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急转直下(上)
“从目前查到的线索来看,并州边军有重大嫌疑。,最新章节访问: 。”
穆公公坐在皇帝‘床’边低声向皇帝报告,这一句话很短,可他说得很慢很沉重。
皇帝的脸‘色’更差了,脸上‘蒙’上了一层死灰‘色’,目光暗淡,程公公刚刚喂了他一碗参灵汤,现在他几乎完全离不开参灵汤了,没有参灵汤,他连睁眼的力量‘精’力都没有。
“你呀,你呀,”皇帝的声音很低,象是蚁语,可穆公公却听得很清楚:“面恶心善小穆子,你心里咋想的,朕清楚,可是脓就得挤,还是杀了吧,杀了就干净了。”
穆公公沉默着,程公公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皇帝低声喃喃:“唉,我何尝想这样,可他不听话啊,这些年我说过他几次,你是知道的,可他呢,听进去了吗?刺杀朝廷大员这样的事都作出来了,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
穆公公轻叹一声:“奴才领旨,奴才还要请旨,是杀一个还是..。”
皇帝沉默半响,才愤怒的看着他,森然道:“这种事该怎么作,还需要我教你吗?”
皇帝虚弱无比,脸‘色’灰暗,有气无力,一阵微风便能将他吹倒,可气势依旧刚猛,穆公公慌忙离坐跪下:“老奴知罪,老奴明白。”
皇帝盯着穆公公,程公公张皇失措,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
皇帝轻轻叹口气,重新躺下,程公公连忙过来劝慰:“皇上,师傅他对您没有二心。”
“朕知道,”火气一过,皇帝浑身无力,有些不耐的打断他:“他就是心软,这些年,要不是朕护着,恐怕连骨头渣都给人吃掉了。”
“陛下隆恩,奴才深知,奴才这就草诏。”穆公公从地上爬起来,迅速起草了诏书,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想了想:“送尚书台,让他们议议,也议议让谁接替。”穆公公正要答应,皇帝又补充道:“再写一份。”
穆公公愣了下明白过来,又起草了一份诏书,让皇帝过目,皇帝看后示意他用玺,然后将他叫到跟前。
“如果他们同意,就让他们草诏,这个就不拿出来了。”
皇帝说完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穆公公看着手里的诏书,禁不住老泪,跪在地上:“皇上厚恩,老奴,老奴,.”
“唉,我还能保你几天。”皇帝闭着眼喃喃道,一滴浊泪滑落:“今后你可怎么办?!”
穆公公同样泪流满面:“皇上待奴才之恩,奴才粉身碎骨难以报答,”哽咽着,穆公公站起来:“皇上,您好好保重,奴才这就去办差。”
穆公公在外面擦了把脸,稍稍整理了下衣衫,带着两个小太监便到尚书台来了。
这段时间朝局紧张,尚书台的人都在,太子正端坐首位皱眉看着手中的奏疏,似乎很是不满,裴舒潘链均在座位上批阅奏疏,他们维护着这个庞大帝国的日常运转。
“有旨意!”
穆公公在‘门’口一叫,众人慌忙离座,太子快步走到穆公公,正要下跪领旨,穆公公说道:“圣上有命,不必多礼,太子殿下,圣上的意思是让尚书台议下这个。”
穆公公说着拿出诏书‘交’给太子,太子打开一看禁不住脸‘色’巨变,他匆忙看过后,便‘交’给潘链,冲潘链使个眼‘色’,潘链会意的接过诏书,诏书上没有盖‘玉’玺,说明这还不是圣旨。
“并州总督,护匈奴大将军方回,骄横不法,狂悖犯上,辜负圣恩,贪污军饷及屯田物资,御使并州官员如奴仆,.。”
洋洋洒洒列了十大罪状,不过,最后却没有处置,今天让他们议的便是如何处置?
潘链看后神情凝重的‘交’给裴舒,穆公公叹道:“裴大人念一下吧,圣人上的意思是让诸位大人议议,该如何处置。”
裴舒先匆忙看了一遍,神情巨变,饶是经历了这么多年宦海风‘潮’,手也忍不住发抖。
“裴大人念念吧。”穆公公神情冷峻,丝毫没有在雅文阁的情感,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头。
裴舒清清喉咙念道:“查并州总督,护匈奴大将军方回,骄横不法,.。。”
裴舒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念了几句后才稳定下来,尚书台的主事们神情各不相同,有兴奋的,有‘迷’‘惑’不解的,也有恐惧的。
潘链外表很‘迷’‘惑’,似乎感到突然,可心里却大为兴奋,今天这个结果早在顾玮意料之内,秋云刚被弹劾,顾玮就告诉他,这是烟幕弹,皇上的目标不是秋云而是方回段昌,至于是方回还是段昌,那么就要看谁和齐王走得近,谁走得近谁完蛋。
“自古边将不得结‘交’藩王,不得结‘交’朝中大臣,这是铁律,谁也不能违反。秋云看透了这点,所以他回朝后,闭‘门’不出,无论是谁都不见,这不是矫情,是自保。”
齐王离京,方回带着卫队驰至码头送行,看着‘挺’英武豪迈,顾玮却一口断言,这是找死,方回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他。
果然,没有多久,并州刺史被撤职查问,落攸被任命为新的并州刺史。
顾玮对这个任命判断为,清扫外围,方回的边军的粮草由并州提供,并州刺史相当于方回的后勤大总管,拿掉这个人,就等于断了方回的粮草。
落攸遇刺身亡的消息传来,顾玮没有丝毫犹豫便断定,不管是不是方回干的,方回都完了。
今天,顾玮的判断验证了。
方回死定了。
裴舒念完之后,房间里陷入沉默,穆公公干咳两声:“诸位大人议议吧,皇上还等着呢。”
众大臣先是沉默,彼此‘交’换眼‘色’,在尚书台大臣中,裴舒与方回的‘交’往最多,‘交’情也是最好,方回到京后,唯一拜访了的尚书台大臣便是他。现在皇帝突然降罪方回,裴舒对此毫无准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方回作出如此欺君罔上!该当严惩!罪不容诛!”句誕首先站出来,强烈愤慨的要严惩方回:“我认为,方回当抄家灭族!”
众人一震,潘链惊讶的看着句誕,又看看穆公公和太子,太子沉默着。
在短短的震惊后,太子立刻意识到这事对自己的好处,方回在帝都的种种作为,全都传到他耳中。他心里愤恨不已,齐王始终是他皇位的威胁,能铲除齐王羽翼,是他非常愿意看到的。
可如何处置方回,太子却有些犹豫,方回毕竟是朝廷重将,屡立战功,他还没登基,便处置这样的重臣,难免留下骂名,特别是骁勇善战的并州边军。
方回虽然粗鲁,可深得并州边军将士的心,在并州边军中威望极高,处理他,势必引起并州边军军心动摇,万一引起边军哗变,那就大为不妥。
太子左右为难,不得不求助似的看着潘链,潘链心里很清楚,方回这次是死定了,说不定虎贲卫和内卫已经控制了方府,皇上让他们议一下,肯定是另有目的,方回的罪名已经定了。
可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潘链还没想到,要是顾玮在就好了。
潘冀也稳如泰山,看不清他此刻在想什么。
裴舒清清咳了两声,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才问穆公公:“公公,陛下的意思是让议罪还是让我们议如何处理?”
这是有区别的,议罪,那是讨论罪名是不是成立;如何处理,那是罪名已经成立,结果已定,剩下的便是杀一个方回,还是更多。
穆公公面不改‘色’的反问道:“裴大人,你说呢?”
裴舒迟疑了,穆公公又补充道:“诸位大人都是朝廷重臣,当体察君心,为君分忧,为朝廷解难。”说到这里,穆公公停顿下,轻轻叹口气,拿出一卷东西,放在桌上:“这是内卫查到的方回的犯罪证据,还有,这次新任并州刺史落攸落大人遇害案的一些证据,诸位大人请看看,看后再议,咱家在外面等。”
说完穆公公转身离开房间,留下满屋惊讶凝重的大臣们。
“内卫,又是内卫。”裴舒长叹道,内心满是惶恐,再度感到内卫的恐怖。
“哼,内卫无孔不入,”潘冀也叹道,有意无意的瞟了太子一眼:“我大晋有内卫便可高枕无忧,江山永固。”
“少发牢‘骚’!”潘链不满的阻止道:“内卫是太祖皇帝创建的,难道太祖皇帝还有错!”
潘冀冷笑两声,太祖皇帝创建内卫是为了对付大周余孽和塞外胡族,可几百年下来,内卫的目标早就由外转内,变为监控朝臣和藩王。
朝中大臣对此不敢多言,可士林清流却坚决反对,无数人控诉内卫制度,指责朝廷放纵内卫,实行告密统治,有违圣人之道,使小人猖獗。
朝中大臣们对内卫也满腹怨气,故意放纵此等言论,所以,内卫在朝野间声名狼藉,可依旧无法阻挡内卫的愈发高涨的气焰。
太子没有开口,内卫是皇帝的耳目,即便他这样的皇子,或者说太子,宫中同样有内卫潜伏,而且他比其他人更加小心,自古以来废太子都没好下场。
穆公公说到做到,没有离开院子,就在院子里等,小太监给他端了把椅子,穆公公就坐在椅子上,十几个内卫身着锦袍,腰挎佩刀,笔直的站在他身后。
第五十九章 葬礼上
新任并州刺史遇刺身亡,对柳寒来说算是松了个大包袱,小丫头终于没有再来了,落家变成了白色的海洋,不过,柳寒还是随秋戈薛泌到落府去拜祭了一番,小丫头披麻戴孝,与一群内眷在隔帘后面守灵,并负责接待女宾。
落府丧礼,柳寒也大开眼界,这个时代葬礼之隆重让柳寒惊讶,府里搭起了庞大的祭坛,祭坛便了两层高,三十多个道士昼夜轮流作法超度亡灵,祭坛之上摆着各种祭品,祭品之丰厚,令人咂舌。
不过,即便是葬礼,来宾也同样分等级,士族在一块,庶族在一块,其他平民在另一块。
说来落家的影响极高,除了在帝都的士族全数到场外,在帝都的河东人也几乎全数到场,绝大多数只是来烧住香,磕个头,便离开了,只有极少数留在葬礼现场。
“唉,落老爷是良善人,这些该死的贼子,抓到他们该千刀万剐。”
“老天不开眼啊,好人没好报!”
“当年要不是落老爷,我那商队就全完了。”
.。。
柳寒听着周围的人低声议论,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周围的人看他的目光很陌生也很奇怪。
“鸣玉斋!谭老掌柜到!”
柳寒闻言看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谭英身材不高,有些瘦弱,穿着普通的麻衣布袍,单纯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个身怀巨富的人,相反更象一个市井老头。
谭英在拜祭后,也被送到柳寒他们这一块,人群里有不少纷纷站起来,冲着谭英抱拳行礼。
“谭老掌柜。”
“老掌柜。”
谭英一一答礼,众人又忙乱的给谭英让坐,谭英连忙谦让,扫了眼看见柳寒身边有空,于是便坐到柳寒身边。
“老掌柜与落老先生还有旧?”边上的一个带着灰色布巾的中年人有些好奇的问道,今天来落府的,这一块坐的主要是河东商家。
“落家是我鸣玉斋的老主顾,唉,老朽与落老先生也曾见过数次。”谭英的神情很是悲哀,可这番话落在柳寒耳中却大为不同,这谭英还真是作生意的料,对顾客的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这在这个时代是少见的。
谭英和其他人闲聊几句后,扭头对柳寒说:“柳掌柜,老朽虽未曾谋面,柳掌柜的大名可如雷贯耳。”
柳寒微微一笑,知道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还有即将开张的店。
“谭掌柜的大名,我也同样如雷贯耳。”
谭英轻轻笑了笑:“鸣玉斋在帝都已经几十年了,也有点薄名,帝都同行多有推崇,听说柳掌柜在西域也作珠宝行,对珠宝自然熟悉。”说着谭英靠近柳寒耳边低声道:“其实作珠宝还不就那么回事,好材料,好工匠,再卖个好价钱。”
柳寒也同样轻笑下:“掌柜的说得好,珠宝行可不就是这样。”
俩人相视,无声的笑了笑,彼此心里都明白,遇上劲敌了,可俩人都没把对方当回事。
谭英无所谓,鸣玉斋在帝都几十年了,树大根深,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柳寒就更无所谓了,珠宝行只是他接近朝廷的外套,这个外套随时可以扔掉,鸣玉斋不过他前进路上的一块小石头,随时随地可以踢开。
况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有几张底牌没打出去。
陆续又有官员到来,柳寒再次看到傅三公子,傅三公子看上去依旧那么逍遥风流,神情中有淡淡哀伤,恭敬的在祭坛前给落老爷子上香,然后落府管家将他和他同来的官员引到士族的席位落座。
对这枚棋子该如何使用,柳寒还没想好,最主要的是,他还没到动用这枚棋子的时候。
看着边上那群士人,柳寒忽然感到,自从进了帝都后,他就象一头撞进了一团迷雾中,目标就向在迷宫的另外一头,脚下的路却纷乱如麻,他走了半天,却没能靠近目标,相反目标却象是越来越远。
他不由怀疑起来,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走错路了,与这帮士族混在一起,真的就能进入虎贲卫的档案库吗?
朝局,实际上与他无关,他要作的是进入档案库,找到当年那些档案,找出那个混蛋。
然后杀了他,而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怎么才能靠近档案库呢?
原来设想是通过这些士人,可士人们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就算偷了几首诗,成了名震天下的诗人,最直接的收益居然就只是收获了青衿这样一个红颜知己。
想起青衿,这美女现在越来越红了,那首《春江花月夜》的曲子也越来越有味了,每天到百漪园听曲的士子也更多了,不但普通士子去了,连主持秋品的几大名士都去了,巨木先生听后,长叹不已,而后连说三声好。
北海颜玄听后,当场挥毫作《秋色赋》,胜赞青衿,秋十三娘喜不自禁,让人装裱了,就挂在前庭。
于是,士子们蜂拥到百漪园,秋十三娘不得不规定每天入园人数,又以青衿劳累为名,让青衿每三天才演一次,将青衿的价值用到了最高。
“太师府长史白衣顾公子前来祭拜!”
顾玮依旧是那袭白衣,神情中带着淡淡倦意,谦和的随着落府下人到祭坛前拜祭。
“太子府舍人蓬柱蓬公子前来拜祭!”
太子府的人,柳寒有些意外,随后想想又觉着正常,太子妃出自河东士族,落家是河东三大士族之一,落家当家人身亡,太子派个人祭拜很正常。
这蓬柱穿着很常见的紫色窄袖长袍,腰间束以普通的布带,脚下居然不是士族常见的皮靴或是高缦鞋,而是一双草鞋,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也很随意。
“蓬柱,太子的心腹,徐州蓬家,士族阶层。”
“数年以前,皇上生病,太子监国,蓬柱被征辟,太子一系列决策均出自他手,乃太子绝对心腹。”
“皇帝不喜欢这个人,士族对他深为忌惮。”
柳寒脑子里面浮现出老黄给的资料,也不知道他是从那弄来的,连他都不知道的东西,这老家伙居然轻易就弄到了。
“王爷虽然没了,可王爷还有些旧属,这些东西并不难。”老黄的解释很简单,可柳寒却感到他有些东西在瞒着自己。
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在脑海中浮现,柳寒觉着自己是不是太急了,他必须继续等机会,他要接近不是这些士族,而是虎贲卫和宫中太监,可怎样才能接近这些太监呢?
柳寒还没找到方法,准确的说途径。
从老黄和许远那得来的资料表明,宫里的太监是以穆公公为首,穆公公是泰定帝潜邸时的总管太监,泰定登基后便被委以重用,他叫什么早无人知晓,满宫太监都称他为老祖宗。在过去数十年里,对泰定帝忠心耿耿,更要命的是,这个人居然很清廉,从未听说受贿之事。
这位穆公公收了八位弟子,现在他的这八位弟子在宫里都身居要职,大弟子姓齐,现在负责皇后宫中事物,二弟子姓林,掌控内卫;三弟子姓程,负责伺候皇帝;四弟子姓张,为贵妃娘娘宫中总管;五弟子姓赵,在中书监负责;六弟子也姓林,在邙山大营监军;七弟子姓李,是御林军监军;八弟子姓夏,这弟子比较年青,现在只负责宫中采买。
“这八个弟子掌控了宫中的几乎所有权力,据说每个都是人中之杰。”老黄的评价让柳寒不敢相信,也不敢完全不信。
自从回到帝都后,老黄让他有些看不清,这个昔日的邵阳郡王的谋士,流放犯,他的奴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是变得活跃起来了,而是相当沉默,别说出去了,就算大门都少迈,可让柳寒很纳闷的是,他是如何得到情报的?
柳寒不想管这事,老黄有老黄的渠道,就让他去折腾吧,至少,他有把握,老黄不会出卖他。
祭坛前的香炉里点着长长的香,祭坛上,几个道士正念着往生经,道士们念经的声音让柳寒想起了和尚,他忍不住想起这个世界有道教,为什么没有佛教呢?以至于道教成了唯一的教派。
对蓬柱的接待与顾玮明显不同,蓬柱是由落峨亲自引到祭坛前的,拜祭之后,也是落峨亲自引到士族那边休息的。
柳寒相信这里面除了太子和太师身份不同外,更多的是,蓬柱是士族,哪怕只是小士族,而顾玮是庶族,哪怕是很有名的庶族。
看到这一幕,他便想走了,其实今天过来,也不是他的意思,而是薛泌将他拉来的,薛泌告诉他,要介绍薛家的当家人,他的堂兄薛桢给他,可到现在也没见到薛桢,甚至没见到他来。
身边又响起了嗡嗡的低语声,柳寒瞟了眼谭英,这也是个妙人,刚坐下时说了几句,然后便一言不发,就像根木头。
“这种事要在这待多久?”柳寒低声问道,谭英瞟了他一眼,心里觉着这年青人还是沉不住气,这才多一会。
“按道典,礼注,丧礼一般要持续七天。”
柳寒眼中顿时开始冒星星,这个时代可没有冰棺,七天下来,尸体不是该烂了。正想着,几个落家仆人抬来几口大木箱,搬到棺材边,从木箱里搬出几块大冰块,小心的放进棺材中。
简易冰棺,可这才初冬,这冰块是从那来的?
“落家这样的富豪之家中,都有个专门存储冰块的地窖,在冬天收集制作冰块,放在地窖中,夏天拿出来解暑。”
谭英见他盯着那些冰块,便低声给他解释,柳寒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七天之后呢?”柳寒又问。
“七天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四十九天,这要举办个大的祭祀,一般是在道观中,然后落家人要守孝三年,落家人就要回河东了。”谭英继续说道。
这个柳寒倒是知道,这叫丁忧,前世那个世界也有这个制度。
“听说皇上身体也不好,这要是.。。”柳寒低声问道。
谭英左右瞧瞧,这才以更低的声音说:“如果这样,那就麻烦了,天下都要服丧三十六天。这三十六天,禁止婚嫁,禁止饮酒,禁止歌舞,甚至连买珠宝都要禁。”
柳寒忍不住咂舌,珠宝行这三十六天可以关门。
“贵店打算什么时候开张?”
