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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天苍黄txt下载     天苍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淮扬会主

    赖爷是老江湖,不是那种上来就动手的毛头小子,没摸透对方的底细前,绝不轻易出手。

    柳寒微微一笑:“怎么,这没多少银子,就着急了?”

    赖爷也同样笑了笑:“朋友,明眼不说假话,正常来玩的不是这个玩法,可若说朋友是来挑事,在下也看不出来,朋友刚进门时说要找纪爷,实话说吧,纪爷平时不上我们这来。”

    柳寒微微皱眉,这个情况稍稍出乎他意料,略微思索便说:“那纪爷现在何处?”

    赖爷摇摇头:“我不清楚。”

    “我可以等。”柳寒神情依旧平和,就在被黑衣大汉拒绝后,他便决定以高调的方式处理这事,晋亮与淮扬会的协议对他们非常不利,他必须首先展现实力,让淮扬会老实点,按商业规矩来作。

    赖爷神情更加慎重,可以等,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潜在的含意便是,我不怕你找人,不管你找什么人,我都可以应付。

    “还请教阁下如何称呼?”赖爷问道。

    “你就说吴雄,三友盐号,吴雄。”柳寒好整以暇的答道。

    赖爷眉头微皱,三友盐号,没听说过,这人难道是盐号商人?商人如此大胆?

    “来人!”赖爷冲屋外叫道,两条大汉立刻进屋,赖爷吩咐道:“上茶!”

    两个大汉愣了下,赖爷再度吩咐:“愣着做什么!上茶!”

    两个大汉连忙出去,柳寒微微点头:“不错!不卑不亢,淮扬会里,居然有你这样的人才,不错!不错!”

    赖爷更加琢磨不透了,勉强的说:“兄台谬赞了,在下不过无名小卒,不过,会长训导,淮扬会绝不仗势欺人。”

    “好!”柳寒点头:“好一个不仗势欺人!我就在这等,请兄台速速通知纪爷。”

    黑衣大汉端着茶进来,放在柳寒面前,柳寒随手端起来,轻轻拨弄下杯盖,如无其事的喝了一口。

    赖爷带着人出来,黑衣大汉十分不解:“赖爷,就让他在这?”

    赖爷瞪了他一眼,不耐的吩咐:“立刻给纪爷传信,让他赶紧过来。”

    一个黑衣大汉闻言立刻走了,另一个黑衣大汉还是不解,赖爷才叹道:“这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向上面通报吧。”

    柳寒悠闲的坐在雅间里,可外面的一举一动都没瞒过他的耳朵,包括赖爷与黑衣大汉的对话,全都一字不漏的落在他耳中。

    他一点不担心淮扬会的举动,相反倒想看看他们会怎么作,至少这个赖爷的应对倒颇得他的欣赏。

    赌场很快恢复平静,下面变得更加嘈杂,没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隔壁的雅间被打开了,几个人进去,很快荷官进来开赌了,很显然,他们赌的是牌九,整张桌子都稀里哗啦的,长三天九什么的,吆喝不停。

    “王公,听说你的粗盐都卖给了三友盐号?”

    “嗯,怎么啦?”

    “价格怎么样?”

    “还行,就是些粗盐,末等盐,价格比较便宜,七两。”

    “七两!!!”第三个声音出现了,这声音有点粗豪,大咧咧的:“王公,这未免也低了点。”

    “低倒是不低,”那个王公慢悠悠的说:“虎头,正规卖也就九两,可还要付给脚夫,还有船费,算下来,成本也要增加一点,算下来,也就便宜半两,最多也就八钱。”

    “你是在盐场就出货了,那还差不多。”粗豪声音说道。

    “板凳,”先前那声音叫道:“这三友收粗盐作什么?”

    “谁知道呢。”王公随口说道,粗豪汉子惊喜的叫道:“人牌!通杀!”

    “你小子好运气!”

    众人笑呵呵的付了银子,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洗牌声,第四个声音出现,这居然是个女人。

    “三友盐号,我倒是知道点,他的盐号离我的铺面不远,王公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三友盐号从未卖过粗盐,全是精盐。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有法子将粗盐变成精盐。”

    “粗盐变精盐?呵呵,损耗超过七成,而且也不可能是完全的精盐,成色最多好...,倒霉,哎,我这手气怎么这么差,开没开胡呢。”

    “你不行,也不代表别人不行,”那女人说道:“他们从来不卖粗盐,全是一等一的精盐,这粗盐和精盐的价格可是差十二倍,就算除去成本,也有七八倍的差距。”

    “真的!”王公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

    “真的假的!”粗豪声叫道。

    “不可能吧,那有这种工艺!”第二个声音叫道。

    柳寒听着,眉头微皱,看来晋亮四下收购粗盐的举动已经引起有些人的警惕,得提醒下晋亮注意。

    正听着,门开了,赖爷在前面,后面进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又冒出来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这瘦削的中年人目光温和明亮,他的脚步很轻,显然有颇深的修为。

    “您是三友盐号的吴雄吴兄吧。”前面的胖子笑呵呵的抱拳道,柳寒抱拳回礼:“正是兄弟,您是....”

    “在下纪宁,”纪宁胖脸笑成一朵花:“老弟,有什么事传个话就行,我上三友盐号见你去。”

    “岂敢劳动纪兄大驾,自然应该让我来见你,”柳寒笑眯眯的抱拳道,抬眼看着瘦削中年人:“这位兄台是?”

    “哦。”纪宁让开路,露出那瘦削中年人,介绍道:“这是我淮扬会副会长郑耀。”

    郑耀没有抱拳施礼,而是放肆的打量下柳寒,嘿嘿干笑两声:“吴老弟,真人不露相啊,敢在我银坊连赢十六把,把把全下,赢了我几万两银子,我是过来认识下你这位高人的!”

    郑耀说着过来,大咧咧的坐在边上,然后说:“你们说,你们说吧,不用管我。”

    纪宁笑呵呵的说道:“副会长性格豪爽,吴兄不要见怪,请坐,请坐。”

    “吴老弟是高人,见多识广,岂会与我这粗人计较,老纪,你多心了。”

    纪宁略微有点尴尬,柳寒笑了笑:“郑会长是江湖的豪爽汉子,纪兄,请坐。”

    纪宁笑了笑坐下,柳寒坐在他对面,拿出他与晋亮的协议,放在他面前:“今天来找纪兄,是为这份合约,晋兄将这份合约交给我看了,我觉着这份合约有漏洞,所以,希望重签一份合约。”

    纪宁拿起合约看了看,放下后笑呵呵的问:“不知吴兄认为那有漏洞?”

    “时限。”柳寒说道:“上面缺少时限。”

    纪宁微怔,再度拿起合约,仔细看了看,皱眉说道:“我觉着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下去。”

    柳寒摇摇头:“第一,你们的利息太高;第二,你们的买盐的出价太低,这个合约是不公平的。”

    “一口唾沫一口钉,”郑耀插话道:“我说吴掌柜,别给脸不要脸。”

    柳寒淡淡一笑,扭头看着他,郑耀瞪着他,柳寒轻轻叹口气:“商场上讲究公平和信誉,这个合约明白不公平,所以,我和晋兄商议了,希望与纪兄重签合约。”

    纪宁想了想还没开口,郑耀便嚷嚷道:“你说重签就重签!”

    柳寒皱皱眉头:“我听说贵会是走私盐的,包销我们的盐,这与贵会一向做派不同吧。”

    纪宁苦笑下说:“顾大人推行盐政革新,所有盐都免税了,我们一下就没了活路,不得不转变方式,我们也办了个盐号,可买到的盐田不多,完全无法养活会中兄弟,所以,决定买些盐,赚点差价。”

    柳寒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顾玮盐政革新的附带成果,盐税一下就没了,那还走什么私盐,可这走私已经形成产业了,从业人员恐怕高达几万甚至十几万都有。

    顾玮的盐政革新将这几万甚至十几万人的饭碗打破了,私盐没了利润,就逼得他们转型,于是淮扬会盯上了贩盐,这是他们的老本行,可贩盐,就要有盐,还要有销路,于是就想弄便宜的盐。

    三友盐号是新盐号,他们不敢去碰老盐号,那些老盐号后面都是门阀士族,便盯上了三友这样的新盐号。

    明白这点,他就更不想与淮扬会作生意了。

    “我明白了,可要作生意就要按作生意的法子,否则,贵会就该按照生意的做法,否则还不如开赌场。”

    “我们怎么作,轮得到你说话吗!”郑耀再度插话道。

    柳寒回头凝视着他,郑耀双目圆睁,凶狠的看着他,柳寒轻轻叹口气:“贵会若采取这样的法子,恐怕没人愿意与贵会作生意。”

    “敢情这扬州城是你说了算似的。”郑耀冷笑道:“不管怎样,我们签了合约,你们的盐就是我们的。”

    “这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柳寒淡淡的说:“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三个月的盐,三个月之后,咱们重新来。”

    郑耀呵呵干笑两声,腾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柳寒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柳寒说:“这里我说了算,必须按照这个合约干。”

    柳寒没有理会他,看着纪宁,纪宁摆摆手:“我们已经达成合约,就应该按照合约办,你说是吧。”

    柳寒笑了笑起身说:“到了银坊,不赌一下怎么行,要不这样,咱们赌一把。”

    郑耀看着他,问:“怎么赌?”

    “就比大小。”柳寒说着在桌上轻轻拍下,桌上的牌九腾空而起,一路飞到屋顶,然后下落,在半空中互相撞击,发出一遍叮当声,柳寒伸手接住两块。

    “至尊宝。”柳寒随手拍在桌上,这时飞上半空的牌才纷纷落下,在桌上撞出一遍叮当声。

    柳寒单手一招,落在各处的牌就象变魔术一样,全到他面前,他双手飞快的洗牌砌牌,然后退到郑耀面前。

    郑耀都傻了,纪宁没有修为,不知道这一手的奥妙。

    拍牌上天,这很简单,可操纵牌九在空中互撞,他自问就做不到,更何况还要让至尊宝落在手上。

    这是记忆力功力的综合体现。

    他自问做不到。

    愣愣的看着柳寒,柳寒同样神情自若的看着他。

    “原来阁下是高手。”郑耀说道,柳寒没有说话,郑耀冷笑一声:“这不过小把戏。”

    柳寒随意的问:“那郑会长打算怎么办呢?”

    郑耀冷笑一声,先前跨出一步,抬手便是一掌,掌风过去,空荡荡的,内息倒涌,丹田巨震,不由闷哼一声,身体禁不住晃了晃,可定睛再看,柳寒就象没事人一样,依旧站在原地。

    郑耀不由大寒,立马清醒过来,眼前之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盐商,绝对是个高手。

    郑耀神情凝重的盯着柳寒,正要开口,纪宁在边上插话:“吴兄,郑副会长是豪爽汉子,有些莽撞,还请吴兄多多谅解。”

    纪宁没有修为,可不代表他没眼力,郑耀和柳寒的表现都落在他眼里,他不由暗自惊讶,郑耀在淮南会也算是高手了,据说距离宗师只有一步之遥,可很显然不是对手,这吴雄难不成有宗师修为!这要再较量下去,势必吃亏,于是,他赶紧插话。

    “理解,我见过不少郑兄这样的汉子,豪爽,直率,我喜欢与这样的汉子交朋友。”柳寒说道:“不过,商场归商场,纪兄,这个合约,必须重谈。”

    “依吴兄的意思,如何修改?”纪宁的意思有点松动,试探着问道。

    “加上时间,三个月内,我们的盐可以按照这个价格卖给贵会,不过,三个月后,咱们随行就市,另外,还要定好付款方式,这个上面是没有,同时,我必须告诉你们的是,我与通汇钱庄的赛掌柜达成协议,以后鄙号需要银子的话,就向他们借贷,他们的月息是八厘。”

    纪宁愣住了,半响才叹道:“吴兄真是作生意的好手,我们再商议下。”

    柳寒摇头:“我们作生意的,想的是平安赚钱,最不愿的便是惹上麻烦,说实话,贵会表现越是强势,那些商家恐怕躲得越远。”

    纪宁闻言苦笑不已,郑耀似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依旧不服气的看着柳寒冷笑道:“我们淮扬会从来不强迫别人,做生意也是你情我愿。”

    这话倒实在,柳寒到扬州已经有几个月了,却没听说淮扬会什么劣迹,相反还很低调,除了私盐外,还没什么欺行霸市的行为。至于官场,那些当官和门阀士族对江湖人的风评什么时候好过。

    柳寒冲郑耀笑了下,耐心的解释道:“的确,我在扬州没有听说贵会有什么恶行,可贵会以往的行径是江湖争雄,所以.....。”

    柳寒一摊手,那意思很明白,纪宁在心里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天东奔西走,那些盐商嘴上说得好好的,甚至请客吃饭喝酒,但生意上的事半点不松口,原来关节在这里。

    “说来,我也算半个江湖人,知道其中的艰难。”柳寒叹口气,他当然清楚其中的难处,可只要利润足够大,商人也是可以铤而走险的。

    “姓吴的,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

    “老二!”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人,对郑耀厉声呵斥道,郑耀都没回头,闻言立刻闪到一边,柳寒抬头看着他,这中年人身材不高,头发随便扎了发髻,用布帛裹着,目光平和,下颌留有一撮山羊胡,看上去与街边的中年人没有丝毫两样。

    “大哥!”郑耀叫道,纪宁在边上也恭敬的叫道:“会长。”

    “对吴先生客气点。”中年人不温不火的吩咐道,郑耀没有吭声,不服之色毫不掩饰。

    说完之后,中年人冲柳寒抱拳:“吴兄,在下易舒,众位兄弟推我为首,听说吴兄与我们有点误会,特地来解释下。”

    “易会长言重了,”柳寒抱拳施礼,笑呵呵的答道:“只是一点小事,不响惊动了会长大驾,恕罪,恕罪。”

    “那里,那里,请坐!”易舒很爽快的作个手势,让柳寒坐下。

    柳寒损失坐下,抬头看着易舒,心里很是诧异,这么点小事怎么会惊动这淮扬会的会主?他如此突兀的出现在面前,目的是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淮扬会主(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淮扬会主

    易舒笑眯眯的打量柳寒,柳寒也含笑看着他,在易舒眼里的柳寒很是轻松,丝毫没有深入敌境的紧张。

    “你们都下去吧,”易舒吩咐道,随着他进来的几个汉子立刻退了出去,让柳寒有点意外的是,纪宁也要退下去,易舒却冲他微微示意,纪宁便又坐下了。

    房间里就剩下四个人,隔壁好像知道点什么,说话的声音小了。

    “吴兄对合约不满意,”易舒笑眯眯的说道:“吴兄想怎么改?”

