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局中局
呼哨声再度响起,楼上几人依旧没有反应,神情依旧平和,雷纳依旧缓缓喝茶,拿着书的手纹丝不动;雕着小老虎的汉子看着渐渐成形的小老虎,嘴角露出一丝温柔,懒散的年轻人感到有些无聊,从窗户边离开,走到桌边端起茶杯,然后回到窗边。頂點小說,
外面的呼哨声忽然变得急促了,而且快速逼近,楼上四人神情几乎同时大变,沈晨起身走到雷纳身边,右手已经搭在剑柄上,三尺青钢就要离鞘而出;雕着小老虎的汉子手里的小刀停下了,嘴角的笑容消失,抬眼看着呼哨方向,小刀已经停下,懒散的青年人皱起眉头。
呼哨声迅速逼近,雷纳快步走到窗边,抬眼望去,远处一道灰影迅若奔雷,滚滚而来,数道青影从楼角巷口奔来,刀光闪闪,却不能阻止灰影半刻。
刀光一闪即灭,灰影继续向前冲来,青影再起,刀光再亮,旋即再灭。
短短一会时间,灰影即突破了风雨楼设置的两道防线,四下里呼哨不断,雷纳连续下达两道命令,今天风雨楼抽调了三百精锐,封锁了这附近的大遍地区。
“宗敏浦尚到了吗?”雷纳问道,宗敏是禁军司马,手下有数百人,浦尚是京兆府捕头,他们都是七星八将中人,宗敏位列七星,浦尚乃八将之一,他们之所以进入军队衙门,也是萧雨雷纳的眼光长远。
今天,按照部署,蒲尚将带着京兆府捕快封锁住东边的外围,而宗敏带着禁军以维护治安名义封锁西边外围。
杀死一个宗师,是不容易的,更何况这个宗师背景神秘强大。
楼下拳风依旧悄无声息,俩人都听见越来越急促的呼哨声,但俩人都平静似水,萧雨依旧一拳一拳,江塔依旧一圈一圈的化解,刚烈的拳劲一到江塔身边,便悄无声息的淹没。
呼哨声响彻四周,整个茶楼四周变得愈发紧张。
剑光猛然加紧,推车汉子左支右绌,勉力维持,眨眼间身上便冒出数处血光。
“当!”“当!”“当!”
连串密集的兵刃碰撞声响起,渐渐的,听不见明显的撞击声。
“当!”
最后一道悠长的响声,两道身影赫然分开,黑影倒退两步稳住身形,魔童一路不飙血,倒撞出数丈之外。
此刻才看清黑影的面貌,黑影乃三十多的壮汉,一身黑色棉袍,须发怒张,长刀雪亮,一抹红色顺着刀刃坠下。
“啪!”
魔童摔在数丈远处,他挣扎着站起来,稚嫩的脸上痛苦不堪,砰的一声,小小身躯突地爆炸了,血肉散落一地。
“哼!”
黑须壮汉冷哼一声,扔下推车汉子不管,拔身而起,站在茶楼屋顶,河风吹拂,衣裾飘飞,好不威武。
呼哨声愈发急促,灰影已经高速奔来,一黄一彩两道身影从楼后杀出,三道影子在空中撞在一起。
“不自量力!”
声音沙哑刺耳。
“砰!”“砰!”
黄彩两道人影倒飞出去,灰影继续前进。
“此人是谁?”雷纳惊呼道。
灰影的面貌渐渐可以看清,灰影蒙着块青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头发花白,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灰色长袍大袖飘飘。
呼!
一阵风从身边刮过,懒散的年青人已经冲出去了,雕老虎的中年汉子站到了窗户边,手中的小刀依旧在小老虎上动,目光却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灰影。
“帝都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高手?!”雷纳低声叫道,沈晨冷笑一声:“不管是谁,今儿来了就别想走。”
雷纳神情凝重,目光中藏着深深的疑惑。
黑影凌空飞至,人未到,刀已至,神鬼难避。
懒散年青人刀如一线,飞过天涯,刀尖生出一点寒珠,寒珠凝而不实,流转不定。
“轰!”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震,雷纳沈晨就感到脚下的木地板也随着向上跳了跳,俩人先是一震,随即露出一丝欣慰,没有管下面,依旧盯着越来越近的灰影。
灰影身后,一黄一彩两道人影再度升起,从灰影背后杀来。
黑影凌空劈落的刀光凌厉,锋刃闪烁着光芒,劈开初春的阳光,劈散那剩下的点点寒意。
凝而不散的光华迎风而涨,变成一个拳头大的光球,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灼烧冰冷的空气,竟然隐隐有股妖孽的温暖。
“米!粒!之!珠!”
声音略微沙哑,一字一顿,听着有些怪异,雷纳和沈晨都听见了,俩人没有感觉,可在空中的懒散年青人和黑影却身躯一滞,刀势随即一落。
灰影出手了,袍袖猛地暴涨,将迎面袭来的光球兜住,霎那间,光球黯淡下来,随即一亮,懒散年青人感到一股大力正争夺光球的控制,体内内息汹涌外泄,丹田象是被抽空似的,空空荡荡,难受之极,不由大骇失色,立时全力倒运内息,就在这时,那股拉扯之力忽然消失,汹涌的内息立时倒灌,丹田受到猛烈撞击,懒散年青面若死灰,鲜血狂喷而出。
袖袍再度臌胀,黯淡的光球被轻松夺走,袖袍再抖,光球暴亮,急速撞向刀光。
“砰!”
一声爆响,光球炸裂,化作点点星光,如繁花般落下,煞是美丽。
黑影倒飞而回,砰的落在茶楼屋顶。
一个照面之间,风雨楼两大高手皆伤!
雷纳沈晨骇然失色!
灰影继续前进,一柄小刀,疾驰而至,灰影稍稍一顿,在高速奔袭中就这样平平的向右边横移了半尺,没有理会迎面而来的小刀,袍袖向右下一甩,就听一声细微声响,一柄小刀被打出去。
黑影凌厉的刀光,懒散年青人炫目的光球,都没阻止这灰影半步,这两柄小刀终于逼得灰影横移半尺,并割破了他的衣衫。
就这短短一瞬,身后一黄一彩两道人影已经杀到,懒散年青人也勇悍的杀至,拼死阻击灰影。
“军师,走!”沈晨拉着雷纳就要走,雷纳跟着他走了两步,猛地站住,沈晨愣了下,雷纳摇头说:“不能走!”
“军师!”沈晨大急,全帝都都知道,风雨楼军师雷纳,没有丝毫修为,不过一文弱书生,可帝都地下世界都知道,要杀萧雨,先杀雷纳。
风雨楼成立到今天,萧雨遇到过十一次刺杀,而雷纳遇到过三十四次刺杀,竟是帮主萧雨的三倍,所以,雷纳的护卫是萧雨亲自挑选的,都是风雨楼的精兵强将。
今天,安排在二楼保护雷纳的七星八将中的三人,对雷纳的保护不可不谓周密,可这道保护墙现在便要被击破了。
“挡住他!”雷纳的神情无比坚定,返身坐下。
“军师!”沈晨再度恳求,雷纳不为所动,严厉的瞪了他一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沈晨常年负责保护雷纳,对他的了解甚至赶得上萧雨,见状只能叹口气,拔出长剑站在雷纳身边,雕老虎的中年汉子也没出去,手上又有一柄小刀,小老虎却不知去了那。
“轰!”
萧雨身体晃了晃,向后退了两步,江塔更是连退数步,后背撞到墙壁才稳住身形。
“你等的人已经到了。”萧雨淡淡的说,似乎没听见外面越来越急促的呼哨,依旧平淡冷静。
“彼此彼此,你不也在等吗?!”江塔吐出一口浊气,依旧潇洒的笑了笑。
萧雨眼神微缩,江塔嘴角流出一丝讥讽:“布局,局中局,大家都在局中。”
“这是我的局。”萧雨淡淡的说。
“不定,谁的局还不一定。”江塔虽然落了下风,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几处,可他却象依旧穿着名贵的绸缎在参加诗会似的。
“是吗?”萧雨淡淡一笑:“今天,我风雨楼七星八将来了十个,虎豹堂来了两百六十人,鹰堂来了一百八十人,你虽然有宗师修为,可要杀你,也用不着废这么大劲。”
江塔也同样笑了笑,神情中一丝寂寞,轻轻叹口气,他知道萧雨为什么这么作,门口外已经安静下来,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可外面的拳风刀声不绝,可以清楚的听见喝斥声,暴怒的叫声。
外面的情景虽然看不见,可俩人都清楚,外面来人很强,可萧雨一点不慌,依旧有时间与他闲聊。
他有信心,将他们全部留下。
江塔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他也有足够的信心,这信心是岁月沉淀下来的。
萧雨神情渐渐冷厉,上前一步,还是一拳。
这一拳不同,前面的拳,罡风凛冽,刺骨**,这一拳悄无声息,恍若淡淡的秋风,慢慢的拂过原野,拂过山岗,将绿叶变得干枯,让花瓣随风凋落。
江塔神情微变,深吸口气,小腹忽然鼓起来,满屋的空气似乎都被这一口吸进丹田,再迅速瘪下去,内息疯狂外涌,袍袖猛地膨胀,拳头缓缓击出。
就象前面顶着一座山似的那样沉重,那样慢。
“砰!”
“噗!”“噗!”“噗!”
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随后爆发出一连串响声,就向鱼吐出一连串水泡,水泡在水中爆裂。
随着这一连串爆裂,江塔宽大的衣袖化着片片布絮,飘飞而去,露出精壮白皙的皮肤,头上的玉冠啪的一声裂成两半,嘴角溢出血迹更多。
萧雨同样不好受,护腕吹裂成数块,劲装撕出几条裂缝,脚下的石板断成数块。
这一拳,声势不大,凶险更胜以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帝都乱
江塔的脸色苍白,发髻散乱,胸前有数点血迹,看上去着实有几分狼狈。相比之下,萧雨便要好很多,除了绣袍上多了几处破裂外,其他看不出什么。
“你为什么不走?”萧雨神情有几分奇怪,就在刚才,魔童的一枚糖葫芦飞射而至,萧雨措手不及,差点受伤,如果那个时候,江塔不是趁机反攻而是立刻脱身,恐怕整个战局就完全不同了。
“你在楼上还有三个好手,”江塔外形狼狈,可神情依旧懒散,嘴角带着丝玩世不恭:“今天是你设了个局,我试试在你的局里能不能杀死你。”
萧雨哈哈干笑两声,江塔潇洒的耸耸肩,可惜光秃秃的右臂,散开的发髻,让这个动作看上去没那么潇洒,而变得有几分滑稽。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拂衣中高手不少,”萧雨淡淡的说,目光盯着江塔:“魔童是拂衣中人,幻姬是拂衣中人,刚才拂衣来了六个,跑了一个人,我很想知道,现在来的是那里的?”
江塔洒然一笑,淡淡的说:“你不是在等我的底牌吗,其实,你的底牌我倒知道两分,风雨楼不过是宫里养的一条狗,打狗看主人,所以你有持无恐,对吗?萧大楼主。”
萧雨眉头微皱:“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对我风雨楼感兴趣的。”
与宫里的关系一向是他和雷纳亲自掌握,连七星八将中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江塔是怎么知道的?自然只有内部泄露。
“这天下哪有绝对的秘密。”江塔淡然的说,顺手拔剑,竖剑为礼:“闻听七十二路惊风剑,惊风泣雨,神鬼难测,想来定是十分精彩,还请萧帮主不吝赐教。”
萧雨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忽然四下里呼哨不断,哨声急促,显然有强敌袭至,萧雨神情微变,看着江塔:“你等的就是这个吧。”
江塔神情严肃,一扫刚才的懒散和不羁,萧雨也拔剑在手:“这里我是主,你是客,来吧!”
江塔也不客气,长剑前递,剑尖生出一丝涟漪,犹若清风吹拂花瓣,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花蕊轻轻摇晃,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萧雨微微一叹,长剑离鞘而出,带来一团乌云,遮住了光,飘下细细的雨,打湿了花蕊,吹折了花瓣,吹散了芬芳。
“好剑!”江塔叹道,剑尖的涟漪一晃而灭,剑尖微微上扬,刺破了乌云,在风雨中绽放。
“好剑!”萧雨也同样赞道,剑招一变,细风拂来,烟雨顿消,一道彩虹挂在半空,彩虹渐渐弯曲成圆,变成一个光亮的大球,发出灼热的光芒。
江塔一声不吭,剑招再变,划出一道弧线,直击圆球中心,叱的一声轻响,圆球就象玻璃一样裂开,江塔脸上白了白,倒退两步,萧雨身体一震,倒退半步。
呼哨声再紧,萧雨神情不动,再度上前一步,长剑挥出,洒下一遍秋雨。
前街口,刀光闪烁,鲜血四溅,两个持刀汉子挥刀猛进,十几个青衣汉子围着他们砍杀。
后街口,一个老农手持板刀,一步一进,一进倒下一青衣。
对面的屋顶上,三条人影快速闪动,兵刃交击声不断。
“这绝不是拂衣。”雷纳眉头拧成一团,神情中略有些焦急。
沈晨反倒不说话了,只是抓紧了手中的刀,雕老虎的汉子紧盯着对面的五条人影,灰影动若鬼魅,在四条身影中闪动,看着便让沈晨心寒。
可灰影想要扑到茶楼来也难,每当他窜出包围,总有一柄或两柄小刀在面前等着他,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可即便如此,也不过堪堪将他围住。
到目前为止出现的敌人中,战斗力最强悍的便是这灰影人,风雨楼动用了七星八将中的天猖星黑魁,怒将小刀,双凤,还有天机星阳默在旁协助,才将灰影勉强将他围住。
“江塔倒底是什么人?”
雷纳知道他犯错了,江塔的背景没那么简单,对方展现的实力令人惊讶,帝都什么时候隐藏了这样一股强悍的力量?
情况突然失去掌控,让雷纳很是担心,沈晨只是看到眼前的激战,可他想得更多,敌人看上去少,可气势十足,这绝不仅仅是为了救出江塔,相反有聚杀风雨楼核心力量的企图。
今天风雨楼出动的都是楼里的核心力量,今天来的人与那天刺杀没有一点关系,其中黑魁小刀阳默都是从外地调回的,双凤是风雨楼起家的老臣,忠诚决没有问题,在外围的也全都是风雨楼精锐,可以说,风雨楼精锐尽在此地。
萧雨和雷纳并没有小瞧江塔以及拂衣,拂衣在江湖上声名赫赫,自从他出现在江湖中,已经不少江湖大豪和朝廷高官死于他们手中,拂衣的头子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人之一。
可萧雨雷纳还是失算了,只是很难责怪他们,江塔是拂衣中人已经够令人惊奇了,可他背后居然还有一股庞大的力量,这传出去,将震惊武林。
但这不是雷纳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他必须考虑如何解决目前出现的情况。
“给家里发信,告诉家里,进入战备!”雷纳下达了第一个指令,沈晨什么都没说,走到窗口,抬手放出一支信号,信号在空中爆炸,烟花盛开,一支离弦之箭,悬于半空,在明朗的天空下,整个帝都都能清晰可见。
“告诉宗敏尚浦,立刻进入战场!”雷纳又发出第二道指令,沈晨依旧一言不发,没有丝毫迟疑的便发出第二道指令,多少年了,雷纳的判断从未犯错。
“速战速决!”雷纳语气决断,他的声音不大,沈晨没有动作,阳默依旧紧盯着灰影,手中的小刀依旧。
这话不是给他们说的,而是说给楼下的萧雨。
今天设局,不但是要杀江塔,也要将江塔身后的人调出来,如果他不出来,那就杀掉江塔。
现在江塔背后的人出现了,可出现却是个庞然大物,就算收拾了他们,风雨楼的损失也是惊人的。
随着这四个字出口,楼下风雨大作,剑光陡然闪亮。
“妈的!让路!”
永春门口,宗敏跨马提枪瞪着对面的禁军校尉厉声喝斥道,宗敏今年已经三十多岁,同样是五年以前加入禁军,现在是禁军司马,是风雨楼在官面上的支柱之一。
“宗老四,风雨楼七星八将的天权星,今儿你是出不了这门,将军有令,今日禁军不得出城,违令者斩!”那校尉同样大声喝道,城门楼上下,禁军弓弩大张,瞄准了宗敏的上百人马。
这出城,自然不是出帝都,而是出内城。
宗敏瞪着校尉,手里的长枪缓缓上举,似笑非笑的看着校尉说:“费亮,我一直很想知道,三江会苟老狗手下的双枪之一,倒底是你的枪快,还我这杆破星枪快?!”
费亮冷冷一笑:“我也很想知道,不过,今日不行,改天吧,改天我们校场上见,今日内城封城,所有禁军将士一律不得出城!”