“装修完了,正准备选个黄道吉日,老掌柜有何建议?”
“其实,也没什么好建议,白马观的方清道长在数术上道行很深,你可以找他算算。”
柳寒感激的点点头,谭英接着说:“前年吧,鸣玉斋也重新装修了一次,就是方清道长给算的,结果神了,开张就大吉。”
估计谭英大赚了一笔,今天提起来还眉飞色舞,可这个场合又不能大声说笑,只好憋着,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也让柳寒替他难受。
一阵微风吹来,香烟弥漫到全院,柳寒忽然觉着这股烟味不难闻,带着股自然的香气,不象是普通的香烛,散发的那种木硝味。祭坛的上的青旗在烟雾和风中飘荡,道士唱经声就像在烟雾中飘来飘去的幽灵。
大群乞丐围在府门外,落府家丁正挨个发馒头,乞丐们喜笑颜开,拿着馒头在便冲府门行礼,乞丐们很懂这里面的规矩,叫什么不是什么恭喜发财,而是老爷慢走保佑子孙。
平时帝都没见着这么多乞丐,可今天落府办丧事,这些乞丐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一下全涌来了,也亏着落府家大业大,才能承受。
又熬了段时间,有几个官员起身向落峨告辞,柳寒终于抓住机会也起身告辞,没成想,谭英也随着他出来了,落峨客气了几句,让下人送他们出来。
“其实,他们也不在乎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留下,我们这样的人留下多了,恐怕反而不美。”
出了落家,谭英不紧不慢的说道,柳寒不解,谭英只得更进一步解释:“其实,很简单,我们虽然有庶族的名义,可实际上是商人,商人乃贱业,我们留下多了,比如超过士人,就会显得,落家与贱业关系密切,这有辱他们的名声。”
这下柳寒明白了,他不由苦笑,这种事也有士庶之别,看来这士庶之别真是深入人心了。
与谭英在街口分别,看着热闹的朱雀大街,柳寒有种寂寞感,他对这个世界还是找不到归属感,除了有个目标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他有钱有美女,可以正大光明的收小三,可他就是找不到归属。
第六十章 围府
躺在青衿的怀里,听着青衿慢慢的说着曲子,说着院子里发生的点滴小事,柳寒觉着心情好了许多,心思又慢慢回到落府,落攸这一死,对朝局影响重大,皇帝在这个时候启用落攸肯定是有目的,他的死打乱了皇帝的部署。
轻轻抚摸青衿的腿,皮肤娇嫩毫无瑕疵,青衿微微发抖,稍稍先后躲了躲,小丫头还是那样敏感害羞,柳寒翻身坐起来,将她揽进怀里,青衿微微挣扎,可很快便放弃了。
柳寒没有作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她抱在怀来,俩人看着天边渐起的红云,也失去了说话的意愿,只是这样简单的拥在一起,这瞬间,柳寒有了校园里与初恋女友的感觉,那时他们也是这样,静静的拥在一块,看着满天的星星。
青衿现在开放多了,除了最后一步外,亲密动作都作了,柳寒没有强迫青衿,除了青衿现在年岁实际不大,更多的是,他不想强迫她,破坏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
不过,小动作还是有,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游动,最后落在那团柔软上,这里是她的敏感点,每当这个时候,她便禁不住颤抖起来,身体在他怀里扭动,于是,他便进一步很霸道的吻住她的小嘴。
青衿的反应很热烈,或许是躲避他的侵扰,身体死死的缠住他,小舌头灵巧的与他纠缠在一起。
好长时间,俩人终于分开,青衿脸蛋红红的,浑身发烫。
“好舒服。”青衿红着脸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柳寒忍不住笑了,这丫头自从学会接吻后,进步飞快,而且上瘾,柳寒这老手都有些应接不暇。
“爷,婢子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荡妇啊。”
小丫头,不满十八岁的青衿,在柳寒眼中就是小丫头;脸蛋通红,浑身发软,瘫在他怀里。
“爷喜欢。”柳寒不怀好意的紧了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小丫头感到他身体的变化,抬头看着他,调皮的笑了,在柳寒的鼻子上轻轻刮了,腻声道:“爷,要不要让青萧妹妹来给爷泻泻火。”
“你这小妖精。”柳寒怜惜在她滑腻的脸蛋上“狠狠”的拧了下,小丫头叽的笑了声,又钻进柳寒怀里。
柳寒在百漪园可谓大为有名,除了才子的名声,还有大笔的银子,隔山岔五到青衿这来,每次来从没空手过,青衿从穿着到佩戴的首饰,从内到外换了个遍。
这青楼女子爱俏更爱钞,柳寒这样大方的金主,正是她们最欢迎的。这段时间柳寒经常来,可始终没在青衿这留宿,这让秋三娘放心不少,可园里的姑娘们觉着她们的机会来了,园里不少姑娘都暗示,愿意侍奉枕席。
男人怎么会不好这一口。
可让她们失望的是,柳寒始终没有表示,就像没听见没看见似的。
姑娘们很失望,于是有些姑娘便放弃了,可还有些不肯,这样有财华的人不多,既然有机会,便要抓住,青箫便是其中之一。
青萧,年方二八,比青衿还小一岁,不过,长得珠圆玉润,比青衿要少许丰满些,也更修长些,每次遇上柳寒都要过来腻一会,摆出任君大快朵颐之态。
青衿说得漂亮,可柳寒却不这样认为,女人没有不妒忌的,就算这个时代的女人也一样。
就在柳寒在百漪园散心时,尚书台内的议罪已经有结果了,由句誕起草了给皇帝的奏疏,穆公公看过之后,便让尚书台再议。
此举让尚书台诸人愤怒不已,裴舒率先提出抗议,可他现在在尚书台的影响小多了,太子潘链潘冀默不作声,甘棠则明哲保身,句誕则兴奋不已。
“裴大人,你可以上书弹劾咱家,但这道奏疏必须再议。”穆公公面无表情,丝毫不让步。
尚书台的大人们明白了,皇帝对方回的处理已经有了,今天他们必须议出让皇帝满意的结果。
裴舒愤恨的回到房间,大声对着众大臣大声道:“朝廷有朝廷的体制,权宦岂能干预尚书台之事!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太子沉默着,潘链呵呵干笑两声:“裴大人言重了,穆公公是皇上近臣,最了解皇上心思,看来皇上已经有主意了。”
“有主意了,那就直接下旨,让我们议什么?!”裴舒极为激动,脸涨得通红:“老夫要参他!一定要参他!奸阉祸国,史有明载!”
可惜他激愤没有引起共鸣,裴舒很是沮丧。
太子轻声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再议吧。”
将尚书台的奏疏象扔废纸一样扔掉,穆公公却很平静,他依旧靠在椅子上,身后的内卫就像木雕一样,似乎根本没看见,也根本没听见裴舒的愤怒。
穆公公举起右手,一直侍立在边上的一个中年人上前两步,穆公公低声吩咐了几句,中年人很快退下,没多久,几个内卫来到穆公公跟前。
穆公公一一端详,随后拿出一卷文书,文书封口上朱红色的密封印记分外显眼:“张明,你去晋阳,八百快骑,限三天之内到达,将这道命令传给晋阳内卫主管。”
最左边的内卫上前一步接过文书,仔细检查封印后,转身便走。
“刘东,”第二个内卫上前一步,穆公公拿出第二份密令:“这封密令,立刻送到长安,交给长安内卫总管,限三天之内到达。”
“边贾,”第三个内卫上前一步,穆公公拿出第三份密令:“这封命令即刻送西河,交西河内卫总管,限两天之内到达。”
..
穆公公一下发出五份命令,其中三份送到并州,另外两份,一份送长安,另一份送冀州,半个天下随着这五份密令风云暗聚。
尚书台还在议罪,裴舒不发一言,只顾埋头写奏疏,他横下一条心,坚决弹劾穆公公。
太子谨慎小心,甘棠面色凝重,潘冀依旧那样带着点玩世不恭,句誕慷慨激昂,潘链不时插上两句,煽风点火。
从百漪园出来,晚霞已经渐渐消去,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也渐渐散去,伙计们开始给店铺上门板,可柳寒还是觉着大街上有种异样的说不清的东西,凝神主意观察,不错,是不对,周围的路人有些慌张,包括正在上门板的伙计们,神情中都有些惊慌失措,不时将目光投到路边巡逻的兵丁。
柳寒这才注意到,心里不由一震,从军装上看这些是禁军,大晋有规定,禁军只负责宫城安全警卫,帝都内外城由九门提督负责警卫,帝都城墙之外,则由邙山大营负责。可今天,禁军居然出动了,必然有大事发生。
“快点!宵禁了!”
有兵丁看柳寒还在那发愣,便冲着他大声叫起来,若不是看着柳寒身上的锦袍,恐怕已经过来厉声呵斥。
柳寒冲他淡淡一笑,那禁军兵丁愣了下,再反应过来,柳寒已经转身走了,他看着柳寒离去的方向,心里忍不住骂道:“****的,不识好人心,行,你就去那吧,内卫的爷会收拾你的!”
柳寒越往家走心里的疑惑越重,这边的兵丁更多,这些兵丁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在离家还有两个胡同时,他终于被一个军官给拦住了。
“你是什么人?去那边干什么?”
军官的语气神情都很严厉,柳寒赶紧解释自己住在那边,军官打量他半天才让他过去,随后警告他要尽快回家,不许在街上逗留。
离家越近,兵丁越多,柳寒原本还很轻松,可越走心里越不踏实,除了这些兵丁外,还有穿着黑衣的内卫,内卫们警惕的注视着街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到了甜水胡同,这里已经被完全封锁,除了禁军和内卫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准通过,大队禁军包围了一所庞大的府邸,柳寒看不到府门上牌匾上写的是谁。
整条胡同还有周边的街道全部封锁,柳寒看了半天,没有找到过去的捷径,正无奈之际,忽然看到边上院子的小楼上有人正遥遥冲他举杯。
仔细辨认,居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风雨楼之主惊风剑萧雨,他沉凝片刻走到院子门前,门上开了个小孔,有人开孔看了看,也没问便开门让他进去了。
走进院子,柳寒才发现,这个看上去挺小的院子,里面居然很大,整个院子布置得很雅静,看上去不像茶馆更不象酒楼,更想是居家小屋。
“这萧雨不声不响在这弄了个院子,这院子可与.。”
正想着,门帘掀开,出来个女人,柳寒心里微微一怔,这女人二十七八,身材高挑,面若桃花,乌黑的头发盘了个凤头髻,身穿绣花抹胸外套,抹胸较低,露出深深的事业线条。
“柳大家,萧楼主正在等您。”
萧雨显然知道柳寒是谁,见面未语先笑,柳寒也同样报以一笑,心里大约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不过,他很好奇,这样的地方会有客人吗?
“柳先生,还不认识珍娘吧,珍娘可经常念到你。”萧雨已经有三分醉了,挥手示意柳寒过去,拍拍偎在身边的美女,让她让开座位。
柳寒坐到他身边,那美女拿来个酒杯,给他倒上酒,柳寒没有坐下,发现这里的位置绝佳,正好可以将对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对面正好是那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宅院。
“这么大阵势,那是谁?”
“你到帝都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不知道方府!方回方大将军的府邸。”
柳寒先是一惊,随即沉静下来,默默的看着对面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想象着里面情形。
第六十一章 灭门
看了一会,柳寒有些纳闷,这些兵丁只是将方府围起来,却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最新章节访问: 。
“他们在等,宫里还没来人呢,”萧雨的语气中有一丝轻蔑,这瞬间,柳寒似乎感觉到他的狂傲,连内卫都看不上的江湖豪客,能一手打下帝都地下世界一遍天空的江湖帮派首领,岂会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珍娘领着个姑娘过来,这姑娘看上去二十来岁,同样高挑美丽,同样彩衣抹‘胸’,穿楼而过的夜风吹拂着裙裾,展‘露’出美好的曲线。
“柳先生,这是我‘女’儿,‘玉’儿。”珍娘笑盈盈的给柳寒介绍,‘玉’儿并不害羞,很大方也有几分好奇的看着柳寒,眼神中有几分崇敬,还有几分惊喜。
“呵呵,柳兄,珍娘‘挺’巴结啊,我来了数次都没见着‘玉’儿,今儿你一来便让‘玉’儿来了,看来还是你面子大。”萧雨微醺,语气中夹杂着丝丝醋意。
珍娘似乎并不怕萧雨,嗔怪的拍了拍萧雨的肩:“这帝都没有十万,也有一万美‘女’期待和萧楼主‘交’往,那轮得上我‘女’儿,在这吃什么瞎醋。”
“什么叫瞎醋,这样,今儿‘玉’儿我就定下了。”萧雨的神情有些不满,又似乎在故意刁难,提出了个让珍娘很为难的要求。
“呵呵,今儿柳大家来了,自然就没你什么事了。”珍娘一点不绕弯,也一点没给萧雨留面子,同时让柳寒觉着倍有面子。
柳寒一时对他们的关系有几分好奇,要知道在帝都敢拒绝萧雨的青楼妓院可没两家,哪怕他是在开玩笑,其实,就算萧雨进了那家青楼妓院,也是那家青楼妓院的荣耀,还不上赶着伺候,那象现在推推让让的。
萧雨只瞟了眼便明白柳寒在想什么,他没有解释,只是顺手将珍娘拉进怀里狠狠的咬在她的‘唇’上,珍娘热烈反应,丝毫不顾忌柳寒。
柳寒忍不住摇头,这种情形已经不止一次了,这个时代的男‘女’似乎比前世还开放。
‘玉’儿抿嘴一笑,移步到柳寒身边蹲下,给柳寒倒上酒,双手捧着送到柳寒‘唇’边,柳寒看着‘玉’一般娇嫩的面容,心中一动,就着酒杯将酒喝干,而后伸手轻轻一拉,‘玉’儿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剑;乃人生之至乐,柳兄,以为否?”萧雨靠在珍娘怀里,边上的美‘女’也如同‘玉’儿一样,一杯接一杯的给他喂酒。
柳寒看着对面的府邸,微微叹道:“萧楼主好志向,我乃草民,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能吃碗平安饭就心满意足了。”
萧雨稍稍一愣,随即大笑:“柳兄呀柳兄,文能三篇震帝都,让‘玉’儿崇拜不已;武能达宗师;掌控瀚海商社,财通天下,这样的人居然说只渴望能吃碗平安饭,珍娘,你信吗?”
说着手在珍娘的粉脸上抚‘摸’了一把,没想到,珍娘却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不信的,我看柳大家的想法就好,你们男人啊,就是雄心壮志,可怜的都是咱们‘女’人。”
“有理!”萧雨略微沉凝便含笑道,柳寒看着满街的兵丁,从街口又过来一辆马车,马车没有抵近府‘门’,而是在一个小巷口停下,两个内卫站在车边。
萧雨顺着柳寒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珍娘妩媚含笑,‘玉’儿依偎在柳寒怀里,不过,柳寒感到,那辆马车出现时,她的娇躯微微僵了下,而后才松开。
“看来朝廷是要方大将军死啊!”萧雨轻轻叹道,柳寒疑‘惑’的哦了声,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这是老黄和他分析的最差结果,四大总督必死一个。
“看见那辆马车了吗,那是内廷供奉,只有重大行动,他们才会出动,平时根本见不着他们的影。”萧雨面无表情的解释道,柳寒想起了‘药’老,‘药’老便是与内廷供奉同归于尽的。
“内廷供奉的修为很高吗?”柳寒问了个极傻的问题,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将‘玉’儿揽进怀,手又伸进了她的裙中,顺着滑嫩的肌肤向里探索,‘玉’儿没有拒绝,相反稍稍移动了下身体,让他能够更方便,从她的动作来看,对这一套很熟。
‘玉’儿很懂眼‘色’,没有‘插’话,只是默默的顺着柳寒。
柳寒的问题让萧雨怔了下,然后他想起柳寒是才从西域归来,对大晋的好多事不了解,于是轻轻叹口气:“内廷供奉都是大宗师,你看那马车,那就是大宗师,今天好像只来了一个。”
柳寒沉默了会才小心的说:“我曾听说,当今天下有八大大宗师,大晋得其六,其中有三个乃内廷供奉,另外三个,一为长生宗掌教,一为太平道太上长老,还有一个神秘莫测,萧兄在帝都江湖多年,可曾见过。”
萧雨扭头默默的看了看柳寒,然后淡淡一笑,端杯喝了口酒,然后才说:“柳兄对大晋所知不少嘛。”
“西域商道上,马贼肆虐,等若半个江湖,就算想不知道也难啊。”柳寒半玩笑半认真的解释道。
萧雨略微点头:“这话说的是,其实不管是大晋还是西域,商人都等于半个武人和半个朝中人,不了解这两方面的商人要么都还是小商人,要么早就折戟沉沙了。柳兄能将瀚海商社作得这么大,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柳寒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这萧雨似乎对他了解极多,而且他根本不像外表所表现出那样狂傲,相反,这人应该是城府极深的那种,整个帝都都被他骗了。
“天下都在传闻大宗师的修为有多高,其实谁都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见过的估计都死了。”萧雨最后说道,他看着那辆马车,目光热切:“听说方回手下有数名宗师修为的高手,内卫统领金雕江风修为已到宗师巅峰,内卫之中,我知道的至少有九个修为已跨过宗师境界的高手。”
“这方大将军敢反抗吗?”柳寒问道。
萧雨没有回答,朝廷抄家缉拿,敢反抗的不少,别说反抗了,就算举‘私’兵反抗也不是没有,数年之前,太子抄灭兴阳杜家,绍山马家,中岭齐家,等士族‘门’阀,绍山马家和中岭齐家便曾举兵反抗。
再说远点,邵阳郡王主政期间,‘门’阀士族便曾以谋反为要挟,‘逼’得皇帝不得不杀了邵阳郡王,以平息士族的反抗。
故而,方回方大将军要不愿束手就擒,那也是说不准的事。
“内卫,供奉都出动了,我看,就算方大将军愿意束手就擒恐怕也不可能了。”萧雨面无表情的说,眼神中似乎有某种情绪,不过,柳寒没注意到,他现在也紧盯着那辆马车。
马车很安静,也很孤独,漆黑的车厢,漆黑的马,象一副黑‘色’棺材,‘阴’森森的,除了两个驾车的内卫外,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了。
马蹄声响,一队人马护着乘轿子不紧不紧的过来,在府‘门’前停下,轿中下来个太监。边上有个军官过去,那个太监拿出圣旨,军官跪下,太监宣读圣旨后,将圣旨‘交’给军官。
“接圣旨的便是金雕江风。”
柳寒凝神观察想看清这位内卫统领的相貌,可惜的是,江风先是低着头,而后转身下命令,始终没有正脸对着这边。
内卫和兵丁迅速分成数十个小组,府‘门’前,江风则集结了一个大队的内卫和禁军,在这些禁军后面则有一队弓箭手,弓弩手手持弓弩等候命令。
府‘门’前已经准备妥当了,可江风还是没有下令进去,而是依旧在等待,不时有兵丁前来报告,待最后一名兵丁报告后,他一挥手,一个内卫上前敲‘门’。
“方回,出身平民,连庶族都算不上,却身居高位,掌控十余万甲士,却不知收敛,行事孟‘浪’,士族早看他不顺眼了,这次趁机将他拿下,算是拔了一颗眼中钉。”萧雨喃喃说道,神情中有些落寂。
“这方回也算是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剑了,可惜下场不好。”柳寒调侃着,将脸贴在‘玉’儿脸上,手不老实的在她小腹上轻抚,‘玉’儿先还绷着,可没多久,身子便越来越软。
“爷,别看了,咱们进去吧。”‘玉’儿脸蛋滚烫,在柳寒耳边呢喃低语。
‘玉’儿声音虽低,可那瞒得过萧雨,萧雨冲柳寒竖起大拇指,笑呵呵的说:“柳兄好手段,第一次来,便让‘玉’儿自荐枕席,佩服佩服。”
柳寒没有言声,只是紧盯对面,府‘门’开了,出来个边军军官,内卫对军官说了几句,军官叫来几个家丁,朱红‘色’的府‘门’缓缓打开,太监没有进去,他和几个内卫站在府外。
马车缓缓开动了,慢慢的移动到府‘门’外,然后又停下来,柳寒和萧雨都盯着那马车,忽然膻中‘穴’微动,柳寒心中一动,连忙收回目光,在‘玉’儿粉腮上轻‘吻’一下,手顺着抹‘胸’伸进‘胸’衣中,轻轻捻动柔软上的那粒葡萄,‘玉’儿先是一惊,随即便软下来。一股庞大的神识罩下来,将整个小楼笼罩下来,神识迅速在柳寒身上一转,随即转移到萧雨身上,萧雨正盯着方府和‘门’前的马车,丝毫没有察觉人家已经发现他了。
这就是大宗师实力!