    柳寒心里纳闷,面上却含笑道:“第一,我们向贵会借的银子,一个月内,我们会按照约定将借贵会的银子还清,本息全清;其次,我们会按照约定提供给贵会盐,不过,时间是三个月。”

    易舒微微点头:“那三个月后呢?”

    “按照市场价,随行就市。”柳寒说道。

    易舒微微摇头,柳寒也微微摇头,易舒笑了下:“吴兄,盐政革新后,朝廷不再专营,市场全面放开,老弟,你们盐号是新盐号,其他盐号都有自己的渠道出货,但你们有,而我们有自己的渠道,只是货源不足。”

    他刚说了一半,柳寒便明白了,用现代的话说,这是个销售渠道问题,扬州盐商众多,十大盐号,有自己的销售网罗,可三友盐号却没有,要打入这个市场,三友盐号首先便要建立起自己的销售渠道,这需要时间,也需要银子,而且还可能招致其他盐号的打击。

    “易会主此话有理,”柳寒点头道,对易舒的观感更好了:“那以易会主的意思,这条该怎么改?”

    “依旧随行就市,”易舒说道:“不过,是七成,是市场价的七成,而且以后你们需要银子,也要从我们这借贷,但利息可以是一分。”

    柳寒微微摇头,神情却很坚决:“这不行,我和汇通钱庄的赛掌柜刚达成协议,我不能一转身就撕毁协议,易会长,不管是行走江湖,还是经商,名声,或者说是信誉是最重要的,没了信誉,谁都不会与你作生意。”

    “可我们也是签了合约的。”易舒皱眉说道,按说他已经出面了,柳寒无论如何都要给个面子,可没想到,柳寒居然丝毫不让。

    “所以,我才过来与会长商议,而不是干脆撕毁协议。”柳寒说道。

    易舒神情凝重,眉头紧皱:“吴兄,我们可以谈。”

    “借款这部分就不谈了,”柳寒神情坚决:“易会主,你们其实不是借不出去,只是利息高了,对吧。我建议你将利息降低。”

    说到这里,柳寒迟疑下,说:“这样吧,我们可以将货买给贵会,价格按八成算,市价的八成,当然,贵会可以收购粗盐买给我们,或者这样,我们收购的粗盐,可以交给贵会的船队运输,不知这个条件,易会主满意不。”

    易舒迟疑下,转头看着纪宁,纪宁问道:“贵号每月有多少粗盐要运?”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在淡季,我估计每天一船到两船,旺季,每天至少五船,这只是我的初步估计。”柳寒说道。

    “我不太明白,贵号买这么多粗盐作什么?”纪宁好奇的问道,柳寒微微一笑,目光迅速扫了眼易舒和郑耀,易舒神情平静,郑耀则有几分紧张,他心里恍然大悟。

    三友盐号成立以来,四下收购粗盐,以至资本不住,四下借贷,晋亮急于成功,便四下收购,扬州盐号这些人都是成精的,一次两次,别人不会当回事,可如此大规模,自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更要命的是,三友盐号从未卖粗盐。那么,问题来了,收购这么多粗盐,却不卖;卖出的全是精盐,这意味着什么?

    扬州的这些老盐商都是成精的人物,稍微想想便明白,要么三友盐号在囤积粗盐;要么三友盐号有将粗盐变成精盐的技术;前者,那是将银子扔进水里,稍微有点脑筋的便会想到后者。

    淮扬会定是盯上了这个技术。

    “这是我们的商业秘密。”柳寒含笑答道,心里却暗骂这帮家伙的狗鼻子挺灵,野心也挺大。

    “吴兄,有银子大家赚。”纪宁思索下说道:“如果....”

    “如果这样,我们可以考虑,”易舒忽然打断纪宁的话,纪宁扭头略微惊讶的看着他,易舒却没理会,径直看着柳寒说:“不过,吴兄,希望你们客户的货也归我们。”

    “这个我可不敢做主,客户选什么船,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可以给贵号介绍船队。”柳寒在这上面自然不敢答应,不过,他也不敢完全拒绝:“不过,易会主,咱们商人在乎的还是安全,这漕帮不是刚出事了吗,这不但影响了漕运,也会影响其他,如果,贵会能保证客货的安全,我想肯定会有很多人找你送货的。”

    易舒闻言微微皱眉,脑中灵光一闪,拱手道:“还请吴兄指点迷津。”

    柳寒冲他微微点头,心里说能执掌一方的都不是易与之辈,这易舒立刻意识到他话里有话。

    “你看,现在运货,无论漕帮还是贵会,都是货主雇船,你们运货,以贵会和漕帮的名声,在江湖上多数人都要给面子,可一旦遇上不给面子的呢?船被截了,货主只有自认损失,对吧?”

    易舒点点头,现在的规矩就是这样,货主自雇保镖,自负损失,船主和船上的活计水手,只要不参与,两边都不会对他们下手。

    “漕帮粮船被劫,对他们声望有很大打击,贵会可以趁机抢夺市场,比如,贵会可以向货主宣布,如果货被劫了,你们负责赔偿损失。”

    “啊!”纪宁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来,郑耀也叫道:“你这什么主意,这不坑我们吗!那得多少银子!”

    易舒也皱眉,试探着问:“先生能不能解释下?”

    柳寒点点头,心说,老子就把保险的基本理论给你们普及下吧。

    “我的意思是,你们把保镖和运货,结合起来,比如说,你们运货,货值一千两银子,你们可以向货主收费,比如说,运费若是十两的话,在十两之外,再收五十两,只要比另外请保镖的费用低点就行,如此这样,易会主,你觉着此法会不会有市场?”

    “这.....!”纪宁想要反驳,忽然觉着好像有市场,而且,漕帮才出事,现在若推出此策,说不定真有市场。

    “你想让我们去干保镖!”郑耀皱眉,神情有些不满。

    “这保镖也是门生意,”柳寒冲郑耀微微摇头:“我再给贵会出个主意吧,这货被劫了,损坏了,你们都照价赔偿。”

    “啊!”郑耀张口结舌,呆呆的看着柳寒,柳寒神情自若,易舒眉头紧皱,柳寒却不准备继续留在这里了。

    “易会主,如果同意我的条件,那咱们就照这个重新签协议。”柳寒盯着易舒问道。

    易舒迟疑下点头,纪宁迅速起草了一份协议,柳寒看过后,没有漏洞,便签了自己的名字,淮扬会则由纪宁签字。

    “好,我的事便完了。”柳寒起身冲郑耀抱拳说:“易会主,在下就告辞了。”

    “且慢。”易舒叫住柳寒,柳寒站在那,不解的看着他,易舒冲外面吩咐道:“拿进来吧。”

    一个汉子端着个盘子进来,柳寒一看盘子上放着几张银票,柳寒微微一想便明白了。

    “易会主,这是作什么。”

    “这是吴兄今晚赢的。”易舒说道:“我虽然开赌场,只要不出千,能赢就能带走。”

    柳寒赞赏的看了易舒一眼,笑了笑说:“会主豪气,吴某也不是小气的人,我做人有个规矩,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我很愿意交易兄这样的朋友,这点银子就请会中兄弟喝茶吧,告辞。”

    “你,别....”郑耀正要上前阻拦,忽然脸色一变,生生站住,看着柳寒扬长而去。

    易舒皱眉看着郑耀,郑耀慢慢长舒口气,脸色恢复正常。

    “二弟,怎么啦?可否受伤?”

    郑耀摇摇头,深吸口气,才喃喃道:“好利害!利害!”

    纪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的看着郑耀,易舒神情剧变,他近在咫尺,却没有丝毫感觉,柳寒是怎么出手?郑耀怎么受伤的?他都毫无察觉。

    “怎么啦?”易舒焦急的问道。

    “我没受伤。”郑耀神情恢复正常,眉头却皱起来,刚才他正要动身拦住柳寒,没成想身形刚动,却象撞在一堵墙上,不过,这堵墙不刚烈,只是微微阻拦他一下,显然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郑耀不太会说,在易舒反复问之下,才把事情说清楚。

    “大哥,这小子是高手!”郑耀最后忍不住叫道。

    易舒瞪了他一眼:“废话!”随后叹口气:“恐怕还不是一般的高手,唉,还好,老二,你这脾气该改改了,别再这样冲动。”

    “我今儿没冲动!”郑耀分辩道,易舒哼了声:“刚才我要不进来,你是不是想动手?人家最后来这一下,就是要警告你,给你个教训!”

    郑耀没有开口,半响才骂道:“妈的,这小子够阴的,扮猪吃虎!”

    易舒摇摇头,显然不赞同,扭头问纪宁:“纪先生,你看他的两个建议是否可行?”

    纪宁这才知道郑耀在不声不响中吃了个小亏,正惊讶间,听到易舒的话,他连忙说:“可行倒是可行,不过,会主,这很可能会引起我们和漕帮的纠葛。”

    “若可行就行,漕帮?哼,没了方震,漕帮就是没牙的老虎,有什么可怕的,大哥,你太小心了。”郑耀又恢复正常了,大咧咧的说道。

    “你呀,江湖上的高手多了去了,什么样,你知道,那渔夫,看上去就象个渔夫,太平道的太上掌门,看着就象个邋遢的道士,你觉着他们应该什么样!”

    语气中含有责备,郑耀好像没听见,依旧若无其事,易舒凝神思索片刻,他搞不清柳寒为何要在最后来这一手。

    想了一会,他也想不通,轻轻叹口气,抬头看着纪宁又说:“和漕帮冲突倒不至于,当初我和方震达成的协议还有效,我们不涉足漕运,至于其他,倒没有限制。”

    说到这里,易舒叹口气,面有忧色:“可惜了,方帮主若在,定然没事,可这方杰,还是年青了。”

    “那,”纪宁试探着问道:“会主,我们是不是要这样干?”

    易舒徘徊两步,抬头看着他,断然说道:“作!这私盐买卖看着就作不下去了,总要给会里兄弟一口饭吃。”

    淮扬会主要作的是私盐生意,盐务革新后,私盐完全没有市场,已经不收税了,还走什么私!

    淮扬会忽然发现自己有了大麻烦,数万会众突然失去生活来源,整个淮扬会陷入恐慌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淮扬会要转型,转向那里?首先便是船运,其次便是放贷。

    在过去,私盐有暴利,淮扬会积累了很多财富,在失去私盐后,他们便想放贷,这放贷其实也是向汇通钱庄学的。

    扬州商业发达,汇通钱庄开办后,赚了不少银子,这纪宁负责掌控淮扬会的财物,便向易舒提出开办钱庄的法子,易舒便同意让他试试。

    第二个法子自然是盐号,淮扬会也拍下了几十亩盐田,可这几十亩那能养活数万会众,便只好去买盐,这才引出与三友盐号的纠纷。

    第三个法子便是船运,走私盐自然有船,淮扬会的声势不如漕帮,可控制的船倒是不少,组建船队绰绰有余,而且船队可以安置大量会众,可以减轻会中的压力。

    “可要实行这个策略,需要会里配合。”纪宁迟疑说道。

    易舒点头表示明白,转头对郑耀说:“老二,挑选一批好手,组成护船队,每个出去的船队都要保证安全,前面两趟,我和你亲自坐镇。”

    “大哥,真要办!”郑耀有一点意外,易舒肯定的点点头,郑耀深深舒口气,有些沮丧的点头:“那好吧,我这就去办。”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郑耀也叹口气,以前走私盐,那是多轻松,现在想要作正当生意,没想到麻烦居然这样多。

    “会主,”纪宁迟疑下,试探着说道:“咱们和汇通钱庄比起来,咱们的本钱可远不如人家,”

    纪宁边说边打量易舒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才接着说:“他要抢咱们的生意,咱们可抢不过,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

    从赌场出来,柳寒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笑容很快便消去,时间已经近黄昏,街上人影稀少,他沿着大街慢慢往回走。

    对于今天,他很满意,要达到的目的几乎都达到了,剩下的就看淮扬会怎么作了,至少他可以确定,易舒已经动心了。

    他需要淮扬会有所动作,这样才会引起方杰警觉,若双方有所争斗,漕帮就更不可能北上。

    如此这样,他才有能力,全力对付王许两家。

    在帝都,他连胜数场,可他依旧不敢小视王许两家,王泽居然是隐世仙门中人,这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想除掉王泽,再给王家那位老祖宗狠狠一击,可这会不会引出他身后的隐世仙门,他拿不准。

    不过,就算引出来,这清虚宗也不是好惹的,怎么说也有两个筑基成功的高手,关键时刻,他也可以向玉真子纯阳子求援。

    现在至关重要的是找出王泽藏在那里!