宗敏眉头紧锁,望着城门楼上如林的箭矢,一时有些踌躇。
两条街外,两群捕快同样相向而立,蒲尚是京兆府的捕头,但站在他面前的是京兆府的另一个捕头沈荣,俩人各带了十几个捕快。
“蒲老弟,风雨楼在那边办事,弟兄们都有家有口的,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岳老哥,咱们平时关系不错,你老哥仗义,想来不会为三江会的苟老狗效力,今日,这是为何?”蒲尚说着缓缓拔刀,这个举动立时得到反应,两人身后的捕快也都同时拔刀。
“苟老狗算什么东西,岳某怎么会为他效力,”岳硕淡淡的说,刀却没有出鞘:“我一向佩服蒲老弟的快刀,较量就不必了,我今天来是奉命过来的,罗总捕头很快便到,老弟,哥哥劝你一句,退一步,海阔天高。”
蒲尚冷冷的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抬脚便闯,岳硕身后的捕快立时便要拦住他,岳硕举起手,身后的捕快立时安静下来,蒲尚大步流星越过岳硕,待他过去,岳硕却将他身后的捕快拦下。
“岳兄,这是何意?”蒲尚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你要去,我拦不住,拦不住便不拦,但他们不行,老弟,你得让我交差,再说了,风雨楼虎堂鹰堂好手云集,这些兄弟并不比他们强,如果他们挡不住,他们过去也不过是添几具尸体,家里多几个寡妇。”
蒲尚沉默一会,什么话也没说,脚下一点,掠过人群,向茶楼奔去。
岳硕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叹口气,然后看着面前的捕快:“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不是风雨楼中人,但现在,这事你们插不上手,回去吧。”
大部分捕快都露出迟疑之色,但有四个捕快互相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向前一步,领头的年青人抱拳对岳硕说:“岳头,平时你对大家伙多有照应,今儿也照应照应兄弟,兄弟先谢过。”
说着冲岳硕拜谢施礼,抬头又说:“江湖上信义为先,兄弟我不能不守,我们兄弟无牵无挂,也没什么寡妇可添,爹娘老子照不知去那了,萧楼主待咱们不薄,现在他老人家需要咱们兄弟卖命,咱们兄弟就不能含糊,还请岳头多体谅。”
说完也不管岳硕是否答应,四人一起向前。
岳硕眉头微皱:“你们的修为也不过武徒中品,这样的场合过去没什么用。”
“既然吃上江湖饭,就不能顾惜这些,这些年,武士武师的盗匪也拿过,不能说盗匪修为高就不管了吧。”为首的青年汉子停下脚步不卑不亢的答道。
岳硕沉默了,半响才说:“你们要过去了,这身官服就不能穿了,你们可知?”
年青汉子淡淡一笑:“原本就没想穿。”
岳硕再度叹息,年青汉子带着三人同样穿过人群向蒲尚的背影追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背后的手
“我还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皇宫内,林公公小心的看着穆公公,自从领受命令后,他数次在心里问自己,可总也得不到答案,数次想问,可穆公公却始终没有出现,今天终于来了,他才有机会开口。△↗頂頂點小說,x.
穆公公平静的看着各地汇集来的各种报告,没有抬头:“帝都是陛下的帝都,风雨楼想要独占帝都,陛下放在那?”
林公公张嘴欲言,眼中疑惑更深,一般这样的事,穆公公是不具体管的,具体的都是他在作,可今天却破例过来。可,想了想改口说道:“可,在这个时候,陛下是不是太着急了?”
穆公公沉默了一会才叹息道:“帝都只能有一个陛下,陛下既然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林公公默然无语,漕帮退出帝都后,帝都的地下世界形成了风雨楼一家独大的局面,这是不允许的,帝都只能有一个陛下,所以,穆公公才会纵容三江会向风雨楼发出挑战,否则,给三江会三个胆也不敢。
此外,风雨楼本身也让朝廷不少人担心,风雨楼核心萧雨雷纳,都是邵阳郡王旧属,邵阳郡王被诛杀后,重要的部属要么被杀,要么零散,只有他们,居然在帝都自甘下作的堕落草莽。
草莽中让他们寻得暂时的容身之地,却并不能让门阀世家忘记他们,数千年以来,门阀地位受到过无数次挑战,每次都让门阀世家记忆深刻,在那些千年世家的家谱中记载了无数这样的事,所以,他们时刻警惕着,即便暂时退却,事后一定会斩草除根。
邵阳郡王之后,萧雨雷纳实际已经失去再入朝堂的机会,所以,门阀世家暂时放过了他们,可只要他们有再起的机会,邵阳郡王的阴影便会重新出现他们的脑海。
风雨楼驱赶了漕帮,独占了帝都,于是有人又想起了邵阳郡王,接下来,弹劾京兆府陈宣治安不力的奏疏便雪片般飞进尚书台,丞相甘棠专程进宫向皇帝上奏,皇帝对这些毫不在意,让穆公公去处理。
穆公公深知其中关节,便向皇帝建议,风雨楼的事放在几年后再处理,现在还是先让风雨楼管理帝都地下世界,但皇帝拒绝了,于是便有了今天的局面。
“田家段家还有.,”林公公的语气有些游移,穆公公淡淡的说:“这样也好,都出来露露面,省的将来去查。”
林公公犹豫下再度问道:“那以后彭城到帝都这段漕运。。?”
“先让落马水寨和瀚海商社管起来,”说到这里,穆公公略微停顿:“以瀚海商社为主,商人,比那些草莽要听话。”
“可。”林公公张张嘴,穆公公有些不耐烦:“吞吞吐吐干什么,在我面前也这样!”
“老祖宗,这瀚海商社虽以商事,可徒儿观之,主事人柳寒颇为不凡,商社内的护卫队中有不少修为颇高之亡命徒,柳寒归晋后,在各地开设分店,姑臧长安原本就有,现在又在江南和幽州开了分店。”
穆公公略微沉凝,这的确是件难办的事,皇帝此举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作出部署,事情便开始了。
“宫里的消息越来越难保密了。”穆公公喃喃道,林公公微怔,旋即明白,今天的冲突虽然是因为暗杀而起,但也是顺势而为,毫无疑问有人将宫里的态度泄露了。
“唉,该理理了。”穆公公叹道。
穆公公忧心忡忡的走了,林公公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他为皇家操劳一生,临了新君还是不放心,新君还是不放心,出了这样一道难题。
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无数阴谋诡计,也见过无数血腥,今儿不过是又一桩罢了。
萧雨这样的人自以为有点修为便肆意妄为,殊不知,他们的命运在宫里的贵人们眼里不过一句话便决定了。
摇摇铃铛,一个青年太监出现在门口。
“外面怎么样了?”
“回祖宗,最新的消息是,田家段家的供奉客卿已经出手了,不过,最厉害的还是一个神秘高手,这人缠住了风雨楼四大高手,另外,北雨街和风柳街传来消息,三江会攻击受阻,雷纳应变很快,局面尚在风雨楼控制中。”
青年太监说着送上一道新传来的快报,这场帝都地下世界的战争一直在宫里的严密监控下,内卫和虎贲卫有专人在战场附近观察,战况随时送到宫里。
“雷纳倒底名不虚传,反应够快的,”林公公淡淡的赞叹道,接过快报细细看起来,快报上比青年太监说得要详细多了,青年太监犹豫下,小心的开口问道:“祖宗,真要把风雨楼彻底赶出帝都?”
林公公头也没抬,边看边问:“怎么?有什么想法,就说说吧。”
“是,祖宗,皇上老祖宗是怎么想的,小的不清楚,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只是有那么点小心思,三江会与长沙王的关系密切,飞鹰堂与齐王关系错综复杂,飞鹰堂堂主李雄与现在的齐王司马关系密切,只是原齐王更看重漕帮,”说到这里,青年太监停顿下:“还有,无论三江会还是飞鹰堂,咱们内卫都还没进入核心,祖宗,对风雨楼,咱们还能控制部分,萧雨有魔门背景,若一下打不死,将来情况复杂。”
“复杂。”林公公抬眼看了青年太监一眼,青年太监眉宇干净,七品太监服上喜鹊跃于枝头望着远方,那双眼睛灵动清晰。据说这服装是太祖定的,有品级的太监官袍上的图案都是喜鹊,区别在于喜鹊的位置和动作,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太监在宫里的地位。
“水至清则无鱼,复杂好啊。”林公公淡淡的说,青年太监先是迷惑不解,随即释然,躬身又道:“如果这样,请示祖宗,那是不是预作安排。”
“这些事一直都是你在作,照以前方式作就行了。”
青年太监平静的答了个是,沉默的站了几秒钟,见林公公没有吩咐,躬身施礼便要离开。
“嗯,”林公公刚发出一点声音,青年太监立刻敏捷的转过身,恭敬且安静的站在林公公面前,似乎从来没动过,林公公却又闭上嘴,也闭上了眼睛,象是睡着了似的。
青年太监恭谨的神情丝毫没变,恭谨顺从。
半响,林公公睁开眼,眼神里满是疲惫,微微叹口气:“唉,运也,命也,静观其变吧。”
青年太监称声是,然后转身离去,林公公从屋里出来,院子里很安静,枯干的树枝生出淡淡的绿意,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他闭上眼,深吸口气,似乎要将这满院生机全吸入体内,滋润这渐渐灰暗的身体。
“把茶摆出来,拿咱家的洞箫来。”
院子里没有看见人,可这声吩咐后,很快,阳光下铺了块草席,小火炉,茶壶,茶杯,林公公跪坐于席上,洞箫凝于唇,发出淡淡的忧思。
他才是今天发生的一切的策划者,定策谋划,居中调配,全是他一力操持。
他乏透了,累透了。
随着几枚信号在空中爆炸,以茶楼为中心的战斗陡然激烈起来,风雨楼的调整迅速,外围力量迅速分出数支支援茶楼,附近的楼上出现风雨楼的弓弩手,楼前楼后也出现了大批风雨楼的青衣汉子。
但雷纳焦急之色依旧,外围赶来的多是普通帮众,随着他们的到来,各处消息也随着传来,内城封城,宗敏难出,蒲尚虽到,可他的人只来了四个。
雷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一直担心的宫里那位公公插手,现在得到证实,这是一个严重信号。雷纳已经顾不上眼前的战局了,他已经开始思考今后的局面,能在帝都站稳的帮派,背后都有贵人支持,漕帮独霸漕运,与齐王的支持分不开,三江会敢向风头正劲的风雨楼挑战,依然是依靠着背后的王爷们。
风雨楼呢?
风雨楼从崛起之初便没有贵人,有的是兄弟们的众志成城,有的是萧雨的雄才大略,与宫里的关系是在风雨楼已经崛起之后,宫里查到萧雨出身魔门,而他雷纳也决定借宫里的力量。
楼下再不是那样风平浪静,剑光闪闪,劲气纵横,兵刃偶尔交击,必然发出令人心惊的动荡。
“传令下去,将敌人压下去,然后逐步脱离。”
现在局面上,风雨楼还占上风,各处战场都是以众凌寡,但雷纳决定收兵,现在情况已经发生巨变,战局正向不利方向转变,他不能再恋战下去。
他没有征求萧雨的意见,这是惯例,萧雨出战,雷纳掌控全局,即便萧雨也要服从他的命令。
随着这道命令,对战局的改变却不太大,特别是最关键的两处,江塔虽然落在下风,却死死的拖住了萧雨,黑魁四人围攻灰影,本就力不从心,要不是阳默在旁协助,早就伤在灰影手下。
萧雨听到雷纳发出的信号,心中略惊,江塔立刻敏锐察觉,抓住机会抢攻,萧雨被迫后退两步,江塔趁势追击,萧雨赶紧收敛心神,沉着应战。
几声急促的呼哨响起,雷纳神情微变,快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十几匹马从街口冲入,马上骑士纵马挥刀,将阻截的青衣汉子冲散。
雷纳倒吸口凉气,背心微微发凉,在帝都大街上以骑兵参战,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三江会居然如此大胆!!!
“放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战与走
箭雨自街角,自屋顶,自小摊后射出,马队立时消失了几条人影,冲击的气势顿时衰落,从小巷里街边冲出几群青衣,挥刀迎上马队,那是虎堂的精锐小队,萧雨雷纳毕竟出身邵阳王府,即便进入地下世界,他们的行事方法依旧带有地面上的痕迹,风雨楼的组织架构是帝都地下世界最清晰的,虎堂的组织带有明显的军队色彩。
马队遭到地下刀手和屋顶弓箭手的联合打击,损失迅速上升,冲击势头烟消云散,骑兵们陷入苦战中。
可第二道攻击又开始了,马队的后面出现一群麻衣人,这些麻衣人带着斗笠,挥舞长刀,随着马队冲开的线路冲杀过来。
风雨楼的应变同样很快,从侧翼调来的两队虎堂好手在他们与马队还有三十来步时截住他们,长街上立刻陷入混战。
与此同时,西边的街道上也突然冒出两队刀手,这两队刀手穿着混乱的服饰冲进街道,与大队青衣汉子厮杀成团。
“**道馆,中州镖局,也来了!”雷纳低呼一声,这**道和中州镖局其实不是地下世界的成员,而是一个教授武艺的门馆,馆主是对师兄弟,年青时曾经学艺正一门,数年之前到帝都闯荡,两兄弟修为颇深,性格刚猛,到帝都便挑了不少场馆,名声起来了,可也得罪了很多人,因而也没有人招揽他们。
帝都是帝国的中心,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每年从各地到来的士子武者如过江之鲫,这些人有些闯出一片天,有些人默默无闻,悄然泯灭于人群中,有些开始闯出名气,可随后始终没有得到赏识,过上几年,只好黯然离开。
萧雨雷纳以为这两兄弟也会这样,可没想到这两兄弟居然在帝都开起了场馆,以教授徒弟为生。
中州镖局是帝都甚至司隶最大的镖局,局主贝铭在江湖人脉甚广,一向不涉及地下世界,与风雨楼交情颇好,没成想今天也来了。
“妈的!这贝老儿,前些日还一块喝酒,操******!”沈晨恨恨不平的骂起来,雷纳没开口,他相信没人在背后操纵,无论是**道还是中州镖局都不会出现。
宫里插手的迹象十分明显!
萧雨有时候虽然不得不与宫里合作,但无论他还是雷纳都时时警惕着宫里,实际上,江湖上那些老油条都警惕着无孔不入的内卫。
没成想,宫里还是对他们下手了。
但局面还在风雨楼控制中,中州镖局的贝铭没有出现,**道馆的两大高手只来了一个,被风雨楼的两个好手缠住,可悬在空中的剑更令人担忧。
“那个家伙好像在那见过。”沈晨忽然开口道,目光紧盯着那个被堵截在后街的老农,雷纳紧锁眉头,似乎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这家伙是田家的人,”沈晨说道:“妈的,这老王八蛋,也来趁火打劫。”
“你说什么?谁的呢?”雷纳回过神来,追问道,沈晨说:“田家,那年你让我和田家交涉冀州那事,在田家遇见过他,你知道,我记忆力一向不错。”
“田家的人?你没认错?”雷纳眉头紧皱,沈晨点点头,雷纳背心冒出几丝冷汗,现在他可以完全确定宫里插手了,没有宫里的首肯,这些世家根本不可能插手地下世界的战争,除了田家,出手的恐怕还有其他世家,他抬眼看着那个灰影,这恐怕也是某个世家的供奉。
世家也插手了!
地下世界是肮脏的,贵人们穿着漂亮华丽的衣衫,脸上抹着胭脂,手洗得白白净净的,说着优雅的词语,所以他们看不上地下世界。
可实际上这些门阀世家从来没离开过地下世界,只是顾忌脸面,没有直接出现,遍布帝都,大大小小的帮派便是他们的手,通过这些手,干些肮脏的活。
现在他们连脸都不要了,直接出手了。
雷纳急速思索着,外围连续传来消息,三江会联合飞鹰堂进攻北雨街和风柳街,已经被家里的弟兄们击退,三合会得到增援,再度发起进攻,正在激战,城卫军闭营,动向不知,京兆府捕快正在集结。
“让虎一虎二鹰一,到门口集结。”
雷纳再度发出命令,虎一虎二鹰一是风雨楼最精锐的三组力量,所有人都是萧雨亲自挑选,都有武徒中品以上修为,三队的队长都是武士中品的修为。虎二队正在堵截前街杀来的骑队,鹰一则堵在后街,三名好手正围住老农,楼前只剩下虎一小队八人。
没等命令传出,从前街侧面小巷中冲出一队白巾灰衣人,狠狠的砍在虎二虎四的腰上,正拼力厮杀的虎堂帮众顿时一乱,正面的骑队趁势冲杀,虎堂帮众抵挡不住,乱纷纷向后倒退。
雷纳死死盯着那队灰衣人,眼中出现一丝痛悔,他已经对宫里很警惕了,可没想到宫里依旧还是下手了,略微沉凝断然下令:“取消前令,通知楼主,撤退。”
宫里,世家,地下世界,三方联手,这不是风雨楼可以抗衡的,战斗到现在,对方展现的实力已经让风雨楼捉襟见肘,再打下去,后果难料,不如趁现在还略占上风,断然撤退,保存实力。
萧雨立刻接到雷纳的命令,心里略微震惊,江塔似乎也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冲他微微一笑:“萧楼主要走?”
萧雨眉毛一挑:“这一次我认,没成想你们居然联手了,好!好!”
江塔微微一笑,萧雨眼眶略缩,嘴角露出丝嘲讽,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剑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楼内立时秋风萧瑟,细雨裹着寒风,斜斜飘向江塔。
江塔轻一叹,长剑平平刺向前方,这一剑平淡无奇,没有丝毫光华,却划开了秋雨,驱散了秋风,剑尖快到尽头时,却又忽然颤抖起来,放出丝丝光华,就像吐丝的春蚕,一根接一根,眨眼间便织出张大网,向萧雨罩来。
此时的萧雨再无先前的轻松,神情凝重,长剑轻轻一晃,一点黑光撕破光网,无声无息的疾驰而至,没有风,没有雨,了无痕迹,恍若忽然迷路的黑色甲虫,迷迷糊糊闯进来,一头扎进光网,然后破网而出,扇动下翅膀便到了江塔面前。
这样一点黑光,江塔却不敢硬接,腾身闪避,萧雨再向前迈一步,长剑横掠,一丝轻雨再度飘起,半空中的江塔却轻轻舒口气,露出一丝轻松,手中长剑挥出,就听嗤的一声轻响,就像火钳落在肉皮上,除了没那股人肉的臭味。
萧雨身体微晃动,江塔却重重撞在柜台上,柜台哗的碎成碎片,不等他起身,清风再度刮到,江塔有些狼狈的举剑上迎,险之又险的挡住了袭来的清风。
“当!”
