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贵女豪放
中间那个宫装妇人闻言微微点头,这宫装妇人年岁并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二三,五官清秀,鼻头稍稍有些翘,眉宇间有浓浓的书卷气,鹅蛋形的脸庞,皮肤白皙光滑,极有光泽,为她添了几分光彩,此刻她的注意全在诗稿上,红润的嘴唇微微翕动,无声的念叨着。【全文字阅读.】
“王嫂,你说是不是?”红衣女性子有些着急,似乎很在意这位王嫂的意见。
王嫂便是延平郡王的王妃,这位王妃出身淮北门阀卫家,卫家算不上高等士族,但却是淮北有名的诗书世家,王妃还在娘家时便向有才女之名,尤擅诗词,还没出嫁之前便有数首诗词流传出来,很得士林的赞赏。
延平郡王听闻后,便请当皇帝下旨,将这位才女指婚给他,不过卫家不愿,可扛不住圣旨,将女儿嫁给了延平郡王后,王妃之父便辞职回淮北老家。
“云想衣裳花想容,北风拂槛露华浓;仅凭这一句,今日魁首非柳大家莫属。”王妃抬起头幽幽的说道,望着湖水,湖面已经结了层薄冰,冰层反S着冬日的阳光,有几分耀眼。
“这柳大家回到大晋不过一年,却有好几首诗词流传出来,首首精妙,”静明公主也赞叹道:“我大晋今日文风虽盛,可真正出类拔萃的却不多,前些日子秋品,多是些银样蜡枪头。”
“那个江南才子也不行?”红衣女笑眯眯的望着她调侃道,静明公主撇撇嘴啐了她一口:“你这小蹄子,整天就知道浪,该告诉皇兄,早点将你嫁出去。”
红衣女没有丝毫羞怯,扬脸笑道:“那我就嫁柳大家,看你吃醋不。”
静明公主噗嗤一笑:“王嫂,你看这小蹄子,真真的不要脸了,你要真敢说,看皇帝哥哥不把你嘴给撕了。”
红衣女鼻头轻轻皱了皱,娇哼一声:“哼,皇帝哥哥才不会呢,他要知道你春心荡漾,才会撕了你的嘴。”
中间的延平郡王妃不由稍稍皱眉,有些无奈的看着两姐妹,这两姐妹古怪精灵,先帝和当今都很喜欢,特别是静明公主,先帝觉着对不起她,当今皇帝疼惜她早早守寡,对她们都睁只眼闭只眼,更何况大晋男女之防开放,说得好听点叫率性而为,说得不好听点,便是礼乐崩坏,这股风也不知是从那开始的,渐渐从门阀士族开始,蔓延到皇族之中,帝都的这几个还不算什么,据说那些藩王更厉害。
王妃不喜欢这些,可她无力制止,更无力改变,抬眼看看四周盛开的梅花,还有低声巧笑的贵妇们,这些贵妇都是朝中大臣的妻子,她们的丈夫都是王爷很看重的人。
贵妇们同样在低声议论,不时向帷幄那边看看,她知道她们的目光中的含意,她们对诗词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那些俊俏的郎君勾住了她们。
生长在书香之家中的她不知道这些女人究竟是怎么啦,难道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家族名声也不顾了!
“你看到秋二公子了吗?我听说他可俊了。”
“嗯,我见过一次,可我觉着没卫家的二公子俊。”
“我看鲁三公子很俊气,很有才气,他的诗呢?”
“没有他的,刚才我都找过了。”
王妃听着她们肆无忌惮的低声议论着,说是低声,可也丝毫没瞒她,也没瞒旁边伺候的侍女们。
“一群S蹄子!”静明公主鄙夷的低声骂道,红衣女噗嗤一笑,拍拍胸口说:“还好没提柳大家,要不姐又该担心了。”
说完噗嗤一笑,静明公主叹口气:“你这小蹄子,柳大家虽说很有才气,可要论俊俏,实际还赶不上薛泌薛公子和秋戈秋二公子,不过,这人虽说是个商人,却有股。。,嗯,气质,王嫂应该很喜欢。”
王妃脸色一下沉下来:“你们说话可别把我拉下去。”
“呵,王嫂,没事,王爷那,你还不知道。”静明公主笑道,王妃脸上闪过一丝Y霾,有些恼怒的瞪着她,静明公主并不害怕,反而搂住她瘦削的肩,在她耳边娇笑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他了。”
这时外面帷幄那边又响起一阵笑声,王妃抬头问道:“怎么啦?”
“回王妃,鲁三公子画了一幅画,王爷正在求诗词呢。”侍女躬身答道。
“哦,谁应得了?”王妃连忙问道,红衣女也好奇的看着侍女,侍女抿嘴一笑:“正写着呢,公主切莫着急,且要等一会呢。”
“写诗算什么。”静明公主有几分纳闷,写诗也不至于弄出这样大的喧闹,侍女又是笑了笑,大有深意的说:“王爷说,今日谁要独占魁首,就把珠缨姑娘送给谁。”
“啊!”静明公主愣了下,这珠缨姑娘便是刚才独舞的姑娘,是王府舞姬中的头牌,向得王爷喜爱,可今日王爷却要将她送人。
“王爷舍得?”红衣女有几分好奇,侍女很是放肆的噗嗤一笑:“独占魁首是两次累计,所以,这次就柳大家能不能占魁首,其他人啊,都没希望。”
“原来是个噱头,”红衣女有些失望,瞟了王妃眼,又娇笑的道:“送走也好,放在府里作什么,省得看着挠心。”
王妃始终静静,伸手在红衣女脸上轻轻拧了把:“你这小蹄子,嘴巴就那样不饶人,将来谁要娶了你,可有得苦吃。”
红衣女再度笑了笑:“那他活该,谁让他娶了我,你说是不是皇姐。”
静明公主没有开口,秀目望着帷幄那边,想着那边的情形。
延平郡王的许诺,将整个宴会气氛调动起来,柳寒有些措手不及,王妃侍女其实没说清楚,有资格竞争这珠缨姑娘的人不只有他,还有甘老和鲁璠,鲁璠虽然没作诗,可他的这副画却惟妙惟肖,毫不比他的诗差,而且甘老的诗虽然不华丽,却气韵堂皇,很有丞相气度。
鲁璠又喝醉了,画笔一扔便伏在桌上,任谁都唤不醒,柳寒心里苦笑,这鲁璠倒底是真醉还是装醉,怎么就这样恰到好处。
众人都拿眼看着柳寒和甘老,甘老两眼眯成一条线,脸上挂着笑,却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延平郡王乐呵呵的,柳寒连喝三杯,也笑而不语。
薛泌眼珠转了转,起身笑道:“在下不才,先抛砖引玉。”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漫声吟道:“迎春故早发,独自不疑寒。畏落众花后,无人别意看。”
“好!”众人齐声叫道,邵歧扭头看了柳寒眼,柳寒依旧没在意,一杯接一杯的喝,甘老也同样面带微笑,丝毫没有动作。
“我也献丑一下。”秋戈摇摇晃晃的起身:“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香闻流水处,影落野人家。”
“香闻流水处,影落野人家。好!妙!秋二公子果然高才!”邵歧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两首诗无论意境还是词句都很优美,特别是秋戈这首,他这一首出口,好几个准备起身的士子立时坐下,再不开口。
邵歧有些得意的看着柳寒,那意思好像这两首诗都出自他口似的,柳寒心里很为难,他可不想又拉一个女人回去,柳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家里已经有个绿竹不知该如何处理了,这再弄回去一个,可就更麻烦了。
“甘老,柳兄,”延平郡王冲俩人拱拱手,甘老手捋长须呵呵笑道:“香闻流水处,影落野人家。人说秋大将军膝下两子,文武双全,老夫以前还不信,今日始信传言不虚。”
延平郡王眉头微蹙,微微叹口气,又扭头看着柳寒,柳寒淡淡一笑:“在下到帝都不过一年,曾听闻丁轩丁大人府上有绿腰,舞姿翩翩,妖娆绝世,人间罕见,我没见过绿腰,今日见了珠缨,想来世间再无出其上者。”
延平郡王闻言不由呵呵大笑,丁轩府上有个舞姬绿腰,号称帝都最美的舞姬,当年丁轩为得到她,花了阵阵十五万两银子,比青衿的身价还高,丁轩得到绿腰后,非常得意,每每举办酒宴,便命绿腰舞蹈以娱宾客,凡是看过的人,都惊叹于她舞姿的优美,帝都有无数诗篇赞美她的舞和她的人。
柳寒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丁轩视绿腰为禁脔,王爷必视珠缨为珍宝,王爷之音律旷古绝今,非凡人可达,珠缨姑娘的舞,绝世妖娆,二者珠联璧合,圣人有言,君子不夺人之好,故而请王爷收回成命。”
延平郡王闻言忍不住愣了下,一方面,柳寒居然能拒绝这样的美女;另一方面,他的口气也够满的,好像他一出手,便定能独占魁首。
延平郡王还在沉凝没有开口,薛泌的笑意有几分凝固,秋戈醉眼朦胧,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邵歧冷笑一声:“柳掌柜未免托大,焉知你能独占芳魁?”
柳寒笑了笑没有说话,延平郡王呵呵一笑:“柳先生既然如此说了,小王岂能不尊,好,刚才的话就此作罢!”
“多谢王爷体谅,”柳寒起身冲延平郡王施礼拜谢,延平郡王微笑着回礼,柳寒起身抬头看着邵歧:“柳某本薄才,经商为生,写过几首小诗,幸赖喜欢,寒已心满意足,无意以此扬名,王爷相邀,特留尊位,柳某感慕王爷青睐,不敢推辞,大人却因此苦苦相*,寒,。。,至感遗憾,家师曾言,诗词乃小道,不可以此为傲;然家师又说,诗词乃旷达之言,唯有旷达之人才能写旷达之言,。”
说到这里,柳寒微微摇头,遗憾之色难抑,邵歧被当面打脸,气得满脸通红。柳寒心中暗快,心说小子,老子敲打你几句,你真当老子是病猫了。
“王爷此园,精心雕琢,梅花小池,独具匠心,令人美不胜收,”柳寒叹口气,漫声道:“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言罢举杯长饮,席间众人鸦雀无声,甘老脸色顿变,邵歧脸色煞白,延平郡王眉头一展,目露惊喜,秋戈却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举杯向前:
“好一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有此佳句,当浮一大白!”
“今日能得此佳句,下官为王爷贺!”薛泌站起来举杯向延平郡王遥遥相敬,秋戈走到柳寒桌前,抓过酒壶,长饮一口,酒水顺着嘴边滑落,延平郡王正要起身,秋戈将酒壶重重搁在案几上,盯着柳寒大声叫道:“柳兄啊柳兄,今后还有何人敢在你面前作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定约
帷幄这边很快传到女眷那边去了,王妃等人很快便知道了,红衣女有些好奇:“这柳大家好像没那么好色哟。,”
说着便看着静明公主,静明公主没有说话,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疑惑。在斗鸡场时,柳寒虽说不像薛泌那样色迷迷的盯着她,可她却断定这人是个好色之徒,真正不好色的人不会是那样。
可这人却拒绝了珠缨这样色艺双全的美人,这可出乎她意料之外,难不成是害怕王爷的权势嗯,应该是这样,她嘴角露出一丝隐隐的嘲讽。
“这柳大家可真是才气惊人,”王妃象是没听见红衣女的话,看着抄来的诗稿叹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真真的,疏影、暗香,横斜、浮动,能将景致写到这个程度,古今少有。”
“王嫂说得好,”静明公主也感慨道:“我读他的春江花月夜,一点不出奇,可读出塞,却又被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所深深着迷,可读到水调歌头。月夜又禁不住,被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所吸引。这柳大家可真真的会弄人。”
“我观柳大家的诗词有股悲天悯人的情怀,”王妃思索着说:“春江花月夜感慨生命循环往复,世人皆赞叹将进酒的豪迈,可我却觉着的呐喊更值得深思,起舞弄清影,的确凄美,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却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纳入大道的考量,哎,这柳大家,他真的只是个商人”
静明公主和红衣女几乎同时叹口气,半响,红衣女才幽幽叹口气:“唉,要不是他这商人身份,我还真想向皇兄举荐,可惜了。”
王妃噗嗤一笑:“,人家可并不觉着商人丢人一等,小妹,你啊,太拘泥身份了,这九品中正,当年大儒章石就曾评说,谈名位者以谄媚附势,举高誉者因资而随形;因而上书太宗皇帝,请废九品中正,只是太宗皇帝遵循祖制,没有采纳,家祖就曾说过,九品中正埋没了很多人才。”
“王嫂,这些是朝廷的事,”静明公主笑道,端起酒壶给王妃倒上酒:“今日能得这样两诗,也算没白来,这些年,尽是矫揉造作之作,难得有这样让人耳目一新的佳作。”
“皇姐,我听说这柳大家还挺会挣钱,一次拍卖便挣了百万银子,”红衣女眨巴下眼睛说道:“你说说,我一年的封银才七千两,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与他比起来,我可穷死了。”
静明公主噗嗤一笑:“那行啊,赶紧让皇兄指婚,你嫁给他不就行了。”
王妃闻言不由微微皱眉,虽然早已见过这两位公主的放肆,可依旧还是不习惯。红衣女注意到她的表情,朝静明公主吐吐舌头,静明公主报以淡淡一笑。
红衣女忽然站起来,跑到帷幄边上,掀开一角,偷偷朝那边看,静明公主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王妃叹口气也一样摇摇头。
柳寒再夺桂冠,可从内心里说,他实在不愿再出席这样的场合,幸亏还记了不少诗词,这要那天和不上,那可怎么弄,这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到时候恐怕真就不好收拾了。
薛泌乐呵呵的请他同车而行,柳寒看了秋戈一眼,秋戈扶着鲁璠,俩人边走边唱着不知道什么歌谣,两个王府下人在边上小心伺候,一直将他们送到大门外,交给俩人的随从护卫。
柳寒随着薛泌上了薛府的车,车内居然依旧有两个侍女,其中一个还有几分眼熟,他想了想忽然现是昨天招待自己的舞姬之一,他心中略微有些诧异,不知这薛泌想作什么。
侍女过来给俩人泡上茶,然后便移到俩人身后,给他们拿捏起来,薛泌靠在侍女软软的胸上,柳寒依旧跪坐在软垫上,侍女纤纤玉手在他江山细细捏拿。
“昨晚我细细想了想,柳兄,你说皇上会让顾玮到江南吗现在顾玮正整顿度支曹,脱不开身。”薛泌靠在侍女身上,随口问道。
柳寒没有开口,翻手将身后的侍女拖进怀里,狠狠的吻在花瓣样的嘴唇上,侍女嘤咛一声便热烈迎上去,薛泌睁眼看了看,便忍不住笑了。
“柳兄是不是挺后悔的,那珠缨是挺诱人的。”
柳寒和侍女纠缠了会才抬起头,冲薛泌摇摇头:“道典上说,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有些事是不能在随便什么地方谈的。”
薛泌笑容顿敛,挣开侍女冲柳寒拱手:“多些柳兄提醒。”
“那珠缨是挺诱人的,可,。。,”柳寒叹口气:“可我已经允了薛兄,自然不能再接受王爷的好意,薛兄,你说是吗。”
薛泌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正是当时他所担心的,延平郡王设的那个条件明显是冲柳寒去的,在别人看来这是延平郡王爱才之举,可落在薛泌眼中,这就是裸的拉拢,而现在柳寒又是他决不能放弃的人,昨天他又和师爷商量了下,师爷觉着这计策虽好,可顾玮不一定会答应,皇帝现在还需要他整顿度支曹,最好是另外选一个人,这让薛泌又犹豫起来,所以,今天他把柳寒拉上车。
柳寒微微摇头,这薛泌还真不是干大事的人,这点事都决断不了,于是他只好再度说道:“如果公子向皇上推荐,我有七成把握顾玮会同意。”
薛泌愣了下,柳寒笑了下:“这附近三丈之内无人,三丈之外,以柳某所知,还没人能听到。”
薛泌不信,掀开窗帘看,果然,前后有数辆马车,可这些马车都在五六丈以外,附近三丈内,根本没人。
“柳兄,人说你诗才盖世,我看你是文武双全,”薛泌叹道,然后才疑惑的问道:“顾玮会答应”
柳寒点点头:“清理整顿度支曹,实际是个得罪人的活,顾玮进度支曹后,清查了不少人,可放过了尚书田凝,这说明他清楚这里面的厉害,所以,如果公子举荐他到江南整顿盐铁,我想他肯定会非常感激公子。”
薛泌没有答话,眉头渐渐展开,眉间的郁闷慢慢消散,可随即又皱起来,柳寒心里叹口气,再度笑了下:“顾玮是潘链的长史,皇上若要对付潘链,就会让他到江南。”
“可要是皇上,。。”薛泌迟疑道,柳寒更加失望了,可神情依旧带笑:“所以,这也是块试金石,而且,若是皇上忘记了,你还可以提醒下皇上。”
薛泌还在迟疑,柳寒心里有些冒火,忍不住说道:“干大事便要冒险,若是一点险都不敢冒,皇上如何敢用你掌控尚书台,公子,你位居中书监,除了为皇帝草诏,还有谏言之责,就算说错了,这也是你份内之事,皇帝根本不会怪你。”
薛泌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这才感到自己失态,随即冲柳寒笑了笑:“柳兄之言让我茅塞顿开,哈哈哈哈哈哈”
柳寒亦含笑点头,心里大略知道薛泌的性格,这家伙是想吃羊肉又怕骚,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容易操作。
“柳兄可喜欢菲儿”薛泌忽然问道,柳寒这才想起,怀里的侍女便叫菲儿,另外那个叫丹娘,柳寒心念电转,便含笑抚摸菲儿的脸蛋:“菲儿姑娘娇俏可爱,谁人不喜。”随后又嘿嘿笑了两声,色迷迷的说道:“那晚我记得还有个丹娘,也是挺可爱的。”
薛泌哈哈大笑:“好,今儿兄台没要珠缨,本公子送你四个,除了菲儿丹娘,还有鸾儿和燕儿。”
柳寒故作愕然,连忙推辞:“公子这是何意,”话刚出口,菲儿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下,柳寒不动声色,手顺着她的腰肢滑下,落在她的屁股上,稍稍加重,菲儿眼中露出笑意,神情更加温柔似水。
“柳兄不必推辞,实不相瞒,这四女是我精心培养的,平时都没舍得让她们宴客,”薛泌正色道:“可柳兄是我股肱兄弟,我有的,柳兄一定有,这四个算什么,那东篱山居,柳兄要是喜欢,我便送给柳兄了。”
柳寒心里大讶,对薛泌不由又有了新的看法,这家伙虽然迟疑不绝,可却有股狠劲,敢下注,居然一出手便是美女加庄园,这可是重礼,美女还好说,那山庄可是千金不换,可薛泌一句话便能送给他。
柳寒忽然感到一丝危险,自己不过谋划两策,薛泌便作了这样大手笔,这是要作什么。
“东篱山居是公子所爱,柳某绝不敢受,美女娇娥,倒是却之不恭。”柳寒含笑拱手相谢,薛泌哈哈一笑:“柳兄,他日我若能一展胸中之志,定不负柳兄”
说着伸出手来,柳寒毫不迟疑与他击掌,含笑道:“好其他的柳某不敢有所求,到时,薛兄若能给我一个士族身份,柳某便感激不尽”
薛泌闻言更加高兴,他感到自己抓住了柳寒,柳寒为什么要为他效力,他有谋划定策的能力,也有高深莫测的修为,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极力收揽,所幸,这些人都被他的文才所吸引,以为他不过是词臣,只有自己知道他的真正的才干。