    王泽躲在王博的家里,可王博有好几个家,城里城外都有,而且要杀死王泽,还必须有个场所,贸然下手,若杀不死他,那就麻烦了。

    施施然会到盐号,晋亮还留在铺子里,看到他回来,这才松口气,赶紧问情况如何。

    柳寒告诉他,以后凡是借钱,就上汇通钱庄借,他与赛义姆达成协议,一个月之内,利息八分,三个月以上,一分;半年以上,一分二。

    “我出货给了淮扬会,以后,他们拿货,按照市价的八成,他们不能在扬州地界卖,以后,我们的粗盐,都交给淮扬会运,我们有优先权。”

    柳寒将协议交给晋亮,晋亮急忙看过,看完之后,有些纳闷:“吴兄,八成,咱们是不是吃亏了。”

    “不亏,”柳寒摇头说:“他们有长期的销售渠道和市场,咱们可以少花费很多时间,算下来,咱们还是赚了。”

    晋亮想了想,点点头,又看了一遍协议,这个协议可比他当初的那个协议要详细严密多了,压根找不到任何漏洞。

    “吴兄,这三友盐号若在你手里,肯定很快便发展起来。”晋亮叹道。

    柳寒笑了笑:“晋兄,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这人我自己知道,晋兄,我和顾兄都认为,你掌控三友盐号是合适的人选。”

    “我....”晋亮有些羞愧,实际上,他心里有些惶恐,这次失误要不是柳寒发现及时,将给盐号带来严重损失,若柳寒和顾恒以此为借口,将他免去,他也毫无办法,可柳寒却毫不在意,话说得很温暖。

    “晋兄,不要再说了,吃一堑,长一智,”柳寒笑道:“好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你不贪污,这掌柜的,谁也抢不走。”

    “不过,有一件事你要一定要小心,有些人已经注意到,我们的粗盐提纯技术,机械设备和原材料,一定要保密,绝对保密。”

    “放心吧,”晋亮拍胸脯保证,可随即,他又皱眉,小心的问:“是不是淮扬会....”

    柳寒点点头:“其他的,我都不担心,关键是那套设备,记住,安装的和使用的,要分开。”

    晋亮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柳寒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冲他点点头,然后才转身出来,晋亮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舒口气,这颗心总算落到肚子里了。

    会到顾府,管家就前来请安,顾恒早有吩咐,他不在这段时间,柳寒便是顾府的主人,他的话就是顾恒的话,简单的说,他就是顾府的主子。

    总管名叫顾阳,是顾恒新提拔的,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神态恭敬的候在那,柳寒神情平静:“我没什么事,你们该怎样还怎样。”

    “是,吴先生,晚饭是送到后院还是在小客厅。”顾阳非常谨慎小心,他也是内卫中人,对府里的事很清楚,顾硕死了,府里随即发生一连串变故,很快就多了个吴先生,顾恒虽然说是他的朋友,可却将珠娘梅娘都送给了这位吴先生,这位吴先生的身份就呼之欲出。

    “还是在后院吧,”柳寒看看左右,再度吩咐道:“这里太闹腾了,以后这个门留一个兄弟就行了。”

    “是,我明白了。”顾阳点头,柳寒没有对他说是内卫中人,他便不敢挑明内卫身份。

    柳寒会到院子里,刚踏进院子,方婷便奔过来。

    “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才回来。”

    柳寒笑道:“我这跑了一天,回来一句好话都没有,今儿可累死我了,来给爷捏捏肩!”

    柳寒说着便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舒坦的躺下,让他意外的是,方婷虽然撅起嘴,却乖乖的走过来给他拿捏。

    “你倒是舒坦,人家又不是你丫头。”方婷嘟囔着。

    柳寒笑了笑:“不亏待你,今儿我出去可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方婷连忙问道,柳寒拍拍肩上的小手,方婷没有注意,关切的问道。

    “曲家二公子的下落有了。”柳寒说道:“别停,动作快点,加三分力气,还是习武的,怎么软绵绵的。”

    方婷没有在意,急切的问道:“他在那?”

    “负了重伤,目前很安全,快点啊!”柳寒说道。

    “捏死你个色狼!快说!”方婷发狠,手上力道猛然加重,柳寒心里暗笑,却不点破,眯着眼,很享受的样子。

    “还不说!”方婷的小拳头在他肩上狠狠的打了一拳。

    “说了有什么用,好好干活,伺候爷高兴了,说不定就告诉你了。”

    梅娘和珠娘在屋里早听见他回来了,随即听到他调戏方婷,俩人听着直乐,梅娘冲珠娘使个眼色,珠娘抿嘴一笑。

    俩人出来请安,正巧有人提着食盒进来,珠娘连忙过去接过来,柳寒笑呵呵起身。

    “吃了没有,没吃的话,咱们一块吃。”

    “我们已经吃过了,你自己慢慢吃吧。”方婷满脸不高兴,叽叽咕咕的,依旧跟着进屋。

    梅娘和珠娘伺候柳寒吃饭,饭菜很丰富,还有一壶女儿红,柳寒端起酒杯闻了下,看着方婷问:“来一杯。”

    方婷咬咬红唇:“有什么好的!臭酒,喝死你!”

    “这可是三十年的女儿红,比你年龄还大,这顾府可就只藏了十坛。”柳寒笑眯眯的将女儿红一口喝干。

    “就是,雅姑娘,这可是好酒!”梅娘也同样笑眯眯的,提起酒壶要给柳寒倒上,方婷劈手夺过去,就着酒壶,扬脖,咕咕,一口喝干。

    柳寒没有阻止她,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雪白的脖子,小姑娘看上还有些青涩,小胸脯鼓鼓的,一起一伏,引人遐思无数。

    梅娘大有深意的冲柳寒抿嘴一笑,柳寒左手搂住她的细腰,梅娘顺势倒在他怀里。

    “哼!”方婷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瞪着柳寒,和他怀里的梅娘,不满的骂了声:“色狼!”

    而后转身快步出去,柳寒呵呵一笑,也不挽留,拍拍梅娘的翘臀,梅娘起身,珠娘含笑问道:“爷,我让下面再送一壶来。”“别,就这样吧。”柳寒说着端起碗来,狼吞虎咽的,没一会便将饭菜一扫而空。

    “主子,慢点,喝碗汤吧。”梅娘给他舀了碗汤放在他面前,柳寒早就注意到了,这顾府吃饭与他家完全不同,倒与秋戈鲁他们类似,细嚼慢咽的,讲究食不语,讲究礼仪,那怕没有人也这样。

    珠娘抿嘴一笑:“看主子这样,好像三天没吃饭似的。”

    柳寒呵呵一笑,摇头说:“这吃饭吧,就是将肚子填饱,什么味道都是其他的,那些什么礼仪,那不过是给人看的,显示比别人高人一等,其实呢,让他饿上三天,没几个还能管什么礼仪。”

    梅娘笑了笑:“主子是不是有意?”

    柳寒也笑了笑:“逗逗闷子,也挺好玩。”

    喝过汤,柳寒起身,珠娘将桌上的碗碟收进食盒中,梅娘则伺候他洗脸换衣,没一会换好衣服,柳寒走出屋,方婷正在院子里练剑。

    “别练了,你姐姐呢?”柳寒又在椅子上坐下,这冬日的夜晚有点凉,其实坐在这并不舒服。

    梅娘拿来一件裘袍给他披上,柳寒拍拍她:“要是觉着冷,就进去,我不用每时每刻都在身边。”

    “那哪行。”梅娘在他边上跪坐下来:“奴是伺候爷的。”

    跪在在边上,洗下有厚厚的跪垫,并不寒冷,她跪下后,习惯性的双手在他大腿上轻轻拿捏起来。

    “她在房间里,要我去叫她?”方婷拉长脸问道。

    “得了吧,有你一个便够让人烦了,这要再多一个,那不得烦死。”柳寒笑呵呵的说。

    珠娘将食盒交给外面的小丫头,回来看到,正好听见,不由一乐,方婷很不满的瞪她一眼,珠娘笑眯眯的进屋,很快便端着火盆出来,将火盆放在柳寒背后,然后拿出跪垫,跪坐在柳寒另一侧。

    “你要嫌我烦,那,那我走好了。”方婷一跺脚,转身要走。

    “你不想知道曲家那小子的事了?”柳寒慢悠悠的丢出一句话,方婷的脚步立时停下,转身圆睁双眼,飞快跑到柳寒面前。

    “曲兄怎么样了?”

    “瞧你那着急样,是你小情郎吗?”柳寒头都没抬,随口道,方婷气得脸色一红,胸部不住起伏,柳寒笑了笑,起身看着她说:“他负伤了,不过,命保住了,在我朋友那养伤。”

    “哦,那就好。”

    让柳寒有点意外,方婷只是表示出适度高兴,他不由愣了下,方婷神情有些黯然,轻轻的叹口气,柳寒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微微摇头。

    “江湖上就这样,昨天还生龙活虎,今天便人鬼相隔,你呀,在江湖上多走几天就明白了。”

    “我们九个人,”方婷神情有些悲伤:“现在就剩下我和姐姐,还有曲兄。”

    柳寒心说要不是遇上我,恐怕你们俩也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他微微摇头:“你要这样多愁善感,那最好还是回家,江湖险恶,岂是你能想象的,在我看来,女人就不该走江湖。”

    “为什么?”方婷疑惑的看着他:“行侠仗义,我辈习武之人的责任!”

    柳寒冷冷一笑:“行侠仗义?谁给你的权力,谁犯法,谁没犯法,是朝廷的权力,谁给你权力决定谁有罪谁没罪?”

    “我,..,”方婷很不服气,也很不解,习武不就是行侠仗义,师门长辈就是这样教导她们的。

    “惩处不法,是朝廷的责任,朝廷有法度。”

    “靠朝廷那些贪官!做梦吧。”方婷鄙视的看着柳寒:“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爷是什么人,你那知道,”柳寒抚摸下梅娘的光滑的脸蛋,梅娘娇笑下,柳寒随即正色道:“贪官污吏,朝廷自然有法度在,不是不惩处,老话不是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全都要报!”

    “说得轻巧,”方婷不信:“盛怀这大贪官,朝廷为什么没惩处!”

    “你怎么知道朝廷不惩处,”柳寒说着,手上却没停,手滑过梅娘的脸,继续向下,梅娘身子微微前倾,方便他的动作:“朝廷有朝廷的制度,这些制度是保证天下运作的根本,这些制度被破坏了,天下黎民百姓受害更重。”

    方婷看着柳寒的手伸进梅娘的胸口,把握着那团柔腻,梅娘很配合的将后襟解开,松开了抹胸。

    “柳兄,你.....!”方婷脸色涨得通红,脚下却象生根似的,目光紧紧盯着梅娘。

    梅娘的神情既痛苦又快活,大半个身子都软下来,没骨头似的靠在柳寒的怀里,柳寒干脆将她抱进怀里,珠娘在边上看着,抿嘴直乐。

    “小丫头,”柳寒看着方婷,梅娘几乎**,外面的棉袍落在腰间,里面的抹胸已经松口,白花花的柔腻暴露在寒风中。

    “女人啊,最好就是留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好男人,照顾好老人,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让男人去闯就好了。”

    “柳兄,你,你真是个色狼,刚回来就欺负梅姐姐和珠姐姐。”方婷咬牙说道,目光却依旧盯着柳寒正大肆活动的手。

    “婷妹妹,主子说得对,”珠娘温言道:“外面的事,我们女人那搞得懂,伺候好爷,是奴的本分。”

    说着珠娘起身,双手伸进柳寒的腰间,松开了他的腰带,方婷脸色更红,转身就跑,边跑边叫:“奸夫**!”

    看着她的背影,珠娘噗嗤一笑,在柳寒耳边低声道:“小丫头心动了,爷,要不收了她!” 2k阅读网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雪归人(上)

    接下来几天,柳寒依旧每天出去,不过,早早的便回来了,对他而言,部署已定,对盛怀,他是双管齐下,小刀是暗手,顾恒走明面,最多一个月就知道情况。

    对王泽的追查,他也在暗地里开始,叶秀对那位怜香的青楼女的调查也有了结果,这女人的背景略微复杂,有修为,不过修为不高,叶秀没有查出她的师门背景,不过,她判断女人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委身青楼。

    林淮对韩澄的案件调查也有了初步眉目,秋露姑娘其实是自杀,陆康为了报复,伪造了现场,栽赃给韩澄,行贿了扬州府上下,将韩澄打入监牢。

    这个结果让柳寒很满意,他让林淮找到证据,他要把这个案子翻过来,重击扬州门阀。

    部署已定,现在就看手下这些人的能力了,现在他每天在扬州逛逛,剩下的便是在家里指点方氏双姝练剑。

    几天下来,他对方氏双姝的合剑术有了更深的了解,觉着这剑法还有提高空间,他思索了几天,从剑典中受到启发,在方氏合剑术原有剑招上挖掘出三招来。

    “燕双飞。”

    “长干行。”

    “马踏千军。”

    这三招全是攻击招术,一招比一招利害,特别是马踏千军,双剑合璧,涤荡四方,威势赫人。

    “柳兄,这....,你怎么知道本门心法!”

    方柔方婷很是惊讶,疑惑不解的望着柳寒。

    柳寒放下茶杯:“天下武学,其实没有区别,招式变化,不过迷惑对手而已,关键在力道和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们俩人比较特殊,你们的修为不过武士四品,可双剑合璧,可以当得上武师初品。”

    “可你怎么知道本门内息运行方式呢?”方柔依旧很纳闷,每个门派的内息运行方式都是门中一等一的机密,剑招可能外泄,越老的门派,泄漏得越多,门人越多的,泄露的也越多,所以,知道招术不奇怪,但内息运行方式却是门中之秘,没有内息配合,招术只是死的,破解轻而易举。

    “你们呀,还是见识少了,”柳寒微微摇头:“这武学一道,其实说穿没什么奥秘,修炼的外乎任督二脉,奇经八脉,丹田出,丹田入,我只需看上一遍,你们练的主要督脉,内息走奇经八脉中的阳跷脉和阴跷脉,对吗?”

    方柔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婷便可爱吐吐舌头:“柳兄,你太利害了!柳兄,你修为跨过宗师门槛没有?”

    方柔不好意思的看看妹妹,不好意思的说:“舍妹....”