一声悠扬的轻响,江塔张嘴喷出口鲜血,身体再度撞向后面,萧雨晃了晃,深吸口气,长剑再度探出,江塔不敢再硬挡,身体斜斜飘起,萧雨手腕一转,清风追逐而去。
江塔就像一张枫叶,在屋里飘来飘去,却始终无法摆脱轻风细雨的追逐,他飘到屋掾,细雨追到屋掾,屋掾上落下几道雨痕;飘到桌上,轻风便追到桌上,桌子随即变成碎末;飘到屏风后,屏风变成破絮。
萧雨神情冷肃,他已经清楚的听到外面的激战声,雷纳已经发出撤退的信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可他相信雷纳的判断,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萧雨看着那道在风雨中飘荡的身影,这江塔轻身功夫高妙,显然他是在拖住自己,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张口发出一声长啸,这声长啸裂石开云,声震云端。
“呵呵。”江塔单手挂在屋顶,身上有些狼狈,漂亮的长袍已经满是变成布条,发髻早已散乱,肩头左臂还有两处血迹:“萧楼主要走?”说着摇头:“萧楼主一向来去洒脱,吭吭,吭吭,今儿,吭吭,今儿可不容易。”
“这么说,难道,宫里的供奉也出动了?”萧雨眼神一凝,随即露出一丝嘲讽:“真是看得起萧某,方回方大将军也才劳烦宫里的供奉,萧某,有此待遇,足感贵上的盛情。”
“宫里的供奉?”江塔咳嗽两声,吐出两口血泡,又咳嗽两声,才讥讽的笑道:“宫里的贵人们怎么会弄脏自己的手,再说了,你才为他们出了大力,转眼有,贵人们也是注重自己的名声的!萧楼主高看自己了!”
萧雨朗声大笑,心中顿时了然,难怪雷纳发出了撤退信号,原来宫里插手了,愤怒随即勃发,宫里这帮阉奴,连最几本的信义也没有,这才几天!!!
“狡兔死,走狗烹,圣人之言,诚然!”萧雨微叹,随即盯着江塔:“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拂衣怎么也掺和进来了?难道也想趟帝都这趟浑水?!”
“我嘛,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江塔淡淡的说:“你萧大楼主的脑袋值十万两银子,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有命挣,也得有命花!”萧雨冷喝一声,长剑一划,风雨再起。
先杀掉江塔,至少得重创,然后再突围,否则有这么个好手在侧,突围时的代价恐怕不菲。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得不担
柳寒完全没想到萧雨会在今天对江塔动手,更没想到宫里在这个时候对风雨楼下手,在他看来,风雨楼是宫里选择维持地下世界的手套,所以,当听到老黄传来宫里对风雨楼下手的消息后,他极其惊讶。
“师爷让您赶紧回去,有人要见您,主子快回吧。”虎哥神情有些焦急,老黄给他下了急命,必须立刻找到柳寒,并让他马上回去。
柳寒还在震惊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城隍庙外的街上看到虎哥的,同时也看到虎哥发出的紧急见面信号,于是让张梅两女自己回家,他找了个隐秘处见了虎哥。
虎哥不知道更多的情况,老黄只是告诉他,见到柳寒只说宫里对风雨楼下手了,让他赶紧回去。
柳寒没再问什么,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告诉了两个地址,让虎哥去那蹲守,直到他派人去叫他。
说完之后,柳寒便向布庄赶去,沿途他注意观察了下,街上的行人似乎少了很多,小贩都在收拾摊子,店铺也纷纷在上门板,他佯装不解的拦住一个正在装门板的小店伙计,问为什么这么早便关门,伙计有些紧张的告诉他,出大事了,内城封城了,邙山大营的军队要进城了。
柳寒再问,小伙计便不知道了,慌张的安装着木板,内城封城,震动帝都,在帝国的历史上,每次内城封城都发生了大事,远者,邵阳郡王谋反案,近的有方回谋反案,每次都是血流成河。
伙计见他还在街上,好心提醒他赶紧回家,免遭无妄之灾,柳寒冲他笑了下便转身走了。
内城封城的消息传得很快,街上的行人都在赶紧往家赶,柳寒随着人流走,他的速度看上去不快,可实际上很快,他就象条游鱼一样,从人缝中穿过去,很快便将人群丢到身后。
柳寒很快赶到老黄指定的会面地点,新开的瀚海布庄总店,这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据点。柳寒进店时,店里静悄悄的,客人一个都没有,只有几个伙计在柜台前无聊的发呆。这家店虽然不作零售生意,可生意照样兴隆,平时人来人往,可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看到柳寒进来,伙计才勉强精神了下,等柳寒的背影消失在帘布后面,立刻便恢复了原状,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柳寒到了后堂,迎面便看到天井中有个小厮,他立刻断定这人不是店里的人,他来过多次,从未见过这人,更主要的是,这人有修为,虽然他很谦卑的站在门边,低眉顺眼,柳寒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眼。
柳寒推门进去,客厅上座坐着个青年太监,老黄和布庄掌柜黄凡在边上陪着喝茶,三人似乎在闲聊,看到柳寒进来,黄凡立刻站起来,老黄却依旧坐着。
“东家,这是宫里来的麦公公,”黄凡随即转头正要开口,麦公公有些矜持的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柳掌柜的,真是大忙人啊,咱家可等了你好一会了。”
“对不起!对不起!卑职不知公公前来,迎候来迟,还请公公见谅。”柳寒赶紧上前一步,满怀歉意的抱拳深深一礼。
麦公公笑了笑:“不恰的是,今儿你不当值,要不然就没那么多麻烦。”
柳寒也报以微微一笑,随即纳闷的问:“我听说内城封城了,公公可知这是为何?”
“咱家来就为这事,”麦公公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抬眼盯着柳寒:“这风雨楼萧雨,狂妄自大,老祖宗决定换人,今儿内城封城便是为这,你们和风雨楼弄了个船行,负责北段漕运,老祖宗吩咐了,这风雨楼倒了,但漕运不能耽误,今年江南丰收,漕运的胆子更重,柳掌柜,你可要为朝廷分忧。”
柳寒听后,心里顿时落下来,露出轻松的神情,连忙答道:“公公放心,漕运关系国计民生,柳某断不敢稍有松懈,可是公公可知,小的,也不敢隐瞒,这船行是我瀚海商社和风雨楼落马水寨,三家共同出资成立,而且,我瀚海商社在其中只占三成股份,风雨楼占了四成,落马水寨占了三成,这船行的掌柜也是风雨楼派的,公公,小的担心”
“咱家知道你担心什么,”麦公公神情立时变得冰冷,阴森森的盯着柳寒:“这漕运利益巨大,柳掌柜要想吃肉,就得出力,不能坐享其成。”
柳寒眉头紧皱,苦笑下:“公公当知,柳某回国不过一年多点,这帝都的土还没踩热,纵然想吃肉,也无力啊。”
麦公公冷笑两声:“柳掌柜当咱家,不,当宫里是睁眼瞎啊,萧雨能赶走方震,你瀚海商社出力甚多,仅凭萧雨,也没这本事。”
柳寒叹口气:“公公有说不知,小的承认,风雨楼与漕帮之战,我瀚海商社是出了些力,可公公,俗语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有,树大根深,无论风雨楼还是漕帮,都经过数年数十年才发展到今,我瀚海商社到帝都不过短短一年,岂能与他们相比,公公,不是小的不为朝廷出力,想那漕运何等重要,要是一不小心,出点事,耽误了漕运,小的掉脑袋事小,万一牵连公公,小的,就算千刀万剐,也难以赎罪。”
柳寒几乎声泪俱下,目光瞟了老黄一眼,老黄沉默的坐在边上,一副不关我事之态。
“这话倒实在,”麦公公淡淡的点下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才说:“有朝廷在你身后,有什么顾忌?偶尔宵小,你瀚海商社还处理不了?”
柳寒再度叹口气,用哀求的语气说:“公公有所不知,朝廷高远,从彭城到帝都,千里迢迢,水路复杂,万一出点事,小的吃罪不起。”
麦公公冷冷的盯着柳寒,心说,宫里的事居然也敢推诿,你小子不想活了。
柳寒战战兢兢,满是哀求,麦公公摇摇头,心里冷笑,看来还得吓吓你,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点了下柳寒:“柳掌柜,瀚海商社要是一点实力都没有,朝廷为何会选你来接替风雨楼,大麻烦,朝廷替你解决了,小麻烦,你要还不能解决,朝廷恐怕就只能找别人了,柳掌柜,你可得小心,瀚海商社与风雨楼可是有合作的。柳掌柜,好好想想,咱家告辞。”
威胁之意不加掩饰,麦公公说完起身摔袖要走,柳寒连忙起身:“公公且慢。”
麦公公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柳寒,柳寒抱拳,斟酌着说道:“公公,不知,今日之后,萧雨还活着吗?”
麦公公露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萧雨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不过,柳掌柜,不管萧雨能不能活,漕运这档子事还得你来办。”
说完麦公公再不停留,径直出门,柳寒连忙追上去,送到门口,又悄悄塞了张五百两银票,麦公公却毫不在意,当场拿出来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送走麦公公,柳寒和老黄进屋,黄凡很自觉的没有跟进来。俩人坐下沉默的喝着茶,显然突然出现的变化,让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没有好对策。
“刚才你怎么不说话?”柳寒开口打破沉默,语气中有几分责备,老黄眼皮都没抬淡淡的说:“有用吗?宫里什么时候给讲过道理,什么时候能不干?!”
柳寒在心里暗骂这该死的皇权制度,他叹口气:“现在麻烦了,咱们有几年时间?”
“几年时间?这得看你在朝廷内的发展,官越大,时间越长。”老黄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可这话已经说明,他已经明白柳寒的意思。
柳寒担心这是宫里下的套,瀚海商社虽然到帝都不过一年多,可已经展现出强劲的势头,无论珠宝还是染布,还有边境上的商队,都带来丰厚利润,今后几年,还有更多的项目展开,带来更多的利润,朝廷要是眼红,随便安个罪名,这庞大的产业就落到他们手上了。
其次,就算这一切没发生,宫里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钱也填不满。
“宫里究竟是只是要咱们把这漕运弄起来,还是?”柳寒眉头皱成一团。
“这些以后可以看,”老黄慢吞吞的说,这会的他就像患了重病的老头,端着茶杯,仔细的品味着茶水:“现在的关键是,风雨楼还能剩下多少实力?”
柳寒苦笑下,刚才他试探了麦公公一句,可这家伙看上去年岁不大,说话却滴水不漏,能不能活得看他自己,这不是废话吗。
“看意思,宫里还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老黄呷了口茶,慢吞吞的思索着说:“现在是我们的态度,要不要帮萧雨。”
柳寒愣了下,眉头微皱:“为什么要帮?”
“为什么不帮?”老黄反问道:“方回的女儿你都敢救,萧雨为什么不敢帮?”
“方回的女儿不是我要帮,是她逃到我这来了,”柳寒耸耸肩:“萧雨怎么帮?现在那边的情况一点不知,怎么不帮?我可不想现在就走到阳光下。”
柳寒说到后面,心里有些烦躁,本来他还可以躲在风雨楼后面,现在他不得不取代萧雨,站在最前面。
最前面,就得承担最大的风雨,承担最多的关注,这与他的原定计划不符,甚至可能会非常危险。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刘家老酒楼
柳寒在脑海中迅速评估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的得失,这的确是块超级大饼,从彭城到帝都的漕运水道,每年不算走私,纯利润便有十多万收入,如果算上走私,利润还要高。≧頂點小說,
可他怎么想都觉着这块馅饼有毒。
老黄心里有些乱,他想得更多,他心里充满惋惜,萧雨雷纳和他一样是邵阳郡王的旧属,邵阳郡王旧属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当年他们好容易才逃脱,可今天,他们还是没能逃脱。
老黄提出帮他们,可他知道,这非常难,他很清楚柳寒回大晋的目的,也很清楚那个至今不见踪迹的对手的强大和诡秘,柳寒只有藏在暗处,才能与他周旋。
老黄和柳寒都很自觉,从低估对手,从未觉着自己强大。
帝国有强大的皇权,有无数的世家,有传承千年万年的传统。
这些东西聚合在一起,形成的力量无比强大!任何试图挑战他们的,都会便碾压成齑粉!
邵阳郡王便是被这些东西摧毁的。
泰定皇帝击败了强大的鲜卑,可在这些东西面前丝毫不敢动弹!
老黄心里清楚,柳寒手下的高手不少,这次回来,柳寒作了充分准备,这种准备有时候想起都有点害怕。
“唉!”老黄先打破沉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紧张,有什么嘛,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在西域也不是没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
柳寒没有开口,依旧沉默着,他忽然觉着走上前台,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主角的戏份怎么也要多一些,再说了,至少自己手上还有几张底牌。
秦王,清虚宗,另一个身份,特别是前两者,这是两张王牌。
另外,还有
“那就陪大家玩玩吧。”柳寒笑了笑,老黄抬头看着他,微微怔了下,随即露出一丝笑意,这才是他认识的柳寒,柳寒接着说:“现在,咱们要考虑的是萧雨和落马水寨,另外,还有漕帮。”
“漕帮可以暂时不考虑,”老黄沉稳的补充道:“落马水寨,问题不大,常猛死后,落马水寨受到重创,何东要是有什么想法,宫里会警告他。”
“那么剩下的便是风雨楼了。”柳寒说,老黄点点头:“经此一役,风雨楼恐怕要全面退出帝都,至少要退到帝都城外,看刚才麦公公的意思,宫里并没有将赶尽杀绝的意思。”
柳寒摇摇头:“你可能乐观了,这事过后,谁还敢让萧雨活下去?只是,我现在还想不明白,宫里为什么要对风雨楼下手?”
在柳寒看来,萧雨雷纳都是非常稳重小心的,即便占了大半个帝都,可萧雨雷纳依旧很清醒,尽力约束手下,不准欺压百姓,甚至对控制的赌场妓院每月交的保护费都下调了些,由于风雨楼的威慑,帝都治安比以前大为好转。
在这种情况下,宫里却对风雨楼下手了,柳寒想不明白。
老黄同样不明白,俩人作了几个猜测,都不得要领,柳寒最后苦笑下:“算了,不猜了,慢慢看吧,萧雨,如果他能闯出包围圈,就帮他。”
老黄愣了下,刚才柳寒还流露出不愿的态度,这么一会,就变了,他反倒皱起眉头:“这样作,宫里怎么办?”
“所以,咱们要低调,柳铁!”柳寒冲外面叫了声,刚才他没看到柳铁在外面,可他的话音刚落,柳铁已经推门进来了,柳寒说道:“化一妆,咱们去看看,如果萧雨没有冲出包围圈,你不能出手,另外,咱们只帮萧雨一人,其他人不要管,如果救了,或暴露了行藏,不要直接回来,到城外去,明白吗?”
“明白,”柳铁沉稳的答道,随即便问:“掌柜的,我该去那?”
