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婚礼
众人在洞房里足足闹腾了小半个时辰,让柳寒意外的是,百漪园的姑娘们比男人还疯,而且尺度比前世还大,接吻不过是小尺度,青衿的面皮比较薄,弄得面红耳赤,娇羞无限。 . d t . c o m●⌒,
还是柳寒施展手腕,一会求饶,一会利诱,许下多个承诺,好容易才将众女摆平,将众人赶出洞房。
“累了吗?”
洞房里安静下来,柳寒才给青衿倒了杯茶,送到她手边,青衿先接过来,忽然察觉不妥,连忙起身。
“爷,还是我来吧。”
说着青衿便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从柳寒手里接过茶壶,柳寒没有与她争,让青衿去作。青衿端着茶,双手捧着送到柳寒面前。
就在接过茶杯这瞬间,柳寒忽然感到青衿好像变了,身上象是少了点什么,他将茶喝了,青衿始终端着茶壶在边上,神情恭顺。
“你怎么啦?”柳寒将茶壶从青衿手里接过来,将青衿抱过来,让她坐在膝上,贴着她光滑的脸蛋,有些纳闷的问道:“我的衿儿可不是这样的。”
“在爷心里,衿儿该是什么样的?”青衿低声喃喃的说道。
“聪明,美丽,浑身上下充满灵气,可不是简单的没有灵魂的躯壳。”
柳寒轻轻在她耳边说着,热烘烘的气流吹进她的耳内,青衿就觉着心里直发麻,浑身上下都发软。
“昨儿,妈妈给我说了,以后我不再是百漪园的琴女了,是爷屋里的女人,事事要以爷为主,.。。”
“傻丫头,以爷为主没错,可也不能失去你的个性,爷喜欢的是那个有灵气的衿儿,不是唯唯诺诺的衿儿。”柳寒轻声说。
青衿有些迷惑不解,柳寒也不再解释,觉着她可能是因为身份转换有些紧张,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适应这个角色,过段时间就适应了。
将青衿放下来,柳寒起身:“我出去你休息下,等着我回来。”
青衿感觉脸蛋滚烫,好一会才反映过来,柳寒已经出去了,她荡荡喜气洋洋的洞房,心里有些忐忑,也有几分失落,上的茶,端在手里轻轻抿了口,呆呆的坐在桌边,脑子一遍混乱。
酒宴很热闹,柳寒发现居然所有人都在,包括延平郡王和薛泌,这两人和秋戈鲁璠独处一桌,萧雨和他的兄弟们坐在一起,而江塔则一群姑娘在一起,欢声笑语。
“柳郎,柳郎,”青青一见柳寒出来,便跌跌撞撞的奔来,柳寒样子,赶紧扶住她,青青傻傻的笑着:“我也要喝交杯酒!”
柳寒呵呵一笑:“青青,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来,我们喝一杯,交杯酒。”青青将整个人靠在,脸蛋微微扬起,朝着柳寒喷着酒气。
秋三娘赶紧过来,将青青拉开,交给小丫头,小丫头赶紧扶着她回去。
“没事,”柳寒笑着对秋三娘说,然后抬头高声说道:“各位姑娘,各位朋友,放开喝,柳某今儿谢谢大家!”
说完转头对秋三娘:“多谢三娘!”
秋三娘笑眯眯的喝了酒,然后寒,待柳寒将酒喝干,才上前一步给他倒上,趁着这机会,在柳寒耳边:“你这冤家!害了多少姑娘。”
柳寒笑呵呵的回了句:“包括你没有。”
秋三娘悄悄在他腰间狠狠拧了把。
柳寒端着酒到延平郡王的桌上:“多谢王爷,多谢薛兄,我柳寒到帝都时间不长,现在想来,不是开了那家店,而是交下你们这些好朋友,当然,说来你们都是身份高贵的贵介公子,朝廷高官,能我这一介草民,柳寒深感荣幸,多的话便不说了,今儿,柳某就放下一句话,以后有用得着柳某的,尽管开口,绝不推辞!”
柳寒说得慷慨激昂,令人动容,延平郡王笑了笑:“柳兄差矣,柳兄之才,令人仰慕,我等都是羡慕柳兄的才华,这与身份地位无关。”
“柳兄,”薛泌也笑眯眯的说:“你这话是有点见外,咱们交往这么长时间,何时有过身份之见,咱们兄弟是对脾气,其他的都是******废话,来,兄弟我恭贺你抱得美人归。”
秋戈则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端起酒和柳寒同饮。
而江塔则没等柳寒过去,自己便醉醺醺的端着酒过来了,拍着柳寒的肩头说:“我妒忌你!你知道吗,我江塔走遍江南荆州,见过无数美女,我,我告诉你,青衿是最,噢,最有灵性的女人,我,噢,我晚来了几天,要是,要是,我就带她走了!”
柳寒盯着他,淡淡的笑了笑:“江兄阅美女无数,不过呢,我倒认为,青衿没跟你走,是她的幸运,兄台就适合在烟花中流连,不适合一个女人的。”
江塔酒醉心明白,一翻白眼不服的反问:“为什么?”
柳寒摇摇头:“你是浪子,浪子要有了家还叫浪子吗?”
江塔顿时语塞,柳寒不再理会他,转身到姑娘们中间。
让柳寒很意外的是,现在这些姑娘很开放,比起前世的姑娘们还大胆,或许是因为这里是青楼的缘故,姑娘们的动作极其大胆,青青刚才只是要喝交杯酒,这些姑娘却要嘴对嘴的喂酒,让柳寒禁不住汗颜。
“好了!好了!柳先生都要醉了!”秋三娘赶紧过来给柳寒解围,素烟却娇笑着调侃:“妈妈,别心疼,今晚他要不能洞房,就睡你那,咯咯咯!咯咯咯!”
“小浪蹄子!当心我撕了你的嘴!”秋三娘骂着,作势要动手,素烟作势欲躲,燕轻抱住秋三娘:“妈妈要是不要的话,女儿倒愿意,让柳先生睡我那园子,只是.”
秋三娘翻手抓住她,在她脸蛋上狠狠拧了把:“小蹄子,你就****吧!一点不知羞!”
燕轻凑到秋三娘耳边低声说:“妈妈,难道你不想!刚才我可。”
秋三娘脸蛋飞红,在她腰上狠狠拧了一把,燕轻却丝毫没觉着疼痛似的娇笑不已。
延平郡王围在女人中的柳寒忍不住乐了,秋戈长叹口气,语气中尽是羡慕,薛泌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趣的
江塔则呆呆的站在那,神情变幻莫测,似乎还在想着柳寒刚才的话。
萧雨则和他的兄弟们同样饶有兴趣的
“妈的,这柳先生还真受女人欢迎。”
“哎,你说这些姑娘喜欢他什么?不就是个商人。。”
萧雨闻言扭头是七星八将之一的熔金手龙烈,龙烈原来一直在帝都西边的司隶活动,萧雨很早便决定向外扩张,为了不激化与漕帮的矛盾,他先向帝都以西扩张,现在已经扩张到帝都以西的谷城,占据了从帝都到谷城这段水道和谷城的几个码头。
龙烈性如烈火,对萧雨忠心耿耿,是风雨楼的一员战将,不过,他唯一的缺点恐怕便是口无遮拦。
“龙烈,你要是与他交手的话,我保证,你挡不住三招。”萧雨淡淡的说,
龙烈愣了下,扭头寒,他从未怀疑过萧雨的判断,既然萧雨说过他不是柳寒的对手,那他肯定就不是柳寒的对手。
“来呀。”龙烈有些惊讶,楚飞笑着捶了他的肩膀:“人家那是真人不露相。”
“姐儿爱金不爱俏,”舒泽松快的笑道:“多金,修为高深,还会作诗,难怪姐儿喜欢。”
萧雨闻言没有插话,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些兄弟,冲锋陷阵是把好手,可要论其他,便不行了,要是军师在就好了。
风雨楼的军师叫雷纳,是他的旧人,原来同在邵阳郡王麾下效力,这些年,风雨楼之所以能在帝都站稳,避开重重危险,全靠雷纳的筹划,可惜,他在去年去了荆州,在路上遇袭,身负重伤,养了半年多才回到帝都;可惜那时柳寒去了江南,等柳寒从江南回来,雷纳又因为常猛失踪去了彭城。
雷纳到彭城后,很快便给萧雨发来消息,判断常猛已经死了,因此,彭城现在很乱,落马水寨群情激愤,要杀尽飞燕堂和快刀堂,幸亏何东从任城紧急赶到彭城,制止了水寨帮众的骚动。不过,雷纳也因此羁留彭城,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们啊,”萧雨叹口气,扭头对手下大将说道:“别小瞧了天下英雄。”
“楼主,三天后,真要和那家伙过手?”龙烈塔纳闷的问,试探着说:“要不是,找到机会,我.。。”
说到这里,他作了个斩首的动作,萧雨瞪了他一眼:“老子说的话是放屁?三天后便是三天后,别让江湖朋友瞧不起,这期间,谁也不能动他。”
龙烈嘿嘿一笑,没再说什么,这些年萧雨战无不胜,只要他出面,再难对付的敌人都只能授首。
柳寒感到这样下去不行,找了个空子,溜回延平郡王和薛泌身边,延平郡王笑呵呵打趣,让他作文,柳寒苦笑下打着酒嗝说:“我现在脑子里除了酒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了。还是秋老弟薛大人来,我是实在不行了。”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今日喜事,岂能无诗!”延平郡王笑着说,薛泌点头称是:“柳兄,你要不作诗,我们谁人敢动笔!”
柳寒翻了下白眼,靠在椅上:“我若作诗,你就作画,如何?”
“作画!我那行,这里不是有个擅画之人吗!”薛泌冲着正喝着闷酒的江塔叫道:“江老弟,江老弟!”
江塔抬起醉眼,喃喃叫道:“浪子,浪子,我是浪子,醉眠花丛,醒掌杀人剑,快哉!快哉!”
“快个屁!”薛泌笑呵呵的拉着他过来,江塔跌跌撞撞的跟着,秋三娘感觉不对,赶紧过来。
“江老弟作画,柳兄作诗!”薛泌一下便给他们分配,柳寒起身大笑长吟:“**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酒再复来。”
吟完便跌跌撞撞的向后面去了,到了门口,推开门,青衿赶紧迎上来,柳寒顺手将门关上,一把将青衿抱进怀里,再一拂袖,灯光顿时湮灭。
第一百零四章 小惩立威
一缕琴声自黑暗中传来,柳寒愣住了,青衿察觉到了,有些紧张的搂住他,柳寒安慰性的轻轻拍了拍她,青衿这才松开,柳寒也点灯,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黑黝黝的夜色。
琴声幽幽,带着淡淡的哀怨,如泣如诉的诉说着什么。
黑暗中,青衿的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担忧的看着柳寒,走到柳寒身边,抓住他的,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良久,柳寒才轻轻叹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很喜欢你。”
“嗯。”
“你喜欢他吗?”
青衿沉默了,柳寒没有催她,而是静静的等待,过了会,柳寒开口说:“如果你爱上他,我可以将。。”
“不要!”青衿恐惧的打断他的话,随后轻轻的抽泣道:“爷,你不疼衿儿了!衿儿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爷,不信,可以问妈妈!还有园子里的姐妹!”
青衿悲泣的拉着柳寒的手臂,在他边上跪下。
琴声依旧淡淡的,月光也是淡淡的,房间里披上一层淡淡的朦胧。
柳寒叹口气,没有将青衿拉起来,也没有点灯,转身倒了杯茶,青衿一直跪着,依旧低低的抽泣着,随着他的动作转动方向。
柳寒在桌边坐下,再度叹口气:“起来吧。”
青衿站起来,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泪水滑过她的白皙面庞,这楚楚可怜模样,让人顿生怜惜。
柳寒叹口气,再度起身拿过一张毛巾,怜惜的给她擦擦脸庞,然后才温言道:“这事不全怪你,你这样的美女,没有男人喜欢倒是奇怪了。”
青衿哽咽道:“爷这段时间不在,奴心里空落落的,作什么事都没味,整天想着爷,想着和爷在一起的日子,想着爷说的话,将爷的诗抄了一遍又一遍,。”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像所有热恋中的男女一样,青衿对柳寒情根深种,柳寒突然消失了,青衿彷徨紧张,不知所措,这个时候,江塔出现了。
青衿在青楼见过不少男人,有朝廷高官,有门阀士子,有巨富商贾,有江湖豪士,这些人或身份高贵,或豪迈无拘,或才气过人,却从未有过江塔这样放荡不羁,落魄又骄傲,没多少钱,却又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加之俩人喜好相同,于是渐渐被吸引,放下了娜塔莎式的错误,好在,秋三娘盯得紧,倒没什么大错。
听着青衿细细的诉说,柳寒在心里叹口气,他倒不觉着这有什么,不过,他必须给青衿一个下马威,他的女人不少,今后难免有争宠的事出来,而他的事很多很危险,后宅不宁,将是隐患。
此外,他的后院还有个来历不清,身份十分可疑的绿竹,这女人倒底是谁派来的,现在还没查清,怎么处理她,他也还没拿定主意,他曾经想过,干脆送到城外的庄园去,老黄却坚决反对,认为还是留下,留在后院,至于她后面的是谁,总能查出来的,将来或许还有用。
所以,今晚他故作吃醋,借此收拾下青衿,以前他给青衿的是爱,是关心,甚至有点放纵,可从后,她要在柳府后院生活,而后院有他大量机密,必须让她懂得在柳府后院生活的规矩。
“这事不算大错,以后与他少见面即可,”柳寒温言说道,将青衿抱起来,自己坐在她的凳上,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象衿儿这样的美女,没人惦记,那才是奇怪。”
青衿破涕一笑,随后又娇痴的说道:“爷又打趣奴。”
柳寒笑了笑:“这倒不是打趣,是真的,爷不是没有心胸的,从今天起,衿儿就是我柳家的人了,让那小子羡慕吧,嗯,这小子看来是被你迷住了,还在弹。”
夜色中,琴声依旧,依旧是淡淡的幽怨,其中却又有了几分倾慕。
青衿轻叹一声,不敢流露出丝毫其他情绪,幽幽的说:“其实,江公子也是个好人。”
柳寒噗嗤一笑,青衿愣了下:“难道奴说错了?”
“当然,”柳寒正色道:“我可以说他是好人,薛泌,萧雨,秋戈,都可以说他是好人,唯独你们女人不能说。”
“为什么?”青衿很是好奇,与江塔交往几个月,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坏心眼,再说,能弹出那样高雅的琴声的人,还会是坏人吗?
“为什么?”柳寒叹道:“傻丫头,那有那么多为什么,爷走南闯北几十年,”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忽然感到这江塔身上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可这感觉一晃而过,让他难以抓住。
“爷,怎么啦?”青衿察觉他的异样,连忙问道。
柳寒没有抓住那感觉,被青衿惊动过来,他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春宵苦短,傻丫头,今晚可是咱们洞房花烛,说他干嘛,就让他在外面弹琴,咱们。。”
说着抱起青衿向铺满花瓣的床走去,青衿娇羞无限的将头埋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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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秋三娘眼睛通红的将两个疲惫的男女惊醒,柳寒皱起眉头,忍不住暗骂一声,青衿还在梦中,呢喃一声,一动不动,依旧紧紧搂住柳寒。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柳寒有点头疼,想要起来,可又怕惊动沉睡中的青衿,愈发不满了。
“柳先生,柳先生,该动身了。”
秋三娘在外面叫起来了,柳寒想起来了,按照青楼的规矩,新人要在辰时之前离开,而且不能走正门,只能走偏门或后门,柳寒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秋三娘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这是青楼留下的规矩。
看着青衿疲倦的神情,柳寒很不想离开,可外面敲门声越来越急,柳寒叹口气,将青衿慢慢的放到一边,用被子盖住她的娇躯,白皙的娇躯上满是他留下的印记。
穿上衣服,披上件袍子,然后才打开房门。
“我说,三娘,你这么急干嘛!”柳寒不满的低声说道,三娘水淋淋的眼睛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忽然纵身扑进他怀里,狠狠的吻在他唇上。
柳寒搂住她,回头看了眼床上的青衿,慢慢将她推开,三娘愕然的看着他,随即笑眯眯的摇头,幽怨的叹口气:“没胆鬼,该走了。”
柳寒眉头微皱,再度回头,看看还在沉睡的青衿,低声骂道:“这破规矩!”随后又温言道:“再等等不行吗?”
三娘摇摇头:“我很想你们留下,可不行啊,这是上千年的规矩,我可不敢破。”
柳寒叹口气,忽然问道:“魔门的人走了?怎么没看见他们?”
秋三娘有些意外,抬眼凝视着他,秀气的眼睛中露出疑惑,柳寒神情自若,秋三娘露出丝笑意:“你离开帝都后不久,总舵传来消息,方师妹已经回到总舵,让师叔和师姐回去了。”
柳寒笑了笑说:“方大将军的女儿可真厉害,这么多人在帝都找她都没找到,居然给她逃出去了。”
“或许吧。”秋三娘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柳寒神情自若,秋三娘叹口气:“你这人啊,”停顿下,才又说:“叫醒她吧。”
“不能让她多睡会?”柳寒眉头微蹙,秋三娘很坚决的摇头:“不能,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在我手里破了。”
柳寒揽住她软软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吃醋了。”
秋三娘就觉着心一颤,身子顿时有点软,她干脆也不隐瞒,撅着小嘴说:“吃醋,哼,美的你!没有!”
柳寒轻轻一笑,正要进一步动作,床上忽然传来响动,柳寒扭头一看,青衿翻了个身,被子往下滑落一截,露出半截白皙的身子,他忽然觉着自己太放浪,这里刚吃下青衿,又将秋三娘抓住了,而且还是在洞房内,未免太对不起佳人了。
这是个男人肆意妄为的时代,特别是青衿的身份,别看昨天又是拜堂又是闹腾,那不过是青楼女的自得其乐,青衿实际是柳寒的奴隶,连小妾都不能算,在这上面,朝廷是有明文规定的,纳妓为妾,仗责五十服役三年。
既然为奴隶,主人自然丝毫不用考虑奴隶的感受,所以,别说柳寒现在只是和秋三娘暧昧下,就算将秋三娘抱上床,青衿也不能说任何不是,就算生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可柳寒偏偏顾忌青衿的感受而停下来了,秋三娘自然有些纳闷,柳寒讪讪的笑了笑,退后一步。
“三娘,我叫醒青衿,马上收拾,”柳寒说了两句,稍稍镇定点:“你不会赶我们走吧。”
秋三娘似笑非笑的抛了个媚眼,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襟,身体向前,快靠上柳寒的胸口,柳寒赶紧向后缩了下,秋三娘忍不住笑了:“没胆鬼。”
说完,秋三娘娇笑着转身走了,柳寒轻轻松口气,赶紧将门关上,转过身,看到床上,青衿正促狭的冲着他笑。
柳寒略微想想便明白了,顿时飞到床上,青衿花容失色,差点就叫出声,可柳寒落下来却一点没动静,木床连晃都没晃一下。
“死丫头!”柳寒连被带人将青衿抱住,青衿叽的笑起来,柳寒伸手到青衿的肋下,这是青衿的麻痒点,青衿咯咯的娇笑起来,没一会便连连讨饶:“爷,饶了奴,饶了奴,下次再不敢了!”
“不饶!”柳寒神情坚决,青衿娇躯扭成一团,笑声不断,差点便喘不过气来。
“奴,奴,不,不敢了!不!不敢了!”
柳寒正待进一步实施惩罚,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别腻了,该出门了!”
