目如电
宗师上品!
天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大宗师出现了,现有的大宗师是死一个少一个,作为内卫核心人员,他非常清楚这种状况,虎贲卫里面现在都没有一个宗师上品的高手,中品高手也只有三个,其中两个还是位居客卿,根本没在虎贲卫任职,只是在有事时才临时调动。
“宗师上品,宗师上品,”麦公公喃喃自语,慢慢的平稳下来,心思又活动起来,忽然想起,抬头看着林公公说:“干爹(前面称呼错误,以后以干爹换),史平不过三品修为,若这柳寒有上品宗师的实力,当不会仅仅后退一步!”
“所以,我们都被骗了,这史平是当年王家那老祖宗亲自出面请出来,当时他只有宗师二品修为,这些年,虽说跨入宗师后,每进一步都艰难无比,可这十来年下来,他的进境也不至于只有三品修为,咱家一直在想,当年王家老祖宗凭什么请他出山,象他这样的人,不会为银子,也不会为权力,更不会是为女人,当年我就在猜,王家是不是用什么可以精进修为的东西才让史平动心?
咱们提供的信息是,萧雨有三四品的修为,可史平依旧是独自行动,说明他很有信心,咱家猜他应该有五品修为,他只是退了一步,说不定,还是柳寒放了他一马。”林公公慢吞吞的说:“小麦子,明白了么,这柳寒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商人,心机深着呢。”
小麦子恍然大悟,不禁有些气恼:“这家伙太贼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实力不济,上品宗师,王许田三家谁能挡?!”
“实力不济倒是可能,”林公公语气依旧不紧不慢,这时小太监端着茶盘茶杯进来,然后恭恭敬敬退出去,林公公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接着说:“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不过呢,你看看那张,刚从长安过来的。”
小麦子从文件中找出刚从长安过来的文件,看了一会便皱眉:“设三江堡,私兵一百。”
“注意时间,那时柳寒还在长安。”林公公提醒到,小麦子思索着问:“师傅的意思是,柳寒想将长安打造成他的另一个据点?可,为什么要这样?”
“未思进,先思退,”林公公叹道:“那时柳寒还没到帝都,他不知道帝都的情况,能不能站稳脚,能不能发展起来,他都没把握,所以便在长安建坞堡,三江堡位于两江交汇,货运便利,位置倒是极好的,他的眼光不错。”
小麦子忍不住咂舌,他还是无法想象,刚刚那个在自己眼里还有些贪财,身上的商人气息压都压不住的家伙,居然还有如此深远的布置。
“上品宗师,富可敌国的财富,手下悍勇之士众多,若他将散布在凉州雍州并州幽州的护卫队全部聚集到帝都,实力比风雨楼恐怕只强不弱,”林公公慢慢的说着,小麦子拿着已经誊录的情报沉默的思索着,可林公公并没有让他讨论的意思:“这样一个人却跑到禁军去当个小小的队正,你说说,他这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小麦子不由自主的重复道,林公公起身站起来,走到门口,望着阳光下的院子,深深吸口气,似乎要将这满院阳光吸进体内。
小麦子从旁边拿起一件镶毛棉袍,给林公公披上,然后小心的问:“干爹,这下该如何处理呢?”
“你想怎样处理?”林公公反问道。
“一个上品宗师,仅仅是铁鹰牌,是不是低了点。”小麦子小心的说道。
林公公轻轻哼了声,小麦子神情不动,沉默了会,林公公才说:“上品宗师,给个铁鹰牌,是低了点,可给个什么位置好呢?”微微顿了下:“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个人。”
“那,是不是召他进宫,干爹镇镇他,让他以后小心点。”小麦子建议道。
“镇镇?干嘛要镇他?一个上品宗师,就算咱家要动,也得思量思量。”林公公扭头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讥笑,小麦子有几分困惑,林公公的意思很明白,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先看看吧。”林公公说,小麦子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想起刚才的问题:“他要收编风雨楼的残部,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岂不是更强了,还有,奴婢刚想到,城内城外的码头,他都要,胃口很大,还有,他说他不要赌场青楼,自然更不会要什么妓院,他是真不想要,还是仅仅为了避开成为王许田家。”
“能想到这个,这些年,你也算长进了,”林公公的语气温和,小麦子闻言躬身致谢,虽然他在林公公身后,林公公根本看不到,可他依旧没有丝毫不恭。
“全赖师傅的教导。”
林公公没接他这马屁,依旧说着:“这个不管他,答应了便答应了,苟况,哼,他可不是萧雨,能掌握帝都?!陈宣恐怕要忙上一阵了,嗯,他在这个位置上待得太久,好多人对他不满,这京兆尹恐怕要换换了,唉,老祖宗又要发愁了。”
小麦子的思路有点跟不上,过了会才明白,不过他没开口,这样的事轮不到他开口。
简单的说,帝都要乱一阵。
“这柳寒,”林公公沉凝片刻:“居然现在就想到了码头,就这点,比萧雨雷纳都要精明,只是嘛,这码头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拿下来,他收编风雨楼残部,恐怕就着眼在这上面。”
码头,其实不归风雨楼管,是脚夫们在管,称为他们自称扁担帮或脚夫帮,不过,这些扁担帮或脚夫帮,各自独立,不像漕帮那样统一,但林公公觉着,漕帮还有人在里面,柳寒想要控制这些码头,恐怕不易。
“你去把今天见柳寒的事写下来,归档,哦,不,先拿过来,让老祖宗过目。”
小麦子答应着出去了,他的办公室可不在这里,林公公则回到案几后,将今天的情报归档,内卫有庞大的档案库,很多档案躺在档案库的最深处,上面落满灰尘,但这些档案不会被销毁,因为不知道那天,便又会发挥作用。
林公公从身后的柜子中拿出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是他秘密命人密查的,是一宗当年的案子,那个案子是他接手内卫后,查办的第一个案子,最初这个案子让他很得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了几个疑点,这几个疑点一直没查清,所以,每当有类似的案子出现,他便想起这个案子,前两年新任并州刺史遇刺,让他忍不住又想起了这个案子,所以,他忍不住了,要查一下。
这份报告出来了,可结果让他很不满意,那几个疑点依旧还在。
“唉。”林公公叹口气,将宗卷收起来,时间过去太久了,相关人事大多作古,导致调查无法进行,内卫深查了一年多,还是没有结果。
这时院子里传来声音,他动作敏捷的将宗卷放进身后的柜子里面,然后恭敬的站在边上,没一会,穆公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也没招呼便坐到外面的椅子上。
穆公公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林公公赶紧给他倒上茶,穆公公低声吩咐拿点点心来,林公公吃了一惊,连忙吩咐小太监去拿点心过来,然后吩咐厨房弄碗面条。
“面条就算了,我在这待不了多久。”穆公公低着头,花白的头发略微有点乱,林公公有些心疼,走到穆公公身后,轻轻给穆公公按摩双肩,穆公公没有阻止他,过了会,穆公公居然发出微微的鼾声,端着点心的小太监刚走到门口,看到这个情景,连忙悄无声的退下。
林公公手上的动作依旧那样不紧不慢,过了会,穆公公好像醒过来,皱眉问道:“怎么还没”
“干爹,送来了,我怕惊动干爹,就没让他进来,在外面候着呢。”林公公说着,外面的小太监早已经听到,赶紧将点心送进来,穆公公没再说什么,大概是饿极了,拿起点心就开始吃,林公公试了试茶水的温度,觉着可以,才端到穆公公的面前,穆公公喝了几口。
看着穆公公狼吞虎咽的样,林公公忍不住叹息:“皇上也是,怎么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穆公公摆摆手,让他不要说了,林公公又叹口气,吩咐小太监,赶紧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赶紧弄了送来。
“干爹,您就算不在这吃,依旧还是要吃的,到时候,送过去就行了。”林公公坚持说,穆公公这才作罢。
有了东西垫底,又喝了两杯热茶,穆公公的神情好多了,正要开口,小麦子出现在门口,报告说已经誊写完毕,林公公眉头微皱,才让他进来。
“写的什么?”穆公公问道,小麦子谦恭的说:“今儿孙子去见了柳寒,干爹让孙子将过程写下来好归档。”
“哦,”穆公公不以为意,随口问道:“这人怎样?”
“修为很高,上品宗师,为人很精明,善于隐藏,孙子现在还只能看出这些。”小麦子不敢将话说满,其实若不是看了那份紧急报告,他的判断绝不仅仅这两句。
“上品宗师?”穆公公有几分惊讶,扭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点点头,走到案几边拿过那份紧急报告送到穆公公面前。
第二百零七章 四处火星冒
小麦子记录很详细,但并不很长,几个关键点都很详细,其中并没有他个人的主观判断,穆公公很快便看完,然后闭上眼想了会。
“小林子,你怎么看?”