柳寒耸耸肩:“你自己决定,我也不知道他会向那跑,哦,对了,还有雷纳,但除了萧雨,其他人严禁暴露身份。”
“明白。”柳铁答应着便转身出去了,柳寒淡淡的说:“既然要我走到前面,那就得听我的,我可不是萧雨,该打扫的垃圾,还的打扫。”
柳寒神情淡淡的,老黄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柳寒的狠辣,在西域时,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他略微思索便说:“最好不好咱们动手,要是能救出萧雨就好了,对,救出萧雨,满盘皆活,咱们的风险也小了。”
柳寒已经起身,随即皱眉,老黄轻松的从内屋拿出个小木箱,柳寒冲他笑了下,老黄在过来之前便猜到他的决定,因此将他化妆箱都拿过来了。
雷纳的命令迅速传到战场各处,风雨楼帮众发起了凶狠的反扑,七星八将虽然被牵制了,可反过来,他们也牵制了对方的主力,而风雨楼的普通帮众训练更好,拼杀的决心更强。
**道馆和中州镖局的作战意志并不强,遇到风雨楼的强硬反击,这两支队伍率先后退,这一退后街攻势立刻落下来,三江会的帮众也随着乱糟糟的向后逃窜,急得带队的三合会大将混江龙胡坤大骂,可他被两个风雨楼鹰堂香主死死缠住。
雷纳见状立刻在前街投入两个队的生力军,这两个队是从外围调来的,这两队从小巷绕到麻衣人的后面发起进攻,麻衣人受此一击,立刻收缩,依托两个小摊防御。
在两条街外的一个小楼里,这栋三层小楼是帝都很有名气的酒楼,刘家老酒,萧雨柳寒都曾在这楼上喝酒。刘家老酒,顾名思义,是老刘家的产业,掌柜的也的确姓刘,可实际上,早在七八年前,这酒楼已经属于王家。
王家,山东最有名的千年世家,本朝开国之初,王家是最早支持太祖的门阀士族,四大名臣,十二大将军中便有王家俩人,但这些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王家出将入相的少了,尚书台丞相府,几乎看不到王家人的影子,但在地方上,王家人依旧活跃。
今天一大早,酒楼就打出了包场的牌子,因此酒楼内没有闲杂人,顶层有七八个人散乱的坐在边上,这些穿着和年龄都各不相同。
“一群乌合之众!”一个中年人气恼的骂道,挥手让前来禀报的汉子下去,然后冲着个穿着劲装的青年说道:“许贤弟,看来还得你出手。”
姓许的青年没有推辞,起身走到窗前,拿起一只令旗,冲外面挥动几下,然后便回来了。
“许家军出动,外围便会出现缺口,”另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人缓缓说道:“这萧雨要是跑了,这后患可是无穷。”
“放心吧,”中年人淡淡的笑了笑,神情轻松的说道:“要不是为了确保杀死萧雨,那用拖到这个时候。”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冲另一个头戴布冠的中年人拱手:“说来这萧雨雷纳在帝都隐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老先生提醒,这才让他们无所遁形。”
布冠中年人平静的端起酒杯,逍遥的呷口酒:“萧雨现在是困兽之斗,吴兄费心了。”
吴兄名叫吴瀚,在帝都籍籍无名,少有人听说过他,可此刻,他却是众人中心。
“经此一役,邵阳余孽算是彻底清除了。”锦袍中年人叹道“唉,十多年了,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吴瀚笑了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失望:“王兄多虑了,事实上,无论邵阳还是萧雨,都不过是蚍蜉撼树,跳梁小丑而已,有何担心的。”
王兄名叫王越,是王家的旁系子孙,他闻言不由苦笑下,在十多年前,以王家为首的门阀逼迫泰定帝铲除了邵阳,从那以后,王家便渐渐退出朝廷,朝廷数次征辟王家子孙,可都被老祖宗拒绝了,只让子孙在州郡出仕。王家上下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谁也不敢质疑老祖宗的决定。
几句话间,下面的人又来禀报,许家的私兵投入战斗后,后街的形势稳定了,风雨楼被挤压,渐渐向小巷退去。
吴瀚闻报不由皱了皱眉,起身到窗前看了看,远处的街上的战斗时隐时现,青衣人影正往小巷内退去,许家私兵没有追杀,而是径直向茶楼杀去。
“雷纳反应还是挺快,这就要走了。”吴瀚冷冷一笑,这话却让楼里的人精神一振,纷纷站起来走到窗前,向远处眺望。
“外围情况如何?”王越有些焦急的问道,萧雨是这次诸家联手行动的核心,如果让这样一个人跑掉,恐怕他们在座的都无法安睡了。
“萧雨的习惯是单身断后,”吴瀚淡淡的说:“这样做很英勇,也只有这样,咱们才容易杀了他。”
说到这里,他冲王越拱拱手:“齐王殿下派来的高手可以出手了,诸位家里的客卿也可以出手了,记住,七星八将,尽可能留下,萧雨,一定要死。”
“请吴兄下令!”众人齐声道,这次行动吴瀚是总指挥,吴瀚并没有马上下令,而是扭头看了眼角落坐着的一位素衣白净的青年,素衣白净青年没有开口,只是从他微微一笑。
吴瀚再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号,边上有人晃燃火折子,吴瀚点燃后随手抛出窗外,信号飞到半空,在清朗的蓝天下炸开,繁花点点,灿若星辰。
第一百九十章 泣血刀
十几个打着油纸伞的锦衣青年,从小巷中缓步出来,出现在与麻衣人激战的青衣后面,数名青衣消失在油纸伞下。
七八个长刀汉子,穿过烟花,出现在茶楼前,风雨楼原本紧密的防线因调整出现了许多漏洞,现在这些漏洞全被对方抓住,虎一鹰一没有丝毫犹豫,挥刀迎战。
弓弦响起,箭矢纷纷,部署在周围屋顶的风雨楼弓弩手纷纷中箭。
烟花下,伏兵自各处涌现,风雨楼在各个战场上都陷入苦战。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并不起决定作用,这不是军队作战,军队大规模的战场上,即便萧雨这样的强者,能发挥的作用也非常有限;可在这样的战场上,强者将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到烟花爆发之前,风雨楼出动的高手至少在数量上占上风,所以,整个局面还在控制中。
可随着烟花,大街上,小巷中,出现了数条人影,他们旁若无人的穿过战团,所有想阻挡他们的青影,都在他们挥手之间消失,成了倒在地上的渐渐僵硬的尸体。
冰河对岸,两名老者,左黑右白,大袖飘飘,踏冰面而来,楚飞出现在岸边,手里多出一把强弓,弓弦满张如月,弓弦轻响,两支羽离弦而出,划出两道白光,眨眼便到了老者面前,两老者神色不动,黑白双袖同时扬起,箭矢斜斜飞出,楚飞抛弃长弓,缓缓拔出流星刀,腾身跃上屋顶。
“阴阳二老,风雨楼楚飞等候多时!”
阴阳二老,修为高深,江湖上赫赫有名,但这些年,这俩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成想,今天突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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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正面的屋顶上,三条人影忽起忽落,飞速向茶楼跃来,黑魁一声不吭,对着灰影一刀,逼着灰影倒退一步,转身便向茶楼正面跃去,小刀也同样一声不吭,转身便走,灰影冷笑一声便要追来,双凤刀剑齐上,猛攻过来。
灰影无奈,只能回身将俩人逼退,可就这一会,黑魁小刀已经脱离战场,飞速赶到茶楼前,拦住前来的三道人影。
灰影没有追赶,转身看着双凤,不屑的冷哼道:“风雨楼嚣张了七八年了,该散了,风雨双凤,修为武师中品,殊为不易,你们师门曾与我有旧,今日我就网开一面,你们走吧。”
双凤互相看了一眼,凰求凤的眼神充满柔情,也充满惋惜,微微叹口气,没有开口,摆出个架势,双钩守住门户,将俩人保护起来,凤求凰手里不再是弓箭而是把单刀。
这个配合看上去有些奇怪,凰求凤是男的,却是守的架势,凤求凰是女的,却是进攻之势。
“双凤合击,男守女攻,乃丹阳派的一大绝学,”灰影淡淡的说,丝毫没将俩人看在眼里:“老夫看在你们师门的面子上,今日放你们一马,快快逃命吧!”
“生为楼中人,死为楼中鬼,前辈,进招吧!”凤求凰神情坚毅,毫不含糊,这套合击术,要想战胜对面这灰影人很难,他们只是想缠住对手,为楼中兄弟争得逃命的时间。
这灰影人说与师门有旧,可俩人从未从师门长辈中知道此人。
“不知好歹!”灰影大怒,罡风凭空而起,雪亮剑光迅若闪电,一晃便飞驰过来,灰影的攻击并不是针对凤求凰,而是直接攻向凰求凤。
凰求凤双眼微闭,双勾巍然不动,直到剑光逼近眼前,然后他动了,左勾迎向剑光,右勾一划,斩向剑光,竟然并不是全面防守。
凤求凰也动了,单刀缓缓挥出,就像拖着千斤大车的老牛踯躅前行,与那迅若闪电的剑光形成鲜明对比,可偏偏灰影的神情无比郑重,轻轻发出一声咦,满天剑光嗖的消散,他似乎不愿与这缓慢的刀相碰,身形迅速倒退数步。
“没成想,这天地变,居然让你们练成,你们可知,使这招的代价?”灰影微微动容,冷冷的问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很不舒服。
凰求凤神情中的戚容一闪而过,随即浮现出悲壮,俩人一声不吭,齐齐上前一步,灰影长叹一声:“既然如此,老夫只好不留手了。”
天地变,丹阳派的秘技,此招曾经失传,后经派中长老查阅典籍,又重新研究出来,双人施展,威力极强,不求自保,只求杀敌,负责攻的凤求凰不但要用丹阳秘法激发自己全部潜能,燃烧生命,将境界活生生提高一截,然后将全部内气灌注于刀上;若凤求凰杀敌不成,凰求凤随后同样追杀,所以,实际上这是以两条命换一条。
这天地变,并非改天换地,而是其壮烈让天地变色!
凤求凰没有散去刀上劲气,相反执刀向前,凰求凤紧跟在她身边,俩人架势不变,灰影显然很忌惮,再退两步,两个武师以命相搏,即便宗师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双凤没有因灰影退避而欣喜,依旧带着淡淡的悲凉,齐齐上前,继续进逼。
帝都没有神话,此刻,他们只求拖住这个大敌,为正在苦战的兄弟们赢得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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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纳出了小楼,两个青衣汉子在前面开道,沈晨和阳默一前一后贴身保护,原来负责保护雷纳的只有沈晨带领的小队,今天萧雨又专门调来阳默,俩人在今天的行动中,主要任务便是保护雷纳。
这条撤退路线是临时确定的,在战前,雷纳对这次行动有很大把握,没有特别设计撤退路线,可战斗发展到现在,出现了意料之外因素,挖坑的发现自己掉在坑里了,他不得不临时为自己找一条撤退路线。
原本在小巷内的兵力已经调去阻截敌人了,现在小巷内很安静,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窗户后,门缝后,时不时有惊恐的眼睛在悄悄向外看。
小巷并不算长,走了没多久他们便拐进了边上的另一条小巷,从这条小巷出去,便是前街,穿过前街可以进入另一面的巷子。
一群人沉默的保着雷纳穿过小巷,没有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全神贯注,沈晨的剑已经出鞘,阳默手却是空着的,不断看着两边的屋顶,断后的三个青衣也拔刀在手,小心的看着四周。
沉默的走过小巷,开路的青衣汉子在巷口略微看了看便拐进去了,穿过这条小巷便绕到前街口附近,前街的战斗已经深入进去。
这时,几个青衣汉子乱纷纷的退入小巷,后面的麻衣人持刀追入,退进来的青衣人迎面撞到雷纳等人,他们先是愣了下,随即大喜,断后的三个青衣汉子也没言声,挥刀迎着麻衣人便冲上去,退入的青衣汉子也随即转身杀回去。
刀光闪烁,鲜血四溅,雷纳的贴身护卫战斗力惊人,追来的麻衣人眨眼间便被砍翻在地,这支小分队继续向小巷深处挺进,穿过这条小巷便绕到前街口,如此基本脱离战斗中心。
就在这时,巷口出现了一个带着斗笠的麻衣人,斗笠遮住了麻衣人的大半张脸,麻衣持刀肃立,杀气冲天。
前面的两个青衣人停下了,俩人首先注意到斗笠客的那把刀,这把刀与普通的刀长,刀身略微弯曲,有点弧度,下面又宽了两分,显然刀背比普通的刀要厚。
俩人交换个眼色,也不言语,举刀便要冲过去。
“且慢!”
俩人冲势立止,沈晨走上前,默默的看着那斗笠客,微微叹口气:“泣血刀,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来拦我们的居然会是你。”
八年前,江湖上冒出的一个刀法高手,曾经在冀州,以一人之力斩杀安国郡虎威堂三大高手,让威震冀州的虎威堂一夜之间烟消云散,随后他远赴幽州,将祸乱塞外的马贼一窝蜂斩尽杀绝,其后数年时间里,他走遍幽冀并三州,挑战无数名家,未尝一败,人送绰号泣血刀,正当人们以为他要南下,他却忽然就消失了,江湖上再没他的消息。
今天,他却出现在这里。
“送军师走!”沈晨缓步上前,紧盯着泣血刀。
阳默一言不发,拉着雷纳转身便走。
沈晨没有等待而是缓步上前,长剑平平指向泣血刀,泣血刀出鞘,斜指长空,乌黑厚重的刀没有丝毫光芒。
沈晨深吸口气,缓缓向前踏出一步,泣血刀纹丝不动,沈晨再踏一步,泣血刀依旧没动,沈晨神情无比凝重,他的每一步都无比慎重,每踏出一步都要停顿一会。
传闻泣血刀性情暴烈,对敌之时,刚猛无匹,凶狠异常。
可今天,泣血刀却渊庭岳峙,不动如山,显然刀法大进。
风穿小巷而至,吹动了沈晨的衣带,吹动了斗笠的飘带,一叶新绿随风飘落,轻轻柔柔的飘过屋檐,飘过横在屋檐下的晾衣杆,小巷内的房屋挡住了风,新绿缓缓落下,轻风再度飘来,新绿随风上升,然后又落下,刚刚落入俩人之间,猛然碎裂,化为粉末。
俩人还没交手,可气机却已经互相锁定。
新绿化为粉末的霎那,沈晨动了。
第一百九十章 内卫的恐怖
桌椅一路粉碎,直到后背撞在墙上,江塔才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他迅速掏出一枚丹药扔进嘴里,丹药迅速融化,药力迅速扩散,空乏的丹田涌入一股生力军,内息迅速游走全身,空乏的身体重新充满力量。
萧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同样服了枚丹药,再点了左肩两处穴道,制住肩头的血。
“听说拂衣的首脑修为深不可测,我很想知道你如何才能逃过他的追杀。”
江塔苦笑下,吐出口血泡,内息再度运转,伤势好了五分,冲着萧雨摇摇头:“萧楼主要想知道,今天就要能活下去。”
萧雨眼眶微缩,淡然一笑:“萧某出道至今,想要我死的人数不胜数,可萧某今日依旧活得挺好,倒是你,哼,今天的事,萧某得好好想想。”
说完,萧雨转身便走,江塔苦笑下没有阻击,而是缓缓坐下,继续调整内息,尽快治疗好伤势,今日过后,他恐怕便是拂衣追杀的目标。
萧雨没说错,今日拂衣出动的人手几乎全部损失,而拂衣是不可能与门阀世家还有宫里联手的,而今日,拂衣承担的任务却是引诱并拖住风雨楼,江塔更是其中核心,所以,江塔必然了解全部计划,否则他早就跑了。
战胜一个人和杀死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以萧雨江塔一战而论,萧雨能战胜江塔,可要杀死他,就得江塔配合,至少他不能逃,所以,今天来的所有人中,江塔是肯定知道内情的,拂衣在帝都,甚至在司隶的人手几乎全部损失,这个账,拂衣一定会记在他江塔身上。
所以,他必须尽快治好伤,然后才能应付拂衣的追杀。
茶楼前,战况已经非常激烈,黑魁小刀还有魏应挡住了三个袭来的高手,虎一队和鹰一队在街口分别与攻来的麻衣人和灰衣人血战,丁三丁四拼死挡在茶楼门口,处在三个灰衣人的猛攻中,丁三的左手负伤,无力的垂着,丁四接下来大部分攻击,俩人浑身是血,眼看着便要死在三个手中。
萧雨看着楼前阵亡兄弟的尸体,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来不及想更多,仰天长啸,声音裂云穿石,处在下风的风雨楼帮众顿时士气大振。
啸声未落,萧雨长剑一挥,就要冲进丁三丁四的战团,三个灰衣人看到他却丝毫不惧,两名灰衣人扔下丁三丁四便向萧雨冲来。
风雨再现,雨势依旧轻盈,风依旧轻柔,灰衣人的两团刀光却挡不住风雨的侵袭,雨,落在他们的头上,于是头骨破裂;雨,落在他们手臂上,于是手臂向身体告别;风,拂在脸上,拂在肩上,拂在腿上。
风雨过后,两个灰衣人不见了,地上只有血块四散,剩下那个灰衣人大惊失色,丢下丁三丁四先后便逃,丁四想要追击,脸庞一股风雨掠过,顿时轻风细雨变成血雨落下。
丁四扶起丁三,他们知道现在局势不利,可俩人丝毫不担心,他们相信楼主会带着他们杀出去,就像以前多次发生过的那样。
“从边上的小巷走!”萧雨丢下一句话,便越过俩人,向战团冲去,就这一会,他已经看清楼前的战局,风雨楼全面落在下风,黑魁小刀三人全部落在下风,虎一鹰一血战两端,苦苦支撑,他的亲卫队正挡住从对面小巷中穿过来的一队黑衣人,这队黑衣人极其凶悍,他的亲卫队已经折损俩人,剩下的在亲卫队队长靳豹的带领下拼死抵挡。
而在对面黑魁小刀三人也尽落下风,黑魁面对的白发老者动若鬼魅,以柔克刚,黑魁束手束脚,有力发不出,身上已经有血;小刀则被一个中年人压制,中年人的一把寒光剑神出鬼没,小刀勉强维持。
萧雨深吸口气,身法展开,跃上对面屋顶,抢到小刀跟前,接下中年人的寒光剑,一招斜风细雨,将中年人逼退,吩咐小刀:“去黑魁哪!”
小刀看了萧雨一眼,沉默转身,这时不远处有烟花再度升空,烟花在天空爆炸,红的黄的蓝的,在天空中组成了一个漂亮的图案。
惊风剑扬起,风雨斜斜飘落,中年人毅然不惧,寒光剑散发出凛冽寒意,满天雪花萧萧落下,有红梅在雪花中绽开,梅花娇美,花蕊微微颤动。
细雨迎上了雪花,微风陡然变烈,摧残了红梅,红梅迅速凋零。
小刀看着那图案,沉默了一下,腾身而起向黑魁那边跃去,经过萧雨身边时,手中刀反手挥出,无声无息,恍若躲在草丛中的毒蛇,突然伸出了毒牙。
刀锋临体,萧雨才猛然察觉,身体刚向前窜出一步,刀已临体,破开他的护身劲气,刺入体内。
萧雨大喝一声,风起,雨至,小刀闷哼一声,向前窜出数丈,捧着手腕,慌张的转身看着萧雨,细细的刀还留在萧雨身上,手还紧紧的握着刀柄。
风雨大作,中年人也同样飘出数丈,看着萧雨的神情充满不屑,萧雨放手拔刀,血喷涌而出,萧雨迅速点了数个穴道,制住流血,目光始终盯着小刀,没有愤怒,只有悔恨。
“为什么?!”萧雨服了一枚药丸,盯着小刀问道:“为什么?”