要扳倒潘链,自己必然要倚靠他
“另外,还有件事,”柳寒正色道:“公子身边可用之才还太少,公子要注意选拔推荐。”
“嗯,这点我知道,我薛家还有几个门客,”薛泌点点头冲柳寒做个鬼脸:“你不是说我们还有时间吗,来得及。”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对了,城卫军正在招兵,你手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推荐几个。”
柳寒略微想了摇摇头,薛泌略微愣了下,柳寒解释说:“我听说潘冀看似散漫,其实心思缜密,公子推荐两三个还行,若多了,难免引起他的注意,公子,倒不如这样,你推荐你的人,我的人呢,我让他们自己去应征,此外,京兆府也不可忽视,特别是三班衙役,这里要放几个人,别看这个位置小,有时候非常关键,公子,这里一定要安排几个人。”
薛泌皱了皱眉,柳寒让菲儿坐起来,就坐在他腿上,手毫不客气的滑进她的衣裙内,在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摩挲,菲儿身子微微颤动,呼吸略微急促,却丝毫不敢阻挡,只好求饶的扭头瞟了眼柳寒,柳寒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抽出手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朝事纷乱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柳寒肯定要珠缨,虽然没能近距离看到,可那妖娆的舞姿,已经深深吸引了他,可惜她是延平郡王的人,不能要,丹娘菲儿虽然美则美也,可柳寒不想要,但又必须要,因为这是薛泌送出来的女人。
薛泌大概对柳寒的表现很满意,但他觉着京兆府衙役的职位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有人才倒不如送到城卫军去,柳寒迟疑下没有坚持。
就在这一瞬间,柳寒感到对薛泌还是必须有所保留,同时也确定了与薛泌的关系,是互相利用,是盟友,自己的布局不能让他全知道。
但京兆府衙役这个位置则一定要派人进去,通过薛泌不行,另外再找渠道,这个渠道的人选他也想好了,秦王虽然只让他联络几个帝都的人选,而且官职还不高,但其中有一个在刑部,刑部属丞相府下属,设尚书,左右侍郎,下设四曹,各有属官不等,此外还有天下总捕头三人,负责缉拿比如兄弟会这样的形同叛逆的大盗。
秦王交给柳寒联络的官员中有一人便在刑部任职,这人名叫罗烈是刑部都官司主事,一个七品小官但却掌管全国刑事的复核。老黄介绍这个时,柳寒非常惊讶,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封建王朝除了死刑案件要上报朝廷外,其他案件好像都是地方官处理,可在老黄口中,全国凡是枷号十日以上的刑事案件都要上报刑部复核,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事,大晋天下多少个县,每天要生多少案件,这些案件几乎全部要上报刑部复核,这刑部要多少人才能满足这个工作量。
“多少人都要这样办,”老黄对他的惊讶更感奇怪:“刑狱乃天下之重,当然要慎而又慎。”
靠,这神情好像把案件终审权定在州里便是祸国殃民似的。
不管怎么讲,刑部有秦王的人,御史台也有秦王的人,看上去这秦王的势力并不大,而且还很分散,柳寒从他们那得到的消息也很零碎,让他提不起精神,不过,现在他总算看到这些人的一点用处。
薛泌见柳寒没有坚持,心里更加高兴了,柳寒在士林中虽然有点名气,但士林的注意力仅仅集中在他的诗才和商人身份上,甚至延平郡王的欣赏也是这样,可谁也不知道,他更厉害的却是谋略,这满天下恐怕也只有他薛泌才知道,这样的人才,他一定不能放过,一定要收入囊中。
有了柳寒的指点,薛泌心中笃定,第二天上朝,皇帝照例在御书房处理朝务,潘链带着尚书台的尚书们在边上陪着,薛泌依旧是在外面侯着。
中书监并不大,在这里办公的分两种,一种是薛泌这样的外官,另一种是太监,中书令还是由太监领穆公公暂代,薛泌和另一个士子出身的马松担任黄门侍郎,下面还有六七个小黄门,这些小黄门多是小太监。
中书监这个部门其实挺尴尬,这个部门的重要性随皇帝的心意变化,在太祖时期,太祖雄才大略,那时中书监权力极大,取代了尚书台,成为整个朝廷的中枢,可到太宗登基后,中书监便渐渐衰落了,最后沦落到仅仅为皇帝起草诏书的职位,而且还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诏书,重大诏书还是得在尚书台起草。
到了文宗时期,中书监干脆便只能管宫内的事,在中书监最虚弱时,整个部门全是太监,外朝大臣甚至提出取消中书监,直到武帝时期,武帝征伐四方,感觉尚书台权力太大,掣肘太多,才重新启用中书监,从那以后,每当尚书台权重,皇帝便会启用中书监,以制衡尚书台,对这一点,后来的皇帝和大臣都心知肚明。
到了泰定帝初期,中书监的权力比较大,可随着战争结束,泰定中兴,中书监又渐渐衰落下去,权力移交到尚书台,大部分诏书也是尚书台在起草,中书监权力已经缩到再也小不了的程度,可到泰定帝临终前,他又悄悄将中书监恢复起来,至少将中书监的人手充实了。
马松出身寒门,原是太子府上舍人,一个七品小官,泰定帝临终前将他提拔到中书监,薛泌却是新君登基后才提拔到中书监的。
“潘太师又有什么事了?”薛泌看看房间里,只有他和马松,另外还有两个小黄门在门口无聊的等着。
马松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瘦长,脸也瘦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目光敏锐,听到薛泌的话,他抬起头迅看了眼薛泌,然后又低头看着奏疏。
“估计是并州的事。”马松答道,薛泌愣了下,这并州又出什么事了,他看着马松,马松却象不知道似的,依旧低头看着奏疏,想了会,提笔在纸条上批下几句。
薛泌不得不又问:“并州怎么啦?是边军叛乱了还是鲜卑犯境?”
马松迅写了段话,然后放下笔,才扭头看着薛泌说:“草原上出事了,中部鲜卑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打起来了,太原王燕溱请奏,是不是让漠北都护所出兵干预。”
薛泌不由皱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八百里快报送的。”马松微微叹口气。
薛泌松口气,现在中书监事情还不多,所以平时他和马松轮休,穆公公也没拿中书令当回事,主要时间都在内卫待着,要么便是在皇帝身边,新君登基后,又将泰定帝的亲信太监程公公调入中书监,可程公公主要在皇帝身边伺候,所以中书监实际就他和马松俩人,俩人的官职也一样,都是中书侍郎。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府库空空,拿什么作战。”薛泌也叹口气,坐在圆凳上,他没有去看马松批的奏疏,中书监没权批奏疏,即便是那种很不重要的奏疏,所以,他们为皇帝看奏疏,然后按照皇帝的意思,在纸条上写上几句,再交给皇帝,皇帝可能看也可能不看,再让身边的太监批。
“是啊,这府库都空着,你知道吗,今年秋赋入库多少?还不到三十亿钱,这够什么使。”马松露出忿忿之色。
薛泌刚入中枢,对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还不是很了解,他想问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下才问:“如果出兵,大概要花多少钱?”
“没有二十亿钱根本不可能。”马松叹道,薛泌大吃一惊,这就要二十亿钱,剩下十亿钱够干什么,有这么多流民要安抚,还有江河要治理,还有各地边军的军费,这怎么能行。
“这可真不能打。”薛泌喃喃念叨,呆呆的看着书房内,皇帝似乎有些着急,说话声音有些大,可隔着两道门,听不太清楚。
“其实就算有了钱也不能打,”马松叹道,薛泌连忙扭头看着他,马松苦笑下:“并州边军一向是方回在统帅,方回叛乱被诛,并州边军人心惶惶,太原王到现在还没理清,而且,并州边军有不少匈奴和鲜卑人,这些人要到塞外,要是叛乱怎么办?这个问题不解决,这兵能出吗?”
薛泌下意识的点点头,这才是大麻烦,如果边军开出塞外,进而生叛乱,导致边军全军覆灭,整个并州便空虚了,草原上的那些鲜卑人匈奴人可不是瞎子,再纵马挥刀杀进并州,整个并州,甚至幽州雍州都得乱。
“唉,好像顾玮也在。”薛泌透过门看到顾玮的身影,忍不住问道,马松轻蔑的哼了声:“他管着朝廷府库,他不来怎么打?”
“皇上还是要打?”薛泌有些惊讶,马松苦涩的叹口气,皇上年轻气盛,那容得塞外胡族挑衅,得到奏报,便立刻想兵,要不是他劝说,恐怕连今天的朝议都不会有。
薛泌眉头皱起来,朝中无钱,边军隐忧重重,这怎么出兵?
书房内还在讨论,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气的,但没有大臣们的声音,想来大臣们都在反对。
马松叹口气:“薛大人,别看了,看了堵心,我大晋看上去太平盛世,可到处漏风。”
“哦,”薛泌眼珠一转,回到案几边,与马松相对而坐:“蓬大人在陈国也出事了?”
马松点点头:“蓬大人随行的虎贲卫都尉密报,蓬大人遇刺负伤,虽然性命无忧,可刺客也没抓住,虎贲卫阵亡七人。”
薛泌禁不住大怒,腾地站起来:“好胆!居然敢行刺朝廷钦差!”
“是啊,脱不了陈国郡那几家,据报,出手的有三人,其中俩人负伤。”马松又补充道。
薛泌暗暗心惊,蓬柱在陈国郡掀起多大风波,逼得那些门阀世家居然铤而走险,不过,这恐怕正好中了蓬柱的计,接下来蓬柱恐怕就要掀起更大的血雨腥风。
马松看着薛泌,见他神情渐渐凝重,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他轻轻叹口气:“陈国郡现在也同样隐忧重重,陈国郡几大门阀世家有士兵上千,可陈国郡还有流民近十万,依附他们的门阀世家,私兵加起来恐怕有三四千人,朝廷不得不防啊。”
薛泌郑重的点点头,皇帝行事刚猛,正好这蓬柱也是个行事刚猛之人,这俩人合在一起,国事恐怕更加动荡不安。
“马兄,”薛泌换了个称呼,拉近俩人之间的关系:“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断断不能出兵塞外,”马松断然说道:“并州边军要安抚,安抚边军的方式要在安抚边军中的胡族将领,陈国之事,只能胜不能败,必须彻查!”
薛泌闻言再度点头,可随即他就感到不妥,这样完全听马松的,显得自己无能,可不听他的,待会皇帝要问,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薛泌再次感到自己身边无人!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殿议
至治皇帝很生气也有几分烦躁,陈国郡清查土地,阻力重重;度支曹查账,堵了不少漏洞,可府库依旧没有增加多少,今年的秋入比往年也只增加了一成,可没成想,草原上又出事了。%.
十多年前,大晋征服了草原,对大晋而言,草原上的平衡至关重要,大晋北方边境能保持十多年平静,都得益于此。
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打起来了,看上去是两个部落的问题,可实际上,这不仅仅是两个部落的问题,而是大晋的问题,如果大晋能镇压这次冲突,草原上的胡人会再次臣服在大晋的威势中,北方边境依旧能保持平静,可若不能,草原上的胡族会重新整合,然后重新南下,侵扰大晋北方边境。
他想出兵,草原不能乱,乱了对大晋后患无穷。
可没想到,他的这个想法遭到尚书台一致反对,尤其是骠骑大将军秋云,态度之激烈,让他几乎不认识,而尚书令潘链虽然也反对,但态度要温和得多,只是反复提醒府库不足,大军粮草无法满足。
“。,截止昨日,臣清查了各地府库报来的数字,府库总收入四十一亿三千万钱。”顾玮口齿清晰,一项一项的向皇帝报告:“朝廷明年开支,边军军饷需要二十亿钱,先帝福宫还需要五亿钱,各地报来的修河堤,驿道修理,还需要八亿钱,其他各项开支还有十六亿钱,所以,明年朝廷亏空在八亿钱左右。”
皇帝脸色阴沉,潘冀趁势又补充道:“如果出兵草原,臣认为至少需要十万人,军费开支至少需要三十亿,这还不包括,运送粮食的民夫的钱粮,陛下,此兵万不可发。”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尚书仆射句誕看清了皇帝的意思,于是他小心的说道:“如果朝廷不干涉,草原上的胡族势必认为我大晋软弱,胡族一向强者为尊,只需几年时间,胜者势必迅速壮大,便可南下攻伐我幽并雍三州,此忧患不就更大。”
“不错,”秋云点头,神情凝重的说道:“此种隐忧存在,可是,皇上,草原上虽说强者为尊,但胡族各部落矛盾重重,无论是金雕部落还是鸣镝部落,即便获胜,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整合草原各部,臣敢断言没有十年时间,鲜卑人绝难将草原上的各部落整合完成。”
皇帝冷笑一声,盯着秋云反驳道:“也就是说只需十年时间,先帝好容易创造的局面便荡然无存,无数将士的血便白流了,十年之后,我大晋北疆便又要战火连绵,朕这样说没错吧!秋爱卿!”
这声秋爱卿叫得声色俱厉,目光便象刀一般剜进秋云的身子,秋云微微施礼,抬头看着皇帝,神情依旧那样平静:“陛下,事情可能并不象我们想象那样,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都是草原的大部落,他们都有支持者,这场战争打起来,一时半会完不了,臣的意思是,朝廷暂时不管,先让他们自相残杀,等差不多了时,朝廷再联合势弱的部落共击势强的部落,如此,既让胡人内耗了,我大晋也能成功再次掌控草原。”
皇帝稍稍怔了下,潘冀这时上前插话:“皇上,我大晋不是不管,而是没有实力管,方回叛乱后,并州边军还没有彻底稳定,方回统帅边军近二十年,军中亲信很多,这些人都是百战悍将,皇上,并州边军若不加整顿,决不能出塞作战。”
皇帝闻言不由头大,方回叛乱,震惊帝都,消息传到并州,边军当时便骚动起来,幸亏朝廷有防范,太原王燕溱和秦王各率大军对并州边军形成夹击之势,这才镇住边军,没有形成叛乱。
并州边军被分割成三个部分,高级将领被调整了不少,可还有大量中层将领和低级军官,他们多是跟随方回征战多年的骄兵悍将,这些人会对朝廷杀掉方回不心怀不满,一旦离开朝廷大军监视,他们会不会就此作乱?
另外还有,方回驻守并州边关多年,与南匈奴中的很多部落交好,这些部落都是在他庇护下躲过了鲜卑人的征伐,他们对方回之死,心中没有怨怼,这些人与边军中的方回死党勾结起来,并州立时便会大乱。
“潘太尉,秋大将军,你们是不是多虑了。”句誕淡淡的说道,秋云眉间阴云一闪,潘冀则怒气冲冲,句誕却象是视而不见,依旧平静的看着皇帝说:“陛下,以为正是因为边军不稳,臣以为才要出兵塞外。就算方回在军中的私党想要作乱,可在草原上,如何作乱?况且,现在草原上冰天雪地,无论金雕部落还是鸣镝部落,都不可能打得很久,甚至不需要大军出动,朝廷派一使者,便可平息草原纷乱。”
潘冀闻言没有开口,句誕前面所言有道理,可最后这一点却是没有丝毫道理,如果一纸诏书便可平定草原,两个部落便根本不会打起来,而且,他还深深怀疑,漠北都护所有可能有所隐瞒。
现在帝都都已经下雪了,草原上早已经冰天雪地,冬天在草原上作战,这简直不可想象,可潘冀想不明白的是,漠北都护所为什么要隐瞒?他心里隐隐有所不安。
秋云眼前一亮,对皇帝说:“陛下,句大人所言有理,现在是冬天,草原上早已经冰天雪地,臣猜测,草原上的战争已经平定,不过,明天春天雪化之后,战事才可能再度爆发,朝廷还有一个冬天来准备。”
皇帝的脸色稍稍和缓,他微微点头,然后轻轻叹口气:“朕刚刚登基,内外动乱的苗头便显现,诸位爱卿都是先帝挑选出来辅佐朕的大臣,诸位爱卿当竭尽全力,辅佐朕,将这天下治理好,将来朕也脸面到地下去见列祖列宗。”
皇帝说得沉重,众位大臣连忙躬身答道:“臣定竭尽全力,不敢丝毫松懈。”
皇帝略微点头,目视顾玮:“顾爱卿,到明年春天,府库大致能提供多少军资?”
顾玮想了想答道:“大约七到八亿钱。”
皇帝一惊,连声追问:“怎么才这么点!啊!怎么才这么点!五万大军出塞,至少需要五十亿钱!”
顾玮叹口气,潘链连忙插话道:“皇上,顾大人刚接手度支曹,收回来的库钱,也不过三四亿钱,另外还有大约二十亿钱暂时无法收回,盐税和铁税今年的收入下降两成,荆州南部,凉州西部,并州北部,还有豫州南部,照例报灾。青州西部遭遇大风,也报灾,盐田损失惨重,导致盐税收入大幅下降,这也是老臣不赞成出兵的原因。”
潘链越说越沉重,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阴,他死死的盯着潘链,眼中跳跃着一团怒火,这团火越来越旺。
“顾大人,我记得你上奏说度支曹查账查出了二十多亿钱,怎么才三四亿?”句誕疑惑不解的问道。
顾玮淡淡一笑:“句大人,前段时间查账是查出了二十六亿钱,已经收回了八亿四千万钱,这笔钱已经花了,部分填了去年的窟窿,这部分大约有五亿五千万钱,另外一部分两亿九千万中,一部分发给幽州边军,以充军饷,这部分是一亿七千万钱,还有一亿两千万钱,三千万给了。。”
“这些朕都知道,”皇帝不客气的打断他报账,阴沉的盯着他问:“八亿四千万钱,还有十六亿呢?”
顾玮迟疑下才小心的答道:“这十六亿还没能收回来。”
“为什么?”皇帝的怒火明显在突突的冒,顾玮沉默了会,皇帝大声质问道:“是谁?都是那些人?”
“皇上,臣。。”顾玮犹豫下终于咬牙答道:“田凝田大人那有三亿钱,宫里皇太妃的弟弟贾秀那有两亿钱左右,还有河东白家欠一亿钱,丁轩丁大人欠两亿钱,。。”
顾玮挨个报出了欠钱的人家,这些人无一不是朝中权贵,无一不是门阀世家和宗室,其中倒没有齐王,名单中甚至还有左辰的儿子,除了他们外,另外便是军中将领,包括邙山大营的主将建威将军庞巴,禁军八校尉中的五个。
潘链轻轻舒口气,不动声色的看了顾玮一眼,顾玮并没有将他抖露出来,他是国库欠债大户,欠了国库三亿八千万钱,这些钱是历年欠下累集起来的。
“他们都答应还钱,”顾玮最后说:“不过,他们也都说,现在拿不出来,希望宽限几天。”
“宽限几天?”皇帝冷笑一声:“本朝并未亏待官员,官员的俸禄已经涨了数次,为什么他们还要从国库捞钱?田凝该死!”
皇帝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潘链沉默不语,顾玮叹口气:“皇上,他们都是朝廷重臣,为朝廷竭心尽力,皇上登基不久,对老臣该多加优渥。”
“顾玮,你不要首鼠两端!”皇帝厉声呵斥,顾玮脸色一白,立时低头不敢再辩,皇帝怒气勃发,近乎咆哮道:“优渥?!总不成他们欠钱还有理了!岂有此理!”