“柳寒一直很低调,”林公公没有犹豫,立刻答道:“结合其他情报可以判断,柳寒主要的落脚点还是经商,但也有几个疑点,比如,他为何要加入禁军,而且还只是担任一个小小的队正,另外,我很好奇,他年纪轻轻,怎么就到了宗师上品的境界,对这个人,儿子暂时还看不清,还需观察。”
穆公公沉凝下点头:“嗯,你都看不清,那别人就更是一头雾水了,如此看来,这人是有点神秘,这也没什么,他和薛泌延平郡王交好,恐怕知道前段时间朝廷有议论,打算开始算缗告缗策,他加入禁军,恐怕是为避祸,这些商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林公公有些明白过来,柳寒加入禁军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有人建议朝廷重启算缗告缗之时,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道:“这些商人啊,什么招都想得出,朝廷真要推行此策,在禁军里当个小小的队正就能躲开了?!那不成笑话了。”
“老祖宗,干爹,”小麦子突然插话道:“儿子有个疑问,他既然与薛泌薛大人,还有延平郡王很熟,干嘛不谋个更好的职务,薛泌薛大人在中书监,就算中书监不行,可延平郡王新掌度支曹,要安插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
“这也是咱家不解的地方。”林公公叹道,穆公公微微摇头:“这个恐怕倒容易理解,这些商人既想交好权贵,又害怕与权贵走得太近,你看去年方回大将军之事,多少投靠他的商人被抄家灭门。”
在帝都人看来,方回一案在斩杀方回后便已经结束,可实际上,此案牵连甚广,方回在并州十多年,并州边军和商户,有多少与他有牵连,这个案子在并州,一直到现在都没完,并州商家有数十家被查抄,边军有数十人被撤职和调离,这其中固然有人借机谋财,但也很难证明他们自己与方回没有联系。
小麦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恰到好处的露出敬佩之色,林公公不动声色的点头:“干爹说的是,干爹,现在他是铁鹰内卫,儿子想是不是低了点,要不要升到铜牌?”
穆公公想了想摇头说:“就这样,先看看再说,现在就升,倒有可能助长他的骄矜之气。等他将漕运彻底掌握在手里后,再升也不迟。”
“干爹说的是。”林公公点头说是,穆公公看着手里的纸片:“要支持他收容风雨楼的那些游兵散卒,这些人散落在帝都内外,总是祸患,码头,也要支持他,方震在帝都留下的人都在这里面,这次就一并扫了。王家许家,哼,蛰伏十来年了,静极思动,又要将手伸进帝都来了,苟况与他们勾搭在一起,将来也是个祸患,这次就给他个教训。”
“这苟况也有些自不量力,帝都这么大,岂是他一个三江会可以吞下的,我有些怀疑,这柳寒收容了风雨楼的游兵散卒后,会不会再度伸手向赌场青楼?”林公公笑着插话道,小麦子低头站在边上,这个话题不是他可以插话的。
“伸就伸吧,”穆公公无所谓的说道,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下,皱眉想了会,才接着说:“告诉他,宫里会暗中支持他,对王许田要坚决打击,要尽量削弱他们的实力,打消他们在近期重返帝都的想法。”
“是,”林公公犹豫的答应下来,穆公公淡淡的说:“不要担心他没这个实力,就算他没有,延平郡王和薛泌还是有的,他们会支持他的。”
林公公这才点点头,随即有些担心的问:“这,王家许家,会不会”
“不管他们,现在不是他们重返帝都的时候,朝廷已经够乱的了,他们要进来,会更乱。”穆公公叹口气,神情疲惫且迷茫。
林公公愣了下,随即问道:“是不是扬州或陈国又出事了?”
穆公公叹口气:“岂止扬州,凉州并州都出事了,秦王上奏,塞外白山匈奴和上渠匈奴发生内乱,两部小王引兵互攻,而卢水匈奴大王蒙逊病故,他的几个儿子争位,眼见着也要打起来。”
“凉州刺史和护羌中郎将端木正就没采取措施?”林公公有些惊讶。
匈奴人被鲜卑人击败后,便南下归附大晋,大晋将其分成五部,安置在并州凉州秦州,划出地方安置,这些内附匈奴人被总称为五部匈奴,五部匈奴岂是也可以称为三部匈奴,安置在凉州东北部的卢水匈奴,由于距离比较远,一向比较独立,而雍州北部的匈奴被称为上渠,并州是安置匈奴部族最多的地方,这部分匈奴人分为三部,但通常统称白山匈奴。
五部匈奴,在最初还有统一的单于,可在大晋朝廷的运作下,统一的五部匈奴在百年前分裂了,各部自有单于,可在四十多年前,并州的三部匈奴人组成了白山匈奴,这三部实际成为一部,称为白山匈奴,但在朝廷依旧还是称为五部匈奴。
在这五部匈奴中,白山匈奴与朝廷的关系最密切,方回反击鲜卑时,就曾大量征调白山匈奴兵马,在并州边军中,现在依旧还有不少匈奴人担任中下级军官。
“按照朝廷规制,匈奴内部的事由他们自己决定,除非他们要求朝廷出面,现在上渠匈奴请求朝廷出面,可白山匈奴却不希望朝廷出面,至于卢水匈奴,完全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都不希望朝廷出面。”
上渠匈奴的实力要弱些,所以,希望朝廷出面调停,白山匈奴实力强些,自然不希望朝廷出面,按照惯例,朝廷应该出面,可白山匈奴对朝廷一向忠心,在大晋与鲜卑战争中,始终站在大晋一边与鲜卑作战,所以,朝廷于情于理都不应忽视他们的要求。
但问题是,朝廷在这两起纷争中,隐约看到鲜卑人的影子,特别是卢水匈奴,卢水匈奴单于虽然年过五十,但从未听说过他身体有恙,却忽然病故,护羌中郎将端木正密报说是被毒死的,他的五个儿子在吐蕃羌人鲜卑的支持下,争夺单于位。
林公公将最近西边和并州的密报找出来,送到穆公公面前,穆公公一份一份的看,只看了一半便将密报扔到一边。
“都是些废物!”穆公公神情阴霾,语中隐隐带怒,林公公叹口气,神情中带着几分羞愧,这几年内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藩王和门阀,对边塞和胡族的渗透较少,以至于现在拿不到确定的情报。
“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养着他们,居然无所事事,传令,西边的内卫,全体扣薪一月。”穆公公十分气恼,断然下令。
林公公没有声辩,穆公公揉揉太阳穴,林公公小心的问:“那扬州和陈国又出了什么事?”
“扬州的事倒是不大,句誕和顾玮干得还不错,只是皇上不满意。”穆公公轻叹一声,刚才在尚书台,皇上雷霆大怒,痛骂句誕和顾玮,斥责俩人在盐政上纵容门阀世家,照俩人的改法,朝廷几乎无所得。
听说没什么大乱子,林公公稍稍放心,说实话,他真不希望朝廷现在出什么乱子,朝廷现在经不起折腾。
“陈国又出什么事了?”林公公小心的问。
“陈国的事才真麻烦,”穆公公叹口气说道:“朝廷动作还算快,可消息已经泄漏出去了,大批流民涌现陈国,蓬柱上疏,弹劾兖州刺史,颍川郡等六郡郡守,说他们纵流民入陈国,现在陈国有流民超过五十万,陈国已经不堪重负。”
皇帝拿着蓬柱的奏疏在尚书台大发雷霆,要尚书台罢免兖州刺史,罢免六郡郡守,可潘链不知怎么想的,这次居然很硬,百般劝说,就是不肯草诏。
薛泌因此与潘链急了,就在尚书台与潘链吵起来了。
林公公闻言有些目瞪口呆,五十万流民涌进陈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陈国郡根本无力安置这么多流民,抄的那些土地要优先安排那些门阀的荫户,然后才是那些流民,现在五十万流民涌进陈国,那些分不到土地的流民,万一在陈国铤而走险,事情就不堪收拾了。
良久,林公公才叹口气:“尚书台这是在干什么?!潘链晕头了?!什么钱都敢收?!”
潘链的行为与以往大相径庭,更主要的是,潘链是关东士族,陈国郡的士族门阀乃颍汝士族,双方矛盾甚深,潘链在这个时候为他们说话,这里面没鬼才见鬼了。
“唉,先不管潘链,先查西边,让凉州方面尽快查清卢水匈奴内部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鲜卑人插手,还有吐蕃,羌人,都是那些部族插手?!让他们尽快查清,尽快回报!”
“是。”林公公答应下来,忽然他想起来了:“干爹,这柳寒的瀚海商社,他的商队遍布西边,常年走塞外,对塞外的情况很是熟悉,是不是让他查一下,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穆公公先是愣了下,随即皱眉,内卫都查不到的东西,那些商人还能查到?
“干爹,有时候,这些商人更敏锐,要知道,卢水匈奴部落若乱,商队势必就不会再去,所以,商队对这些事恐怕更在意。”林公公越是分析越觉着有道理,他忽然觉着收柳寒入内卫,并不仅仅为内卫增加了一个宗师级高手,而且还有可能填补塞外情报这个空白。
“行,这事就交给你办吧。”穆公公点头,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吧,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帝都不能乱,告诉他,尽快让帝都安稳下来。”
这下林公公又有点意外,听穆公公这意思是要将帝都地下世界交给柳寒似的,这才一通话的功夫,老祖宗的心思便又变了,可转念一想,又不觉意外了,柳寒已经是内卫,而且修为精深,再这,这人似乎对地下世界兴趣不大,自然权力欲就不大,看他与小麦子讨价还价的样,在刘家老酒,公然声称,大晋律法在,要依靠大晋律法与王许田等门阀斗,说明此人还是有敬畏心。
以上种种,都说明,此人没有萧雨那样桀骜不驯,容易掌控。
如此,帝都地下世界,交给他,是合适的!