小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萧雨扫了眼整个战场,现在他站得高了,楚飞迎战阴阳二老,勉力将他们拖住,更远点,沈晨与泣血刀拼杀激烈,最危险的却是双凤,双凤以命换命,灰影显然不愿,这才勉强被拖住,一旦灰影决定冒险,双凤的结局便只有一个。
“你若是要杀我一人,我不怪你,”萧雨冷森森的盯着小刀:“可你却出卖了所有兄弟,他们都是因你而死,,我绝不饶你!!!”
话音未落,萧雨长身而起向小刀扑来,小刀刀已落,人已伤,浑身是血,不断后退,中年人见状连忙纵身杀来,半空中,萧雨突然一个转折,大鹰般扑向中年人,中年人大惊,来不及倒退,寒光扬起,剑尖不足颤动,喷出丝丝寒气,寒气迅速在他面前形成一团白色雾团,雾团散发着凝冻天地的寒气。
惊风剑高速袭来,眼见便突入雾团中,这时,惊风剑猛然一抖,吐出一粒黑色光球,这粒黑色光球曾经在茶楼内出现,江塔不敢硬接,只能狼狈躲避。
黑色光球冲入雾团中,雾团里穿来一声闷哼,中年人捂胸后退,一股血箭从胸口狂飙而出,以至于手都无法捂住,不但胸口在飙血,他的嘴里也同样在喷血,一口一口的喷,渐渐的血块里多了些东西,被震碎的肝肺骨头,全吐出来了。
小刀没等萧雨扑来便向后逃了,他没有直接逃向前街或后街,而是径直向河对岸逃去。
三色烟花在半空中凝而不散,烟花下,背叛在继续上演。
虎一队队长解恺已经接到撤退命令,他的对手很强,但他依旧可以摆脱,脱离战场,只要逃进那错综复杂的小巷中,他便可以找到机会,但他不能走,他的弟兄们正陷入苦战中,现在若走了,他凶狠的对手便解脱出来,弟兄们就一个都走不了。
“到巷子里去!到巷子里去!从那杀出去!从那”
肚子一凉,他惊讶的看着刚救出来的兄弟,这兄弟姓张,平时沉默寡言,已经跟他五年了,他们曾经数次并肩作战,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之一,可现在这张沉默寡言的脸上却满是狰狞。
暗藏在风雨楼的内卫并不多,却十分精干,他们并不是最近几个月,也不是最近一两年,而是三年五年之前便进入了风雨楼,随着风雨楼成长,成为楼中主力。
小刀七年前便进入风雨楼,是萧雨亲自延揽的高手,暗杀解恺的张姓内卫,在五年前便进入风雨楼,那时,风雨楼并不强大,那时的风雨楼只有几条街,只是帝都的一个小帮派。
可那时,内卫便开始潜入风雨楼,这些年,黑暗里,无数次厮杀,风雨楼有无数忠诚帮众倒下,其中有没有内卫,谁也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两个虎一队队员悲呼着冲向张姓内卫,张姓内卫眨眼间便被砍倒,两个虎一队队员也被冲上来的麻衣人砍翻。
“萧楼主!你先走!”黑魁看到小刀的背叛,看到萧雨重伤,看到萧雨奋起,以秘法杀掉中年人,他很愤怒,大刀疯狂砍向白须老者,白须老者面如古井,平静无波,只是看到萧雨扑来,他的神情太稍稍动容,他没有与萧雨和黑魁纠缠,立刻转身便走。
“他们主要是冲我来的,你们先走,我不走,他们不会走!”萧雨语气平静向黑魁说道,黑魁摇头:“你在风雨楼便在,你若不在,风雨楼便塌了,走!”
黑魁将萧雨一把推出,转身向白须老者扑去。
“楼主先走!”亲卫队所有人齐声叫道。
萧雨看着忠诚的下属,沉默了会,朗声道:“想要我萧雨脑袋的,就跟我来,否则,萧某必雪今日之恨!!!”
说完他掉头向外驰去,白须老者见状扔下黑魁,向萧雨追去,黑魁正要追,远处传来萧雨的声音:“黑魁,带弟兄们杀出去!”
七八条身影从各处冒起,向萧雨逃走的方向追去,所有人都知道,萧雨的目的,可所有都不敢放任他逃走。
在来之前,所有人都接到命令,今天必须看到萧雨的脑袋,让他跑了,今后恐怕谁都睡不着。
谁也无力承担一个宗师的报复!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生死突围
诸多高手的离开,让风雨楼压力顿减,但风雨楼的形势依旧很危险,敌人实力雄厚,在各个战场都占上风,萧雨带走了一些已经露面和还没露面的高手,可剩下的高手依旧还有不少,双凤依旧拖着灰影,沈晨正与泣血刀激战,楚飞在阴阳二老的攻击下苦苦支撑;黑魁带领风雨楼剩下的帮众奋战,试图杀出条血路。要看书 ·1kanshu
三色图案高悬半空。
小巷内,雷纳停下脚步,看着那三色图案沉默不语,阳默也同样盯着那图案,神情阴沉得可怕,领路的两个汉子有些着着急,他们一边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焦急的看着雷纳,现在他们还没脱离危险,在这里停留十分危险。
雷纳轻轻叹口气,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就听见叮的一声,雷纳慢慢转身,看着阳默,阳默惊讶的盯着雷纳身边的一个年青人。
暗杀事件中,雷纳的护卫死伤惨重,这年青人是最近才补充进雷纳护卫,是前几年虎堂冒起来的一个年青高手,阳默以前也见过,但没在意,可就在刚才,这个年青人却挡住了他那神出鬼没,无踪无迹,连灰影都十分顾忌的刀。
“你果真是内卫。”雷纳的神色十分惋惜,说话间,断后的两个汉子也到了,俩人也没问什么,对阳默隐隐形成围攻,这俩人也同样是暗杀事件后补充过来的。
说话间,又是一声轻响,随即两条人影分开,阳默惊讶的盯着那个青年,青年看上去很普通,普通得说不出什么特点,皮肤黝黑,表情沉默平静,唯一可以说的是那目光,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毒蛇。
俩人分开后,年青人多退了半步,如果是较技的话,阳默赢了,可这不是较技,阳默倒吸口凉气,他现在才明白,为何雷纳今天仅仅靠这五个护卫保护了。
这时,剩下四个护卫已经赶过来,他们没有直接赶过来,而是在阳默四周隐隐形成包围,五个人都紧盯着阳默。要看书 ·1kanshu
“你,你怎么现的?”阳默沉默了会开口问道。
雷纳淡淡的说:“从风雨楼成立那天起,我和萧楼主便在想一个问题,宫里会不会在楼里安插内卫,当时我们便断定,肯定会,对这点,我们没有丝毫幻想,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观察,楼里那些人会是内卫。”
雷纳说话时,阳默的神情始终没保持平和,虽然他处在五个护卫的包围中,但却一点不着急。
雷纳没有骗他,他和萧雨都是邵阳郡王旧属,邵阳郡王因谋逆案被诛,这里面内卫的痕迹很明显,包括那个出的邵阳亲卫,所以,自风雨楼成立后,俩人便在警惕内卫,但俩人也都知道,内卫无孔不入,简单的防守很难起作用,所以,俩人都在观察,每个要提拔的人都经过仔细审查,但即便这样,俩人也不敢保证靠近核心的帮众中有没有内卫。
萧雨自己修为高深并不是很担心,但他担心雷纳,而且,他也想有一支完全信任的力量,所以,他秘密请师门帮忙,在师门培训了一批人手,这五个年青人便是这批人中的佼佼者。
“你在三年前便露出了破绽,那时我就怀疑你,虽然以后,你很小心,没再露出破绽,可我和萧楼主都是记忆力很好的人,你不觉得奇怪吗?以你的修为,为什么这几年一直担任闲职,帮里重要事务都没让你插手。”
雷纳的语气缓慢,神情中没有丝毫得意,相反有几分痛惜,阳默也轻轻叹口气:“那次,我只是露了一点破绽,事后我也很小心的掩饰了,没想到,”
阳默重重叹口气,随即又松口气:“这样也好!”
说着,阳默身形忽然动了,可身形刚要动,就听一声整齐嗡嗡声,阳默身形冒起,随即落下,身上的穿出无数眼,阳默瞪大眼珠,惊恐不解。
五个年青人依旧保持高度警惕,雷纳又叹口气:“既然对你有怀疑,我若没有把握,怎么可能把你留在身边。”
雷纳说着举起手,绣袍落下,露出手腕,手腕上绑着一个黑黝黝的圆筒。
阳默不敢开口,他一开口,就无法压制疯狂上涌的气血,数十根钢针扎破了他经脉,钢针上附着的毒素凶狠的破坏了体内经脉,吞噬着生机。
“这是百工坊的暴雨梨花,一次可射二十四根钢针,当初买下这玩意,百工坊可以制作一百具,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天下只有七具,我知道你的修为,他们单个与你较量都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他们有五个,而且你还种了暗器,哦,对了,为了保险,针上我下了点东西,哀离。”
哀离,传说是药王殿的无解之毒,不过,药王殿早在十余年前便被灭门了,此毒早已失传,怎么会出现在雷纳手中的?
阳默眼中出现疑惑,不解,继而绝望,他知道雷纳不会骗他,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骗他。
雷纳再度叹口气,阳默的嘴边,眼眶,耳朵,鼻孔,流出血痕,这血却是黑色的,他的皮肤也渐渐变成青色,他的皮肤在不住翻腾,终于,喷出一口黑血,血落在地上,出滋滋的声音,升起一股白烟。
雷纳和五个护卫见状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都有些惊恐的看着阳默。
哀离之威,恐怖若斯!难怪天下人闻之变色。
“走!”
雷纳说着转身便走,再也不看阳默一眼,两个护卫在前,两个护卫贴身保护,刚才在他身边的那年青护卫依旧警惕的盯着阳默,防止他临死之前的暴起,可阳默已经根本无法顾及他们,黑血不断从嘴里鼻孔眼眶涌出来,体内气血汹涌澎湃,毒素同时侵袭经脉,经脉迅萎缩。
没有中过哀离的根本无法想象哀离的恐怖,普通的毒药只不过侵蚀血肉和器官,可哀离不仅仅如此,它还侵蚀经脉,让经脉迅萎缩,进而打散内气。
雷纳他们依旧在包围圈内,他们在迷如蛛网的小巷中穿梭,这五个护卫不愧是魔门精心培养的青年高手,开路的俩人总能提前现目标,以迅猛的动作干掉目标,要不是雷纳的拖累,他们恐怕已经脱离包围圈,消失在帝都茫茫人海中。
在小巷口干净利落的干掉三个三江会帮众后,雷纳六人转入一条小巷,这条小巷看上去有些乱,街边堆着杂物,墙角还有垃圾污水横流。
雷纳轻轻松口气,他估计穿过这条小巷便脱离了包围圈,暂时可以安全了,不过能不能出城,还很难说。
宫里既然决定对风雨楼下手,就不会让他和萧雨活下来,否则,将来的日子会让有些人寝食难安。
雷纳正要走,身边的护卫却一把拉住他,雷纳抬眼看着他,护卫神情紧张,目光不住打量四周,雷纳没有开口,只是悄悄向旁边跨了一步,握住了手腕上的暴雨梨花。刚才对付阳默,五个护卫的暴雨梨花已经射,这种暗器最大的弊端便是只能射一次,要再次射便需要重新安装,重新安装并不复杂,但也需要时间,现在他们最缺的便是时间。
现在他们的暴雨梨花就剩下他手腕上的一副。
轻轻低呼一声,五个人迅结阵,将雷纳保护在中间,贴身护卫盯着巷子某处,深吸口气沉声问道:“不知那位朋友相候,风雨楼巫简在此,今日之事过后,我风雨楼必当厚报。”
小巷内静悄悄的,巫简再度沉声开口:“朋友既然来了,就请出来一见。”
小巷内依旧没有反应,死一般寂静。
远处隐隐传来杀声,萧雨雷纳应该感到自豪,风雨楼的子弟没有因为两大主将的离开而崩溃,他们依旧在奋战,并因此拖住了大批敌人,为他们赢得了时间。
雷纳扭头朝那边看去,屋宇重重,根本看不到,可他知道那边的惨烈,不知道萧雨有没有突出去,他丝毫不担心自己,萧雨才是重点,只要他在,风雨楼便垮不了。
“那位朋友在此,”巫简的语气带上几分嘲讽:“还请现身一见。”
依旧没有动静,巫简深吸口气,朝边上的汉子使个眼色,那汉子小心的向前走去,小巷内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吹动晾在外面的衣衫的响声,这声音不大,一只老鼠从角落探头探脑的出来,屋顶有只黑猫,懒散的躺着晒太阳,忽然站起来,盯着那只老鼠,老鼠没有察觉,依旧摇摇摆摆沿着墙角,停停走走。
风自小巷尽头拂来,纸屑悄悄飞起,青衣汉子的袍角微微扬起,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脚踏实地,劲气灌注全身,牛皮靴子踏进了一摊泥水,却仿佛不知道,旁边陈旧的毛竹用麻绳捆在一起,毛竹头上污秽不堪,毛竹下边是一个炉子,炉子的火已经熄灭,灰烬在风吹动下,缓缓扬起。
青衣汉子走过毛竹,忽然转身,闪电般的扑到炉子边,长刀闪电般劈下,炉子立时劈成两半,炉灰轰然扬起,炉下空空如也。
弓弦轻响,一只羽箭穿过炉灰悄无声息的袭来。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小巷深深
青衣汉子大吼一声,身形急闪,吼声刚出即变惨叫,身形刚动即被一股巨力撞向后方,青衣汉子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倒飞出去,撞翻了席蓬,土台,最后被钉在对面的土墙上。
青影冲进尘烟中,烟尘中传来兵刃交击和怒喝声,巫简没有动,旁边还有两个青衣汉子也没动,三人依旧护着雷纳。
巫简似乎没有看见冒起的烟尘,也没看见被钉在土墙上的青衣汉子,没听见里面激烈的响声,握着刀的手青筋直冒,刀柄几乎快被握出水来,他的目光警惕的盯着小巷深处。
他知道自己也上当了,对手非常狡诈,将杀气转注到那炉子上,隐藏了自己真正的藏身所在,导致自己的判断出错,白白送了一个兄弟。
可他来不及悔恨,烟尘中的刀声更烈,巫简三人都没动,没有去支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高度紧张的盯着深深的巷子。
过了会,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一个青衣汉子出来了,青衣汉子提着刀,刀上有血,身上也同样有血,他没有说话,巫简也没说话,倒是雷纳拿出一粒丹药,他却摇摇头。
巫简有点矛盾,在这之前,他犯了一个错,对方也犯了一个错,他损失了一个兄弟,对方也损失了一个好手,这看上去好像打了个平手,可实际上,他的损失要大些,他们五人可以结成一种小型的五行阵,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五行阵自然就破了。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闯过这条安静的小巷,掉头回去,再找一条通道逃出去。
“走!”
巫简还没开口,身后传来雷纳低声沉稳的命令,巫简稍稍迟疑,一般情况下,雷纳不会下达命令,可随即他便明白了,远处的杀声已经弱了许多,显然,还在坚持的风雨楼弟兄已经不多了,其他的要么突围走了,要么死了。
他们没时间再找一条路了!
巫简深吸口气,内息迅速流转,他缓缓拔刀,他的刀细却短,比普通的刀要短上两分,拔出的刀不是一柄,而是两柄,巫简将刀鞘背到背上,这一切他做得缓慢小心。
做完之后,他沉声道:“我在开路,蔡青在左,林泉在右,吕亮断后,走!”
五人慢慢向小巷深处走去。
巫简神识无比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周围哪怕丝毫的变化都清楚的反映在这遍海中。
他们的步子很慢,每一步都坚实无比。
大约八十步长的小巷是如此漫长。
屋顶上的老猫,墙角的老鼠,早已经躲到不知那去了,小巷内空荡荡的。
“嘿!”
巫简吐气开声,刀光一闪,边上的一根木桩被劈开,木桩后面一个脸色惨白的汉子露出满脸惊讶,眨眼间,他的额头冒出一条血线。
五人又停下来,小巷归复平静,除了地上多了具尸体,其他什么都没有,尸体倒下了,砸起一阵尘埃,空气中多了些许血腥。
沉默,只有沉默,雷纳也同样沉默,他什么都没问。
停顿数息,五人再度向前走去。
这一次,他们走得更慢了。
远处的声音又小了些。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刀光再起,这次被劈开的是破烂的窗户,巫简闪电般破窗而入,几声响动后,屋内即陷入平静,巫简再出现时,袍服下摆多了几点红色的血迹。
再度停下来数息,五人又向前走去,依旧是巫简走在最前面,脚步依旧平稳,如同刚上路一般。
一步,两步,三步,,九步
刀光闪动,一个破旧的竹篓被劈开,
从巷口到巷底,八十余步,半柱香时间,他们走了五十多步,刀光闪了六次,三次一闪即灭,三次冲进边上破旧的房间或木棚,每次重新出现,衣衫上便多了些血痕,最后一次,他肩上破了道缝,好在还没血。
每次出刀后,巫简调息的时间都变长了,这个变长很不引人注意,或许也就多了那么几个呼息,但毕竟是长了。
再次踏出一步后,巫简停下了,小巷中间出现一个灰色劲装的汉子,汉子当街而立,怀抱长刀,赞叹的看着他。
“你很不错。”汉子开口称赞道,巫简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汉子那张普通的脸,这张脸有些黑,但轮廓分明,嘴角露出淡淡的欣赏:“我在这条巷子里部署了十二个人,被你杀了七个,嗯,可惜了,他们都是我精心训练的,你的运气不错,我们也只比你到得早了那么一会,如果给我多一点时间,或许损失就没这么大了,当然”
这时,刀光腾地闪起,巫简纵身向前,左刀平直向前,右刀自右向左劈下,人尚未到,刀风即已扑面而至,生生将汉子的话堵了回去。
汉子露出一丝嘲讽,没见他作何动作,刀即出鞘,刀鞘迎着巫简飞来。
“当!”