柳寒心里暗暗发冷,神识居然能穿越整条街道,穿越数个院子,柳寒自问办不到,一半都不行。而且,隔着这么远,这位大宗师居然能感应到他们的目光,这太令人震惊了。
大宗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柳寒想到那老头离去时曾经告诉他,那些火晶可以帮助他修炼到宗师巅峰,也就是说,无法帮助他突破宗师和大宗师的‘门’槛。
这些天,他吸取火晶的频率有所下降,最主要的是,他发现每次吸取火晶后,便*大增,天娜三‘女’高挂免战牌,而绿竹看着想吃又觉着她恐怕应付不了自己。
所以,他只好见底吸取的速度和频率,可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到,那层曾经阻挡了他很长时间的壁垒,已经隐隐有松动的迹象,这让他信心大增,也让他有了一个疑‘惑’。
从火晶中‘抽’取的能量,应该是进入膻中丹田,而他宗师境界用的是丹田内气,膻中和丹田是不统一的,膻中内气怎么可能帮助丹田内气,是不是两股内气可以合起来呢?不,以前他试过,合不起来的,那次差点让他走火入魔。
那么,干脆将膻中和丹田融合。
柳寒被这个念头吓了,膻中和丹田融合,..,这怎么可能,查遍道藏,都没有这样的记载,这会成什么怪物!!!
耳边传来低低的轻呼,包含一点痛楚,怀里的娇躯在轻轻颤抖。
这声轻呼将柳寒唤醒,他这才发现,自己过于投入,手上的劲道大了点,两根手指正捏着那点蓓蕾。
他赶紧松下来,用‘唇’轻轻安慰怀中‘玉’人。
这时,一阵暴喝从对面传来,柳寒赶紧扭头望去,守在府‘门’外的兵丁和内卫没有丝毫‘混’‘乱’惊慌,弓弩手拉开弓弩,瞄准府内。
府内传来阵阵弓弦响动,还有便是隐约的刀剑‘交’击声。
微风中,夹杂了淡淡的血腥味。
“竟是灭‘门’!”萧雨喃喃自语,眼神中有些惋惜,也有些愤怒。
方回是并州总督,护匈奴大将军,是朝廷四大总督之一,位高权重。这个位高权重不是靠出身得来的,而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三十多年前,鲜卑入侵,方回所住的村庄被屠戮一空,方回和七八个村里的年青人当时不在村里,侥幸存活,而后加入大晋军队。
从小兵开始,一刀一刀的砍出前程,从伍长升为都尉,泰定皇帝登位后,将其破格提拔为校尉,他给皇帝的回报是。
至正三年,方回率八百死士夜袭牟平鲜卑大营,八百死士勇破三万鲜卑,随他出击的大晋死士仅有一百余人回来,人人带伤,方回负伤七处。
至正四年,武安会战,方回率麾下三千兵士正面出击,大破东部鲜卑大王麾下五千狼骑,重创鲜卑大军,迫使鲜卑大军放弃南下之举。
至正八年,皇帝提拔方回为前将军,统一指挥冀州大军,方回与鲜卑大战七场,小战十余场,最终迫使鲜卑退出冀州。
至正十年,鲜卑入侵并州,连破雁‘门’,宁武,马邑三关;包围晋阳,皇帝急宣方回增援,方回率部自冀州越五行山,十天内赶到乐平,与鲜卑连场大战,五战五捷,大破鲜卑,解了晋阳之围。
至正十四年,方回率军出雁‘门’,征讨鲜卑,杀鲜卑八万,夺牛羊百万,掳人口十余万,大胜而归。
方回从军以来,无役不冲锋在前,杀得鲜卑人胆战心惊,鲜卑人望方回军旗而逃。
大晋最终迫使鲜卑投降,方回居功至伟。
可现在,皇帝要灭方家满‘门’。
甚至不给他分辨的机会,连萧雨这样的江湖人都感到寒心。
第六十二章 灭门(下)
都说商人无情,重利轻别离;都说婊子无情,只有金钱。
可无论商人还是婊子,哪有君王冷血无情。
哪怕方回满身伤疤,哪怕方回征战半生,功勋盖世,哪怕方回以一己之力护住了大晋幽并冀三州,数百万民众。
最关键的是,不管方回犯了什么罪,总得给他一个分辨的机会,总得让朝臣,让天下人心服口服吧。
可皇帝没有,他没有给方回机会。
一点都没有。
方家数十口人,方回数百随他返京的部下,受牵连的还有方回在并州边军中的亲信将领和部分并州地方官。
金铁之声更加清晰,当年的情景仿佛又在柳寒眼前重现,虎贲卫的长刀,如雨般的箭矢。
轰,几个内卫倒飞出来,一个粗壮的大汉浑身浴血,手持双锤杀出府门,一眼看见府门外的那个太监,持锤大叫:
“我为天下人杀此奸宦!”
弓弦响起,箭如雨点飞向双锤将,就像有团磁石在吸引,又象飞蛾扑向亮光。
粗汉舞动双锤护住头腹,向太监猛冲过来。
太监怜悯的看着他,身形纹丝不动。
双锤猛进,太监身后的内卫上前,将太监挡在身后,五个黑衣黑甲士兵瞬间插入其后,将其包围起来。
刀尖带着最后一抹夕阳,划出一道亮光,就像飞鸟,在初冬的原野上,掠过天空。
铁锤卷起罡风,带着不甘,如同一条怒龙,咆哮而至。
“轰!”
柳寒就感到坐下的小楼似乎晃了晃,玉儿低呼一声,死死抱住他。
“久闻方大将军帐下先锋将双锤魏刚,刚猛无匹,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萧雨轻叹道,惋惜之色大增。
方回帐下三锋将,个个骁勇善战,双锤魏刚居首。
飞鸟破开了罡风,撞散了怒龙。双锤倒卷而回,魏刚连退数步,身后的黑甲士兵见有机可乘,挥刀突袭,不成想,魏刚退而不乱,一锤护胸,一锤护背,长刀劈在铁锤上,再度发出一声轰鸣,魏刚却若无其事,借力转身挥锤,一气呵成。
黑甲士兵见势不妙,刀光闪动,在身前布下层层刀幕,魏刚却象没看见似的,铁锤挥落,一团罡风击破刀幕,就听轻轻一声响,就像击破了一颗西瓜,汁液四溅。
“噗!噗!”
三支飞翎犹如三条毒蛇,悄无声的自薄夜中钻出,待魏刚警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稍稍侧开身,让过要害,用锤崩开奔向头部的飞箭,不管另两箭。
羽箭带着巨力,即便有最好的铠甲,魏刚也忍不住倒退两步,嘴角溢出鲜血,他怒睁双目,循箭迹望去,一个中年汉子手持长弓森然望着他。
“我要杀了你!”魏刚一声怒喝,双锤上下盘旋,平地生起道飓风,向着几十步外的中年汉子刮去。
中年人抬手三支羽翎搭在弓上,却引而不发,目光越发阴冷。
“杀!”
府内爆发轰天呐喊,柳寒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萧雨却轻叹口气。
冲进府内的内卫兵丁乱纷纷往后退。
萧雨也惊讶起来,内卫禁军还有虎贲卫,居然被方府给打出来了。
“砰!”
几个坚守在府门的内卫被撞飞出去,两匹战马冲出府门,马上骑士全身披挂,手持长刀,刀光连绵不断,劈开一条道路,杀到府外。
“放!”
羽箭疾飞,马上骑士顿时变成一只刺猬,一匹战马轰然倒下,马上骑士被压在马下,两个内卫趁机杀上去,被压在马下的骑士单臂挥刀,将两个内卫砍成四截,内卫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倒下。
剩下那个骑士浑身插满箭矢,连马背上都插着几只箭,可那马就像双锤魏刚一样神勇,猛冲进弓弩手群中,弓弩手们四散而逃。
太监气得满脸通红,尖细着嗓子叫道:“临阵退缩者斩!”
身后数名内卫一言不发拔刀而起,连续斩杀数名逃命的弓弩手,两名内卫正面迎向骑士,另外两名从左右掩杀而上。
刀刃交击,响彻长街,骑士的搏命攻击立时被阻住,被马压住的骑士虽然也在搏命厮杀,可很快被一员禁军将领斩杀,残躯很快便愤怒的禁军士兵砍成肉泥。
“并州边军悍勇无双,果然名不虚传。”萧雨赞叹道,柳寒也赞同的点点头。
围攻方府的有内卫虎贲卫禁军,攻入府内的乃内卫和虎贲卫,兵力可以说是方回的数十倍,可依旧被方回麾下将士杀透重围,冲出府门,要不是府外有所准备,恐怕就被三人给杀出去了。
不过柳寒还是有些纳闷,这些虎贲卫与十年前的虎贲卫相比,似乎下降许多,十多年前的杀手营中的众同伴,在能力上绝对可以和方回的边军相比,可在虎贲卫高超的战术和凶狠的打击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眼前这个虎贲卫,十倍兵力围攻一个方府,居然还打成这样,战力下降不止一点。
萧雨没有察觉柳寒的心思,俩人继续观看实况转播。
府门前的厮杀依旧惨烈,从府内又冲出几匹马,这时府外已经有准备了,几队虎贲卫将他们分别包围起来,冲出来的骑士无一不陷入苦战。
漆黑的马车依旧安静的停在那,边上的内卫也同样安静。
拼杀还在继续,禁军士兵将府门重新封闭起来,府内的抵抗依旧顽强,方府所有都知道,今天绝无幸免,家丁下人全都拿起刀剑拼命。
内院的角落,方回浑身是血,双手柱刀,怒视跪在眼前的俩人,这俩人同样浑身是血,一人右臂被齐肘砍断。
“为什么?!”
俩人瘫在地上,没有回答。
“你们的身份我早已清楚,可我依旧没有将你们看作外人,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我!你出卖我方回就够了!为什么要把这么多兄弟带上!啊!说啊!”
方回暴怒,象头困兽在房间里来回疾走,身边的几个卫士仇恨的盯着瘫在地上的俩人。
内卫虎贲卫禁军联合行动,突然包围府邸,但他们犯了个错误。
从围府到发动进攻,拖得太久,给了方回充足的准备时间。
方回先是试图派人出府申冤,可随即发现整个府邸被包围,可此时他还有一丝希望,希望朝廷只处置他一人。
但他的护卫们不干,师爷分析了各种情况,最后断定,朝廷是要灭方府满门,不但在帝都的人要死,就连并州边军中的亲信将领,也都得死。
这下方回不干了,立刻将几个已发现的潜伏内卫抓来,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几个内卫居然拔刀反抗,一番激战后,活捉两个,剩下几个逃跑一个,剩下的当场斩杀。
方回随即部署,整个方府立刻动员起来,方回一向以军法治家,家里的家丁多数是从边军退下来的伤残士兵和年老士兵,都能持刀拉弓,下人也同样如此。
内卫虎贲卫攻进府时,整个方府已经变成一个小兵营,每个院落每个房间都变成了战场,内卫虎贲卫们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代价。
方回挥刀砍掉两个内卫奸细的脑袋,带着人超后院走去。
后院,小角门处,十几个家丁保护着几个内眷,看到方回过来,几个女眷立刻围了上去,抽抽泣泣的也不敢开口。
“哭什么哭!”方回不耐的将几个女人呵斥下去,扫了眼人群,将护卫队长和家丁头叫到一边,低声吩咐几句,然后冲女眷叫道:“芸儿,过来!”
在抽泣的女眷身后,有个穿着劲装的女郎,这女郎看上去二十来岁,身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面如满玉,眉清目秀,乌黑的头发盘在一起,用一根红绳牢牢系住,浑身上下收拾得利利索索,说不出的飒爽英姿。
“爹!我打先锋,一定能保你出去。”女郎走到方回面前,神情很平静的提出道。
天下人都知道,方回娶了十几个老婆,可膝下就一个女儿,世上人都认为,这是因为方回杀戮太重,所以,上苍让他绝了后,否则,同为大将军,秋云段昌却是儿女双全。
“放屁!”方回顺口骂道,芸儿眉头一皱,方回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你傻呀,孩子,他们要的是我,哼,我估计朝廷供奉已经守在府外了,你不过武师巅峰修为,别说遇上内廷供奉了,就算遇上个宗师都不是对手。”
方回只有这么个女儿,那是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且,由于没有儿子,又将这女儿当作男孩养,骑马射箭,样样在行,四岁时便拜在并州一个神秘门派下习武,没成想,他这女儿居然还是修炼天才,十二岁便进入武师境界,现在十八岁了,便到了武师巅峰,距离踏入宗师境界也就一步之遥。
“魏刚他们已经从正门冲出去了,待会我带人从角门冲出去,方大和李迅保护从东墙冲出去,出去之后,不要回并州那个家,也不要回边军,去找你师傅,记住这世界只有你师傅能保住你。”
“爹!那你呢!”芸儿很着急,方回轻轻抚拍拍她的手,为她整理下衣服,慈爱的看着她:“孩子,今后的路就只有靠你自己走了。”
“爹!.。”
“就这样定了,芸儿,别再争了,魏刚他们顶不了多久,芸儿,这是大家伙为你争条生路,你一定要逃出去,记住,逃出去后,去找你师傅,千万别会晋阳的家。”
芸儿没再争了,她是方回那些老兄弟们看着长大的,是并州边军的公主,享受万般宠爱,可她不是深闺里娇嫩的花朵,她在草原上奔驰过,在大漠里摔打过,见过战场,见过死亡,比起普通女孩来说,要果决得多。
可看着父亲和几位姨娘去送死,她还是禁不住热泪盈眶。
第六十三章 众目所系
府门前的战斗更加惨烈,魏刚等人知道今日无法幸免,完全是以命相搏,悍不畏死的冲击着禁军防线,军方匆忙调动阻截,好容易才将他们围起来,魏刚几人全都负伤。(fhxs全文字无广告)
可魏刚几人的决死突击,让远处观战的柳寒和萧雨都极为震惊,要知道带队进入方府的是金雕江风,宗师巅峰修为,居然被他们突出府门,差点直入中军,将负责指挥的太监斩杀。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柳寒在心里暗叹,魏刚他们的战斗固然惨烈,固然英勇,可注定是悲剧,朝廷方面的力量还没有动,那辆马车上的大宗师还没出手,说明局势还在朝廷掌握中。
果然,没多久,冲出来的数人被斩杀,双锤魏刚和满身披箭的骑士杀到一块,俩人背靠背被上百禁军内卫围在一块。
府内飞起一群渡鸟,刚刚出府,几只羽箭袭来,渡鸟哀鸣着掉下来,但还是有几只逃出箭网,向北方展翅飞去。
“哼。”
耳边传来萧雨不屑的轻哼,柳寒也轻轻叹口气。
这是一场漏洞百出的围捕,重兵突击,却被人反击出府;方府四周弓箭手密布,却被人调动,导致封锁网出现漏洞,渡鸟趁机脱困。
“传言有误啊!传言有误!”萧雨轻叹道,柳寒却点点头,现场指挥督战的太监肯定是穆公公的亲信太监,也就是说,肯定是穆公公八大弟子之一。看他的排兵布阵,实在拙劣。
俩人都禁不住对方回佩服起来,方回能调动的兵力也就围府的兵力的十分之一,可他就凭这十分之一的兵力,愣是差点破局成功。
差一点的原因是,他麾下真正修为高深的还是少了,朝廷还有位大宗师没动,毫无疑问的是,这位大宗师还在等,等方回出现。
府内又发出一阵呐喊,太监挥手,又是一队禁军和一队虎贲卫冲进府内,没过多久,就听见远处后面发出大队人马的呐喊声,两个内卫急匆匆跑来,太监冲着边上的人说了几句,大队人马分成数路向方府后面包抄过去。
那辆马车依旧没动。
太监走后,府前的战斗再度激烈起来,满身箭矢的骑士在前,此刻他已经没马了,马就倒毙在数步外;魏刚舞动单锤在后,俩人并力往外闯,禁军将士死死围着,没有人敢逃。
监军太监蛮不讲理的斩杀了弓弩手,震慑全军,现在人人死战,再不敢逃避。
方府的战斗愈加激烈血腥,吸引着帝都所有势力的目光,隐藏在后面的大人物们没有象柳寒萧雨这样,拥美观战,可战况却时时报到他们面前。
朝房之中,尚书台诸位大人依旧没有回家,穆公公没再守在门外,而是坐在房内,内卫快马送来的报告首先交给他。
“方回亲卫队假校尉魏刚冲出府门,林公公指挥虎贲卫和禁军将其围在府门外!”
“归客枪赖毅冲出府门,弓弩手被杀散..。”
“江大人杀入西院,贼子顽抗不退,正在激战..。。”
“虎贲卫杜大人杀入东厢,遭遇方贼客卿柏青和高闲,陷入苦战。”
“禁军程都尉阵亡,.。”
“虎贲卫盘大人重伤,虎贲卫第三队被困,请求增援..”
..