第二百零八章 再拉强助
柳寒很忙,他没有低估他的对手,离开茶楼后,他便去了薛府,薛泌还没下朝,薛府下人没敢怠慢他,请他在偏厢等候,柳寒在这等到华灯初上,薛泌才摇摇晃晃回来,看到他忍不住有点意外,因为以前柳寒没有主动到薛府来过。
“柳兄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正好,我有事请教,来,来,上酒,咱们边吃边聊!”
薛泌很高兴,抓着柳寒的手便不放,拉着他便要上后院。
柳寒苦笑下:“是该叨扰一顿,我可是给你送钱来了,不过,今儿,我还忙,事情还多,薛兄,要喝酒,等忙过这一阵后,咱们再喝不迟。”
“怎么啦?”薛泌先是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今儿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老兄居然给我送钱来了,遇上什么难事了,只要薛某能帮忙,没二话!”
说着,薛泌便吩咐下面送饭,依旧拉着柳寒到二进院子,薛泌的府邸并不在内城,而是在外城,府邸同样宏大,仅仅占地便有柳寒府邸的两倍,不过,柳寒知道,薛泌对这府邸是不满意的,他希望将府邸迁入内城。
能不能住在内城,是一种身份,与舒适与否无关。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晚饭早已准备好了,薛泌和柳寒一坐下,下人便将饭菜送上来,俩人吃了一会后,薛泌将下人遣出去,然后才看着柳寒问:
“柳兄,说说看,干嘛要给兄弟我送钱?”
这话带着两分调侃,可柳寒心里却很舒服,薛泌至少在他认为的朋友面前是很豪爽的,而他柳寒正是这样一个人。
“我遇上麻烦了,”柳寒说着将自己与风雨楼的关系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现在王家许家田家三江会,联手要逼我放弃漕运,可我已经在漕运投入了近十万两银子,我不能放手,另一个原因是,宫里找到我了,让我接下漕运。”
薛泌听得很仔细,眉头渐渐拧成一团,听到宫里找上他,神情微变,禁不住打断道:“既然宫里找上你了,那你还担心什么?”
“宫里的要求是我接手漕运,问题是,宫里没说他们要提供帮助,你知道吗?我之所以答应萧雨,就是萧雨告诉我,他将方震打出帝都,接手漕运,也是宫里的意思,原因很简单,方震脑子糊涂了,跑去支持齐王,皇上登基后,自然对他不满,况且,万一,有什么事,从齐地到帝都,水路七八天便到了。”
薛泌闻言连连点头,漕帮方震支持齐王,这在朝野不是秘密,薛泌是当今皇帝的坚定支持者,对漕帮此举自然深恶痛绝。
“原来如此,”薛泌叹道:“那宫里为何要扳倒风雨楼呢?”
“什么原因我哪知道,”柳寒也很无奈的叹道:“只是宫里找上我,我才知道此事,今儿上午,我在刘家老酒见到王家的人,他们的态度很坚决,要我一定要将漕运交出来,老兄,我交得出去吗?”
“宫里难道没”薛泌说了一半百年知道自己说错了,宫里要是能直接插手,还用漕帮和风雨楼做什么,直接接过来便行了,这次不知为什么,扳倒了风雨楼,便找上了柳寒,这不过是以前作坊的翻版。
“你打算什么作?”薛泌问道,柳寒沉凝下说:“我送你一成干股,不需要你出人出物,我估计他们不敢动武,这里是帝都,大晋律在,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但我担心,他们会借助朝廷的力量,比如弹劾什么,什么罪名我还想不出,”
哪知薛泌却笑道:“最简单的,以商乱政。”
柳寒愣了下:“这和政务有什么关系?”
“说有便有,说没有便没有。”薛泌摇着头,怜悯的看着柳寒:“我早叫你入朝为官,你偏偏跑去当个什么队正,芝麻大点的小官,什么用都没有。”
“怎么样,入股船运商社,有干股一成,我估算过,这一成干股,每年有红利一万两银子左右。”柳寒问道。
薛泌略微沉凝:“按理,以我们兄弟的关系,我不该拿这一成干股,你有什么事,我还会不说话吗,说句实话,自从皇上采纳了盐政革新之策后,兄弟我在皇上面前说话还有几分力量,但你老兄的处事,一向不以交情,喜欢搞个利益共同,行,不过呢,我要半成,没出银子,拿了半成,已经有愧了;另外半成呢,我觉着最好送给延平郡王,郡王现在掌控度支曹,这可是现在最红的肥缺,也是最重的差事。”
“行,如此就多谢公子了。”柳寒含笑拱手致谢:“延平郡王,他愿意?”
“嘿嘿,当然,你可不知道,王爷非常欣赏你,”薛泌笑呵呵的说:“再说了,你不也说,他还会上升吗,结交延平郡王,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对你都有好处。”
柳寒看着薛泌的笑容,心里一阵恶寒,可薛泌说的是事实,便点点头:“如此,那就更好了。”
薛泌忽然想起,便问道:“既然是宫里出面,你还担心什么以商乱政?那还不是宫里一句话吗。”
“不能这样说,政务处理在尚书台,你也知道,潘链多半靠不住,甘棠是老古董,左辰是道学大家,宫里一旦露出选我的意思,或者支持我的意思,左辰恐怕会以死相谏,皇上朝廷决不可行此下贱之事,呵呵,”柳寒轻蔑的笑了笑:“要不是这段时间,朝政纷乱,左辰恐怕就要上疏裁撤内卫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皇帝会说什么。”
薛泌愣了下,不相信的问:“会吗?不会吧?”
“会不会我不知道,不过,满天下,敢上这个疏的,也只有左辰,薛兄,别忘了,左辰曾经说过,朝政当行光明磊落之策,不可行宵小之为。什么是宵小之为?内卫便是。其次,门阀藩王对内卫早就不满,薛兄,他们不敢上疏,难道不会鼓动别人上疏?”
薛泌沉默半响,想起来了,以前左辰便公开声称,朝廷当解散内卫,只是当时没有上疏,现在他已经进入尚书台,又是皇帝的老师,再无所顾忌,如果再有人撩拨下,这书呆子恐怕真会上疏废除内卫。
想到这里,薛泌无奈的摇头,内卫一向被称为皇帝的眼睛,由皇帝直接管辖,其他任何人不得插手,左辰要真上疏,以他在士林中的声望,恐怕皇帝又该头痛了。
“薛兄,若真有那天,老兄该如何自处?”柳寒看着薛泌意味深长的笑道。
薛泌愣撂下,随口反问:“老兄以为我当如何?”
“这事呢,老兄要是明哲保身,就不要开口,可老兄若想再进一步,则当力劝皇帝,内卫万不可废!”
薛泌愣了下,随即皱起眉头,若左辰上疏,士林势必群起声援,谁若站出来阻挡,势必成为千夫所指,可柳寒这话什么意思呢?
“皇帝肯定不愿废了内卫,可左辰这家伙高举道德大旗,皇帝很难反驳,”柳寒说到这里顿了下:“薛兄,你手下有人若在你困难时,站出来为你排忧解难,你会不会重用他?”
薛泌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随即明白了,于是从着柳寒笑道:“柳兄啊柳兄,干嘛要到禁军,一个小小的队正真的是屈才了。”
柳寒摇摇头:“老兄,我出身寒门,爹妈是谁都不知道,经商多年,若这也能入朝为官,还不被天下士子喷死,算了,还是躲在禁军过我的逍遥日子吧。”
薛泌忍不住大笑,他就欣赏柳寒这样识趣,也正因为这样识趣,他才可以放心使用,有才有胆,修为还高,这样的人才那里去找,也是上天的垂幸,才让他遇见。
笑毕后,薛泌举杯劝酒,柳寒浅浅抿了口,然后立刻拿出一份文书送到薛泌面前,薛泌看也不看便让人拿笔过来,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将进来的下人赶出去后,薛泌又说:“老兄,今儿皇上震怒,扬州的盐政改制,陈国的土地分配,还有塞外都出事了。”
薛泌将塞外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柳寒摇头说:“塞外的事你不要插手,卢水匈奴,秋云端木正在凉州十年了,他们非常清楚,以秋云的老辣,端木正的精明,怎么可能没有防备,我估计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朝廷还不知道,等等吧,先不要说话,皇上对你还在观察中,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用你,所以,这段时间你还得低调点。”
薛泌也不蠢,柳寒话还没说完便明白了,今天秋云没有上朝,告病在家,这里面会没有联系?他不相信。
而且,柳寒说皇帝还在观察他,这点他也觉着对,皇帝想用他,肯定不会仅凭一个建议便重用。
“陈国的事,你也不要管,这个不管与塞外的不管不一样,我建议你进宫和皇后联系下,看看皇帝是怎么想的,然后谨慎说话;”柳寒斟酌着说:“不过,扬州的盐政不同,盐政是你的建议,所以,你要说话,但皇帝不问,你不说,皇帝问,你就说。”
薛泌点点头,可随即又问:“可我该怎么说?”