巫简的右手刀砸开刀鞘,身形继续前冲,右手刀顺势收回,这时就听叮的一声轻响,巫简就感到左手刀象是刺在铁板上似的,随即一股巨力沿着刀身袭来,他腾腾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他骇然看着那汉子,那汉子的刀已出鞘,长刀高举,稳立不动。
巫简迅速调息,内息高速运转两周,才渐渐平息下来。
“武师中品,以你的年龄,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经殊为不易,”汉子收势,柱刀于地,他的刀看上去比普通的刀要长那么点,刀身宽且厚,汉子轻轻叹口气:“可惜,可惜了。”
巫简握着刀的手轻轻活动了下,深吸口气,内息运转渐渐稳定下来,汉子盯着他,微微点头:“好了?”
蔡青向前踏出一小步,巫简微微摇头,汉子说了,他布置了十二个人,现在才杀七个,还有五个,蔡青三人还要对付五人,吕亮还负了伤,那隐藏的五人倒底藏在那里,他们今天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军师雷纳突围。
巫简深吸口气,劲气鼓荡,正要出手,雷纳却开口道:“阁下是来取雷某脑袋的,雷某想知道,阁下如何称呼,以免到地下,阎王问起,雷某也好回答。”
汉子深深的看着雷纳,雷纳神情平静,似乎说的是别人的事,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雨神纳魂,雷先生这气度,佩服!佩服!”汉子叹道:“我若藏着捏着,就没意思了,在下祁观,江湖上的朋友送了我一个绰号,狂沙刀。”
当他说出祁观时,巫简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这狂沙刀看上去年青,可实际上成名已经数年,其出身来历神秘,最出名的一战是对漕帮客卿江天一剑萧澜,当年漕帮北上,方震雄心勃勃,意图独揽运河漕运,当时的漕帮横扫江南会,势大滔天,背后还有齐王淮南王支持,一路北上,无人敢膺其锋,但到冀州后,冀州门阀在田家的带领下,正面对抗漕帮,那一战惊动了朝野各方,最后在齐王说和下,双方决定进行一场决斗,祁观代表冀州出场,对战漕帮客卿萧澜,俩人在众目睽睽下恶斗数百招,祁观最后获胜。
这一仗让祁观名动江湖,漕帮最后被迫接受在黄河以北水道与冀州门阀世家共有,漕帮经此重挫,北上势头大减,这才掉头西进,向荆州推进,这又引起与荆州门阀的一场大战,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原来是阁下,”雷纳叹口气,喃喃道:“没想到田家也来了,难怪!”
祁观淡淡的说:“漕帮失其鹿,江湖人共逐之,风雨楼想独占,岂是那么容易的。”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下,缓缓举刀:“此路不通,雷先生,请!”
雷纳没再说什么,重新退回人群中,巫简踏出一步,直面祁观,祁观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长刀慢慢扬起,巫简双刀成十字交叉,摆出个守势。
祁观见状嘲讽的笑了笑,很干脆的收刀,那意思很明显,不攻了。
这不是示弱,而是十分聪明的举动,现在需要时间的是雷纳,他们必须尽快突破祁观,逃出生天。
江湖上传说,祁观为苦练刀法,曾经深入沙暴,观沙暴而悟刀法,而后再入海,看海上风暴又有所悟,刀遂大成。
萧澜与祁观一战之后曾说,要击败祁观,便不能让他展开刀势,狂沙刀一旦展开,势若疯虎,狂若沙暴。
这个传言,雷纳是知道的,但现在祁观却不攻了。
这是个聪明人,不像传说的那样粗暴。
他们必须突出去,可要突出去,便要击败祁观。
还有剩下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依旧躲在暗处,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可他们越是这样,越让蔡青三人不敢丝毫松懈。
雷纳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他没有修为,哪怕是个武徒也可以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巫简没有因为祁观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便放松,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没有谁敢有一丝松懈。
双刀缓缓变化,一刀向前,一刀横守胸前。
脚步沉稳的向前踏出一步,祁观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不屑,还有一丝轻蔑。
第一百九十三章 黄雀于暗
“蔡青,走!”
巫简双刀猛然一合,两柄刀合成一柄,双手持刀猛地刺向祁观。
竟然不是刀招而是剑招。
刀尖散发着森冷的寒意,快到祁观胸前时,刀势再度变化,猛地向上一翘,从胸腹间转向咽喉。
眼看着刀尖便要刺破祁观的咽喉,祁观却突然向后倒下,长刀顺势撩起,由下向上挑起。
这一刀诡异异常,连消带打,俩人距离很近,巫简还在向前冲,短刀正刺向祁观咽喉。
眼见着长刀便要迎上巫简的左腿,巫简在近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身体猛地扭曲,忽然平平的飘起,向左边横移半步,同时合璧双刀再度分开,右手刀向下划出。
祁观向下倒也并不是平平下倒,倒了一半时,脚下用力,身体同时平平横移,避开了巫简下划一刀。
巫简左手刀在地上点了下,身体翻滚出去,待重新站稳,体内气息一阵翻滚,连忙吐出两口浊气,抬头看着祁观,祁观正静静的看着他,手中的长刀依旧柱在身前。
仅仅一招,看上去很简单,可双方动作只要稍微慢点,后果便不堪设想。
巫简扫了眼小巷,小巷内依旧只有他们俩人,就在他们交手瞬间,蔡青拉着雷纳冲进旁边的一所房子。
没有其他人了,巫简轻轻舒口气,凝神盯着祁观,现在他必须拖住祁观,让雷纳他们尽可能逃得更远。
可祁观看上去好像并不着急。
巫简已经顾不上去想雷纳他们倒底能不能冲出去,祁观的实力还在阳默之上,是他出道以来遇见的最可怕的对手。
祁观看破他的心思,没有开口点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今天不是谁单独决定的,是宫里世家门阀还有三合会这样的江湖帮派的联合行动,萧雨雷纳是这次行动的两个最主要目标。
“可惜了!”祁观叹口气,长刀缓缓舞动,巫简神情冷峻,不动祁观完全发动,身形猛地前冲,双刀展开,舞出两团白光,卷起滔天杀意,迅猛的斩向祁观。
祁观神情终于多了几分凝重,可也丝毫不避,长刀上忽然多了一层凝重的光华,这层光华有种淡淡的黄色,朦朦胧胧,似乎在刀上蒙了一层面纱。
“砰!”“砰!”
光团与黄濛濛的长条光华硬碰硬的撞击在一起,劲风凭空而起,掠过小巷,巷内蓬倒木飞,尘土飞扬,污水四溅。
尘土中,巫简倒飞出去,撞破了土墙,撞进了土屋,屋里发出一阵乱响,祁观同样向后连退数步。
巫简躺在一堆瓦砾中,体内气血翻腾,嘴里不断喷血,他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迅速服了粒丹药,丹药入口即化,药力迅速在全身蔓延,他这才勉力站起来。
没等他做好准备,一股庞大的气息即自天而降,巫简强提内息,撞开窗户,落到后院,脚下刚站稳,破屋即倒塌,屋里发出惊慌的哭喊声,几个人影挣扎着从快变成废墟的屋里跑出来。
巫简抬头上看,祁观冷冷的看着,没等他出手,满天黄沙即起,黄沙铺天盖地,封死了他的前后左右,黄沙之中突然生出一点绿色,这点绿色就象一汪黄水中滴了一滴绿色水珠,迅速将天地染成绿色。
那点绿色迅速成长,眨眼间便成了一株小树苗,树苗苍翠欲滴,充满盎然生机。
看着这株小树苗,巫简大惊失色,脸色变得雪一般白,喃喃自语:“这隐世仙门!你”
没等他说完,树苗上翠绿稚嫩的树叶忽然脱离了树枝,悠悠的飘起来,很快,小树苗上的树叶便落光了,随即,小树苗上再度长出绿色的小蕾,小蕾同样迅速长大,绽放出稚嫩的树叶,树叶再度飘落。
“不,不对!这不是隐世仙门!”巫简忽然大声叫道。
这满天嫩绿,这突兀生长的种子,这盎然的生机,极其象隐世仙门功法。
巫简没见过隐世仙门功法,隐世仙门严禁涉入俗世争斗,而且这是帝都,若祁观敢在帝都使用隐世仙门功法,不但他要受到天下追杀,田家也会受到朝廷严惩,朝廷甚至可以将其灭门,而且不但不会受到天下门阀世家阻碍,还会得到他们的支持。
那些千年世家都知道这一铁律,隐世仙门不能涉入俗世,门阀世家不能牵涉隐世仙门,否则将有灭族之灾。
所以,祁观绝不是隐世仙门功法,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巫简上前一步,双刀合一,双手持刀,刀尖上绽出股白色光芒,这股光芒就像毒蛇一样,伸缩不定。平平的推去直刺绿树。
绿叶忽然狂乱起来,在空中翻滚飞舞,翻飞着扑向刀芒,扑向巫简。
“嗤!”
一片嫩嫩的绿叶划过巫简的肩头,一丝血红在肩头冒起,嫩嫩的,翠翠的,看上去是如此娇柔,好像一碰便会碎掉,可没实际上却是如此锋利。
“嗤!”“嗤!”
巫简身上又冒出两道血痕,可巫简不为所动,刀芒依旧坚定不移的刺向小树,绿叶如飞蛾扑火般挡在刀芒前面,刀芒刺穿了一片又一片,可无数叶片前赴后继冲过来。
“嗤!”“嗤!”“嗤!”
绿叶飞扑的速度越来越快,巫简身上被划出了无数道口子,冒出无数血痕,青色的袍服象是泡在血中。
巫简的脸色狰狞,持刀的手依旧稳定,刀芒刺破了无数绿叶,明亮的光芒却渐渐黯淡下来,象失去了生机。
“轰!”
象是惊雷在院子里爆炸,劲风向四周扩散,破旧的门窗被震飞,陈旧的木架倒塌,墙角的泥盆碎裂成粉,隔壁院子高大的柏树发出吱吱的响声,粗壮的树枝最终难以承受,嘎嗤一声断掉。
烟尘散去,院子里面出现一个大坑,巫简躺在坑里,嘴里不住冒着血泡,他已经无力站起来,不用检查,他知道自己的双臂断裂,全身上下有十几处骨头断裂。
祁观同样有些狼狈,脸色苍白失去了几分颜色,袍袖被震裂,露出粗壮有力的手臂,但他依旧站着。
巫简死死的盯着祁观,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张嘴,血便会喷涌而出,憋着的那口气便散了。
“魔门!好一个魔门!”虽然有些狼狈,可祁观神情依旧轻松:“一个区区武师修为的弟子,居然能破了我这沙洲绿海!佩服!佩服!”
巫简躺在坑里,青袍化着片片布片,****的身躯上满是被割开的皮肤,浑身上下都在冒血,他的双眼仇恨的盯着祁观。他很清楚,祁观这个佩服,可不是对他,而是对魔门。
“再过五年,就能跨过那道门槛了,可惜!”祁观叹息下随随便便的向前踏出一步便到了坑边,看着巫简的神情却象看着老鼠的猫。
巫简无力的闭上眼睛,丹田枯干,身负重伤,已经无力再战。
忽然,一声暴喝之后,又是一声巨响,强烈的飓风倒灌进坑内,巫简的身体向上震了下,裸露的皮肤被刮得生疼生疼的。
巫简惊讶的睁开眼睛,地面上多了个黑衣汉子,这汉子浑身上下都是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色面巾,面巾将他的整个头都包起来,露在外面的眼睛,精光四射。
黑衣人提着把长剑,长剑是很普通的金刚剑,市面上只值十两银子,与他的双刀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没看到祁观。
这时,传来祁观的声音,他的声音有几分慌乱:“阁下是谁?!若非风雨楼中人,阁下还是不要插手!”
黑衣人根本没开口,只一闪便不见了,巫简就听见祁观怒吼连连,爆裂之声不绝,罡风猛烈,落下无数泥瓦碎叶,盖在他身上。
巫简非常紧张,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他努力想伸进怀里,将怀里的丹药拿出来,师门赐下的疗伤圣药,至少可以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手臂仅仅抬起一分便无力的垂下。
“噗!”
一口浓浓的鲜血脱口喷出,体内的伤势又重了一分,他的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衣裾声响,巫简睁目看去,黑衣站在坑边,长剑已经入鞘,他的眼神中略为惊讶,难道祁观就这样走了?
黑衣人跳进坑内,将巫简提上院子,随手塞了粒丹药进巫简的嘴里,巫简本想抗拒,可无力拒绝,丹药一入口,他顿时惊讶起来,一股庞大的药力迅速涌进他干枯的丹田,黑衣人随即又拍入一股内息,内息引导丹田内气在巫简经脉内运行,沿途修复他严重受损的经脉。
“萧雨在那?”黑衣人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沉闷,带着点嘶哑,目光很温和,让巫简难以生出敌意。
巫简缓缓抬头,看着黑衣人的目光,困难的摇摇头:“不知道,我负责保护军师突围。”
“雷纳呢?”
“不知道,刚才,”巫简扭头看看,眼珠子立时瞪得溜圆。
墙角,有一具无头的尸体,看服饰,应该是祁观,那把让他恐惧的刀,已经断成两截,一截在祁观的手中,另一截不知所去。
“阁下是?”巫简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困难的问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神秘人
“我是谁你别问,萧雨雷纳清楚。”黑衣人淡淡的说,可巫简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包含的那丝忧虑。
巫简眼前一亮,从开战到现在,风雨楼一直在孤身奋战,原来的盟友没有一个现身,没有一个来援,现在终于看到一个援军,而且还是一个宗师级的援军。
这人绝对有宗师修为,甚至还可能是高品宗师,巫简知道自己的修为,在武师七品,与祁观交手两招便受到重创,祁观的修为肯定在武师九品,甚至是宗师初品,可祁观却被此人轻松解决,此人的修为之高,令人不敢小窥。
“我,”巫简困难的说,嘴里又冒出一串血泡,黑衣人眉头稍皱,迅速点了他胸前数个穴道,又补上一道内息,巫简脸色稍稍和缓,正要开口,黑衣人一把将他提起,飞快闪进旁边的院子。
小巷内传来脚步声,声音很重,有人在向这边奔跑,随即更多的声音进入小巷。
“你们走!我断后!”
带着绝望的厉喝后,传来一阵怒吼和兵刃交击声,前面跑出去的人又转身回来。
“要死死一块!”
“风雨楼的兔崽子!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
一阵激烈的兵刃交击,伴随着几声惨叫,又暂时陷入沉寂。
“辛老二,跪下给爷爷磕两头,爷爷给你留条命!”有人得意洋洋的叫道。
“去你妈的!”一个粗豪的声音,这声音正是刚才叫断后的那个声音:“三江会的兔崽子!爷的脑袋就在这,”
巫简的目光祈求的看着黑衣人,他当然知道外面是一群被追杀的风雨楼帮众,巫简非常愤怒,三江会什么东西,居然也来趁火打劫,****的!
可看看自己的身体,别说出去救援了,就算来个普通的汉子都对付不了,他求救的看着人,可黑衣人不为所动,他相反却在他体内再度拍入一道内息,这股内息雄浑充满生机,迅速在他体内循环,修复破损的经脉。
巫简心里震惊之余,正琢磨是不是开口请他出手帮忙,黑衣人却冲他摇头,示意不要说话,巫简正纳闷,破空声传来,随即传来数声惨叫,随即又有破空声传来。
一声巨响,劲风飞掠,显然外面有高手在交手。
“嘎嘎嘎!嘎嘎嘎!姓沈的!你不是很傲吗!跑什么跑!”有个尖锐的声音叫道。
“咳!咳!”沈晨猛烈咳嗽几声,巫简听出他似乎受伤了,中气有些不足,心里暗自惊讶,这泣血刀真是名不虚传,居然连沈晨都负伤了。
“姓林的,你他妈少狂!泣血刀,你先站一边,老子先收拾这林的,然后咱们再打过!”沈晨虽然负伤,中气不足,可依旧张狂,巫简这下才明白他负伤的原因。
这时脚步声离去,显然刚才那些风雨楼帮众正离开,追来的泣血刀和那姓林的并没有动,任那些人离开。
“别说话,可以走吗?”耳边传来问话,巫简扭头看了眼黑衣人,略微动了下,然后苦涩的摇摇头,黑衣人沉凝片刻,又给他塞进一粒丹药,巫简大为震惊,他完全明白,这前后两粒丹药效果之后,令人震惊,比师门赐予的丹药效果好多了,两粒丹药下去,他自我感觉伤势恢复了一分,别看只有一分,这得看他受的伤,刚才他连抬个手都不行,现在他可以坐起来。
在刚才他服用的师门赐予丹药不过一品,这还是师门对贡献巨大或承担危险任务的弟子才有的特殊照顾。可这个黑衣人却随随便便的便拿出了两粒丹药。
这样的疗伤圣药,绝对超过四品!