皇帝勃然大怒,殿内众臣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殿内充斥着皇帝的怒火。>
第一百三十六章 薛泌进策
c_t;度支曹清理账户,除了发现部分官员内外联手,利用各种手段贪污了十多亿钱,但比这笔钱更多的是大批朝廷官员的借款。( 广告)从朝廷府库借钱说来停荒唐,可实际上,大晋在很早之前便有了,首开此例的是太宗皇帝,不过,在武帝时期,武帝征战四方,国库空虚,下令不准从国库借钱,严令所有借钱者必须在三月之内还钱,从那以后,在几百年中,再无人向国库伸手。
武帝之后,向国库借钱又时断时续,到泰定帝早期,与鲜卑的战争耗尽国库,制服鲜卑后,朝廷一下缓过劲来,泰定皇帝觉着天下安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官员们开始向国库借钱,当今皇帝还在太子时便知道,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多,让人惊心动魄。
顾玮清理度支曹,弹劾了大批度支曹官员,导致十几个官员被免职问罪,但皇帝看得清楚,顾玮对最大的问题,欠款问题没有多大进展,问题的核心还是顾玮不敢得罪这些官员,这些官员的势力太大,背景太硬。
面对皇帝的指责,顾玮无言以对,只能无声叹口气,皇帝依旧不肯放过,声色俱厉的呵斥道:“朕知道你什么心思,无非是这些官们要么出身门阀世家,要么是宗室外戚,你不敢得罪他们!可你恰恰就忘了朝廷!以私恩示人!”
皇帝的话剥皮剜心,顾玮默不作声,不敢分辨,潘链微微叹口气,他当然知道原因,这可是个大马蜂窝,别说顾玮,就算他潘链也不敢轻易去捅。
皇帝骂了阵,见所有人都不言语,心中更加愤怒,可又没什么办法,这些都是朝廷重臣,他的任何决策都要靠他们去执行,现在虽然自己着急,可看模样,他们是不肯接招。
“潘太师,你们尚书台下去想想,怎么尽快将这些欠款收回来,”皇帝看看殿外的天空,天空阴沉沉的,看着便有一场大雪:“春天,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没有军费,朕为你是问。”
潘链赶紧应承下来,正要转身离去,皇帝将潘冀和秋云叫住,让俩人留下来。
“两位爱卿,”皇帝和颜悦色的说道:“你们一个是太尉,一个是骠骑大将军,明年春天要出兵草原,主要便要倚靠两位爱卿,你们说说,明年春天若要出兵,现在该作那些准备?”
潘冀和秋云沉默了下,潘冀对军中各种人事关系很熟悉,但征战就要差些了,只好拿眼看着秋云,皇帝瞧见了也就看着秋云。
秋云无奈只好说道:“大军未动粮草为先,如果明年开春便要出征塞外,现在就得向漠北都护所,云中雁门调集粮草,另外,若真要出征塞外,当两路出兵,漠北一路,雍北一路,雍州为秦王管辖,陛下当宣召秦王回京,征询他的意见,当然,粮草也得现在就向雍北调集。第二,选将,陛下若要征伐塞外,领军主将用谁,陛下可曾考虑过?”
这两个问题,皇帝还真没想好,他迟疑会问:“两位爱卿是什么意见?”
潘冀想了想答道:“并州方面,臣以为不能用方回旧将,就让太原王燕溱为帅,雍州方面,臣建议征询下秦王的意见。( 棉花糖”
皇帝又看看秋云,秋云想了下说:“雍州边军将领多数,臣不太熟悉,不过臣知道中郎将黎衍,黎衍曾经出征过塞外,参加过十多年前的塞外作战,有草原作战经验,皇上可斟酌,另外,臣举荐凉州边军中校尉方达和中郎将马竞,这两人之一调到雍北。”
皇帝没有表示,秋云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并州方面,臣以为无论太原王燕溱还是孝郡王,东营公,都不能承担出塞作战的重任,臣建议调段昌将军到并州,由他统兵出征。”
“秦王可以统兵吗?”皇帝忽然插话道,秋云迟疑下摇摇头:“秦王贤良,但他从未统帅大军作战,特别是到塞外这样复杂的地方,这次作战是皇上御极以来第一次,只能胜不能败。”
皇帝愣了下,随即沉默了,他忽然明白了,秋云其实已经看出他为什么要坚持出兵,新朝初立,必须镇之以威,可朝廷这样困难,而形势又这样严酷,如果这一仗败了,前段时间压下的所有矛盾都可能爆发。
兄终弟及,陈国查地,度支曹查账,将来还有,。,他想推行的一系列计划,都有可能胎死腹中。
“秋卿,”皇帝神情稍稍缓下来,心事重重的问道:“朕是不是太急了?”
秋云面无表情,轻轻叹口气:“先帝征战半生才制服鲜卑,可这才十多年鲜卑又在大漠重新起来了,这些年,臣在凉州,对大漠有更多的了解,仅靠军队无法完全征服大漠,而我大晋现在比起十年前还要虚弱,皇上,我们需要时间,或许,三五年后鲜卑比现在更强,可我大晋比现在也更强了,我大晋富甲天下,我们的实力增长比鲜卑更快更强,所以,皇上,臣不赞成明春出兵大漠。”
皇帝低头思索了会,眉头拧成一团,扭头看着潘冀,潘冀也叹口气:“陛下,秋大将军所言乃肺腑之言,臣也不赞同明春出兵,除了府库空虚外,这些年边军缺饷,士兵怨声载道,士气低落,一些将领暮气沉沉,皇上,过上两三年,待朝廷府库充实后,再行出兵。”
“潘太尉说得不错,”秋云又补充道:“利用这几年时,充实朝廷府库,整顿边军,然后再联合南匈奴和西部鲜卑拓跋部落,共同出兵,此战有八成把握。”
“联合拓跋部落!”皇帝眼前一亮,急促问道:“难道明春不行吗?”
秋云苦笑下摇头:“皇上,拓跋部落毕竟是鲜卑人,要让他向同属鲜卑的中部部落出兵,非常困难,之所以说几年之后可行,是因为,鲜卑现在无主,原来的鲜卑国被分解成四个部落,除了南部鲜卑明确表示归属我大晋外,其他三部分别支持一个秃发树机能的子孙,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无论谁取胜,统一了中部鲜卑,他们都要向外扩张,如此拓跋部落才会感到他们的压力,才有可能与我大晋联手征伐中部鲜卑reads;。”
“其实,还有一策,”潘冀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可以支持南部鲜卑和南匈奴向北扩张,如此可以让草原上的战争迁延下去,为我大晋赢得时间。”
皇帝想了一会,挥手说:“两位爱卿先下去吧,朕再想想。”秋云潘冀施礼告退,快到门口时,皇帝忽然说道:“该作的准备还是得作。”
“臣,领旨。”秋云和潘冀再度躬身答道,然后俩人转身出了大门。
皇帝在书房内凝思,好一会才抬头看着穆公公问道:“你说说,朕该怎么作?”
穆公公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抬头看着皇帝,若是泰定皇帝说:“对军旅之事,老奴不如秋大将军潘太尉多了,老奴以为俩人大人说得都有理,不过,不管明春是不是出兵,陈国郡的事都必须首先解决。”
皇帝闻听怒火禁不住又冒起来了,蓬柱在陈国郡遇刺,三个杀手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对朝廷钦差大臣进行刺杀,虎贲卫死伤惨重,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内卫有没有查到线索?”皇帝含怒问道。
穆公公摇摇头:“目前内卫正在查,不过,从目前获得的线索看,有可能是三大家联手。”
皇帝沉声问道:“有证据没有?”
穆公公再度摇头,皇帝心中顿时烦躁起来,穆公公眉头微皱,瞬间又舒展开来,低声答道:“确切的证据还没有,内卫和虎贲卫正全力追捕。”
皇帝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两趟,忽然站在穆公公面前:“你说,目前嫌疑最大的是谁?四大家?还有,陈国郡郡守,都尉,有没有嫌疑?”
穆公公沉默了下才说:“皇上,这事不能急,就目前的线索看来,封石范李四大家中,石家和李家嫌疑比较大,石家中的主要人物已经离开了陈郡,迁移到荆州江夏去了,还有部分迁移到长沙reads;。”
皇帝闻言不由连连冷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江夏长沙,难道不是我大晋天下!”
穆公公没有开口,皇帝抬头看看书房外,沉默了会才说:“有没有办法查到石家的证据?”
穆公公没有一点迟疑:“皇上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有。”
皇帝没有再开口,穆公公躬身施礼出去了,皇帝回到案几后,拿起一份奏疏批阅起来,黄公公小心的端来一杯茶,将案几上的冷茶换去。
“薛泌和马松在吗?”
“回陛下,他们在殿外等候。”黄公公端着茶答道。
“宣他们进来。”皇帝的笔在朱砂里点了下,在奏疏上批阅起来。
没一会,薛泌和马松进来,俩人手里都抱着几本奏疏,皇帝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薛泌无声的笑了笑,将奏疏放到皇帝的案几上,然后丝毫不客气的坐到皇帝对面。
马松将奏疏放在皇帝的案几上后,也跪坐在边上。
皇帝拿起马松批过的奏疏翻看起来,没有多少出奇,很快便看完,将奏疏放在一边,叫过黄公公,让他将奏疏拿到一边去批,然后才又拿起薛泌批过的,迅速的看了一遍。
“你这是交给丞相府?”皇帝拿着一本奏疏问道,这本奏疏是奏请为烈妇立碑表彰的,薛泌的批语是交丞相府尊太祖旧例办。
“这种琐事本就该丞相处理,寡妇守节也让陛下来处理,交给丞相办就行了。”薛泌的回答毫不迟疑。
“嗯,”皇帝正要同意,可随即改了主意:“太祖旧例,哼,我看又是那些儒生搞出来的,好就照太祖旧例办。”
说完这本表彰贞洁烈妇的奏本放到一边,大晋从来没表彰过寡妇守节,大晋也从来不禁寡妇再嫁,太祖皇帝在统一天下,平息战乱后,也曾经有人上表要求表彰寡妇守节,太祖批示说:“娘们都守节了,谁来传宗接代,谁为大晋添丁加人reads;!什么狗屁玩意!该地方官不查一下,是不是被公婆所逼,如实回报!”
有了太祖这道批阅,地方上再没报过这样的烈妇,太祖之后,历任大晋皇帝都按太祖批示处理,地方官很少报这样的事。
“这个刘政,这整个都钻到儒学的繁文缛节中了,好像推行了儒学,天下就太平了,流民就没了,府库就充实了,这不瞎扯吗!”薛泌笑骂道,可惜皇帝心情不好,对这个讥讽没有反应,这刘政是个老儒生,在儒学界很有名气,可惜的是,现在士林流行的是道家学术,与他的主张格格不入,经常受到士林中人的嘲讽,但丞相甘棠却很赏识他,而且甘棠自己也是以研究儒学闻名。
“儒学也有可取之处,并非完全一无是处,”皇帝抬头看着薛泌,缓缓说道:“就说道典吧,本朝数百年,都以道典治天下,可流民依旧这么多,府库依旧空虚,所以,这不是学术的问题,你没学过儒家经典,就不要开口胡说。”
“嘿嘿,是,是,”薛泌丝毫不以为耻,笑嘻嘻应承下来,马松的眼中闪过一道鄙夷,这薛泌要不是仗着皇后堂姐,岂能走入中书监,更不消说御书房,敢在皇帝面前这样放肆。
“皇上,臣上次所言的拍卖盐铁,臣已经想清楚了,想与皇上说说,或许可以缓解府库空虚的窘况。”薛泌缓缓的小声说道。
皇帝目光诧异的看着他,见他神情慎重,便放下朱笔,端起茶杯:“那你就说说吧。”
薛泌迅速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柳寒所言,然后才说:“清理盐铁,臣以为此事太缓,最关键的是,盐铁之事,盘根错节,稍不留意便陷入复杂的人事纠葛中,就像蓬柱蓬大人在陈国清查土地,阻力重重,很可能几年也查不完,倒不如暂时搁置,将盐铁监的账目暂时封存起来,直接拍卖明年的盐铁引。
盐引,按每石收税,只要交了税,盐铁监发给经营牌,可公开贩运,从出产地,一直到贩卖地,都可免税,这个拍卖,可以由任何商家参与,价高者得。陛下,臣估算了下,每年至少可多得五十亿钱。”
薛泌说完之后便看着皇帝,随即又看看马松,皇帝愣愣的看着他,马松也有点傻了,俩人都象不认识似的看着薛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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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薛泌得志
在柳寒看来,拍卖经营权,促进商业展,税收增加,这在前世是个中学生都知道的事,可放在这个世界可是个了不得的举措,就算武帝盐铁官营之前,盐铁也并不是拍卖,而是象普通商品那样收税,大晋从来没拍卖过商品经营权,更主要的是,这还是盐铁。
盐铁生产分布广泛,产量巨大,难以定量,所以,皇帝在薛泌上次提出拍卖经营权时,提出了疑问。
“可以由官府出面行一种税票,有了这种税票,就表明盐是收过税了,是正常经营,反之便是私盐,私盐便要查处!”薛泌进一步解释道:“此外,可以开放盐场生产,盐铁监派人进驻盐场,盐场生产的盐,卖出去便必须要有牌子,官府要收税。”
皇帝惊讶之后,开始慢慢审视薛泌的建议,越想越觉着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很高,可没等他开口询问,马松已经先开口问道:“薛大人,就算派人进驻盐场,你能保证这人不被盐场收买?内外串通,相互勾连?”
“不能。”薛泌胸有成竹的答道,心中却在暗笑,这也同样是他的疑惑,柳寒给了详细解释:“马大人,私盐的风险很大,如果私盐贩子知道,只需交上一小笔钱便可以正大光明做生意,你说他们是愿意交钱买个合法身份呢,还是继续冒着杀头的风险卖私盐呢?要换我,我就愿意花钱。”
马松没有反驳,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既然可以合法的干,没人愿意冒险,薛泌接着又说:“朝廷要拍卖的是盐场经营权,朝廷不投入一分一厘,盐场你自己建,陛下,青州不是遭遇风灾吗,扬州不是有水灾吗,朝廷可以在这两个州选择几个郡县试行此法,允许商人世家出钱建盐场铁场,朝廷验收后,给经营牌照,每年按产量交税,商贩也一样,买盐时不交税,但卖盐要交税。为何要这样呢,这样作以后,税便分给两边,两边的负担都不大,都能承受,就不会冒险去卖私盐。”
皇帝闻言不住点头,这样一分配,的确就不会再有人去冒险卖私盐了,看着薛泌口沫飞溅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这薛泌传说就是个纨绔子弟,怎么还有这份认识。
薛泌要想瞒住别人容易,可要瞒皇帝还是挺难,皇帝还是太子时便与薛泌很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句实话,要不是看在皇后的份上,他绝不会将薛泌提到中书监,可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这么大惊喜。
“可推行这个策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增加府库收入呢?”马松问了个关键问题:“还有扬州和青州愿意这样干吗?”
这两个问题很关键,皇帝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薛泌笑了下:“问得好,马大人问得好,皇上,盐税现在一年已经少得不能再少了,前一点,我觉着两年到三年内,在全国推行的话,盐税收入至少可以增加五十亿钱,多的话,可以上百亿;至于地方上愿不愿意,皇上,臣以为地方上是不愿意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看看马松,又看着皇帝说:“盐税下降如此厉害,这些盐税流失到那去了呢?到门阀世家手中和私盐贩子手中了,更主要的是到门阀世家。
市场上这么多盐从那里来,盐场多数控制在门阀世家控制的商户手中,朝廷不收他们的税,也收不到他们的税,皇上,朝廷规定盐铁专营,朝廷并没有盐田,盐田都是盐户经营,这些盐户却入了门阀世家的荫户,如此,朝廷如何收他们税?”
皇帝和马松几乎同时点头,薛泌接着说:“所以,拍卖盐铁经营权,实际是从门阀世家手中夺钱,所以,地方上多半不愿,但朝廷不用管他们,排除他们的干扰的法子便是让盐铁监主持拍卖,税丁由盐铁监管辖,陛下,如此,那些门阀世家要想继续从盐铁上赚钱,便只有老老实实的向朝廷交税,如此,朝廷丢失的税收便收回来了。”
皇帝欣喜的点点头,马上说道:“薛卿,有没有具体的奏疏?”
薛泌毫不迟疑的拿出一份奏疏,送到皇帝面前:“臣早已准备好了。”
马松有些纳闷:“薛大人,刚才干嘛不拿出来?”
薛泌嘿嘿一笑,没有作声,皇帝心知肚明,心说这小子学会谨慎了,嗯,这也算是件好事。
奏疏很详细,详细到不像份奏疏,而象份计划书,已经将几乎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进去了,皇帝看得很仔细,边看还边想,马松满肚子疑惑,可他没有开口,这个时候说话会打乱皇帝的思路,他看着薛泌的目光同样很奇怪,薛泌同样颠覆了以往在他脑海中的印象。
薛泌现在不是得意而是满足,看着皇帝的神情越来越满意,马松的目光越来越迷惑不解,他心里的满足感便越来越强。
皇帝足足看了半炷香的时间,看完后也没开口,将奏疏交给了马松,马松赶紧接过来仔细看起来。
马松看得比皇帝快,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便看完了,马松将奏疏合起来,略微想想便问道:“同时在青州扬州试行,范围是不是太大,薛大人,如果在青州和扬州之间选择一个试行,你选那个?”
薛泌心中一喜,这个问题柳寒提醒过他,他非常自信的笑了笑说:“我选扬州。”
“为什么?”皇帝立刻问道。
“青州距离齐国太近,扬州,嘿嘿,扬州门阀在朝廷的官要少些。”薛泌意味深长的说道。
足够了,这两个理由完全足够了,皇帝和马松都无法提出异议。
“嗯,薛大人所虑甚是,”马松点点头,然后皱眉问道:“大人在奏疏上说,派得力人员主持执行,大人的意思是?”
“我就直说了,”薛泌左右看看,书房里除了马松便是黄公公,马松是皇帝潜邸时的旧人,黄公公是先帝身边的人,忠心耿耿,从未听说与那个朝臣有过交往,薛泌顿了下说:“皇上,臣举荐句誕句大人和顾玮顾大人去主持这个计划。”
马松闻言忍不住脱口而出:“句誕?!他怎么能行!还有,顾玮,他刚主持度支曹,怎么离得开!?”
皇帝没有惊讶,只是眉头微蹙,看着薛泌说道:“朕也很纳闷,干嘛要选这两个人?”
“陛下,”尽管知道书房里的人都值得信任,薛泌还是压低声音道:“这个策略成败的关键在朝廷支持,在执行人是否得力,句誕句大人是尚书台仆射,曾经长期在州府任职,对下面非常了解,而且,朝廷派他下去,就是告诉下面的人,朝廷对此事的重视。至于顾玮,”薛泌再度顿了下,声音再度低了点:“顾大人在士林清誉极高,有他在,士林对此的反应也会小点,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度支曹不能交给顾大人。”
皇帝目露奇光,薛泌立刻明白,他和柳寒猜对了,皇帝已经明白了,马松先是没明白,随即恍然大悟,立刻点头:“顾大人是合适人选,陛下,臣也认为顾大人很合适!”