柳寒苦笑下:“扬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百零九章 为盟出策
柳寒很奇怪,扬州盐政改革是他为薛泌出的第一策,为此,他亲自起草了奏疏,制定了计划,然后经老黄润色修改,等给薛泌的时候,已经是一份十分完善的计划书,只需按照这个计划书,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再说,句誕老奸巨猾,顾玮卓有清誉,有这俩人负责具体执行,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乱子的。?.?`
薛泌摇着头告诉柳寒,按照他们的计划,句誕顾玮到扬州后,先选择几个盐场试点,但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选择的三个盐场,居然流标,不是没人出钱,而是根本没人投标,句誕报告说,当地的门阀和盐商一致拒绝朝廷的盐政改革,要求朝廷将盐税下调,同时实行单边收税。
“我们实行的盐税是七税一,这个税并不高,按照以前是五税一,现在改为七税一,已经下调,可盐商还是不满意,可如果按照他们的要求,实行十五税一,朝廷的收入要减少至少两百亿钱。”
柳寒摇摇头:“最少三百亿钱,你不能只看扬州一地,还有河东、青州、蜀州,这些地区也得照此办理,不过呢,咱们也商量过,朝廷可以让一步,改为八税一,或者十税一,让句誕与他们商量,这没什么好气的。”
“最关键的不是税收,”薛泌苦笑下,关于税收,柳寒在制定计划时便与他商议过,对于这点,薛泌是最喜欢的,柳寒与他的其他幕僚不同,那些家伙喜欢卖关子,柳寒与他讨论都将事情说透,比如降税,为什么要降税,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什么,会有什么好处,说得清清楚楚,与柳寒讨论后,薛泌觉着自己对大晋的盐政也算半个专家了。
“句誕和顾玮在奏疏中说,因为无人投标,所以他们决定指定两个商家,一个叫和顺盐号,另一个叫昌裕盐号,规定扬州的盐都归他们生产买卖。”
柳寒听到这里便知道出问题,这严重违背了他们的初衷,这两个商号,甚至不用想便知道,肯定与扬州门阀有关,很可能便是扬州门阀的白手套.?`
“他们怎么敢?!”柳寒惊讶之极的叫道,薛泌苦笑下:“所以,皇上震怒!”
“当初咱们决定改盐政的目的是从门阀世家手中夺取盐户,同时打击私盐,以达到增加朝廷税收的目的,”柳寒说着,薛泌频频点头:“可句誕和顾玮这样做,显然违背了当初的目的,这两家多半与扬州门阀世家有关,如果照此执行,在最初一两年内,朝廷税收收入可能上涨,可过不了几年,又会回到从前,甚至还不如,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怪皇上震怒!”
“是啊,他们在奏疏里说,扬州盐号甚多,但多徘徊观望,踌躇不前,以至流标。”薛泌边说边摇头。
“我看这背后有人主使,”柳寒心里忽想起一事,薛泌察觉,目光询问的看着他,柳寒思索着说:“应该提醒句誕顾玮,扬州盐田决不可落入门阀世家手中,若是如此,恐反成为他们要挟朝廷的工具,以至后患无穷。”
薛泌沉重的点点头,这个情况,朝廷已经料到,所以,句誕顾玮行前,朝廷才一再交代,让他们到扬州后,一定要小心。
“嗯,建议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柳寒语气肯定:“告诉他们,先加强私盐打击,然后联络淮扬会,打破当地门阀的封锁。”
薛泌点点头,试探着问:“你说,我要不要去扬州?”
柳寒愣了下,疑惑的看着薛泌,薛泌的神情很诚恳,柳寒明白了,想了想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句誕和顾玮还没犯大错,或者说错误还不明显,特别是顾玮,他是潘链的人,潘链肯定要维护他,皇帝现在也没办法,先看看吧,不着急.`”
薛泌想了想点点头,端起酒杯喝起来。
俩人又说了会话,柳寒心里有事,也没多待,吃过饭便告辞要走,薛泌将他送出门,回到后院书房,罗师爷在院里树影下静静的等着他。
薛泌什么都没说,进屋后便将将刚签的文件交给他,吩咐他收起来。罗师爷就着灯光仔细看了一遍,抬头问:“公子真要插手这团浑水?”
薛泌点点头:“这笔钱不算多,不过,柳寒这人不错,再说了,我不出什么力,他其实也不需要我出什么力,王家许家这次恐怕要碰上硬手了,其实,要不是王家许家采取突袭,他恐怕已经和萧雨联手。你恐怕不知道,他可是宗师级高手。”
罗师爷皱眉摇头:“风雨楼已经倒了,柳寒就算本事再大,也是孤掌难鸣,公子这个时候插手进去,一定要小心。”
薛泌也微微皱眉:“这事问题不大,我们不会直接出人,柳寒主要担心他们借用朝廷的力量,再说了,宫里都插手了,到时候我只要说句话便行了,此事就这样定了。”
罗师爷听到宫里都插手了,心里暗暗一惊,略微沉凝便说:“既然宫里插手,那风险也不大,不过,此事还有待证实。”
“柳寒不会在这个时候骗我,他给我半成份子,其实就是想在朝廷找个靠山,他出这点份子,就没希望我出手直接与他们对抗,所以,这事不会假。”薛泌神态轻松,这半成份子很轻松,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罗师爷想了想点头承认薛泌说得不错,半成份子就想薛家出手,那是太瞧不起薛家了,柳寒不会作此妄想。
“你说我要不要去扬州?”薛泌忽然又开口问道,罗师爷闻言微怔了,略微想了下才说:“盐政改制,是公子向皇上提议的,此事必须成功,若失败了,公子在皇上的心中的地位势必大打折扣,所以,若有机会,公子还是该将此事抢到手。”
薛泌沉凝着点点头,罗师爷等了会,见薛泌没再说什么,便悄悄退下。
柳寒出了薛府的门,没有去延平郡王府,延平郡王府在内城,这个时候内城城门已经关了,谁也叫不开,除非有皇帝圣旨,否则开门的禁军官兵要全部斩,进门的官员或其他任何什么人,也将被收押,只不过他们的罪要比开门的禁军官兵要轻。
很轻松的说服了薛泌,甚至可以说薛泌的表现,让柳寒有点意外,也让他对薛泌多了两分好感。
虽然夜还不深,大街上却比较空,街道两边的店面大部分已经关了,偶尔有两家酒楼还开着门,也照样是醇酒酣歌,在夜色深处也隐隐有歌声传来。
走过几条街道,忽然从旁边的店铺里闪出两个人影,俩人迎头撞见柳寒,先是愣了下,随即一言不从柳寒身边冲过,店里有人很快将门关上。
柳寒心念一动,身形展开,悄没声的跟在俩人身后,那俩人的身形不稳,在巷子里奔跑,不时还撞落一些东西,柳寒在屋顶上跟得很轻松。
俩人在曲折的巷子里转了几个弯,钻进了一个小院,小院有些破败,院子里堆着些杂物,在歪脖树和院墙之间还晾着几件衣服。
柳寒悄没声的落在院子里,摸到窗前,手指沾了点唾沫,将窗户纸捅开个洞,睁眼向里面瞧。
里面的人不少,炕上躺着两个,炕边坐着一个,还有一个坐在炕沿上,这俩人身上都带着伤,坐在炕边的那人背上包着绷带,绷带被血渗出了,精赤的上半身纵横交错的包了三条绷带,刚进屋的两个汉子将身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是一堆堆药品。
“四哥,东西都拿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两个大汉之一有些急切的说着,那个坐在炕边的大汉起身过来,边翻边骂:“妈的,这玩意怎么弄,老子也不知道,蒲老大怎么还不回来?”
“老三,蒲老大不是说了吗,你看看,有没有作法!”炕上坐在的大汉语气有些虚弱,有些暴躁的老四没有顶嘴,翻弄着药包,拿起一包药丢给站在边上的汉子:“五碗水熬成一碗,快点,妈的。”
那汉子接过药便出来,另一个汉子站在边上,老四扫了他一眼:“还撑得住?”
“没事,四爷,撑得住。”那汉子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老四轻哼了声:“撑得住!撑得住个屁!伤口都破了,把袍子脱了。”
那汉子袍子下摆已经被血浸透了,可那汉子始终咬牙,一声不吭,老四将他的长袍扒下来,大腿上赫然有道深深的伤口,伤口已经裂开,血顺着大腿往下流。
老四在伤口上抹上一种黑糊糊的药,然后才重新包扎起来,柳寒即便站在窗外,也能闻到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他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忽然身形闪开,无声无息的飘到屋角,将身形掩蔽好。
巷子里匆匆进来个身影,这人在院子外四下略微张望,他没有打门,轻轻跃进院内,然后径直推门而入,正在外厢熬药的汉子抬头见是他,只叫声蒲爷,这人嗯了声便进去了。
柳寒从屋角闪出来,又到了窗户前,向里面看去
第二百一十章 收容散兵
进屋的蒲爷地位显然比较高,骂骂咧咧的老四停下嘴,裹着绷带的老三(前文有误,坐在炕上的大汉开口叫的是老四,不是老三)略微动了动,蒲爷示意他别动。
“楚爷怎样了?”
“还是发烫。”老三答道,随即有些急切的问道:“有楼主的消息了吗?还有军师?”
此言一出,包括光着大腿的大汉都抬头看着蒲爷,神情中既有紧张又有期待。
蒲爷端起桌上的水碗咕咕的大口喝下,然后将碗重重撂在桌上,一屁股坐下,神情落寂的说:“我向衙门里的兄弟打听了,楼主好像冲到城外去了,十几个高手追着他下去了,现在生死不知,军师失踪了,黑爷死了,****的!”
屋里的几个人顿时露出失望之色,好一会,老四才恨恨的骂道:“妈的!******,都******是谁?蒲爷,干脆咱们先干了那苟老贼!”