第一百零五章 入府
马车是百漪园的,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毛毯,这种毛毯是从西域来的高档商品,上面绣着漂亮的花纹,看着就很舒服,青衿依旧穿着红色的嫁衣,只是少了些珠翠,青衿的脚边放着几口箱子,怀里抱着柳寒送的琴,神情依旧疲倦。^^%搜索@巫神纪+.baishulou@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在走出大门的刹那,青衿的神情很是复杂,有惶恐,有失落,有不舍,园子里的姐妹们悄然出现在各处,默默的看着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这也是规矩。
马车缓缓驶出小巷,青衿默默的看着百漪园的高墙,柳寒将她搂住她,理解的在她肩上摩挲,清晨的帝都很是宁静,巡逻的城卫军已经回营,打更的更夫也不知躲到何处偷懒,有清洁街道的清洁工在大街上辛勤的劳作,在巷角几个躲过城卫军的流民,好容易盼到天明,温暖的阳光给他们带来温暖,也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百漪园渐渐消失,青衿无声的靠在柳寒怀里,柳寒微微叹口气,将她搂得更紧。
“爷,”青衿低声说,柳寒嗯了声,犹豫半响,青衿才低低的问:“家里的姐妹。。”
“好处不好处,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柳寒笑道,青衿微微一颤,柳寒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下:“傻瓜,别担心,天娜她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青衿稍稍松口气,娇痴的撅起嘴:“爷真坏!老是吓奴!”
柳寒呵呵一笑,没有答话,车厢里重新陷入安静中,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忽然,宁静的街上传来悠悠的琴声,青衿的身子忽然有点僵硬,呆呆的看着车窗外,柳寒轻轻叹口气:“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可怜天下有情人,这天下痴人不少。”
青衿稍震,低下头:“爷!”
柳寒微微叹口气:“我知道他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对他有好感,可是,衿儿,他是个浪子,浪子就象只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或许会在某朵花上停留,但绝不会永远停留在某朵花上,若是某朵花期望他永远停下,最终会发现,这种期盼是奢望,他能留下的只有惆怅和等待。”
青衿轻轻嗯了声:“你和妈妈说的是一样的。”
琴声淡淡的,带着淡淡的遗憾,悠悠的思念,还有那么些倾慕。
青衿幽幽的叹口气。
马车驶过宁静的街道,穿过落叶,街边有小贩打开店门,好奇的看着驶过的马车,马车很漂亮,上面贴着红色的喜字,这大概是唯一的标示。
柳府门口早有人等着,马车一停下,柳寒从车内跳下来,伸手从青衿手里接过冰弦,转手递给天娜,然后又向青衿伸出手,青衿愣了下,柳寒用目光鼓励她,她迟疑的看看天娜美姬米娅三女,天娜冲她抿嘴一笑,青衿脸蛋一红。
“妹妹,来吧,以后你就知道了,咱们这位爷呀,是最不讲礼的。”天娜笑眯眯的轻声劝道。
青衿还是不敢这样放肆,可要这样下去,下体传来的阵阵疼痛,便有些犹豫,柳寒轻轻摇头,抓住她的手,将她横抱在怀里,然后吩咐道:“把东西都拿进去,封个红包给这位师傅。”
马车夫是百漪园的人,闻言后连连道谢,可柳寒已经抱着青衿转身进府了,天娜抱着琴跟在后面,美姬指挥着下人将车内的箱子搬下来。
青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进柳寒的怀里,心里有如小鹿乱撞,不敢抬头看府里的情况,过了会,悄悄抬头四下张望,却正好遇见天娜的目光,天娜冲她笑了笑,青衿耳根子都红了。
“爷,让我下来。”青衿低声说,柳寒笑道:“能行吗?”
青衿大窘,连脖子都红了,挣扎着要下地:“爷,给衿儿留点脸,求你了。”
柳寒还想调侃下,可话到嘴边,又想到青衿面皮比较薄,比较害羞,就算在百漪园内,只要有第三个人在场,她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与柳寒亲热。
于是柳寒将她放下来,扶着她慢慢向后院走。青衿小心的迈动脚步,刚才从百漪园出来时,她只走了几步,便感到疼痛难忍,最后还是柳寒抱她出来的,现在她走了几步,依旧感到有些疼,可她还是咬牙小心的迈步。
柳寒边留心她的步子边扶着她,悄悄输入一道内息,循着经脉到她的丹田,青衿没有丝毫内息修为,不过这道内气让她丹田暖烘烘的,暂时减少了她的痛楚。
为了分散青衿的注意力,柳寒边走边向她介绍院子的分布,青衿边听边记,这时府内的人已经起来了,柳寒以军法治府,府内下人每天必须在卯时初刻起床,在府内的练功场修炼,晚上亥时,府门便关闭,所有人都必须在府内修炼,当然有意外,可以请假,没有假条的必须照此办理。
没有修为的下人,也必须遵守这个规定,他们必须在柳寒出来之前,将院子打扫干净,男性下人也要集中训练。
“以后我每天都起这样早吗?”青衿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忧,柳寒微微一笑:“后院不一样,后院的时间自己安排,不过,有一点是死的,亥时关闭府门,所以,你要是有事出去,亥时之前,必须回来。”
青衿嗯了声,柳寒解释说:“无规矩不成方圆,百漪园有百漪园的规矩,府里也有府里的规矩,一个家,没有规矩便要乱,慢慢的,你就了解,不着急。”
青衿觉着柳府好大,比百漪园还大,穿过前厅,到了中堂,又过了中堂才到后院。
柳寒早就叫人将青衿的院子收拾出来了,不过,也没准备特别的,就在天娜的院子旁边,不过,院子倒是精心修饰了一番,还没走进小院,便闻到浓郁的花香,青衿不由精神一振。
“这院子是新收拾出来的,原来没人住,你看可好?”柳寒扶着青衿站在院门口,青衿看着院子,心里满意之极。
院子并不大,主楼是两层高的小楼,小楼前左右两侧是分别有一株宽大的美人蕉,绿油油的蕉叶之中盛开着黄色的花,院子正中的花坛里栽种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时值花期,满树的桂花盛开,院子内外都飘满花香。
在院子一角还有个小花圃,里面栽着不知名的花草,而在另一边,则有几株梅树,梅树之间设有一架秋千。
“妹子,这院子是爷亲自吩咐的,都是照你的喜好布置的。”天娜在边上轻声说:“妹子,给你的院子取个名吧。”
青衿再度愣了下,天娜笑眯眯的说:“妹子,爷可真心疼你,什么都为你考虑到了,当年他对我们姐妹可没这么上心过。”
“不许吃醋,”柳寒板着脸说,天娜故作害怕似的讨饶:“是,爷,奴不敢了。”
青衿担心自己刚进门便让姐妹受罚,连忙拉拉柳寒的衣袖,扬头望着他,目光中全是哀求,柳寒笑了笑:“那就算了吧。”
天娜嘻嘻一笑,冲青衿道谢:“多谢妹妹,”然后看着柳寒作了个鬼脸:“这次就不谢爷了。”
扶着青衿进楼,小楼里的布置淡雅而不奢华,全是青衿喜欢,看得她满心欢喜,冲着柳寒道谢,柳寒笑了笑,回头冲外面叫道:“小幽,进来吧。”
一个乖巧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进来,低着头在青衿面前规规矩矩的站住。
“这是小幽,我替你挑的丫头,以后就由她负责伺候你,”柳寒说:“如果你不满意,就换一个,在府里再挑,如果府里挑不出来,就上人市买,唉,本来想将春桃买出来的,可惜三娘不肯。”
春桃是在百漪园伺候青衿的丫头,柳寒本想将她买出来,继续伺候青衿,可三娘不肯,青楼里这种小丫头可不是随便便卖的,这些都是青楼的后备力量,特别是名妓身边的小丫头,这些小丫头多少都能从名妓身上学到些东西,稍微培养下便能成材,即便成不了名妓也比普通妓女强多了,前世狗血剧里那种的买一赠一,不过是幻想。
“挺好,挺好。”青衿一看小丫头的样子便喜欢上了,连声说好,低着头的小幽不由松了口气,赶紧跪下冲青衿磕头谢恩,她是柳寒从人市买来的,原来在偏院干活,活虽然不重,可那有后院舒服,后院伺候几位如夫人的丫头都是半个小姐。
“好好歇歇,待会吃早饭。”柳寒说着起身:“我去前院看看,这段时间太忙,不知那帮小子有没有偷懒。天娜,你给衿儿讲讲府里的事。”
天娜答应一声,青衿要起身相送,天娜连忙摁住她,笑道:“爷不注重这些的,妹子,坐下吧,”然后扭头吩咐:“你们都出去,我和妹妹说会话。”
众女默不作声的转身出去,包括美姬和米娅在内,一个不留的出去了。
青衿多聪明,立刻知道天娜是这个后院的女主人,况且刚才柳寒也明确说了,天娜负责告诉她府里的规矩。
“妹子,别多礼,”天娜笑嘻嘻的拦住正要施礼的青衿:“以后你就知道了,府里没这么多规矩,不过呢,府里还是有些规矩的,最主要的是,不该问的不要问,府里的事不能往外说,还有,府里有几个地方,爷没吩咐不能去。”
青衿愣了下,天娜便将府里的几个禁区详细告诉了她。
首先是潇湘别院,这个地方没有吩咐绝对不能进去,否则不管是谁,都将受到严惩,轻则逐出府,重则处死。
其次是静园不能进,静园是柳寒修行的地方。
第三是账房不能进,那是放账目的地方,没有召唤,谁也不能进去。
第四是演武场不能进,这主要是女人。
第五。。
天娜一条条解释,青衿越听越惊讶,感觉柳府的规矩比百漪园,不,比皇宫还多,怎么会有这么多规矩!
天娜看着青衿目瞪口呆的样,禁不住暗笑,这美女看来是被吓住了。
此时,帝都已经醒过来,在柳府的对面,高楼之上,一个白衣人盘膝而坐,静静的望着府内,神情之间满是怅然。
第一百零六章 建议变策
帝都‘花’魁,一代名妓,十万天价,于归商贾巨富,很是在帝都士林热议了一阵,正在帝都参加秋品的士子们议论纷纷,妒忌羡慕‘交’织在一起,让人意外的是,居然是百漪园成了风头‘浪’尖,而不是载走青衿的柳寒,士子们涌进百漪园,都想看看青衿走后,百漪园还能出什么人物,秋三娘抓住机会,推出了百漪园‘精’心培养的四个新倌人,这四个新倌人分别以琴歌舞琵琶出场,获得巨大成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访问:.。
与士子的热闹相比,朝廷江湖却有些平静,士子们上书要求严惩田凝,皇帝没有反映,陈国的土地清查依旧僵持,蓬柱受到陈国‘门’阀士族上下的顽强抵抗。
风雨楼接收漕帮在帝都的地盘很顺利,不过在平静的外表下,柳寒却感到有风暴在酝酿。
从彭城传来消息,有几拨不明人马出现在彭城,风雨楼军师带着风雨楼七星八将中五人出现在彭城,落马水寨的总舵主何东坐镇彭城,落马水寨派出大批人马在彭城及其四周查找线索,最后在城北码头附近找到一处有打斗的痕迹的地方,却没有找到常猛的尸体。
柳寒想了想不记得处理常猛的地方是不是码头附近,不过,那是一个小树林,附近好像有很深的芦苇丛,估计落马水寨没找对地方,否则应该能找到常猛的尸体。
快刀堂和飞燕堂听说常猛死亡,高兴之余,立刻联系漕帮,漕帮闻讯后,却没有派人北上,而是调集重兵南下,全面进军江南,快刀堂和飞燕堂得知后,立刻全面退出彭城,南下退到下邳。
“看来快刀堂和飞燕堂反应还是很快。”老黄将快报收起来,放进文件夹内,神情中有几分失落。
柳寒背着双手望着窗外也叹口气,他很想知道都是那些人在查常猛的死因,这里面肯定有那个人派出来的。
“漕帮有消息传来吗?”老黄又问道。
柳寒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摇头,然后长叹一声,骂道:“该有的消息,全都没有,不该来的却来了。”
不该来的是秦王,柳寒十万拿下青衿的消息迅速传到秦王那里,秦王很是受到刺‘激’,想想自己王爷之尊,好说歹说,柳寒才给了两三万两银子,却对一个青楼妓‘女’豪掷十万银子,妈的,王爷的面子还不如一个青楼‘女’,所以,秦王又派人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还没去见王爷的人?”老黄眉头微皱:“秦王对我们在雍凉两州的业务有很大帮助,你可别轻视了。”
柳寒再度叹口气,这也是他不得不应付秦王的原因,按说秦王对他还是不错,凉州和雍州的业务发展很快,三江堡的扩建很顺利,‘私’兵招了八十多人,柳山还卡得严,要不然会更多,武器装备则是秦王负责提供的。
而在凉州,在端木正的帮助下,老王掌柜也买下一处坞堡,这个坞堡不在姑臧,而是在安定附近的山区,‘私’兵却招得比长安还多,有一百多人了,这主要是凉州乃边郡,民风彪悍,只要是男子便会几手,略加训练便可成军。
“三江堡的‘私’兵还要增加,告诉柳山,明年将‘私’兵扩大到两百人。”老黄说着:“咱们在帝都也该做点准备了,你看先招五十还是一百。”
“先招五十,”柳寒想都没想便随口答道:“反正也只有这么大地方。”
这些‘私’兵相让只能放在城外的庄园里,可城外的庄园除了库房、护卫和染坊工人外,剩下的地方便不多了,算算大致也就容得下五六十人。
老黄起身走到柳寒跟前,同样看着窗外的淡淡秋‘色’,飘落的竹叶在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老黄在这上面有些怪异,不让人打扫。
“你也说过,那人藏在九地之下,有些事急不得。”
柳寒木木的看着竹林,一阵风吹过,竹林发出哗哗的响声,细长的竹叶飘落到地上,为残叶又添上一层。他知道老黄看破了他的心思,他有些着急了。
到现在他发现了两个线索,可现在一个已经断了,所以他不敢轻易动另一个,现在那人还难以判断,可如果厉岩再失踪,那人就能肯定出事了。
“这条路越走越窄了,是不是该换个走法了。”老黄又说道。
“换个走法?怎么换?”
“厉岩在薛家,常猛在落马水寨,先不管那个人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力量,为什么会这样?”老黄问道。
一个依附‘门’阀士族,一个草莽江湖。
一个上天,一个入地,南辕北辙。
柳寒无数次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说一个团体垮了,下面的成员分崩离析,就像邵阳郡王一样,就像萧雨和老黄。
可厉岩和常猛不会是这样。
那个人不是邵阳郡王。
皇帝的刀杀得了邵阳郡王,可杀不了他。
所以,这两个人分别出现在这两个地方,肯定是有原因的。
可这是什么原因呢?
柳寒想不明白。
在抓住常猛之前,柳寒以为自己抓住了那个人,他很兴奋,很自信,可转眼间,自信也好,兴奋也罢,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失望、沮丧、‘迷’‘惑’;那个人转眼间便消失在‘迷’雾中。
反常为怪,柳寒坚信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
柳寒沉默着,老黄稍稍叹口气:“我们没有更多的线索,现在就剩下一个厉岩了,你常说换位思考,那你站在那个人的角度想想,将厉岩放在薛泌身边,这是为什么呢?”
“我要能知道,就没这么愁了。”柳寒长叹一声。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绝对不是仅仅给薛泌当护卫,”老常的语气很平静却很肯定:“我经常没事喜欢瞎想,有时候便想着你那个人,想厉岩,想薛泌,后来便想到邵阳郡王,想泰定,想太子。越想越觉着那个人思谋深远,所谋甚大。”
老黄思路飘远,好像柳寒并不在场,一个人在幽静的室内,对着空气说话。
“当年,察觉泰定渐渐不再支持邵阳郡王后,有人便建议王爷起兵造反,我就在想,当年王爷要是起兵,结果会是怎样,能不能控制帝都,能不能击败外地郡兵和边军,左想右想,我忽然发现,落马湖是个至关重要的地方。
你看,控制了落马湖,便等于卡死了南北漕运,北上可以控制黄河水道,一旦控制了这段水道,若青州军东进,这股人马便如骨鲠在喉。
除了青州,还可以钳制徐州,彭城就在他直接威胁下,所以,常猛出现在这里,绝非寻常。”
柳寒悚然一惊,他从未想到过这些,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常猛会在这,或者说,想得很简单,常猛在这不过是为了聚财。
“再说厉岩,厉岩进入薛家不过几年,可前几年泰定已经出现身体上的‘毛’病,太子监国,若那个人判断泰定一定会将大位传给太子,太子妃是薛家人,太子一旦登基,薛家势必水涨船高,那么厉岩便可能得到重用,很有可能进入虎贲卫或者城卫军。”
老黄说到这里,扭头看着柳寒:“如果说其他人不可能在几年之前便断定泰定帝一定会将大位传给太子,可这个人,恐怕是能做到的。”
柳寒还在震惊中,老黄的一连串分析,结论呼之‘欲’出,让他震惊异常,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不能这样简单的去追,我们还是该按照既定计划,到中书监,争取进入虎贲卫,或者宫廷禁卫,另外,还可以让他来找你。”
“让他来找我?”柳寒反问道。
老黄肯定的点点头:“我们总是去找他,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样事倍功半,倒不如让他来找你。”
柳寒苦笑下:“我倒想这样,可怎么让他来找我?”
“很简单,进入虎贲卫,成为虎贲卫统领。”老黄神情坚决:“如果他是我们判断的那样,一旦你掌握了虎贲卫,他自己就要来找你。”
“掌握虎贲卫?”柳寒吓了一跳,他可从未作过这个梦。
“不要以为你办不到,你有宗师上品修为,还很有钱,”老黄说:“另外,你与薛泌‘交’好,注意,薛泌是皇帝的小舅子,另外,你与骠骑将军秋云有‘交’往,还有,你在士林之中小有名气,综合这一切,你若入朝为官,轻而易举。”
柳寒长长叹口气,承认老黄说得对,但简单的入朝为官,这肯定没错,可要入虎贲卫,那不可不是简单说说的。
“虎贲卫,入朝为官。”柳寒很是无奈,看来他还是跑不掉这条路。
“杀了那个人,你就可以归隐山林了。”老黄平静的说,就像在茶楼喝过茶之后说回家一样。
“你说内卫怎样?”柳寒忽然反问道。
“内卫?你对内卫感兴趣?”老黄很有些惊讶:“你要知道,一旦加入内卫,终身便是内卫,归隐山林可就不可能了。”
柳寒愣了下,随后苦笑不已,如果能掌握内卫,便可以利用内卫的力量,那个人再厉害,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他没有给老黄留下答复,老黄也没追问,这也是俩人之间的默契,老黄始终谨守师爷的本份,只提供计划或建议,采纳与否,完全让柳寒自己来定。
柳寒也不去商社,整天在家里与青衿待在一起,青衿带给他很强的新鲜感,这百漪园的名妓其实并不擅长‘床’事,不过,与她在一起,总能让他感到宁静,让他有种身心放松的感觉,他很珍惜这种感觉。
第一百零七章 顾玮第一策
cpa300_4(); “啪!”
厚厚的奏折仍在地上,殿里响起皇帝怒骂:“无耻!卑鄙!王清要干什么!”
穆公公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旁边的黄公公眼神游转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潘链秋云等几个大臣则噤若寒蝉,不敢插话。如果本站尚未更新,请手打网址#().().)把()去了哦!
“哼,传旨!着廷尉府严加审查!”
依旧没有人开口,皇帝愣了下,盯着潘链问:“怎么啦!诸卿不肯奉旨?!”