随即另一个想法自然而然便产生了,这神秘黑衣人居然是高品丹师!
能炼制四品丹药的丹师绝对有四品或以上修为的丹师!
风雨楼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强人!
天下共识,丹师比武师还珍贵!
一旦出现一个丹师,朝野各方无不争相哄抢!或威逼,或利诱,势力小的门阀世家或江湖帮派,根本无力保住一个丹师,哪怕是低阶丹师!
可哪怕服用了两粒珍贵的丹药,巫简还是动不了,至少走不了,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
黑衣人也没再问,将巫简放下,巫简看着他,黑衣人的目光很冷漠,这让巫简有些忐忑不安。
“今天不是操场演武,今天是剿灭风雨楼,”姓林的得意洋洋的说道,沈晨又咳嗽了两声,然后耻笑道:“要不是这些门阀世家的狗腿子撑腰,你林泊敢站在老子面前!去你妈的!”
随后传来一连串兵刃交击声,随后又是一声响,有人重重撞在外面的泥墙上,随后传来沈晨猛烈的咳嗽声。
“呵呵,姓沈的,认命吧!”那姓林的再度叫道,显然非常得意。
“认命前,老子也要先砍了你!”
话落之后,劲风狂起,交手之声持续不断,巫简心情十分紧张,沈晨是风雨楼七星八将之一,修为已经达到武师上品,是风雨楼的大将,他若折在这里,将是风雨楼的巨大损失。
想着,他眼神中便禁不住露出恳求之色,黑衣人依旧没动,冷漠依旧。
巫简有些焦急,正要开口,忽然哑穴一麻,随即几处大穴同时被封。
“砰!”
旁边的墙被撞开一个大洞,屋里尘土飞扬,一条人影从瓦砾中站起来,他正要开口骂,忽然察觉屋里有人,不由大惊失色,以他的修为,这人居然能无声无息的躲在这里,让自己和泣血刀都没有察觉,此人要么具有高明的潜踪匿迹修为,要么修为远超他们。
他正要开口,黑衣人冲他作了个闭嘴的手势,沈晨不由大喜,这个动作表明,这人对他没有恶意。
沈晨拍去身上的尘土,提刀穿过洞窟,泣血刀和那姓林的稍稍愣了下,他们没想到沈晨居然没趁机逃跑,可看到沈晨不住咳嗽,胸前星星点点的血痕。
此刻沈晨非常狼狈,发髻散乱,袍服陈旧破烂,嘴里还不时吐出血泡来。
“呵呵,姓沈的,油干灯尽了吧,看在你还够条汉子,爷赏你个全尸!”姓林的有些小心,沈晨从洞窟里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是临死一搏。
沈晨这样的高手的临死一搏,往往十分凶狠惨烈。
“可爷不想给你个全尸!”沈晨吐出一口血沫,强提内息,将丹田内残存内息一股脑全提出来,也不搭话身影一闪便到了姓林的跟前,长剑带着隐隐雷声,剑尖闪烁着隐隐毫光。
姓林的不敢硬接,抽身退开,沈晨居然毫不顾忌泣血刀,身影一晃便追了上来,长剑气势猛然暴涨两分,数点寒星飞出,姓林的大骇,沈晨居然还有如此强悍的力量,身形展开,再度后退。
泣血刀冷漠古板的脸上释出一丝冷冷的笑意,长刀一展,身形前掠,从斜刺里杀出来,人尚未到,刀锋带着浓浓的血腥即扑面而至。
沈晨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泣血刀,只求杀死姓林的,依旧追逐着姓林的,根本不管恐怖袭来的刀气。
剑光,闪烁;刀气,纵横。
风雨楼的重将,三江会的护法,门阀世家的客卿。
姓林的看到了飞掠来的泣血刀,感受到森冷磅礴的刀气,他毫不迟疑挥动判官笔冲上来。
沈晨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剑光陡地暴涨,姓林的冷哼一声,判官笔径迎上剑光。
忽然天空好像突然黑了下,眨眼功夫又亮了,可就这一瞬间,剑光破开判官笔,姓林的大骇,危急中匆忙扭身,剑光穿过他的身体,他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倒纵数丈,鲜血洒落一地。
沈晨心里叹口气,自己在负伤和久战之下,实力下降迅速,否则这一剑便会要了这三合会的狗崽子的命,那容他逃掉。
姓林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的黑衣人,刚才还杀气冲天的泣血刀变成了两截,锋利的泣血刀不知飞到那去了。
“你你!”姓林的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瞪着黑衣人,黑衣人没有开口,身形一动便到了姓林的身边,抬手便拍在姓林的胸口,姓林的立时萎顿在地,再无声息。
黑衣人依旧没有开口,转身掠进屋内,沈晨跟着他进去,在进屋时,身形稍稍顿了下,黑衣人从角落里将巫简提出来,拍开他的穴道,然后看着沈晨,迟疑下扔给他一粒丹药,沈晨接过丹药稍微迟疑便服下去,神情立时大变,充满惊喜。
黑衣人看他服下丹药后,将巫简交给他,然后转身便走,只是一晃便消失了。
“去府粮胡同甲七号,那里有人接应,你们内部有问题,赶紧走。”
耳里传来黑衣人的传音,沈晨闻言没有怀疑,将巫简背起来,迅速离开了这里。
俩人心里满是疑惑,都在猜测这黑衣人的身份,可俩人都没开口,现在他们还没时间,穿过两条巷子,街上行人渐渐增多,俩人都听见有人在说内城已经开门了,封城已经结束。
街上的传闻很多,有人说皇帝病重,有人说方大将军的余孽攻入了内城,还有说是有王爷造反,在清君侧
俩人在街上很引人注目,这是由于俩人都很狼狈,巫简尤其狼狈,身上血迹斑斑,半个身子都是血。沈晨带着他钻进一条小巷,小巷内比起街上冷清多了,俩人在小巷内绕来绕去,沈晨开始还没注意,随后便有些惊奇,巫简的神色居然还是不错,尽管他的伤还是那样重。
“那人是谁?”巫简终于开口问道,沈晨沉凝片刻摇摇头:“见到军师再说吧。”
沈晨心里有猜测,可他觉着实在不敢相信,难道真是那人,那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要知道这不是江湖上的帮派争斗,而是朝廷出手,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内卫出手,那人居然敢出手!!!
“帮主和军师能冲出来吗?”巫简很担心,沈晨脚步滞了下,随即叹口气,萧雨雷纳的命运已经不在他们影响之内了,他们已经尽力了。
俩人悄悄赶到府粮胡同,到了甲七号门前,才发现这是一家布庄,俩人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敲开了旁边的小巷侧门,开门的伙计打量他们一下,什么都没问便让他们进去了。
伙计将他们带到一个房间,然后告诉他们不要出门,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他会帮他们办。
巫简心中疑惑无比,沈晨却立刻便答应下来,很快,伙计便给他们送来茶水和衣服,让他们将破烂衣服换下来。
“这”巫简想起来去窗前看看,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疲乏和疼痛,脸色发白的坐在炕上,沈晨察觉了,赶紧拿出药,巫简冲他摇摇头,沈晨疑惑的看着他。
“我用过!”巫简来不及解释便盘膝坐下,开始冥想调息,两粒四品丹药的药力雄厚,刚才他没有来得及调息化解,损失了很多,但现在依旧还有不少,他得争取时间尽快恢复伤势。
沈晨的外伤也比较重,但比起巫简来好多了,他不敢象巫简那样完全进入冥想调息中,毕竟身处陌生之地,并不完全安全,他盘膝坐在炕上,缓缓运行内息,修复伤势。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密舵中的接触
时间渐渐过去,沈晨很快发现,那粒药丸的药力惊人,服用这么长时间,普通药丸的药力恐怕已经消散,可这粒药丸的药力依旧强劲,惊喜之余,他赶紧调息运气,修复受损的经脉内腹。
调息了一会,刚才那伙计带着一个人给他检查了下身体,他身上的两处伤口敷上药,又让他将巫简从冥想中唤醒,给他包扎,巫简的伤势重多了,全身上下骨头便断了四五处,身上的伤口更有十几处,幸亏这些伤口都不大,包扎之后,巫简几乎成了一个被布包着的木棍,只能躺着调息疗伤。
给他们包扎治疗之后,俩人便走了,期间没有多说一句话,可沈晨却安心了很多,他喝了点水便开始调息疗伤。
渐渐的,他完全进入内息中,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桌上放着饭菜,他看了巫简,巫简躺在炕上,两眼却是睁着的,胸口微微起伏。
“吃过了吗?”沈晨随口问道,巫简不能摇头:“没有,他们将饭菜放下便走了。”
沈晨稍稍愣了下,感到这里的情形有些诡异,既给他们疗伤,却又将他们仍在这里不管,沈晨略微沉凝便开始吃饭,不管怎样,先吃了再说。
饭菜已经凉了,沈晨依旧吃得很香很快,然后又喂了巫简几口,他从来没做过这事,弄得巫简胸口到处都是米粒油迹,巫简吃得也很费劲,勉强有个半饱便不吃了。
“妈的,这算什么事?”沈晨将碗筷仍在桌上,略微有些不满的低估着,拉开门便要出去,可门刚开,便从边上出来个伙计。
“兄台,主上吩咐了,若要留下便请回屋,主上待会便到?”
伙计的态度不卑不亢,沈晨不好发火,也不好离开,只好推回来,那伙计问他们吃过没有,沈晨没好气的说吃过了,于是伙计进来收拾碗筷,沈晨想打听下外面的情况,可伙计什么都不知道,让他非常失望。
不能出去,什么消息都没有,沈晨非常担心萧雨和雷纳,没有这俩人,风雨楼便垮了。
此外,风雨楼还有那些人逃出来了,黑魁楚飞,还有双凤,他们逃出来没有?还有北雨街风柳街那边怎么样了?
想起这些,沈晨便坐不住了,在屋里徘徊两圈,站在炕边问巫简:“还行吗?”
巫简眨眨眼:“行!药挺好!”
沈晨点点头:“那好,我去北雨街看看,帮主”
重重叹口气,沈晨转身便要走,这时,院子里传来数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的脚步很沉重,显然没有修为。
门开了,进来的居然是雷纳,此刻的雷纳同样有些狼狈,脸色苍白,身上有不少血迹,右肩被白色布条包扎着,当看到沈晨时,先是愣了下,随即露出一丝笑容。
沈晨连忙看他身后,跟着进来的只有一个吕亮,最后一个进来的居然是那黑衣人,黑衣人进来后便将门关上了。
雷纳看到躺在炕上的巫简,连忙过去看了,沈晨却盯着黑衣人,黑衣人进来后便摘下面巾,露出真面目。
“真的是你!”沈晨看着柳寒叹道,语气有几分疑惑,也有两分感激。
“当然是我。”柳寒淡淡的说:“沈晨,七星八将中的天逍星,名义上是风雨楼三大护法,实际上专司负责保护军师雷纳,常年与雷纳形影不离。”
“你对沈某了解还多,”沈晨淡淡的说,柳寒也淡淡的说:“既然要与风雨楼合作,自然要了解合作对象。”
说着,柳寒走到桌前,拿起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沈晨扭头看着吕亮,吕亮的伤势同样很重,除了手臂上的伤,腹部也包扎着,隐隐还有血迹渗出,不过他依旧还顽强的站着。
“其他人呢?”沈晨问道,雷纳的卫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特别是上次刺杀事件后,萧雨从各堂挑选精锐,重组了雷纳的卫队,今天,雷纳的卫队并没有全到,因为今天本是风雨楼诱杀拂衣,事前怎么算都是风雨楼的绝对优势,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宫里却趁机发起了对风雨楼的绞杀。
吕亮没有说话,默默的走到炕边坐下,柳寒过来,给他检查了下包扎,干脆将绷带解开,吕亮的肚子上有个血糊糊的洞,红色的肉向两边翻开,粉红色的肠子夹杂着血水随着呼吸往外蠕动。
柳寒从怀里拿出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排银针、一个白色小布包和一个扁平小瓶,柳寒将油灯拿过来点燃,抽出根银针在灯焰上烤了一会,然后拿出根线,开始给吕亮缝合起来。
沈晨很惊讶,从来没见过这样治疗的,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样也行?”
柳寒微微点头:“当然,我在西域时,给护卫队的兄弟治过。”
这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医术,柳寒在前世并不是医生,可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况且只是一个缝合,并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多缝几次便会了。
但这在沈晨雷纳看来依旧很神奇,俩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寒的手,那根银针在皮肤上穿来穿去,一点一点的将那道恐怖的伤口缝起来。
“行了。”
柳寒将银针收起来,让外面伙计那些烈酒进来,找了块干净毛巾,用烈酒将伤口擦洗一遍,这个过程中,吕亮疼得直咧嘴,洗干净后,才用新绷带包扎起来。
“这样就好了?”雷纳迟疑下问道,柳寒耸耸肩:“那有那么快,还得看他身体是不是足够强壮。”
缝合之后,最担心的便是伤口感染,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细菌,什么抗生素杀菌,柳寒知道前者,完全不知道后者怎么弄出来,但这个世界生态好像比另一个世界要发达,柳寒偶然在西域发现一种草,这种草的汁液可以杀菌,至少有杀菌作用,另外,有些丹药有替代抗生素的作用,所以,他就用这两种东西杀菌,当然,这两种可不是抗生素,也没抗生素那样神气,体质差了,依旧不行。
柳寒给吕亮喂了粒丹药,沈晨看到那粒丹药与自己吃的丹药不一样,自己服用的是褐色的,这粒带着点绿。
还是那个伙计送来饭菜,柳寒让他弄点粥过来:“这俩人,特别是他,”示意下吕亮:“最近最好喝粥,饭菜清淡点,禁止喝酒,想吃什么,等伤口痊愈后再说吧。”
伙计领命出去,雷纳看着柳寒,俩人坐到桌边,柳寒给雷纳和沈晨各倒了杯茶,然后也给自己倒了杯,边倒边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问,也很焦急,想知道外面的事,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要等到明天才知道。”
柳寒决定出手后,瀚海商社全体动员,但除了他和柳铁可以出手外,其他人禁止出手,只观察,所有情报最后全部归到黄师爷那里,由老黄整理之后再报给他,所以,现在他对外面的情况也不了解。
雷纳沉默了下,微微点头,随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那?”
这话里的东西很多,包含了对柳寒的质疑,柳寒笑了笑,然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会出现在那里,我只是在外面观望,看看有没有机会。”
“机会?”雷纳很敏锐,立刻抓住其中微妙差别。
柳寒沉稳的点点头:“一方面是看能不能救出几个风雨楼的朋友,另一方面看能不能杀几个人。”
“为什么?”雷纳的疑惑依旧,柳寒看着他,将茶杯放下:“因为我要接手漕运,所以,我得先杀点人。”
雷纳眉头紧皱,想了想便问:“宫里的意思?”
柳寒赞赏的点点头,不愧是风雨楼智囊,这么快便明白了,与聪明人谈话就是轻松,雷纳微微皱眉:“那为何要杀点人?”
柳寒更加欣赏雷纳了,这话换旁人恐怕就听不懂,就算旁边的沈晨也没听懂,雷纳的意思是,漕运虽然是块大肥肉,但漕运复杂,现在船队还小,还在陆续买船,简单的说,还在投资期,还要大笔投资。
“今天出手的除了三江会这样的江湖门派外,还有一些门阀世家,”柳寒慢慢的说:“我在漕运上已经投入了七万两银子,我可不想因为这些世家就化为乌有。”
雷纳点点头,叹道:“厉害,厉害,宫里那位公公真是厉害。”
这话说得也是云里雾里,沈晨迷惑不解,宫里那位公公,怎么又扯到宫里那位公公了。
柳寒也叹口气:“原以为与你们联手挣点钱,没想到却沾上这么大一个麻烦。”
“所以说宫里那位公公厉害啊!”雷纳长叹道,沈晨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漕运是块大肥肉,怎么会是麻烦呢?”
雷纳饶有兴趣的看着柳寒,柳寒苦笑下叹口气:“沈兄,这块肥肉可不好吃,得和那些世家抢,世家不会直接出面,我估计出面的是三江会这些家伙。”
沈晨这下有些明白了,可想了想还是不明白,正要接着问,雷纳已经悠悠的说:“可,柳兄可知,这也是你的一个机会。”
“宫里那位公公恐怕正希望我这样作。”柳寒立刻补充道,雷纳看着他,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柳寒的脸上同样露出笑容。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雷纳的精明
简单几句话,俩人心里都有谱了,柳寒起身:“雷兄,沈兄,先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聊,这里虽然简陋,但很安全,今晚我就在前院,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若有什么急事,我会立刻告诉你们。`”
雷纳没有挽留,起身相送,待柳寒出去后,他才重重叹口气,沈晨还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明白了点,可又什么都不明白,看看沉默的雷纳,他张张嘴想问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雷纳默默的坐下,沉默的看着油灯跳跃的火焰,沈晨对他很了解,知道他正在思考,想想今天的惨重损失,风雨楼未来的走向,他也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俩人就这样默默的坐着,过了一会,雷纳抬头看到他坐着,先是怔了下,然后似乎才想起这是在那,轻轻叹口气:“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沈晨摇摇头:“我想回去看看。”
雷纳想了想摇摇头:“如果家里还在,那他们现在已经藏起来了;如果不在了,那里肯定有埋伏,沈兄,今后一段时间内,我们会非常困难,每一点力量,我们都要珍惜。”
沈晨沉默下来,过了会,他忽然想起:“石峰屈老三他们呢?他们怎么办?”