蒲爷摇摇头沉声道:“这次的事来头不小,好几家王八蛋,苟老狗不过是其中一个小角色。”
“好几家?”老三略微有些惊讶,他在风雨楼中没什么职务,只是雷纳的近卫,对江湖的事多少了解些,可对门阀世家便不清楚了。
蒲爷没有答话,起身过去看了看躺着的俩人,这俩人都在昏迷中,他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柳寒想了想过去推开门,屋里的人顿时惊觉。
“谁?!”
在门口的大汉冲了出来,迎面便撞见柳寒,立时便要上前动手。
“慢着。”柳寒淡淡的说,那大汉向侧面移动两步,老四便从里面出来,随后蒲爷也跟着出来,三人对柳寒形成环形包围。
“别紧张,你们是风雨楼的朋友?”柳寒问道,蒲爷眼中警惕之色大作,冲最先出来的大汉使个眼色,那个大汉绕过柳寒便出去了。
“不知朋友怎么称呼?”蒲爷沉声问道,柳寒淡淡的说:“我姓柳,萧雨萧楼主和雷纳雷军师知道我,别这样紧张,我对你们没恶意,哦,对了,屋里躺着的楚爷,风雨楼七星八将中,姓楚的只有一个楚飞,他若醒了,也可以告诉你们,我是谁。”
老四闻言疑惑不定,他是刺杀案后调到雷纳身边的,还不知道柳寒的名字,不过,蒲爷的神情却渐渐和缓下来,不过,戒备之势依旧没松。
“你是瀚海商社柳掌柜的?”
柳寒点点头,身形一动,便从蒲爷身边穿过,蒲爷甚至来不及反应,柳寒便在他和老四眼前消失,俩人不禁骇然,蒲爷连忙转身,等他进屋,柳寒已经站在炕边,正看着楚飞俩人。
老三浑身无力,内息丝毫提不起来,大腿负伤的汉子紧张之极的盯着柳寒,却丝毫不敢动。
蒲爷和老四跟着进来,柳寒刚才露了一手,俩人均知柳寒修为远超他们,俩人更加不敢动,只能站在一边盯着他。
“我得到的消息是,萧楼主负伤,生死不知,嗯,那几家也没找到他,估计是躲在什么地方疗伤,雷纳在躲在我那,还有沈晨,沈晨受了点伤!其他没什么大碍。”
说着,柳寒出指如风,迅速点了楚飞七八个大穴,随后扳开楚飞的嘴巴,喂进一粒丹药,随后又检查了另一个,同样点了他七八个大穴,喂进一粒丹药,然后走到老三跟前,此刻老三已经平静多了,顺从的接受了他的检查。
“里面的伤比外面重多了,”柳寒给他一粒丹药,老三正要服下,柳寒却阻止了他:“先别忙,你的伤虽重,可比他们要轻多了,待会你们就随我走,这药可不容易,浪费了可惜。”
老三愣了下,看看柳寒,又看看蒲爷,蒲爷冲他微微点头,老三将药收起来,柳寒没有管他,转身看着蒲爷:“这里,你是头吧,还请教。”
“蒲尚,风雨楼的兄弟。”蒲尚冲柳寒抱拳,柳寒略微点头:“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老三正犹豫,老四却少了点心眼,立刻说:“昨天楼主走之后,黑爷组织大家突围,两位凤爷战死了,不过,那老家伙也负伤了,黑爷缠住了他,让我们分头突围,我们在半道上遇上楚爷,楚爷已经负伤,正边打边退,我们过去帮忙,接过那两个老东西好厉害,一个照面,我们就死了两个兄弟,大家伙正危急时,蒲爷带着几个兄弟杀过来,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不是那两老东西的对手,弟兄们死了很多,楚爷拼命伤了他们两个,可楚爷也负伤了,我们把楚爷背出来,蒲爷带着兄弟们拖住他们,我们才脱身。”
柳寒又看着蒲洪,蒲洪先是怔了下,随即明白,立刻说道:“我们那是阴阳二老的对手,我和三个兄弟边打边跑,我们地形熟,可就这样还是死了两个兄弟,就我和他,”说着示意下炕上躺在楚飞身边的汉子:“逃出来了。”
“你没有受伤?”柳寒问道,蒲洪苦笑下,解开上衣,肩上有个乌黑的掌印,柳寒上前一步,蒲洪没动,任他抓住自己检查了一遍。
检查过后,柳寒微微点头,又问:“你们怎么躲到这里的?”
“这里是我们的一个暗舵,这个暗舵是我设的。”蒲洪说道,柳寒眉头微皱:“这个暗舵没别人知道?”
蒲洪肯定的点头:“几年以前,楼主便派我到衙门里去了,这里原来是个荆州人的,去年前他回荆州了,我便将这里买下来了,这里只有老三老四来过,我衙门里的兄弟都没来过。”
“外面晾的衣服是谁的?”柳寒又问,蒲洪神情有两分不快:“隔壁巴家的,这房子,平时我也不来,就交给他打理。”柳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抱歉,我盘问你们是因为风雨楼中有内奸,雷兄告诉我,阳默便是内奸,七星八将中都出了内奸,为了雷兄的安全,我必须查一下。”
当听到阳默是内奸时,众人脸色全变了,蒲洪倒吸口凉气,对柳寒那一丝恼怒顿时散去,想起阳默平时的沉稳老实,又禁不住冒出一身冷汗。
“好了,收拾下,咱们这就走。”柳寒说道,蒲洪看看楚飞俩人,有些为难:“要走多远?”
“多远都得走,”柳寒淡淡的说:“你以为这里安全,可究竟是不是安全,谁敢保证!”
众人也不在说什么,蒲洪将外面的汉子叫进来,小心的将楚飞捆在背上,丁四扶着丁三,几个人就这样扶着背着,跟着柳寒出了院子。
柳寒在前面开路,他没有走大道,而是在小巷里面穿来穿去,时走时停,以他的修为,避开了所有可能偶然出现的危险,悄没声息的将几个人带到布店。
看到雷纳沈晨,蒲洪总算松口气,雷纳和沈晨自然兴奋不已,俩人帮着将几个伤员放在床上,柳寒又给了蒲洪一粒丹药,告诉他们赶紧将运气疗伤,将药力化开。
后院两间房全给了雷纳,店里的伙计和掌柜则移到前面。
柳寒和雷纳蒲洪丁四到院子里,蒲洪的伤势实际上也比较重,不过雷纳想要了解些情况,所以将他叫出来,蒲洪丁四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告诉了他,雷纳听说小刀居然也是内奸,也禁不住倒吸口凉气,他从来没怀疑过小刀,因为小刀跟萧雨的时间很久,曾经数次为风雨楼立下大功。
他们说话时,雷纳一点没避柳寒,待蒲洪俩人说完后,雷纳让俩人进去休息,待俩人离开后,才苦笑着对柳寒说:“我一直觉着我没有小瞧宫里,可,还是小看了,厉害啊厉害!”
柳寒笑了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你们风头太盛,宫里不太可能让任何人独占帝都,不过,还是有好消息,我也不瞒你,今儿我去见了宫里的人。”
“见了宫里的人?”雷纳略微有些意外,柳寒点点头:“他们要我接手漕运,自然不能站在边上看热闹,多少得拿点真东西出来。”
雷纳闻言不由乐了,略微笑意的看着他问:“拿到了?”
柳寒点点头:“不过呢,他们同意我收编风雨楼残部,咱们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另外,这次出手的人,我也查清楚了,除了帝都的几个江湖帮派外,还有冀州王家许家田家。”
雷纳神情凝重起来,这几家门阀是什么样的人家,他是深知的,难怪对方突然出现这么多高手。
世家终究是世家,底蕴深厚,非一般江湖帮派可比。
“还有码头,我总觉着,漕帮在码头还有人,你们对码头脚夫有掌握吗?”
雷纳满意的点点头:“倒底是经商多年的高手,这么快便想到了脚夫,实话说吧,我也不相信方震会完全退出帝都,不过,我想的是他会在帝都留下几个暗舵,直到几个月前,我才察觉脚夫可能有问题,没成想,你现在就想到了,佩服,佩服。”
柳寒淡淡的摇头:“这不过是你不通晓商业上的事罢了,老兄,你们的人还是你们管,不过,谁来当头,你可要想好。”
“原来还没想好,现在有了,你看蒲洪如何?”雷纳问道,柳寒没有回答,雷纳又继续介绍:“蒲洪是我风雨楼的老人,几年前,萧楼主派他进入衙门当衙役,给他买了个捕头,此人,为人忠义,心思灵活,最主要的是,他进过衙门,当过捕头。”
柳寒点点头:“雷兄对风雨楼上下了如指掌,选的人自然没错,我没有意见。另外,你们准备下,过两天,我安排你们出城,城内还是不太安全,我在城外有个庄园,庄园很大,里面都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人,绝对可以信任,你们在那休息,疗伤。”
“到城外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楚飞他们留下就行了,我要去分舵。”雷纳说。
“你一个人去恐怕不行,”柳寒略微沉凝:“我让柳铁陪你走一趟,他的修为还不错,至少,可以保你平安。”
“谢,我就不说了,”雷纳随即正色道:“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风雨楼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留在城里的人,全听你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飞剑现,悄无声
听到雷纳的话,柳寒没有露出笑容,反倒沉默下来,雷纳有些纳闷,柳寒缓缓说道:“雷兄,我做事期待的是双赢,双赢便是大家各自的利益在一定程度达到平衡,双方各取所需。所以,在这事上,我们还是合作,我不想留下趁机吞并贵方的印象。”
雷纳露出了笑容,轻轻吁口气:“难怪柳先生的生意做得这样大,不过柳兄多虑了,今后三五年内,我都不会经常到帝都,风雨楼被迫退出帝都后,帝都的情况会变得很复杂,正如柳先生所言,我们是合作,上次合作,是以我们为主,这次环境变了,以柳先生为主,既然是合作,就真诚以对,柳先生,说句很自信的话,我们的人,您也吞不了。”
柳寒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萧兄能这样,我就放心了,说实话,合作最怕的便是合作伙伴内讧,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得很好。”
雷纳也笑了,随口问道:“柳兄为何甘冒大险与我们合作,而不是与那几家世家合作,他们的实力强多了。”
柳寒耸耸肩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我不敢,第二,我不能。不敢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太大,我怕被他们吞了;不能是因为宫里也不会允许我与他们合作。”
雷纳哈哈一笑,他的神情轻松多了,好像风雨楼依旧是帝都的第一大帮派,依旧在呼风唤雨。
“你的那位下属呢?”