    “婷姑娘天真活泼,没有事的,柔姑娘多虑了。”柳寒笑了笑,让俩人坐下:“歇会吧,这两招是补充你们剑法中攻击力不足的缺陷,我感觉啊,你们这剑法似乎有缺陷。”

    “柳兄说得很对,”方柔柔柔的答道:“师傅曾说过,这套剑法,总共十八招,后三招是杀招,可,在百年前,剑法遗失了六招,现在就剩下十二招,七十八个变化。”

    “柳大哥,你真有本事,这么短时间就能想出这样利害的剑招。”方婷天真的赞叹道,方柔也点点头。

    俩人很天真,简单的以为他很有本事,可若换成她们的师门长辈,就不会这样简单的判断了。

    每个门派的剑招都是经过数十年数百年积累下来的,要想在这样的剑招上作出突破,非过人的才智和高深的修为,压根就不可能,如此,对柳寒的评价就会更高。

    柳寒正色道:“这段时间,扬州城内外松内紧,你们还要在这多待几天,趁着这段时间,你们好好练功,将来至少有自保的能力,别几个武士就把你们围住。”

    方柔脸上微红,方婷却不服气的说:“哼,他们仗着人多,有本事咱们二对二。”

    柳寒噗嗤一笑,方柔肘部捅捅方婷,方婷不服气的说:“难道不是。”

    柳寒笑了笑,冲方婷摇摇头:“当然不是,江湖斗勇不是这样简单的,天时地利人和,三者若能占两样,胜利就有七成把握。

    所以,每战,若事先选好地点,选好时间,对你战斗会有很大影响,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因素影响一场战斗结果。

    所以,你若希望在完全公平下开始一场战斗,那是痴心妄想,就说你们姐妹吧,人家将战斗选在一个山林里,你们姐妹的双剑合璧,威力还那样大吗?”

    方婷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柳寒再说:“比如,你们要对付一个高手,这高手的轻身功夫是弱点,那么你们要怎么对付他呢?很简单,将战斗地点选在沼泽或芦苇荡,如此,可影响他的发挥,却可以发挥你们姐妹轻身功夫好的特点。”

    “对啊!”方婷叫道,随即秀眉微蹙:“柳大哥,这似乎有违光明磊落,满是阴谋诡计。”

    柳寒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合作刚才我白说了,方婷话一出口,也觉着不妥,柳寒苦笑摇头,方婷低声说:“柳大哥,我知道了。”

    柳寒微微摇头:“我这可是用血换来的经验,小丫头,遇上我算你们的福分,换个人,我才懒得讲。”

    方婷吐吐舌头,撒娇道:“多谢柳大哥,好啦,谢谢柳大哥。”

    柳寒冲她不住摇头,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喜欢这两小丫头,前世也有这样一个小丫头,经常纠缠在他身边,美丽,青春,单纯。

    当时他有女朋友,可依旧很喜欢那小丫头,帮助她成长,头一天晚上,那小丫头喝得醉醺醺的来找他,告诉他,她爱上他了。

    看着两女,她们与那小丫头差不多,相差无几的年龄,相差无几的美丽容颜。

    “柳大哥!”

    柳寒正浮想联翩,忽然被叫声惊醒,他连忙收回神思,没成想目光正落在方柔胸前那团白腻上,抬头看着方柔,方柔脸色微红,羞怯不已。

    他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方婷撇撇嘴,低声嘀咕道:“淫贼!”

    柳寒哈哈一笑,起身道:“你们再练一会,我回去睡个回笼觉。”

    “别这样,柳大哥刚才是在想事情。”方柔低声说道。

    院子里传来破风声和两姐妹的娇斥声,柳寒则在房间里高卧不起,梅娘珠娘姐妹坐在走廊下,珠娘手里捧着本书,梅娘则在绣花,两女眉目含春的看着两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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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啸,刮过雪白的大地,干枯的树枝在风中微微颤动,三旗镇上人迹渺渺,小镇不大,只有三四百户人家,这里距离前面的新漳河只有三十里,很多客商都在这选择落脚,第二天再赶到渡口,所以镇子不大,却有两家酒楼和三家客栈。

    平安客栈是镇东头的一间客栈,天气寒冷,过往的旅客很少,几个客栈伙计无聊的围着火盆烤火。

    一震轻微的马蹄踏雪声传来,很快客栈门口有跺脚声,显然有人过来,伙计疑惑的起身,还没到门口,来人已经推门进来。

    “来了,客官!”伙计热情的招呼着,来人摘下斗笠,吩咐道:“给我的马喂些好料。”

    来人说着便往里走,随手扔出一角银子,伙计麻利的将银子接住,笑道:“好咧!客官你就放心吧!”

    说着伙计推门出去,另一个年岁稍大的伙计迎上来:“客官要住店?”

    “住店。”来人声音粗壮,话却很短,浑身上下收拾得很利落,腰间挎着把长刀。

    伙计悄悄打量后,多了三分小心,这江湖客出手大方,可就脾气怪,稍不留意,免不得要挂落。

    “有上房吗?”大汉问道。

    “有,有,这几天风雪大,客人少,”伙计说道:“上房都空着呢。”

    “好,五斤酱牛肉,一坛酒。”大汉的话简单,声音不大,伙计却愈发小心。

    将大汉引到房间,伙计小心的打量大汉的脸色,大汉却没说什么,将外套脱下,再摘下腰间的长刀,放在桌上。

    伙计稍稍放心,试探着说道:“我这就给客官打水去。”

    “弄一个火盆来。”大汉说着拿出张银票,稍稍迟疑问道:“收银票吗?”

    “收!怎么不收!这汇通钱庄的银票,比银子好使。”伙计连忙说道。

    大汉将银票递给他,然后坐下,伙计见他没说话,便退出去,很快便端了个火盆,然后又端了茶进来,伙计擦擦桌子说道:“客官,官府规定,住店要登记身牒,麻烦客官....。”

    大汉什么话都没说,从怀里拿出身牒,伙计接过来,迅速看了眼,然后说道:“我拿去登记,马上给客官送回来,酒菜马上送来。”

    伙计快步出去,到了柜上,将身牒交给掌柜的,掌柜的接过来看了眼:“马铁,幽州渔阳人士。”

    掌柜的提笔写在账册上,写完后,将身牒交给伙计,喂马的伙计回来了,他一进来,拍拍身上的雪,跺着脚咒骂这鬼天气。

    “嘴巴干净点,有火盆还不够,你没看到镇外冻死多少。”掌柜的皱眉责备道。

    三旗镇并不大,镇内有镇丁,不准流民在镇内停留,否则这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流民。这几天,风雪大作,气温急降,镇外的流民冻死很多。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雪归人(中)

    马铁就是柳铁,跨入宗师门槛后,柳铁便到幽州去了,身牒自然是伪造的,柳寒在禁军,京兆府内也有自己人,弄个身牒非常简单。

    伙计将饭菜送来,柳铁喝着酒,他到幽州后,混在护卫队中走了一次大漠,在大漠待了三个多月,这才回到幽州。

    冬天来临,商队都在备货,要再走大漠,只能等待春天之后,又在幽州盘桓半个月,他才离开幽州。

    他很清楚柳寒让他上幽州的目的,所以,在空闲时间里,他对幽州商社的护卫队进行了特训,三个月的特训淘汰了三分之一多的护卫队队员,剩下的队员,他将柳寒给的丹药交给了护卫队队员,要求他们在一年内提高到武士境界,否则就要被淘汰。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对护卫队的训练成效很大,有一大半的护卫队员进入武徒上品,少部分进入武士境界,极少数踏入武师阶层。

    柳寒给他的任务不止是训练护卫队,还有对幽州分店进行考察,特别是人员进行甄别,幽州分店同样也分成两部分,具体经营是潘成在负责,护卫队则是柳华负责。

    这几年中,潘成的经营很有成效,幽州分社的效益逐年提高,去年向帝都总社上交的银子有五万两银子。

    柳铁在幽州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发现幽州的江湖人很多,而且多是亡命之徒,这些走大漠的江湖汉子,来历都很复杂,几乎每个人都有特殊经历,柳华在招了不少人,这些人都编在护卫队中,这次走大漠柳铁也顺便检查了这些新人的能力。

    大漠始终充满凶险,不管是西域商道还是大漠商道,在幽州几个月,柳铁只走了一次大漠,可就这一次,就打了四场战斗,也正是这四场战斗,才让柳铁在护卫队建立起绝对权威。

    这次走大漠的经历也让柳铁认识到,幽州商路的凶险丝毫不比西域商道差,当初柳华带了十二个人到幽州,可这几年中,十二个人损失了三个,柳铁听说后很是心疼,这十二个人都是柳寒从西域带回来的,是柳寒亲自培养的,失去任何一个都是严重损失,可柳铁也无法责备柳华,幽州的情况太复杂,塞外商道马贼众多,柳铁走了一趟便遇上四次马贼。

    当然这与塞外的形势也有关,就是原本在几条商道上的慕容部落,主力西移,对这一带的控制减弱,大批马贼东移,抢劫事件也就多了起来。

    在做完幽州的事后,他就想返回帝都,可在临动身前,又受到老黄的指令,让他在甄别幽州商号的同时,查明王许两家在幽州的动作,如果可以,秘密予以打击。

    柳铁想个了计策,挑起天野马场和蓟城云旗镖局的冲突,暗中协助天野马场将云旗镖局击溃,至于归属王许两家的商号,早就被柳华暗中设计,将他们的商队抢劫一空。

    处理了蓟城的事后,柳铁便踏上了归程,一路南下,冒着风雪到了这三旗镇。

    吃过之后,伙计进来收拾,柳铁问道:“前面的渡口开了吗?”

    “哟,客官,这可不巧,这河已经冻上了,渡口已经封渡了。”伙计麻利的擦着桌子:“今年这冬天也贼冷了,这老渡口多少年没冻了,今年却冻上了,我看这贼老天是要收人。”

    伙计絮叨着,柳铁却有点傻了,他万万没想到渡口居然冻上了,当然,以他的修为,过河没问题,可马呢?马怎么过去,要不就把马丢了,他又不愿意。

    “客官,你要过河的话,得等到开春了,”伙计还继续说道:“要不,明儿你上渡口看看。”

    柳铁没说话,只是嗯了声,伙计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有喜欢说话的,也有不喜欢说话的,柳铁很自然的归到不喜欢说话的。

    “客官要觉着闷了,可以上美人窝找个美人,也可以让美人到这来伺候您老。”

    伙计絮絮叨叨的后走了,柳铁呆坐在房间里,想了会,决定明天还是到渡口去看看,如果真冻上了,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打马直奔渡口,伙计在店内看着,也没劝阻,很多客人都要到渡口看一眼才肯死心。

    果然,到中午时,柳铁又出现在店里,伙计赶紧迎上去。

    “客官,你那房间还留着呢,是不是还住那间。”

    柳铁阴沉着脸点点头,要了酒菜,就在大堂里吃喝起来,刚吃了一会,店门口停下一辆马车,四个护卫齐齐下马。

    “里面有人吗?出来一个。”

    伙计赶紧出去,一个护卫吩咐道:“马车不用解套,给马喂点清水和干草。”

    从车上下来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中年人穿着红色狐狸毛棉袍,头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容瘦削,鹰钩鼻,看上去有些阴沉。

    一个护卫快步走进店内,四下张望,看到正喝酒的柳铁,警惕的打量走到他附近,这时,中年人走进店门,另一个护卫吩咐伙计:“酒菜拣拿手的上,放心少不了你的银子。”

    “那里,那里,”伙计忙引着几人坐下,护卫很谨慎将中年人与柳铁隔开,柳铁也不在意,很显然,这中年人是重要保护目标,这不过是必要之举,显然,这几个护卫受过严格训练。

    “听说这新漳河冻上了?”中年人开口问道,伙计连忙答道:“回爷的话,是冻上了,诺,那位客官,昨晚到的,也准备过河,今儿到渡口看了,这才回来。”

    “哦,”中年人扭头看着柳铁,冲他叫道:“这位兄台,”柳铁抬头看着他,中年人冲他拱拱手,柳铁也拱手回礼,中年人问道:“兄台到渡口看过?”

    柳铁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中年人只好又问:“这渡口可是冻上了?”

    柳铁依旧没有开口,再度点了点头,中年人心里纳闷,只好接着问:“这冰面上能不能过去?”

    柳铁摇摇头:“没有完全冻上,江心有条线。”

    中年人非常失望的道谢:“原来如此,多谢。”

    柳铁也不再说话,很郁闷的埋头吃自己的,边上一个护卫不满的低声骂道:“这家伙好生无礼。”

    中年人冲他微微摇头,吩咐道:“看来要在这歇息几天。”“是!”刚才说话的那护卫应道:“二爷,要不这样,我派人去看看,您先在这住下,要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中年人叹口气。

    那护卫抬头冲伙计吩咐道:“上房,我们包了。”

    “客官,对不住,这位马爷刚定下一间,”这几人进门就气势非凡,伙计非常小心的伺候着,万万不敢得罪:“我们这还有三间上房,客官委屈下.....。”

    “让他换一间,”那护卫毫不含糊,语气中有丝不容分辩:“他的银子,我们给了。”

    伙计为难了,扭头看着柳铁,柳铁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自顾自的喝酒,伙计只好过来。

    “马爷,刚才那位客官说了,要包下上房,可否....”

    “不换。”柳铁的回答干净利落,简单直接。

    伙计为难了,扭头看看中年人和那护卫,那护卫起身走到柳铁面前,说道:“这位兄台,魏郡田家有礼了。”

    柳铁头都没抬,依旧大吃大喝,护卫闪过一丝怒色,在冀州这地界上,那怕就是赫赫有名的王家许家,也要给田家三分面子,这家伙什么人,居然敢如此无礼。

    “不换!”柳铁这时才吐出两个字,护卫大怒,冷冷的说:“这位兄台,拒绝魏郡田家的后果,你要想清楚。”

    柳铁没再理会他,护卫大怒想要动手,身后传来一声咳嗽,护卫立时收手。

    “三间房已经够住了。”

    中年人说着端起酒杯走过来,两个护卫要起身,中年人摆摆手。

    “相逢既是缘分,这位兄台,在下田蒿,请教兄台如何称呼?”

    柳铁放下酒杯,抬头看看田蒿,才说了四个字:“兖州,马铁。”

    “我的这些属下刚才失礼了,还请马兄弟勿怪。”

    柳铁没让他坐下,田蒿也不坐,一直站在那,几个护卫肺都要气炸了,魏郡田家的人什么时候这样憋屈。

    “坐,”柳铁终于开口让田蒿坐下,田蒿也没推辞,毫不做作的坐下,柳铁提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田蒿也一点不客气的喝了。

    “小二,再来一坛酒,切两斤熟牛肉。”田蒿看看桌上已经没什么菜了,柳铁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

    柳铁没有阻止,他不知道田蒿要做什么,如果仅仅是换房,事情已经了了,他这是还要做什么?