潘链小心的上前一步,低声答道:“陛下此举不妥,王清是御史,上书弹劾本就是他的职责,若因此问罪,恐怕有损陛下的圣明!”
皇帝愣了下,忍不住重重喷出口气,看看案几上的奏折,心中忍不住一阵烦躁。
这些奏折大部分是弹劾蓬柱和顾玮的,蓬柱在陈国步履艰难,陈国的门阀拒绝提供土地资料,蓬柱无奈便准备采取强硬措施,可陈国郡都尉和郡守竟然拒绝奉命,而朝内的大臣纷纷起而弹劾,每天都有数十篇奏折弹劾蓬柱,蓬柱毫不示弱上书弹劾陈国郡的都尉和郡守。
皇帝想将陈国郡的郡守和都尉拿下问罪,可没想到此举在尚书台受挫,潘冀坚决反对拿下陈国都尉,相反认为蓬柱越权,调动郡国兵必须要有朝廷明旨或太尉府的明令,而蓬柱两者都没有,便要调动郡国兵,这严重违反朝廷体制,陈国都尉没有错,有错的是蓬柱。
而查陈国郡郡守的旨意也被尚书台封回,这个时代皇帝的圣旨必须有尚书台附属,没有尚书台附属,这个圣旨并不能成为朝廷旨意。
潘链将圣旨封回,理由也堂堂正正,这事与陈国郡郡守无关,大晋地方官场中,郡守和都尉是两匹马,郡守负责行政,都尉负责军事,郡守听刺史的,都尉听州校尉的,校尉由太尉府调遣,所以,蓬柱要郡守明令都尉出兵,郡守本就没权力明令都尉出兵,所以郡守拒绝本属正常,他做不到,但无可指责,若因此处置郡守,难以让人信服。
理由都冠冕堂皇,皇帝无话可说,可陈国的局面却始终打不开,朝臣们的弹劾日重多,让皇帝烦不胜烦。
屋漏偏又逢连天雨。
秋季税收又遇上大麻烦,顾玮上奏,今年秋季财税入库不过六成,而且估计最后也只有八成,朝廷府库依旧空空。
并州刺史上奏,并州雁门郡大旱,塞外胡族有变,中部鲜卑有向南匈奴进攻的迹象,要朝廷尽快作准备。
南匈奴是大晋北方的一道屏障,有了这道屏障,才能保证并州边境的安全,同时威慑中部鲜卑。
“丁轩的这道奏疏,尚书台有何意见?”皇帝忍下口气,转身拿起一道奏疏问道。
“万万不可。”没等潘链开口,秋云便率先开口道:“丁大人此举乃竭泽而渔,告缗令会摧毁整个大晋的商业,皇上,此举万万不可行!”
皇帝将丁轩的奏疏仍在桌上,转身看着几个辅政大臣冷冷的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府库空空,今年朝廷支出要比去年还高一成,收入却比去年要少两成,这么大的窟窿,怎么堵?诸位爱卿说说吧。”
众位辅政大臣沉默着,皇帝气哼哼的坐在案几后面,端过茶杯,还是习惯的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抿了口茶水,随即勃然大怒。
“黄笈!”
黄公公连忙过去,小跑到皇帝跟前:“皇上,怎么啦?”
“你泡的什么茶?”
“回万岁爷,这是狮峰茶,今年雨前采摘。”
皇帝看看手里的茶杯,又闻了闻茶香,“咣当!”,细瓷茶杯被率在地上,黄公公吓了一跳,不知那不对了,赶紧跪下。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不知皇上要什么茶,还望皇上明示。”
“明示!”皇帝冷笑一声:“朕没说过吗?!宫里用度一切从简!除了太后,其他一切削减!狮峰!哼!一两狮峰要十两银子,你当朕不知道!”
黄公公不敢分辨,只是低头称罪,皇帝骂了一阵,才怒气勃勃的告诉黄公公,以后他的茶不得超过二两银子,饭食不得超过五两银子,黄公公不敢劝谏,领命退下,到殿外不住擦汗。
小太监过来,黄公公告诉他将剩下的狮峰茶封存起来,小太监有些意外,黄公公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皇上不过是心里不快,万一又要喝了,咱们上那去找!”
殿内的众大臣看着皇帝发作皇帝发作黄公公,谁也没上前劝谏,包括候在一旁的穆公公,大殿内寂静无声,只剩下皇帝冷厉的声音。
“顾玮!现在你掌控度支曹,你说!怎么堵上这个窟窿!”皇帝厉声问道。
顾玮不是尚书台尚书,但今天的要议的财政,所以特旨让他参加,此前他一直没开口,现在听到皇帝咨询,他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陛下,其实财政窟窿没那么大,并州之事并没有那么严重,中部鲜卑的威胁没那么大。”
“哦,此言何解?”皇帝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顾玮。
“皇上,这中部鲜卑的主力是段氏火狼部落,段氏的长子还在帝都为质,臣听说段氏极爱此子,欲将汗位传给他,所以,这要这个人在帝都,段氏断不敢反,段氏不动,中部鲜卑便不敢动;其次,中部鲜卑向与西部鲜卑有仇,此前,西部鲜卑拓跋部落西征,所获甚多,实力暴涨,中部鲜卑深感威胁,此刻,若他敢挑动边衅,我们只需联合西北鲜卑即刻轻易剿灭之;更何况还有个北部鲜卑在中部鲜卑后方虎视眈眈,臣料中部鲜卑断不敢动,他们威胁南匈奴,不过是想向我大晋要点钱粮以渡冬季。”
皇帝听着顾玮的话,神情渐渐平和下来,可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又皱起眉头:“这不还是要钱粮,朝廷不是就缺这个吗!”
“回陛下,臣的意思是,朝廷完全可以不给,”顾玮答道:“此外,臣已经派人去清查盐铁税,臣以为今年的盐铁税可以增加两百万左右,此外,度支曹已经查出的贪官,可令其按罪缴纳赎罪银,如此朝廷可以多得一笔收入。”
“赎罪银?”皇帝禁不住苦涩的喃喃道,赎罪银并非顾玮首创,早在武帝时期就实行过,后来先帝也实行过,多是因为军费开支浩大,为弥补军费,不得已才实行的,待鲜卑平定后,泰定帝便废止了赎罪银,这项措施从推行之日起便受到士林清流的抨击。
连先帝都扛不住的汹汹清议,皇帝想起便不禁摇头。
顾玮静静的看着皇帝,神情很是笃定,似乎很有把握。
“你们怎么看?”皇帝扭头问潘链等人。
“臣以为可行。”潘链不动声色的答道,顾玮在提出这个建议以前与他商议过,潘链觉着可行,至于士林清议,那些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这样作,哪来银子填补朝廷浩大的开支。
潘冀没有开口,只是默默躬身,秋云想了想,叹口气答道:“臣以为此策可行,但赎罪银势必引起士林反应,皇上当下旨安抚。”
“荒唐!”左辰怒视着顾玮,上前跪下:“皇上当治顾玮妄言之罪!贪腐已起,若再开赎罪银,此风将更难制,陛下万不可行此亡国之策。”
众大臣愣了,潘链眉头微皱:“老大人此言差矣,本朝并非没有行过此策,先帝,武帝,都推行过,那里就亡国了,反倒是为国库聚集了大批军费。”
“鼠目寸光!”左辰怒不可遏,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潘链骂道:“潘链,先帝信任你,你是太后的父亲,该当竭尽全力辅助陛下,成就千秋伟业,可你却为陛下出此祸国之策,该当何罪?!”
潘链大怒,他知道自己出任尚书令,很多士林名士和门阀大族都不服,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顾玮提出这个策略之后,还特地解释了下,告诉他此策是向门阀大族示好,很多官员出自这些门阀大族之下,有了赎罪银,他们的这些门人弟子便可以免罪,他们一定支持,同时还会称颂,他潘链的声望将进一步上涨。
可没成想,这才刚提出来,便受到左辰的严厉呵斥,这让他有些恼怒。
“左大人!”潘链强压心里的愤怒,厉声反驳道:“如果赎罪银是祸国之策,那先帝和武帝都曾采纳,难道他们也在祸国!荒唐!”
左辰被噎住了,愣了会,转身对皇帝哭诉道:“陛下,此策万不可行,万万不可!”
皇帝还没答道,顾玮却抢先温言道:“老大人,赎罪银并非放任贪腐,同样对贪腐有强大的抑制作用。”
“抑制?荒唐!”左辰怒骂道,顾玮摇摇头:“贪腐,历朝历代都无法完全制止,圣人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禁绝贪腐,历朝历代都不遗余力,可贪腐禁绝了吗?没有!所以,我以为只有将贪腐控制在一个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如此,赎罪银便是个好办法,老大人请想,朝廷抄灭其赃,再令其缴纳赎罪银,他只能向其主家求援,主家也只能为他出这笔钱,否则他们便要面临门下其他门人弟子的指责,如此,既填充了朝廷府库的不足,又削弱了门阀财力,两全其美之事,有何不可?!”
左辰说不过顾玮,颤巍巍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来,顾玮十分冷静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左辰怒气勃发,胸口一起一伏,想了半天,才厉声道:“白衣公子名满天下,能入朝廷,我以为朝廷得一贤才而喜,没想到,你为朝廷出的第一策,便是如此荒诞!.。”
“老师此言差矣,”皇帝出乎意料的打断他:“顾爱卿能出此策,正好说明他对朝廷的忠诚,为朝廷不顾身名。”
“陛下!”左辰惊怒交集,顾玮叹口气:“陛下,左大人的顾虑也有道理,陛下登基不久,便行此策,势必引起士林流言,可士林不知朝廷府库空虚,臣在民间久矣,常见流民哀号于野,灾民流离失所,朝廷有心救助,奈何府库空空,老大人,与他们的痛苦相比,顾某这点虚名算得了什么。”
左辰涨红了脸,盯着顾玮说不出话来,皇帝见状,心里叹口气,不得不佩服父皇的识人之明,左辰是他的老师,在士林也享有很高的清誉,可确实不是治国之臣。
“好吧,就这样吧,潘爱卿!”皇帝吩咐道,潘链躬身领命:“起草一份圣旨,明日送到中书监,朕盖玺。”
“臣,遵旨!”潘链说完起身,皇帝已经转过身看着那堆奏疏,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烦躁。
第一百零八章 殿议
cpa300_4(); “说说陈国的事。(一秒记住本站 看书阁 最新章节免费阅读)☆→頂☆→点☆→小☆→说,”皇帝盯着那堆奏疏说道,在陈国清查土地,是他登基后第一个重大决定,可这个决策推行极端困难,陈国郡的门阀士族联手对抗,蓬柱在那边每走一步都困难重重,蓬柱试图调动郡国兵支持,可陈国郡郡守和都尉都坚决拒绝,相反却暗地里支持各大门阀世家。
不但陈国郡的门阀世家拼命阻截,兖州的其他郡国门阀也全都行动起来,他们在朝堂的门人弟子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对蓬柱的弹劾,尚书台每天收到数十封弹劾奏疏,来势汹汹,似乎不把蓬柱给弄下去,绝不罢休。
尚书台的大臣们沉默无声,这个反应让皇帝有些意外,他转过身来,挨个看着他的辅政大臣们,辅政大臣们都没接他的目光,皇帝不由有些气恼的哼了声。
“怎么?都没声了?清查土地是朕的第一项国策,朕绝不容许失败,现在国策推行不利,诸卿是父皇留给朕的辅政大臣,都说说,这土地该怎么清查?”
殿内的辅政大臣们互相看看,还是没有开口,朝廷里没有秘密,这里的话很快便会传出去,说话的势必受到遍布朝堂的门阀士族的猛烈攻击。
“太师,你是朝臣之首,你先说!”皇帝有些不耐烦了,干脆直接点名。
潘链迟疑下说:“陛下,臣以为,清查土地非同小可,应当派稳重大臣推行,蓬柱年青,行事孟浪,臣以为可以换个人主持。”
皇帝温言禁不住皱起眉头,目光转向潘冀:“潘太尉,你的意见呢?”
潘冀想了想小心的说:“臣以为清查土地,滋事体大,当谨慎从事,蓬柱行事过于刚烈,可以考虑换一个人主持,臣,举荐左辰左大人。”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没有说话,又看着秋云,秋云毫不犹豫:“圣人说,当以一贯之,陛下当坚持,现在不管蓬柱有什么,陛下当一力支持,臣以为,陛下当授节于蓬柱,另外,太尉府当调整陈国郡甚至兖州的军职。”
皇帝愣了下,有些意外的看着秋云,当初秋云是唯一反对在陈国清查土地的,没想到现在却是他在坚决支持蓬柱,要在陈国郡清查下去。
正想进一步问,秋云却已经退后一步,露出后面的甘棠,甘棠今天比较安静,几乎没说什么话。
甘棠见秋云将自己让出来,不由在心里苦笑下,冲皇帝躬身答道:“臣以为,陈国郡清查土地,牵一发而动全身,蓬柱年青,行事孟浪,臣赞同潘太师之议。”
皇帝脸色进一步阴沉,又看着左辰,左辰慨然不惧,躬身大声答道:“臣愿往!”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才说:“老师年岁已高,每天陪着朕这样熬着,朕已经深感不安,陈国情况复杂,老大人身体不好,朕于心不忍。”
左辰闻言不由大为激动,抬头看着皇帝:“臣,臣.。。”
皇帝点点头,安慰道:“老师,别说了,这事就这样吧,唉,潘太师,秋大将军所言,你以为如何?”
潘链毫不迟疑的答道:“不妥,不妥,秋大将军此举十分危险,陈国势必大乱,结果难以预料,臣以为还是换人为好,既然左大人身体不适,臣举荐秋大人,先帝就曾说过,秋大人老成谋国,乃国之柱石,此去一定能将国策推行下去。”
皇帝闻言目光瞟了下秋云,秋云默不作声,神色丝毫没动。
“臣不同意。”没等潘链说完,潘冀却已经开口反对,他正色说道:“秋大人乃骠骑大将军,有统军作战之责,他若离开,一旦边境有事,何人统军?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点点头,扭头看着秋云温言问道:“秋爱卿,你的意思呢?”秋云没有丝毫迟疑:“臣反对,不是臣不愿前往,而是臣恭为骠骑大将军,此乃军职,朝廷有制度,没有特旨,军职不得干预政务。”
“秋大人军政双优,以前在凉州时,不也将凉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潘链不动声色的说道。
秋云不慌不忙的反驳道:“凉州乃边境,当时朝廷为防御鲜卑入侵,不但凉州如此,并州幽州都是如此,这些年,朝廷也渐渐将权力收回,目的便是军政分流,军不理政,政不管军,如此天下才能长治久安。”
“秋大人所言乃是正理,”不等潘链反击,左辰便不动声色的支持道:“政军分离,乃天下安宁之道,秋大将军赤胆为国,令人佩服。”
皇帝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秋卿所言极是,军不干政,政不治军,这也是为何刺史不再兼管州兵,郡守不再管郡国兵的缘故,潘卿此举不妥。”
潘链没说什么躬身领命,皇帝也只是淡淡的评说了一句,并没有责备潘链,不过,他很失望,轻轻叹口气,转身看看顾玮,这个顾玮看上去倒是个人才,可惜度支曹离不开他,至少现阶段度支曹需要这个人在那顶着。
“传旨,度支曹尚书田凝,年老体衰,朕怜惜之,同意其告老致仕,所遗度支曹尚书,由顾卿接任。”
顾玮心中一喜,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躬身谢恩,潘链则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时,潘冀却上前一步:“陛下,臣有本上奏。”
皇帝愣了下有些不高兴,心说我才刚提了你潘家推荐的人,怎么还不满足。
潘冀低着头说:“陛下,当初先帝提臣出任太尉,臣曾对先帝说,臣兄为太师,为尚书台掌令,臣就不该出任尚书台,兄弟俩人同为尚书台,本朝历史上尚未有过,可先帝却说需要臣掌控太尉府,臣勉力接任,现在朝局稳定,臣深感臣才无力掌控太尉,故臣请辞太尉,请陛下另选贤能。”
皇帝大为惊讶,完全没想到潘冀在这个时候请辞太尉,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潘链心里着急,有心劝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目光四下乱看,想要寻求支持。
没等他找到支持,皇帝已经开口,温言道:“太尉不要畏谗惧讥,朕看这太尉府还非你不可,爱卿要尽快拿出一个调整各地州郡掌兵校尉都尉调整方案来,这些人在那待得太久,该动动了。”
潘冀叹口气,他是真心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干,现在顾玮也成了尚书,虽然还不能参加尚书台议政,但也是朝廷中非常重要的一职,潘家的势力越来越大,这让他暗暗心惊,急流勇退之心更重了。
皇帝见他象是还要推辞,连忙说道:“潘卿先不要着急,你回去将青州兖州冀州徐州的调整方案做好,朕不会猜忌忠臣的,你把心稳稳的放在肚子里。”
皇帝将话说到这里,潘冀也只好躬身领旨,无论潘链还是秋云,当听到冀青兖徐四州时,心里都明白皇帝的意思。
前段时间齐王病危,皇帝派延平郡王携御医前去探望,可没想到,延平郡王还在路上,齐王便病故,延平郡王身份一转,便成了皇帝代表,参加了齐王的葬礼,皇帝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没有削爵,齐王世子承袭了王爵而不是公爵,这也是潘冀说天下太平,其实便是指齐王已死,皇位的最大威胁已经没了。
没有削爵,这是天大的恩惠,众大臣以为随着齐王故去,此事已经过去了,可没想到皇帝还是在担忧,冀青兖徐四州是齐王支持最多的州郡,调整这四州的州郡军官,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但皇帝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看看殿内的辅政大臣们,皇帝叹口气,挥手说:“诸位爱卿先下去吧,替朕想想,陈国郡的事。唉!”
众位大臣先后向皇帝施礼,然后转身退出去,穆公公依旧站在一边,这期间他一直没开口,无论是皇帝着急还是大臣们建策,他就像个哑巴似的,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皇帝再度重重叹口气,站在案几前,拿起奏疏翻看,越看心里越烦,忽然控制不住,将案几上的奏疏一股脑全推到地上。
“都是一些混蛋!!!”
穆公公悄无声的走过来,蹲在地上,将一本本奏疏拾起来,整理好放在案几上。
皇帝怒气冲冲的坐在边上,好一会才说:“你怎么看?”
“皇上不问,老奴便不便插话,皇上要问,老奴也就说说,说得不对,还请陛下原谅。”
“唉,你也这么多话,有什么就说,朕不会怪罪的!”皇帝有些着急,穆公公稳稳的先冲皇帝施礼,然后才说:“其实,秋大人的意见是正确的。”
“什么意思?”皇帝问道。
“老奴的意思是,秋大人说,现在无论如何不能换人,还必须将陈国郡的土地清查出来。”穆公公神情郑重的说。
皇帝微微皱眉,穆公公将奏疏推了下,冷冷的说:“全天下都知道,清查陈国郡土地,是陛下登基以来办的第一件大事,陛下派蓬柱前去主持,天下人都盯着,看着他的成败。陛下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奏疏在弹劾蓬柱?”
皇帝点点头,穆公公接着说:“这些弹劾不过是在威胁陛下,潘太师上当了,他以为换个人就行了,殊不知若是如此,正好中了对方的奸计,陛下,换人就意味着失败,清查土地的国策势必也因此失败,陛下的威名也将同时大损,今后再也无人敢清查土地了。”
皇帝恍然大悟,他原以为是蓬柱行事太过刚猛,以至于惹起朝臣的不满,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大一篇文章,他忍不住长长吁口气。
“难怪!潘链他们就没看出来?”皇帝心里有些乱,各种念头纷乱踏来,涌上心头:“要论识人之明,朕不如先帝多也!”