一张张战报,让朝房内的大人们心惊胆颤,谁也没想到,方回居然真敢举兵反抗,裴舒脸色发白,内心张皇不安,就在前不久,他还在为方回辩护。
太子神情轻松,方回此举坐实了谋反罪名,朝廷上下,士林清流,再无人敢为其辩护,接下来他可以顺理成章的调换并州边军将领,由他来选择将领,同时,他还有理由对军方将领进行清理。
潘链外表沉静,可心里却如同波澜起伏,难以平静,公然举兵反抗,而且是在帝都,大晋的心脏,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了,经此一事之后,朝局会怎么变呢?他再次想到顾玮,下决心将来必须将顾玮调进尚书台。
潘冀靠在小方桌,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淡心无肠的抚弄茶杯盖,这是纯白的钧瓷茶杯,市面上要十两银子一个,泡的茶也是五十两银子一两的明前闻林,这茶经滚烫的开水冲泡,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味,这是他最喜欢的香味。
潘冀漫不经心的看着房间内的众人,太子,裴舒,潘链,甘棠,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太子肯定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裴舒现在心惊胆颤,倒是哥哥潘链,他在想什么呢?至于甘棠,这个老狐狸,现在还站在岸上。
方回可惜了,从内心里,潘冀对方回还是很惋惜,这个从血海里蹚出来的百战名将没有选择束手就擒,而是反抗,这虽然坐实了他的罪名,可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朝廷对将领的控制被削弱了,这事之后,朝廷在这方面势必要重新作出安排。
“方回这个笨蛋,活该,”赵王府里,小赵王爷乐呵呵的喝着酒,对一个中年文士说道:“这家伙风光了几十年,也该到头了。”
“小王爷说的是,一个山民,居然掌控了我大晋十几万边军,却不知好歹,还想入尚书台,真是做梦。”中年文士面带微笑赞同的点头道。
方回出身卑贱,却统帅十多万边军,官拜四大总督之一,士族对此早有不满,早就想找机会将他从这个位置掀下来,现在,他们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唉,朝廷最终还是容不下他啊。”
凝翠园里,秋云叹息着对晚霞举起茶杯,虽然早已经知道皇帝要拿他们之一开刀,可事到临头,他心中亦有戚戚,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起。
“这方回是不是太冲动了。”秋宜叹道:“以他的功劳,向皇上求求情,就算不能免罪,也能免了死罪吧,这样一来,唉..”
秋云微微摇头,秋宜还是不堪大用啊,上次给他说得那样清楚,皇帝这是要杀鸡吓猴,能憋到现在才动手,已经非常慎重了,方回真正的原因还是太不谨慎了。
真正让秋云惊讶的是,方回居然敢真的举兵反抗,而不是引颈就戮。
这场流血之后,朝廷对四大总督就更不放心了,如果此前,他还有一成机会返回凉州的话,现在是半分也没了。
晚霞已经消去,星光在天边闪烁,凉丝丝的风打在脸上,带来洛水的湿意,有股清新,和梅花的香味。
月下小酌,本很惬意,可今天却很沉重,胸中的那股阴霾久久难去。
“满朝尽奸邪!咱们武人就没有活路!”
在城内的另一个宅院里,幽州总督,护鲜卑大将军段昌在月下徘徊,院子很安静,当初幽州危急,他学秋云,带着妻儿到幽州,大败鲜卑后,朝廷赏了这处宅子,不过,他和家人依旧生活在幽州,这个宅院平时就只有几个下人在打理。
别看段昌和方回回京后没有交往,可实际上俩人的交情很好,当年他们曾经并肩作战,共同对敌,共同浴血。
平定鲜卑后,俩人分据并幽两州,两州交界,防区接壤,而且俩人的爱好几乎相同,都爱烈酒骏马,都爱驰骋草原,猎杀猛虎群狼。若不是碍于朝廷制度,俩人恐怕会经常在一起弯弓纵马。
“大将军,我看帝都不是咱们久留之地,还是尽快回去吧,现在幽州恐怕已经下雪了。”身后的卫队长叹道。
这次他不像方回那样,带了近百卫队回来,只带了十几个卫士,这些卫士无不是跟随他多年,是他亲手从军中选拔出来的骁勇善战之士,可以绝对信任。
“回去,皇上不下旨,咱们回不去。”段昌叹道,卫队长沉默不语,段昌沉默半响又说:“告诉弟兄们,最近都不要出去,就在园子里,明天派人出去,叫满香园的姑娘们过来。”
“是,大将军。”
马车终于动了,车头调转方向,从边上的胡同向府后出去。
就在这时,方府东面响起急促的警报,几条人影迅速冲破内卫的警戒线,沿着小胡同向东面奔去,大群内卫随即追下去。
“好计!”萧雨忍不住鼓掌赞道,柳寒先是点头,而后又轻轻叹口气,很显然,马车上的人没有动作,丝毫没有因为这几个人漏网而有所改变。
柳寒立刻便断定东面冲出去的那几个人中肯定没有方回,朝廷要的是方回,只是,这几个人是什么人呢?方回居然以自身为诱,也要掩护这几个人冲出去。
“我猜那是方回的女儿。”萧雨也叹口气,柳寒略感意外,萧雨解释道:“方回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九还是二十,这女儿拜在魔门门主之下,据说修为已经到武师巅峰,是个习武奇才。”
“二十不到便达到武师巅峰!”柳寒非常惊讶,这绝对可以称作修炼奇才,即便在杀手营中,能在这个年龄,达到这样的修为的也没有。
“是啊,以方大将军的势力,什么天才地宝弄不到,她的进度要慢了,那才奇怪。”萧雨有几分妒忌。
奇才也是要外力辅助的,当初在杀手营,他们便吃了不少增长功力的丹药,他的那些属下也吃了不少他炼制的丹药,为此他花了大量金钱。
“啊!”
隐约传来声惨叫,抬头看去,魏刚终于支撑不住,几杆长枪刺进他的身体,他无力的挥动铁锤,士兵死死顶住他,将他架了起来,魏刚口吐血沫,铁锤落在地上。
玉儿脸色苍白,小手紧紧抓住柳寒的手臂,有些慌张的低声说:“别看了,爷,咱们进去吧。”
第六十四章 左右为难
当天晚上,柳寒没有回府,‘玉’儿柔软的娇躯让他在青衿那勾起的满腔****,以及对方府带来的惊讶得以发泄。。 更新好快。
‘玉’儿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技巧更丰富更主动,热情似火。
可即便这样的轻熟‘女’也挡不住柳寒的猛烈攻势,几度痉挛后,‘玉’儿连连告饶,柳寒却不肯饶过她,半‘逼’半‘诱’的‘逼’着她将咬字分开念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寒还是以平时的生物钟醒来,轻轻抚‘摸’下怀里的娇嫩的肌肤,想了想昨夜的情境,一个问题忽然浮现在脑海,这萧雨为什么会叫他,此前他与萧雨也就见过一次,并没有深‘交’,为什么会邀请自己到这来,还和自己一块看实况转播?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柳寒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主角光环,可以轻易吸引萧雨这样的一方大豪。
想了会,想不出所以然,于是轻轻推开‘玉’儿的娇躯,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正准备离去,忽然觉着身后有异,回头一看却是‘玉’儿醒来了。
“爷这就要走?”
‘玉’儿的眉宇间依旧带着淡淡的疲惫,神情中带着浓浓的哀伤,让柳寒心里不禁添了几分柔软。
“今儿要上店里去看看,你休息吧,不用管我。”
“爷以后还来吗?”‘玉’儿掀开被子,几乎是跳下‘床’,半‘裸’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就像个小‘女’孩害怕失去心爱的玩具似的。
柳寒心里一笑,名妓就是名妓,做戏都比别人强,这种恋恋不舍正是她们常用的手段。
“会的。”柳寒轻抚秀发,轻轻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玉’儿依旧紧抱着他,充满期待的问:“真的?你不会骗我?”
“不会的,小傻瓜。”柳寒说着顺手拿起挂在边上的薄裙,给她披上,遮住了满屋的‘春’光。
这个很简单的承诺让‘玉’儿稍稍满足,她当然知道留不住柳寒,能得到这样一个承诺,也算不错了。
于是她殷勤的给柳寒整理好衣服,将柳寒送出‘门’。
在院子里,柳寒遇见了妈妈珍娘,珍娘见到他抿嘴直乐,不住上下打量,把柳寒看得心里直发‘毛’。
“没成想柳公子,文博士居然还是武将军,园子里姐妹们可羡慕‘玉’儿了。”
珍娘捂着嘴迟迟的笑,柳寒略微有些尴尬,这个时代的房间都是木制的,隔音效果很差,‘玉’儿的叫声恐怕早已经响彻全院了。
柳寒不知道该说什么,珍娘过来随意的挽起他的手臂,丰满的‘胸’部靠在他的手臂。
“柳公子,出去的时候小心点,昨晚闹腾了一夜,这街上还没散呢,禁军还没散呢。”
柳寒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担心。
出了小胡同,果然大街上到处是兵丁,不但有禁军还有虎贲卫,京兆尹的衙役挨家搜查,柳寒拦住一个衙役问,衙役打量了他下,感到这人有些身份,便告诉他在搜查钦犯。
柳寒略微怔了下便明白,昨天方府还是有人逃脱了,只是不知道逃脱的是谁。
“行啦,别说了,待会班头看到又该训了。”
前面的衙役头在催了,那衙役赶紧追上去,边走还边嘀咕:“方家的人都那么好抓!虎贲卫禁军的上官都死了那么多人,咱们要找到了,还不知是福是祸。”
柳寒闻言忍不住摇头,能在帝都当衙役捕快的,没点眼里界是干不长的。
沿途受到几次盘查才到家,柳寒一进‘门’便察觉府里情况不对,这种异常不是府里人很难察觉,外人进来会看到一切正常,可他一进来便知道府里有事。
柳寒没有从城外调很多人,府里即便增加了一些人,培训店员,府里依旧还是空旷,更主要的是,府里的戒备等级提高了,平时几个要点都没有人,可今天这些地方全都有人驻守,身边都放着强力弓。
“出什么事了?”柳寒眉头微蹙,问急匆匆赶来的柳铁。
“老爷,到里面说话。”柳铁压低声音说道,目光瞟向左右,正在训练的店员们纷纷向柳寒屈膝行礼,她们现在已经能穿着高跟鞋走猫步了,这批‘女’孩都是挑选出来的,身高都差不多,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之间,又经过几个月的调养,身材也显‘露’出来,绸缎制的旗袍完美的勾勒出美妙的身材,让府里的护卫和下人直咽口水。
柳寒心中纳闷,随州柳铁穿过前院,却没再去后院,而是转向潇湘别院,这潇湘别院是间偏院,满院青竹,深得老黄的喜爱,他干脆便将这里要了去,并改名潇湘别院。
老黄正在院子里,看到柳寒柳铁进来,也不言语,转身进屋,柳寒随着他进去,柳铁却留在园子里,没有跟进来。
还在屋外,柳寒便闻到淡淡的‘药’香,他便注意观察了下老黄,老黄看上去没有异常,进入屋内,‘药’香味便更浓了,这‘药’香很熟悉,他不用思考便断定是自己炼制的治疗内伤的紫灵丹。
这紫灵丹与续命丹不同,紫灵丹更高级,用料更好,特别是主‘药’,需二十年以上的紫兰‘花’,异常难寻,柳寒在西域偶然得到这样几株‘花’,这才炼制了几壶,西域商道上,与马贼连番苦战,为了笼络振远镖局,他宁可给续命丹,也舍不得给青灵丹。
可今天他却闻到紫灵丹的香味,老黄居然将紫灵丹用了,谁受伤了?
‘床’上躺着个‘女’孩,不,看相貌,应该算姑娘,被子盖住了她的身材,姑娘双目紧闭,呼吸时断时续,脸上毫无血‘色’。
俩人都没说话,默默的看了阵,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到了院子里。
“她没说她是谁,昨晚晕倒在那。”老黄指了指潇湘别院的一角,别看柳府人少,可府里的防御却很严密,外人很难进来,老黄的潇湘别院又是重点之一,这姑娘能逃进这里,也算有本事。
老黄又说:“我估计是方家的人,应该是个重要人物。”
柳寒眉头紧皱,方府中人正被缉拿,已经定为钦犯,罪名谋反,结果自然是满‘门’抄斩,这姑娘逃出来,除了修为不俗外,另外还有几分运气,可以柳寒的老道,在战场上,运气这东西,有,但绝对极少,多数是身边的同伴为你制造的。
柳寒很自然的香气那群从方府东边突围的人群,为了这群人突围,方回不惜以自身为‘诱’,也要掩护这些突围,萧雨说那群人肯定是方回的‘女’儿,并州边军的公主。
“衙役来过府里吗?”柳寒的眉头一直紧锁,衙役挨家搜索,肯定是找方回‘女’儿,柳府又在方回‘女’儿突围的方向上,衙役不可能不到这里来。
“来过了,”老黄的回答果然不出他所料,老黄淡淡一笑,笑容带着丝嘲讽:“这帝都这么大,柳府与方回没有丝毫‘交’往,断没有理由收留一个钦犯,所以,他们也就是简单的查了查,这府里要藏个人还不简单。”
柳寒自然明白了,不过,现在如何处理这方家小姐倒是个难题,最简单的是‘交’给朝廷,可这样好不好呢?
‘交’出方回‘女’儿,对柳寒来说没有一点损失,但也没有好处,甚至很可能还有坏处,柳寒还记得萧雨说过,这方回‘女’儿拜在魔‘门’,如果‘交’出方回‘女’儿,他很可能得罪魔‘门’,另外还有并州边军中,那些方回的亲信下属。
可留下方回‘女’儿,朝廷抓不到方回‘女’儿,势必加强搜查,迟早还会来柳府搜查,下次搜查,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可若方回‘女’儿在他的掩护下逃出帝都,这收益依旧看不清,不错,魔‘门’可能要欠他一个情,这个情的大小还不好说;其次,朝廷灭了方回满‘门’,难道不会对并州边军进行清洗?柳寒不相信。
留下方回‘女’儿,危险是看得见的,收益是模糊不清的。
“你怎么想?”
俩人合作这么多年,老黄自然明白柳寒的想法,他淡淡的说:“先留下她,看看再说。”
柳寒断然摇头:“不行!绝对不行!要么现在‘交’出去,要么就不要‘交’,这事不能犹豫。”
柳寒忽然有几分‘激’动,让老黄怔了下,随即明白,柳寒说得没错,现在不‘交’,将来也就不能‘交’了。
“她是谁?”老黄很敏锐,几乎立刻察觉到柳寒可能认识这姑娘。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方回的‘女’儿。”柳寒说道。
老黄沉默了,满天下都知道方回只有一个‘女’儿,朝廷灭方回满‘门’,这‘女’儿肯定是重点,朝廷要抓不住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留藏她有巨大的危险。
俩人相对无言,柳铁在边上听到俩人的话,此刻见他们左右为难不由‘插’了一句:“干嘛要‘交’给朝廷,方大将军功勋盖世,救了并州幽州数百万百姓,皇帝要灭他满‘门’,凭什么?!”
柳寒扭头看了他一眼,柳铁连忙住口,嘿嘿的干笑两声便溜到一边去了,老黄微微叹道:“世间自有公道,方大将军盖世奇冤,唯一骨血被咱们给卖了,这天下人会怎么说我们。”
“还会说什么,自然是商人无耻,见利忘义。”柳寒耸耸肩,语气苦涩。
这下可真是左右为难了。
第六十五章 曲终
交还是不交?这是个问题。 .///
很多人徘徊在生死之间,如那个叫哈姆雷特的,还有更多的人徘徊在男女朋友之间,为了一个选择辗转反侧,可归根到底,这是个利益和良心问题。
选择利益,违背良心;选择良心,损失利益。
柳寒不是那个哈姆雷特,没有犹豫多久,便果决的说“留下她。”
老黄轻笑下点点头,眼全是赞赏之色,柳寒解释下说“我不是发善心,方家小姐在府里已经半天了,我们再交出去,恐怕会授人以柄,此外,交出方家小姐,损益对半,一目了然,可留下她,虽然危险,但可规避,咱们这府这么大,藏个把人应该没问题,一旦她逃出帝都,回到并州,咱们的收益将远超现在。”
老黄听后忍不住轻轻摇头,这家伙总不喜欢高尚,即便作了近似这样的事,也总要把目的弄成低级趣味。
姑娘还在沉睡,柳寒,轻轻将她手臂拿出来,给她号了号脉,又输入道内息,发现她的内伤挺重,经脉有些混乱,好在没有伤及丹田。
老黄在边很安静,柳寒精通医术,丹师都通医术,这也是他断定柳寒有丹师修为的重要理由,在西域时,商社的伙计受伤,轻伤由大夫负责,重伤都是柳寒亲自出手。
姑娘在查探时被惊醒,睁眼寒和老黄,稍稍惊讶了会,便要起身下床,柳寒立刻制止了她。
“不要动!正在给你治伤!”
姑娘感觉到有股内息进入自己体内,慢慢的梳理自己那混乱的经脉,滋润已经干枯的丹田,这股内息初始细弱,慢慢的变得宏大,充满生机,所到之处,犹若春雨降临干裂的大地,春风吹裂了冰冻的长河,枯干的树枝,生长出细细的嫩芽。
“此人是谁?内息如此宏大端正!”姑娘心大惊,睁眼寒,见对方正抓着自己的手,两根手指搭在自己的脉门,而内息的起源正是这里。
“不要动!抱神守一,顺其自然!”
柳寒的声音很温和,姑娘赶紧收敛心神,翻开心扉,任凭内息在体内循环,一步一步梳理自己混乱的经脉。
几个循环后,伤势恢复了小半,柳寒收束内息,将姑娘的手臂放回被内。
“大恩不言谢,请教恩公尊姓大名,若有机会,方慧芸日后定当回报!”
柳寒冲她微微一笑,心说这方大小姐有其父风范,直爽带着几分精明。
方府之事,瞒不过帝都人,自己这个样子,肯定与方府有关,与其巧言相瞒,倒不如坦然相告,如此更易赢得对方的信任。
“我叫柳寒,你好生养伤,其他一切都不要想。”
方慧芸默认了,柳寒起身准备出去,方慧芸低声问道“恩公,我父帅.。”
“不知道,朝廷还没公布,不过,不管方大将军能不能逃出来,你都要先将伤养好,而后才说得其他。”柳寒答道“哦,对了,不要想偷偷跑出去,外面正在全城搜索,以你现在的伤势,京兆府一个衙役便可对付你,所以,你现在最需要作的是,将伤养好,有了你父亲的消息,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
方慧芸不是那种士族小姐,从小便被父帅当男孩养,骑过烈马,见过血肉横飞的战场,进入魔门后,又曾经在雁门关外的草原追杀过马贼,见过生死。此刻听柳寒这样说,便没再开口。
柳寒见她稍稍激动便沉默下来,心暗暗称赞,倒底不愧是方回的女儿,审时度势,杀伐果断。
“方回授首,全府326口,只有方回的女儿方慧芸在逃,应该躲在城里的某个地方,现在京兆尹衙役,虎贲卫,内卫,还有九门都督府兵丁,已经全体出动,挨门挨户搜索,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缉拿归案。”
雅阁内,林公公向皇帝报告,穆公公依旧坐在皇帝床前,程公公在外屋,皇帝床前还多了两个人,太子和潘链。
潘链坐在穆公公的下首,而太子则是站着的,站在潘链的下首。
虽然还在初冬,房间里已经点起了火盆,品的徐州细碳冒着幽蓝的火光,没有丝毫碳气,将整个房间熏得暖暖的。
林公公屈身站了很长时间,皇帝依旧没有开口,他的额头冒起一层细汗,忍不住偷眼瞧瞧穆公公,穆公公低着头,苍老的身体微弯,根本没有向他这边。
潘链心里有些紧张,奉召到雅阁不是一次了,可他从来没今天这样紧张。皇帝出乎意料的让他坐下,而太子却还站着,还站在他下首,这个信号太明显了!