    “相逢便是有缘,”田蒿继续说道:“马兄弟从何而来?”

    “幽州。”

    “可是回家?”

    柳铁摇头,老黄命令,让他到扬州去,柳寒在扬州的进展不顺,可能有麻烦。

    一想到柳寒有麻烦,柳铁就恨不得立刻飞到扬州,可偏偏这新漳河冻上了,却又没完全冻结实,船过不去,以他的轻身功夫可以过去,但首先得处理马,或者再等几天,看看新漳河能不能完全冻上,那时候可以牵马从冰面上过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风雪归人(下)

    面对田蒿的搭讪,柳铁心里很是不耐,以往跟着柳寒,全是柳寒对付,这次到幽州,也有柳华他们应付,他压根不理会这样的人。

    可这田蒿跟狗皮膏药似的让他很无奈,可要发火也不行,田蒿好像还很有礼貌,没有半点失礼。

    至于田蒿,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对这外表粗豪的汉子感兴趣,至于他身边的四个护卫,则更加纳闷,这位二爷今儿怎么啦,这马铁究竟有那点吸引力?

    田蒿喝了两杯酒,继续说道:“马兄弟从幽州过来,可知现在塞外情景?”

    柳铁冷冷的盯了他一眼:“喝酒!”

    田蒿一愣,随即笑了,不再说话,柳铁也不言语,俩人就这样一杯接一杯,没多久一坛酒就见底了,两斤熟牛肉也一扫光。

    柳铁起身放下一张银票,什么都没说便往后院走了,伙计过来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不但足够付柳铁的酒菜钱,就算加上田蒿他们也够了。

    田蒿依旧坐在那,拿着酒杯,从柳铁的不住的笑,这时那护卫过来,低声问:“二爷,这小子无礼,干嘛要理会他?”

    田蒿冲笑了笑,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在店门口停下,随即便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有喘气的没有,出来一个!”

    伙计连忙出去,粗豪声音吩咐道:“好好喂,这鬼天气,对了,前面渡口冻上没有?”

    “客官,您来得不巧,没完全冻上,过不去。”伙计连忙答道。

    “妈的!”粗豪声音说道:“这下麻烦了。”

    说话间从外面进来三条汉子,这三个汉子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穿着麻衣棉袍,腰间挂着朴刀。看到田蒿他们,三人微怔,领头的汉子摘下斗笠,冲柜台吩咐道:“三坛酒,菜拣拿手的上。”

    三人说着在靠近门边的桌子坐下,护卫皱眉看着三人,田蒿起身问道:“吃好没有?”

    “回二爷,都好了。”护卫看看边上的三人,桌上都差不多干净了,田蒿没有说什么,护卫连忙吩咐伙计:“带我们上后院。”

    伙计连忙引着田蒿往里走,还没到后院,店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伙计还没反应过来,外面便传来叫声:“小二出来!”

    另一个伙计赶紧出去,掌柜的在柜台后面不由在心里嘀咕,今儿怎么啦?按照常理,这几天该是淡季,却来了这么多客人,他忍不住抬头看看天色,外面铅云低垂,寒风刺骨。

    两个军官大步走进店内,军官在门口习惯性的扫了眼,看到刚坐下的三个粗豪汉子,稍稍愣了下,便吩咐要酒要肉。

    田蒿到了后院,伙计将三间上房打开,田蒿独占一间,剩下两间分给四个护卫。

    “二爷,干嘛理会那小子?”说话的依旧是在大堂的那个护卫,很显然他是四个护卫的头子。

    田蒿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与柳铁聊天,他只是笑了笑,随意的坐下,护卫首领也不再问,将房间检查了一遍,然后才过来给田蒿泡上茶。

    “二爷,我先派人去看看,现在走,估计傍晚前就能回来。”

    田蒿点点头,护卫首领出去,田蒿皱眉伸手在火盆上烤火,家里让他尽快回家,他知道家里的事,自从田凝死后,家里便有了些纷乱,家主田文与长老田容和田梧意见相左,而田融则在帝都不肯回来。

    这些年,他一直在渤海国,打点家里的生意,不肯回家,老实说,不是不想回去,而是觉着回去太烦,家里的那些烂事,他心里门清,他不愿意参与,也不想管,也管不了。

    去年,田凝在帝都死后,他明显感到田家的颓势,这些年,田家在帝都也就一个田凝,在各州郡,虽然还有些田家子弟出仕,可多是低级官员,位高的极少,现在最高的也就是在并州出仕的旁系子弟田班。

    田凝死后,田家在帝都已经没有掌握实权的人了,按照大晋律,田家乃上品士族,家中直系子弟一出生便有官职在身,比如他田蒿,便有一个校尉职在身,可问题是这都是虚职,而且是没有薪俸的虚职。

    田蒿轻轻叹口气,外人不知道,他心里很清楚,田家衰败了。

    现在的田家,看上去依旧辉煌,可田蒿心里很清楚,田家衰败了,这衰败不是其他,而是缺乏人才。

    田家这一代和下一代,别说杰出人才了,就算上品人才都缺,这一代子弟其实已经垂垂老矣,下一代田融为代表的子弟,除了斗鸡嫖妓,其他本事没有。

    轻轻叹口气,田家的衰败根子埋在上一代家主身上,上一代家主田楷排挤打压族人,目的便是将自己的儿子田文扶上家主宝座,导致这一代的田家才干之士零落,而田文也同样如此,想将自己的儿子田翱扶上宝座,与家族两位长老发生激烈争执。

    田家现在内斗不休,田文老了,田翱想当家主,长老田绰却想让自己的儿子田宜当上家主,另外一个长老田智也别有用心。

    这个时候,家主田文让自己回去,唉,恐怕还是与家主之争有关。

    田蒿不想参与,家主之位与自己无关,自己那几个儿子也不是这个材料,说实话,他有些羡慕王家,王家那位老祖宗确是不世之才,同样是千年世家,王家现在欣欣向荣,家族中才干杰出的子弟层出不穷,与之相比,田家是何其悲哀。

    正想着,护卫首领推门进来,看到田蒿依旧在烤火,便问:“二爷,要不要休息休息,我派田智去了,这一来一回,要小半天呢。”

    “没事,我待会休息。”田蒿随口道,然后目光依旧盯着火盆,火盆用的炭并不好,就这一会,屋里便有股炭味。

    护卫迟疑下将床铺打开,将铜壶拿出来,灌满开水后,放进被窝走过。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站在边上,田蒿随口问道:“那位马老弟在作什么?”

    “不知道,他的房间的门没有开。”护卫答道:“二爷,这人不过是个江湖人,理会他干嘛。”

    田蒿起身将门开了点,寒冷清新的空气涌入,让他精神略振,柳铁的房间就在他对面,正想说点什么。

    “上房怎么就没了!”

    扭头一看,伙计带着两个军官进来,前面的那军官看上去很生气,伙计在边上陪着小心。

    “你们是那的?”

    军官看着正忙碌的一个护卫盘问道,那护卫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田蒿微微摇头,转身回到火盆边。

    护卫首领出来,那军官正冲那护卫发火,护卫压根不理会,依旧自己干自己的。

    “这位将军!”护卫首领拱手道,那军官抬头看着他,护卫首领淡淡的说:“魏郡田家向将军问好。”

    军官愣了下,上下打量下护卫首领,护卫首领毫不含糊的亮出田家的标志,一块小令牌出现在他手上,令牌正中心是个田字,外面有一圈花纹。

    “原来是田大人府上,下官失礼了。”那军官神情微变,冲护卫首领抱拳施礼。

    转身看着柳铁的房间,问伙计:“这间房是谁的?”

    “大人,这间房的客人已经入住了。”伙计的神情非常为难,刚才柳铁在大堂强硬回绝了田家的要求,现在面对这两个军官,他实在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砰!砰!”军官上前就砸门。

    柳铁打开门,伙计躲得远远的,军官看着柳铁,平静的说:“你换一个房间,这房间老子要了。”

    柳铁奇怪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军官有些恼羞成怒,喝道:“听见没有!”

    柳铁冷冷的看着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说完,柳铁便要关门,军官大怒,上前一步忽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没等他作出反应,便已经腾空而起,直挺挺的落在三丈之外。

    旁边的军官和身后的伙计就看到军官突然飞起来,越过他们的头顶。

    “噗通!”

    军官直挺挺的落在院子里,另一个军官慌忙过去:

    “林兄!林兄!”

    林兄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好像没听见似的,军官上前要扶他起来,这才发现他已经被封了穴道,他不由大骇。

    他深知林兄的修为,比他要高出一大截,没想到一招没到,便栽在这无名的江湖人手上。

    田蒿和几个护卫看到这一切,几人都没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看到那军官突然飞出来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兄!林兄!”

    护卫首领看了田蒿一眼,田蒿微微点头,护卫首领快步过去,将正叫着的军官推开,俯身检查了一番,心中不由倒吸口凉气。

    “他没事,只是被封住了穴道,休息几个时辰后便好了。”

    说完后冲旁边的一个护卫叫道:“田琦,帮忙将他抬过去。”

    说完后,深深的看了紧闭的门一眼,才回到房间。

    田蒿看着他,护卫首领压低声音说:“这人修为很高,我不是对手。”

    田蒿微微点头,笑了笑转身坐下,那位林兄被抬出去了,院子里安静下来,护卫心里暗暗侥幸,当初幸亏没跟柳铁动手,否则吃亏的就是他们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巧遇旧友

    柳铁压根没理会外面的动静,关上门后,他坐在火盆边,以他现在的修为,压根对温度的变化没感觉,现在他犯愁的是这该死的天气。

    轻轻叹口气,和衣躺在床上,先等几天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将马卖了,自己过河,到河那边再买。

    “还是您二爷有眼光。”护卫首领恭维道,田蒿漠然的笑了笑,无聊的坐下,大雪困门,只有看老天爷的。

    “二爷,”护卫首领说道:“看来咱们要在这多住几天了,这天气,再冷上两三天,肯定能冻上。”

    田蒿无可无不可的嗯了声,护卫首领试探着说道:“您要觉着闷了,要不上青楼,找个姑娘陪您。”

    “算了,”田蒿摆手:“没那个兴致,我睡会,你们注意下,小心点。”

    “是,二爷。”

    护卫小心的掩上门,而后在院子里转了一下,院子很安静,隔着一堵墙便是乙字房,这客栈看上去不大,却分了甲乙房和大通铺,上房也叫甲字房,房间都是独立房间,院子里有简单的绿化,只是现在是冬天,树枝都是光秃秃的;乙字房则要简单很多,就是一排简单的房间,房间更小,没有床只有炕;大通铺则更简单,就在马厩边上,估计还能闻到马的味道。

    护卫首领吩咐两个手下小心警惕,这柳铁只要不惹他,不会与他们发生纠葛,倒是乙字房的那两个军官和三个江湖豪客,这几个人来历不清,得多加小心。

    护卫首领也算是田家中人,被家主赐姓,名叫田班,安排好两个护卫后,便到大堂来看看,没成想,大堂又来一群客人,很显然是一群江湖卖艺的,带着刀枪剑戟,还有猴子狗,男男女女七八个,看字号是一个叫郑家班的卖艺班子。

    这帮江湖班子到了店里,大堂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狗跑猴跳的,田班见状不由微微皱眉,但他没言声,刚才柳铁已经给他教训了,田家不怕官场上的,可江湖人就不同了,江湖中隐藏了无数奇人异士,惹了他们,就算最后能压住,最后的损失也不小,这在很多世家中都有经历。

    到店外转悠一圈,随后他又到乙字房,去看那两个军官,那个林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与照顾他的军官聊了聊,知道这位林姓军官叫林峰,照顾他的军官叫冯庆,俩人隶属渤海郡,此次是奉调到邙山大营。

    “田兄,那家伙是什么人?”冯庆还有几分气愤,也有几分惧怕的问道。

    “我们也是在这店里碰见的,”田班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你们之前,我们是想包下上房的,被他拒绝了,二爷不想用强,也不知道二爷看上他那点了,要不然,我会先和他冲突。”

    田班苦笑下,冯庆心里明白,冲突不过是好听,挨揍还差不多。

    “据他说,他是从幽州回来的,我估计是幽州那些跑塞外的亡命徒。”田班说道。

    冯庆微怔,随即有种恍然大悟的的感觉,虽然他没到过幽州,但他也听说过,有些江湖人找不到世家投靠,便到幽州去当保镖,转走塞外商道。

    塞外商道九死一生,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才敢,所以,这些走塞外商道的,都是从血海里杀出来的。

    正说话间,那三个江湖客醉意可掬的随伙计进来,进屋后,便关上门,随即屋里传来大声的咒骂声。

    田班微微皱眉,看看躺在床上的林峰,安慰冯庆:“等几个时辰吧,没事。”

    出了门,田班轻轻叹口气,这马铁手段够辣的,林峰虽然失礼,可毕竟只是争房间,不是生死之争,就让人躺几个时辰,倒底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二爷也不知道看上他那点了。

    转了一圈,回到上房,两个护卫中叫田耕的在院子里站着,看到他进来赶紧上前,低声告诉他二爷在休息。

    田班点点头,抬眼看看柳铁的房间,房门紧闭,田耕低声说他没有出来过,屋里也没动静。

    田班心想这是应有之举,吩咐田耕小心看着,然后进屋休息了。

    柳铁在屋里休息,外面的动静却瞒不过他,踏入宗师境界后,无论六识还是内息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六识更加敏锐,内息更加凝实纯净,与武师境界有天壤不同。

    经过塞外之行,在战场上历练,巩固境界,现在他的境界稳固,宗师算是站稳了。

    不过,踏入宗师境界后,他发现境界的进展极慢,虽然吸入元气的速度加快了,可每前进一步都及其困难,他的境界稳固了,可依旧只是在宗师初品上,若将初品再划成九层话,他现在也只是在三层上,这还多靠柳寒赐下的丹药。

    摸摸怀里的瓷瓶,丹药已经没了,这种能促进宗师修炼的丹药,在江湖上万金难求,若有出现,势必是腥风血雨。

    火盆里的炭发出幽幽的红光,柳铁盘膝坐在床上,静静的调息,很快进入物我两忘中,再睁开眼,外面已经黑下来。

    柳铁起身拉开门,雪花扑面而来,他心中不由一喜,下雪了,照这样,要不了两天,这河就冻上了。

    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下,他抬眼看到对面,那里有两个人影,是田蒿和田班,田蒿披着大氅,站在门廊下,同样看着雪花。

    柳铁冲外面叫道:“小二!”