“陛下万不可妄自菲薄,先帝选择您来看顾大晋江山,说明他知道的,您能将这天下的黎民看顾好。”穆公公面不改色的安慰道。
皇帝看着满案几的奏疏,眉头禁不住又慢慢皱起来:“可现在,陈国郡的局面该如何打开呢?蓬柱啊蓬柱,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
“要打开陈国郡的局面,说来也简单,”穆公公不动声色的说,皇帝抬头惊讶的看着他,穆公公点头说:“秋大人说得好,继续支持蓬柱,陛下可授节与蓬柱,二千石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另外,老奴也可以帮帮忙。”
皇帝闻言禁不住瞪大眼珠,二千石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那意味着蓬柱掌控了兖州最大权力,按大晋律,刺史的薪水也不过二千石;此外,授节,只有封疆大吏才能授节,授节即意味着,蓬柱可以调动兖州的郡国兵,所以,皇帝在派出钦差大臣时,授不授节,其中区别很大,当今天下,即便藩王也没两个授节的。
“可刚才秋云不是说.。,尚书台会同意吗?”皇帝有些犹豫,当年鲜卑入侵,泰定帝让州刺史掌握军队,后来费了好大力气才收回这个权力,现在蓬柱便要授节,这.,这道圣旨一旦到尚书台,势必引起尚书台群臣反对。
“陛下不要担心尚书台,陛下这也是告诉尚书台,陈国清查土地之事,断不会改变!尚书台最后也只有同意。”穆公公神情不变,沉稳的说道。
皇帝思索片刻缓缓点头:“那就试试吧,宣薛泌。”
小太监很快去传旨,皇帝看着穆公公问:“你说你可以帮忙,帮什么忙?”
“陛下吩咐内卫监察陈国郡,内卫在陈国郡查到一些东西,上报到老奴这里,老奴看后觉着对蓬大人有些用处,正想请旨是不是要给蓬大人。”
“什么东西?”皇帝问道。
“几个旧案。”穆公公说,皇帝皱起眉头,穆公公解释说:“这几个旧案牵扯到陈国郡郡守和都尉,也牵扯到陈国的几个门阀,案子一旦翻出,必是大案,陛下要有心理准备。”
“哼!”皇帝冷哼一声,站起来来回走了两遍:“朕不管什么大案,只要能将陈国郡的土地清查出来,就算天大的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穆公公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薛泌求见的叫声,穆公公立刻收回话,恭敬的答应下来,然后退到一边,皇帝看了他一眼,然后让薛泌进来。
“薛爱卿,让你来,是让你起草诏书,给蓬柱授节。”
“臣遵旨。”薛泌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随即准备退下,皇帝忽然叫住他:“爱卿先别急。”
薛泌恭敬的站在那,脑子迅速盘算起来,刚才在朝房便听说了顾玮已经升任度支曹尚书,这让他大为震惊,一时间,兴奋妒忌交织在一起,顾玮不过一介平民,现在居然就成了尚书,下一步便可以进入尚书台,在朝廷的核心发号施令,而他这个皇上的小舅子,居然还在中书监打杂,这让他兴奋中又隐隐不满。
兴奋来自于,只要对了皇上的胃口,皇上势必大力提拔,不满自然是对自己的现状不满。
“朕听说你对朝中之事颇有看法,现在朝廷府库空虚,你有什么办法吗?”皇帝问道,穆公公温言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露出一丝嘲讽,然后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殊不知,他虽然隐去得很快,可他的这丝嘲讽已经被薛泌看在眼里。
薛泌心中火头直冒,他知道很多大臣看不上自己,认为自己是凭皇后的关系才能进中书监,平时话里话外嘲讽自己是草包,哼,让这些家伙看看。
“回陛下,臣有一策,可缓解朝廷府库空虚。”薛泌沉稳的说道。
此言一出,不但皇帝有些惊讶,穆公公也迅即抬起头看着他,皇帝眉头微蹙:“这可不是在长秋宫。”
“回陛下,正因为不是在长秋宫,所以臣才说有一策,不过,臣此策还没完善,本想过段时间再献上,可今日陛下垂询,臣斗胆献上,若陛下觉着不妥,臣也就不用再费脑子了。”薛泌正色说道。
皇上有了些兴趣,瞟了眼穆公公,穆公公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要知道,这是个连尚书台诸位大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这薛泌居然便夸下海口,结合他平日的表现,这不能不让俩人感兴趣。
“陛下,臣之策便是开放盐铁。”薛泌看到俩人的表情,心中有几分不忿,不待皇帝垂询,便脱口而出。
“开放盐铁?”皇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盐铁为国家财富来源,一旦开放,府库岂不是更空虚。
“是的,臣之策便是开放盐铁。”薛泌将语气加重两分,皇帝眉头更深,可薛泌已经豁出去了,继续说道:“盐铁现在的税收日益减少,朝廷收税是根据产量来收的,所以,盐税减少,肯定应该是产量减少,可若是产量减少,势必造成盐慌,可陛下,这数十年里可听说那里闹过盐慌的?没有!”
薛泌掷地有声的说着,声音渐渐增大:“没有盐慌,说明,天下产盐,总量没变,可为何盐税减少了呢?”
若皇帝和穆公公开始还有点轻视之心,可现在神情无不慎重起来,俩人都开始思索。
“原因很简单,盐田落到门阀士族手中,朝廷收不到他们的税,所以,朝廷的盐税年年下降,这些少了盐税,全进了门阀的府库。所以,朝廷若想增加盐税,只能从门阀士族手中夺。可若就这样夺,势必引起门阀士族的反击,就像蓬柱在陈国的遭遇一样,费时费力,还不一定干得成,而开放盐铁则不同,臣以为,可以拍卖盐田的所有权,理清盐田数量,然后额定盐田税收,这个税可以低点,但买盐的商人则要高些,此外,盐田拍卖也可以为府库增加一笔收入。”
薛泌几下说完之后,有些小心的看看皇帝,见皇帝的神情中没有生气,只是皱眉思索,不由在心里长长松口气。表情,要知道,这是个连尚书台诸位大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这薛泌居然便夸下海口,结合他平日的表现,这不能不让俩人感兴趣。
“陛下,臣之策便是开放盐铁。”薛泌看到俩人的表情,心中有几分不忿,不待皇帝垂询,便脱口而出。
“开放盐铁?”皇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盐铁为国家财富来源,一旦开放,府库岂不是更空虚。
“是的,臣之策便是开放盐铁。”薛泌将语气加重两分,皇帝眉头更深,可薛泌已经豁出去了,继续说道:“盐铁现在的税收日益减少,朝廷收税是根据产量来收的,所以,盐税减少,肯定应该是产量减少,可若是产量减少,势必造成盐慌,可陛下,这数十年里可听说那里闹过盐慌的?没有!”
薛泌掷地有声的说着,声音渐渐增大:“没有盐慌,说明,天下产盐,总量没变,可为何盐税减少了呢?”
若皇帝和穆公公开始还有点轻视之心,可现在神情无不慎重起来,俩人都开始思索。
“原因很简单,盐田落到门阀士族手中,朝廷收不到他们的税,所以,朝廷的盐税年年下降,这些少了盐税,全进了门阀的府库。所以,朝廷若想增加盐税,只能从门阀士族手中夺。可若就这样夺,势必引起门阀士族的反击,就像蓬柱在陈国的遭遇一样,费时费力,还不一定干得成,而开放盐铁则不同,臣以为,可以拍卖盐田的所有权,理清盐田数量,然后额定盐田税收,这个税可以低点,但买盐的商人则要高些,此外,盐田拍卖也可以为府库增加一笔收入。”
薛泌几下说完之后,有些小心的看看皇帝,见皇帝的神情中没有生气,只是皱眉思索,不由在心里长长松口气。
第一百零九章 穆公公的忧虑
穆公公同样皱眉,不过看着薛泌的目光却是惊奇的。在他看来,皇帝刚才考校薛泌,不过是为了安慰皇后,后宫之中,权力之争比之外朝更加激烈,太后潘家,几乎掌控了尚书台,而皇后薛家,只有一个薛泌勉强掌握了点权力,这势必引起皇后的不满,可薛家确实没什么人才,这薛泌还有个纨绔的名声,皇帝将他提到中书监,已经是破格提拔了。
可没想到,薛泌在皇帝的考校中却给出了令人惊奇的答案,穆公公可以肯定,这个答案一定会引起皇帝的兴趣。
但皇帝却没说什么,只是冲薛泌点点头:“嗯,朕会考虑,你先下去吧,将诏书起草好,马上送来。”
薛泌躬身答应,转身出来,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皇帝倒底想的什么。
“你怎么看?”皇帝开口问道。
此刻殿内只有穆公公一人,自然不是问别人,穆公公略微思索便回答道:“老奴对这个不懂,不敢枉自揣测,陛下可征召尚书台诸位大人征询。”
皇帝没有作声,呆呆的看着殿外,皇宫里秋色一遍,草木凋零,他再度感到自己身边可用的人太少,尚书台之人,能指望他们吗?
良久,皇帝重重叹口气:“朕想征召秦王入京,进尚书台,穆公公,你觉着如何?”刚说完,皇帝又补充道:“父皇临终前,曾对朕说,穆公公你赤胆为国,乃国之忠臣,要朕信你,用你,你不要有什么顾忌,尽管直说。”
穆公公温言禁不住眼眶湿润,连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先皇待老奴之恩,老奴粉身碎骨难以回报,老奴,老奴,”穆公公老泪纵横,哽咽难语,皇帝叹口气转身走过来,将他扶起来:“父皇称你小木子,你比朕的年龄还大,朕自然不能这样称呼,以后,朕就叫你老穆吧。”
“老奴不敢!望陛下千万不要。”穆公公大惊,连忙叩首:“陛下恩典,老奴深明,可上下尊卑之礼不可乱,老奴不敢承受!”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温言道:“起来吧,穆公公,你看让秦王入尚书台如何?”
穆公公很坚决的摇头:“绝对不行,陛下,宗室入尚书台后患不小,齐王便是前车之鉴,陛下现在还没有子嗣,秦王年富力强,一旦进入尚书台,将来恐又会出现兄终弟及之说。”
皇帝神情一变,去年淑妃怀孕,都以为是儿子,可最终淑妃生下的是个公主,这让他和太后非常失望。
穆公公又补充说:“以老奴观之,秦王胸怀大志,陛下不但不能让其入尚书台,相反要寻机将其从雍州调离。”
皇帝愣了下,秦王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好,在兄终弟及之争中始终坚持支持他,治理雍凉两州,竭尽全力,先帝说起他来,也赞不绝口,在临别之际还告诉过他,牵制齐王的两个重要人选,一个是中枢的秋云,另一个是雍州的秦王。
若齐王没死,秦王继续留在雍州倒没什么,可现在齐王既死,秦王继续留在雍州则没有意义,现在中枢缺人,完全可以将他调入中枢,可这穆公公却反对!
“为什么?内卫是不是查到什么?”皇帝疑惑的看着穆公公。
穆公公摇摇头:“若是有证据,老奴的建议便不是这个了,陛下,先帝曾说,对宗室即要用,也要防。”
皇帝凝视着穆公公,似乎要看出他的真实用心,穆公公则神情坦然,皇帝心里一叹,挥手让他下去,穆公公转身离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殿门关上,整个大殿里就剩下皇帝一人。
“孤家寡人!”皇帝在心里哀叹,难怪以前父皇总说孤家寡人,现在他总算体验到了,坐上这个位置便是孤家寡人,没人可以完全相信。
黄公公看到穆公公出来了,赶紧迎上去,要去扶穆公公,穆公公却摆摆手,低声告诉他,注意下里面的动静,黄公公明白的点点头。
“今儿委屈你了。”穆公公顺口安慰他一句,黄公公却笑了下:“师傅说的那里话,弟子又不是刚入宫的小子,那里说得上委屈。”
“嗯,明白就好,”穆公公点下头,回头看看紧闭的殿门轻轻叹口气,微微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皇帝什么都没说,可穆公公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在殿外停留,径直到了内卫中枢,林公公依旧象往常那样,在屋里处理从各地汇总的材料。
看到穆公公进来,林公公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师傅,穆公公就在边上的椅子坐下,小太监端来茶,穆公公将茶端起来先轻轻吹了吹,然后才说:“今后内卫房一切用度削减,茶只能用普通的,不准超过一两银子。”
“是,老祖宗,这是为何?”林公公有些纳闷,满头雾水的看着穆公公,
“皇上刚才吩咐,他的茶不准超过二两银子。”穆公公冷淡的说,林公公顿时默然不作声,随后苦笑着摇摇头。
“将陈国查到的东西交给蓬柱,”穆公公下了第二个命令,林公公再度愣了下,随即低头答应,这个东西内卫已经拿到手里一段时间了,可一直没有交出去,今天穆公公一进来便下令交给蓬柱,这让林公公有些纳闷。
穆公公瞟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这林公公自诩聪明,可惜还是没想明白,也不解释,让慢慢想吧,今后这里还是要交给他,想明白了,对他有好处。
吩咐完这两事后,穆公公便没再说话,靠在椅子上,林公公小心的上前,低声问:“老祖宗,是不是陈国的事.。”
“唉,”穆公公轻轻叹口气,林公公从他手里将茶杯接过来放在桌上:“那蓬柱就是个愣头青,皇上用这个人,迟早得坏事。”
“少废话,”穆公公打断他:“皇上现在是身边无人,不用蓬柱用谁?”
林公公叹口气,没再说什么,穆公公又端起茶喝了两口,闭上眼想了想问:“常猛的事查得怎样了?”
“没有结果,”林公公说着站起来,走到他的案几前,拿起一份报告走过来,交给穆公公:“这是彭城小组上交的报告,他们查遍了彭城周围,没有发现常猛的尸体,另外,落马水寨和风雨楼也派人在查,嗯,有点奇怪的是,另外还有人也在查,这伙人很神秘,来历不明。”
当林公公说道另外还有人在查时,穆公公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两眼睁得大大的望着他,伸手从林公公手里接过报告,仔细看起来。
报告很详细,从当天晚上常猛察觉有人偷袭追出去后,从此再没出现,内卫沿着这条线索,一直查到湖岸边,随后向两边扩展,都没有找到搏斗的痕迹,随后,内卫又秘密调查了那段时间到过彭城的江湖人物,将这些人物列在报告中。
“.这些人从修为上说,都不是常猛的对手,更难以不露痕迹的拿下常猛,故而我们判断,要么是漕帮中人秘密出手,要么是齐王的人秘密出手,他们没有在彭城留下痕迹。”
“糊涂!”穆公公将报告扔到桌上,冷冷的斥骂了一声。
林公公也叹口气:“是的,小的已经去文斥责了。”
“齐王病故,世子刚接位,那有心思去管彭城的事;方震被江南会缠住了,他生怕激怒落马水寨南下,岂会在这个时候对付常猛,激怒落马水寨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穆公公生气的斥责道,冷冷的下令:“彭城小组全体罚俸一月,告诉他们再查!”
林公公闻言有些意外:“老祖宗,这常猛不过一江湖草莽,咱们现在人手紧张,如果在彭城投入太多力量,兖州和齐国的力量就不足了。”
穆公公神情严峻,风雨楼落马水寨和漕帮的战争一直进行得很顺利,可就在战争已经告一段落时,收官阶段,居然突然冒出这样的事,这引起了穆公公的担心。
“唉!”林公公叹口气:“今年的费用又削减了,老祖宗,这样下去咱们可就更难维持了。”
庞大的内卫需要庞大的经费支持,可这些年由于朝廷府库空虚,内卫的经费已经一减再减,皇上登基后,再度削减了内卫经费,让本就勉力维持的林公公感到更加困难。
穆公公没有答话,朝廷府库空虚,削减经费也是没办法的事,可内卫是皇帝的眼睛,没了内卫,皇帝等于瞎了一只眼。
“皇上有皇上的章程,”穆公公叹口气,随即语气一变,厉声说道:“常猛有武师上品修为,即便宗师下品也很难无声无息收拾他,除非是宗师上品,或者隐世仙门中人。”
当穆公公提到隐世仙门时,林公公脸色陡变,显然他是了解朝廷与隐世仙门复杂关系的。
“隐世仙门?”林公公喃喃道,随后又怀疑的说:“隐世仙门又出现新人了?各地都盯得紧紧的,没有新人出现啊!再说,也没人到宫里来登记。”
“难说,”穆公公显然也拿不准:“这些东西都是成精的老怪物,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可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对他们必须严加防范。”
穆公公和林公公都看过宫里密档中的记载,那些密档记载了上千年来世俗朝廷与隐世仙门的争斗,其中的血腥和惨烈让他们这些读者都触目心惊。
第一百一十章 宫中仙门
在这场持续几千年的战争中,隐世仙门始终处于下风,隐世仙门数次想要颠覆世俗世界,重新恢复到过去由仙门主宰天下,为此他们数次挑起战争,虽然最终结果全都失败,可世俗世界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前后有数十万人死亡,无数世俗界高手陨落。
同样隐世仙门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无数宗门在战争中断了传承,无数宗门被战争严重削弱,可世俗界要想彻底消灭仙门,也难以办到,最主要的是,仙门的个人战斗力实在太强大,而且所有仙门的山门对世俗世界来说都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鸿沟。
进入大晋后,隐世仙门对世俗世界的威胁小多了,在大晋立国的最初一段时间,还有几个隐世仙门中人出来捣蛋,结果被朝廷集结的高手给消灭了,隐世仙门被进一步削弱,而后,雄才大略的太宗皇帝下了一着非常英明的棋。
太宗皇帝秘密和隐世仙门达成协议,世俗世界和隐世仙门和解,双方井水不犯河水,隐世仙门可以在世俗世界活动,但必须在朝廷登记,不得破坏世俗朝廷的法度,同时也必须为维护世俗朝廷尽力。
这个条件对隐世仙门不利,但隐世仙门不得不答应,当时的大晋正如同初升的朝阳,蒸蒸日上,社会稳定,四夷滨服,太宗挟强大的国力为后盾,以泰山压顶之势,威逼隐世仙门,隐世仙门在屡屡挫败之后,不得不答应太宗的条件。
此后,数百年中,双方都很平稳,隐世仙门渐渐发现,这个协议对他们也有很大的好处,并非想象中那样全是坏处,至少他们的生活,还有一些修炼材料,以及招收门人弟子不再有任何麻烦。
当然,也不是每个隐世宗门都对协议满意,每过一段时间,总有那么几个人物跳出来,试图挑战下朝廷的底线,可他们总是被朝廷和隐世仙门联手追杀。
渐渐的,再也没有仙门中人出来。可朝廷却没有忘记,更不敢放松。隐世仙门始终是朝廷的心腹之患。
林公公依旧还没有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穆公公接着翻看报告,报告的最后一页列出了那段时间到过彭城的人物,都是些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物。
“哼,没用的东西!”穆公公迅速扫了眼这些名字,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些名字对他来说毫无用处,能够无声无息干掉常猛的人,不会出现在这个名单上,他将报告扔到林公公面前。
“老祖宗,”林公公被惊醒过来,拿起报告,翻到最后一页:“老祖宗,您看看这儿。”
穆公公抬眼看着林公公手指指着的那行,上面有个名字,柳漠。
“怎么啦?”穆公公皱眉问道。
“彭城小组收集的情报表明,这个人是最近加入快刀堂的,其实也不是完全加入快刀堂,他从幽州塞外回来,原是襄阳石龙的弟子,石龙被先皇诛杀后,门人弟子全部被杀,他逃往塞外,皇上登基后,大赦天下,重新返回中原,在去江南的路上遇上快刀堂张强,俩人好像是旧识,所以,这柳漠便随快刀堂活动,这人修为不俗,而且多谋擅变,张强那队人要不是他,全都得死。”
穆公公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小林子,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林公公笑了下,叹口气:“或许是在这待久了缘故。”
穆公公看了眼这房间,和门外的院子,房间里就他们俩人,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可哪怕是只猫,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走进这间房。
“这个柳漠在常猛失踪后的第二天从飞燕堂带走一个飞燕堂女弟子。”
穆公公依旧有些纳闷,林公公说:“我派人查过,石龙是有一个关门弟子,也是姓柳,在石龙被捕后,逃亡,只是不知道他逃到那去了。”
“什么意思?”穆公公还是不明白。
“我们在漕帮的内线报告,方震对帝都还是不死心,不过,为了防备我们,他派了新人到帝都,开了新的密舵,这个新人不是漕帮中人,这个新人不是姓柳便是姓刘。”
穆公公听出点东西了,他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方震派到帝都来的这个密舵负责人便是柳漠?”