皇帝轻轻咳了两声,穆公公连忙拿起毛巾,将皇帝嘴边的口水擦去,皇帝稍稍示意,穆公公又将皇帝扶起来,将枕头垫得更高,让皇帝靠在面。
随后,穆公公又将参灵汤端来喂了皇帝半碗,皇帝的脸稍稍有了点血色,然后他轻轻摇头,穆公公又将碗放在旁边,又拿起毛巾给他擦了擦。
这一切他做得很熟练,也很快。
皇帝轻声嘀咕了一句,穆公公扭头链和太子说“皇问,并州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潘链赶紧躬身答道“方回死后,并州总督和护匈奴大将军出缺,臣等商议,由破弩将军王元接任,并州刺史由原并州刺史别驾隗秀接任。”
这两个人选是尚书台商议的结果,有鲜明的士族特征,王元和隗秀都是士族出身,王元出身祁县王家,祁县王家乃并州赫赫有名的大门阀,其家族渊源可以推到前代大夏之时,在天下士族排名可以进前十,起什么河东三大家,秋云秋家还要靠前。同样,隗家也不简单,隗家乃冀州士族,虽然没有王家那么显赫,祖也出过丞相太尉,在冀州也是名门望族。
这两个人选绝对不会遭到士族的非议,相反会得到他们的赞赏。
不成想,皇帝听后轻轻嘀咕了句,穆公公平静的转述“皇不同意,诸位大人,现在边郡太平,鲜卑已经分裂,对我大晋的威胁早无威胁,匈奴内附,成为我朝屏番,并州不需要再驻守一支庞大的边军。”
太子闻言目光陡然明亮,在床的父皇,露出敬佩的目光。
皇帝虽然病重,可思路依旧敏捷,这个想法兀打破常规,可实际是最好的处置办法。
“皇帝的有意设漠北都护所,安北都护所,云都护所,作太原王燕溱遥领漠北都护所都护,着东营公燕腾任安北都护所大都护,持节,兼任山太守,原山郡守他调,尚书台自行安排;着常山孝郡王燕衡领云都护所都护,兼任雁门郡太守。并州刺史由太原王燕溱兼任。”
穆公公语气平淡,可太子潘链都知道,这不是商议,而是决定,皇帝这是要以宗室领军,取代士族门阀和军将领。
历史有过这种情况,每当皇帝感到无法掌控时,或者有重大危险时,首先考虑的便是宗室掌握军权,在前段时间,皇帝已经下诏,宗室藩国兼领地方行政和军权,再将并州边军权力掌控在宗室手,天下军权十之*已经控制在宗室手。
而宗室,对太子威胁最大的齐王已经被逼国,齐王的军权已经被皇帝收回。
现在天下的重兵集团凉州边军和幽州边军,只有这两支军队不在宗室手,但这两支军队驻守在凉州幽州,这两州乃苦寒之地,军需粮食全部要自原运去。
凉州的军需粮食由雍州提供,可雍州掌控在秦王手。
幽州的军需粮食控制在冀州手,而冀州控制在士族手,皇帝在冀州最富有的魏郡封了个贤郡王,这等于在冀州打入了个楔子,掐住了冀州的咽喉。
穆公公说完之后,太子和潘链同时躬身领命,皇帝又说了几句,穆公公伏在他耳边听了阵,然后抬头对外面叫道“把秋云的诏书拿来。”
程公公拿着明黄色的诏书进来交给穆公公,穆公公将诏书打开先遍,然后拿给皇帝帝意同意,穆公公交给太子。
“殿下先,”穆公公又补充道“玺。”
太子接过来,这是一封封赏秋云的诏书,诏书内容无非是秋云戌边数十年,劳苦功高,皇念其你年高,决定调秋云回朝,出任骠骑大将军,参录尚书事。凉州总督,护羌大将军由端木正接任。
“儿臣遵旨。”
这道诏书,太子早见过,皇帝早告诉过他对秋云的安排,现在不过是将以前的安排落实。
房间里很安静,太子亲自拿起玉玺在诏书盖印,正准备将诏书交给程公公,他又收回来对程公公说“这道诏书,由本太子亲自去宣。”
程公公先是愣了下随即明白,一言不发的退到边。
潘链心里有些不安了,秋云的威望太高,又是品士族出身,在朝,无论号召力还是威望都远远超过他,有他在尚书台,对他掌控尚书台非常不利。
而且他隐隐感到,在解决方回后,皇帝对他也有所防范,具体在秋云的使用,骠骑将军,本朝仅次于大将军的军方二号人物,在大将军缺任的情况下,骠骑大将军主掌征伐,这分了太尉潘冀的权力。
秋云参录尚书事,在尚书台牵制他的力量,而且由于他的军方背景,他说的话分量非常重。
穆公公随后又传达皇帝旨意,这次是调整尚书台。
“裴舒已经年老了,让他致仕吧。”
“太师潘链,忠勤为国,兼任尚书令。”
“太子太保左辰,辅佐太子,功在社稷,着参录尚书事。”
皇帝的命令迅速落在明黄的绢帛,盖玉玺,传达到各处。
太子亲自到城外凝翠庄向秋云宣读了圣旨,秋云跪在冰凉的地接过圣旨,心十分平静,无喜无悲,谦恭的回答着太子的祝贺,他当然清楚这位储君的意思,可他却没有心思回应。
从凉州到帝都,他像走在钢丝,两边都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落得粉身碎骨,现在他终于走到对岸。
他安全了,至少,未来五年是安全的。
数日之后,依旧是在长清渠边,裴舒向数十位前来送行的大臣告别,船升起风帆,跳板收起来,裴舒站在船舷边向众大臣拱手告别。
船使出水门,进入洛水,北风吹拂,帆涨得鼓鼓的,芦花早已凋零,没有了白白的,漫天飞絮,原野光秃秃的,满是荒凉。
远远的有马蹄传来,一队骑兵正向北急驰,象是边塞有警,急赴战场,可裴舒却觉着象是在逃亡。
“走吧,走吧,总算落了个囫囵个。”
裴舒远远的望着帝都高大的城墙,喃喃自语。
船近偃师,船拉响了警铃,裴舒急忙跑出船舱,护卫来禀告,岸边有人拼杀。裴舒顺着他指的方向岸边正有数条人影拼杀在一起,阔的水面,裴舒稍稍松口气,只要不是内卫便好。
然后他下令加快速度,现在他不想参与任何可能引起麻烦的事,只求安静的回到故乡。
随着裴舒致仕,段昌返回幽州,因皇帝病重,四大总督回朝,引起的一系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泰定十八年初冬,帝崩,太子奉皇帝遗诏,在承先殿登基为帝,年号至治。
第一章 国丧
至治元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晚,干冷的空气吹裂了大地,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帝都高大的城墙,变得更加灰扑扑的,就像多年没擦洗过的家具,落满灰尘。
洛水两岸,满山都是干枯的枝条,以往的青翠被萧瑟取代,山峰露出了他干枯的地表,大雁早已经飞向北方,天空中飘着淡淡的铅灰色的乌云,长清渠码头也冷清多了,脚夫们无聊的聚在一块聊天玩色子,衣衫褴褛的他们使劲的哄笑着,皆以驱散河风的冰凉。
屋檐下飘荡着白色的纸条,空气中隐隐还有香烛的味道,奉天观里道士们依旧在唱着从远古传来的颂词,这些颂词记载于道典,也由德高望重的贤人解释,在这块大地传颂了数千年。
朝中官员依照《礼典》,每天在各自的场合为先皇祈祷,《礼典》上关于国葬的礼仪规定只有百十个字,可历代贤人的解释便有数十倍,数千年前的大贤鸸君专门作了批注,从此这个批注便成了历代所遵循的标准,秋品便是以这个标准来品鉴士子的德行。
泰定驾崩,按照《礼典》,大晋应为国丧,天子当守孝三十六日。按《礼典》,父丧,子结庐守孝三年,但天子非常人,需治理天下,故以日代月,取日为月,三年三十六个月,故为三十六日,这期间不能沾荤,不能临幸妃子,不能欣赏歌舞。
天子都在守孝,天下臣民自然也该守孝,皇帝为天下臣民之父,皇帝升天,天下臣民自然也该守孝,不过,由于天子都只守孝三十六天,朝廷也不难为天下臣民,也只守孝三十六天。
这三十六天里,青楼妓院全部关门,无论士庶,家庭中的歌妓舞姬均不能表演,否则便是欺君大罪;酒楼禁止卖酒,否则也是欺君大。
当然你在家是否喝酒,官府没看见,那管不着,可要是被人告发了,官府也要治罪,特别是皇子,若犯了任何一条,皆是大罪,重则失爵,轻者斥责,削减属地。
奉天观实际是皇家道观,皇帝要举行祈天仪式,或是许愿还愿,都在这里举行,奉天观就在皇城边上,紧靠朝阳门,道观并不是很宏大,却是历史悠久,好像帝都还是小城时便有了这座奉天观。
泰定帝的灵柩就停在奉天观正殿奉天殿的正堂上,大堂分左右两侧,皇太后潘芷带领泰定帝嫔妃在右侧,大殿被布置成白色的海洋,守灵的人穿着白色麻衣,殿梁上飘着白色布条,长明灯用白色的台柱,粗大的柱子被白色的布条包裹起来。
守灵已经几天了,所有人都很疲惫,至治皇帝起身到太后潘芷面前,轻声劝潘芷休息一会,潘芷顺从的起身,从侧门出去往后殿而去,那里设有专门的休息间,没有人能这样守上三十六天,观里早准备好了这些。
潘芷的皇太后称号是前两天皇帝登基时同时颁布的,是皇帝的第一道圣旨。这道圣旨没有受到任何质疑,潘芷虽然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可她是皇帝的姨母,对皇帝爱护有加,也是泰定帝的皇后,当上皇太后顺理成章。
潘芷年岁并不大,只有三十来岁,没入宫前便是帝都有名的美女,前皇后病重期间,曾经入宫照顾,宫里有传闻,泰定皇帝便是在那个时候与她暗通款曲,前皇后只知不起后,顺水推舟,请皇帝在自己死后,立堂妹为后。
皇帝陪着潘芷出来,到了休息间的院子口,潘芷才轻声对皇帝说:“皇上,你也累了,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皇帝点下头:“母后放心,这几天没什么,我年青,还顶得住。”
“年青也不行,你父皇就是太操劳了,先是鲜卑贼子闹,后来又是水灾旱灾,你父皇这一生,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皇上,你现在身系天下安危,用不着事事亲躬,尚书台那么多大臣,交给他们处理吧。”
皇帝闻言心中略微有些不喜,泰定驾崩后,太子和尚书台诸位尚书在雅文阁聆听遗诏,遗诏中除了太子登基为帝外,泰定皇帝还太子年青为由,设立了五个辅国大臣,分别是太师兼尚书令潘链,太尉潘冀,骠骑大将军秋云,丞相甘棠,太子太保左辰。
这五个人是泰定帝精心挑选的,潘链潘冀是外戚,料来对新君不会有异心;秋云军政双优,在军队中有很高的威望,更难得的是没什么野心,他和潘冀配合可以掌控军权;甘棠虽然圆滑世故,可擅长政务,而左辰在士林中有很高的威望。
有这五个人在中枢,可以保证皇权顺利过渡到新君手中,只要有个五六年,新君便可以掌控全权力。
而在这个过渡期间,宗室虽然在中枢没人,但地方上实力强劲。
宗室在地方上有强大权力,也就不担心中枢出现问题,若这五人中有人敢行大逆之事,地方宗室可以举兵讨伐。
泰定皇帝将他的想法详细告诉过新君,至治皇帝当时很高兴,可当遗诏宣布之时,至治皇帝心里却有几分不舒服。
辅政大臣一般是皇帝未成年才设,可他已经二十二了,两次监国,数次代天子巡幸地方,对朝政十分熟悉,完全没有必要再设辅政大臣,不过,由于丧事忙乱,他还没心思来处理这个事。
此刻太后关切的提醒他,可在他耳中却象响起了重鼓,五个辅政大臣,有两个是潘家人,他心里掠过一道阴影,疲倦的点下头:“母后说得是。”
潘芷轻轻叹口气,转身进去了。皇帝顿了下,才转身出来。
刚走到门口,潘链和一个青年人已经急匆匆过来,至治眉头一皱,刚才那丝不快又想起来了。
潘链施礼之后站起来:“皇上,齐王秦王赵王晋阳王楚王,均上疏,要求进京吊唁先帝。”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悦的说:“不是说了,他们要有这份心,在藩国设坛祭奠,为何非要进京呢?”
皇帝说着朝另一个院子走去,皇帝的休息间便设在这里,这里也是皇帝在这三十六天里处理朝政的地方。
虎贲卫和禁军早已接管奉天观四周的警卫,禁军在外,虎贲卫在内,这休息的院子,由于皇帝驻留较多,更是被彻底搜查了一遍。
皇帝掀开偏房的门帘,辅政五大臣和句誕都在里面,跟在潘链身后的那青年人也跟了进来,潘链见状微微皱眉,但他没说什么,这年青人叫蓬柱,是太子心腹,原为太子府舍人,职位很低,可太子刚登基即下诏让其升到中书监侍郎,从不入流的小官一跃升为朝中重臣。
蓬柱将手中的奏疏放在皇帝身边的书案上,皇帝随意的翻了几本,然后将奏疏扔到一边,抬头看着潘链问:“你们说说吧,都要到京里来。”
潘链毫不迟疑的答道:“臣以为,各藩国距离帝都远近不同,三十六日守孝,三十六日后先帝便要归福地,他们也赶不上,况且先帝下诏,藩王就藩,这先帝尸骨未寒,便宣召藩王入京,有违礼制。”
太子没有开口,潘冀点头表示赞成:“藩王进京,动静太大,各地藩王多少,让谁回不让谁回,都不好说,这上百个藩王,再加上仪从护卫,一下就有数万人到帝都,不妥,不妥。”
甘棠也点头:“太师太尉所言甚是,所有藩王都返京,甚是不妥,就让他们在藩国设坛祭奠吧。”
“依礼制,父亡子奔,古之礼,当允许他们奔丧入京,天下人也不能非议陛下,”左辰年龄很老了,白须白眉白发,一板一眼的说道:“若有人在此期间有非份之想法,天下人当共诛之。”
潘链和潘冀同时皱起眉头,心中暗道,这左辰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是奔丧的事吗?这些藩王入京,每人带上几百上千的卫士,几个藩王勾结到一起,立时便能在京中作乱。
再说了,即便无人作乱,这些藩王要是逗留不去,就此留下,立马就成隐患,这世上只有千日作贼之理,岂有千日防贼之理。
“秋卿的意思呢?”皇帝看着一直没说话的秋云问道。
秋云早有定论,慢吞吞的说:“让他们来不妥,,本朝以孝治天下,不让他们来,又陷陛下于不孝,故而也不妥,臣的意思是,让来一两个为代表即可,其他人,陛下可发明诏,昭告天下,先帝明白他们孝心,不过,这一路上舟车劳顿,颇为辛苦,陛下体恤他们,可在藩国设坛祭奠以代。”
这话面面俱到,无可挑剔,可秋云还没完,又补充道:“近日地方上报,这天下会的贼子又在蠢蠢欲动,欲借国丧之时,兴风作乱,陛下当下诏各地官吏,各藩王当提高注意,谨防贼人作乱。”
天下兄弟会,曾经数次兴兵造反,朝廷屡次打击,破获了不少兄弟会中的重要人物,至正十二年,大晋与鲜卑大战的紧要关头,天下兄弟会在徐州兴兵造反;泰定九年,兄弟会再度兴兵,这次朝廷已经平定鲜卑叛乱,抽出手来,全力绞杀,抓住了兄弟会的会首。
此后兄弟会转入地下,依旧在加强活动,新的兄弟会会首非常神秘,江湖中见过他的人还没有,到现在为止,朝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和真面目。
皇帝听后微微点头,潘链点头称是,皇帝正要答应,蓬柱却突然插话道:“秋大人多虑了,兄弟会不过宵小,泰定十二作乱,大部剿灭,剩下的残余匪众,揣揣不安,那值得天下警戒,陛下,臣以为,天下之关键在于流民,雍州流民聚集,冀州青州,同样流民甚重,并州今岁干旱,流民成灾,当下诏当地官吏加紧解决,由各藩王监督执行,以此告慰先帝在天之灵。另外,陛下当下诏,国丧期间,各地驻军一律不准调动,凡调动必须有太尉之命令,或陛下的诏令。”
皇帝这下听明白了,秋云的建议中让藩王提高注意,可藩王可以借此集结军队,危险反而更大,而蓬柱的建议则更好,不但分了藩王的势,逼着他们去解决流民问题,怎么解决流民问题,只有赈济,于是这些藩王只能从府库中拿出粮食来,这又削弱了藩王的力量。
赈济流民,驻军禁止调动,简单两条便将藩王们给卡死了。
第二章 大赦
“爱卿此言极佳,就这样办吧,”皇帝起身站起来,略微思索:“让赵王回来吧,嗯,再加一个怀王吧。,最新章节访问: 。”
怀王是泰定帝最小的叔父,当今皇帝的叔爷,今年已经六十多,不过他的藩国倒是距离帝都很近,就在司隶州的南面,快马一天便到。
潘链等人告辞出来,皇帝将蓬柱留下,又吩咐人去将穆公公找来,然后靠在书案上,神情很是疲倦。蓬柱见状迟疑下要告辞出去,皇帝微微摇头。
“爱卿还记得当年我们在香山相遇时所谈吗?”
“臣无时敢忘。”蓬柱‘精’神一振,上前一步说道:“当今天下之弊,首在土地兼并,而土地兼并之源在于士族特权,士族占有天下过半的土地却不纳税,国库空空,养兵无钱,赈灾无钱,天下百姓贫无立锥之地,却还要养天下之兵,养天下之官,陛下,一年辛苦,却养不活老婆孩子!灾年荒年,士族从不减免租,百姓无路可活,不得不逃亡成为流民,这种状况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必须改制!否则过不了百年,我大晋天下将发生臣不敢言之事。”
皇帝腾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神情渐渐严峻,这口气他也憋得太久。
数年之前,他也是监国,那时他便立志要改这天下之弊,可他刚刚作了一点,皇帝便立刻制止了他,皇帝告诉他,说什么,动了士族,天下就要动‘乱’,好像天下就离不开他们似的!
岂有此礼!
那时他无法与皇帝对抗,只能偃旗息鼓,跟随他的官员,被贬的被贬,被流放的流放,好在还不像邵阳郡王的属官那样,被抄家灭族,可从此便有了什么兄终弟及,太子之位差点动摇。
他无法忍受,可蓬柱告诉他,要忍,忍到他登上大位,忍到他成为皇帝,那时他们便有足够的权力来动这天下之大弊!
现在他等到了,他是皇帝!
谁也不能阻拦他,谁也没有能力阻拦他!
他要为天下百姓改改这规矩!
“姚果,王猛他们现在那里?”