    没一会,伙计从外面冒雪奔来,看到他,略微施礼,还没开口,柳铁已经吩咐道:“一坛酒,三斤肉,两斤馍,再来两个拿手菜。”

    说完便转身回屋,伙计大声答应,转身看到田蒿,冲田蒿施礼,才跑出去,到月亮门口,迎面差点撞上一人,伙计连忙道歉,让在一边。

    “松涛兄可在!”

    来人踏入院门后便高声叫道,田蒿闻言打开门一看,不由笑了。

    “博闻兄!快进来!快进来!”

    田蒿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来人大笑着走进去,这博闻兄姓傅名宪,是安平名士,曾经出仕中山郡郡守长史,为人豪爽仗义,是田蒿好友之一。

    傅宪穿着件松鼠皮的大氅,进屋后将大氅脱下,然后从身后的汉子手中接过一坛酒,另一个汉子将食盒打开,将食物拿出来摆好。

    “风雪遇故人,渤海一别,转眼就三年了。”傅宪拉着田蒿叹道,三年前,他辞去中山郡主薄,游历到渤海,整日与田蒿同游同乐。

    “我听说你上青州去了?没想到在这遇上。”田蒿拉着他坐下,没有一点谦让,提起酒壶就给他倒上。

    傅宪笑呵呵的摇头:“青州是去了,不过,那赵植...,呵呵,”傅宪神情有些轻蔑的摇摇头:“两年前,我接受了齐王征辟,现在齐王帐下效力。”

    “哦,原来老弟在齐王帐下效力,”田蒿心中闪过一丝意外,两年以前,老齐王便死了,世子继位,照例降爵,现在该为齐郡王。

    安平傅家是个小士族,傅宪自小在外求学,少年时便有聪慧之名,青年时便四下游学,参加过帝都秋品,得了上品,不过,他的仕途始终不顺,先是在几个小县当县丞,三十多才任中山郡主薄,可刚干了两年,欣赏他的郡守离任,他瞧不上新任郡守,自己辞职,而后四下游历。

    “当年在帝都时,我便有幸拜会过先齐王,当时便与齐王有约,可惜,当时我另外有事,未能为履约,先齐王过世后,世子再度相邀,我便答应了。”

    傅宪与田蒿边喝边聊,说着各自的经历,一坛酒很快就见底,田蒿又让伙计送来一坛。

    这一坛酒快要见底时,傅宪才带着几分醉意的问道:“松涛兄,你这是回魏郡还是上那?”

    “回邺城。”田蒿叹口气,傅宪也叹口气:“凝公过世后,田家在帝都失去了倚仗,连带冀州在朝廷也失去了依靠,唉。”

    田蒿深深叹口气,傅宪忽然又皱起眉头:“松涛兄,这么多年了,你不肯回去,这次是什么要紧事?”

    “家兄让我回去,”田蒿勉强说道:“说是家里有要事。”

    “你大哥?不是田文?”傅宪问道。

    田蒿点点头,他和田文不是同父,但是同祖父,田当年田楷争夺家主之位,他父亲田隶支持了自己的大哥,后来田文要当家主,他父亲看清了,没有作声,采取了退让之策,田楷也没为难弟弟,相反扶持了自己的弟弟,以牵制家族长老。

    田文登上家主之位后,对其他各房都打压,唯独对他们这一房较好,渤海郡的产业是田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便交给了他田蒿来掌握。

    当然,最重要的,帝都,田文便交给了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田凝掌控,可没想到田凝意外身死,这帝都交给谁呢?

    田蒿估计这次回去,便是为帝都这块肥肉,家里,唉,真是令人烦。

    他不想卷进这场争夺中。

    傅宪聪明过人,一眼便看出田蒿的难处,便笑了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松涛兄,不是兄弟说,你家那位田文,呵呵,心胸未免狭窄了些,他属意的田翱,也不是什么人物,恐怕他自己也知道,否则也不会一定要让他儿子坐上这家主宝座。”

    “唉,算了,这些烂事,”田蒿苦笑下,心中羞愧无比,傅宪摇摇头:“你呀,其实在我看来,我要是田文,就将家主传给你,你比他那儿子强多了。”

    “老弟,话就到这里吧,”田蒿苦笑下:“我没心思管这些,由他们去吧。”

    傅宪摇摇头:“老弟,这不是小事,多少千年世家衰落下去了,怎么衰落的,不就是连续出了几个庸才家主吗,这几年,田家已经颓势尽显,若再来个田翱,十年之后,田家颓势就再难挽回。”

    “老弟,这些糟心事,算了,还是说说你吧,”田蒿不想谈这个话题,家里的事:“听说齐王世子也是贤王。”

    傅宪点点头:“王爷年岁不大,但受教于琅琊青石书院,精通道典,礼贤下士,对百姓降税减赋,深受齐国百姓爱戴。”

    田蒿笑了笑,田在齐国也有生意,对齐国的情景不是不知道,要说这位新齐王有什么恶行,这倒是没有,可要说降税减赋,那不过是套话。

    齐国本就富庶,齐国靠山临海,齐王在山里开矿,引海水晒盐,平原种棉花,齐国的棉花是天下四大棉花之一,细密绵长,所以,仅靠这三大收入,齐王就可以过得很舒服,免税也不过收买民心吧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聊

    齐王之贤,天下赞之!

    可在田蒿眼中,这位贤王的贤,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新皇登基,齐王降爵,齐国削地,新皇迫于贤王之贤,虽然降爵,可将原本该削的地,少削了一半。

    不过,傅宪在明知齐王正受新皇猜忌的情况下,依旧入幕齐王,这倒让田蒿深为佩服。

    听着傅宪说着齐王的好,田蒿配合的不住点头,顺口称赞,傅宪很快看出端由,冲他微微摇头。

    “我对朝廷之事不是很关心,”田蒿苦笑着解释道:“倒是听说朝廷有意要推广扬州盐政革新,博闻兄,你对这个怎么看?”

    “对商家倒是好事,不过,从根子上说,这不过是与民争利,”傅宪不以为然的说道:“据我所知,朝廷推行此策,为的是弥补府库空虚,为朝廷出兵塞外弄到军饷,哼,这登基才几天,对外穷兵黩武,对内横征苛敛,重用奸猾谄媚之辈,象蓬柱顾玮之辈,朝政纷乱,哼,不过,一昏君!”

    傅宪骂着,田蒿心里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新君登基后,所推行的政策,除了出兵塞外,其他都还差强人意,就说盐税革新,其实夺的门阀士族的银子。

    渤海郡也有盐田,七成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朝廷能收到的盐税不过应收的三成,田家在渤海郡便有三块盐田,总共两百亩,朝廷一分银子的盐税都收不到。

    “老弟,你太绝对,塞外用兵是逼不得已,”田蒿说道:“朝廷恐怕也不想,可没办法,还好,接过差强人意。”

    “绝对?呵呵,”傅宪摇头说满脸不信,田蒿忽然心念一动:“老弟,你既然出仕齐王,怎么到冀州来了?”

    傅宪微怔,低头端起杯酒,田蒿见状便笑道:“怎么连哥哥我都信不过。”

    “倒不是信不过,松涛兄言重了,”傅宪勉强笑道:“其实,这与你田家也有关。”

    “与我田家也有关?”田蒿有些意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

    傅宪点点头,迟疑看看左右,见屋里就他们俩人,才压低声音说:“我去给王家那位老祖宗送信去了。”

    “给王家老祖宗送信?为啥?”田蒿更加意外。

    傅宪点点头:“王家这位老祖宗与帝都的瀚海商社杠上了。”

    “与瀚海商社杠上了?为什么啊?”田蒿更加糊涂了,声音忍不住有点大,瀚海商社,他听说这个商家,田家的买卖也做到帝都,做到幽州,他在渤海郡主持的商号便主要作幽州和渤海国的生意。

    虽然与瀚海商社的没做过几次生意,但却知道瀚海商社的雄厚实力,田蒿在回来之前,就准备与瀚海商社联手作羊毛生意。

    羊毛在这个时代几乎贱如草茎,原因很简单,将羊毛整日出来太麻烦了,而且还有股骚味,既费力又不好卖,所以,现在的羊毛要么扔掉,要么制成低级的羊毛毡,供贫寒百姓用。

    可田蒿却发现瀚海商社在收购羊毛,制成的毛线制品不但漂亮,而且没有丝毫异味,冬季穿着非常暖和,立时变成了高档商品,利润至少百倍。

    这个发现,不但让田蒿动心,也让很多人动心,可瀚海商社守得很紧,不管是挖人还是联合,瀚海商社都毫不动摇,有些人便在暗中打主意,可没想到出手的全都铩羽而归,派出去的人不是死了便是残了,那些人这才知道,瀚海商社实力强大。

    “唉,都是黄河水道的事,”傅宪说着将过去一年,王许两家与瀚海商社在帝都的争夺大致说了一遍,当然具体细节他并不知道,最后说:“王爷也卷进去了,王家那位老祖宗向王爷求援,王爷派了几个府上的护卫前去相助,可惜,那瀚海商社联合风雨楼,实力出人意料的强大。”

    田蒿有点傻了,王许两家在冀州是数一数二的千年世家,即便田家也比不上,加上王家老祖宗这个雄才大略的人物,王家更是蒸蒸日上,若不是王家这位老祖宗突然致仕归家,王家将更盛。

    致仕之后的王家老祖宗将全部精神都放在经营王家上了,这些年王家人才辈出,子弟门人或出仕或讲学,王家不但没见衰落,反而更盛。

    “老祖宗为和一定要与瀚海商社争夺黄河商道?”田蒿心里纳闷,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王家与田家也有姻亲关系,田蒿叫他老祖宗也没错。

    傅宪摇头:“我也很纳闷,问过德润公,他老人家只是笑而不语。”

    田蒿心里苦叹,他知道王家与瀚海商社争斗不利,必然要向田家求援,田文万万无法拒绝,必然派人增援,具体执行的恐怕便是在帝都的田凝。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里一寒,田凝难道不是病死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瀚海商社如此难缠?”田蒿还是不敢相信,傅宪深深叹口气,点点头:“我不懂修为,不过,据说,这瀚海商社主人柳寒有上品宗师修为。”

    俩人都没有修为,可也知道上品宗师意味着什么,田蒿倒吸口凉气,知道这下麻烦了,惹了上品宗师,除非将柳寒杀死,否则后患无穷。

    “这上品宗师跑去开商社!这倒是奇闻。”傅宪苦笑下。

    上品宗师,江湖上的稀有动物,别说上品了,就算宗师,也是各大家族和朝廷,以及江湖门派招揽的目标,不管是钱财还是美女,要什么有什么,完全用不着搞什么商社。

    上品宗师去经商!这玩的是什么?!!!

    田蒿也同样苦笑不已,叹道:“我越来越弄不懂了,白衣书生顾玮,多大的名气,现在却跑去搞什么盐政革新,如果这还可以说是为朝廷效力,这上品宗师跑去开商社,呵呵,这天下,.....”

    说着田蒿不住摇头,傅宪也苦笑不已,这突破了他们的认识。

    “我倒很想认识下这位柳寒,上品宗师。”田蒿说着看着傅宪。

    “我也不认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傅宪说道:“他到帝都不过三年,原在西域,来了不久,便开了个珠宝店,现在瀚海珠宝店,已经与老字号的鸣玉斋旗鼓相当,生生从鸣玉斋手中抢走了宫里一半生意,而后又开棉布店,药房,现在四下流行的高跟鞋和旗袍就是他弄出来的。”

    “哦!”田蒿愣了下,这高跟鞋和旗袍在去年传到渤海郡,他家里的那些女人也穿上了,变得更加美丽动人,可是,他依旧难以理解的摇头:“上品宗师,弄些妇人的......”

    田蒿不住摇头,傅宪也苦笑不已,叹息一会,看看酒坛已经见底,又叫了一坛酒,俩人边喝便说着话。

    “这瀚海商社的确非常富有,不过,这柳寒很是神秘,行事出人意料,毫无章法,”傅宪长叹口气:“可这家伙的确难以对付,不过,德润公似乎很有把握。”

    “上品宗师那有那么好杀。”田蒿摇头表示不信,傅宪迟疑半响,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他也同样将信将疑。

    “你这次去魏郡,老祖宗有什么话吗?”田蒿试探着问道。

    傅宪迟疑下,没有答话,田蒿眉头微皱,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半响,傅宪才苦笑着说:“德润公是有话,可这话我只能给王爷说。”

    田蒿脑中灵光一闪:“老弟,你在齐王府中所任何职?”