“哦,他有点事要作。”柳寒不动声色的答道,雷纳没有再问。
柳寒向雷纳告辞,到前屋后,告诉掌柜和小二,警惕小心,照顾好他们的生活。
“你们也作点准备,他们走后,这个地方就要放弃,你们的活另外安排。”
掌柜的和小二同时点头,这俩人都是随柳寒从西域回来的,干这样的活不是第一次了,在西域也经常干。
“老何,你也有三十多了吧,有机会找个女人,成个家。
”
掌柜的嘿嘿笑了两声:“主子,过几年再说吧,咱们不是正在爬坡吗,等过了这段时间,事情顺了,再说吧。”
“小段,嗯,不错,比以前成熟多了。”柳寒又看着小二笑道,小二缩缩脖子:“跟着主子这么多年,怎么也要长进了,要不然怎么为主子分心呢。”
“别主子的,让你们改口,改口,以后都叫掌柜的。”柳寒有些不悦,掌柜的嘿嘿干笑两声:“是,是,以后就叫掌柜的,主子。”
柳寒瞪了他一眼,过了会,才拍拍他的肩头:“小心点。”
“放心吧,这事小的干了多少年了,掌柜的放心吧。”何掌柜语气轻松,小二也点点头。
柳寒出门了,从巷口跑来个矮小的身影,到柳寒跟前,低低的向他报告,柳寒微微点头,矮小的身影迅速跑进对面的巷子,柳寒略微停留下,随后转身向街道深处走去,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每次成功的刺杀,都不是孤胆英雄的一怒拔剑,而是一次精心设计的,配合完美的小组行动。
这是柳寒在暗杀营受的教育,他也将这个理念教给了他的下属。
夜渐渐深了,昏黄的月亮慢慢升上,天空忽然飘起雨丝,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柳铁伏在屋顶上,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漆黑一遍,融在浓浓的夜里。
身下是一处普通的小店,看店的伙计已经睡下,而对面的大宅院内,依旧有点点灯光,灯光并不强,印在窗户纸上,只有一团浅浅的光团。
舌头将嘴边的水滴抹去,柳铁有股淡淡的激荡,帝都的生活很舒服,可总觉着缺了点什么,现在他明白了,缺的是西域那种畅快淋漓。
月色渐渐偏离,宅院内的灯光一个一个熄灭,可在后院的一间房内,灯光却依旧,柳铁早就盯着那间房,自觉告诉他,目标就在这间房里。
左右看看,柳铁给自己蒙上一条黑色面巾,慢慢站起来,左臂挥了下,从左右两边的屋顶上悄无声的跃下两个身影,俩人迅速穿过街道,到了对面的院墙下,略微停顿下,其中一人跃进院子,另一人则跃上墙外的一株大树,隐入树枝间。
柳铁从屋顶跃下,他没有选择正面的大街,而是落到边上的小巷,然后悄无声的从小巷出来,穿过大街到了院墙下面,就像前面的俩人一样,他没有腾空而起,而象一条游鱼样游上墙头,然后悄无声的落到院子里。
柳铁扫了眼周围的环境,一眼便看见先前进来的那个人正伏在树枝后面,身体伏得很低,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院子里很安静,柳铁静心听了会动静,以他的修为,周围数丈要有人,都躲不过他的耳目。
稍稍停顿会,柳铁从树丛出来,他觉着有些奇怪,这里的防备怎么如此松懈,这个后院,只有他们俩人,难道王家人一点没有防备。
柳铁依旧没有大动作,只是分开面前的树枝,他的动作看上去很重,可实际上很轻,连刚刚绽开的嫩叶都没落下一片。
沿着小径走到亮灯的窗外,抹了点唾液在窗户纸上,待窗户纸被渗透后,再轻轻捅开。
灯光下,吴瀚正坐在案几边,案几上放着厚厚一叠的卷宗,他正提笔写着什么。
柳铁眉头微皱,转身到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忽然身体微微一动,再停下来便在数丈之外,抬头看着门前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认识这个老者,正是那史老。
“修为不错,居然能察觉我到了。
”史老的语气满是赞叹,又带着一丝遗憾。
柳铁没开口,翻手拔刀,身形一动,刀势瞬间展开,刀锋隐隐有流光泛起。
史老目中隐露奇光,右手似乎很随意的伸出食指,指尖泛起一点光亮,轻轻一点,犀利的刀势瞬间湮没,柳铁如遭重创,身形连退数步。
低低闷哼一声,柳铁身体一晃,再度扑上来,史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食指收回成拳,对着那团暴烈光芒的中心便是一拳,光团化作点点星光,随即湮没在拳风之中。
“砰!”
脆生生一声响,柳铁倒退得更远,史老依旧一动不动,目光变得更加冰冷,柳铁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停顿腾身而起,只是一晃便到了墙头。
“还是留下吧!”
史老冷笑一声,身形刚动,就听弓弦响起,史老随即闷哼一声,声音隐隐带着怒意,一支弩箭停在他的胸前,史老随手一甩,弩箭以不弱于飞来的速度脱手而出,随即黑暗深处同样响起一声闷哼。
史老没理会那声闷哼,身形晃动,一步跨出便到了墙头,而此时,柳铁刚刚离开墙头向对面的屋顶跃去,身形还在半空之中,史老站在墙头,冲着柳铁的背影便是一拳。
拳风刚刚离体,弓弦再响,墙边茂密的树枝上再度飞出一道黑点,史老左手袍袖挥出,黑点斜飞出去,劲风不停,继续扑向树枝,树枝上的黑影来不及反应,依旧是闷哼一声,从树上落下去。
柳铁身在半空,劲道已出,无从借力,眼见着拳风便要临体,这时从边上斜刺里冲出一道人影,黑影人未到,还在半道,便同样一拳击出。
“噗!噗!噗!”
一连串水泡破裂似的响声,史老身形摇晃两下,勉强站稳没落下墙头,身形刚稳,连忙凝神看去,冲过来的身影借着反震,倒飞出去,落在街面上,而柳铁落在对面屋顶,身形依旧晃了晃才稳住。
“贼子敢尔!”史老怒喝一声,抬腿跨步,抬手便是一拳,这一拳,聚气之时,还在墙头,击出之时,便已经到了那身影面前。
劲风在拳头凝聚,拳头表面居然有一层雾蒙蒙的光晕在流转不定,冷飕飕的让人心颤。
距离那道人影近了,才看清那人穿着灰色长袍,脸上蒙着白色面巾,露出一双冷峻的眼睛,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就在不久前还见过。这双眼睛的主人是最近十年里,他遇见的最强对手,上次见到这双眼睛,他输了半招,可他知道,这是对方留了手,否则他不会这样轻松。
这双眼睛此刻无波无澜,没有丝毫情绪。
“叱!”
一丝白光从他胸前飞出,眨眼便穿过史老的胸口,从后背出来,史老惊恐之极的望着那双眼睛,恐惧的叫道:“你!你!你是修!”
白光回来,在他的脖子绕了一圈,然后飞回柳寒的怀里,史老的脑袋咕哝落到地上,柳寒神情不动,柳铁飞落他身边,柳寒伸手,柳铁随即将刀交到他手上,柳寒一刀将脖子上削去一层,然后将刀抛给柳铁,随后又拔剑,刺进史老的胸口。
柳铁又将史老的脑袋提过来,柳寒如刚才一样,将脑袋下边削去一层,柳铁撕下一块衣衫,将削下来的两块肉包起来。
柳寒满意的看着柳铁作的一切,柳铁跟随他多年,很多时候,根本不需开口便知道他的想法。
做完这一切后,那两个黑衣人才回来,俩人都负伤了,柳寒扫了他们一眼,这俩人都是今天柳铁紧急从城外庄园调来的好手。俩人的伤势不轻,不过俩人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站在边上。
柳寒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柳铁三人跟着追上,四人很快消失在小巷中。
所有的事,说来很长,可实际上也就两三分钟的事,柳寒他们走了好一会,王家墙头才出现几个身影,他们跃到街上,看到史老的尸首,不由大惊,随即抱起史老的尸身,返回王家。
大街上空荡荡的,在王家的人消失后,柳铁埋伏的那家小店的屋顶,突然出现一个道士,那道士看着空荡荡的大街,眉头紧锁,忽然,道士消失了,在大街上,又出现一个老者,那老者朝道士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盯着地上的那摊血,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
“又要乱了!”