林公公点头称是:“是,老祖宗。”
穆公公想了想又皱起眉头:“就算这柳漠是方震派到帝都的,这与常猛有什么关系?”
林公公没有说话,手指在报告上缓缓移动,不住轻轻敲打,似乎在思考什么。
穆公公了解他的这个弟子,在他的所有弟子中,林公公是心思最缜密的,最擅长的才干便是从一大堆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信息中找到最关键的线索。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过于注重琐事,不够果断。
而要掌控内卫,果断是一项更重要的素质。
“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吧,陈国郡的事要抓紧,”穆公公站起来,他的事情太多了,每天忙得脚不落地。
林公公抬起头看着他,见他要走,迷惑之色一扫而空,连忙起身:“儿子送老祖宗。”
穆公公头就像没听见,头也不回的出来了,林公公也没送出门,而是在他出门之后便又坐下,依旧看着那份报告。
看着看着,林公公忽然象是想起什么似的,冲外面拍手,一个小太监出现在门口。
“去把刚归档的甲字十六号报告给我拿来。”
小太监脆生生的答应下来,然后便消失在门外,很快便又回来了,将一叠厚厚的档案放在林公公的案几上,然后便迅速消失,似乎这房间里的阴森让他感到恐惧,连一刻都不愿多待。
林公公看得很快,眉头失踪微蹙,似乎有什么想不明白,过了会,停在一张纸上,木木的盯着。
穆公公出了内卫的院子,没有回后宫,也没有去自己休息的地方,而是径直来到皇宫深处的一处偏院,这个偏院隐于一遍茂盛的丛林中,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这里还有个院子,即便到了门口,也丝毫看不出这偏院有什么出奇,相反这偏院还有些破败,院门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色,院墙上有枯黄的衰草随着寒风摇曳。
穆公公在院门口下轿,抬头看看四周高大的林木,这里的树木很高也很大,有些树木要几人才能合抱,树下堆满落叶,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清扫了。
这种情况要放在其他宫中,恐怕负责的小太监早被拉出去打个半死,可现在穆公公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径直进去了。
院子里很空旷,一个小太监匆忙从厢房出来,快步跑到穆公公跟前跪下:“小的给老祖宗请安。”
小太监说话声音不大,有些尖细,穆公公嗯了声,随意的扫了眼:“你是新来的?原来那个章守呢?”
“小的不知,小的进宫已经九个月了,没见过那个章守。”小太监答道,他的声音依旧不大。
“起来吧,”穆公公随口说道,忽然觉着有些自己怎么啦,以往可从不说这三个字。
“谢老祖宗!”小太监从地上爬起来,穆公公又端详了一眼,小太监看上去有是十五六的样子,很是清秀。
“你叫什么?”
“回老祖宗,师傅给小的取名小合子。”小太监答道,穆公公微微皱眉,心里叹口气,这院子在宫里被称为死人墓,在这里任职几乎得不到任何好处,所有进了这个小院的太监都抓住任何机会跳出去。
“是吴高?”
“回老祖宗,是。”小合子一口一个老祖宗,头始终谦卑的低着,身体还不时发抖,似乎在震惊和兴奋中,不过回话的口齿却很伶俐。
穆公公又问了下这里的吃穿用度,小合子都详细回答,他这才略微点头,脸上露出三分满意。
小合子依旧低着头,没有看见他的表情,而跟着穆公公过来的太监们则等在院外,更加不知道。
穆公公径直走进正房,小合子跟着进去,手脚麻利的给他泡上茶,然后静静的垂手站在一旁。
穆公公先喝了口茶,又垂垂自己的腰,微微叹口气,然后才点下头,小合子躬身施礼出去,不一会,正房后面响起三声金石之声。
三声金石之声过后,小院再度恢复平静,安静得就像没人似的。
过了会,门口的阳光被遮住了,一个黑衣人慢慢走进来,这人出现得悄无声息,就连空气都没惊动,好像他一直就在这里似的,这要换个人,多半要吓一跳,可穆公公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依旧平静的喝着茶,而黑衣人也象没看见这个权倾大内的老太监似的,施施然进来,径直坐在椅子上。
黑衣人刚坐下,门外又飘进来个蓝衣人,蓝衣人也如同黑衣人一样,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门口,然后便随随便便的进来。
蓝衣人坐下一会,小合子才急急忙忙跑进来,给黑衣人和蓝衣人倒上茶,然后又冲穆公公施礼,才缓缓退出去。
房间里沉默着,一道风吹过,落叶飘起,更舔几分萧瑟。
“今儿来向两位真人求教。”穆公公缓缓开口道,黑衣人和蓝衣人没有开口,半闭着眼睛,穆公公在心里叹口气:“两位真人,陛下让我向两位真人询问。”
蓝衣人和黑衣人就像两尊菩萨,秋日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他们身上。
“最近出了些事,好像不知那家山门又出新人了,不知两位真人可知?”
还是没有回答,俩人依旧端坐,就像一道风从耳边刮过,却连根发丝都没吹动。
穆公公叹口气,最高峰时,宫内有六个隐世挟持仙门代表,可现在只剩下两个了,他们平时在皇宫内修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修炼其他什么都不管,不过,他们依旧能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与宗门联系。
穆公公见此眉头紧皱,随后叹口气:“两位真人难道即一点没听说?”
蓝衣人和黑衣人依旧依旧沉默无语,俩人就这样默默端坐在那,穆公公又不作声了,端起茶杯喝水,房间里面再度陷入沉默。
小合子很紧张,他既不敢离开太远也不敢靠得太近,脑袋垂得低低的,死死盯着地面,几只黑色的蚂蚁在落叶中穿来穿去,十分忙碌。
房间里又响起穆公公的声音,可蓝衣人黑衣人还是依旧没有开口。
小合子很是惊讶,这俩人的谱虽然大,可还从未这样,完全置之不理,既然丝毫不理会老祖宗的威势。
他抬头偷眼看看屋里然后迅速垂下头,让他更惊讶的是,老祖宗居然丝毫不生气,他不由暗暗摸了摸袖笼里的小册子。
进宫之初,他被分到针工局,可没几天,又将他分到这里来了。
到这里之前,他并不明白这里是个什么宫殿,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为何针工局的那些太监们看他离开的目光那样复杂,有可怜,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这个院子除了蓝衣人和黑衣人,再没有其他人了,平时除了他之外,也很少有人前来,除了送饭的太监,再无其他人来,整个院子没有一点声响,就像一遍荒漠。
他每天的工作很简单,早晨起床便打扫院子,院子外面却决不能动,后面的几个小院没有吩咐决不能进,若是无令而入,会被当场斩杀。
这九个月中,他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惹两位真人不高兴,好在,这两位真人也将他看着空气,眼中根本没他的存在。
这个状况直到半个月前才有点松动,他虽然出身门阀世家,可也从家中家将中学了点修为,只是修为极浅,这些年在江湖流亡,修为不进反退。在这院子待了几个月后,为了消磨这里无聊的时间,他又开始练起来了,有一天,他睁开眼时,却看见蓝衣人正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当时吓坏了,赶紧站起来,正要请罪,忽然觉着浑身上下动不了,就在他惊恐万分时,又发现可以活动了,蓝衣人什么话都没说扔给他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写着《虺虺轮转功》。
他愣了下,随即跪倒磕头,蓝衣人却根本不理会,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当晚他便开始修习这个《虺虺轮转功》。
穆公公又问了几句,终于黑衣人开口了。
“本宗最近没有弟子出山,至于其他宗门,本宗倒不是很清楚,必须要等明年的轮台大会结束后,才能知晓。”
“无人!”蓝衣人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便起身告辞,眨眼间便消失在后院的月亮门中,黑衣人也冲穆公公拱拱手,这才告辞。
小合子身体略动便又停下来,穆公公依旧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门外,院子里衰败的蒿草,光秃秃的树枝,满是秋煞。
他依旧不敢动,更不敢进去,恭恭敬敬的站在台阶下,就像一尊雕像。
又过了会,穆公公起身出来,小合子不敢打量他的脸色,低眉顺眼的跟在他身后,连大气不敢出。
快到门口,穆公公才开口道:“这里如果缺什么,就向内府要。不管什么都可以。”
“是,老祖宗。”小合子依旧低眉顺眼的答道。
小合子待穆公公的轿子拐过院墙,看不见后才转身走进孤寂的院子,禁不住又摸了摸袖笼的小册子。
而在另外一边,穆公公一行很沉默,走了好一段路,穆公公才没头没脑的低声道:“这家伙好像还不错。”
边上的小太监隔得稍微远了点,没有听清,他扭头看了眼,没有问。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偷天换日
夜渐渐深沉,小合子照例在院子里巡视一遍,将一些不顺眼的东西规整好,在后院的门口站上一会,看看里面有没有消息传出,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就在前院厢房,这个院子几乎没有人来,负责伺候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房间很宽裕,他可以任意选择房间,不过,出于小心,他没有这样,这个房间是前任留下的,他住进来之初连房间内的摆设都没变过,直到两个月前,他才小心的调整下房间的摆设。
这个院子很清冷很寂寞,不过,他还是发现这个院子的一些好处,比如,这个院子的生活很好,这是他不经意之间了解到的,另外,在这干的活不重,其他方面的待遇很好;其次,这里“休闲娱乐”设施不少,至少有个书房,里面有很多书,而且如果需要,还可以上宫里的书库找,他伺候的这两人都喜欢看书,只是喜欢的侧重点不一样,黑衣人喜欢看道典,蓝衣人的兴趣则更多,但有一个相同,俩人都不看儒家的书,都是关于修行的书。
此外,他还发现一个秘密,这俩人并不是每天都待在宫里,有时候,他们也出宫,不过是悄悄出宫,这事他向上面报告过,上面让他不要管,做好自己的事便行,从此他便默不作声。
在月光下盘膝坐下,让银灰色的月光照在身上,内息自丹田缓缓涌出,沿着经脉流动,月光就像扑火的飞蛾般,扑进他体内,融入流动的的内息中,渐渐的,他陷入物我两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悄无声的开了,一道身影缓步进来,这道人影虽然是走进来,可感觉却象是飘进来的,没有一点声音。
蓝衣人静静的看着小合子,看着那月光,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色,可随即神情一变,飘出了房间,到了院子里,门就这样悄悄的关上,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院子里,黑衣人安静的站在萧瑟的树阴下,就像一道幽灵,无声无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若非蓝衣人的修为,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个人。
“炼月入体,化月为力,匪夷所思,谢兄真乃奇才。”
幽幽一声长叹,蓝衣人背着手,缓步走出阴影,抬头看着月亮:“天道残缺,莫兄,你我被尊为大宗师,可大宗师也不过炼体巅峰,要跨过那道门槛,难啊!”
黑衣人没开口,俩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看着月光水洗般的洒下,残影照在地上,落在枯干的树叶和衰草上,小院里死一般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打更的声响。
良久,黑衣人一声幽幽长叹,打破了院子的寂静。
“你我在这院子已经二十多年了,大限恐怕都不远了,我黄松谷现在只剩下六个门人,筑基成功的一个没有,你鬼幽门恐恐怕也差不多吧。”
“哦,为什么?”
“如果不是这样,你干嘛这样着急?”
没有回答,蓝衣人静静的站在月光下,院子里忽然变得更加阴森,黑衣人淡淡的说:“我们俩人偷偷较量了不下十次,半斤对八两,况且,贵门的《偷天换日功法》,其他宗派也没用,不过,我好奇的是,你怎么现在才动手?”
蓝衣人没有回答,依旧沉默,黑衣人也不再开口,院子里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
良久,蓝衣人才叹口气冷冷的说:“偷天换日本就是逆天而行,培功者岂是轻易可得,哼,穆公公这老东西,这二十多年里,对咱们看上去挺宽,可实际上呢,虎贲卫时刻有两个斩魔队准备着,这里的小太监也始终只有一个,还都是些废柴。”
黑衣人沉默了会,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这偷天之功,首要的便是太监,难怪你能在宫里待上二十多年。”
蓝衣人被窥破隐秘,却没有生气,而是点点头:“不错,偷天换日是我鬼幽殿的至高无上心法,所要求的材料自然也非普通,除了太监外,还有其他条件,这么多年,在这院里来来往往的太监也有几百个,可符合条件的也就这么一个。”
这段话后,俩人又没话了,院子里再度陷入沉默,不过,院子里的阴森却淡了不少,月光依旧那样安静。
“偷天换日,犹若万丈深渊上的一根游丝,当心心魔反噬。”
黑衣人说完之后便径直向后院走去,蓝衣人看着他的背影,神情阴晴不定,在月光下,有些狰狞。
房间里,小合子依旧沐浴在月光中,月光欢腾的扑入他的身体,他的脸色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色,诡异异常。
帝都,是帝国的中心,大晋是天下的中心,这里每天发生无数的大事小事,青楼花魁于归不过是众多小事之一,在帝都民众议论了大半个月后,便渐渐退出了中心。
柳寒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他从来没想到有两个家居然是这样忙,他真有些妒忌前世那些包着二奶三奶的土豪们,他们是怎么协调几个家的。
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在张梅这边松一点,在柳府,知道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的也就是柳铁和老黄,平时若他在茶馆,府里有什么事,便由柳铁过来通知,后来,柳寒感到柳铁的身份也有点显眼,他便将虎哥调出来,充当联络人,只是没特别的事,不让他到茶馆来。
虎哥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尽管多次惩罚,但他还是静不下心来读书,不像大脑袋,大脑袋渐渐的能静下心读书了,而且悟性还很高,那老塾师对他越来越满意,看着便笑眯眯的,而对虎哥则是另一个样,一脸严霜,虎哥也不在乎,上课就瞌睡,老塾师干脆也不管他了。
柳寒见虎哥读不下去,干脆让他专心修习,当然也不吝丹药,这大半年下来,虎哥的进境神速,居然在他从江南回来之前踏入了武徒境界。
让柳寒比较省心的是,无论青衿天娜还是张梅都对他无故消失不在意,从来不过问他的去向,天娜是知道他有些秘密,青衿则是刚进柳府,不敢过问,张梅则不同,她对茶馆更加上心,况且,柳寒一开始便告诉过他,在帝都开茶馆是漕帮方震的吩咐,她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张梅毕竟是贫困家庭出来的,茶馆现在每月还小亏一点,张梅心疼银子,着急得不行,整天拉着左兰想折,怎么尽快扭亏为盈。
左兰比她更着急,茶馆生意不好,若柳寒承担不起,她便是第一个倒霉的,柳寒首先便会将她卖掉,所以,她也每天想着怎么增加收入。
“爷,你看我们是不是卖点豆腐。”张梅抱着柳寒的胳膊,带着三分撒娇,三分期望的说道:“左兰的豆腐点得可好了,这几条街的人都知道。”
柳寒在她挺翘的屁股上拍了巴掌:“说什么呢,咱们这开的是茶馆,知道什么是茶吗?这喝茶乃雅事,与琴棋书画并列,你这一边开着茶馆,另一边摆个豆腐坊,人家还来喝茶吗?傻丫头!”
说着柳寒瞟了眼怯生生站在一边的左兰,左兰虽然对他们这种亲密举动见多了,可还是禁不住脸蛋发烫,低着头,偶尔偷偷看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她就住在旁边的偏房,张梅现在完全翻开身心,晚上大呼小叫的,她又不是黄花闺女,每每听得心旌摇动,难以自禁。
张梅嘟起嘴:“咱们一个月下来,亏了二两银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哦,对了,牛四爷那的保护费还没算在里面,这要加上这个可就是五两银子。”
“这,。。,”柳寒顿了下,想起自己的身份,便改口道:“我在幽州时,结交过一些商人朋友,从他们那学了些作生意的手法,这做生意啊,不能只看眼前,就说他们吧,有些时候,赚不到钱也要走一趟,为什么呢?你若不走,别人就会走,别人一走便建立起生意渠道,所以呢,没有利润也走,为的是维持这生意,今年挣不到钱,明年还可以挣钱。”
张梅悟性还不错,听着不住点头,左兰就不如她,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丝迷惑。
“你那男人还过来找麻烦没?”柳寒看着她问,他把左兰买下后,不知怎么的,左兰的男人不时上门,正好那两天他为娶青衿忙活着,左兰的男人见茶馆只有两个女人便上门打秋风,强行要带左兰走,张梅自然不干将他打了一顿,赶了出去。
可那男人还不死心,勾结了几个泼皮过来,不过,这次他们运气不好,正好遇上柳寒,柳寒也没和他们动粗,将牛四爷叫来了,那男人和几个泼皮一见牛四爷便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柳寒的事太多了,经常不在店里,也就遇上过这么一次,不过,他也交代了,如果她男人还过来,便去叫牛四爷,反正这左兰是牛四爷卖给他的,若有什么问题,牛四爷要承担一半责任。
“没有了,上次被牛四爷吓坏了。”
左兰还没开口,张梅便替她回答了,柳寒便看见左兰的神情一黯。
“左兰啊,你知道吗,这女人啊,遇上个好男人便是福,遇上你男人那样的,这辈子算是毁了。”柳寒懒洋洋的又躺下。
左兰轻轻嗯了声,张梅站起来,过去将她拉过来:“遇上爷啊,算你运气好,命还不算太差。”
张梅最初还警惕左兰,可柳寒每次将她折腾完后,便呼呼大睡,对左兰也从不多加词色,这左兰也机灵,对张梅刻意恭维,对柳寒则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越轨。
第一百一十二章 照面
“没来就好,你也就安心干活,”柳寒仰头倒在靠椅上,看着有些昏暗的天空,这个小天井现在收拾得井井有条,再不是当初那凌乱:“至于这茶馆,现在就这样,不要着急,咱们第一个月只亏损了二两银子,这不算什么,哦,对了,这梅花开了,要有卖花的,添上几朵,这些文人雅士,就喜欢这调调。”
张梅闻言噗嗤一笑,柳寒随意的说:“你笑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对了,左兰,你熟读诗书,有写梅花的诗词,写上几幅,就挂在前堂,另外,准备好纸笔,要是有人诗兴大发,就让他们自己写。”
左兰答应下来,等了一会,见柳寒没有吩咐了,便转身出去准备了,柳寒等她走了,将张梅叫到身边,低声告诉她,茶馆维持现状便可,这茶馆的主要功能是暗舵,暗舵便要不引人注目,至于是不是亏损,那不重要,亏损多少,方震会给他们补上的。
张梅听后乖巧的点点头,其实,柳寒不是没有办法将茶馆经营好,问题是用不着,这里太热闹也不好,太热闹便意味着引人注意,这对他们原来的使命反倒不便。
让柳寒有些不解的是,他回到帝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方震居然还没派人来联系,也没给他派任何任务,更没将漕帮在朝廷的联络人交给他,这让他有些不理解。
柳寒盘算了下,回到大晋已经一年多了,现在他已经有几个身份了,秦王的暗探和生意伙伴,漕帮的密舵主持人,瀚海商社老板,风雨楼的合作者,清虚宗天下行走,不过这是秘密的,但估计应该很有前途。
可这么多身份,却无法靠近他的目标,原来还有两个线索,可被他亲手恰断一个,剩下一个也不敢动。
抬头看看四方天,他觉着这小天井就像座牢笼,把他困在里面。
“咳咳!咳咳!”