    “王府舍人,主要是给王爷捉刀起草书信。”说到这里,傅宪的神情略微矜持,田蒿理解的笑了笑:“恭喜,恭喜。”

    傅宪说得很简单,可田蒿知道,这个工作足以证明他已经成为齐王的心腹。

    舍人不过是七品小官,按照朝廷官制,齐国这样的大国,王府属官近百,最重要的国相、长史、郎中令、校尉等等,还有舍人十余人,这舍人是王府最基层的官,但也是靠近齐王的官员,特别是负责起草书信的,那只能是齐王亲信。

    “王爷对这事怎么看?”田蒿又问道。

    “这事?”傅宪微怔,随即明白,笑了笑说:“王爷倒没有看法,不过,德润公觉着这柳寒来历不明,萧雨是昭阳余孽,魔教妖人,听凭这俩人掌握漕运和黄河水道,定为国之大患,朝廷放纵这些江湖野人,我们不能不管。”

    “老祖宗身在江湖,不忘天下,令人佩服。”田蒿含笑赞道。

    “是啊,德润公德高望重,见识卓远,我辈只能叹服。”傅宪说道。

    正说着,对面的门开了,傅宪扭头看去,正好看到柳铁出来,他的神情不免微怔,田蒿说道:“他姓马,叫马铁,是幽州回来的江湖人。”

    “哦,你知道他?”傅宪问道,田蒿摇头:“今天刚认识,这些幽州的江湖人,多是亡命之徒,不过,一到冬天,塞外大雪封路,他们多回乡,待到明年春天,再回幽州。”

    “哦,原来如此。”傅宪游历中去过幽州,但对走塞外的江湖人并不了解。

    柳铁早就知道田蒿这来人了,他并不在意,田家是帝都之战的参与者,可以说是敌人,所以,他才不愿搭理这家伙。

    从房间出来,他没有在院子里停留,而是到大堂,大堂已经安静下来,伙计和掌柜的在柜台后合账,看到他出来,以为有什么事,连忙上前询问,柳铁摆手说没事,只是觉着闷,想出去逛逛。

    伙计显然会错意了,连忙向他介绍了镇上的两家青楼,同时还大肆吹嘘了一番。

    柳铁没有解释,笑了笑便开门出来。

    大街上,冷风阵阵,空无一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雪夜激战

    走在街上,感受着寒冷的夜色,吸入一口冰凉的寒气,柳铁精神一振,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夜风中,传来稀疏的歌声和调笑声,这样寒冷的夜里,即便青楼灯火也不旺。

    柳铁自然没心思进去逛一逛,到街上走走,是他的老习惯,这十来年,他在柳寒身边,从普通侍从成为三十六铁卫首领,从武徒境界的小子成为宗师高手,他对柳寒忠心耿耿,一直负责柳寒的安全,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对周遭环境看一遍,熟悉下,以免有事发生时,可以作出最恰当的应对。

    在街上逛了逛,他又回到客栈,围着客栈走了一圈,才回到大堂,刚踏入店门,就看到一只猴子在大堂里上蹿下跳,看到门开了,跐溜一下就蹦起来,一个瘦瘦的小姑娘冲着它招手,猴子吱吱的毫不理会。

    一个瘦长的汉子进来,呵斥了小丫头两句,冲猴子吼了声,猴子似乎很怕他,躲在边上,小姑娘趁机跑过去,猴子迟疑下蹦到她肩上,小姑娘疼爱的拍拍它的脑袋,猴子有些委屈的冲那汉子吱吱叫着。

    伙计对柳铁没上青楼去享受温柔很有几分纳闷,可依旧很殷勤,点头哈腰的将柳铁送到院子里,柳铁习惯性的抬头看看四周,又看看田蒿的房间,这才回到房间里面,喝了杯水,便在屋角盘膝坐下,很快进入调息中。

    柳铁关门的声音并没有惊动屋里依旧在热烈聊天的田蒿和傅宪,俩人从王许和齐王聊到诗词歌赋。

    聊到这个话题时,俩人才惊觉,最近几年最热门的诗词居然大部分出自柳寒之手,无论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还是充满出尘之境的“春江潮水”,豪迈的“天生我材必有用”,都广为传唱,柳寒已经成为有名的诗人,青楼歌姬无不期盼得到他的一首好诗。

    “这柳寒还是文武双全,”傅宪叹道,在老友面前,他一点不做作,很爽快的承认了柳寒在诗林中的地位,可他又很不理解的叹道:“这样的人居然跑去经商,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说这话时,他似乎忘记了,面对的田蒿实际也是在经商,不过是替家族掌控商业。

    “奇人作奇事。”田蒿没有在意,他在渤海郡也不是以经商的名义,俩人谈兴甚浓,不过酒已经见底,护卫将桌子收拾干净,俩人又泡上茶,继续闲聊。

    “奇人?”傅宪微微点头:“嗯,他算得上奇人了。”

    “你说铜臭,这点我不赞成,”田蒿说道:“这士林中人看不起商人,觉着商人斤斤计较,只以挣银子为目的,其实,士农工商,这四大行业,缺一不可,博闻兄,无论王家,还是齐王,他们不一样在经商吗,这满天下那个门阀世家没有经商,还有那些藩王,谁家没开酒楼客栈,家家都有。”

    傅宪沉默了会,点头承认,但又反驳说:“目的不一样,他们经商是为了保证家里的开支,同时作更多有益天下之事。”

    田蒿没有与他争辩,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压根就无法改变老友的观点,用不着在这上面浪费口舌。

    “听说皇上有意调整尚书台,让蓬柱延平郡王和顾玮入尚书台,是这样吗?”田蒿问道。

    “你不知道这事?”傅宪很是意外,看着田蒿,田蒿有些茫然:“当然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

    “松涛兄,你可真是人在俗世,心已离尘,”傅宪无奈的叹道:“这事早已经传遍帝都,只是被潘大人挡回去了,太后也出面了,唉,这潘链虽然是庸才,这事做得还不错。”

    “潘链?”田蒿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这人恐怕将来没有善终。”

    “呵呵,所见相同,”傅宪笑道:“小马拉大车,此人贪婪无度,毫无风骨,要不是太后,恐怕皇上已经将其拿下。”

    说到这里,傅宪趁着酒劲,靠近田蒿低声说:“我听说有人已经准备弹劾潘链了。”

    “有人?博闻兄,不要说一半藏一半。”田蒿目光一闪,心中暗暗震惊,佯装不悦的说道。

    傅宪呵呵笑道,两个人喝了三坛酒,酒劲上涌,他不由摇摇头,赶紧喝了几口茶,然后才说:“你常年在渤海,对帝都的事不了解,这潘链本没什么本事,还不如他弟弟潘冀,按理,潘链该谨慎小心,可他偏偏却很张扬,倒是潘冀又小心过甚,潘家两兄弟若是在尚书台互相配合,倒挺不好对付,可偏偏潘冀有隐退之心,要退出尚书台,潘链在尚书台便孤掌难鸣。”

    “那皇上要召顾玮入尚书台,岂不是助长了潘链的权势,那潘链为何要反对?”田蒿很是纳闷,不解的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句誕顾玮在扬州主持盐政革新,名义上是句誕为首,可实际上是顾玮在掌控,可顾玮在扬州搞这个盐政革新时,却不听潘链的,所以,这次顾玮不能入尚书台,我看潘链的意思就是要敲打他一下。”

    田蒿不由摇头,他对朝廷内的这些勾心斗角没有丝毫兴趣,不过,寒夜无事,聊聊也无所谓。

    “不过,最近朝廷的焦点在扬州刺史盛怀去留上。”傅宪说道:“顾玮上疏弹劾盛怀,皇上有意罢免盛怀,被潘链劝下,甚至惊动了太后。”

    “盛怀?潘链还为盛怀出面!”田蒿很是惊讶,傅宪笑了笑:“我看,盛怀多半是送了银子。”

    田蒿不由哈哈大笑,连连摇头,傅宪鄙夷的说道:“这潘链倒底是小家子出身,什么银子都敢拿,哼,总有一天,他会被银子埋了。”

    傅宪这样说时,丝毫没有考虑到,傅家比起潘家来说,低了不止一个档次,田蒿也没点破,笑呵呵的直点头。

    俩人越说越高兴,慢慢的月上中天,院子更加宁静,田蒿有些撑不住了,傅宪要回去,田蒿一点不客气,拉着他同床而眠。

    院子里安静下来,田耕抱刀坐在房间里瞌睡,他们四人分批守夜,若不是天气过于寒冷,他应当守在院子里,现在他只能守在屋内,可由于赶了太远的路,他也很疲惫,只是在强撑。

    墙头突然冒出两个人头,四下张望后,悄无声的落在院子里,俩人迅速躲在墙角,过了会,从墙上又下来两个人影,同样悄无声的跳入院子。

    房间里,柳铁睁开眼,来人动作虽轻,可瞒不过他的耳目,他眉头微皱,这些人想要作什么?他无声的起身,走到窗户前,借着月光向外看。

    几道人影迅速扑到对面,两个人伏在田班的门外,俩人堵在田耕等人的门外,三人在田蒿的门外。

    这几人显然事先调查得很清楚,准确的找到田蒿和傅宪的房间。

    柳铁不用想就知道下面的步骤,先是捅开窗户,然后发迷香,再进去。

    就在这时,在田班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呵斥:

    “小贼大胆!”

    “咔嚓!”一道身影穿过窗户,身形刚落地,便又腾身而起,手中长剑闪烁,划出一道寒光,直袭田蒿门外的黑衣人。

    在田蒿窗户外的黑衣人刚转过身,剑影已经到跟前,黑影临危不惧,斜斜的飘出数步,他身后那人反应很快,纵身上前,将寒光挡下。

    叮,叮,叮!

    兵刃连续交击数下,黑衣人被震退数步,就这数息间,田耕也冲出来,可刚到门口便被两个黑衣人给拦住。

    黑衣人被震退后,寒光的主人落在田蒿门前,柳铁这才看清,原来是田蒿客人的护卫,这护卫显然是匆忙出来,穿着单薄的里衣,手提长刀,拦在门前。

    田班同样被惊醒了,他刚从床上下来,便有两个黑衣人冲进房内,雪亮的刀光匹练杀到,田班来不及拔刀,就用刀鞘挡开来敌,三人就在房间里战成一团。

    田蒿的几个护卫都醒来了,冲出房间,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柳铁看着院子里的战团,守在门口的护卫修为显然要比黑衣人高一筹,将两个黑衣人的攻势一一挡下,屋里的情况看不清,估计田蒿俩人已经吓傻了。

    这些黑衣人是些什么人,他也猜到了,可他弄不清楚,黑衣人是来杀田蒿还是他那位客人。

    柳铁是柳寒的亲随,与他一块闯过很多风浪,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其中一样便是,与他无关的事,绝不插手。

    端把椅子坐在边上看戏,谁也不搭理。

    柳铁站在窗户前,隔着薄薄的窗户纸,看着院中的激战,这时从乙字房又有两道人影跃上墙头。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刺杀朝廷命...哎哟!”

    话还没说完,那人便一头栽下墙头,另一人大怒挥刀向墙角杀去,与一个娇小的身影战成一团。

    “呵呵!好热闹!让路!”

    一条大汉月亮门大步流星走过来,大汉手提双锤,一路走来,黑衣人闪到一边,大汉径直向田蒿房间走来。

    守在门口的护卫面容肃然,两个黑衣人闪到一边,大汉走过来,毫无花俏的一锤砸下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临阵求助

    守在门口的护卫目光一闪,脸上闪过一丝青气,长刀硬架,当!

    兵刃相交,发出一声巨响,护卫身形微晃,铁锤大汉倒退两步,大汉咦了声,仅露的双眼露出惊讶之色,战意在双目中熊熊燃烧,大喝一声,踏步上前,高举重锤再度直直落下。

    护卫眉头微皱,刚才一下,已经试出这大汉的功力,这大汉的功力看上去并不高,可天生神力,锤重势大,每一锤都实打实,这里空间狭小,他不能退,不能让贼人冲进来,他只能硬挡硬架。

    田蒿和傅宪已经被惊醒,有些紧张的看着外面的拼杀,俩人都提着宝剑,神态十分紧张。

    “你们是什么人?”傅宪厉声喝问。

    “要你命的人!”

    院子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咔嚓,一个黑衣人正要破窗而入,夜空中忽然传来破空声,那黑衣人闷哼一声,胸口冒出个箭头,箭头依旧闪亮,半响才滴下一滴血。

    “哼!”

    一个人影站在墙头,张弓搭箭,冷冷的看着院子里激战的人群,黑衣人大骇,两个黑衣人不约而同的战团中脱离出来,舞刀遮体,冒死向上面冲去。

    弓弦再响,正冲过去的黑衣人闷哼一声便落下来,另一个黑衣人则冲上墙头。

    “下去!”

    一声呵斥,弓箭手旁边出现一个身影,一刀将黑衣人劈落,黑衣人大骇,刀光散乱,可弓箭手却没有追杀,相反身形忽然向边上移动,转身向侧后射出一箭。

    “咯,咯...!”

    一串略微有些稚嫩的笑声在院子那边响起,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空中一个转折,避开了弓箭,落在弓箭手的边上,刚落下,便瞬间展开攻击。

    弓箭手丝毫不乱,以弓背迎敌,背上的箭壶里插满弓箭,月光下,柳铁认出是那两个军官。

    隔壁乙字院也有打斗声传来,柳铁略想想便明白,那一定是傅宪的护卫正与人交战。

    “啊!”

    院子里的战斗更趋激烈,黑衣人倒下了两个,而田蒿的四个护卫也倒下了一个,傅宪的护卫依旧严守在门口,铁锤大汉依旧毫无花俏的一锤一锤的猛砸,俩人战意越来越高。

    田班杀出围堵,冲到窗户边上,与傅宪的护卫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守在窗口。

    “不用担心,我的护卫很快便能过来。”

    傅宪慢慢平静下来,冲田蒿说道。

    田蒿更早就平静下来,他在渤海郡曾经受到过类似的刺杀,可今天,他却想不明白,是什么人要暗杀他。

    “博闻兄,这些人是冲你来的?”田蒿试探着问。

    傅宪迟疑下,摇摇头:“我不知道。”

    田蒿思索片刻,上前一步,大声喝道:“都住手!”

    院子里激战依旧,田班和傅宪的护卫依旧紧盯着黑衣人,铁锤大汉压根不理会,上前又是一锤,冰冷刺耳的交击声让田蒿忍不住皱眉。

    “住手!”田蒿再度叫道,他不是没有修为,不过,他的修为很低,只有武徒下品境界,他对修为并不感兴趣,但对经商却颇有兴趣。

    黑衣人略微迟疑,可依旧没有停止攻击,傅宪走到窗户前,从田班的缝隙中向外看去,黑衣人占据了优势,田蒿的护卫被分隔开来,在院子各处陷入苦战。

    “诸位!”田蒿大声叫道:“在下田蒿,不知得罪了那路好汉,以至漏夜来访,还请好汉告知缘由!”