“他们,我倒不担心,邵兄会处理好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转入地下。”雷纳有些疲惫,今天拼杀一天,保护他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巫简拖住祁观后,蔡青保护着他往外冲,路上遇到三股敌人,其中两股不过普通敌人,很快便被杀散,可最后一股非常顽强,其中也有武师修为的高手,蔡青林泉便是在这个时候战死的,要不是柳寒赶到,他和吕亮都难以逃脱,而他也亲眼见到柳寒高绝的修为,几个修为不弱的武师都没挡住他的一击,眨眼间便被干掉。雷纳这才明白老黄为何建议他们拉住柳寒,引瀚海商社为外援。
轻轻叹口气,雷纳低声问沈晨是怎么摆脱泣血刀的,沈晨将经过告诉了他,雷纳眉宇间的讶异更深。`
“你觉着他与萧楼主的修为谁深?”
沈晨愣了下,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雷纳的神情平静,眼中却有点焦虑,沈晨忽然明白了,雷纳这是在考虑万一萧雨没能冲出去,毕竟这次对方的重点便是他,派来对付他们的都是这样强,对付萧雨的岂不是更强。
沈晨略微想,摇摇头:“看不出来,他出手太快了,不过,他给了我一粒丹药,我觉着这是粒四品,甚至是五品丹药。”
雷纳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他是丹武双修,或者说,他的手下有上品丹师。”沈晨的声音同样低,宗师的修为令人恐怖,若要偷听,他们根本不知道。
雷纳更加惊讶,他没有修为,可也知道丹师的重要,他次感到,老黄没有将柳寒的实力完全告诉他。可转念一想,老黄也不可能将柳寒的真正实力透露给他们。
十年心血,一朝尽毁!
雷纳忍不住长叹,当年他们决意为邵阳复仇,为此不惜投身江湖,大事刚有一丝曙光,,一时不慎,竟落入圈套,十年心血,一朝尽毁!可惜,可惜啊!
“军师,我不太明白?”沈晨踌躇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不懂,”雷纳低低的叹道:“今天的事是宫里策划,三江会和门阀世家负责具体执行,剿灭咱们风雨楼,可咱们风雨楼要负责漕运,风雨楼没了,漕运怎么办?宫里势必要重新找个人来负责,找谁呢?门阀世家,宫里对他们不放心,所以,宫里选择了柳寒。”
说到这里,雷纳重重叹口气:“宫里那位公公精明啊,柳寒在漕运上已经投入数万银子,已经参与了漕运,接手漕运,顺理成章。8小 说`”
沈晨先是点点头,可随即又摇头:“可宫里凭什么断定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可以与那些门阀世家对抗呢?”
雷纳点点头,以手支头,盯着油灯上那点跳跃的火星,幽幽的说:“在柳寒呢,我倾向于事先他不知道,倒不是因为他救了我们,而是,青衿,青衿今天与江塔同游,以他对青衿的宠爱,定不会让青衿如此冒险,另外,”
雷纳停了下,决定暂时不将老黄这条线说出来,倒不是不相信沈晨,而是今后这条线条更重要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雷纳相信,老黄尽管没答应参加,可要知道了这事,一定会通知他。
“宫里要他接手,他不敢不接,为什么呢?还是漕运,明天,朝廷一定会给我风雨楼定个罪名,瀚海商社与我们合作,买船组建船队,以前是宫里的意思,可现在,却给宫里提供了给瀚海商社定罪的机会,这是柳寒不愿告诉我们的,我可以肯定宫里已经派人找过他了,当然,柳寒在漕运上已经投入了几万两银子,如果不能接手漕运,这几万两银子就算打了水漂,这柳寒倒是说了实话。”
“不过,柳寒也是个厉害角色,”雷纳接着解释道:“他立刻意识到,我风雨楼倒下后,门阀世家,还有三江会,他们会对漕运坐视不管吗?绝对不会,这么大一块肥肉,谁都想要。柳寒怎么办?此人了不得,修为高深,反应敏捷,应对准确!”
说到这里,雷纳精神微振,沈晨却在纳闷,雷纳怎么突然称赞起柳寒来,而且评价如此之高。
雷纳喝了口水,茶水稍稍有点凉,不过,他却没在意,放下杯子接着说:“在柳寒来说,他无法抗拒宫里的要求,可要**对付门阀世家,他也感到吃力,所以,他要趁乱先削弱对方的力量,所以,他才潜入战场,杀掉一些人,这是最好的策略,可若仅仅如此,那还不够可怕,更重要的是,他将我们救出来了。”
雷纳目光闪闪,颓势顿消,刚才在脑海中的那些隐隐约约的东西,渐渐变得明晰,说话的声音也略微增大:“我风雨楼呀在帝都十年,根基稳固,即便今天我们全部死了,下面依旧还有很多风雨楼兄弟,另外,我们在朝里还有部分力量,这些力量散落了,如果将这些力量整合起来,那就能极大增强他对抗世家门阀的力量,当然,如果能救出我或萧雨,特别是萧雨,如果我们俩人救出一个,由我们出面整合风雨楼的残存力量,那对那些门阀世家的威胁更大,而且,他还向我们展现了诚意,这对他今后掌控漕运,甚至,接手部分风雨楼的地盘,都有很大帮助。”
沈晨这下全懂了,随即一种情绪在心里悄然升起,他有些不满的说:“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雷纳摇摇头:“不能这样看,这是现实,我们暂时退出帝都,或者说,主要力量暂时退出地下,已是必然,他不去抢,别人也会去抢,况且,我看柳寒对那些赌场青楼恐怕没什么意思,但他对那几个码头一定有意,我估计,他一定会去抢码头。”“他会不会成功呢?”雷纳自设一问,沈晨神情稍缓,雷纳低头思索着,很快便抬头看着沈晨肯定的点下头:“他一定能抢到,原因嘛,宫里支持他,或者说,是宫里要他接手漕运,既然要他接手漕运,就一定会对他有所承诺,或者说,对他有所支持,以他的实力,加上宫里的支持,抢下这几个码头,问题不大,现在有我们的支持,那更是事半功倍。”
沈晨很是无奈,楼里兄弟牺牲多少,才抢下这几个码头,这还没几天,就得转给别人,心里实在不甘。
“哼哼,都在打好算盘,不过嘛,”雷纳冷笑两声:“沈兄,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哦。”沈晨精神一振,期待的看着雷纳,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深知这位军师神鬼莫测之能,就说今天这个局面,要不是他的几个决断,损失恐怕会更大。
雷纳肯定的点点头,正要开口,忽然院子里又有动静,这次好像是有人翻墙跃进来,沈晨精神紧张,立刻要吹熄油灯。
“是我!”
这两个字的声音不大,沈晨不知为什么,闪身到窗口,院子里黑乎乎的,看不清,从角落出来个黑衣人,就象柳寒一样,这人浑身上下全是黑色,站在那不动的话,就像融化在黑暗之中。
那人朝这边看了眼,沈晨下意识的缩了下,可那人没有过来,而是转身向前面的房间走去。
“应该是柳寒的人。”沈晨低声说道,雷纳淡淡的说:“此地偏僻隐秘,不是他的人不可能找到。”
沈晨走回来,雷纳看着窗外的夜,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浓,沈晨看着他忍不住叹口气,知道他在担心萧雨。
柳寒既然接到他们,那么那人多半是在萧雨突围的范围内游走,如果萧雨突出来,也应该是到这里来。
“楼主吉人自有天护。”沈晨安慰他说,可这话连他自己都安慰不了。
他们还不知道萧雨在突围时,已经被内卫小刀偷袭负伤,追他而去的高手便有十几个,若不是这十几个高手被引走,他们突围之路会更难,恐怕支持不到柳寒出手。
雷纳看着那扇门,非常希望柳寒推门进来,告诉他,萧雨已经平安突围,可那扇门始终没动,院子里也安安静静的。
沈晨见状便小声问道:“军师,你说咱们的机会?咱们什么机会?”
雷纳回过神来,无声的叹口气:“知道柳寒的目的,我们便可以减少损失,咱们可以让柳寒出面,收拢一些楼中兄弟,另外,让柳寒将城东区拿下,咱们再派些人进去,如此,咱们在帝都城内也就能保留了部分力量。”
一个帮会,不单单是人多势众,更主要的是财源,有了财源才能支持帮会扩张。
“如果这样,那还算不错,可,那柳寒愿意吗?”沈晨问道,雷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沈兄,你看吧,说不定,明天,他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损失惨重
沈晨相信雷纳,他长期负责保护雷纳不是偶然的,当年他与雷纳相识,被对方的人品才华折服,追随他加入风雨楼,所以,严格的说,在风雨楼内,他是雷纳的铁杆粉丝。?? ?????.?
风雨楼高层都知道,风雨楼有两大核心,萧雨和雷纳,七星八将中也分成萧雨雷纳派,与其他帮派不同的是,萧雨雷纳俩人关系很好,雷纳明确以萧雨为,自己甘居幕后,萧雨也很尊重雷纳,帮务多数都交给雷纳处理,俩人相处亲密无间,曾经有人想在俩人之间挑拨,结果都死得很惨。
七星八将都知道,风雨楼的魂魄是萧雨,可它的大脑却是雷纳,风雨楼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雷纳的苦心谋划,选择对手,选择机会,选择战场,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优势,朝廷高官的支持,江湖朋友的支持,干掉了所有对手,成为帝都****最大的帮会。
现在,萧雨生死不知,好在风雨楼的大脑还在,风雨楼倒不了。
炕并不很大,睡三个人已经比较挤了,沈晨没有上炕睡觉,在屋角打坐了一晚,等他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微微放亮,内查一番,伤势已经好了六分,他忍不住又小小惊讶一番,要知道这还是那粒丹药损失了至少三分之一的药力后的结果,要是服用后立刻调息,恐怕就不是六分而是九分了。
外面很安静,沈晨起身悄悄拉开门到院子里,清晨的空气还带着浓浓的凉意,他打量着四周,小院很普通,帝都有无数这样的小院,旁边的房间传来沉重的呼吸,沈晨微微有些纳闷,从呼吸声可以听出,房间里的人没有修为,他心中生出个疑问,柳寒怎么让几个没有丝毫修为的人来设密舵?
在凝神聆听了下前院,前院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这让他略微惊讶,倒不是听不到柳寒的呼吸关键是后来进来的那个黑衣大汉也没声息,这只能证明一件事,那黑衣大汉的修为极深,说不定也有宗师修为。
看看前面的门,稍稍迟疑,决定还是不要进去,略微活动下手脚,感到那几处伤势并没有影响行动,心里又多了几分信心,现在不管遇上什么情况,至少有一战的能力。
小院很小,一眼就能看清,院里也有些杂乱,院角堆着些杂物,旁边还竖着两根竹竿,上面晾着衣物,他没有打算出去,略微活动了下后便准备回去,这时一只度鸟很准确的落在院子的一角,在鸟巢边呱呱的叫着,似乎在提醒人们注意它的到来。
很快前面有人出来,看到沈晨也不惊讶,从度鸟上取下个小竹筒,然后将度鸟关进笼子里,抬头看了沈晨一眼便进去了,他作这一切时,没有避开沈晨,或者说根本没在意。
沈晨认出来这人,这人就是昨晚的那黑衣大汉,他忽然觉着自己应该见过这汉子,想了想便想起来,去年对漕帮宣战时,楼主萧雨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神秘高手,只是当时大家伙都没在意。
“原来是他。”沈晨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人居然便是柳寒的下属,想起昨晚雷纳说的话,原来那个时候楼主和雷纳已经开始和柳寒合作了,自己还以为是在漕帮退出帝都之后才开始的。
回到房间里,雷纳已经起来了,正在检查吕亮的伤口,吕亮伤口已经止血,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伤口还有点疼,不过已经好多了。
旁边巫简的情况要差些,他的伤势要重得多,沈晨检查了下,估计他要休养至少两个月,好在修为还保住了。
检查过来,俩人又等了会,旁边的房间有人起床,很快便有人来敲门,沈晨打开门,来的是伙计,伙计给他们送来洗漱的水,伙计的话依旧很少,得到答案后立刻转身出去,很快便送来水和毛巾,在俩人梳洗时,厨房又传来动静,有人在那做饭。
这是一个平静的早晨,与上千年来所有早晨一样,普通得没有一点异常。
可帝都中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从这个早晨开始,雄踞帝都十来年的风雨楼从帝都消失了,至少明面上没有了。
吃早饭时,又一只度鸟落在院子里,这次不是那大汉来取的,而是那个伙计取了送进前面的房间里,吃过早饭后,对面的门依旧还是很平静,沈晨有些坐不住,不时起身,走到门口又回来坐下,然后又起来,如是三四次,可雷纳却端坐不动,又拿出了那本书,真不知道在昨天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带着那本书。
“唉,”沈晨终于忍不住叹口气,看着雷纳:“你就一点不着急?”
“有什么好着急的,”雷纳淡淡的翻开一页:“现在该生的都已经生了,我们着急也没用。”
沈晨微微怔了下,随即又长长叹口气,雷纳说得不错,该生的都已经生了,死的已经死了,逃的也已经逃了,他们什么也作不了。
沉默一会,沈晨说:“我想出去看看。”
“先不要去,柳寒会帮我们收集情况的。”雷纳说道,沈晨起身说:“应该有人跑出来了,他们可能正在找我们。”
“阳默是宫里的内卫,还有那些是宫里的人?你知道?咱们的那些暗舵,宫里知道多少?你要出去,随时掉进埋伏圈内,放心吧,我对柳寒有信心。”
沈晨愣愣的看着炕上躺着的俩人,良久才喃喃的说:“是啊,度鸟都来了两次了,”说着他走到窗前,看着对面:“这家伙在做什么呢?”
“该来的时候,他自然来了,没有来,是因为没拿到想要的东西?”雷纳的语气依旧那样淡淡的。
沈晨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转身快步走到雷纳跟前:“你说,他会不会拿我们去邀功?”
雷纳放下书,看着沈晨说:“这种可能性有,但很小,以他的修为,我们情况,他若有这个心思,我们已经跑不了了。”
沈晨又怔了下,随即又无言的沮丧坐下,雷纳却笑了,也不解释安慰,沈晨最大的长处便是信义,缺点也很明显,不太爱动脑,今天能想到柳寒有可能出卖他们,已经算不错了。
又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伙计开门的声音,掌柜的吩咐伙计的声音,伙计拿货的脚步声,这个店并不大,就三个人,一个掌柜的,两个伙计,很普通的小店,帝都有数百家这样的小店,丢小巷里毫不起眼。
过了一会,有人朝这边走来,脚步沉稳,沈晨看了雷纳一眼,雷纳没有动,门外传来柳寒的声音:“雷兄,沈兄,可有空闲,小弟有事相商。”
雷纳微微点头,沈晨过去开门,柳寒和柳铁进来,雷纳起身相迎,柳寒冲他抱拳施礼,雷纳也同样抱拳还礼,俩人彼此之间彬彬有礼,就像在一场诗会中相遇的士子。
“雷兄好悠闲,还有心思看书。”柳寒看着桌上的书,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雷纳微微叹口气:“外面的情况茫然不知,风雨楼经此一劫,该往何处去,雷某心乱如麻,唯有读书以求一静。”
柳寒微微点头:“情况是不好,可也没到绝望时,风雨楼还没完全垮,事情还有可为。”
说着柳寒拿出两张写满字的纸推到雷纳面前,雷纳也不客气,立刻拿起来,迫不及待的看起来。
这是柳寒收集到的所有消息,柳寒见沈晨探头探脑的想看又被雷纳挡住,便对他说:“萧雨生死不知,小刀是内卫中人,萧雨受袭,负伤而走,有九个高手追杀他,不过,萧兄的确厉害,杀了其中三个,不过,他也负伤了,逃出城,我的人跟到城外,不过,他不敢靠得太近,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萧雨应该是负伤逃脱了。”
“茶楼那边,双凤死了,黑魁被三个高手围攻,负伤而逃,楚飞也同样负伤走脱,你们出动的七星八将中,活下来的恐怕就剩你和楚飞黑魁了,小刀被萧兄重伤,现不知去向。”
“北雨街和风柳街那边,没什么损失,雷兄的反应很快,示警迅,他们有了准备,三江会没有得手,反而损失很大,他们的主力都放在萧兄和雷兄身上,现在他们已经撤出城外,去了那,我的人不清楚。”
柳寒简单的几句话,将整个结果介绍了一遍,他的人毕竟不能太过靠近战场,只能在外围观察,很多东西都是判断,拿不到直接证据。
“你跟到城外?”沈晨看着柳铁问道,听到萧雨负伤逃出城去,他不由松口气,虽然负伤很重,可依旧还有希望。
柳铁点点头:“我跟到城外细柳岗,追杀他的人中有两个宗师修为的家伙,实力很强,我不干靠得太近。”
柳铁昨天也与柳寒一样在外围转,杀了三个后,看见萧雨突围,后面一串高手在追,他也大胆跟上去,萧雨边走边打,他不敢出手偷袭,只能遥遥跟着,追杀萧雨的高手来自各个不同的组织,彼此都不认识,他也就混在里面,在城外趁机偷袭了三江会的一个高手,然后便跑了,所以,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