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柳寒没有动,张梅起身进房。
“公公,里面请,里面请!”
又传来左兰热情的声音,接着便是桌椅的拉动的响声。
柳寒轻轻哼起吴山腔,这曲调是他比较熟悉的曲调,和前世的国粹相似。
前面又传来左兰和那位公公的说话声,左兰正向他推荐店里的好喝茶,公公语气有些懒散,不时咳嗽,边上有个小太监细细的声音在小心提醒,问要不要吃药。
虽然没出去,可外面的情形却分毫不差的落到脑海中,就像电影一样。
柳寒迟疑下起身出来,大堂里没有其他客人,就两个人,坐着的是个公公,面色苍白,就像很久没见过阳光似的,现在还是初冬,他却已经裹上厚厚的棉袍,身形枯干,神情看上去有些疲倦,他身边还有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这小太监眉清目秀,面色同样有些苍白。
柳寒正要开口,中年太监猛然又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小太监连忙给他垂垂背顺气,忙个不停,却没有多说一句话,中年太监终于咳出一口痰,喘着口气。
左兰急忙端来杯水,小太监接过来,先尝了尝,然后才给中年太监喂下去。
“给公公先来杯热水,兰娘,用桑叶和银红泡茶。”
左兰愣了下,公公也神情疑惑,柳寒笑了下:“桑叶本有去火止咳的功效,银红则有解热化痰之功效,正好可解公公之厄。”
左兰没有迟疑转身进去,小太监迟疑下问:“桑叶去火止咳,这咱家知道,可这银红.”
“公公切莫担心,这方子是在下游历江湖时,一位道长传授的,也曾经试过,效果还不错。”柳寒笑了笑说,这方子不是什么神秘之物,属于偏方。
小太监还要问,中年太监摆摆手,小太监立刻闭口,中年太监依旧微微有点喘气,不过已经好多了,他看着柳寒含笑问道:“没想到老板还会治病。”
柳寒苦笑下摇头:“在下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都会点,可以算个杂家,不过,要说治病,在下可不敢称会,公公回到宫里,还需要找大夫看看。”
中年太监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柳寒留意了下,除了大堂内的两个太监外,门口还停着辆马车,驾车的是个中年汉子,这汉子虎背熊腰,看着便是勇武之士。
“你这茶馆生意不怎么好啊。”中年太监开口说道。
柳寒苦笑下:“唉,这不刚开业不久。”
中年太监理解的点点头:“有凤来仪,这名倒是挺雅的,掌柜的读过不少书吧。”
柳寒微微有点意外,谦卑的笑了笑说:“公公,小的时候读过书,本来是准备进学的,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走江湖混口饭。”
“走江湖?”中年太监正要开口,忽然感到胸口有些气闷,于是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正好左兰端着茶出来,柳寒赶紧接过来,试了下水温,然后送到中年太监跟前,小太监正要接过去,中年太监猛烈咳嗽起来,小太监慌忙给他顺气,在他胸口上揉来揉去。
柳寒端着茶没有动,等中年太监吐出口痰来,他才上前将茶送到中年太监面前,中年太监接过来喝了口,滚烫的茶水流进干渴的喉咙里,银红的芬芳溶解于水,滋润了他的喉咙和心肺,胸口的郁闷顿时松缓许多。
“这茶不错啊,”中年太监露出一丝微笑,随即吩咐道:“把这方子记下。”
小太监连忙答应,柳寒笑了下,依旧恭敬的站在边上,中年太监抬眼看着柳寒:“多谢掌柜的,不知掌柜的贵姓。”
“在下姓柳,单名漠,能为公公效劳,乃在下的荣幸。”柳寒谦卑且讨好的笑容:“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我师傅姓林,是皇上跟前的人。”小太监插话道,柳寒心中一惊,连忙再拜:“草民见过林公公,林公公能光临小店,实乃小店的荣耀。”
林公公看着他,柳寒感到这双眼睛有些浑浊,可就在他心里嘀咕之际,这双眼睛忽然又露出一丝锐利的光芒,虽然这丝光芒瞬间即逝,可他依旧感觉到了,这让他心里一颤,顿觉这看上去枯瘦的太监有些不寻常,连忙收敛心神,小心应付。
“坐下吧,”林公公淡淡的说,柳寒也不客气,规规矩矩的坐在林公公的对面,林公公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不要紧张,这里,你是老板,我是你的客人。”
柳寒嘿嘿干笑两声:“公公说的是,可公公神威,让小的战战兢兢,不敢放肆。”
林公公叹口气:“今日本来到城隍庙烧炷香,身体不适,想着进来喝杯茶,没成想遇见你这么个妙人,我们这些没根的人,整日在宫里,好容易出来轻松下,你也不要战战兢兢了,咱们聊天会,我也松缓下。”
“公公说的是,”柳寒点头称是,陪着笑说:“公公在宫里,哪知我等小民的生活,每天算着铜钱过日子。”
林公公微微摇头,打断他说:“错了,我虽然在宫里,可在进宫之前,也在民间生活,对小民的生活还是了解的。对了,你以前在那跑江湖?”
柳寒心里暗骂老狐狸,他故意将话题往宫里扯,可这林公公一句话便将话题转到他身上,转换之间毫无痕迹,不愧是宫里的,厉害。
“我,那里都跑,后来主要在幽州,跑塞外,那边给的工钱高。”柳寒说道。
林公公两眼眯成一条线,思索着说:“走塞外,这倒是个好去处,不过,咱家听说,塞外马贼厉害,你就不怕?”
“怕,可怕有用吗?”柳寒这时露出一丝凶悍:“没用,可就因为这马贼,才有这么高的工钱,这要一马平川,平平安安的,谁肯给你开那么高的工钱,您说是吧。”
“有理。”林公公又露出笑容,端起茶喝了一口,柳寒赶紧又给他冲上,保持茶水的温度,林公公含笑看着他的似乎对他这个举动很满意。
“春天走塞外很舒服,到处是青草,象这个时候,”柳寒朝外面看了眼:“塞外已经大雪封路了,帝都的雪还是晚了点。”
“这边靠南嘛,”林公公说:“一般塞外都走那些货物?”
“什么都有,”柳寒说:“最主要的便是茶叶,盐巴,还有布匹,其次便是陶瓷。”
“丝绸呢?”林公公插话道。
“丝绸不好卖,”柳寒说道,这还是幽州店给他的报告,这种分析报告,每个店都要有:“塞外苦寒,而且,胡人无论男女都骑马,这丝绸不经磨,所以,他们一般不喜欢丝绸,而棉布则不同,耐磨,比皮袍软,那些胡人都喜欢。不过,丝绸呢,渤海国那边很喜欢,走那边就会带上大批丝绸,但渤海国产盐,不要盐。”
渤海国是在大晋幽州西边的的一个小国,是大晋的属国。
林公公眯缝着眼听着,柳寒看了他一眼,正要继续说下去,林公公忽然开口道:“咱家怎么听说有人向塞外走私铁器,你见过吗?”
柳寒微微迟疑下,连连摇头:“这可不敢,朝廷有命令,铁器禁止出关,边军要查到,那整个商队都要砍头。”林公公忽然睁开眼,看着他笑了笑,柳寒赶紧补充道:“这可是真的,小的可不敢说假话。”
林公公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咱家知道塞外危险艰难,你们也就是赚点钱,哎,你这泡茶的手艺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学的?”
柳寒苦笑着点点头:“其实,小的那会泡茶,商道上学了点,也不知道行不行,至于这茶馆,不过羡慕那些读书人,这才弄了这么个茶馆。”
林公公呵呵一笑,随即又咳了几声,抬眼看看四周,墙上贴着几幅字,以他的眼光,一看便知出自女人之手,想来是刚才那女子所为。
柳寒也不隐瞒,呵呵干笑几声,正要说明,林公公已经站起来,柳寒连忙站起来,林公公随意的冲他拱拱手:“多谢你的茶,以后有机会,咱家会再来的。”
柳寒大喜,躬身下拜:“公公能来,小店蓬荜生辉。”
林公公正要掏银子,随即停下,笑着说:“给你银子想必你也不会要,罢了,就算咱家占了你便宜,你可愿意?”
“小的求之不得!”柳寒大喜,再次下拜,小太监扶着林公公出门,柳寒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到了马车前,那大汉早已经准备好踏梯。
林公公回头看了看店面上的匾额,嘿嘿笑道:“有凤来仪,嘿嘿,真是好名字。”
“公公说好,那就一定好,嘿嘿,这十两银子没白花。”柳寒陪着笑,干瘪瘪的答道。
林公公大笑着上车,汉子看都没看柳寒一眼,便驾车离去,柳寒望着车的背影,谦卑的笑容渐渐凝固。
马车里,小太监小心的伺候林公公服了一剂药丸,然后轻轻捶着他的后背。
“公公,您今儿就是来见他的?”小太监小心的问道。
林公公没有回答,小太监再度小心的问道:“这么个粗人,怎么能劳烦公公亲自来见。”
“你不懂,”林公公叹道:“这个人不简单,不简单啊!”
车轮压在青石上,有点摇晃,车轴发出叽叽的声响,小太监不明白,神情很是迷惑不解,这人举止卑贱,言语.,也没什么,就是个商人。
“你还不懂!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实的范家
柳寒转身要进去,忽然看见范家嫂子正傻愣愣的看着马车的背影,而她老公正专心的炸着油饼,偶尔抬头看看,遇上柳寒的目光便冲他憨厚的笑了笑。
“柳兄弟,这是谁啊?”范家嫂子冲柳寒问道,柳寒笑了笑说:“宫里的公公,刚才到店里来喝茶的。”
范家嫂子啧啧称赞:“宫里的公公都到你这来喝茶,柳家兄弟,看来你的生意很好,要发财的。”
柳寒噗嗤一笑:“嫂子,我这生意怎么样您还不清楚,您看看,这都啥时候了,还一个客人没有,嫂子,还是你们生意好,您看范兄每天忙到晚,我说嫂子,你可别亏待了我大哥,得弄点好的,你看大哥瘦得。”
范家嫂子佯着生气的骂道,白生生的手一挥:“瞎,说的啥,我那亏待了他,咱们是小本经营,大鱼大肉,你当我们是什么贵人家,咱们小户人家那吃得起。”
柳寒哈哈一笑,范家大哥抬头看了眼,然后又专心炸饼,柳寒对范家嫂子笑道:“嫂子,待会给我来六个肉饼和三碗鸭血汤。”
范家嫂子爽快的答应下来,范家除了肉饼外,另外还卖一种叫鸭血汤,这种汤的材料其实并不只是鸭血,还包含鸭的鸭肠鸭肝等其他鸭子的内脏,而汤则是用鸭子熬制,最后还要添上几粒香葱,这种汤要熬制几个小时,汤成之后,香飘整个街道。
每天到范家肉饼店吃肉饼喝汤的客人不少,只是肉饼店的店面太小,容纳不下更多的客人,多数是买几个肉饼就走,或者派人来买了肉饼和鸭血汤,端回家吃。
柳寒回到店里,左兰正在收拾中年太监的桌子,柳寒也没说什么,径直到后院去了,张梅正坐在院子一角织布,平时没事时,她便和左兰一人一个绣花一个织布,安静的待在院子里,能不出去便不出去,到现在,她也就去过一次城隍庙。
不过,这还是让柳寒有些惊讶,张梅出自飞燕堂,舞刀弄枪,一点也不奇怪,可她居然还会绣花,这倒是让他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女人哪有不会织布绣花的,这要不会,将来都嫁不出去。”
张梅说着白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小瞧自己很有些不满,不过柳寒却觉着其中撒娇的味道更浓,飞燕堂的女孩们也同样要学女工的,一点女工都不会的女人,怎么找婆家啊!
左兰依旧在前堂,没有进来,每当柳寒在时,她便很自觉的尽量少在后院停留。
柳寒没有去打扰张梅,自己拿了本书坐在躺椅上,慢悠悠的看起来,其实,他的心思没在书上,而是在想着心事。
如果刚见到林公公时,他还没什么想法,可后来,林公公的问题却让他警觉起来,感到这位林公公过来恐怕不是偶然,他到这里是方震的安排,漕帮那边只有几个人知道,但不能保证有没有人泄密,另外还有便是,张梅。
常猛一死,势必惊动风雨楼和落马水寨,还有背后的那个人,但还有一个方面,柳寒觉着他疏漏了,那就是朝廷,风雨楼与漕帮的战争,萧雨最大的凭仗便是内卫,所以,常猛的死,恐怕也惊动了内卫。
柳寒原来以为落马水寨不过江湖草寇,内卫对他们恐怕不会在意,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朝廷对他们还是很留意的。
“妈的,这帮吸血鬼。”柳寒在心里骂道,他们这些江湖中有点象破抹布,用过便扔掉,所以,他没有将朝廷的反应考虑进去,没想到,朝廷居然还是注意到了。
转念一想,或许自己是多疑了,林公公到这里或许真的就是偶然,自己可能草木皆兵了,耳边传来机杼声,他在心里叹口气,幸好张梅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看来最近这段时间要小心点了。
没想到杀了个常猛居然惹出这么多麻烦,这才没吃着羊肉,却惹了一身骚。
最主要的是,不值得,柳寒想起便懊丧不已,这笔生意太不划算,亏损严重。
机杼声停了,张梅悄悄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悄声问道:“在想什么,方帮主还没来联系吗?”
柳寒微微点头,知道张梅刚才虽然在织布,可目光却始终在他身上,已经察觉自己的异样,但她还是猜错了。
到了帝都后,方震始终没派人来联系,柳寒也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联系上,他秘密派人了解了下情况,漕帮在帝都的所有暴露的据点全部变卖,包括城外的庄园,也就是办葬礼的那个庄园,现在这个庄园属于瀚海商社,老黄从流民中招了五十个身强力壮的充作私兵,交给三十六铁卫之一的柳云在训练。
忽然老黄的一句话浮现在脑海,现在他想尽办法去找那个人,可那个人依旧隐在迷雾中,他是被那个人牵着鼻子在走,倒不如改弦易辙,让那个人来找自己。
可问题又来了,怎么才能让那个人来找自己呢?柳寒想不出招来,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人倒底要作什么。
或许老黄说得对,那个人在谋划什么大事,将常猛放在落马湖,让厉岩待在薛泌身边,薛家现在后族,皇后就这么一个顺眼点的堂弟,皇后要想巩固自己的地位,势必提拔重用薛泌,厉岩也就跟着进入官场,不是虎贲卫便是禁卫军,而且还根本不会引起怀疑。
这样深远的图谋,想想便感到可怕,普通人会觉着这是天方夜谭,可柳寒几乎可以肯定是这样的,只是他还猜不到那个人的目的,他总不至于要造反吧,将燕家几百年的江山一举推翻,自己来坐这个皇位,这倒是天方夜谭。
越想脑子越乱,柳寒轻轻叹口气,伸手将张梅拖上来,张梅突遭侵犯,略微怔了下便不由大急,挣扎了下,不住在他耳边低声提醒:“爷,大白天的!爷,别!待会有人进来!”
柳寒将她拖到自己身上,却没有更进一步,而是将脸贴在她胸口,迷迷糊糊的说:“别动,别动,让我靠一会。”
张梅不再挣扎,安静的抱着柳寒的脑袋,柳寒静静的靠在她身上上,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渐渐的平静下来,或许不该过于在意那个人,先把自己的事做好,那个人既然想控制虎贲卫或者禁卫军,那就先进入这里。
现在该去找秋云还是薛泌,让他们推荐自己进入虎贲卫,不过,这也需要找个机缘。
左兰等了半天,可今天的运气不怎么好,一直没有客人来,范家嫂子将六个肉饼和三碗鸭血汤送来,闻着香喷喷的肉饼和鸭血汤,左兰很有几分兴奋,急匆匆的跑进后院,一眼便看到柳寒将张梅抱在怀里,她禁不住啊了声,然后慌忙退出来。
柳寒从张梅怀里抬起头,张梅脸蛋飞红,推了他一把,赶紧下来,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都怪你!”
说着转身跑进房间,柳寒晃晃脑袋,清醒过来,微微叹口气,然后笑了笑,面不改色的出去,左兰躲在边上,低着头不敢看他,柳寒低头闻了下香气,满意的点点头:“这范家肉饼完全可以是帝都的一道招牌菜,这皇帝闻了都该下马。”
左兰正紧张,闻言不由噗嗤一笑,没有回答,柳寒陶醉了一阵,端起一碗鸭血汤和两个肉饼送到左兰面前,左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柳寒已经捏着她的下巴,左兰有些慌乱,想推开他可又不敢,粉脸上顿时红起来,就像抹了层胭脂,落在柳寒眼中,却是娇羞无限,让他心中不由一动。
柳寒轻轻一笑:“这东西要趁热才好吃,快吃吧。”
说完,柳寒冲她淡淡的一笑,转身过去,将两碗鸭血汤和肉饼放在托盘里,自己端着托盘进去了,左兰傻乎乎的站在边上,就感到脸上飞烫。
这位主子放肆不羁,让她很有几分害怕,只要他在家里,每天晚上她都将房门插得死死的,生怕他悄悄摸进来,可到现在,除了刚才那一下外,却从未有过其他好色举动,不过呢,每当他在这里,晚上便是个很难熬的时段。
正胡思乱想着,进来几个客人,左兰赶紧将肉饼和鸭血汤端到一边,上前招呼。
张梅羞怯不已的躲在屋里,可当柳寒端着肉饼和鸭血汤进来时,她已经恢复过来,自己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
下午,茶馆的生意忽然变好了,络绎不绝的有人过来,左兰忙得脚不沾地,张梅跑到前面去帮忙,柳寒落得清闲,躺在院子里,旁边放上一杯茶,手里拿着一本书,准备清闲的过个下午。
可就在他刚打开书本,就听见隔壁有人说话。
“涂兄,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哼,别替我担心,内卫那帮兔崽子还找不到我。”
“这太冒险了,你给我个信,我们可以在城外见面。”
柳寒听出来了,其中一个是他旁边的范家肉饼店的老板范举,另外一个则不清楚。
“呵呵,有什么担心的,内卫现在都在陈国,剩下的在彭城和齐国,他们还顾不上我们,哦,对了,会主有个设想,这城卫军不是在招人吗,能不能让咱们的兄弟混进去?”
“进城卫军?”范举显然有些为难,迟疑的反问道:“肖兄弟不是在城卫军吗?为何不找他?”