薛泌努力压制心中兴奋,皇帝看着他露出了丝笑容,冲他点点头:“泌哥儿,嗯,这些年帝都人都说你纨绔,我看你胸中还是有几分沟壑。对了,草原上的事你知道吗?”
薛泌笑呵呵的直身答道:“刚才候旨时听马大人说了。”
“那你说说朝廷该如何处置?”皇帝问道。
薛泌略微整理下思路便开口道:“臣以为现在出兵恐怕不合适,天气太冷,明年开春后再看府库的情况,”说到这里,他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念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皇帝面无表情,可眼中已经隐隐有两分失望,薛泌没有察觉,他有两分兴奋:“陛下,先帝御极前,太尉对邙山大营和禁军都进行了调整,臣以为可以借此机会。。”
没等他说完,皇帝已经露出笑容,挥手打断他,不断冲他点头:“泌哥儿,看来中书监对你来说还屈才,那你再说说,顾玮走了后,度支曹交给谁?”
薛泌故意想了下才说:“臣举荐两个人吧,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
皇帝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身站起来,心情非常舒畅:“以前老听皇后说你玩劣,现在看来皇后对你所知还不多,嗯,不错,不错!”
马松显然没明白薛泌的意思,想了半天才明白,这时,他看薛泌的眼神明显与以前不同了,多了几分尊敬。
薛泌心花怒放,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皇帝眼里便与众不同了。
这时,他想起与柳寒的约定,于是赶紧说:“皇上,臣有几个朋友,修为还不错,据说有武士上品修为,另外臣还有几个家臣,臣想推荐他们到禁军去,也不要多大的官,给个都尉便行了。”
马松心里一抖,还不要多大的官,都尉便行,你当都尉是个小官,禁军直属皇帝管辖,但人事依旧归太尉府管,禁军最高指挥官为禁军中侯,这禁军中侯的级别相当于校尉,下面是左右卫将军,下面是殿中将军,殿中校尉,然后便是殿中都尉。
皇帝也忍不住乐了,看着薛泌调侃道:“呵呵,口气不小嘛,都尉便行,整个禁军也才多少殿中都尉,告诉你,也不过八个都尉,你一下便推荐几个,刚说了你还有几分才干,怎么着,又在玩笑来了。”
薛泌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乐呵呵的笑着:“陛下,臣不是不懂吗,不知者不罪,要不营正队正也行,总得带几个人吧,他们修为还挺不错的,皇上,臣绝不敢在这事上欺瞒陛下。”
皇帝上下打量他,略微沉凝便点点头:“禁军是需要调整下,这样吧,先让他们当个队正,看看他们有没有带兵的本事,嗯,对了,黄公公!”
黄公公从角落里出来,好像刚才他便一直在那,根本不知道皇帝和薛泌他们在说什么似的。
“我记得上次他们说禁军缺额不满,缺多少人来着?”
“禁军中侯杨晖报告,禁军定员八千四百,现缺额有一千七百人。”黄公公不动声色的答道,禁军不满员,在先帝时便存在,先帝认为不是什么大事,帝都城内还有城卫军,城外还有邙山大营,一个宫城要不了这么多人看着,况且府库空虚,禁军待遇是其他部队待遇的两倍,少点人也少点支出。
“这些人得补足,”皇帝思索着说道:“禁军将领最近要调整一下,嗯,主要是并州,这些人太平太久,都没见过战场,告诉穆公公,准备一份名单,抽调些有用之才,到边军去锻炼几年,再调回来。”
黄公公躬身领旨,禁军归皇帝统帅,可皇帝哪有那么多时间,平时禁军的事务都是穆公公在打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穆公公的部署
穆公公自然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领旨后便径直到内卫,林公公早已等候在那,他其实比皇帝更早知道蓬柱遇刺的事,今天在得知皇帝召见穆公公后,他便一直在士怀居候着,他知道穆公公一定会来。⊥,
士怀居,取自道典“士怀而居,不足以为士”,这个让整个天下恐怖的组织,居然有这样一个正气凛然的名字。
林公公早早便将内卫报来的情报找出来,放在案几,下面几大管事也被叫到后房候着,当穆公公进来时,士怀居实际已经弓上弦,马上鞍。
穆公公毕竟年龄大了,即便有小太监扶着,坐下后依旧有些喘,坐下后喝了两口茶,养了会神依旧感到不舒服,林公公见他脸上潮红一遍,便小心的拿出一丸红色,犹豫下才送过来,穆公公盯着那丸药看了片刻,然后才拿过来,就着茶水吃下,过了会,脸上的潮红才渐渐平息。
“老祖宗,”林公公小心的劝道:“要不歇息会。”
穆公公叹口气,有些迷茫的看着屋外的萧瑟的院子,落进眼里都是苍凉:“唉,老了,老了,伺候不了皇上几年了,小林子,以后这满宫的小子都要你照应了。”
“老祖宗,您说的那里话,宫里的小子们都要您的照看,那离得开您。”林公公有些焦虑,移到他的身后,轻轻给他拿捏起来,穆公公没有推辞闭上眼享受了一小会。
“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他们都在后面候着呢。”林公公低声说道,迟疑下又小声说道:“老祖宗,是不是太着急了,虎贲卫还要再调五百人过去。”
“虎贲卫,唉,”穆公公又叹口气:“奔雷刀胡啸之后,这虎贲卫是越来越不堪大用了,你看看,这次居然又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好在皇上没有怪罪,唉。”
奔雷刀胡啸是虎贲卫曾经的统领,八年前,胡啸被调离虎贲卫,原本是派往雍州,可半路上遇上遇伏身死,内卫虎贲卫查询了数年,没有半点线索,到现在依旧是个谜。
林公公没有开口,手上依旧没停,胡啸之后,虎贲卫便每况愈下,八年里换了三个统领,这三个统领无论修为还是做事的能力,比起胡啸来,都差了不少,那一次清洗,虎贲卫伤了元气,林公公到现在还认为,那次清洗操之过急。
“金雕江风,”穆公公的语气有些迟疑,林公公没有说话,穆公公身体微微动了下,林公公停下来,穆公公想了想:“石家有三个宗师供奉。”
“还有八百私兵,”林公公在边上补充道,穆公公冷笑下:“陈国四大家,私兵加起来快三千了,宗师供奉客卿也有五个,石家的老三还是武师上品修为,其他三大家还隐藏着几个厉害人物,要想一举定乾坤,恐怕没那么简单。”
林公公一听便知道穆公公在犹豫什么,他略微想想便试探着说:“要不,请供奉辛苦一趟吧。”
穆公公想了想微微点头:“若是没有其他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林公公一声不吭,默默的听着,穆公公想了想:“虎贲卫现在有一千八百七十人,看起来人数不少,可高手太少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林公公这时插话了:“禁军现在缺额近两千,可实际上缺额在三千四百多人,杨晖吃了不少空额。”
“不管他。”穆公公神情不动,杨晖是太尉潘冀调来的,是他的心腹将领,去年先帝去世前,潘冀将他调来掌控禁军,而潘冀的后面是太师潘链和太后潘芷,穆公公现在还看不清皇帝的想法,他打算先留着,等皇帝有决定后再说。
“虎贲卫得补充些新血液,”林公公斟酌着说,穆公公点点头:“先把陈国的事办了再说,叫金雕江风进来吧。”
林公公冲外面叫了声,一个小太监快步过来,在门口躬身站住,林公公吩咐后便很快离开,不一会,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进来,中年汉子穿着蓝色绣花棉袍,面形瘦削,鹰钩鼻,目光冷厉。
“公公,末将奉命到来,请公公吩咐命令。”江风双脚八字岔开,稳稳的抱拳说道。
“虎贲卫现在可以调动多少人?”林公公问道,江风平静的答道:“八百九十四人。”
林公公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才这么点?其他人呢?”
“奉命,虎贲卫左领糜泽率五百人护卫蓬大人,帝都内层日常巡逻需要两百人,半月前,右领孟嵩带领一百虎贲卫到江南追捕单骏,另外,还有斩魔队待命的两队人马。”
江风将虎贲卫人员的分布一一报告,林公公听后没有说什么,穆公公眉头微蹙,喃喃念叨:“八百九十四人,就八百九十四人吧,江风,你带六百人到陈国郡,听从蓬柱蓬大人的指挥。”
“属下遵命!”江风抱拳领命便要下去,穆公公又叫住他,停顿片刻后又补充道:“鉴于这次事情很严重,咱家决定让供奉和你一道去。”
江风眼睛瞪大了,连供奉都出动了,他小心的问:“这次是要。。”
“你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穆公公面无表情的说,江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林公公又叫来几个人,这几个人明显是信使,林公公分别交给他们几封信,这些信是送到陈国郡都尉,陈国郡内卫总管,兖州校尉,还有便是蓬柱身边的糜泽,严令在两天内送到陈国郡,否则严惩不贷。
待林公公分派完,穆公公闭目想了想,将事情在心里捋了一遍,感到没什么失误了,然后睁开眼睛看着林公公:“还有件事,草原上的事,给并州去道指令,密切注意草原上的动向,并州边军的任何事都要报告。”
林公公平静的答道:“是。”
穆公公起身正要出门,林公公忽然小心的插话:“那个人我去看了一次,我是和贾菅一块去的。”
穆公公的脚步停下来,有些纳闷的看着他:“谁?”
“就是那个柳漠,”林公公说道:“常猛死的那几天,这个柳漠就在彭城。”
穆公公没有开口,他知道林公公是他的徒弟中心思最缜密的,他要去看那柳漠,肯定是察觉到什么,那个贾菅是内卫,他修炼的功法能迅察觉目标的修为深浅。
“贾菅说他不是那个人的对手。”林公公说,穆公公眉头拧成一团,贾菅的修为在武师中品,也就是说那个柳漠的修为在武师上品,他不由皱起眉头:“直说吧。”
“我觉着这人不简单,常猛有可能是死在他手里,”林公公说,不等穆公公开口便又接着说:“另外,这人在帝都的时间不长,经常不在家。”
“你派人盯了他?”穆公公的语气中有些奇怪,林公公没有分辨,渐渐的穆公公眉头皱起来:“这么多事忙不过不来,在他身上花什么时间,先归档吧,一个柳漠没什么大不了,最多也就是方震留下的眼线。”
林公公没有分辨,他只是不喜欢有人瞒着他,在这里干的时间太久了,越来越喜欢探究那些在表面之下的隐秘,每当解开一个隐秘,便能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兴奋。
穆公公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士怀居,很快便来到那个幽深的带着点鬼气的院子里,院子里很干净,没有积雪,看得出来,这里干活的小太监很负责,穆公公打量了小合子,以前他没怎么注意这个小太监,现在仔细看了,感到这小太监很干净,说话很简单,说快了,还有点结巴,这是在这里干活留下的后遗症,这里实在太安静,几乎找不到说话的人。
“公公请稍待片刻,我这就去请他们。”小合子将穆公公让进正房后,给穆公公上了杯热茶,然后才恭恭敬敬的向穆公公请示,见穆公公默许,便转身离去。
不一会,后面响起钟声,过了一会,两个人进来,穆公公依旧坐着,俩人也随意的冲穆公公拱拱手,然后坐在一边,俩人都没说话,只是拿眼看着穆公公。
“桥真人,灵蓝真人,现在朝廷有件事要借助二位,还请两位不要推辞。”穆公公没有绕圈子,在这里用不着绕圈子,从来都是如此。
桥真人和灵蓝真人今天穿着的差不多,只是桥真人的灰色棉袍较新,灵蓝仙师的棉袍已经有些白,俩人互相交换个眼色,桥真人问道:“是我们俩个都去吗?”
“能劳动一个就行了,剩下那位还要保护皇宫。”穆公公说道,皇宫之中必须要留一个,天下传说八大大宗师,朝廷独得三个,实际上,在十多年前的一次行动中,已经有一个大宗师陨落,朝廷现在就剩下两个大宗师,大晋其他三大宗师之二则一直隐居,很少在俗世现身,而塞外鲜卑和吐蕃的两个大宗师同样不知躲在那修炼。
从整体上看,大晋在这方面还是占着优势,真真让穆公公担心的是,朝廷与那些隐世仙门的联系越来越少,联系越少说明控制越弱,这些年,6续生几起神秘事件,内卫全力追查也没有查出结果,可穆公公看来,这后面隐约有隐世仙门的影子。
“那我就去一趟吧,”桥真人整整衣袍不紧不慢的说道:“上次是灵蓝兄出手,这次就我来吧。”
他没有问去那,也没有问要对付谁,就象出去冬游一趟,玩一趟就回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皇宫隐秘
他们说话时,小合子站在边上,低着头一言不,灵蓝真人朝他看了眼,小合子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双手将两张纸送到穆公公面前。『≤,
“老祖宗,这是灵蓝真人要的天材地宝。”
穆公公接过纸,一张张仔细看了会才放在桌上,眉头微蹙:“前面这张还好说,府库里就有,后面这张上有几样可不好找。”
“嗯,是不好找,以朝廷之力,只要还有便能找到,”灵蓝真人慢慢的说道,迟疑下又补充说:“我也知道其中有两味很不好找,可我听说,大荒山和大泽湖有,哦,对了,西域魔天山也有,到时候,等桥兄回来,我就去找找吧。”
穆公公眉头依旧拧成一团,灵蓝真人说完后便看着他,桥真人也不言语,小合子更不敢开口,房间里陷入一阵寂静,良久,穆公公叹口气:“真人放心吧,总能找到的,桥真人,明日卯时半刻出,江风将带六百虎贲卫和真人一起。”
桥真人轻轻嗯了声,穆公公也没多言语,立刻便起身告辞,小合子赶紧送穆公公出去,桥真人和灵蓝真人只是象征性的起身相送。
到了门口,穆公公上轿,小合子在边上伺候着,穆公公坐在轿子上,两个太监抬起轿子,穆公公伸手将小合子叫过去。
“最近他们没什么事吧?”
“没有,桥真人在前两天出去了一次,”小合子说:“灵蓝真人不知道在静室作什么,后院老有药香。还有便是,灵蓝真人最近火气比较大。”
穆公公眉头微蹙,看了他一眼:“你要小心伺候,要什么便到内库房去拿。”
小合子恭敬的答应下来,再抬头,穆公公的轿子已经走了。
回到院子里,桥真人已经离开了,灵蓝真人依旧在屋里,小合子到屋里站在边上。
“把手伸出来。”灵蓝真人说道,小合子将手伸出来,灵蓝真人握住他的手,过了会,他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想了想又拿出一瓶丹药放在小合子手上:“这些仙丹都是为你炼的,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小合子感激的跪下,给灵蓝真人重重磕个头:“师傅,弟子知道,一定勤加修炼,绝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灵蓝真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正色的说:“你知道就好,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吗?”
小合子迷惑不解的摇摇头,灵蓝真人笑了下:“皇宫这么大,繁花似锦的地方多了,我们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其实,这里面有个秘密,这里是俗世中,除了隐世仙门外,灵气最茂密的地方。”
小合子愣愣的张大嘴巴,灵蓝真人看着他,微微一笑:“灵气,是修炼最重要的东西,天道毁损,灵气外泄,可皇宫不同,当年建皇宫时,本就是按照一种上古阵法修建的,由于这个阵法,锁住了这道灵脉,这道灵脉不大,如果放在灵气充沛时,恐怕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可在这个时代却是非常珍贵。
隐世仙门的宗门所在,均是灵气充沛之地,可经过数万年,灵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皇宫中的灵脉便愈显珍贵,你现在能在这里修炼,是你的福分,你可知道。”
小合子重重点点头,灵蓝真人让他起来,小合子站起来,灵蓝真人也站起来,看着萧瑟的院子,和幽静冷森乔木,幽幽叹口气:“灵脉最盛之处便在后院,今晚开始,你便到后院修炼吧。”
小合子应声答应,灵蓝真人早就告诉了他,修炼之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他泄露了跟随他修炼之事,朝廷一定会杀了他,不要抱丝毫希望。
灵蓝真人说完之后便返回后院,小合子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这是一种莫名的兴奋,也是一种隐隐的期待。
灵蓝真人没有告诉他的是,皇宫里的这道灵脉很小很小,皇宫的上古阵法的威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也已经锁不住灵气外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此修炼二十年还跨不过那道门槛,要不然那些隐世仙门也不会宁肯封闭山门,也不派人到皇宫来。
大宗师在俗世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在隐世仙门中,依旧算不上最重要,在隐世仙门中,只有那些跨过那道门槛的修炼者才是宗门真正的精英骨干。
到皇宫来修炼不是没有条件的,来修炼者必须以心魔誓,在修炼期间必须随时为朝廷效力,只要朝廷有要求,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当然,朝廷也要为修炼者提供他需要的所有材料,包括炼制丹药的材料。
取得这样的结果,也是俗世对修仙界持续数千年坚持不解的反击的结果,这几千年中,不管俗世王朝如何变幻,每一个王朝都对修仙界进行打击,这样才逼得修仙界不得不低头,否则,修仙中人哪管什么皇宫,什么天下,皇帝在他们眼中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蝼蚁,对付蝼蚁,杀就行了,那用那么多废话。
当天晚上,小合子便进了后院,这是他第一次进后院,这院子没什么出奇的,三间竹屋,中间有个小亭,四周有几株树,很平常的树。
曾经让他无比好奇的院子,既然这么普通,小合子顿感失望。
“这个院子便是一座法阵,外面的那些树也是一座法阵,你师傅没有告诉你吧。”桥真人忽然出现在小亭中,就像他一直便在那里一样,看着他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十分清晰。
小合子微微一怔,桥真人露出淡淡的笑意:“调动内息,你便明白了。”
小合子立刻调动内息,灵气立刻狂涌而至,他禁不住大为惊讶,桥真人微笑着,小合子赶紧收功,再看这院子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
外院与这里就一墙之隔,可就灵气来说便是两个世界,他在外院苦练,可每次只有很少很少的一点增加,可这里便完全不同,灵气充沛,仅仅一圈,他便感到内息增强不少。
他好奇的四下打量这个院子,几间房,一个小亭,几株树,没有什么出奇的,可就这样,便可以将灵气给锁住了。
“那间屋子有十多年没人用了,现在归你了。”桥真人随手指了下旁边的一间房屋,小合子默默的冲他躬身施礼,然后朝那间房走去,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木床,一个蒲团,一张小桌,角落里还有一个小鼎,窗户下有个花盆,盆内的花木早已经枯死。
屋里到处都是尘土,小合子没有任何表示,转身出去,很快端来一盆水,开始认真擦洗起来。
他作这一切时,桥真人便一直坐在小亭里,也不知怎么的,石桌上有了一壶茶,他坐在那默默的喝着茶,在边上的另一间房屋,门始终紧闭着,屋内灵蓝真人闭目调息,对外面的生的事,不闻不问。
柳寒没想到薛泌的动作这样快,傍晚时,薛泌下朝连家都没回便赶到柳府,告诉柳寒,让他明天到禁军衙门报道,职务是队正,简单的说,是统帅一百人的低级军官。
“老弟,职务虽然不高,可慢慢来,你手下还有谁可以推荐,我都推荐上去。”薛泌的神情中有几分得意。
柳寒恰当的露出感激之色,连连招呼下面送酒菜来,一定要薛泌在家里吃饭,而且招待他的还是西域烤全羊和葡萄酒。
“老兄啊,就我去就行了,我这店里也需要人,城里城外,摊子越铺越大,另外,城卫军也要去几个,我的人手就这几个,再说了,你不也送了几个去吗,够了,足够了。”
薛泌没有就此坐下,而是好奇的看着几个柳府下人在那打整羊,柳寒走到他边上,与他并排而立:“这烤全羊是有讲究的,羊要选择成年的,三十到四十斤的公羊,而且一定要用绵羊,决不能用山羊,要活杀,决不能用死羊。另外,还要用柏树枝和木炭来烤,将柏树的香味渗入羊肉中,老兄,这烤全羊在西域一般是过节,招待贵宾才有的。”
薛泌闻言有些不信,在他看来,羊这种食物,草原上到处都是,吃只羊有什么了不起,柳寒察觉了,他没有解释,只是淡淡一笑。
柳铁没有动手,只是在旁边看着,两个护卫迅将羊皮剥下来,露出红彤彤的肉,将羊肉洗干净,然后用羊肉浸泡在酒里,而后又在另一个盆内打了数十个鸡蛋,倒进去半袋面粉,很快又将烤架拿来。
“这烤羊我也吃过,河东也有,有股子骚味。”薛泌笑道,柳寒洒然一笑:“我这烤全羊可没那骚味,不信,待会你就知道了。”
薛泌露出不信的神情,他吃过烤羊,没有没骚味的,所以,烤羊一般不上士族宴席,觉着那玩意难登大雅之堂。
“君子远庖厨,你也别看了,咱们先喝茶吧。”
柳寒将薛泌拉到屋内,屋里温暖如春,薛泌左右看看,没有看见火塘,不由皱眉,柳寒摇摇头指指旁边的一个小铜鼎,这小鼎不大,上面还有个盖子,里面隐隐有红色透出。
薛泌刚才进来时便看到了,以为是个香炉,心里正奇怪,这柳寒怎么将香炉放在客厅正堂。此刻再看,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由叫出声来:“火云石!好小子,你可够阔的!”