蓬柱先是怔了下,随即大喜,这姚蓬张猛都是皇帝潜邸时的干将,追随太子革除弊端,可惜他们的运气没那么好,太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保住,现在俩人还被流放,一人去了凉州,另一人去了粤州,到今天生死不知。
“我这就让人去查!”蓬柱高兴的转身要走,这时从‘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奴应诏而来,恳请陛下赐见。”
“进来吧!”皇帝冲蓬柱作个手势,示意他留下。
穆公公掀帘进来,先恭恭敬敬的皇帝磕头行礼,皇帝温和的让他起来。
“穆公公,你知道姚果张猛他们在那吗?”
穆公公微微迟疑,皇帝神情不悦的说:“当年他们的案子是内卫主办,不会这么快便忘记了吧。”
穆公公慌忙跪下磕首道:“回皇上,张猛在凉州,已经解除羁押,只是不准离开凉州,姚果在粤州,因水土不服,前年病故了。”
蓬柱闻言神情惨然,皇帝重重叹口气,喃喃自语:“都是忠臣啊!”
穆公公犹豫片刻,偷偷打量下皇帝,正好遇上皇帝的目光,他慌忙低下头,皇帝冷言道:“怎么啦?有什么话就直说,朕是你看着长大的,先帝对你信任有加,你对先帝也是赤胆忠心,先帝相信你,朕也相信你。”
“老奴谢陛下,”穆公公汗叩首,虽然是初冬,背心上一股股汗浆直冒,他调整下呼吸才接着说:“皇上这样径直宣召张猛,易予人口实,老奴以为,当先除其罪名,再征辟入朝。”
“予人口实?什么予人口实?”皇帝警觉的问道,穆公公在心里叹口气,解释道:“这俩人是先帝定的罪,皇上初继大宝,即宣召先帝定罪之人入朝,老奴恐有人借题发挥,倒不如先赦其罪,再行征召。”
“这不一样吗?”蓬柱有些不耐,毫不客气的打断他。
“当然不一样,但凡新君继位,均要大赦天下,这张猛之罪便可赦免,再征辟,先给小官,如此谁也不能说什么。”
蓬柱愣了下,以他的才智,当然清楚,穆公公此策极佳,新君继位,大赦天下乃古之惯例,张猛的罪免,再给他个小官,以后再逐步提起来。
蓬柱正要点头称是,抬眼却看见皇帝的脸‘色’‘阴’沉,心念一转便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他在心里轻轻叹息,皇帝依旧还没拿到全部权力,先皇对他不放心,所以才设立辅政大臣,而兄终弟及的传言还若隐若现。
兄终弟及,蓬柱坚定的认为这是士族的‘阴’谋,他们害怕皇帝登基后对士族利益极其不利的改制,所以,他们躲在暗处兴风作‘浪’,威胁皇帝。
蓬柱跟随皇帝多年,也是皇帝竭尽全力才保下来的少数亲信之一。
“陛下,新君登基,当大赦天下,以示皇帝恩泽,穆公公此言甚是。”
蓬柱的‘插’话及时阻止了皇帝的怒火,皇帝盯着穆公公,穆公公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会,皇帝的神情才渐渐和缓。
“好吧,蓬柱,立刻草拟一个大赦天下的诏书,‘交’给尚书台。”皇帝停顿下,略微沉凝又补充道:“五年前谋逆案中的反贼不赦!”
穆公公心中微微一颤,五年前的谋逆案正是太子监国期间发生的,太子一举抄灭了十几家士族,其中首犯兴阳杜家则被灭族。其实这个案子穆公公心里非常清楚,甚至连怎么发生的都清楚。
所谓的谋逆其实根本不存在,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监国,姚果提出平田疏,要求整理天下田亩,然后根据太祖制定的均田令,彻查‘门’阀士族的荫户奴婢,其目的是为下一步征收士族‘门’阀的租税提供依据。
姚果的目的被士族察觉,士族拼命反对,朝堂上争执不下,太子于是强行在兴阳试行,兴阳士族以杜家为核心,抱团反对,法令推行困难重重,在此期间,负责推行的县令忽然暴毙,太子派人调查,执行调查的便是姚果,姚果很快拿出结果,县令死于谋杀,凶手没有抓住,但有证据证明是杜家指使的。
于是,兴阳谋逆大案爆发。
可穆公公却知道,那证据是伪造的,姚果为了排除平田障碍,收买了杜家的下人,出面指证杜家,而这个下人其实便是内卫,穆公公请示皇帝后,暗中配合。
兴阳杜家被灭‘门’,可结果却让太子,甚至皇帝非常意外,士族们的抵抗更加强烈,朝堂上的政争更加血腥,杜家逃脱的家将‘私’兵展开疯狂报复,而士族阶层则为他们提供掩护。
风暴的中心,兴阳士族,他们的反应则更加强烈,很短时间里,姚果受到六次暗杀,太子愤怒之余,采取强硬措施,于是又有十几家士族被牵连进去,兴阳高平任城,人头滚滚,鲜血染红了兴阳河。
血腥却没有压住士族,士族的反抗更加强烈,兴阳发生叛‘乱’,姚果被包围在县城里,求救的信使不断派到州城,可驻军就是不动,士族更是暗中为叛军提供粮食军械等物资。
叛‘乱’渐渐向高平任城蔓延,眼见着又是一场内‘乱’,泰定皇帝才果断出手,终止了改制,撤了姚果,可对叛‘乱’的兴阳叛军则没有手软,坚决平定了。
皇帝还记得兴阳杜家,这个罪魁祸首,即便大赦天下,却没有赦免他们。
“穆公公,各地内卫全数动员起来,密切注意各地驻军,还有藩王,特别是齐王秦王他们,给朕将他们盯死。”
“老奴领旨。”
穆公公忧心忡忡的退下去了,皇帝眉头深皱,蓬柱低声提醒道:“这些年朝廷上下对内卫的非议越来越多。”
皇帝沉默了会才说道:“我知道,现在不急,看看再说。”
蓬柱沉默的点点头。
皇帝还记得先帝在病榻上的话,以内卫监控群臣,内卫是皇家的耳目,也是皇帝的利刃,即便不喜欢,也不要轻易动。
可,这柄利刃要掌握在信任的人手里。
穆公公出了房间才将‘胸’口的那口气叹出来,皇帝年青,还是‘性’急了,朝政那有那么容易的,他没有忘记兴阳谋逆案,士族何尝又忘了,他们正看着新君的动作。
大赦天下,顺便赦免了兴阳案中牵连的‘门’阀士族,这等于向士族阶层释放一个信号,让士族安心,可皇帝却偏偏没有领会他的心思,这也同样释放了个信号,士族都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了。
捏捏袖中的辞职信,穆公公再度叹口气,掌控内卫,权力很大,没有在这个位置上待过的人不知道,这个权力超乎想象的大,但又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职务,占据这个位置的人必须要有皇帝的绝对信任。
先帝对他绝对信任,可新君呢?没有,不是他的忠诚有问题,而是皇帝不会相信他。
就像先帝当年为太子时,他便在先帝身边伺候,太子身边也同样有太‘子’宫的首领太监。当年他想将自己的徒弟派到太‘子’宫中,可这个安排被当时的皇太后给破坏了。
现在,他要想全身而退,居然是这样难。
第三章 方慧芸
“你怎么叫方慧芸?”
躺在‘床’上的姑娘‘迷’‘惑’不解的看着柳寒,觉着这个问题好傻好难回答。-叔哈哈-
柳寒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一股细细的内息从这进入她的经脉,在经脉里慢慢运行。
“现在的人都是单名,你看啊,秋戈,柳寒,方大将军怎么会给你取两个字。”
方慧芸这下明白了,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里面。
“无聊。”
柳寒微微笑了笑,没有再问,这的确是个问题,这个时代的人好像多数都是单名,这方大小姐还是他遇上的第一个双名的人。
朝廷对方慧芸的追捕已经停下来,不过,柳寒观察了下,无论城‘门’还是码头,都有内卫化妆守在那,柳寒判断,这是外松紧,内卫已经张开网,就等着她出现。
如果仅仅是这样,柳寒还是有把握在不惊动内卫的情况下,将方大小姐送出帝都,可问题的关键是,方大小姐的伤比想象的重,特别是后背那一掌,让她的经脉严重受伤。
柳铁端着‘药’碗进来,这‘药’是柳寒给她配的,而‘药’却是在不同的‘药’店买的。买‘药’还‘挺’麻烦,柳寒担心朝廷在‘药’店布下眼线,便不敢在一家‘药’店买,而是分开了,在几家不同‘药’店买的,而且是走得远远的‘药’店。
柳寒将方慧芸扶起来靠在‘床’头,然后将给她喂‘药’。
俩人都没说话,把‘药’喝完之后,方慧芸终于开口问道:“外面怎么样?”
“公开的搜捕已经结束,每个城‘门’,每个码头都有内卫蹲守,不过呢,你要想出去,也容易,但首先你得走得动,遇上个‘毛’贼自己能收拾得了。”
方慧芸眼一瞪,柳寒象没瞧见似的,继续说:“从你的修为来看,走的是魔‘门’的路子,魔‘门’武功,三个字,险奇诡,初期进展很快,越到后面进展越慢。”
“你已经跨过那道‘门’了?”方慧芸问道,自从这个男人给自己疗伤后,她便在猜测这个问题,说来魔‘门’名气很大,可‘门’内宗师修为的却没几个,她的修为已经超过她的师傅,可踏入武师境界后,进展便极为缓慢,外面传言她有武师巅峰修为,其实过了,到现在她的修为也只有武师七品。
掌‘门’说她是习武天才,父亲为他搜罗了不少天才地宝,甚至可以说是********,她的修为进展极快,可最近数年,不管吃什么,修为进展都很慢。
她很想找个真正的高手问问,可‘门’中的前辈告诉她,魔‘门’武功就是这样,只有静下心来努力修炼才能突破,当时长老也是这样说的。
修为晋升,每道‘门’槛都是一次凶险的突破,越往高处,越是凶险,武徒到武士,九成九的人都能冲过去;可武士到武师,则只是不到一半的人能突破,很多人一辈子都卡在这道‘门’槛之前,而武师到宗师呢?很多人终身都看不到这道‘门’槛,能看到的人中,也只有一成能踏过去;至于宗师到大宗师,那就更加遥不可及,一万个人中能有一个冲过去便算好的了。
方慧芸觉着进展慢了,可柳铁在武师九品上已经卡了很久,可就看不到那道‘门’槛。
柳寒没有回答,起身告诉方慧芸好好养伤,其他一切都不要想。
“等等,”方慧芸见他要走,赶紧叫住他,柳寒转过身体,方慧芸望着他,迟疑半响问道:“有我父帅的消息吗?”
柳寒平静的答道:“不清楚,有你在我这,我可不敢出去‘乱’打听,要是引起内卫怀疑,那就麻烦了。”
方慧芸静静看着他,似乎要从他脸上读懂真假,柳寒在心里叹口气,方回的脑袋已经送往并州,用秋戈的话来说,并州军已经解体,不复存在。
从并州传来的消息称,方回送回去的消息还很及时,留在晋阳的方府在内卫到达的前一天全体消失,据说是出塞了,也有说是上山为寇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只是有一条可以确定,没有被朝廷抓住。
这对这位大小姐应该是好事,她母亲应该在里面。
过了会,方慧芸才收回目光,略微动了动,牵动伤口,忍不住咧开嘴,差点便叫出来,柳寒赶紧上前帮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说:“好好休息吧,养好伤,比什么都重要。”
“你为什么要帮我?”方慧芸低声问道,这个问题在她心中萦绕很久了,她可是钦犯,和柳寒没有丝毫‘交’情,她实在想不出柳寒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救她。
柳寒冲她笑了笑,略微沉凝下说:“我是个商人,商人作事自然要寻求回报,风险愈高,回报也就越高,现在你欠我一条命,将来我会找你还的,至于什么时候,我还没想好。”
方慧芸神情一滞,她完全没想到柳寒的回答居然是这样,他没有说什么公道在人心,方回为国有功,自己热血仗义,等等,却说什么自己欠他条命,将来要还,怎么还?这让她有些生气,天下难道就没了公道?
“不要说什么公正公道之类的假话,”柳寒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冷静的说:“帝都很大,可这个城市,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会救你,哦,对了,你是魔‘门’出身,魔‘门’在帝都没有设个什么点之类的?要有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给你传话。可以让他们接你过去,当然,你还是要还我一条命的。”
方慧芸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挺’翘的鼻孔发出一声轻蔑的响声,柳寒笑了笑便转身出去了。
魔‘门’在帝都有分舵,可魔‘门’与中原的多数‘门’派都有仇怨,所以魔‘门’在中原的分舵都是潜伏在低下,此外,内卫也发现魔‘门’与内迁的匈奴和卡瓦族有联系,故而对魔‘门’的监督要比其他武林‘门’派严多了。
魔‘门’在帝都有暗舵,但方慧芸不知道这暗舵在那,主持人是谁,但知道上那联系,这是在来之前,师傅告诉她的,不过这个情况,她是不会告诉柳寒的。
柳寒出来,老黄正坐在书案后面看着刚收到的情况汇总,每天各个分店都要将当地的市场行情以及其他各方面的情况都发过来,当然,这肯定不是适时,渡鸟飞过来,也需要时间,但柳寒可以肯定,他的情报系统在这个时代是最快最及时的。
听到‘门’响,老黄头都没抬,柳寒走到书案前坐下,伸手拿起一份老黄已经整理过的报告打开随意的看着。
院子里有脚步声,柳铁出去,过了会,柳铁拿着份情报回来,‘交’给柳寒,柳寒打开看了看,随后轻轻摇头,递给老黄。
“你被赦免了。”
柳寒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老黄接过去扫了眼,扔到一边。
“新君登基,这是应有之举,没什么奇怪的。”老黄神态很平静,似乎就在他预料之中。
作为邵阳的旧属,他的身份依旧是罪名,只是被掳走后,边塞的寺监早以为他死了,将他从‘花’名册上勾去,此次回来,他用的也是化名,满帝都大概也只有柳寒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方家没有赦免,兴阳一案也没被赦免。”老黄微唏摇头,眼中有几分嘲‘弄’,似乎在嘲笑新君的仁慈。
“皇帝还是太年青,多好的机会,就这样‘浪’费了。”柳寒也叹口气,其实这个时候,兴阳一案的士族‘门’阀,已经衰败,就算赦免了,也再无法无胆阻挠皇帝想作的事,可这样一来,可以麻痹士族‘门’阀,让他们以为皇帝已经改弦易辙,等过上几年,皇帝的权力巩固后,再开始动手。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给放过了,柳寒不知道这新君是不是太嫉恶如仇。
“有什么问题没有。”柳寒又拿起边上的一册小册子,这小册子是他‘精’心准备的,全是要参加拍卖的珠宝的介绍,这些天他有认识了不少贵族公子和富豪,计算下,‘弄’个拍卖会应该够了。
“其他问题倒没有,并州有些问题,”老黄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他说:“方回死后,并州军分成了三个部分,并州将领贬斥的贬斥,调走的调走,我们前期作的工作几乎全部白费劲,现在全部都要重新建立关系。”
走塞外的商队最紧要的关系便与塞外胡族和与边塞驻军的关系,这两个关系少了一个都不行,特别是与边塞驻军的关系,尤其重要,否则,人家找个借口便能让你人财两失。
决定在并州发展后,瀚海商社几乎打通了并州总督和下属主要将领,以及每个边塞的守关将领的关系,可这次方回被‘逼’造反后,朝廷对并州军进行了大范围调整,从上到下几乎换了个遍,以至于瀚海商社前期工作几乎全部报废,不得不重新开始。
“麻烦的不在这里,”老黄摇头说:“与他们的关系不过是钱,以前方回要钱,下面的将领要钱,可他们知足,新来的这批官,大都是士族出身,胃口大得很,给得了少,咱们给不起,多了,咱们就白干了。”
柳寒明白的点点头,这些士族与方回这样的行伍出身最大的不同便是,更加贪婪!
“让他们‘摸’‘摸’底吧,唉,先看看再说。”
柳寒也没办法,羊‘毛’出在羊身上,尽量争取转嫁损失吧。
“老爷,萧大当家和船帮漕帮师爷在外求见。”柳铁又进来报告,柳寒忍不住皱眉,有些意外的问:“他们怎么走一块了?一起来的?”
第四章 说漕帮
萧雨和漕帮师爷一块来,这让柳寒非常纳闷,风雨楼和漕帮,帝都地下社会的老大和老二,这俩人怎么走到一块来了?这要传出去了,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柳寒急忙出来,到客厅时,许远正陪着萧雨和船帮师爷喝茶,柳寒快步进去,抱拳大声道歉:“抱歉!抱歉!让萧楼主和这位先生久等了,柳某来迟,恕罪!恕罪!”
“得了,得了。”萧雨还是那样洒脱,笑呵呵的一挥手,让柳寒过去坐下:“这位是刘师爷,方震方帮主的得力助手。”
刘师爷站起来对柳寒抱拳:“漕帮刘夏,见过柳大家。”
“刘先生,坐。”柳寒走到他对面示意请他坐下说话,刘师爷还是规规矩矩的向柳寒行礼后才坐下,萧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俩,嘴角若隐若现的‘露’出丝笑意。见柳寒看着自己,萧雨摆摆手说:
“我没啥事,最近那都关‘门’,我找你聊天喝酒来着,刘师爷倒是有事。”
柳寒笑了笑没说什么,扭头看着刘师爷,刘师爷拿出张白‘色’的通贴,起身送到柳寒面前,柳寒有些诧异,这白‘色’的通贴一般是报丧所用,这漕帮向自己报丧,这个..
“鄙帮左护法孔容,前些日子在偃师附近的土枯沟遇袭身故,一同遇袭的还有鄙帮子弟六人,鄙帮方帮主决定在明天为左护法发丧,请柳先生光临。”
柳寒轻轻哦了声,随即肃然抬头看着刘师爷:“原来贵帮左护法遇害,不知抓住了凶手吗?”
刘师爷摇头说:“还没有,本来鄙帮治丧,不该‘骚’扰各界朋友,但鄙帮还有事要宣布,故而不得已打扰诸位朋友,还请柳先生前来,鄙帮上下非常感‘激’。”
这几句话让柳寒不由对刘师爷刮目相看,这刘师爷不卑不亢,既解释了为什么要邀请柳寒,又暗地里警告柳寒,左护法孔容遇害,凶手没有找到,漕帮还在找凶手,要为左护法报仇。
“好,到时候,在下一定到场。”柳寒的语气很肯定,瀚海商社行商四方,借助漕帮的地方很多,就算漕帮不邀请他,他要知道了,也一定到场致哀。
刘师爷也没多逗留,柳寒表示要去之后,便借口还要去其他地方,道谢告辞而去。
“漕帮不愧帝都第一大帮,帮中人才济济。”刘师爷走后,柳寒不由有些感慨。
“这你就不知道,”萧雨淡淡的打开折扇,柳寒这才注意到,今天他居然拿了把折扇,这让他有些好奇,萧雨微微扇了两下:“这刘夏在其家乡济北郡,本有点名气,到帝都参加秋品,得了个中下品,他的家世不怎么好,而且不擅长诗词,所以,虽然有才,却得不到征辟,他家中贫困,为了谋生不得不加入漕帮。”
柳寒微微点头,他倒不觉得在漕帮当一个师爷有什么丢人的,只是这个时代,出仕才是最大最光彩的事,至于师爷,特别是江湖帮派的师爷,没划入贱业,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左护法,叫什么来着,他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萧雨玩味的上下打量他,柳寒先是纳闷,然后有些不悦:“我说萧楼主,你这什么意思?该不会认为是我干的吧?”