柳寒心中一激灵,大约知道这范举是什么人了,原来这老实巴交的范举居然是兄弟会中人,这可太令人意外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偷听
兄弟会,朝廷的心腹之患,朝廷早有明旨,对兄弟会反贼遇赦不赦,各级官吏都要一力擒拿,这范举居然参加了兄弟会,而且居然敢潜伏帝都,可见胆色不俗。乐 文 --。
柳寒在江南见过兄弟会,那只夜枭修为不俗,轻松斩杀漕帮舵主和陆家客卿居然不是他一合之力,素衣三女要不是他有意放纵,三女也逃不掉。
可隔壁那个外来人显然不是那个夜枭,柳寒对自己的记忆力深信不疑,这个人肯定不是那个夜枭。
柳寒没有惊动那边,不过神识却已经全部展开,死死锁定对面,自从踏入宗师六品后,他对周围数十米范围内的一举一动无不了然于心,隔壁的声音虽低,可在他的神识监控下,就像在他面前说话一样。
“一个肖兄弟怎么够,会主的意思是,城卫军中最好要有十几个,要带兵。”
范举显然震惊了,那个人笑道:“怎么?怕了?”
“怕倒没有,当年跟着老会主起事,范某怎么会害怕,”范举说道:“不过,会主这是要做什么?这样将弟兄们送到城卫军中,不过是为了将来起事,可如此下来,咱们的力量都集中在城卫军中了。”
“是啊,会主雄才大略,这一手黑虎掏心,燕家小儿恐怕做梦都想不到。”
“城卫军虽然在城里,可邙山大营才是帝都的警备力量,而且,除了邙山大营,帝都四周还有八关,若咱们只是占领帝都,八关一围,咱们可就是瓮中之鳖了。”
范举这话让柳寒不由刮目相看,帝都的防卫力量分三部分,城内,城外和八关;这三股防卫力量互相支持,构成了整个帝都的防卫。
城内的防卫力量又分三部分,内城是禁军,宫城则是御林军和虎贲卫,外城便是城卫军。禁军的士兵一般是从边军中抽调,还有便是勋贵子弟,虎贲卫就更不用说了,根本不是普通人进得去的,要想渗透禁军和虎贲卫御林军几乎不可能,城卫军则是在帝都周围招收,所以,渗透城卫军倒是可能。
不过,城外则是邙山大营负责守卫,邙山大营就像首都军区,负责守御帝都城外,这支部队一向掌握在皇帝亲信手中,这支部队的兵员一般是在各地招收,从来不在帝都附近招收,也从来不在一地招收,这支部队的各级将领变动都要由皇帝批准。
八关,帝都四周有函谷伊阙广成大谷等八个重要关口,这八个重要关口也驻有重兵,这些部队负责拱卫帝都外围安全。
所以,即便占领帝都,如果不能击破邙山大营,帝都会立刻被包围,可即便击破了邙山大营,八关也可以将帝都围得死死的,除非能占领其中一两个关口,否则便是被围在里面的老鳖。
“其他的先不说,会主倒底怎么想的,我们还不知道,范兄,你在帝都几年了,有没有点关系?”
范举明显迟疑下来:“唉,会主让我在帝都设个点,不过是为了收集朝廷的消息,可这几年里,我就摆了****店,朝廷根本就靠不上,有时候我就在想,当初会主是不是选错人了。”
那个人没有开口,范举接着说:“这几年,我联系上的也就是衙门的衙役,说实话,城卫军根本不上我这来。”
那人闻言叹口气,范举说:“干嘛不去找肖兄呢?他在城卫军中担任队正,大小也是品官。”
“肖兄那肯定要动,可我观会主的意思是分散进去,不要聚在一起。”
俩人陷入沉默,显然范举这里没有办法,柳寒继续偷听,这种凝聚神识偷听对普通人来说很难察觉,不过遇到修为差不多的人,就有可能被察觉,不过,柳寒偷听了这么久,俩人都没有察觉,这给了柳寒信心,说明这俩人都没有踏入宗师境界。
“我有负会主所托,夏兄,你回去上报会主,还是让我回去吧。”
“范兄切莫如此,会主选择兄弟,自然有会主的考虑,范兄,咱们都是会里的老兄弟,你说老会主和会主谁更英明?”
范举没有回答,那人接着缓缓的说:“老会主信义无双,每战争先,骁勇善战,众兄弟佩服,可老会主有他的短处,谋算无计,故而咱们兄弟会虽然势大,可败得也快,说实话,老会主选择会主,最初弟兄们是不大服的,可这几年,咱们兄弟会声势看上去虽然不如以前,可每一步走得都很踏实,会中兄弟也都服气,老兄,回去的话就不要说了,会主相信你,兄弟们也相信你。”
柳寒不由对这兄弟会的会主感兴趣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夜枭的模样,不过,从他的表现来看,他还不是兄弟会的会主,如此看来,兄弟会的实力应该不弱,至少有宗师级的高手在,进一步推算下去,有高手,下面有深厚的民众基础,如此,兄弟会的底蕴非常强。
一连串的想法迅速在柳寒的脑海中冒出来,让他对以前这个没有在意的组织重视起来。
那人安慰了范举一会后便走了,隔壁就剩下范举,柳寒的神识一直锁定离开那人,那人出了肉饼店后,便朝城隍庙方向走去,除了他以外,应该还有两个随从,这俩人虽然没说话,不过脚步声却传到柳寒的脑海。
“这天下越来越好玩了。”柳寒想着露出一丝笑容,他依旧没出去,干脆回屋睡觉。
等他醒来,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了,厚厚的铅云压在城头,房间里有些昏暗。
“醒了,起来吃饭了。”张梅说着递过来一封信,柳寒拆开封口,拿出信纸,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串奇怪的符号,张梅伸头过来看,一看便傻眼了。
“这什么意思啊?”
柳寒笑了下,在她粉腮上轻轻拧了把:“谁送来的?”
“一个小道士。”张梅说道,对男人的轻薄举动,她已经习以为常,柳寒起身跳下床,拿起外套穿上:“这种鬼画符,辟邪避鬼,这堂堂帝都,天子脚下,那来的鬼邪。”
张梅噗嗤一笑,帮他整理衣服:“就这道符,还装在信封里,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是方帮主的密信呢。”
“方帮主才不会这样送密信呢,”柳寒穿好衣服,拿起那张道符随手烧掉:“吃饭。”
饭菜很简单,这个时代可不是他过来之前,物质极大丰富,素食成了稀罕的选择,这个时代多数时候吃素,象这个茶馆的主人,一般也就每周吃上一次荤菜,没有顿顿吃肉的,也吃不起。
不过,左兰的厨艺不错,几样蔬菜作得很好,柳寒很喜欢她作的菜,比较之下,张梅便不行了,在这方面,左兰扔她好几条街。
吃过饭菜,柳寒照例出去转转,现在天黑得早,外面比较冷,人们早早的便躲在家里,除了那些寻欢作乐的青楼酒楼,其他商铺已经开始关门,他们这条小巷更是如此,早早的便关门闭户,全躲在家里。
“范嫂子,吃了没。”
柳寒出门便看见肉饼店也已经关门,灶上的火已经熄了,范家嫂子正在打扫,闻言抬头看看他:“吃过了,大兄弟,出去啊?”
“出去转转,消消食。”柳寒含笑道:“范大哥呢?在忙啥呢?”
范家嫂子将垃圾扫进簸箕里,朝里面看看:“他啊,在那躺着呢。”
柳寒知道范举很老实,并不喜欢交往,每天忙过之后,要么准备明天的面,要么就躺下休息。
“这兄弟会会主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人来帝都潜伏?”柳寒在心里摇头,以他的观点看,这人不适合作间谍,间谍怎么能是宅男,得出去活动交往,否则哪来的情报。
柳寒迟疑下没有叫上范举,顺着街道向外走,刚转过身,范家嫂子将他叫住:“等等,”柳寒转过身,范家嫂子扭头朝屋里叫道:“我说,你也别躺着了,出去转转,顺便卖点菜回来。”
范举在里面瓮声瓮气的答道:“现在上那去买菜,都关门了。”
不过话虽如此,范举还是出来了,他依旧穿着炸肉饼的工作服,身上有股浓浓的油烟味。
“我说范兄,你这身,味好大。”柳寒笑道:“一闻便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范举愣了下,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咧着嘴说:“不就是转转,买点菜吗。”
柳寒点点头:“也是。”
俩人沿着街道向城隍庙走去,庙门处是个自然形成的小市场,柳寒试探着找了两个话题,范举的反应并不热烈,基本上是柳寒说一句,他答一句,柳寒很快便感到没趣了。
到了城隍庙门口的广场,运气还不错,还有几个卖菜的摊子,范举买了些青菜和萝卜,柳寒看着心热,也买了点,俩人将这个菜摊剩下的菜给买光了。
随后,范举又在另一个菜摊又买了不少菜,柳寒这次没跟着了,他有些好奇:“范兄,干嘛买这么多?”
“你不存菜吗?”范举反倒有些纳闷的看着柳寒,柳寒猛然醒悟,这里的冬天,每家每户都要存菜,他原来可不管这个的,都是天娜和老黄在管,他只管吃饭。
“这些事是梅儿在打理,我不管。”柳寒也很坦然,一点不隐瞒。
范举嘿嘿的笑了笑,正要说话,从广场边上过来两个人影,柳寒没注意,蹲下看着菜摊上的菜,小贩巴不得这俩人将这些菜全买光,便热心的说:“客官,客官,这冬天马上要到了,大雪一封,这地面上就没菜了,客官,你可得存点。”
柳寒呵呵一笑:“是啊,不过,你可得便宜点,你要便宜点,我就给你包圆了。”
小贩看看天色,又看看四周,现在广场上已经没几个人了,他立马满口答应。
这时柳寒注意到范举的神情有些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注意到过来的两个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弟会的谋划
前面那人穿着灰色便棉袍,脚下穿着鹿纹皮靴,腰间系着条皮带,双袖袖口紧束,面形瘦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以白色布巾包裹,显得精干潇洒。
身后那人则不同,穿着深灰色麻衣棉袍,腰间系着麻绳,头上以黑色麻巾包裹,面直口方,双目爆睁,下颌有粗粗的胡须张扬,整个人显得很是粗犷。
“肖兄,这么晚了,你还过来。”范举有点犹豫的瞟了柳寒一眼,肖兄呵呵抱拳:“范老哥,老黑来了,特意过来与老哥见见。”
柳寒站起来:“范大哥,你要有事就先忙吧,不用管我。”
范举迟疑下点点头,柳寒又冲那肖兄和老黑抱拳施礼,两人反应不同,肖兄抱拳回礼,老黑只是淡淡的颌首回礼。
三人转身走了,柳寒让小贩将菜收集起来捆在一起,自己提着,也不散步了,朝家里去,走了没两步,一个小个子从边上跑过来,小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的,恍眼一看还以为是个小乞丐。柳寒一看,居然是虎哥。
“老爷,黄师爷请你回去一趟。”
“你不是已经送信来了吗?怎么还在这?”柳寒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扔给他,虎哥伸手接着,边连连作揖道谢。
“我不知道,下午送信后,刚回去,黄师爷又让我赶紧过来送信,好像是薛泌要请你吃饭,老爷,我先走了,这回去还要段路。”虎哥说完便扬头看着他,他的任务便是负责当柳寒化身柳漠时,负责两边的联系。
柳寒提着菜慢慢回去,下午虎哥过来送了封符信,那是他和老黄商量出的暗语信,那不是道普通的道符,里面隐藏着内容,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只有明白其中的奥秘,才能读懂其中的内容。
老黄在这封符信中告诉他,延平郡王要在两天之后请他到听涛山庄赏梅,而虎哥现在传来的消息,那意思是今晚薛泌就要请他赴宴。
“回去告诉老黄,就说我到城外的山庄去了,今晚不能回来。”
虎哥点头转身便跑开了,柳寒心里冷笑,他知道薛泌为什么请他,秋戈曾经告诉他,薛泌将他在百漪园随口所说的拍卖盐铁经营权在皇帝面前提出来了,秋戈对此很是不满,可柳寒却毫无兴趣,但薛泌虽然提出了办法,可具体该怎么推行,他不知道,柳寒估计,这次宴请多半与此有关。
先晾晾他,我虽然不在意功劳,可也不愿白白给人干活,怎么说,我也还是个商人。
柳寒提着菜回来,张梅有些嗔怪的说了他两句,她觉着这是自己的活,柳寒应该是干大事的,这是她的活。
“顺手买的,范大哥也买了不少,存着吧。”柳寒随口又问:“咱们家有地窖吗?”
“怎么没有,你呀,家里有什么,你都不知道。”张梅白了他一眼,不过,她还是很高兴,至少柳寒这个行为表明,他把这里当个家。
跟了柳寒这么些日子,柳寒每隔段时间便出去一趟,这一趟便是三五天,虽然柳寒说是为了漕帮的事,可张梅心里总有些不安,生怕那天他回不来了或不回来了,所以,张梅总觉着柳寒身上有层看不清的面纱。
张梅让左兰提着菜进了放杂物的小屋,掀起小屋角落一块木板,露出一个洞口,柳寒有些惊讶,这里居然还有个地窖,他让左兰将菜拿些出来,剩下的他提着下去。
地窖并不深,下面已经有些萝卜南瓜和一些青菜,柳寒将菜倒在一个筐里,又打量下四周,这个地窖并不大,一个还转得开,两个人的话,就有些拥挤。
“这房子是你公公家传下来的吧?”柳寒上来便问左兰,左兰点点头:“听我相公说,这房子已经有几代了,不过,我们原来不住在这里,唉,后来才搬过来的。”
柳寒明白,估计他们夫妻原来是住在大房子里,那房子估计也被她那不成器的老公给输了,才搬到这小房子里来。
将菜放好后,柳寒回到房间,房间里很安静,隔壁传来机杼声,左兰开始织布了,张梅则在前面茶楼忙碌,柳寒拿着本书,却没有心情看,而是将神识放出,慢慢的小心探进隔壁。
果然,隔壁的三人正在商议,正好听到谈论他。
“范兄,这柳漠的来历已经打听清楚了。”肖兄说道:“襄阳石龙的弟子,石龙获罪之后,潜逃到幽州,以为商队保镖为业,新君登基大赦天下,他便回来了,路上遇着漕帮和落马水寨火并,他不知怎么的和漕帮混到一块了,在泽县与落马水寨打了一场,侥幸逃生,而后据说去了江南,两个月前从江南回来,在彭城带走了飞燕堂女弟子张梅。”
沉默了会,范举点头说:“这就对上了,看来这柳漠没什么来历。”
“嗯,应该不是内卫,范兄,你可以放心了。”肖兄说道。
柳寒心里大寒,这范举不哼不哈,居然就派人查他的底去了,而这人居然还查到了,看来这兄弟会不可小瞧。
“好了,这姓柳的没什么,范兄,你要再担心,大不了,找个机会将他杀了,不就结了。”
柳寒一听这就是下午过来的那位姓夏的,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
“不要冲动,这里是帝都,不是乡野,死一个人很麻烦。”
范举还没开口,肖兄便赶紧阻止,夏兄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范举又问:“那事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范兄,我们过来是想和你商量,我们觉着可以将这事分作两步走,”肖兄说道:“这次城卫军招兵,原因是城卫军缺额太大,郑衍这家伙吃空额,整个城卫军缺额高达三千人,这事不知怎么被人捅到皇帝那去了,皇帝命太尉府点校城卫军兵力,郑衍这家伙慌了,让我们秘密招兵,所以,这事很容易,不过,我有个想法,范兄,以你的修为,要是进了城卫军,至少可以当个屯长。”
柳寒从老黄那了解过大晋军队的编制,大晋军队以五人为伍,设伍长;五伍为屯,设屯长;两屯为队,设队正;五队为曲,设军侯;两曲为部,设司马;五部为营,设校尉。
如此算下来,一营校尉可统领五千人,这可不是一个小部队,整个邙山大营也不过五万人马,邙山大营的将军手下也不过十个统兵校尉。
而屯长队正是这支部队的基层军官,姓肖的认为范举加入城卫军后,最差也能统帅二十五人。
“我?!”范举有些惊讶:“可会主的意思是让我在帝都设个秘密联络点,另外是负责探听朝廷的动静,我要加入城卫军,会主那边会不会.”
“会主那边我去解释,”夏兄断然说道:“范兄,不要再犹豫了,能进入城卫军,当上屯长甚至队正,咱们就可以再送二十五到五十人到城卫军,如果能当上队正,那么我们就可以送一百个兄弟进城卫军,范兄,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在关键时候,帝都有一个城门控制在我们手中。”
范兄想了想,似乎这个前景很是吸引人,可想到会主规定的任务,他又有些犹豫,这时范家嫂子插话了。
“行,我看行,大哥,你看我们到帝都这么久了,就开了这样一个小店,这小店就算弄上十年,也弄不到什么情报,你又识字不多,品鉴也不行,倒不如入军旅,对会里的贡献更大。”
柳寒苦笑下,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遇事小心胆小的女人,居然也是兄弟会中人,估计她也是有修为的吧,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终日打雁,没想到雁就在身边,看来天下能人奇士多了。
柳寒还想偷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赶紧将神识收回来,门开了,张梅进来了,看到他正在看书,轻轻笑了笑,转身提起水桶出去,过了会,外面便传来水声。
柳寒知道她去洗澡去了,张梅跟他不久便知道,他不喜欢女人身上脏兮兮的,特别是亲热时,所以,她也渐渐养成了每天洗澡的习惯。
神识再度放出去,那边的声音也再度响起。
“好,范兄,明天就到城卫军去,这次招兵负责的是郑衍的亲信,名叫邵瑾,平常加入城卫军要铺保,不过,这次太急,他不会要,这家伙平时假模假样的装着礼贤下士,其实内里嫉贤妒能,他的修为在武师初品境界,嗯,最好展示下你的修为,不要太高,武徒巅峰境界就行。”
“那咱们的人怎么进城卫军呢?”范举问道,肖兄笑了笑:“他只负责招军官,下面的士兵就由军官自己去找。”
柳寒听到这里,猛然浮现一个想法,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隔壁的机杼依旧在响,柳寒没有再听下去,伸臂舒展下,将书放下,起身出门,今晚的夜很沉,天上铅云遮蔽了繁星。
张梅在澡房里面在轻轻哼着小调,声音婉转娇媚,让他心猿意马。
薛泌接到柳府的传书,忍不住皱起眉来,心情有些烦躁,皇帝召集尚书台讨论拍卖盐铁经营权,尚书台分作两派,尚书令潘链和丞相甘棠坚决反对,骠骑大将军秋云赞成,尚书仆射句誕支持,太尉潘冀中立,而左辰则因到太学讲课没有参加。
尚书台争论非常激烈,潘链和甘棠列出了种种困难,什么与民争利,什么难以监管,还有什么国税流失,府库将更加空虚等等,到最后,皇帝也拿不定主意,只得暂时作罢。
薛泌没多久便得到这次争论的详细情形,他立刻意识到皇帝肯定还要征询,可究竟该怎么劝说皇帝实行,另外还有应该怎么实行,他一点招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他只能再向柳寒求援。
可柳寒居然不在城里,这让他很是失望,明天就该他入值了,皇帝要问起来,他必须拿出方略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师爷的建议
主角来不了,薛泌也没心思请客,在家里长吁短叹,他首次感到这些年荒废了时间,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朝中也没有支持的臂助,看看身边的人,也没多少有用的。
“妈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薛泌看看四周,几个家将正在周围,两个侍女安静且小心的在旁边伺候。
一个身影过来,薛泌有些不高兴的抬头看去,来的是府里的师爷,他没等师爷开口便问道:“又有什么事?”
师爷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烦,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皱眉。
“东主!”
语气中隐隐有谏劝之意,薛泌没有开口,端着茶杯仰头望天,厚厚的铅云就象压在他心头,怎的一个愁字。
“东主!”