如果以前还不知道火云石的珍贵,现在薛泌可完全清楚了,当初他与小赵总管争夺火云石,柳寒不偏不倚,分给了俩人,他拿去交给太子后,太子好好的夸奖了他一番,他隐隐觉着,自己能入中书监,恐怕与这也有关系。
如果,现在他还有火云石,他一定将它藏得好好的,到关键时刻才拿出来,可没想到,柳寒居然就这样拿出来驱寒。
“上次你们不是要吗,我让在西域的商号又弄到点,平时都没用,今儿你来,这才拿出来,你要的话,我送你两块,这次可没上次那么多了,总共也就是五六块,还都不大。”
柳寒解释了下,薛泌也不知道真假,立刻兴奋的点头:“好,好,干脆,你给我加工成玉佩,平时我就挂在腰上。”
“你拉倒吧,这样用,浪费材料,”柳寒半真半假的说道:“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可不能这样用了。”
薛泌并不蠢,很快便明白了,加工成饰配件,势必有很多边角余料,这也是好东西,柳寒又补充说:“还有,上次给你的,恐怕你也是受人以托,你要带着出去,人家要以为你截留的,到时候你还得解释,如此这样反倒不美,还是就这样吧,在床头挂一块便行了,作那事时,不会受凉!”
薛泌噗嗤一声,一口茶喷出老远,这样珍贵的东西,在柳寒眼里,好像仅仅就剩下这一点用处!
薛泌眨巴下眼睛,露出男人才懂的诡异神情:“怎么样,那几个娇娘还行吧。”
柳寒知道他说的什么,脸立刻拉下来,唉声叹气的说道:“薛兄啊薛兄,说起这,我还真不知道该感谢你呢,还是该埋怨你,娇娘美则美也,可惜的就是后房不宁,我是左右为难。”
薛泌闻言不由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怎么,她们还敢争风吃醋?反了她们!”
“女人多了都这样,”柳寒摇头说:“对了,我在长安也买了舞姬,叫绿竹,舞也跳得不错,不比你那四个差,待会你见识下。”
“行啊!”薛泌刚说,忽然闻到一股香味,这股香味不同于常用的香料,也不同于炒菜的香味,很好闻,让他食欲大动。
“这什么味?”薛泌疑惑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架起一个烤架,刚才那只羊正架在固架上,下面一堆木炭和木头,木炭烧得通红,木料也被点燃,却没有明火,只是闷闷的,有点淡淡的烟,一个下人拿着把刷子,正往羊身上刷着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章 再出奇谋
“好香!好怪!”薛泌喃喃嘀咕,手指忍不住扭动了几下,喉头几番蠕动,强行咽下好奇,才又回到位置上,看着柳寒嘿嘿笑着说:“嗯,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动。。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这烤全羊可不好烤,光材料整理便要一个时辰。”柳寒说道:“配料就更多,有十几种,烤的过程中要不断调整羊的部位,保证均匀受热,整只羊烤下来,要外酥内嫩,要作到这个,没两三年的经验,是不行的。”
“啊!”薛泌惊愕之极,神情非常失望:“我还想让家里的厨子来学上一学。”
“那也可以啊。”柳寒笑道:“这烤全羊呢,要冬天吃,羊‘性’燥,在冬天是大补之物,夏天最好就不要吃。”
“老兄对‘药’也有涉猎?”薛泌随口问道,柳寒耸耸肩:“我们这样跑西域商道的,什么都要了解点,说不定那样便能救命。”
薛泌微微点头,俩人闲聊了一会,‘侍’‘女’送上酒菜,菜并不多,也就是三样小菜,也很普通,并非什么大鱼大‘肉’。
“家里平时吃得简单,没什么准备,今儿就将就一下。”柳寒略有些歉意的说道,这个时代要招待客人,菜要少了八碗八碟,都不好意思拿出手,柳寒这样两三样菜,寒酸得见不得人。
薛泌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老兄,我到你这来可不是为了吃喝,咱们之间也用不着说这些,嗯,你好像从未请过客?”
柳寒皱眉想了想摇头说:“请过,青衿进‘门’不久秋戈他们便来过,你老兄没来。”
薛泌想了下好像有这么回事,那次柳寒以答谢的名义请客,当时他在宫里值班,没能参加。
“老弟,我对禁军完全不了解。”柳寒看着薛泌,毫不掩饰求教之意。
薛泌抿了小口酒,毫不在意的说道:“这禁军中侯杨晖出身杨阀,是皇太贵妃的弟弟,在宫里,皇太贵妃和太后感情很好,不过,这杨晖,嗯,你以后便知道了,左卫将军潘彻,乃潘冀的族侄,右卫将军鄂‘春’,出身冀州鄂家。”
说到这里,薛泌便停下来,看着柳寒,柳寒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明白了,这家伙就了解这些,他略微皱眉:“就这些?”
薛泌略微有些尴尬,嘿嘿干笑几声,柳寒又问道:“他们修为如何?”
“修为?”薛泌先是微怔,随即明白,再度干笑两声才说:“应该没有吧,嗯,让我想想,”薛泌想了会:“杨晖和潘彻肯定没有,但鄂‘春’应该有,至于有多深,我就不知道,哎,我说,你要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柳寒没好气的看着他,很是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呀你呀,我去的目的可不是当个小官‘混’日子,多知道点内情,也容易‘混’上去,以前你在里面就没人,吃喝玩乐,就没结‘交’过几个?”
薛泌这下想起来,可随即再度尴尬的嘿嘿干笑两声:“以前倒是和一些禁军军官喝过酒,可他们好像都调走了。”
柳寒忍不住苦笑下摇头,薛泌再度忽然感到有些不满:“我说柳兄,不能什么事都由我来做吧。”
“你在帝都多少年了,”柳寒反问道:“你们薛家在朝廷中便没有几个故旧亲朋?薛老弟,薛大人,你要有所作为,首先便要明白自己手上有那些力量可用,朝臣中那些是你的人,那些是对手的,那些是中立的,中立的便可以争取,对手的,那些是可以分化争取的,那些是犯不着管,你呀,整天喝酒赌钱,以后,你就得好好想想了。”
面对柳寒的一番教训,薛泌脸上微红,却没有生气,自从立下志愿后,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不错,他有很好的条件,皇后是他的堂姐,大晋向来有重用外戚的习惯,他的前程远大,可在此之前,他却从没有这个意识,吃喝嫖赌是他最大的兴趣,现在他想做事了,才知道原来他‘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柳寒看着他,薛泌的神情变化全落在他眼里,心里有些后悔,这薛泌要是挂不住,进而恼羞成怒,这对将来可大大不利。心念转动,柳寒端起酒杯冲着薛泌笑道:“薛兄,我这人比较直,说话.”
“柳兄说的那里话,”薛泌长叹口气:“这些年我‘交’了不少朋友,或者说是我认为是朋友的朋友,可家父在临终前却责备我说‘交’的全是些酒‘肉’朋友,告诫我要‘交’诤友。”说到这里,他叹口气:“以前我总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柳兄就是家父所说的诤友,是真正的朋友。”
柳寒松了口气,薛泌也端起酒杯:“其实,在外人看来,我薛泌出身‘门’阀,堂姐为太子妃,按说该风光无限,可实际上,我薛家的‘门’第并不高,那些高‘门’第人家根本看不起,好在有个堂姐是太子妃,若是没有这层,什么田家崔家,根本进不去。”
说到这里,薛泌深深叹口气,似乎要把以前受的委屈全从这口气中叹出去:“现在好了,我堂姐成了皇后,我也入了中书监,将来我再入尚书台,哼,我要让那些欺负我薛家的人瞧瞧,我薛家也有大起的一天。柳兄,你得帮我。”
柳寒再度端起酒杯,薛泌也端起酒杯,俩人相对而敬,放下酒杯,柳寒看着薛泌叹道:“令尊真是位睿智的老人,好,这事我帮你!薛兄,咱们刚起步,要入尚书台,你现在的表现还不够,你还得有更好的表现。”
薛泌点点头,柳寒再说:“现在你在皇帝心里已经打下一个楔子,你以前太荒唐,皇帝恐怕还要对你考察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你依旧要谨言慎行。”
薛泌再度点头,他随即想起一事:“柳兄,你对塞外的情况了解吗?”
柳寒先是愣了下,随即想起来:“你说的是中部鲜卑吧,我的商队曾经去过,有所了解。”
“中部鲜卑的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有了争端,朝廷在出兵不出兵之间争论,你说出兵好还是不出兵好?”薛泌问道。
柳寒略微想了下便忍不住笑说:“出兵?现在草原上冰天雪地的,他们自己都不会打,出兵干什么?”
“不是,是明年开‘春’之后。”薛泌又赶紧补充道,然后期待的看着柳寒。
柳寒轻轻哦了声,然后没有开口,端着酒杯细细思量,薛泌没有打搅他,边喝酒边等待,过了会,柳寒将杯中酒喝干,看着薛泌说:“能不能出兵取决于两个条件,第一,朝廷府库是否充盈;第二,军队是否可战,这军队是否可战,又取决于两点,第一是军队是否有合格的统帅,第二,军队士气是否可用。”
薛泌叹道:“是啊,朝廷府库空虚,顾玮报告说,朝廷今年的税收比起去年还少两成,根本无力出征塞外,方回谋反后,并州边军军心不稳,你说的两个条件都不具备。”
“皇帝是怎么想的?”柳寒轻轻点头,表示明白薛泌的意思,薛泌苦笑下:“皇帝想出兵,尚书台五个辅政大臣全部反对,句誕却支持。”
“问过你没有?”柳寒又问,薛泌再度点头:“问过,我没把话说死,只是说尚书台的意见有道理,不过,我把你给我起草的那个奏疏呈给了皇上,皇上非常满意,问了我很长时间,问得很细,好些都是我们没想到的,妈的,差点就‘露’了马脚。”
柳寒嘿嘿一笑:“总不能什么都是我干吧,你也得动点脑筋。没把话说死便留下了机会,薛兄,这是你一个机会。”
“哦!”薛泌有些好奇了,忍不住向前面倾了倾:“怎么?难道还可以出兵?”
柳寒摇摇头:“出兵就不要想了,即便开放盐铁,府库也没那么容易改善,最多增加百亿钱左右,大晋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这点钱不过杯水车薪。”
薛泌听着连连点头,可却更加好奇了,既然军饷不济,怎么能出兵呢?
“草原上的事,草原人最清楚,”柳寒说道:“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相争,看上去‘挺’严重,可实际上问题可大可小,如果处理得当,不但可以轻松消解,还可以彰显大晋国威,薛兄也可以在皇上心中再添一分。”
“哦,还有这好事,不出兵便可以解决?”薛泌顿时有了兴趣。
柳寒笑咪咪的点点头:“这些年,我大晋承平太久了,总以为鲜卑被打趴下了,对大漠的了解越来越少了,如果,方回还在的,肯定能提出更好的方略,这秋云不知是不了解中部鲜卑呢,还是心力疲惫,也没想到。”
“老兄,你就快说吧,”薛泌有些着急,忙不迭的催促道,柳寒笑了下冲他直摇头:“薛兄啊薛兄,你要想掌控尚书台,在这养气上还得多下点功夫。”
薛泌见状无奈的叹口气,柳寒知道他是真着急了,也就不卖关子了,便说道:“根据我的商队反应的情况,中部鲜卑分裂为数十个部落,最大的部落有三个,金雕部落,鸣镝部落,还有个部落叫长鹿部落,金雕部落的可汗姓贺拔,所以,金雕部落又叫贺拔部,鸣镝部落的可汗姓须卜,又叫须卜部落,这长鹿部落的叫木斤,又叫木斤部,其他大小部落还有几十个,这些部落分别依附三大部落;
除了中部鲜卑外,还有鲜卑还有西部鲜卑和东部鲜卑,西部鲜卑和中部鲜卑的情况大同小异,但比中部鲜卑简单,西部鲜卑主要是两大部落,拓跋部落和秃发部落,拓跋部落与我大晋的关系最密切,因为他与我大晋的凉州和雍州接壤,秃发部落则与凉州西北接壤,依附这两大部落的小部落也各有几十家;东部鲜卑,我了解的还不多,但靠近幽州东部的是段部落,在幽州北部和并州东北的是慕容部落,在更北方的北部鲜卑,我不清楚。
自从秃发树机能死了后,鲜卑各部都想称霸草原,都想重新统一鲜卑,他们都在寻找机会,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既合作又防备,合作,是因为他们都是鲜卑人;防备,是因为,他们希望统一鲜卑,但统一鲜卑的是自己,不能是别人。
西部鲜卑的秃发部,将目光盯在西域上,所以,他们去年出兵西域,可拓跋部不想秃发部壮大,于是他们出兵攻杀秃发部,牵制了秃发部的行动,今天我们可以借用这个思路。
现在,西部鲜卑的拓跋部与我大晋‘交’好,另外,东部鲜卑的段部落和鲜卑部落也与我大晋的关系不错,此外,南部鲜卑的白马部落和匈奴人氐族人羯族人都与我大晋‘交’好,都有质子在我大晋。
中部鲜卑动‘乱’,我们可以借用西部鲜卑和东部鲜卑,还有南部鲜卑的力量,让拓跋部在贺拔部的西部集结部队,让段部落和慕容部在须卜部的东部集结部队,让南部鲜卑的白马部在南方集结部队,做好这些后,我大晋只需排除五千人便够了。
当然,我大晋甚至可以不出兵,先派一使者,到大漠宣旨,命令他们息兵罢战,有什么问题,都到并州,让并州刺史或太原王燕溱为他们调节,这是一策;另外一策便是,让他们打,谁胜了,这咱们打谁,总之,以不让鲜卑统一,不让任何一个部落独大为上策。
如此,算下来,我认为最多也就‘花’上十亿钱左右,就能把这事给平了。”
薛泌听得心‘花’怒放,差点就跳起来,扑过去抱住柳寒狂‘吻’,让柳寒不寒而栗。
“唉,当时你要在场就好了!”薛泌又是‘激’动又是失望的直搓手,柳寒淡淡一笑:“现在也不晚,皇上不是还没决策吗,还有机会。”
薛泌连连点头,忽然他又问:“你说,皇上要问派谁,我怎么回答?”
柳寒闻言微微皱眉,然后说:“不管派谁去,你都不要去,此行非常危险,要是这两部落不听,铁了心要打,这使者恐怕是有去无回,就算有幸回来,恐怕也会落得个罪名。”
薛泌闻言禁不住吓了一跳,刚才他便萌生了这个想法,没成想柳寒当头便泼了他一桶冷水,转念一想,柳寒还真没说错,这贺拔部落和须卜部落要真不听招呼,这钦差恐怕还真难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闲聊风月
薛泌的失落让柳寒看在眼里,他在心里不由笑了,面上的神情却微微叹口气:“有些事不能急,咱们等得起,皇上就算要调整尚书台,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薛泌感到自己有点失态,他嘿嘿笑了两声:“你说得对,不着急,说实话,这趟差事要是危险小点,我倒真想去看看那大漠孤烟直的美景。”
“老兄在出身河东,还没到过塞外?”柳寒有些好奇,河东就在并州南部,离雁门并不算远,也有不少内迁胡族在这里定居,薛泌居然没有去过,这让柳寒有些纳闷。
薛泌摇摇头:“塞外那苦寒之地,去那做什么。”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柳寒叹道:“胡族是被击败了,不是被消灭了,我大晋不过承平十来年,朝廷上下便忘了,塞外胡族的威胁,秋云段昌这样的百战名将都忘记了!真是难以置信。”
柳寒非常感慨,大晋经过二十多年奋战才击败鲜卑,这几乎是一代人的岁月,可才刚刚过去十年,大晋上下便几乎全然忘记了,上上下下全都忘记了大漠草原的威胁,甚至连长期在边塞的秋云都忘记了。
薛泌若有所思的看着柳寒,赞同的点点头:“柳兄说得对,朝廷养了大批内卫,可草原上的情况却一点不了解,还不如柳兄的商队来得详细,真不知他们都在作些什么,我看内卫该换人了。”
柳寒心一动,随即苦笑道:“薛兄,这话可千万别在外面说,就算在家里也别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薛泌也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没有外人,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内卫的凶狠阴毒即便是他也感到恐惧。
俩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柳寒随即便转换了话题问起拍卖盐铁的事来,薛泌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添油加醋上将皇帝的询问和他如何回答的详细说了一遍,柳寒恰如其分的恭维几句,薛泌更加高兴,几乎手舞足蹈的比划其他。
“皇上虽然没说,可我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我估计这次跑不了了,另外,句誕和顾玮恐怕也要去扬州,老兄,咱们第一步就要成功了!”
柳寒端起酒敬了薛泌一杯,继续恭维道:“这次老兄辛苦了,我看皇上已经开始转变对你的观感,以后肯定要给你更多的事,权力也就更大,对了,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你推荐了吗?”