萧雨笑嘻嘻的摇头:“虽然你的修为杀了双钩孔容很容易,这家伙名气虽大,本事却不高,这事出在方回死后没几天,嗯,裴舒段昌离京那天。”
柳寒不由皱眉看着他,萧雨摇着折扇,就像根本没看见似的,柳寒似笑非笑的说:“你随随便便的跑到我家来,就不怕我顺手把你给杀了。”
“当然不怕,”萧雨依旧笑嘻嘻的:“你到帝都已经几个月了,没见过你出手,但我听说过,拓跋鹰在姑臧遇刺,你出手解的围,不过,这小子好像不是很地道,到帝都这么长时间也没到你府上拜访。”
“这么说,你又多给了我一个把你留下的理由了。”柳寒依旧似笑非笑的说道。
萧雨耸耸肩,‘露’出一副冤屈的表情:“我说柳兄,不瞒你说,这帝都停留三个月以上的,内卫都要想办法查清除,而你呢,瀚海商社的主人,你觉着内卫会不查你?”
柳寒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还和内卫有关系?”
“我在内卫里有朋友。”萧雨靠在椅子上,一摇一摆的,得意洋洋,而又穷酸味十足。
“你在内卫里有朋友!”柳寒十分惊奇,能和内卫‘交’上朋友的人,这家伙是什么人?难道也是内卫中人?一团疑云自然而然的在脑海中升起。
“内卫也是人,是人便需要朋友,内卫也需要朋友的。”萧雨冲他翻翻白眼,一副你丫白痴的神情。
“是吗!”柳寒冷冷的盯着他,似乎随时都会赶他出‘门’,萧雨刷的将折扇收起来,指着他说:“你知道吗?据我所知,你一到帝都,至少有三‘波’人查过你的底,你不觉到你很神秘吗?!”
柳寒心里一惊,有三‘波’人查过他的底?
到帝都这段时间,他一直循规蹈矩,没做什么出阁的事,要说最出阁的,也就是包下青衿,亮出了十万两银子,这动作比较大,可这帝都有钱人多了,那些士族‘门’阀拿得出十万两银子的多了去了,因此也就不算多惊世骇俗了。
可没想到,居然还是有三‘波’人去查他的底,自己倒底在那引起他们的注意了呢?
“萧兄,不知是那三‘波’?能否告知一二。”柳寒试探着提出要求。
萧雨却没有卖关子,更没有以此要价,随口便说:“内卫算一‘波’,刚才那漕帮算一‘波’,另外,冀州田家算一‘波’,这是明面上的,在你拿出火云石后,赵王府查了你一次,不过赵王府就在帝都查了查,其他人可到姑臧去查了。”
柳寒倒吸口凉气,赵王府也在内,这小赵王爷整天和他称兄道弟的,背地里居然派人去查他,这让他万万没想到。
帝都都没傻瓜!
看到柳寒沉默不言,萧雨笑眯眯的望着他:“怎么,这下说不出来了吧,其实吧,这也正常,帝都是什么地方,猛不丁的冒出个有宗师修为,手下家丁修为还不俗的家伙,这些人怎么会不查。就说你那管家吧,我看有武师七品以上的修为吧。”
柳寒端起茶杯沉默的喝茶,他心里在暗叫侥幸,幸亏没‘露’出底牌,这些家伙自然查不出什么,至少他最大的底牌还没亮出来,他甚至没去碰它。
“萧兄今天来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柳寒反问道。
萧雨欣赏的看着他,这么重要的消息,不过让柳寒心智稍稍失神,很快便反应过来,于是他继续说:“柳兄一点不担心?”
“身正不怕影斜,我老老实实****的买卖,随便查。”柳寒不动声‘色’的说,没想到萧雨哈哈一笑,柳寒耸耸肩:“怎么样,没查出什么吧,我就是一简单的商人。”
“简单的商人?”萧雨忽然收敛笑容,平静的看着他:“真正简单的商人要听说内卫在查他,还不吓得魂飞魄散,就算好点,恐怕也‘腿’肚子攥筋,那象你这样,云淡风轻,从容镇定,你不过觉着不可能有人查得出你的底罢了。”
柳寒稍微愣了下,随即有写恼羞成怒:“好你个萧楼主,今天你来就是来查我的吧。好吧,你查吧,这府里你随便查,谁也不会阻拦你。”
“得了,得了,我才没这个闲心,”萧雨淡淡一笑,又把折扇甩开,这个动作看上去很潇洒:“对了,知道漕帮想要作什么吗?”
柳寒摇摇头,他当然不知道,萧雨靠在椅子上:“漕帮要下长河令,这是漕帮的最高令牌。”
“哦。”柳寒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与他无关,他不想关心,也没必要关心。
“这漕帮是帝都第一大帮,从帝都到江南,帮众便有七八万,而且掌控水运,别看方震在薛泌面前唯唯诺诺,其实修为不俗,一手五十四路柳叶刀,着实不俗,没有人知道他修为倒底有多高,江湖传言,他已经踏入宗师上品。”萧雨郑重的说道。
柳寒心里也一惊,他还记得方震在薛泌面前的样子,一副趋时附炎的低俗样,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宗师上品的修为。
宗师修为,细分有一到九品,可有些人的修为不好具体判断,便又分为上中下三品,这上品便是七*三品,柳寒现在也就达到中品阶段。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长袖善舞,完全不像个武人,倒像个作官的,或者说是商人吧,别拿那个眼光看着我,我说的可是真话,”萧雨见柳寒盯着他,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商人不长袖善舞,恐怕这商道半步难行。”
柳寒闻言苦笑不已,萧雨的话让他有些不舒服,可他说的也是实话,成功的商人都是那种长袖善舞的,当然,要成功仅凭这点是不够的,可没有这点却是不行的。
“行了,把酒拿出来吧,我陪你喝点酒,过两天,咱们一块去,看看这姓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上去,萧雨并不怕那方震,这方震可有宗师上品修为,这萧雨的修为恐怕也差不了,否则也没有底气在帝都与他争锋,而且风雨楼还隐隐压了漕帮一头。
“和你一起去?”柳寒颇有些玩味的看着他,萧雨理所当然的点了下头,柳寒嘴角滑出丝笑意:“你萧大楼主该不会是要找个保镖吧。”
“保镖?”萧雨好像很惊讶,柳寒静静的看着他,萧雨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是谁?我是风雨楼萧雨,我有三千兄弟,每个都可以为我效死,啊,还需要你作保镖?!”
第五章 诱饵
萧雨大吼大叫,完全不像一方霸主,倒像个十七八的,刚入江湖的小年青。柳寒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等他闹完后,才笑眯眯的说道:“是啊,堂堂风雨楼楼主,江湖上赫赫有名,还怕上漕帮走一趟吗?看来我是多心了。”
柳寒站起来作势要出去,萧雨随即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其实呢,我也有些朋友,只是他们都不在,去了外地,我身边暂时缺个人。”
“缺个人?你三千兄弟,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用得着我吗?”柳寒继续调侃道。
“柳兄是明白人,什么都知道。”萧雨背着手在与柳寒一起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院子里空空的,有些萧瑟。
柳寒微微摇头,扭头看他一眼:“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这帝都人不少,你干嘛要找我呢?”
“很多人对你好奇,我也对你好奇,”萧雨说:“另外,你的修为很高,还有一帮修为同样高的下属,说实话,我风雨楼三千弟兄,也最多能找出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高手,至于漕帮,别看人多,真正的高手很少。”
“这与我无关,我只是个商人,商人信奉的是长袖善舞,交好各方,至于江湖帮派,朝廷分歧,我不参与。”
柳寒委婉的拒绝了萧雨,照常理,萧雨会觉着大丢面子,他是堂堂风雨楼楼主,帝都地下世界坐头把交椅,邀请一个人作朋友,这人居然不给面子,那自然该教训教训。
可萧雨没有,丝毫没有生气,只是叹口气,赞叹道:“难怪你能做成这么大生意,道亦有道,你别多心,这道可不是盗贼的盗,而是行道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可惜这世上绝大多数都不懂这个道理,我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柳寒笑了笑:“你太高看我了,我们现在可以算朋友了。”随后他警觉的看着萧雨,感到自己好像上了他的当,于是小心的问:“你该不是为了让我在漕帮葬礼上出手吧?”
萧雨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你很害怕得罪漕帮?”
“害怕倒不至于,”柳寒说道:“不过,我的商队需要漕帮,现在我的商队主要在雍州并州幽州活动,主要走大漠胡族,不过,将来我会向江南扩张,漕帮控制着通往的江南水道,所以,我不愿得罪漕帮。”
“有理。”萧雨点头称是:“不过,你知道吗?上面已经有人对漕帮不满了,想让他们让一让。”
柳寒大奇,这可是顶级机密,随后,他便意识到萧雨的身份。
能得到这种顶级机密的人,肯定身份不凡,要么是内卫,要么是内卫的棋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柳寒沉声问道。
“我是萧雨。”萧雨静静的答道,这时,柳铁穿过院子朝这边走来,柳寒挥了下手,柳铁愣了下,随即退下,很快院子四周出现几个护卫,将整个院子隐隐警戒起来。
萧雨将护卫们的动作看在眼里,轻轻赞叹道:“你的这些属下真不错,沉稳敏锐迅捷,你是从那找来的?”
柳寒只是傲然一笑,没有回答,萧雨又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小西域也有这么多人才,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肯定不相信。”
“其实,中原对西域有误解,大晋地大物博,西域疆域同样广阔,只是民族众多,宗教习俗,各不相同,故而形成诸多小国,在晋人眼中,不理解,故而以为西域乃蛮荒之地,其实,这是错误的,西域物产同样丰饶,有些物资甚至超过了大晋,更重要的是,地大人少,人均耕地是大晋的数倍。
说来你不信,在大晋,土地越多越富有,可在西域不是,西域的土地很多,草场也很多,土地带来的财富有限,能创造财富的是商队,商队带来大晋的丝绸茶叶,带来极西的地毯宝石,还有黄金,让商品流转创造了财富。”
萧雨被柳寒的描述吸引了,西域居然地广人稀,这让他很有兴趣。
“西域的普通百姓也有地吗?”
“当然。”柳寒毫不迟疑的点头:“不过,当地人并不擅长耕作,他们习惯放牧,我晋人喜欢耕作,而不是放牧,同样的土地,放牧和耕作产生的效益不同,相比较而言,放牧的效益要小得多。”
这是柳寒自己研究出来的,牧场容纳的牲口数量有限,超过了,牲口吃不饱,而且,冬季来临时,牲口需要大量的草料,过冬,也会有折损,因此相比较而言,放牧的成本要比单纯种地要高很多,至少在这个时代而言是这样的。
“听你这么说,我倒想去西域看看了。”萧雨看着远方,若有所思的说道。
“西域遥远,大晋才是根。”柳寒无可无不可的说道,随后他把话题拉回来:“刚才你说上面有人对漕帮不满,这有人究竟是谁?”
萧雨扭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笑意,似乎在嘲弄他刚才的表示。柳寒没有一点耻辱的感觉,耸耸肩说:“如果能从漕帮中分一杯羹,我倒是情愿的。”
漕帮包揽了从江南到帝都的粮食运输,这可是笔巨大的肥肉,别说全部弄过来,就算弄一半过来,这也是笔巨大的收益,每年数万银子没有问题。
这样巨大的收益,谁不眼红谁是傻子。
可柳寒考虑更多,这萧雨要是朝中某派的白手套,那么他用什么方式从漕帮身上切下一块肉呢?
暗杀?
将漕帮的头面人物一一杀掉!
这肯定有效,但肯定疯狂,很难成功。
如果是他来操作的话,他会制造漕帮内乱,让漕帮分裂,杀掉漕帮的核心人物,然后再稳定的名义,稳住漕帮,再将分裂的漕帮收编下来,最后与对方谈判,双方将市场份额确定下来。
当然,也有最小的办法,那就是容许其他船队加入漕粮运输,官方出面拍卖,价低者得。
但这个办法恐怕不会被朝中那些大佬接受,因为他们已经习惯发号施令,习惯别人按照他的主意办,而不是公平公正的竞争。
“为什么找我?”柳寒又问,同时招手,柳铁从外面过来,柳寒吩咐道:“把咱们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酒拿来。”
柳铁退下去了,萧雨转身进屋坐下,双腿岔开,笑道:“你这人真是个商人,没利益连酒都没得喝,这看着钱上门,连酒都有了。”
“国丧期间,禁止饮酒。”柳寒依旧站在门口,脑中各种念头翻来覆去不断变化,心情从最初的惊讶,又变得忐忑不安。这事一旦执行起来,那肯定是要死人的,而且不在少数。
“那这算什么。”萧雨依旧笑眯眯的,这人看上去嘻嘻哈哈,其实,心思敏捷,老谋深算。
“葡萄酒本质上不算酒,特别是对你这样海量的人来说,只能算水。”
柳铁的动作很快,红酒一会便拿来了,柳寒打开葡萄酒,给萧雨倒上。
萧雨看着只有杯底的一点酒,微微摇头,柳寒也报以一笑:“这葡萄酒就这样,不像咱们大晋的酒,要大碗的喝,这葡萄酒应该是这样的。”
柳寒先闻了闻,感受下葡萄的芬香,然后才小口的抿了下,让酒在嘴里均匀分布在舌头表面,然后将酒集中在口腔前部,充分感受了其中的甘醇后才咽下。
萧雨看着柳寒的作法,学着他作了一遍,可学了一半便耐烦了,一口吞下,抓过瓶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柳寒见状问问i为摇头,这要丫就是个暴发户,脱不了身上那股江湖气。
他没说什么,依旧在满满品他的酒,萧雨一口喝了半杯,看他的酒几乎没动,忍不住摇头:“你这喝法,连娘们都不如。”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文化,”柳寒说道,萧雨迷惑不解的看着他:“文化?什么文化?我可告诉你,别看你能写几首诗,我也上过几年私塾,照样能写诗作赋。”
柳寒笑了笑没有与他争辩,这种喝法只有前世才有,这个时代没有。
俩人各自按照自己的喝法喝着红酒,却不约而同的不再提分肉之事,柳寒心里清楚,这就是场谈判,谁先开口谁弱势,就得让出主动权。
国丧期间禁酒,可在家里,除了朝廷高官,谁也没当回事,老百姓在家喝酒,官府也不可能来管,俩人按照各自的喝法喝着,一瓶红酒经不起萧雨的喝法,没多久便没了,这瓶红酒,十之*进了萧雨的肚子。
萧雨拿着酒瓶,这酒瓶是陶瓷的,从外面看不到里,晃了晃,抬眼看着柳寒,柳寒没理会他,他有些不满的叫道:“就一瓶!你这也太小气了。”
“我从西域千里迢迢带回来,是要赚钱的,不是给你白喝的。”柳寒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真是个奸商。”萧雨恨恨的骂道,将酒瓶放下,回味着说:“不过,这酒比以前的好,哎,我问你,是怎么保存的?”
这话有讲究,从西域到帝都,千里迢迢,葡萄酒运过来,由于时间太久,会有点发酸,所以,葡萄酒在中原的销售并不好,可柳寒的这酒却一点不酸,很甘醇爽口,带着淡淡的果香,这让萧雨有些不解。
“这可是商业秘密。”柳寒耸耸肩,掉起了萧雨的胃口。
第六章 宫里要换人
萧雨摇摇头,柳寒耸耸肩,俩人就像两个奸诈狡猾的老贼似的,都在等待对方出牌。棉花糖不过,柳寒还是占着主动,他没有任何负担,有的便是看萧雨给的诱惑够不够大。
萧雨手中的牌不多,柳寒笃定他来找他自然有他迈不过去的坎,需要自己的帮助。
“谁提出来的,我还真不能告诉你,”萧雨终于憋不住,慢慢的说道:“我想了想,觉着首先组成一支船队,需要买船二十条,我没有这么多钱。”
柳寒想了想问:“为什么不找通汇钱庄贷款呢?”
“我去过了,他们要抵押。”萧雨双手一摊。风雨楼没有产业,收入全部来自赌场和妓院的保护费,通汇钱庄不可能给他贷款。
柳寒想了想又问:“你算过没有,大约需要多少钱?”
萧雨略微沉凝说:“一条船要大约一千二百两银子,我需要二十条船,总共需要二十四万两银子,另外还要添置些东西,总共需要大约三十万两。”
“三十万?”柳寒沉凝片刻,心中疑虑顿起,这个数字看上去很大,可帝都能拿出三十万两银子的门阀不少,而且,既然有朝廷的意思在里,朝廷难道一点不拿?
“你拿得出多少?”柳寒又问
。
萧雨伸手个巴掌:“五万。”
“也就是说,我要投入二十五万?”柳寒反问道,萧雨点点头,柳寒思索下说,不置可否的继续问道:“上面为什么要动漕帮?”
这个问题很关键,也很重要,萧雨清楚,柳寒的问题实际上是在问他的支持是否强大。
“能在帝都这个地方站稳的,背后都有朝中大臣的支持,”萧雨慢慢的说,尽量让柳寒能懂得自己的意思,柳寒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懂了,萧雨接着说:“漕帮有船八百,从齐地到帝都,昼夜不停,只需半月。”
柳寒猛然一惊,萧雨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方震早年走的是宫里的路子,可这几年,他脑子糊涂了,与齐王走得很近,两年前,齐王世子在齐地组建郡国兵,漕帮捐献了十万两银子,而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因为汝南郡水灾,在帝都募捐,方震却分文没给,相反,齐王募捐,他却捐了五万两。
除了这点以外,他还充当齐王在武林中的代言人,四下宣扬兄终弟及,暗地里向齐王效忠,有此等形迹,当今岂能放过他,更何况,他的漕帮,占据了运河,如果帝都有事,他可以将齐地的军队在十五天之内送到帝都。棉花糖”
柳寒默默的盘算,这萧雨说的是真还是假,很快他便断定,这话不假,不过,他也很好奇,这萧雨怎么抱上了当今皇帝这条粗腿的。
“齐王就藩后,方震这家伙意识到不妙,于是又靠向潘家,希望通过潘家向皇帝献媚,可已经晚了,皇帝已经决定让漕运易主。”说到这里,萧雨又笑了笑,柳寒觉着他这笑容有些无奈,想了想也是,这些贵人们一个决定,就注定江湖上将上演血雨腥风。
“怎么样?这生意做得吧。”萧雨说完后看着柳寒,柳寒没有立刻回答,沉凝半响后才说:“此事巨大,萧楼主见谅,我必须好好考虑。”
萧雨也没逼他,叹口气:“说实话,最初,我也在犹豫,可.。,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当,多少有些把柄握在人家手中,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不答应是不行的。”
“你找上我,也是他们的要求?”