师爷在薛泌对面坐下,他进入薛府已经六七年了,很早便开始辅佐薛家,对薛家上下了如指掌,也知道薛泌现在愁的是什么。
“唉,心里惶恐,不知所措,罗师爷,你能给我出个办法吗?”薛泌随口叹道。
罗师爷笑了笑,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边上的丫环赶紧过来,将茶壶提过去,换上了另外一壶水,然后安静的退到一边,依旧垂手而立。
“东主的心思在下知道,”罗师爷淡淡的笑道,他是冀州人,出身贫寒,参加过几次州品,随后便到帝都来参加秋品,以他的家世,得了个下上品的品鉴,这个品鉴不高,自然没有人征辟,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遇上薛泌的老爹,薛泌的老爹觉着这人是个人才,便将他请到家中为师爷,帮他处理些事。
不过,薛家的官一直不大,政务一直不多,直到新皇登基,薛泌调入中书监,政务才稍微多了些。
罗师爷很看好薛泌,认为薛泌大有作为,便尽心辅助薛泌。
“公子之忧不在明日,而在将来。”罗师爷高深莫测的说,薛泌睁眼看着他,有些疑惑不解。
“公子请想,”罗师爷笑了笑说:“公子现在中书监,官职虽然不高,可职位重要,乃在皇上近前。”
薛泌愣愣的点点头,这话不奇怪,也不新奇,中书监是朝廷年青官员都向往的地方,历史上很多朝廷重臣便是从这里走向朝廷中枢尚书台的。
“可是公子想过没有你为什么能进中书监?”罗师爷说完便大有深意的看着薛泌。
薛泌心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堂姐不是在宫里吗,皇后噎,当今皇帝是我姐夫,他不提拔我提拔谁。
“令姐在宫里,贵为皇后,是这样吗?”罗师爷点破了他的心思,薛泌迟疑下点点头,罗师爷微微叹口气:“公子,如果你仅仅这么想,那就辜负了圣上的期望。”
薛泌眉头微皱:“这是为何?”
罗师爷再度叹口气,将茶杯放在桌上:“皇上登基,尚书台都是先帝留下的旧臣,与皇上心意相同的也就一个蓬柱,可蓬柱又在陈国,皇上现在其实是孤掌难鸣。”
薛泌半眯着的眼睛一下便睁大了,现在他有些明白罗师爷的意思了,罗师爷点点头:“公子现在明白了,皇上对你是期望甚高。”
薛泌目光渐渐明亮起来,可随即又黯淡下去,看着罗师爷说:“我现在还不是一样,孤掌难鸣,先生有什么可教我吗?”
罗师爷洒然一笑:“正是这样,公子才需奋起,皇上对你的期望可不是仅仅是个传递诏书的中书监,公子也只有奋起才能不负皇上的期望。”
“奋起?!我何尝不想,”薛泌苦笑着长叹,转动手中的茶杯:“可怎么奋起呢?先生此言.”
薛泌苦笑着摇摇头,罗师爷再度露出笑容:“公子说孤掌难鸣,的确,公子初入朝廷,自然孤掌难鸣,皇上对公子的期望也没那么高,可公子要是过上几年,还是孤掌难鸣,恐怕皇上就该失望了。”
薛泌沉凝着思考片刻露出了一丝笑容:“师爷有没有兴趣出仕朝廷?”
没成想罗师爷摇摇头:“公子误会了,罗某也想光宗耀祖,可罗某出身卑微,在公子幕府多年,帝都人多知,所以,公子现在推荐我,没有私也有了,平白给人把柄。”
薛泌原以为罗师爷的目的是让推荐他,没成想这罗师爷居然拒绝了,但又没完全拒绝,而是留下个尾巴。
“唉。”薛泌有些失望的叹口气。
罗师爷也摇摇头:“公子手里虽然没有现成的人,可我大晋广有天下,人才鼎沸,秋品刚刚结束,不少品鉴过的士子滞留帝都,公子可留心结交,择其有才之士向朝廷举荐。”
薛泌目光渐渐亮了,的确,每年一次的秋品结束了,这次他和秋戈他们都没怎么参与,但也结交了几个士子,但都没有深交,可他也知道,每年秋品之后,都有不少士子滞留帝都,这些士子多数出身贫寒,属于平民阶层,他们多数没有什么门路,只能凭借秋品中得到的小小名声,获得进身之阶。
“妙!罗先生,此计大妙!”薛泌有些兴奋,正要兴奋的站起来,罗师爷却淡淡的补充道:“可你怎么推荐?向谁推荐?”
薛泌神情微变,随即又黯淡下来,在朝廷中,他几乎没有任何臂助,朝廷最重要的部门都掌握潘家人手中,军权,掌握在潘冀手中,尚书台掌握在潘链手中,度支部,掌握在潘链的前长史顾玮手中,吏曹,掌握在潘链的亲信徐茂手中,而左民曹掌握在甘棠手中,御史则被潘链和甘棠瓜分。他薛泌就算要推荐人,也不知道该推荐给谁。
“公子,朝局现在看似坚若磐石,其实掌握其中玄机,便能一举破局。”罗师爷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在薛泌眼中无比奸诈,他挥了挥手,在边上的伺候的两个侍女悄无声的退下。
罗师爷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看四周的家将,薛泌又示意让家将们退下,家将们也悄无声的隐藏到四周的黑暗中。
“潘链掌控了尚书台,又掌控六曹,掌控了太尉府,难道这是皇上想看到的?”
薛泌目光顿时亮起来,随即又皱眉:“潘链潘冀都是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皇上登基不久,不可能现在就动他们。”
“皇上就算想动现在也不会动,”罗师爷微微一笑:“皇上还没找到可以取代他们的人,所以,皇上还不会动他们,而且,宫里还有太后,皇上还有掣肘,所以,现在还不是机会。”
薛泌没有插话,边听边思索,罗师爷继续说:“所以,公子现在要作的是,做好准备,让皇上在准备好之后,再取代潘家,公子,薛家有极大的机会取代潘家,成为举朝第一家族。”
薛泌一听禁不住有些心潮澎湃,这些年薛家渐渐式微,祖父父亲做梦都想重振薛家,好容易将堂姐送进宫里,成了太子妃皇后,这还等了几年,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还请先生教我。”薛泌起身冲罗师爷深深一拜,罗师爷连忙起身回礼:“公子切莫如此,罗某深受薛家之恩,日思报效,今日终得机会,罗某深感庆幸,可以一报薛家的知遇之恩。”
薛泌抬头请罗师爷坐下,这个动作做得异常郑重,罗师爷也没客气,径直坐下,薛泌拿起茶杯给罗师爷倒茶。
“公子现在要作的是,打好基础,”罗师爷说道:“朝中肯定有对潘家不满的,公子当注意句誕此人,句誕是尚书仆射,乃尚书令的副手,可他在朝中同样孤立无援,而且他的名声很差,现在他跟着潘链,是不得已,公子在恰当时候,可以利用此人。此外,令叔也是一大臂助。”
薛泌频频点头,薛家在子嗣上艰难,这一辈中,只有五个人,两个留在河东老家,薛泌的哥哥早年病故,还有一个不愿出仕,在河东的三阳书院当教习,所以,在朝中,他这一辈就剩下他一个。
而在薛泌的父辈中,也只剩下一个,就是薛泌的叔叔薛遵,官位还不低,左民曹侍郎,不过这个左民曹属于丞相府管辖,距离尚书台尚远,但多少也有点帮助。
“可惜了落家,”罗师爷叹口气:“公子另外还有一大臂助,便是河东士族,白家王家,还有落家。”
薛泌闻言禁不住皱起眉头,河东士族这些年也同样衰落了,原本在朝中还算有些势力的落家,可现在落家在家守丧,朝中无人,而白家在朝中的官就没超过四品的,王家主要在军队,特别是,这些年薛家式微,河东三大家都是上品士族,本来就瞧不起薛家,现在就更瞧不上,要不是有个太子妃皇后,恐怕他薛泌都没资格入他们的厅堂,他肚子里还憋着对他们的一肚子的火。
罗师爷看着他摇摇头:“公子,要掌控尚书台,当有宽广心胸,首先要能化敌为友。”
薛泌点点头:“先生说得是,可我该向谁人推荐呢?”
罗师爷淡淡一笑:“公子怎么还没想到,直接向皇上举荐啊。”
薛泌先是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皇帝既然有取代潘链之心,那么就要准备官员人才,那么他自然会接受这些人,同时安排好这些人的职位,而这些人又知道是他薛泌举荐的,将来自然便是他的班底,这还有另一个作用,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心胸气度和无私。
“闻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先生,不过,”薛泌又犹豫下问:“明日该我轮值,皇上若是问起盐铁之事,我该如何回答?”
“公子便说,此事该问尚书台。”罗师爷满不在意的答道,薛泌摇摇头:“据我所知,皇上已经问过尚书台了,尚书台意见分歧,皇上心思动摇。”
“尚书台意见分歧,你怎么知道的?”罗师爷反问道,薛泌先是怔了下,随即明白,罗师爷这是告诉他,若皇帝问起,他要装着不知道尚书台意见分歧。
“可皇帝要问呢?”薛泌继续问道,罗师爷在心里叹口气,薛泌还是少了些机变,于是只好接着说:“公子可推脱,但可简单说一下,千万别详细,就说可交给度支曹,然度支曹派员到各地,召集大商家,举行拍卖。如果皇上不问,公子千万别主动提起。”
薛泌点点头,心说我傻啊,皇上不问,我干嘛还要主动提,那不是自找无趣。
不过,罗师爷的建议很好,特别是关于潘链,这老东西独掌朝局,这种局面不能继续下去了,我薛泌完全可以取代他。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训练私兵
柳寒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城,到了城外的庄园,现在他在城外有两个庄园,原来的庄园呢主要用来作库房和新建成的染坊,染坊是新开的业务,不过对柳寒来说,这也是老业务,在西域,他的染坊是西域最大的染坊,一度垄断西域七成的染布市场。
大晋也同样有染坊,柳寒派人进行过市场调查,帝都的染坊有十多家,其中最大的是城南的费家染坊,不过,在柳寒看来,这些染坊无论经营方式还是染布工艺都十分原始,以费家染坊为例,他只接受来料加工,产品只有蓝黑红青紫等六种颜色。
不但产品品种少,而且工艺原始复杂,导致成本很高,他派人去染过两匹布,居然要三两银子染过的布在洗过六次以后,便开始掉色。
柳寒的染布坊的工艺和配方倒不是他从前世带来的,前世在金融圈混,也投资过成衣业,不过,这两者完全是两回事,简单的说,他对染布业丝毫不懂。
他的染布配方来自西域,当年他踏上西域的第一个感觉便是,西域服装艳丽多彩超过大晋许多,有钱之后的一个偶然机会,他收购了西域最大的染布作坊,而后又和伙计一起改进了染布工艺和配方,失败了十几次,最后终于成功,现在他一次可以染出几十匹布,两匹布的成本最多也就一两银子,品种则有十六种之多,而且不管怎么洗都不掉色。
染布坊由他从西域带来的工匠负责,领头的伙计不是大晋人是西域人叫乌古尔,乌古尔从事这行已经二十多年了,是这行的高手,这次到大晋,不但他过来了,他的家小也过来了。
乌古尔的副手则是大晋人名叫朱布,这是柳寒刻意安排的,朱布同样是流落西域的晋人,他倒不是走商道,他是凉州人,原来在凉州也是搞染布的,可惜的是,他的主人不擅经营,染坊破产,他被卖给了一个西域商人,西域商人又将他带到西域。
朱布和乌古尔,一个大晋染布高手,一个西域染布高手,俩人聚在一起,臭味相同,很快便产生化学反应,柳寒的染布坊无论工艺还是配方,硬生生上了个台阶,再加上柳寒这个怪胎,瀚海商社染布坊产品迅速扩张到西域诸国,占领了西域布匹贸易的八成。
柳寒要在大晋复制西域的成功,染布坊便是他预定的支柱,不过,大晋不同于西域,在西域他有大遍土地,可以种植棉花,因此可以达成原材料的垄断,而在大晋,他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先四下收购棉布,这个行动在他到达帝都后便开始了,江南店是这次行动的主力。
不过,乌古尔还是在抱怨,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棉布还是少了点,可柳寒没办法,江南店已经尽力了,去年江南受灾,棉花大量减产,而江南是大晋棉花主产地,这里减产,便导致整个大晋棉花紧张,他也只能弄到这么棉布。
其次便是染料的原材料,无论大晋还是西域都是使用植物染料,这些原材料都是从植物中提取,而乌古尔和朱布则从矿物中提取了原材料,而柳寒则用他仅有的一点化学知识,引导俩人用酸中和两种原材料,这样染出的布颜色更亮更鲜艳,而且从不脱色。
不过,问题也便出在这里,柳寒原来用的酸有硫酸和草酸,硫酸是那些炼丹道士的副产品,草酸则是从游离草和伏星花中提取,工艺比较原始,不过很有效。
但到大晋后,游离草和伏星花比较少,乌古尔和朱布这一年中试验了十几种植物,可效果没那么好,草酸没浓度没那么大,俩人还在寻找新的材料。
还有其他几种矿物,比如空青、石黄等都还不多,面对乌古尔和朱布的抱怨,柳寒也没其他办法,只有吩咐下面的人尽量收集。
在染布坊转了一圈,柳寒感到还是比较满意,城里的布店还没开业,叮嘱乌古尔和朱布几句后,他又巡视了遍库房,又上边上的院子看了看正在训练的私兵。
这些私兵已经招进来几个月了,不过,这些私兵招进来时,个个面黄肌瘦,这几个月只是进行了简单的队列训练,主要是为他们补充营养,改善体质。
“对他们不要着急,先培养他们的集体精神,其他的慢慢再说。”柳寒对负责训练的柳云说,柳云本来心里有些忐忑,他们是柳寒亲手训练出来的,当年训练的严格残酷,到现在他们想起还心惊胆颤,可后来,他们便明白了,正是这种残酷,让他们现在还受益匪浅。
“装备落实没有?”柳寒又问,柳云赶紧答道:“已经落实了部分,唉,这帝都和西域不一样,管得太严了,盔甲没地方买,弓箭还买得到,弩却压根没地方买去。”
柳寒抬头看着正在进行队列训练的私兵们,笑了笑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柳云,别着急,什么都会有的。”
柳云苦笑下没说什么,柳寒又补充道:“队列训练搞了多久了?”
“一个月,前面两个月主要休息治病,还有便是补充营养。”柳云小心的说,这些人原来都是流民,在成为流民之前多是些农民,自由散漫惯了,训练成军比当年他们要难多了,当年他们这些人虽然流落西域,可能在西域商道上行走的,多少都会几手,而且西域商队出来的,多少都懂点纪律,可这些农民完全不懂这个。
“还要训练,这气势还不成。”柳寒说道,柳云闻言不由缩了缩脖子,柳寒又问:“他们的家眷安顿好了吗?”
“这五十人中有十七人有家眷,已经全部安顿在染坊和珠宝行内。”
柳寒点点头:“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唯有如此他们才会安心训练,安心作战。对了,养气术教给他们没有?”
“已经教了,嗯,效果不怎么样,有成的不多。”柳云叹口气,当年柳寒传他们这养气术,他们并不知道其中奥秘,后来才明白这门奇术的威力,配以无数培气丹和续命丹,才成就了他今天武师上品的修为。
“有成的先记下来,踏入武士境界后,再服续命丹。”柳寒说道:“如果半年之内,还没有进展的,便淘汰,兵在精不在多,明白吗?”
“明白。”柳云又问道:“那些淘汰下来的如何安置?”
“这个你问老黄和柳铁,他们会安排的。”
“都给我精神点!没吃饭啊!”场中传来教习的喝令声,这些教习都是从护卫队中挑选出来的,同样是柳寒在西域训练培养出来的,柳云训练私兵,老黄从护卫队中挑选了十二个给他,充当教习。
教习看到柳寒在边上,精神顿时振奋,对训练中的准私兵们更加严厉,私兵们胆战心惊的看着“凶狠的”教习,他们中的几个强悍者挑战过他们中的一个,结果是他们在床上躺了几天。
这些私兵并不是那么容易收拾,训练刚开始时,便有人出来挑衅,可没两下便被教习收拾了,柳云在边上宣布,谁都可以出来挑战,打赢了便当教习,教习下去当普通一兵,可那些私兵那是这些经过生死的教习的对手,很快便将几个刺头打垮,从此私兵再不敢闹事。
“训练时要严,生活上要关心,明白吗?”柳寒又叮嘱道,柳云连连点头,当初柳寒便是对他们这样,在训练场行一点情面都不讲,可在生活上还真没说的,处处都替他们考虑到了。而在作战中,柳寒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这是让商队弟兄们最服的地方。
“是,属下明白,练兵两个字,一个是严,一个是爱,古来名将都如此。”柳云规规矩矩的答道。
柳寒点点头没再说话,又看看正训练的私兵,私兵们走得并不整齐,有些还有点懒散,柳寒示意让停下来,他走到队列前,从头走到尾,一个一个看过去。
“看着我的眼睛!”柳寒厉声喝道,那一双双躲避他的眼睛立刻迎上他的目光,柳寒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觉着训练怎样?是不是很枯燥,可是我要告诉你们,这是必须的,从站到这个队列开始,你们便与众不同了!你们将成为战士!不再是拿着锄头的农夫,你们未来要面对的是刀枪,是尸山血海,你们要想活下来,就必须严格训练,否则你们活不过两年。”
柳寒说到这里停顿下,注意的观察了下队列中的人,大部分人都露出胆怯,只有少数人依旧面不改色。
“当然,我从不强迫谁,如果你们害怕了,或者吃不了苦,你们随时可以向教习提出退出,这个队伍不需要软弱的人,这个队伍需要的是强悍的战士!需要的是无畏的勇士!”
“有没有要退出的!”柳寒大声喝问,没有人回答,柳寒神情冷厉,目光逼视着每个人:“我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要退出,不会受到报复,你们的家人依旧在作坊里工作。”
停顿下,有些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动摇,柳寒稍微温和些,淡淡的说:“如果有人要退出,随时可以向教习和总教官提出。”
说完柳寒没再留下,转身到柳云面前:“不管多少人退出都行,退出多少让老黄给你补充多少。”
柳云同样淡淡一笑:“明白。”当年柳寒便是这样告诉他们的,那一次有二十多人当场退出,可坚持下来的,发现生命变得丰富多彩。
柳云走到队列前:“主子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清了吗?”
队伍迟疑着没敢出声,柳云厉声喝问:“怎么没听见!听清没有!”
“听清了!”五十人齐声答道,柳寒在心里微微点头,这一声回答,倒有那么点意思了,柳云冷笑声:“我告诉你们,就算不愿退出,将来在训练中,如果跟不上进度,或者,我们发现,他适合当一个战士,那么还是会被淘汰,这个队伍不需要废物!”说完之后,柳云吩咐教习:“继续训练。”
柳寒没再干涉他们的训练,将柳云叫到一边,又问了下他们的文化学习,这也是柳寒一贯作法,商队里人人都识字,护卫队队员至少要识得一百个字,老黄曾经就嘲笑过他,可他不为所动,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还逼着老黄来当老师。
将庄园整个巡视一遍后,柳寒在庄园里吃了午饭,小歇片刻后,他才离开山庄,又到瀚海庄园去看了看,这瀚海庄园便是买自漕帮的庄园,柳寒买来便改了个名字,现在珠宝行的工匠便集中在这个庄园,从各地来的原材料便送到这个庄园来,店里需要时再送进城里,所以,这里的戒备比较严,特别是库房那边,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从庄园出来,已经比较晚了,道路上行人渐渐稀少,柳寒没有骑马而是坐着马车悠悠闲闲的到城里,还没到城门口,便被一个小厮拦住。
“柳先生,我家主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