“怎么没有,”薛泌笑道:“只是皇上没说话。”
“当然不会当场答应你,皇上怎么也得衡量下,谁让你以前有风流子的名声呢。”柳寒笑着调侃道。
薛泌哈哈大笑,这时,羊肉已经烤好,下人将烤好的羊肉放在一个大托盘里,俩人抬着进来,一股浓郁的烤肉香立刻飘满客厅,俩人将托盘放下后,冲薛泌和柳寒施礼,然后便退了出去,薛泌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笑了下没有开口。
两个穿着异域胡族服装,蒙着面纱的胡女袅袅婷婷从里面出来,到了厅里,两女先向薛泌和柳寒施礼,然后优雅的在托盘前蹲下,拿起两把小刀开始分解起来。
“这是?”薛泌看着两个胡女问道,柳寒笑了下说:“这是我两个侍妾,美姬和米娅,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她们跟了我两三年了。”
让侍妾小妾出来见客,在士族门阀中是常事,在这个时代,侍妾小妾是没有家庭地位的,如果没有生孩子,连家谱都入不了,而且,还有被随时送人的可能,就像薛泌将丹娘四人送给柳寒一样,并因此在士林中受到赞扬。
美姬米娅两女身材妖娆,面容虽然被面纱蒙着,可那淡蓝色的眼睛,还有立体感极强的轮廓,特别是走动时的异域风情,诱人无比。
薛泌的喉咙微微动了下,正要开口,忽然看到柳寒的眉头微蹙,目光严厉的盯着他,他心里微微纳闷,却将到嘴边的话咽下,柳寒淡淡的说:“成大事者,当克己寡欲。”
薛泌悚然一惊,立刻明白了,这是柳寒在试探他,于是他故意笑了笑:“胡女我见过不少,柳兄,这样妖娆可人的胡女还真少见,柳兄能从西域不远千里带回来,必是心爱之人。”
“这倒不假,”柳寒一点不隐瞒:“没有她们,我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她们的歌舞还不错,待会我让她们为公子跳一曲。”
“哦,比起崔家丁家如何?”薛泌好奇的问道,柳寒苦笑下:“胡女风情,与中原迥异,如比歌舞吧,各有擅长,老兄,味道是不一样的。”
柳寒薛泌说着女人,美姬米娅就象没听见似的,依旧专注削着羊肉,柳寒薛泌自然更不在意,俩人说得兴起,但却再没涉及朝局,尽是些风花雪月之事,薛泌在帝都风流多年,对帝都的各处青楼都有了解,另外对那些门阀家中的一些风流韵事也多有了解。
柳寒忍不住问了那静明公主的事,当日静明公主的表现并不先薛泌他们表现的那样恐怖,薛泌闻言不由哈哈一笑。
“我看静明公主对你好像有那么点意思,现在想来那天的表现的确有些怪,”薛泌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要小心了,平时若对人,她可没那么多和颜悦色,她最擅长的手段便是挑动那些狂蜂浪蝶自相残杀,然后在一边看笑话,帝都好些人都知道,可这娘们挺贼,每每上当之后才知晓。”
说着薛泌便不怀好意的看着柳寒,柳寒不由微微一笑:“别拿这眼光看我,老实说,在西域,别说公主了,就算王后,我也见识过,当年我家里便有一个王后和几个公主,睡也就睡了,没什么差别,这劳什子的静明公主,别惹上我,惹毛了我,大耳刮子招呼,照揍。”
薛泌闻言哈哈大小,冲柳寒竖起大拇指,柳寒笑着耸耸肩,他知道薛泌不信,可实际上他说的是实话,在西域这十来年,西域各国也不是平安无事,宫廷政变,各国征战,皆有发生,有两三个国家消失,成为历史。
每次战乱之后,那些被俘的王室贵女便成了战俘奴隶,柳寒也买过几个王后公主,这次回大晋,这些女人同样给资遣散。除此之外,西域胡女作风大胆,别说没结婚了,就算结婚了,私下与人沟通的也不少,柳寒也曾经有过王妃公主情妇之类的女人,那些国王就算知道了,也拿他没办法,因为柳寒的实力太强,他的瀚海商社护卫队,简直便是支军队,别看人数不多,可个个修为高深,柳寒本身更是修为高强,西域小国根本对付不了,国王只好装聋作哑,有些甚至暗地里促成公主与他的好事,以获得柳寒的支持。
说了会话,美姬米娅已经将羊肉分解出来了,送到柳寒薛泌面前,薛泌开始还以为俩人会过来陪酒,谁想俩人将事情做完之后,便冲他们施礼,然后退到后面去了。
薛泌稍稍怔了下,也没在意,继续与柳寒聊着女人,特别是帝都上层贵妇们的风流韵事。
“我说,你说了这么多,她们男人知道吗?”柳寒有些好奇了,这大晋怎么与他想象的不一样,怎么和前世差不多,前世他算是生活在上层社会了,结交了不少豪门公子,包括一些二代,从他们嘴里知道了不少豪门隐秘,把这些所谓豪门的美丽外衣扒去,就剩下肮脏了,扒灰****,养小叔子小姨子,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其实就算知道也没什么,”薛泌笑道:“这种事大家都不在意,最多不过把女人送你,只要不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子,谁都不在意。”
“那正房要喜欢风流呢?”柳寒似乎钻起牛角尖来,继续追问道,目光奇怪的看着薛泌,心说你小子同样妻妾如云,该不会同样偷人吧。
薛泌没有察觉柳寒目光里的含意,喝了杯酒,吃了几块烤羊肉,品味了下那香味和细腻,连声叫好:“哎,你这羊肉还没那骚味,怎么弄的?”
“待会我把法子抄给你,你拿回去让你家厨子作两次便明白了,其实一点不神秘。”柳寒笑道。
“好,多谢,多谢。”薛泌抹了把油腻腻的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上:“谁知道呢,就算知道也不会大吵大闹,大家相安无事便可。”
“那要有了孩子呢?”柳寒又问道,心里却惊讶无比,这个时代怎么比前世还开放,小妾侍妾跟人鬼混没什么,这个时代,如果发现了,大不了将女人送人算了,可正牌老婆要红杏出墙,还怀了孩子,这怎么处理呢?
“如果没发现,就算了,可如果发现了,那就麻烦了,”薛泌正色说道:“好一点的妻家将女人领回去,差一点的,强迫女人流产,最多的,是将女人浸猪笼。”
柳寒松口气,这有点前世迫害妇女的影子了,薛泌又补充道:“不过这种得看妻家的势力,浸猪笼多半活不了,妻家势力大,夫家惹不起,有些干脆便忍了,反正,若妻家势力大,而且珍爱此女,多半死不了。”
薛泌说到这里看着柳寒,忽然皱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怎么惹麻烦了?勾引谁家女人了?”
柳寒耸耸肩,叹口气:“我这不是害怕吗,你看哥哥我玉树临风的样,又满腹才华,连静明公主这样的美人都芳心暗许,这要那天,不小心引起另外的豪门贵妇什么的,那可怎么好,我总得事先作点准备。”
薛泌噗嗤一笑,忍不住骂道:“你老兄就自作多情吧,还看上你了,嗯,就你这样黑不溜秋的,哎,你说静明公主怎么就看上你这家伙。”
“你这说的什么话!”柳寒不满的叫道:“怎么就不可能看上我了!至少,我比你长得漂亮吧。”
薛泌大笑起来,薛泌长得说不上英俊,可仅从相貌来看,也不比柳寒差,更主要的是,那些豪门贵妇从小生活在高门,门第观念深种,柳寒这样的商人,就算再帅点,也难入她们的法眼,恐怕也只有静明公主这样胆大,无所顾忌的女人才会看上他。
俩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夜色降临,俩人酒足饭饱,薛泌看看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入宫,自从立志之后,薛泌巴不得每天都待在皇帝身边。
“柳兄啊!”薛泌口舌有些不灵活,说话有点不顺畅,脚下也有些虚浮:“我。我估计。。估计,征辟,。最多三,三天,三天就到,你,你,也。别,别着急。”
柳寒扶着他,朝外走:“放心吧,我知道。”
将薛泌送走后,柳寒回到家里,先到后院转了一圈,天娜美姬米娅和青衿正在一块聊天,美姬和米娅说着柳寒的担心,几个女人忍不住笑成一团,青衿开始还有些担忧,可很快便被三女的情绪感染,将那丝担忧抛到一边去了。
在柳府的时间不长,青衿渐渐适应了柳府的生活,也知道了刚进府时,天娜告诉她的没规矩是什么,柳府的规矩就是刚入府时天娜告诉她的那些,平时的规矩还没百漪园大。
柳寒过来了,几个女人半撒娇半调侃的又将他嘲笑了一番,青衿也调皮的问他是不是想去勾引几个豪门贵妇,柳寒恬不知耻的告诉她们,他很期待有这样的艳遇。
“爷要好色起来,是最不要脸的,”美姬趴在青衿的肩上笑嘻嘻的揭发起来:“他在西边时,便勾引过高昌国的王妃,后来又把国相的女儿给弄上床了!”
青衿听着暗暗心惊,可看天娜她们好像根本没觉着什么,就像是在说一个与她们无关的人似的,而柳寒也一点不生气,依旧是笑嘻嘻的,甚至还隐隐有些得意。
天娜实际上并不了解这个事的全部真相,高昌国明面上是国王在控制,这个国家与大晋现在有些象,国王受到国中贵族的钳制,柳寒的瀚海商社那时已经成长为西域的重要力量,高昌国王才让王妃施展美人计,想利用柳寒除掉国相,国相察觉后,便让自己的女儿出马,结果柳寒借力打力,同时削弱两边力量,自己从中渔利,控制了高昌国的朝政,瀚海商社成了高昌国的地下国相府,主导了高昌国的国家政策走向。
“爷,家里有这么多姐妹,爷干嘛还要冒这样的风险?”青衿有些纳闷的看着柳寒,柳寒耸耸肩,没有解释。
“所以,我才告诉你,爷一旦色心大起时,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敢把天捅出个窟窿来。”天娜笑着搂住柳寒,美姬却说:“男人都是这样,吃在嘴里,看着碗里,爷也一样。”
“男人的劣根性到那都一样。”柳寒一点不惭愧,拍拍天娜的屁股,天娜挪动了下,他伸手将米娅抱进怀里,手自然而然的伸进了米娅的身体,青衿脸立时红起来,虽然进府时间不长,可也见识过几次柳寒的荒唐,只是柳寒还算顾忌她刚入府,没有拉她参与。
“********,人之天性,没什么可避讳的,我这是顺天应人,正合了道典所言,所以啊,我这走的是大道。”柳寒摇头晃脑的说道,他的手没有在米娅衣服里乱动,只是这样静静的抱着,房间里很温暖,壁炉里烧着木材,将整个房间熏的暖暖的。
天娜美姬同时伸出白生生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刮起来,柳寒依旧是笑嘻嘻的,可他的眼角却瞟向安静站在屋角的绿竹身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绿竹的心思
对于绿竹,柳寒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处理,给了她数次逃走的机会,可她却偏偏没有跑,她身后的人也没完全查出来,那家脂粉店的店主是她的联系人,可店主身后的人也查到了,是城北货运码头附近的一家叫迎客居的客栈掌柜,但这个掌柜身后的人却没有查到,负责跟踪的是柳寒手下最擅长跟踪的三十六铁卫之一的柳动。
柳动报告说,这掌柜与外面联系用的度鸟,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不敢拦截度鸟,可从度鸟的返回速度看,负责指挥他的人,据此不远。柳动冒险佯装客人住店,准备近距离观察掌柜,可很快发现,他自己反倒被监视起来,于是他便象很多客人一样,在店里住了一晚便离开了,从此不敢轻易进入迎客居,而是让虎哥扮作乞儿在码头蹲守了几天,可几天之后,虎哥发现客栈的人对他也有所警惕,于是他便悄悄离开。
柳寒得到报告后便下令暂时停止在外面的跟踪,不过,府内对绿竹的监控便更严了,特别是丹娘她们进府后,柳寒让绿竹和米娅美姬她们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舞蹈队,让她们在后院编练舞蹈,青衿负责给她们伴奏,另外还买了八个小姑娘交给天娜训练,柳寒让她将月殿魄的修为传给她们,而且他还将一门从清虚宗带来的功法传给了天娜三女。
天娜三女被月魄殿除名,但却没有收徒传授的限制,月魄殿的功法适合女子修炼,男子修炼起来事倍功半,而且到精深后还有极大的后。
天娜开始对这事还没放在心上,只是用来打发时间,可柳寒出去这大半年时间,她才打起精神认真教授那八个姑娘,在柳寒回来后,她已经淘汰了三个,现在还剩下五个在偏院静房修炼。
绿竹现在对柳寒的荒唐早已习惯,她低着头站在屋角,偶尔抬头迅速看一眼才又低下头,在边上,还有两个姑娘也安静的站在一边,她们是新来的,但却没有新人的拘谨,俩人都笑嘻嘻的看着屋里的主子们。
柳府的规矩不大,但还是有,比如现在,天娜青衿五女在柳寒面前便有坐,可以与柳寒随意调笑取乐,但其他人便只能站着,五女的贴身丫头还只能在外屋待着。
看着娇媚的青衿,绿竹心里很是不满,同样都是从青楼买进来的,为什么她便有独立的小院,还有丫头伺候,自己便只能是舞姬,还得伺候她。
柳寒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天娜三女娇笑不已,青衿也略微放开,笑盈盈的。四女都是那样娇美,就算大晋人歧视胡女,可也不得不承认三女的美貌,与别样风情。绿竹对自己的相貌很是自信,对自己的舞姿也很有自信,她自信只要是男人便会被她迷上,可这一年多,她的自信受到严重打击。
首先是犀锋,柳寒将她买下,转手送给犀锋,可没想到却被犀锋拒绝了,可即便这样,犀锋也曾经被她迷住,只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最后才拒绝了她,但柳寒对她的打击更大,这个男人风流荒淫,却对她几乎无视,连最近入府的四个舞姬都被他临幸过,却依旧没有动她分毫,这让她有严重的挫败感。
一夜风流之后,柳寒从青衿的床上起来,青衿伺候他梳洗,吃过早饭后,柳寒便到了潇湘别院,大脑袋早已经起来,正在屋里看书,老黄则象刚起床似的,披头散发,倚在案几边,手里拿着卷书看着。
“好悠闲。”柳寒见状笑道,说着给大脑袋使个眼色,大脑袋收起书卷起身出去了,老黄目光依旧在书卷上,就像没看见没听见似的。
柳寒坐下来,大脑袋又进来了,给柳寒送来茶,然后迅速退出去了。柳寒端起茶杯,看着老黄说道:“现在有个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入朝当官?”老黄的语气有几分嘲讽,柳寒愣了下,没有微蹙,有些不解的反问道:“怎么啦?”
老黄放下书转头看着柳寒:“你就那么看好薛泌?”
柳寒想都没想便答道:“怎么?你觉着他不行?”
“哼,”老黄一点不客气的嘲讽道:“你见过小驴拉大车吗?”
柳寒耸耸肩:“他是不是驴,拉不拉得动大车,与我无关。”
“这就是你说的,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老黄语气中的嘲讽更浓了。
“我需要一个台阶,”柳寒淡淡的说:“至于大晋这架马车,在我看来这就是辆破车,谁也拉不动,圣典上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老东西,收起你那忧国忧民之心吧,你挡不住朝政*,也救不了成千上万的流民。”
俩人知之甚深,老黄看透了柳寒,柳寒也同样看透了老黄。
老黄认为以薛泌的才干根本无法革新大晋政治,所以,是小驴拉大车。
柳寒则一点不客气,告诉他自己根本不想管这劳什子大晋,这天下与他没有丝毫干系,只要有利于找出那个人,即便与魔鬼作交易,他也愿意。
老黄深深叹口气,目光迷茫的喃喃道:“王爷念念不忘的便是天下百姓,念念不忘大晋江山,希望能重振天下,造福。。”
“拉倒吧,”柳寒嘲讽的打断他的忧思缅怀:“这大晋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最深的痼疾便是门阀制度,几百年的发展,这门阀制度已经尾大不掉,上下盘根错节,掌控了朝廷的财权军权,别说你那念念不忘的王爷,就算泰定皇帝也不敢轻易去触动这个利益集团,当今皇帝将刀口对准了这个团体,结果要么天下大乱,要么改弦更张,不会有结果的。”
老黄微微皱眉:“照你这样说,就没办法了?”
柳寒耸耸肩:“有啊,天下大乱,一通乱杀,将门阀杀光,天下便太平了。”
老黄眉头皱得更紧了,若有所思的问道:“难道。”
“别!”柳寒一眼便看出老黄的疑惑:“我没那个心,老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这样忧国忧民,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这次下江南,我发现一个绝佳的地方,到时候,咱们就躲那去,这天下啊,咱们管不了。”
老黄眉毛一挑:“就是清虚宗洞府?”
“你要进了清虚宗洞府,必死无疑,别怪我没警告你啊。”柳寒随意的说道,沉默了会,他叹口气:“你知道这世上最难的是什么吗?就是对旧制度的革新,这种革新势必破坏原有的利益格局,所以,这改革者势必遭到原利益集团的反噬,邵阳郡王便是前车之鉴,老东西,你要真想去搞这个,我可以让薛泌推荐你入朝,这皇帝好像与邵阳郡王的志向相同,你去辅佐他。”
“你肯放我去?”老黄斜眼看着他,柳寒耸耸肩:“我当然不愿你去,可你要真想去,你就得保证不泄露我柳府的秘密。”
老黄露出了一丝笑意:“我要走了,这柳府怎么办?这么多事,交给谁去?”
“关键是你舍得吗?”柳寒反问道。
说完俩人互相对视,良久,俩人都渐渐露出笑容,几乎同时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老黄才叹道:“薛泌虽然拉不动大车,不过,以大晋的习惯,皇帝应该会重用他,迟早要进尚书台,若是他能用好秋云和秦王,朝局当不会有多大变动,潘链权倾朝野,恐怕已经惹得那些高门士族的不满了,这家伙居然还在扩张权力,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给薛泌的两个建议,特别是削弱潘链的人事安排,都是俩人商量的结果,特别是与宗室联手,便是老黄的提议,不过,老黄提议的是秦王,可柳寒觉着秦王不好掌控,改为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
“秦王来信了。”老黄在档案堆里扒拉了几下,拿出一张纸来,推到柳寒面前。
“这次又是要多少?”柳寒语气有些不满的拿起来,看了眼不由有些惊讶:“哦,让我给他们送礼?妈的,这秦王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浆糊吗?!”
如果换几天前收到这个,柳寒肯定非常高兴,可现在,他要去禁军,就不愿再作这个了,因为这无疑会将他暴露在有心人眼中,这将对他的行动产生严重干扰。
老黄没有开口,只是促狭的看着他,柳寒骂骂咧咧的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然后站在老黄面前:“派个人,分别送。”
“这恐怕不行,你没看见,要你面谢。”老黄在纸上点了点。
“谢个屁,”柳寒粗鲁的骂道:“当初失策了,这秦王是个狼崽子,回信告诉他,今年给他的银子没有了,咱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
“这是最差的作法。”老黄淡淡的回应道。
“那就回信告诉他,我要进禁军了,没空搭理那些家伙。”柳寒很不客气的说道:“一个藩王,居然还要给朝臣送礼,妈的,这什么世道!”