说完,老者身形消失了,大街上重新变得空荡荡的,更夫打着更从街角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张梅的心思
柳寒带着柳铁三人迅速穿过小巷,看看离王宅远了,柳寒才停下,将俩人叫过来,检查了他们的伤口,给他们敷上药,包扎好后,三人才继续上路,躲开了几个城卫军的巡逻队,到了城墙处,柳寒轻松上城看了看,守城的城卫军都躲在城门楼里休息,城头空无一人。
送三人出城之际,柳寒告诉柳铁,明天天一亮就要回城,上午必须回府里,那俩人必须留在庄园内,伤好之后,立刻离京,到并州暂避。
“主子,有这个必要吗?”柳铁有些惊愕,柳寒肯定的点点头,柳铁不再问了带着俩人跃下城墙,很快消失在城外的夜色中。
柳寒没有回到府内,而是去了有凤来仪,张梅左兰早已经睡了,柳寒没有惊动俩人,在屋里写了封报告,然后又悄没声的出门,从鸟笼里抱出只度鸟,将小纸条放进小竹筒内,再间小竹筒捆在度鸟腿上,摸摸度鸟的头,将度鸟扔上天空。
度鸟在半空中震动下翅膀,向南边飞去。
做完这一切,柳寒才回到房内,摸上床,张梅被惊醒,迷迷糊糊叫了声,柳寒说了声是我,张梅惊醒过来,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她摸边上的火石,柳寒低声告诉她别点灯。
张梅依旧还有些迷糊,柳寒也不说什么,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抱进怀里,手自然而然的伸进去,握住她的两团凸起,受到这个刺激,张梅一下醒过来了。
“爷,这两天你上那去了?”张梅蓦然翻身,将柳寒死死保住,柳寒心里一热,那天匆匆离开两女,随后发生一系列事,城里的情况,两女不可能不知道点,张梅恐怕从前天便开始为他担心。
“帝都出了些事,我去打探消息了,睡吧,没事。”
“前天内城封城了,城里倒底出了什么事?”张梅在他耳边低声问。
“风雨楼倒了,萧雨负伤逃出城去了,风雨楼七星八将,至少死了八个,风雨楼垮了。”
“啊!”张梅的嘴刚张开,柳寒一把捂住她的嘴,张梅的声音被憋回去,变得有些呜咽,柳寒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大声,我刚给方帮主去了信,方帮主会作决定的。”
张梅稳定下情绪,强悍的风雨楼忽然便倒了,萧雨多厉害的人,忽然变成负伤逃亡了,七星八将一下便死了一半,这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真的假的?萧雨死了没有?”张梅低声问,柳寒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张梅搂进怀里,低声说:“别问了,睡吧,天快亮了,明天我还有事要办。”
张梅靠在他胸口,低声问:“你说方帮主会不会回来?”
“谁知道呢?方帮主肯定有指令来,你注意下,别让左兰碰,更不能让其他人碰。”
“其他人?谁?”张梅有些惊讶,柳寒在心里笑了笑,这丫头还不算太麻木,他低声说:“这里人来人往,隔壁范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张梅一惊,柳寒紧了紧,不让她动:“不过,他们对我们没有恶意,只要注意便行了,告诉左兰,家里的事不要往外说。”
黑暗中,张梅嘴巴微张,有点傻了,直率爽朗的范家嫂子,居然还有另一个身份,自己完全没看出来。
心情激荡下,接下来,张梅便没睡好,天蒙蒙亮时,才勉强小睡了会,很快便又醒了,外面已经传来左兰做事的声音,她连忙起身,刚刚抬头,又回头看了柳寒一眼,柳寒睡得正香,于是她悄悄下床,穿好衣服后掀帘出来。
院子里,左兰已经在忙碌了,她们开的虽然是茶楼,可茶楼现在收入不多,她们和范家一块经营起布店来,布店的生意极好,每月分的钱便有八两银子,这让俩人心安不少,特别是左兰,至少柳寒不会卖她了。
“主子啥时回来的?”
听到柳寒在睡觉后,左兰有些纳闷和好奇,她记得昨晚她睡觉时,柳寒还没回到家。
“晚上,”张梅的回答很简单,左兰听出其中的不快,便不敢再问,张梅停顿下,想起柳寒的吩咐便说:“要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昨晚回来的,其他的便不要再说了。”
左兰轻轻的嗯了声,手上的动作没停,张梅在灶边生火,昨晚的小雨将院子清洗了一遍,院子里湿漉漉的,更添了一股湿意。
左兰将面揉好,作出一个个馒头,这段时间里,张梅将火已经升起来了,左兰将面做成一个馒头模样的面团,放进蒸笼里,张梅将米淘好,倒进罐里。
这些做完了,早饭便准备得差不多了,张梅便坐在一边守着火,左兰到前面,清理茶楼准备开门,其实,这么早,是没什么茶客上门的。
柳寒也没睡多久,巳时初便起来了,这时街上已经熙熙攘攘,只是茶楼里还没客人。
左兰到布店去了,平时她都在那边,店里只有张梅一人。
早饭温在灶上,张梅见他起来了,便赶紧伺候他洗漱,然后又伺候他吃饭。
“这几天你在家要小心,没事别出去,把这守住便行了。”柳寒边吃边叮嘱道。
“爷,一定要去吗?”张梅小心而又期盼的问道,柳寒笑了笑,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方帮主让咱们到帝都来,就是来干这个的,咱们拿了他好大一笔钱,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再说了,还有江湖道义,咱们无法推卸,对了,你没有耽误练功吧?”
张梅神情一滞,不知该怎么回答,柳寒一下严肃起来:“停下了?!这就想过上安逸日子了!糊涂,以后早晚都要练功,以后这些事都交给左兰,你不要管,以后每天早晚各练一个时辰,咱们江湖人,最后能保命的,只能是自己的修为,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柳寒说得非常严厉,张梅沉默的点点头,的确,这段时间,随着布店生意越来越好,茶楼的生意也逐步走上正轨,日子越过越好,她那江湖心也就越来越淡,现在她想的是赶紧给柳寒生个孩子,根本没心思练功,将到帝都来的目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可现在,柳寒一番话将她惊醒,她不过是武徒修为,连武徒上品都不到,别说萧雨了,就算七星八将,甚至落马水寨的常猛,在她眼中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可一转眼,常猛失踪,七星八将死伤横道,萧雨负伤逃亡。
一股寒意罩来,张梅忍不住打个冷颤,柳寒察觉她的惧意,将她轻轻搂住,温言道:“别怕,至少现在咱们还是安全的,没人知道咱们在这里,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修为是咱们立身之本,这一点务必不能忘。”
张梅伏在他怀里,轻轻的嗯了声,柳寒在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不过,他没有多少时间来安慰张梅,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这瓶丹药是针对武徒境界的,比起给柳铁的那丹药差多了,不过这药正好适合张梅,但张梅的天赋还是差了点,能到那种境界,还得看她自己的努力。
昨晚过来就是看看张梅,另外给方震报告,柳寒不知道方震在帝都留了多少人,风雨楼的事已经过去两天,自己再不报告,方震难免会有怀疑。
出门之时,正好遇见范家嫂子,范家嫂子依旧那样爽直的招呼,柳寒也笑着相应。
“范大哥不在家啊?”
“一大早便上城卫军去了。”范家嫂子拍拍身上的衣衫,柳寒心念一动:“听说这两天城里事挺多,前几天连内城都封了,你妹子也说不清,嫂子知道出啥事了?”
范家嫂子闻言迟疑下,朝他走了两步,低声说:“大兄弟,你不知道,风雨楼出事了,听说萧楼主被杀了,死了好多人,城卫军和衙门正四下抓人呢。”
柳寒故作吃惊:“风雨楼!谁这么大胆子!萧,萧楼主居然....,嫂子,没弄错吧!”
“是啊,你大哥说起,我都不相信,听说是三江会干的,你说这事,萧楼主还算不错,这三江会...,唉。”范家嫂子一拍大腿,也叹道,随后她左右瞧了瞧,又压低声音说:“风雨楼倒了后,连这城隍五鬼都扬起来了,前面几条街都被他们占了。”
柳寒心念一动,这倒是意外的情况,不过,这倒是好事,让帝都地下世界乱一会,或许可以乱中取利。
张梅听到外面说话声,便出来了,与范家嫂子说了几句,柳寒向范家嫂子告辞,范家嫂子略微意外。
“刚回来又要出去?”
“没办法,劳碌命,咱小老百姓,得吃饭不是。”
柳寒叹着气走了,范家嫂子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皱,张梅拉她进店喝茶,范家嫂子摇头说:“不了,妹子,我得到店里看看,我可没你命好,你大哥老实,没大兄弟能干,不过,我说妹子,你得多上点心,这好男人得拴紧了,他这样整天在外,虽说是不得已,可你也得留心,别让狐媚子给勾走了。”
张梅闻言,神情有些不自然,范家嫂子立时察觉,连忙问:“难不成真在外有人了?”
张梅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嫂子,他整天在外,唉,嫂子,你说不让他出去吧,生意又不行,可出去,谁知道他在外做啥,你说是不。”
“我说傻妹子,你得赶紧给他生个儿子,”范家嫂子笑眯眯的说:“有了儿子,就算把他给拴住了。”
张梅脸色顿时红了,迟疑下还是点点头,随即又问:“嫂子,你和大哥成亲多少年了,怎么没个孩子?”