“这倒不是,”萧雨很坦率:“其实,如果能扳倒漕帮,漕运倒是块肥肉,可我没那么多钱,思来想去,这帝都城内,拿得出二十五万银子,而且又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就数你了,我可不敢招惹那些门阀士族。”
看着萧雨诚实的面容,柳寒倒乐了,他带着三分好奇三分调侃的问道:“你怎么保证我不会被你连骨带肉被你吞了?”
萧雨不敢招惹门阀士族,是因为他知道,风雨楼再强,也架不住门阀士族的力量,打个比方,他与河东三大家之一的落家联手,可若落家要吞了他,就不会是落家一家出面,可能是河东三大家一起出面,这就不是风雨楼能抗衡的力量了。
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这也可能是宫里的要求
。
弄掉一个漕帮,换一个容易控制的风雨楼,若风雨楼与门阀士族勾连在一起,时间一长,又可能尾大不掉。
“你的修为和你的这些修为不俗的下属就是保证。”萧雨平静的答道,柳寒摇摇头:“合作是基于信任,如果要靠威慑才能合作下去,如此,合作的基础便不存在。”
萧雨眉头微蹙,有些无奈的看着柳寒,柳寒考虑了下:“必须再拉一个进来,我的建议是,三方一起。”
“第三个倒是可以。”萧雨苦笑下:“可这第三个找谁?”
“第一要有钱,第二要有实力,第三没有朝廷背景。”柳寒耸耸肩:“用这三个条件去套,江湖上这么多门派,你找找。”
萧雨沉默下来,他明白柳寒的意思,三方中任何两方加在一起都可以制服剩下的一方,他不清楚柳寒修为的境界,但感觉他已经跨过那道门槛了。
一个商人居然能有此修为,这让他很好奇,更惊讶的是,发现他还有这么多修为精深的属下,这让他更好奇了。前几天,内卫找上他,让他出面接替漕帮,这让他很惊讶,又感到恐惧。
是的,是恐惧。
漕帮使个庞大的组织,帮主方震已经到宗师九品,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帮中藏龙卧虎,风雨楼现在名气是比漕帮强,可萧雨自己清楚,抡起底蕴来,风雨楼远远不如。风雨楼能有今天的名气,更多的是方震的藏拙。
在帝都江湖中混了七八年,萧雨清楚方震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漕帮看上去被风雨楼挤兑了,可实际上,他是主动收缩,漕帮的势力从江南到帝都,战线过于漫长,而且这几年,漕帮在江南受到南江会的攻击,这分散了漕帮的兵力。
据萧雨得到的消息,南江会是个以走私私盐为主的帮派,这个帮派原来一直默默无闻,数年前突然冒起,并向强大的漕帮发起进攻,萧雨得到的消息称这个会背后有江南几家世家在撑腰,另外还有盐帮的影子。
方震当时亲自在江南处理这事,他的精力和漕帮的实力都被拖在江南,风雨楼才趁机崛起,一举揽下帝都过半妓院青楼和赌场,江湖上传言,风雨楼揽下了帝都所有青楼妓院和赌场,那不过是以讹传讹。
这样庞大的一个帮派,上面那些居然就像是在说一件小孩玩具似的,换一下就行了,那样轻描淡写,殊不知这里面会有多少条人命。
柳寒和萧雨没有再说什么,俩人都陷入沉思,萧雨是不得不跳这个坑,可柳寒不一定,他可以跳也可以不跳,但不跳的危险在于,他势必得罪萧雨,得罪风雨楼,得罪他后面的势力,这个势力可是大晋最强大的势力。
很快,柳寒便决定跳,不但要跳,还要在这其中成为主要力量,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萧雨将这样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他,肯定有所倚仗,不然,不担心他转身便将他出卖给漕帮了?
其次,因为这可以引起内卫的注意,也可以让他更靠近宫廷,更靠近内卫档案库
。
但他不能这样轻易应承下来,萧雨这样的引诱还不够。
萧雨没有再开价引诱柳寒,俩人改为聊天,说起风花雪月来,这样聊了一阵后,萧雨才告辞离去。
柳寒将萧雨送走后,没有去老黄的院子,而是走进静室,目光沉沉的看着静室角落的几口箱子,这箱子里的火晶是他突破境界的希望。
轻轻吸口气,将最外面的箱子打开,拿起最上面的一块火晶,这块火晶与其他火晶比起来,红得要暗淡些。
柳寒盘膝坐下,将火晶捧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看着石头上那莫名其妙的纹路,数千度高温铸成的纹路,深深的铭刻在石头表面。
深吸口气,柳寒又开始了新一次的抽取。
灼热的气流从石头中进入经脉,在体内循环数次后,进入膻中,将膻中的内息点燃,而后内息快速的在经脉中游走,将经脉再度灼烧一遍。
十几次循环后,膻中的热度减弱,于是他又抽出一股热气,重复这样的经过。
消化火晶的难度远远超过了柳寒的估计,几个月下来,连一块火晶的能量都没有吸取完,这么多火晶,要吸取到那年那月,难怪当初那怪老头没有强抢这些宝贵的火晶,恐怕早就知道吸取的困难了。
几个小时后,柳寒觉着经脉已经隐隐生疼,于是停止吸取热气,改为运行丹田内气,经脉还是**辣的,柳寒忽然觉着丹田内气运行时,可以减轻经脉的热度。
他突发奇想,将丹田内气沿着膻中内气的路线运行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两股内气的运行线路不同,丹田内气走任督二脉,膻中内气的路线则是走冲脉和带脉,然后再入任脉,再过督脉,一直到百会,再归于膻中。
从丹田中抽取股内气,沿着冲脉带脉再入任脉督脉,回到膻中,而后再重复数次。
柳寒惊奇的发现,经脉的热度降低了,膻中内隐隐有些躁动的内气也稳定下来了,最重要的是,以往吸取了火晶后,会在体内留下些杂质内气,这些杂质内气散布在经脉中,而后通过各种方式排泄出去,特别床上运动,可今天,在丹田内气经过时,这些杂质居然融入其中。
可很快,他又发现个奇怪的问题,丹田内气在融入了那些杂质后,变得粗壮起来,可在经过膻中时,膻中内气对它们居然隐隐有亲近之举,开始靠向这团内气。
于是,柳寒慢慢的驱动两团内气靠近,两团内气居然合在了一起,这让柳寒惊讶得差点心神失守,内息差点崩散,他赶紧集中注意力仔细观察。
这***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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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漕帮葬礼
柳寒事先打听了,漕帮的祭奠仪式要持续一整天,老黄让他不要去得那么早,他和孔容没什么交情,晚点既给了漕帮面子,又不至于让自己难受,但礼金一定要重,江湖帮派搞这个目的就是弄钱。
漕帮的葬礼在城外的园子举行,这是个挺大的庄子,柳寒在未时过来的,庄园的大门同样挂着白色的白花,两边挂在白番,看上去便知道这个庄园在半葬礼。
但庄园里面的陈设倒是简单,比起落府来差多了,没有祭坛,没有请道士念经,就是在偏院搭了个灵堂,几个年青女人坐在毡席上,哀哀痛哭,柳寒没有看见孩子,看看那几个女人的年龄,他估计这孔容应该是还没有孩子。
柳寒拿了两百两礼金,在灵前上了香,有人便将他引到前堂,柳寒沿途观察了下,在偏院处理葬礼的并不是那些孔武有力的汉子,相反这些人根本没有修为,可也看得出,这些人很精干。
前堂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厅里隐隐约约坐了不少人,另外还有些宾客则站在院子的四周,或两三人,或四五人在那聊天,柳寒注意看了看,就认识鸣玉斋的谭英,这让他稍稍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谭英居然还在帝都,没有回江南。
谭英也看到他,冲他微微示意,而后继续和边上的人聊天,边上的人也注意的看了他一眼,问了问谭英,谭英随口说了几句,那些人也就不再关注他了。
柳寒觉着有些无聊,他安静的站在一个角落,打量着院子里的人,院子里的人多数很明显是帝都的商人,在靠近大厅的地方,有些显然是江湖人物的人,他们同样在那闲聊,不时悄悄留意厅里的动静。
宾客虽多,可院子还是很干净,不象偏院,到处是烧过的灰烬,这里负责伺候照顾的下人便不再是那些精干的下人,而是一些粗壮的汉子,这些汉子明显对厅里的人更上心,对散布在院子里的这些商人不怎么留心。
“听说方帮主要发长河令!”
边上传来两个人的议论,他们和柳寒就隔着一株已经没有叶子的树木,树枝枯干,就像脱了衣衫的老年妇女,少了水分的滋润。
距离如此之近,柳寒就算想不偷听都办不到。
“听说孔护法是遇上埋伏了,漕帮死了七个人。”
“唉,江湖人难免刀头亡,王掌柜,听说你店里到了一批新苏绣,怎么没见上柜呢?”
“传言有误,传言有误,今年江南虫灾,桑树产叶不高,四成桑树死亡,这苏绣一下便紧俏起来了。”
柳寒忍不住皱了下眉,这么重要的消息,派往江南的柳实和温实怎么没报告,看来该敲打下他们了。
“。倒是您袁老板,听说漕帮帮你运了两船粮食过来,。。”
“这那能跟你比,这帝都守着几大粮仓,粮价一向不高,赚不了钱的,赚不了钱的。”
俩人互相谦虚,柳寒忍不住想笑,正说着,从门外进来两条大汉,这两条大汉虎背熊腰,一人腰挎长刀,另一人则挎了两把短刀,俩人都是身穿麻衣,脚踏皮靴,走进院子便扫了一眼,两眼精光四射,那俩人的声音一下便小了,但柳寒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怎么落马双绝也来了?”
“谁知道呢!今儿不会打起来吧!”
两个商人的声音都有些紧张,柳寒不知道这落马双绝是什么人,看俩人的模样,这俩人的来头不小。
果然,这俩人进来后,在厅堂边上的江湖汉子立时警觉起来,不由自主的摸到刀柄上,这俩人却象没看见似的,依旧虎虎生风的朝厅堂里走。
到堂阶下,厅里喝茶聊天的人出来了,站在台阶上,昂然目视阶下俩人。
“呵呵,诸位不用紧张,我们兄弟今天只是来吊唁,送送孔二当家的。”挎长刀的汉子笑呵呵的说道,短刀汉子双臂环抱,面带傲气。
台阶上众人中微微有些异动,站在最前面的长须道人仔细打量下落马双绝,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安静点,否则我老道绝不坐视。”
“呵呵,这真话总没人信,放心吧,有你半桑道人在,谁也不敢撒野,我们兄弟今儿想和方大当家的说几句话。”长刀汉子依旧笑呵呵的。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从半桑道人身后站出来个长衫中年人,这中年人看上去很干净,脸形瘦长,身上没有武器,一双手粗大有力。
“芎大总管,你不过一条狗,怎敢替主子当家。”长刀汉子面带笑容,口气却丝毫不客气。
“你!”芎总管身边的一个年青人大怒,便要拔刀,芎总管拦住他,看着长刀汉子平静的说:“能不能当家,你管不着,这是我漕帮的家事,鄙帮帮主有事,要待会才过来,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自然会转告鄙帮帮主。”
芎总管不愧是江湖大帮的总管,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长刀汉子笑了笑说:“我知道,方大当家的正在查谁杀了孔二当家,虽然我们兄弟俩很想杀了姓孔的,可这事还真不是我们干的,当然啦,方大当家的要借此到落马湖找我们兄弟,我们兄弟接着就是了,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事,今儿我们来呢,是想和方大当家的商量下,今年呢,老天爷不长眼,那些门阀士族又不长心肝,没办法,水寨的弟兄们让我来告诉大当家的,以后这落马湖水道,咱们每船要半成的过路费,还请大当家的照顾。”
芎总管冷脸看着他,长刀汉子神情轻松,笑眯眯的,半响,芎总管才冷冷的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怎么?芎总管没听清楚?”长刀汉子反问道,短刀汉子不耐烦的开口道:“跟他扯什么,不答应,就用刀跟他们说。”
短刀汉子的声音沙哑,隐隐有金石之音,柳寒心里一愣,觉着这种腔调好生熟悉,想了会,神情大变,目光紧盯着那短刀汉子。
“怎么啦?害怕了?”
耳中传来萧雨的调侃声,柳寒眉头微蹙,回头看了看,萧雨和另外一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他打量了下那人,那人头带武冠,面色黝黑,双目明亮,唇上一圈短短的胡须,身穿长袍,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吊着把宝剑,这人显然是个军官。
“来了怎么不过来?”
萧雨是传音过来的,柳寒便也传音回去,萧雨笑了笑便走到他身边,那个军官也随着过来。
“这落马双绝是什么人?居然敢趁着丧事打上门来?”柳寒不等萧雨开口便问道。
“落马湖的两个毛贼,”没等萧雨回答,军官稳稳的开口道,萧雨介绍说:“这位是宋讷,宋兄是我的好朋友,在虎贲卫任职队正,他是昨天才从魏郡赶回来的。”
“落马水寨有四百多人,号称八百兄弟,好手不多,这两兄弟修为都踏入武师境界,俩人联手可以挡下宗师的攻击。”宋队正言语中颇为不屑,让柳寒略为纳闷,宋队正注意到他神情有异,却毫不在意。
萧雨露出一丝笑意,他清楚自己的这个朋友,性情本骄傲,入虎贲卫后,便更加骄傲,说话毫无顾忌。
“长刀叫浪刀何东,短刀叫捍刀常猛,俩人都有武师九品修为,俩人联手,普通宗师都不容易应付。”萧雨笑眯眯的说道。
柳寒略微点头,他注意的是那捍刀常猛,很想去试试他的功夫,印证下心中的怀疑。
捍刀常猛的挑衅,立刻激起漕帮上下的激愤,几个漕帮汉子便要出面应战,芎总管却拦住了他们,看着常猛冷笑道:“常当家的,我漕帮可不是吓大的,今儿是我们孔兄弟的大日子,改日,漕帮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常猛显然不善言谈,闻言只是连连冷笑:“咱们江湖中人,哪儿死哪儿埋,有什么忌讳的”
“兄弟,咱们今天是来作客的,主人家既然不愿待客,咱们告辞就是了。”何东笑呵呵的打断常猛,冲芎总管抱拳:“告辞!告辞!”
“这就要走!”芎总管冷哼道:“我算明白了,今儿你们是打脸的,打了我们漕帮的脸,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常猛转身看着他,目光阴冷如刀,何东依旧笑嘻嘻的:“怎么着?!刚不是说今儿是什么大日子吗?!这就不是了?!”
芎总管冷冷的说道:“我们当家的很快便回来,至于怎么作,还请何当家的稍待片刻,请厅里喝茶,请!”
何东还是那样笑呵呵的,身形没动,芎总管冷声道:“怎么!都敢打上门了,还不敢进来喝杯茶?!”
柳寒看着觉着纳闷,漕帮人多势众,方震修为已踏入宗师境界,何东常猛居然敢打上门来,难道有所凭仗?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四下看看,最后落到萧雨身上,难道是他找的第三方?
萧雨留意到他的目光,有些疑惑,柳寒传声道:“这是你找的?”
萧雨愣了下随后想起来,他轻轻摇头,柳寒更加纳闷了,台阶前,何东毫不在意的与常猛走进厅里,芎总管正要进去,扭头看见萧雨,连忙迎过来。
“不知萧楼主到来,芎某迎接来迟,请里面喝茶。”
萧雨淡淡一笑:“怠慢我倒没什么,这位可是三篇震帝都的柳先生,你要怠慢了他,这要传出去,漕帮可就落下目中无人之名。”
芎总管连忙冲柳寒施礼:“柳先生,怠慢了,怠慢了。请里面喝茶。”
柳寒微微一笑:“那里,那里,芎先生繁忙,不敢劳累,我在这里挺舒服的。”
芎总管轻轻叹口气:“多谢柳先生理解,唉,鄙帮正是多事之秋,柳先生能来,已经非常感激了,不敢再有怠慢,还是请里面喝茶吧。”
柳寒略微迟疑,宋讷已经提步向前,口里道:“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喝杯茶,坐一会再走,芎总管,方帮主什么时候能回来?”
芎总管显然认识宋泽,赶紧跟上:“不知道宋将军要来,要知道,方帮主一定会在家恭候,他老人家很快便回来。”
萧雨冲柳寒使个眼色,柳寒只好跟上,心里很无奈,看来只好看看这出戏怎么上演了。
刚到厅门口,微风吹来,伴有淡淡香风,芎总管回头看去,停下脚步,向宋讷告歉,转身便迎过去,柳寒三人也忍不住回头,芎总管正朝刚进来的两个白衣姑娘走去,这两姑娘白衣白裙,腰佩长剑,腰带上挂着环佩,秀发简单的束在一起,留下半截披在肩上,就这样看,居然有淡淡的出尘之感。
“别看了,这多半是素衣门的白衣双娇,”萧雨低声调侃:“两美女可带刺,栽在她们剑下的淫贼可不少,柳兄,小心扎手。”
柳寒眉头微皱:“我是那种很好色的色狼吗?”
“不是吗?”萧雨反问道,然后不等柳寒开口,便大笑着走进大厅,柳寒苦笑照摇头,跟着进去。
从外面看没有看出,这大厅居然很大,厅里已经有十多人,每人一张案几,另外还有二十来张案几空着,中间还留了块空地,供客人行走,占了如此多的空间,居然一点不觉着拥挤。
先前进来的落马双绝毫不在意的占据了左侧中间的两张案几,左右后面都空着,显然原先在厅里的十几个人都不愿与之为邻,宋讷领头进入大厅,厅里的人纷纷起身,只有这落马双绝依旧高坐,丝毫没动。
“萧楼主!”
“好久不见,萧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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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的人纷纷向萧雨招呼,却又奇怪的看着宋讷和柳寒,这宋讷居然走在萧雨之前,而这柳寒不知是何许人也,居然与萧雨一同进来。
萧雨也不介绍不解释,看了看座位,顿时有些踌躇,原来这座位本来是五人一排,落马双绝占了中间两个座,宋讷在何东上首坐下,他的上首便是那长须道人,于是这第一排便只剩下最后一个座,第二排却是空着的,他要在第一排坐下,柳寒便只能到第二排坐了,三人便分开了。
“柳兄,咱们坐一块吧。”
众人闻言不由惊讶的看着柳寒,萧雨什么人,跺跺脚,半个燕京地下世界都要震的风雨楼楼主,居然对这人如此客气,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柳寒怎么作。
柳寒苦笑下,迟疑的看看那张案几,又看看空旷的第二排,迟疑下说:“要不然咱们坐后面吧,这好吃还不如宽坐呢。”
“后面?!”萧雨看了看,微微皱眉,柳寒耸耸肩,绕过他要去二排,萧雨摇摇头,伸手拦住他:“你就坐这。”
说着他将案几向后面推了推,将对面的草席凳子端过来,与柳寒背靠背,柳寒摇摇头,也不再推辞,就此坐下,萧雨正要坐,芎总管引着那两个白衣女子进来。
“秦姑娘,温姑娘。”
厅内众人纷纷起来招呼,柳寒也顺势站起来,只有宋讷和落马双绝稳坐不动,他们三人在一遍人林中显得如此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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