“很正常,当年邵阳郡王在藩地时,也一样要给朝中大臣送礼,”老黄依旧那样慢条斯理的为秦王分辨:“这些人在朝中,就在皇帝身边,藩王在藩地,离朝廷远,那个御史参他一本,朝臣再添油加醋,恐怕连分辨的机会都不会有。”
柳寒简直无语了,老黄慢悠悠的说道:“还是我来处理这个事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伏杀(上)
刺骨的寒风从江面刮来,冻得结实的江面白生生的,岸边枯败的芦苇低伏在冰面上,光秃秃的树枝随着风摇晃,驿道上,七八个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驶过,马蹄踏破薄薄的冰面,肮脏的泥浆从冰面下流出,经过车轮碾压变得更加泥泞。⊙頂點小說,
马上的骑士穿得厚厚的棉袍,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小树林里,隐隐有火光散出,树枝间,有目光在偷偷打量他们,这目光胆怯又羡慕。
骑士没有将这些目光放在心上,只是略微扫了眼便过去了,握着缰绳的手上带着皮质手套,快刀挂在马鞍一侧,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挂法可以最短速度拔刀。
驿道被雪水泡了,有些坑洼,马车走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木制的车轮发出吱呀的声音,这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原野中穿得很远,除了这个声音外,整个队伍再也没其他声响。
马队从枯干的小树林边上穿过,几个流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开路的骑士目光一扫,流民急忙畏怯的躲进树丛中,等车队过去,才悄悄从树枝中伸出脑袋来。
寒鸦的叫声划破安静的原野,领头的骑士抬头看看高飞的黑色小点,眼中露出疑惑,这疑惑中又夹杂一丝烦躁。
马队没有停,骑士朝旁边的芦苇荡扫了眼,芦苇荡散发着一遍枯败的萧瑟,车轮碾破这遍萧瑟,蹄声又惊起几只躲避在枯干的芦苇荡中野鸭,野鸭高飞,在冰面上盘旋。
忽然一声轻响在芦苇荡的深处响起,一道黑影带着强烈的劲风划过枯干的芦苇尖,直奔车厢,劲风还没到车厢,又是几道黑影在芦苇荡深处冒起,掠过枯干芦苇的上空。
“敌袭!”
最前面的骑士大吼一声,随着声吼叫,整个马队的队形立刻开始转变。
马队的应变速度很快,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黑影一经追上车厢。
羽箭划破空气,带起一阵阵呜咽,干枯的芦苇被劲风折断,冻得结实的冰面裂出道道冰纹,半空中盘旋的野鸭寒鸦惊恐的窜到高空,这孤单的一支箭,居然带来风云突变之势。
车后的一个骑士奋然发出一支甩手箭,试图阻拦这孤单的一箭,而这时,弓弦再响,几道黑影迅若奔雷急驰而来。
箭矢离得还远,可恐怖杀机已袭面而至。
正准备阻拦羽箭的骑士,立刻转变,两个骑士腾空而起,半空中一个转折,扑向芦苇荡深处,另一个骑士则跃进芦苇荡中,板面大刀挥舞,芦苇纷纷扬起,冰面碎裂,泥浆四溅。
“当!”
气势高涨的羽箭没有没入车厢中,而是重重的撞击在车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挂在车厢壁上,原来这黑黝黝的车厢内层居然全是用精钢铸就,这也难怪拉车的是两匹雄壮的骏马,车辙在泥泞的道路上碾出深深的痕印。
驾车的马夫拉紧缰绳,却没有动,前面开路的三个骑士也同样没动,三人中的一人跃上车顶,另外俩人则警惕的盯着四周。
芦苇荡里面传来阵阵虎吼,两个鹰一般扑进芦苇荡的骑士在半空中拔出长刀,可没等他们刀光落下,又是一声弦响,这声弦响同样轻微,可偏偏那阵阵虎吼压不住。
三点黑星悄无声息却又迅若闪电从芦苇荡中飞出,就像从草丛中钻出的毒蛇,那样阴冷,那样毒辣!
“好胆!”
为首的骑士沉声冷喝,身形忽然拔起,却没有升上半空,就这样在空中迈一步,这一步便到了芦苇上,再轻点芦苇尖,再向前迈出一步。
劲风忽起,这道劲风是如此之强劲,大遍芦苇忽然齐腰而断,齐齐上升,挡在黑点的前进道路上。
“哼!”
只有一个字,简单,短促。
为首骑士的气势却忽然短了半截,脚步变得凝重,灰色棉袍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其中白色棉花。
车前的那个骑士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全在车的另一面,车顶的骑士却看得清清楚楚,脸色微变,迅速从怀里掏出个手弩,装上弓箭。
到现在为止,敌人还没现身,依旧躲在干枯的芦苇荡里,马车的护卫们只能断定大致方位,却不能确定芦苇丛中倒底隐藏着多少敌人。
但马车依旧停在原地,车里依旧安静得好像没有人,连车门都没动一下,大概唯一异常的是握着马鞭的车夫,他已经放下马鞭,将一把黑黝黝的刀横放在膝上。
“小心!”车顶的昂然站立的骑士急切提醒,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芦苇丛中传来数声响声。
“砰!”
“砰!砰!”
“当!”“当!”
连续数声爆响,却响在不同方位,第一声响在为首骑士的方位,第二声爆响是在徒步深入板刀汉子处,后面的兵刃碰撞声却是那两个腾空而起的骑士处。
劲风猛烈刮来,芦苇粉碎,乱飞而起,为首骑士怒喝一声,在碎草中倒飞而出,长刀连续劈出两道劲风,一道黑影从芦苇丛中飞速挺进,刀光闪烁,劈开阻拦的劲风,追逐为首的灰袍骑士。
灰袍骑士骤遇强袭,虽败不乱,倒退中布下层层刀风,阻截黑衣人的追杀。
一声长笑,芦苇荡中再度升起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还在半空中便张弓搭箭,又一道黑影闪电飞至,车顶褐色棉袍汉子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却没有出手,车队后面剩下的骑士也没有动,只是拔刀出鞘,警惕的盯着四周。
“嗖!嗖!”又是两道黑影离弦而出,划过芦苇荡,直袭而来。
黑影眨眼间便接近车厢,忽然一转,直奔站在车厢顶的汉子,与后发的两道羽箭形成三角围攻之势。
车顶骑士只是冷冷的哼了声,长剑出鞘,剑光迅即闪动几下,两道黑影立时淹没在剑光之中,剩下那一道却象粘在了剑身上,拼命挣扎,却怎么也脱离不了剑的控制。
“去!”车顶骑士冷斥一声,手腕轻抖,黑影脱身而去,带着更强烈的劲风扑向正追杀的黑衣人。
黑衣人不意有此袭击,待发觉时,羽箭已袭至眼前,他慌乱中挥剑相应,身体猛地扭转,羽箭擦着他的胸口掠过,黑衣被划破一道深深的口子,随后有红色的痕迹渗出。
这一箭之下,他便已然受伤,让他骇然震惊。
没等他调整好,刀光已经劈面而至,黑衣人慌乱中连连倒退。持弓的黑衣人站在芦苇上,随着北风起伏不定。
车顶上的青袍汉子冷冷的盯着他,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现在所有战斗都在芦苇荡中发生,而车队的另一面却毫无动静,这不太合情理,可另一面是光秃秃的雪地,春天之时,这里是快菜地,光生生的一眼可以看穿,无处可掩。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车后的骑士脸色微变,紧张的盯着小树林的那边,不一会,几匹快马从小树林中出来,马上的骑士同样黑衣蒙面,车后骑士冷冷的拔刀出鞘,身边有动静,他扭头看了眼,原在车头的骑士已经转过来了,俩人并骑而立,跨下的马微微有些骚动。
芦苇荡里的拼杀越来越激烈,从芦苇丛中又冒出四个黑衣人将板刀骑士三人围起来,早先跃起的两个骑士已经负伤,板刀骑士奋力施展,将大板刀展开,接下了两个黑衣人的攻势,而剩下的两个骑士依旧在对手的攻势中苦苦支撑。
“在下风雨楼沈晨,不知是那位朋友在此相候?”车顶的骑士忽然开口问道,他的目光并没有盯着正随枯干芦苇起伏的持弓黑衣人,很显然他并不认为这是对方为他准备的对手。
黑衣人没有回答,沈晨冷笑一声:“怎么?朋友到现在还不肯露面?!”
持弓黑衣人忽然搭箭张弓,沈晨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没有再动。
“杀!”
车后的两骑同时呐喊,两骑同时启动,迎着飞驰而来的马队冲去。
为首的灰袍骑士已经将战局扳过来,他显然对刚才遇袭非常愤怒,刀光展开,杀得黑衣人连连倒退,可奇怪的是,持弓黑衣人却没有动作,似乎根本没看见。
沈晨却更加紧张了,如果对手只有这些,根本不可能成功,对手在等待什么呢?
他站在车顶,可以看清整个战局,现在的战局对他们是不利的,特比是深陷芦苇中,受到围攻的三人,后面冲来的马队也有五人,两个骑士奋力抵挡,虽然依旧处于下风,可一时半会还能支持。
沈晨拾剑而起,朗声道:“既然朋友不肯露面,那就对不起了,兄弟只好拿你下属祭剑了!”
话音刚落,他便在车顶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持弓黑衣人身前,持弓黑衣人却也在原地消失,身形在冰面上出现,沈晨微微皱眉,身形再度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正围攻板刀骑士的战团中,剑光一闪,两个黑衣人便捂住咽喉倒下。
持弓黑衣人瞪大燕京,那张强弓始终张开着,箭却发不出去,沈晨就像一道幽灵在战团中闪动,他始终抓不住。
“砰!”“砰!”
又是两声响,厚厚的积雪忽然炸开,雪花冲天而起,两道黑影从雪花中冲出,在空中微微转折,两道刀劲劈向马车。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伏杀(下)
刀劲疾若雷霆,滚滚而来,马车依旧静若处子。()
“嘿!”一声低斥,黑色刀光扬起,刀光劈落,却不是拦在刀劲前面,斩在刀劲后端,扑向马车的刀光锐气顿消,撞在马车上,马车纹丝不动。
两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双刀一展,向车夫杀来,车夫丝毫不让,黑刀一展迎着两个黑衣人冲去。
“当!”“当!”
数声兵刃交击,三道人影绞杀在一起。
马蹄声再起,两匹战马冲向马车,阻拦他们的两个骑士还剩下一个,被两个黑衣人纠缠着,无法分身,地面上躺着两具尸身。
马车现在无人守御!
战马冲向马车,转眼间便到马车边上。
“好胆!”
一声暴喝,刀风奔涌而至,板面大刀急如星火的杀到,将两骑拦下。
弓弦响起,羽箭鬼魅般的出现在为骑士的面前,为骑士躲闪不及,勉强让开要害,闷哼一声,身体倒飞出去,沿途洒下一串血光。
黑衣人趁势追杀,为骑士勉力支撑,沈晨鬼魅的般的出现在持弓黑衣人的旁边,持弓黑衣人身形翩跹,犹若蝴蝶般向后飘去,沈晨一声不吭,剑光猛然暴涨,追逐而去。
持弓黑衣人继续后退,手上忽然出现一支分水刺,叮叮几声轻响,身形借力继续向后飘,沈晨这次却没有转向,而是继续追击,俩人一下便追到冰面上,距离马车更远。
雪地边沿忽然出现一个白影,白影出现得极其突然,可又偏偏给人的印象就像他一直在那。
白影刚刚出现,忽然消失不见,那瞬间,就象是刚才眼花了,那里本没有人似的,可再看,白影已经出现在马车顶上,手中长剑便要往下斩。
车顶忽然裂开,白衣人身形外飘,剑光从车厢内喷薄而出,追逐白影,白影大惊,闪身后退,精钢剑挽出一遍剑光,闷哼一声,蒙面的白纱巾染上一点红色,硬接这一记,白衣人向后急退,身形依旧美妙无双。
一声长笑,一道青影从车内跃出,追着白衣人而去,青锋闪动,数道剑气破空而出,织出一道细若蚕丝的剑网,罩向白衣人。
白衣人的表情藏在面纱中,眼神凛冽,虽处下风,却丝毫不乱,手中长剑急抖,内息喷薄涌出,在面前布下层层坚壁,身形连续变幻,意图摆脱青衣人的追杀。
冰面上,持弓黑衣人正以身法与沈晨游斗,那边忽然风云突变,忍不住大吃一惊,就这瞬间,沈晨已经追至,剑光突兀,剑风凌厉,持弓黑衣人不得已,扬手飞出一道黑影直击沈晨,沈晨眼神冰冷,心无旁骛,完全没将那边的战况放在心上,眼见一团黑影飞来,青钢剑轻轻一点,就听叮的一声,那团黑影便被挑飞,持弓黑衣人抓住这一丝空隙,再度纵身后退,沈晨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抬手扣动扳机,箭矢离弦而去,持弓黑衣人措手不及,左手不得不挥左手弓弓背将箭矢崩开。
“喀嚓!”
持弓黑衣人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弓背的损害状况,便向后倒窜而出,沈晨见状忍不住怒斥一声,身形再度展开追了上去。
俩人再度在冰面上追逐出去,沈晨功力深厚,修为高强,可持弓黑衣人轻身功法高绝,沈晨根本就追不上他,可他也无法摆脱沈晨,于是俩人就这样僵持起来。
“当!当!”一串兵刃交击声响起,眨眼功夫,青影和白影连续交手十几招,最后一声长鸣,两条人影嗖的分开,大遍芦苇荡被削成白地,厚厚的冰层悄无声的碎成细末。
白衣人站在一根被削断一截的芦苇上,胸口略微起伏,面巾上的红色痕迹更大更浓了,青衣人却是站在泥地上,双手背在身后,青钢剑倒持,神态同样潇洒。
“萧雨!”
萧雨看着白衣人眉头微微皱起,感觉这个身影有几分熟悉,他眉头微蹙:“阁下修为已达宗师境界,竟作此宵小之行,难道不怕江湖同道鄙夷!”
“名声?名声值几个钱,”白衣人冷笑道:“不过,在下不知萧楼主也在车上,这次买卖亏了,人家出的是买雷先生脑袋的钱,你萧楼主的脑袋可不是这个价。”
“不知雷某的脑袋值多少钱?”一个黑衣中年文士出现在车头,文士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皮毛镶边的棉袍裹得紧紧的。他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辕上,拉车的两匹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两马被刚才车顶的巨变吓得跑得远远的,这会才小心的往这边走,边走还边四下打量,探头探脑的,想过来又不敢。
白衣人略微迟疑,显然笑了下,出一声口哨,正在拼斗的黑衣人立刻放弃对手,没有丝毫迟疑便向外撤退。
萧雨淡淡的说:“怎么这就要走?”
“一万两银子是雷先生的价格,你萧楼主的价格至少十万两,告辞!”
说完白衣人一扬手,一道银光直奔为骑士而去,萧雨漠然的看着他,为骑士吓了一跳,往后连退数步,不成想那道银光根本没到他跟前,而是飞出不远便画了个弧线,又飞了回去,白衣人在半空接过银光,纵身飞驰,眨眼间便消失在原野中。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为骑士非常愤怒,他肩头上还差着箭,刚才的激战甚至没给他拔出来的空隙。
沈晨也回来了,听到撤退的命令后,那持弓黑衣人专心逃跑,沈晨追不上他,只好退回来了。
“头,就这样放他们走了?!”沈晨也同样非常不满,愤怒的朝萧雨叫道。
萧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沈晨这才现自己有些失礼,可随即又不满的瞪着萧雨:“王,罗麻子,韩老三,就白死了!”
“那你想怎么样?”柳寒平静的反问道,说着走到为骑士的跟前,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羽箭倒飞出,一股血箭喷出,萧雨又是一掌,将血箭逼回去,连点几处穴道,封住了伤口流血。
“我!”沈晨张口结舌,看看四周,车夫身上也同样带伤,其他人也一样人人带伤,其中在芦苇荡中拼杀的俩人伤势最重,俩人互相搀扶着走回来,坐在马车下,雷纳正给他们处理伤势。
“那白衣人的修为不弱于我,我占了偷袭的便宜才稍占上风,”萧雨向众人解释道,沈晨沉默了,萧雨又说:“就算这样,我也不一定杀得了他。”
“嘿!”沈晨愤怒的一拳击出,芦苇荡中立时炸开,乱草冰屑四溅。
众人都有些丧气,雷纳抬头看看大家,微微一笑:“以无备对蓄意,诸位兄弟,这一仗,咱们打赢了,楼主的决定没有错,虽然有几位兄弟死了,可他们也没落下什么好,你们看看,他们不是一样留下了几个,咱们不算吃亏。”说到这里,他停顿下,肃然看着萧雨:“现在最主要的是查清,倒底是谁在背后主使,沈晨,去查查那些尸体,看看有什么线索。”
沈晨应声而去,马夫将两匹马牵回来,又套上缰绳,车夫同样也受了伤,不过,伤势不重,他将马套上后,便坐在驾坐上,就像什么都没生似的,抓着缰绳,随时准备驾车启动。
萧雨脸色阴沉,他想得更多,这里距离帝都并不远了,只有几十里,在这样的距离内对风雨楼核心脑的刺杀,而且还全身而退,即便没有成功,消息一旦传出去,对风雨楼声望的打击将产生严重影响,帝都城内眼红风雨楼的各种势力势必再度对风雨楼起挑战。
白衣人的身形看上去有点熟悉,可他想不起曾经在那见过,而且他也不完全相信白衣人的话,什么一万两?雷纳没有修为,可他是风雨楼的大脑,没有他的谋划,风雨楼绝没有今天这样的威风,可以这样说,风雨楼中,他萧雨是皇帝的话,雷纳便是丞相,没有雷纳,风雨楼这台庞大的机器,迟早出事。
但雷纳在江湖上,甚至在帝都地下世界,名声都不响,这源于雷纳不喜欢出头露面,也不喜欢揽事,相反喜欢喝茶看书,萧雨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拿一本书便可以在家里待上半个月,很少出去,甚至连帮里的生意场所也不去。
雷纳在楼里的名声也不显,绝大多数帮众都认为他就是个账房先生,帮众讨好他是因为他掌握了帮里的钱,帮里所有银钱收支都要由他过目,没有他的同意,即便萧雨也不能从账上支出一文钱。
帮里只有核心成员和靠近核心成员的帮众才知道雷纳的重要,核心成员,不外是他萧雨和七星八将,靠近他们的帮众都是他们的亲信,所以,只有这里面有人背叛了风雨楼,才会招致这场伏杀。
“没有那么复杂,”雷纳走到萧雨旁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悠悠的说道:“查一下,那些人知道我今天返回帝都,还有那些人不知道你今天会和我一道。”
萧雨沉重的点点头,雷纳是到彭城暗查常猛的死因,对常猛的死,萧雨觉着没什么了不起,可雷纳却不觉着,他感到这里面有绝大的隐情。
暗杀常猛的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暗杀常猛?为什么又要将常猛的尸体藏起来?
这三个问题分开看,没有什么,都可以解释,可合在一起,特别是最后一个,推导出来,问题便非常严重。
所以,雷纳坚持亲自到彭城去调查,萧雨无奈只得同意,不过,考虑彭城现在的情况,亲自为他挑选了几个护卫,还派七星八将中的破军星沈晨负责统帅。
沈晨有武师中品修为,在七星八将中修为不算最高,可却是其中最沉着的,他的沉着不是稳重,相反,平时他的脾气有些暴,可他有个特性,战斗越激烈,事情越突然,他反而越沉着越平静,总能从纷乱的局势中找到最正确的对策。
“没那么简单。”萧雨低沉的叹口气:“老兄,看来,楼里又要不平静了。”
“有些脓,该挤就挤。”雷纳淡淡的说,扭头看看车顶,眉头微蹙:“这车看来完了。”
萧雨看看周围,嘲讽的说:“看来你只有骑马了,哎,你会骑马吗?”