范家嫂子叹口气:“有的,两年前,得病死了,唉,要不然我那孩子,怕有这么高了。”
说着范家嫂子在腰上比划了下,这要换以前,张梅铁定相信,可昨晚柳寒告诉他,范家嫂子有另一个身份后,她对这话便不敢相信了,江湖人不怕刀光剑影,可怕有牵挂,父母孩子,是最大的牵挂!
第二百一十三章 国士待之
一入江湖生难离!
柳寒在心里轻叹,脚下却很快,还是在小巷内转了两圈,从小巷出来,他便成了另外一个人。`
府里依旧静悄悄的,但战备已经提升了几个等级,府内的护卫人人佩刀,几个高处,都有人持弓弩监控,老黄的小院门口也布上了两个守卫,院内的机关全部启动。
柳寒很清楚,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柳府将成为很多人关注的中心。
但今天不同,他在昨晚冒险用了符剑,这符剑是玉清子送给他的,按照玉清子所言,这符剑只能用三次,三次过后,符剑的灵气将散尽。
作为收过现代教育的人,对符剑这玩意有点信不过,虽然在清虚宗见识了不少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匪夷所思的事,可他依旧不敢完全相信这所谓的符剑,史平正是一个极好的测试对象,宗师四五品,比他仅仅低了点,就算没生作用,他也有能力作出反应。
可这一试,把柳寒自己都吓了一跳,若无符剑,他要收拾了史平得费很大力气,恐怕还杀不了他,可这符剑一出,居然是秒杀,这太可怕了,难怪世俗朝廷对清虚宗这样的修仙狂人如此警惕,也难怪玉清子他们对世俗人如此不屑。
但使用了符剑,会带来什么后果?柳寒还不清楚,按照玉清子的描述,修仙者是不能出现在世俗界的,所有修仙界出来的人都必须在朝廷登记,否则会受到朝野的围攻。
昨晚冒险使用符剑,会不会惊动朝廷?朝廷会不会因此怀疑他?进而朝廷会采取什么手段?
柳寒都不知道,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府里,等待朝廷的动作。
可让柳寒很为难的是,不管朝廷作什么,在朝廷的动作没表现出来之前,他什么都不能作。 `
有一点,柳寒可以肯定,朝廷就算有什么怀疑,也拿不到证据,若他现在就采取行动,反倒会证实朝廷的怀疑,所以,他什么都不能作,只能等待。
“有萧雨的消息没有?”
柳寒刚跨进房里便径直开口问道,老黄在案几后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答道:“没有,三江会的苟况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
柳寒闻言稍稍轻松,既然三江会还在找,那说明萧雨生死还不明,既然生死不明,那就还有生的可能。
老黄说着将刚收到的报告送到柳寒面前,柳寒拿起来一目十行,王家许家田家动作频频,但最主要的还是三江会和飞鹰堂这些地下世界的,另外,还有柳寒特别看重的码头。
昨天,柳寒派人收编码头脚夫,帝都的码头有点怪,这码头是官府修的,但却是免费用,谁都可以在这停靠,官府不管,但上下货物却是码头脚夫的活,所以,控制码头便是要控制脚夫。
城内的五个码头各有脚夫组织,这些组织明显便是帮会,只是这些帮会都是小帮会,而且很难将他们定为****,更多的还是脚夫们抱团取暖的组织。
当年,脚夫和船运之间千头万绪,有厉害冲突,也互相依存,漕帮负责漕运时,漕帮有丰富的漕运经验,也有与各地码头脚夫打交道的经验,与各地的码头脚夫关系很好,风雨楼接手漕运后,没有动码头脚夫,甚至还提高了脚夫的劳务费,算是维持了与脚夫的关系,不过,风雨楼只是控制了城内的三个码头,这三个码头都是货运码头,另外两个一般没有货船靠岸,脚夫较少。另外,城外的码头,风雨楼只是控制了四个码头,剩下的三个码头没有管。 `
现在,柳寒要将城内城外的全部十二个码头全部控制下来,所以,昨天,他便派人去与码头脚夫帮会交涉,让他们听自己的。
这件事由老黄负责操作。
“原风雨楼的三个码头接手很顺利,这主要是,萧雨雷纳不是用风雨楼的名义接手码头,而是用船运商社与脚夫们谈的,我让商社的那个掌柜派人去了,城外的四个码头有点麻烦,脚夫头要求提高费用,我们暂时没答应,城内另外两个码头,我也派人去了,他们还要商议下。”老黄将情况简单说了下情况。
柳寒有些心不在焉,老黄微微皱眉:“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雷纳已经被我救出来了,另外还有沈晨楚飞,楚飞负伤较重,现在还昏迷不醒,沈晨还好,现在还能动,另外”柳寒说到这里,朝外面吩咐道:“你们先到外面去等一会,不叫你们不要进来。”
大脑袋和院子里的两个护卫闻言立刻离开院子,柳寒确定院子里没人后才说:“昨晚我杀了史平。”
老黄有些纳闷,不明白这有什么,杀几个人是既定计划,这有什么奇怪的,还用得着小题大做,柳寒又说:“上次我下江南,将静真托付我的那东西送回清虚宗了。”
老黄点点头,这事他知道,不过,柳寒回来后没提这事,他也就没问,柳寒又说:“难怪我到处打听,都没人知道清虚宗,这清虚宗是隐世仙门之一,还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不过呢,这隐世仙门有点不是玩意,我在里面加入清虚宗”
柳寒将自己被迫加入清虚宗的过程说了一遍,也大致说了点修为增加了,还有符剑,以及得的一些药品。
“昨晚,我用符剑杀了史平,我有点担心,这会不会引起怀疑。”柳寒一气将话说完,老黄脸色阴晴不定,有喜有忧,仔细观察居然是喜多于忧。
柳寒并不担心老黄,这老家伙知道他太多秘密,而且通过风雨楼这事,也证明了他的忠诚。
老黄与萧雨雷纳有旧,萧雨找来是出于他的建议,但萧雨显然不知道多少他柳寒多少事,也不知道瀚海商社多少事,雷纳甚至知道得更少。
所以,柳寒相信他,而且,老黄是他最重要的谋士,很多重要的行动都是他在谋划,这么重要的事,必须要让他知道,而且,自己对他愈是开诚布公,他便会愈加忠诚。
士为知己者死!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这老东西别看时不时露出一脸痞赖样,可内心里却地地道道将自己当着国士。
“你干嘛要削去一层?”老黄有些好奇的问,柳寒苦笑道:“不得不如此,按照玉清子那老家伙所言,这符剑杀人后,会留下淡淡的元气附在伤口,这层元气不多,维持的时间也不长,几个时辰到一天,胸口那个是没办法,那个太小,而且在体内,不仔细根本查不出来。”
柳寒解释了一下,老黄又问了些隐世仙门的事,这事在以前他根本不知道,于是柳寒又详细解释了隐世仙门与世俗界的恩怨,以及现在隐世仙门受到的制约。
“你到帝都后没与他们联系过吗?”老黄又问,柳寒再度苦笑:“我去了清源观,可惜后观守得很严,那几个道士明显是虎贲卫的人。”
老黄点点头,想了想说:“这史平杀得好,他应该是这次他们派来的高手中的排名一二的,杀了这个人,一定可以震慑他们,至于他们能不能想到是你杀的,就让他们去猜吧,这事别弄那么明了,你也别急着承认或否认,就让他们去猜。”
“我担心宫里”
老黄很肯定的摇头:“宫里最多知道史平被杀,至于细节,肯定不知道,嗯,宫里既然要咱们接手漕运,说明他们对王许田,这些冀州门阀有所顾忌,你表现出的实力越强,宫里越高兴,但得记住,实力不等于势力,所以,咱们不可表现出势力很大,风雨楼便是实力强势力大,独占帝都,还在向外扩张,宫里有些忌惮,也就自然。”
“简单的说,”柳寒不由摇头,叹口气:“咱们还得装孙子,是这样吧。”
老黄呵呵一笑,然后收敛笑容说:“与清虚宗的关系要尽快接上,这可是咱们的强助!”
“这帮人没什么用,整天修仙,妄想长生不老,这世道能长生不老吗!都是一帮疯子!”柳寒想起清虚宗里玉清子们的表现,忍不住直摇头。
“这样的人才好用。”老黄意味深长的笑道,柳寒耸耸肩,心里却承认这老东西说得不错,这帮人只认自己人,压根就不管对错,将来不知什么时候,这清虚宗恐怕还是自己一个躲避的安全屋,而至少现在,他们可以给自己提供练功的丹药。
“史平死了,王家许家田家最近几天恐怕要安静两天,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肯定要上报王家那老不死的,这一来一去,至少要三四天的时间,”老黄思索着说:“这就给了咱们时间和机会,咱们要抓住时机,趁机将该拿下的东西都拿下。”
“该拿下那些东西?”柳寒知道老黄的意思,随口说:“你安排吧,对了百漪园要拿下来,青衿那里也好交代。”
老黄笑了笑,该拿下那些地方,他心里早有定计,百漪园其实不在他的计划内,那块地方太繁华,争的人肯定很多,可柳寒要拿下来,老黄不由在心里暗笑。
“现在最重要的是,”柳寒郑重的说:“萧雨,萧雨的生死!你说,你的这小朋友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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