“骑马还是会的,”雷纳认真的说:“你忘了,当年春猎,我不是陪王爷骑马来着。”
萧雨苦笑下,当年他们都是邵阳王爷麾下,雷纳负责为王爷起草公文,萧雨是王爷的侍卫,邵阳王爷获罪时,萧雨因故回师门了,雷纳也不在,王爷在事前已经有所察觉,所以将他看重的雷纳支走了,门阀清算王爷下属时,雷纳同样因为名声不显,而且他出身名士程翊的颍川书院,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保护了他,但从此丧失了征辟入朝的资格。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忍耐
风雨楼并没有楼,甚至没有明显的总舵,之所以取名风雨楼,最主要的原因是风雨楼的起家地是帝都城北的北雨街和风柳街,当初这两条街是帝都有名的贫困街,这里脏乱,房屋破旧,稍微下点雨,便污水遍地,泥泞不堪,每年到严冬时,都能在街上看到冻死的流民或乞丐。
萧雨带着他的兄弟最先占据的便是这里,没有任何人与他抢这块地方,随后在数年时间里,萧雨买下了这两条街道,重新修建了两条街道,吸引了不少商家,于是这两条街道变得热闹起来,自然也就引起其他势力的眼红,于是经过数场血腥战斗,风雨楼在敌人的血泊中坐上了帝都地下世界的首座。
萧雨的宅子便在北雨街,从外观上看,这宅子没有丝毫出奇,门口有两尊石狮子,这违反了朝廷的规制,但京兆尹衙役没有任何人敢来查,门口没有守卫,踏进大门,转过照壁,便是前院,前院并不大,有个小小的花坛,两侧还种有几株花树,看上去简单大方,不过,这里平时没什么人,平时只是在这里招待客人,有几个帮众在这里打扫。
从前厅旁边的月亮门进去,便是中院,这里是风雨楼的核心,香堂和账房都这里,有重大事情,萧雨便在这里开香堂,处理帮务;后院则是住宅,萧雨雷纳都是住在这里。
萧雨在城外磨蹭到城门快关时才进城,事先他让沈晨快马回城,从城里带了三辆马车出来,所有不能骑马的伤员坐车进城,而那辆受损的马车则经过紧急处理,至少在外表上看不出有受到攻击的痕迹。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推迟他们受袭的消息外传,帝都并不平静,漕帮撤出带来的动荡并没有因为萧雨让出部分利益而平息,各方依旧蠢蠢欲动,红着眼睛盯着风雨楼。
萧雨当然不会认为遇袭的消息被彻底封锁,他所采取的一切措施都是为了推迟这个消息的泄露,为追查和备战做好准备。
当他踏入萧宅时,风雨楼在帝都的重要干部都已经等在萧宅,风雨楼的已经暗暗转入战时状态。
“大哥!谁干的?!”
“大哥!是不是苟老狗?”
愤怒的叫声中,萧雨没有开口,在家的帮众群情激昂,这几年风雨楼的连续胜利,让萧雨在帮里拥有了崇高的威望,也造就了帮众的傲气,在帝都附近受到袭击,让他们感到有种受辱的感觉。
萧雨在香堂的首座坐下,看看堂中激愤的帮众,七星八将在帝都只有七人,现在有四个都在,剩下三个在军中,城卫军有两个,京兆府捕头有一个,他们是风雨楼隐在官方的力量,当然,风雨楼在官方的力量不仅仅只有他们。
萧雨略微沉凝便开口:“立刻通知各分舵,加紧防备,每天要将当地的情况飞报总舵,不得有误,特别是彭城,要特别警惕。”
风雨楼从几年前开始向外扩张,现在在帝都周围的十多个县城都建有分舵。
雷纳将起草好的命令交给帮众,这些对策都是他们在路上便商议妥的,所以,萧雨回来便下达命令,不象往常那样与大家商议。
“虎堂豹堂集中备战,但不许主动招惹任何人!”
众人不由愣了,现在不是他们招惹谁,是有人了风雨楼,试图一举杀掉风雨楼的两大巨头。
“鹰堂的人都撒出去!城里城外都给我盯紧点!哼,我看谁敢动。”萧雨咬牙下令道。
“大哥!”楚飞忍不住了,他已经听出了,萧雨并没有反击的意思,这些部署都是防御性的。
“执行吧!”萧雨冷冷的起身:“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所有赌场妓院,都要警惕,有什么事,立刻报告,不得擅自处置!”
“大哥!军师!”楚飞急了,萧雨拍了一掌起身,厉声道:“就这样,都去吧!”
楚飞还要说什么,被沈晨一把拉了出去,萧雨目送大家出去,雷纳轻轻叹口气,他当然支持萧雨,这本是俩人在路上便商议好的。
俩人默不作声的回到后院,他们都住在后院,而且,俩人也都是单身,没有成婚,后院伺候的也就是萧雨雷纳收留的几个孤儿,这几个孤儿名义上都是帮众,实际上是萧雨和雷纳的弟子。
在萧雨的房间里坐下,萧雨弟子送上茶便退出去了,他们在后院时间久了,早知道俩人的习惯,一看情形,就知道俩人要密谈。
“去吧最近帝都的情况汇总拿来。”
刚退到门口,便听到雷纳的吩咐,这弟子立刻跑到旁边的小院,将情况汇总拿来,随他一块过来的还有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中年人脚步沉重,显然没有什么修为。
“邵兄,”雷纳见中年人进来,依旧坐着没有起身,不过,语气很客气:“刚才没见你,还以为你出去了。”
邵兄冲俩人点下头,也没等他们开口便坐下了,他穿着灰色棉袍,棉袍有些陈旧,他的神情有些疲倦,两只眼睛有些浑浊,颌下有一撮短短的胡须。
“沈晨回来后,我便在看最近几天的情况汇总,”这时有人送上茶杯,茶杯热气腾腾的,这邵兄没等那小弟子放下便伸手接过来,捧在手里轻轻吸口气,才又径直说道:“萧兄,雷兄,我觉着这事不对。”
萧雨和雷纳交换个眼色,没有接话,这邵兄本名叫邵俨,出身寒门,是雷纳的好友,也是雷纳引荐给邵阳郡王的,不过,他刚加入邵阳郡王幕府,邵阳郡王便被捕了,整个王府灰飞烟灭,他作为邵阳郡王的幕僚也被捕了,但同样由于颍川书院同学的保护,而且他也确实加入邵阳幕府时间短,这才留下一条命。
朝廷对邵阳郡王谋反一案的处置很严厉,邵阳郡王的核心下属几乎全部被杀被流放,没有杀的,象雷纳邵俨这样的,全部全部永不征辟,也就是永远不能入朝为官。
萧雨与雷纳建立风雨楼后,雷纳偶然遇上潦倒之极的邵俨,便将他引入风雨楼,成为风雨楼的另一个核心智囊,对外,他也是风雨楼的账房先生,对内,他则是副军师。
“我查了最近十天的情况汇总,还有鹰堂,以及禁军,京兆府的动向,没有任何异常,”邵俨眉头微蹙,神情疑惑。
萧雨闻言再度和雷纳交换个眼神,雷纳问道:“苟旷有动作吗?”
苟旷是帝都城南布衣堂的堂主,布衣堂同样是帝都地下世界的一股重要力量,这两年在城南大肆扩张,萧雨集中力量对付漕帮,出于团结的目的,对布衣堂处处忍让,甚至有时还暗地里出手帮忙,等方震退出帝都后,萧雨才发现,这布衣堂已经成了帝都城内的第二大帮会,城南的大部分区域都被他占领了,而且还向城西和城东扩张,在前段时间向风雨楼发难,要求风雨楼让出部分利益,便是这布衣堂领头,萧雨虽然接受了,可风雨楼上下却对布衣堂深为不满,而布衣堂也觉着到手的利益太少,双方关系渐渐紧张起来,所以,这次遇袭,楚飞他们便迅速断定布衣堂是背后主使者。
“没有,他前些天跑到龙窟山去了,说是什么要静修。”邵俨说道,萧雨闻言不由皱眉,苟俨的修为已到武师九品,跑龙窟山静修,难道他的修为要突破了?如果是这样,那布衣堂的实力便要再上一个台阶。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可能是苟旷。”萧雨低声说道,语气中有丝失,从内心里,他希望是布衣堂,这样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灭了布衣堂,可要不是,这就麻烦了。
“也就是说,苟旷这段时间不在帝都。”雷纳说道,目光却盯着邵俨,邵俨没有丝毫犹豫,肯定的点点头,雷纳虽然有心理准备,却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感到事情麻烦了。
“那会是谁呢?”萧雨喃喃的问道,雷纳喝了口水,没有答话,房间里暂时陷入沉默,邵俨反问道:“如果不是布衣堂,那么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刺杀雷兄,他们要达到什么目的?若说刺杀萧兄,我还容易理解。”
****同样是强者为尊,刺杀萧雨,可以沉重打击风雨咯,甚至可以将风雨楼连根拔起,可刺杀雷纳便不同了,不错,他是风雨楼军师,可他没有修为,在地下这个世界中,他的力量等于零,杀他,除了激起风雨楼的愤怒和凶狠报复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这也是我疑虑的地方,”雷纳叹道,在路上,他和萧雨讨论过背后的那个主使者,分析来分析去,俩人都觉着迷惑不解,不错,他们可能不知道萧雨意外回来,中途与雷纳相遇,于是俩人同车而行,这导致对方错误估计雷纳身边的力量,导致功败垂成。
可俩人越想越觉着不对,邵俨的问题,雷纳最后也想到了,所以,他觉着对方可能不是冲他来的,可能是冲萧雨来的,可萧雨一句话便将他的推断推翻了。
“就这几个角色,他们杀得了我?那白衣人一看我在,立刻退走,这还是杀我?”
雷纳只得承认,对方是冲自己来的,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杀他?
“算了,以后再慢慢看吧,”萧雨歪倒身子,两眼望着屋顶:“对了,邵兄,最近几天,帝都有什么事没有?”
邵旷闻言苦笑到:“这几天的事可不少,城卫军扩军,我派了十二个兄弟去应征,全都被征召入军,对了,还有件大事,咱们的那位盟友,柳寒柳大掌柜,加入禁军了,成了禁军中的队正。”
“啊!”萧雨翻身坐起,惊讶之极的望着邵旷,邵旷苦笑下,将情况汇总翻到一页,交给萧雨看,萧雨迅速看过,上面的记载很简单。
“六日,朝廷征辟柳寒,入禁军,授队正。”
萧雨禁不住叫出声来:“这家伙在做什么?!加入禁军,还队正!他是不是疯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萧雨的困难
柳寒什么人,萧雨心里很清楚,宗师修为,虽然没交过手,可以萧雨宗师的感觉,没有把握战胜他,他还是瀚海商社的主人,有亿万财富,手下人才济济,萧雨见过其中几个,他们的修为颇为不凡,那个随他出战的柳铁,修为也仅比他低了一层,应该在武师巅峰,踢破那道门槛就差一点机缘。
这样的人居然进了禁军,而且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队正,不说现在的萧雨,就算七八年前,他萧雨也瞧不上这样的小官。
在武人的心目中,要进入军队,首选是藩王侍卫或虎贲卫,再下来便是边军,前者是朝廷高官近卫,稍稍举荐,便立获重用;虎贲卫则威名赫赫,江湖人闻之丧胆,而边军则是抛洒热血,建功疆场的地方,至于禁军,虽然也不错,可就是守门的兵丁,虽然他们守的是内城和宫城,但依旧逃不掉门丁的命运;禁军已经如此,城卫军则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这不在宗师或武师的选择范围内,特别是宗师,各大士族门阀,争相网络,加入那些世家,至少也是客卿待遇,比起世家的庶出子弟还好,就算不加入门阀世家,进朝廷也至少是校尉起步,到虎贲卫里当个客卿,比起禁军的什么队正,高出不知多少倍。
“这家伙想做什么?”萧雨苦笑的看着雷纳,雷纳也皱起眉头,他没见过柳寒,可对柳寒不算陌生,柳寒的智囊老黄是他们的旧识,当年同在邵阳郡王府中,老黄给他们透露了很多柳寒的资料,包括瀚海商社现在的规模,柳寒的修为,还有柳寒手下的修为,等等,虽然萧雨和雷纳都能感觉到,老黄没有将更深入的东西告诉他们,但这已足以让萧雨决定与柳寒合作,赶走漕帮,事实证明,老黄没有骗他们,柳寒甚至没有亲自出马,只派了个柳铁便已经足以让他震惊。
雷纳也同样苦笑不已,萧雨曾经担心柳寒会插手帝都地下世界,可老黄很肯定的告诉他们,柳寒对这些没有兴趣,但他对漕运水道肯定要分一杯羹,事后再度证明,老黄同样没骗他们,柳寒对什么赌场青楼,没有丝毫兴趣,而对漕运也没多大兴趣,只是对水道有兴趣,在这上面要求分一杯羹,萧雨自然没有不允之理。
“其他还有什么?”萧雨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今后见着柳寒再问他,便又问邵旷。
“朝廷有几个动向,”说到这里,邵旷眉头微蹙,似乎对朝廷的情况还拿不定主意,萧雨和雷纳没有催,而是耐心的等着,迟疑片刻,邵旷才说:“朝廷下旨,让句誕和顾玮到扬州清查盐税,改革盐政制度。顾玮走后,由延平郡王出任度支曹尚书,另外诏赵王进京,我估计赵王将取代延平军帐掌控宗室。”
雷纳和萧雨的神情凝重起来,这个变化出乎他们意料,要说风雨楼与帝都其他地下帮派不同的便是,他的核心阶层是一群曾经的官员,所以,他们更注重朝局的变化,他们在发展过程中,或多或少的到官方的支持。
“清查盐税,改革盐政制度。”雷纳拿起那份卷宗,里面还有抄录的圣旨全文,显然邵旷也很重视这个变化,因此将圣旨都抄下来了,这说明这道圣旨是明发圣旨,大晋上下全都知道。
“恐怕重点便是后一句,改革盐政。”邵旷研究过圣旨,便径直说出自己的判断:“现在盐政是朝廷专营,如果要改,只能是放开,朝廷放弃专营,帮主,现在咱们这条水道,现在可是黄金水道。”
“不至于,”雷纳摇头说:“就算朝廷放开盐政,允许私人经营,盐船也不会太多,帝都多数是吃河东的盐,江南的盐主要豫州扬州荆州,青州的盐场在前几年损失很大,产量比较低,即便本地也无法满足,扬州的盐会到徐州青州,而幽州和冀州一向是渤海国的盐,况且,渤海郡还有部分盐田。所以,这条水道的运载量并不很大。”
雷纳迅速分析了盐政开放后,对大运河的运载量的影响,邵旷沉默了会点点头,随即又叹口气:“我们还是需要自己的船队,帮主,咱们能不能到江南买些船?仅靠自己造,速度太慢。”
漕帮尊约退出彭城后,萧雨便开始着手筹建自己的船队,按照约定,柳寒要出十万两银子,风雨楼出十万两银子,落马水寨则出五万两银子,在此之前,由落马水寨和风雨楼负责租借船只运送漕粮,船队建立之后,按照三三四的方案分成,也就是说,落马水寨出钱虽然少,可分红拿大头,因为落马水寨还要负责船队押运。
这个方案是柳寒提出来的,萧雨开始还犹豫,柳寒向他解释,三方是合作关系,实际出力最多的是落马水寨,今后漕帮若要反攻,落马水寨也是第一线,所以,落马水寨承担了最重要的工作,分红多一成才公平,三方合作也才能长久,否则过段时间,三方必生嫌隙,进而生出内乱。
萧雨勉强接受这个方案,何东自然高兴,柳寒和萧雨很快拿出银子来,可落马水寨的银子却迟迟不能到位,这次雷纳到彭城还有个目的便是催款,雷纳到彭城后才知道,落马水寨没那么多钱,何东爱面子,不好意思提出来,担心因此影响落马水寨的股份。
雷纳知道不由乐了,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向汇通钱庄借钱,然后给何东算了笔账,船队每年的利润,汇通钱庄的利息有多少,如果不借钱,而是雇落马湖的其他船,要花多少钱,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借钱要便宜九成,何东这才下决心向汇通钱庄贷款。
何东的钱虽然没到账,可风雨楼和柳寒的钱已经到账了,萧雨便在帝都的造船作坊造船,帝都的造船作坊只有一家,大晋最好的造船作坊在江南吴郡,所以,这造船的进度非常慢,到现在连一条都没造出来。
“是啊,吴家船坊是修船为主,以前造的船也不大,咱们要的船,.。”萧雨叹口气,看着雷纳问道:“你看是不是派人到江南去?”
雷纳思索片刻:“方震恐怕不会允许咱们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弄到船,嗯,我听说渤海郡也能造船,让何东到渤海郡去看看,他们在水上讨生活,对船应该更熟悉,干脆将这事交给他们办。”
“柳寒建议咱们三方组建一个船行,我看此策很好。”邵旷说道,柳寒曾经建议三方组建一个船行,萧雨担心柳寒趁机借此渗入船行,进而掌控了船队,所以,他没答应,现在看来,是有必要成立个船行,以后这些琐事,交给船行来办。
“船行?掌柜的谁来干?”萧雨反问道,雷纳眉头微蹙,他知道萧雨希望将船队控制在手里,可柳寒也想插手船队,只是现在没机会,萧雨联合落马水寨,悄悄的将他排除在船队之外,只留给他出钱分红的权力。
邵旷忍不住叹口气,萧雨又说:“船队要控制在我们手里,何东在水上劫道还行,真要让他经营船队,我不放心。柳寒嘛,船队不能让他插手,这家伙太精明,也很会收揽人心。”
雷纳沉默着,邵旷张张嘴,可看看萧雨和雷纳的神情,知道俩人已经下决心,不会将这船行掌柜让给柳寒。
可风雨楼也没有合适的掌柜,讲流血拼杀,风雨楼可以挑出一大堆,可要经营一家船行,满风雨楼就找不出来一个。
雷纳邵旷是文人,虽然懂些账务,可要论经营之道,俩人都不太懂,更何况是船行。
“两害相权取其轻,让何东派人,你看怎么样?”雷纳终于开口问道,萧雨叹口气:“那还不如让柳寒派,何东有落马水寨,以后船运还需要他们保护,若掌柜再由他派,过不了几天便成了落马水寨的了。”
“要不这样,咱们在外面请。”邵旷小心的提议道,萧雨眼前一亮,雷纳点点头,又提醒道:“咱们还需要招募一些船工,另外,从帮中抽些人,学学如何开船。”
“嗯,行,”萧雨立刻点头,略微沉凝,便下决心:“让分水刀高遥和快手箭宋穆负责,高遥为主。”
雷纳点点头,邵旷依旧平静,萧雨拿起卷宗看了看便扔在桌上,抬头看着邵旷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有,”邵旷毫不迟疑的答道:“城卫军招人,我的意思是派些人进去。”
“城卫军?派人进去?”萧雨眉头紧皱:“弟兄们恐怕不干吧,用不着吧,再说了禁军中不是有咱们的兄弟吗,我看还是算了。”
“不可!”雷纳立刻反对:“城卫军负责外城,咱们的弟兄进去,对咱们的生意有好处,有些事作起来,可以事半功倍。”
萧雨皱眉,想了会说:“那你安排吧,七星八将不能去,其他的,你安排,雷兄,帮里的兄弟恐怕不愿吧。”
城卫军虽然是朝廷的部队,可待遇不高,只有禁军的五分之一,比起风雨楼来还差,而且还管得没那么严。
“我知道。”雷纳露出一丝很有把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