    “哼!”三条人影从天而落,这三人出现在院子后,其他黑衣人不约而同加紧了进攻。

    “都住手!”三人中为首的黑衣人大声吩咐道,占据上风的黑衣人,慢慢退下,可依旧占据要位,将田蒿的护卫隔开。

    田班喘口气,傅宪的护卫让开半个身子,田蒿走到门外,田班不由大急,连忙叫道:“二爷,小心。”

    田蒿毫不在意的说:“没事,”然后看着黑衣人说道:“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既然蒙面,就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二爷这话问得奇怪,”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不过,今夜之事与阁下本无关系,我们是想向傅先生要件东西。”

    田蒿微微感到意外,扭头看着傅宪,傅宪的脸色苍白,他心里恍然,他本来就纳闷,傅宪千里迢迢跑到王家去干什么,看来其中必有缘故。

    “二爷若行个方便,在下保证,不动二爷一丝一毫。”黑衣人说道。

    田蒿想都没想便摇头:“这不可能,博闻兄是我几十年的朋友,我绝不会看着你们对他下手,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与博闻兄有什么仇吗?”

    “二爷既然要插手这事,那就没什么说的,”黑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冷冷的说道。

    “且慢!”田蒿说道,他的目光迅速扫了眼院子,对方准备很充分,傅宪的护卫除了身后的这个贴身护卫外,住在乙字号院子的恐怕都被对方缠住了,墙的那边正传来阵阵杀声。

    黑衣人正准备冲上来,听到田蒿的声音,身形微顿,黑衣人首领看着田蒿,就象猫看着老鼠似的。

    为了今晚的行动,他们从傅宪离开王家便开始跟踪,一直跟到这里。

    要说傅宪或者说王家和齐王对他的安全十分小心,他离开王家时,身边不但有齐王的护卫,还有王家的,到前天才王家的护卫才离开,他们也在今晚才采取行动。

    田蒿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可他依旧很有把握,这个小镇距离县城有十多里,镇丁没什么战斗力还没几个人。

    现在局面都在他控制下,没有意外,也不会有意外。

    所以,他看不出田蒿能作什么,也很想知道田蒿能作什么。

    “吴兄!吴兄!”田蒿突然冲对面叫道,黑衣人看着柳铁的房门,这间房的门始终关着,按照他的记忆,这个房间的人是一个从幽州回来的客人。

    柳铁出现在门口,平静的看着田蒿。

    “田某请吴兄保护,”田蒿毫不迟疑的说:“一千两银子,吴兄觉着如何?”

    柳铁和黑衣人都愣住了,傅宪眉头微皱,忽然想起,连忙叫道:“傅某也出一千两。”

    柳铁心念电转,还没等他开口,那黑衣人已经冷冷的说:“这可真是人为财死,朋友,这里的事与你无关,...”

    田蒿打断他的话,说道:“吴兄,今日之事后,你将得到田家的感激,有什么要求,我田家都可以满足。”

    “还有齐王的!”傅宪也叫道:“壮士,若能出手相助,我可以保荐壮士到齐王麾下任职。”

    “金钱美女,价格够高的,小子,掂量掂量,”黑衣人冷笑着嘲讽道,他看着柳铁说:“今日之事与你无关,阁下若要参与,别怪我不客气!”

    柳铁没有言语,刚才他们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傅宪是齐王下属,此行与王家有关,这让他怦然心动。

    这次北上,事前,柳寒有吩咐不要招惹王家,所以,他刻意回避与王家有关的事,但他忽然想到,柳寒没有吩咐说不能探查王家的动向,若能借此机会探查下王家的动向,不也是件好事!

    “当官!我没兴趣。”柳铁缓缓说道,田蒿不由大喜,连忙说道:“不管什么,只要吴兄开口,我田家必定满足。”

    黑衣人神色一变,冷笑道:“小子,我提醒你,别要钱不要命!”

    柳铁同样冷漠的答道:“这是我的事,不过,田兄,一千两就足够了,在幽州,走一趟大漠也不过挣几十两而已。”

    “好!”田蒿大喜,柳铁的修为明显比那两个军官高,怎么说也有武师水准,这等于平白添了一大强助。

    “不知死活!”黑衣人依旧很有把握,到目前为止,情况都还在掌握中,他们三个生力军还没投入战斗,就算多一个柳铁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没等他下令开始进攻,柳铁的身影一晃便到了田蒿的门前,傅宪的护卫微微迟疑没有让路,柳铁眉头微皱,也不说话,那护卫就觉着一股大力袭来,他忍不住后退两步,待站住才发现自己已经退进屋内。

    柳铁转身守在门口,缓缓抽出长刀,指着铁锤大汉,冷哼道:“你先来!”

    铁锤大汉先是一愣,随即咧嘴无声大笑,战意瞬间高涨,他上前一步,就象刚才一样,直挺挺的,毫无花俏,挥锤击下。

    铁锤裹着寒风,扑向柳铁的脑门,柳铁面无表情,就这瞬间,他至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将大汉斩于刀下,可他并不想杀人,这些人与王家和齐王作对,那么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盟军。

    长刀微微上扬,看上去是要用刀刃劈落铁锤,铁锤大汉更加兴奋,眼看着刀锤便要相交,身后传来叫声:“小心!”

    就在这时,柳铁手腕微动,刀尖变成了刀面,一声巨响,铁锤大汉浑身一振,虎口裂开,铁锤脱手飞出,铁锤大汉大骇,急忙后退,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连忙冲上去,刀光飞舞,要掩护铁锤大汉。

    柳铁冷冷的喝道:“来得好!”

    话声未落,长刀诡异的划出一道弧线,两团刀光忽然湮没,就象华丽的彩球,被戳了个洞,迅速消散。

    两个黑衣人踉跄倒退,好不容易站稳,再看柳铁,依旧平静如水,压根没有看他们,长刀遥指对面的黑衣人首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退兵之后

    黑衣人首领目光凝重,缓缓抽出刀来,他身边的俩人随即与他站成一个三角形,三人互成犄角。

    柳铁压根不搭话,大步上前,离黑衣人首领还有数步之遥,一刀劈下,刀光带出一道白色匹练,刀气脱体而出。

    黑衣人大骇,他不由自主向后连退数步,他这一退,身后的俩人立刻散开,从两侧向柳铁冲来。

    柳铁大步上前,刀势未尽时,又是一刀劈落,这后一刀,加上前一刀,刀势更盛,黑衣人首领不敢硬接,再度后退。

    左右两边,刀锋霹雳而至,柳铁依旧面无表情,身形却突然怪异的晃了,就这晃一下,左右袭来的刀锋,立时落空。

    两黑衣人惊恐莫名,此时,俩人刀势已尽,柳铁若在此时反击,俩人必然难以幸免。

    铁锤大汉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看出危机,俩人不顾一切的挥刀杀来,这俩人的修为更低,但俩人却成功的阻拦了柳铁一瞬间。

    激战中,一瞬间就够了,铁锤大汉醒悟过来,他的右手虎口裂开,血淋淋的,但此人天性悍勇,左手挥锤,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一前一后,两声巨响,前一声,是黑衣人首领看到危机,强硬的挥刀挡下刀势,虽然他连退了数步,两刀相交之下,他的内息一阵翻涌,让他难受无比,右手手臂一凉,右袖已经被震碎,右臂光秃秃的。

    后一声巨响,柳铁收刀回来,单臂隔开铁锤,铁锤大汉腾腾倒退数步,铁锤脱手飞出,左手虎口再度裂开。

    来不及细想,甚至来不及等内息平稳下来,黑衣人首领大喝一声,纵身上前,冲柳铁便是一刀。

    面对这一刀,柳铁终于退了一步,黑衣人首领刀势还未展开,便往回收,柳铁没有追击。

    在外人看来,柳铁连续数招,震开铁锤大汉,逼退黑衣人首领,连续挡开四个黑衣人的连续攻击,所用的招法各不相同,招与招之间的转换,令人匪夷所思,这个时候退一步,当不为过。

    可实际上,柳铁的目的是让黑衣人知难而退,若真要厮杀,就不是这样了,第一招便可以将铁锤大汉斩于刀下,这一轮下来,黑衣人至少要死三个。

    田蒿修为不高,他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奥妙,可很显然,柳铁以一敌六,依然占了上风,要不是这六人个个悍勇,不畏死的拼杀,恐怕已经有人倒在柳铁刀下,他禁不住心花怒放。

    傅宪则更差,压根没有丝毫修为,根本不知道柳铁展现出的修为有什么,可也知道柳铁虽然以一敌六,依然占据优势,他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黑衣人首领没有想那么多,柳铁虽然退了一步,可他的感觉依旧不好,非常不好,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厮杀经年,经验无比丰富,可柳铁给他的压力却是前所未有的,他不敢有半分疏忽。

    柳铁眉头微皱,身形晃动,突然冲出包围圈,在院子里游动,就听见一连串的兵刃响起,每响起一次,必定有黑衣人惊慌的叫声。

    黑衣人首领大惊,顾不得攻击田班和傅宪的护卫,与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赶紧追击。

    可三人的身法显然不如柳铁,始终只能追在柳铁身后,田蒿开始还不明白柳铁为何突然啥他不顾,转身杀到院子里去了,可看到黑衣人首领三人惊慌追上去,这才明白。

    柳铁转了一圈,回到房门前,黑衣人首领追了一圈,也回到房门前,再看院子里形势已经大变,原本散在各处的护卫,现在聚集在一起,三个人组成一个小小的三角阵型,抵抗力明显增强。

    傅宪的护卫松口气,刚才柳铁突然离开,让他瞬间十分紧张,若是黑衣人首领三人强攻,他真没信心守住。

    看到柳铁回来,傅宪的护卫松口气,悄悄后退两步,退到屋里,贴身保护傅宪和田蒿。

    整个战局在柳铁出手后,忽然之间逆转了,很显然,黑衣人想要拿下,几乎不可能了。

    黑衣人首领平息下内息,愤怒的盯着柳铁,犹豫半响,黑衣人首领森然问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若有缘江湖再见。”

    柳铁冷冷的说:“要打便打,何必啰嗦!”

    “好,青山不改,将来若有缘,咱们再较量!”黑衣人说完挥手道:“咱们走!”

    黑衣人慢慢退走,黑衣人首领三人对柳铁摆出防御队形,始终警惕的盯着柳铁,不敢有丝毫懈怠。

    “别让他们跑了!”傅宪突然叫道,没等田蒿阻止他,他便冲着柳铁叫道:“快拦住这些贼人!”

    柳铁压根没动,傅宪非常生气正要冲过去,田蒿一把抓住他,傅宪想要甩开田蒿,田蒿低声在他耳边说:“博闻兄,敌强我弱,这样停好,今晚已经够幸运了。”

    傅宪惊讶的扭头看着他,田蒿郑重的冲他点点头,黑衣人首领带着人退出了院子,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

    柳铁扭头看着傅宪,又看看田蒿,然后才沉声说:“银子!”

    田蒿微怔,随即露出笑容,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交给柳铁:“吴兄,干脆你送我到邺城,我再加一百两。”

    柳铁略微思索:“成交!”

    田蒿大喜,傅宪轻蔑的看着柳铁,柳铁将银子揣进怀里,转身便要回屋,傅宪在身后问道:“你为什么要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柳铁头也不回的答道:“大漠上,即便遇上马贼,能不打最好不要打,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也是。”

    傅宪开始还没懂,田蒿已经懂了,这样打下去,就算将黑衣人留下,自己这边也是伤亡惨重,他不由在心里埋怨,傅宪这不是多事吗,明显的敌众我寡,自己这边也就柳铁修为高强,若柳铁被缠住,他们今晚能不能平安过去,还未为可知。

    柳铁说完便径直走了,傅宪气得满脸通红,看着他的背影,哆嗦着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博闻兄,”田蒿只好出面劝道:“你不懂江湖人啊。”

    “怎么啦?”傅宪冷然问道,田蒿叹口气,将一把椅子扶起来,幸存的三个护卫过来,守在门外,田班低声询问,田蒿的四个护卫居然都活下来了,不过有两个负伤,一人重伤,只是在咬牙坚持。

    随傅宪过来的两个护卫,死了一个,剩下那个很自觉的退到门口。田蒿看着傅宪解释道:“你没与江湖人打过交道,都以为江湖人好勇斗狠,其实不然,江湖人并不是这样,相反,若不打,他们也尽量不打,刀剑无眼,那怕宗师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说到这里,他忽然眼前一亮,抬头问道:“你觉着这位吴兄有没有宗师修为?”

    那护卫微怔,这才明白是问自己,他略微想了想,摇头说:“在下不知,不过,他至少在上品武师境界。”

    “你的修为是什么境界?”田蒿问道。

    “小的刚踏入武师初品。”护卫恭恭敬敬的答道,踏入武师境界时,他十分兴奋,可今天却让他很沮丧,那铁锤大汉最多也就武士中品修为,可仗着天生神力,一锤一锤的砸来,他却毫无办法,可柳铁只凭单刀便将对手震飞,仅凭这一手便比他高出不知多少。

    正要说,那两个军官过来,为首的冲傅宪抱拳施礼:“大人!”

    “你们是?”傅宪纳闷的看着他们,为首的军官正是被柳铁摔出去的那人,那军官抱拳说:“小将,鹰卫小队长高鹏,护卫大人来迟,请大人恕罪。”

    “鹰卫!”傅宪松口气,这鹰卫是齐王卫队,鹰卫的规模不大,只有八百人,但每个人都是从军中挑选的悍勇之士。

    “王爷担心路上有什么意外,命小将带人暗中护卫。”高鹏答道。

    “王爷费心了。”傅宪感激的叹道,田蒿却微微皱眉,心中立时感到不妙,傅宪看来没说实话,他此行决没那么简单,否则齐王不会派人暗中保护。

    “那边伤亡大吗?”傅宪问道,他的随从都在乙字房,刚才那边杀声整天,贼人在那边投入了不少的力量。

    “不大,贼子的主力在大人身上,那边只是牵制,”高鹏答道,他此刻心里也很是沮丧,他被贼人牵制住了,始终杀不过来,要不是柳铁出手,事情不堪设想。

    傅宪松口气,转身对田蒿说:“我过去看看。”

    “小心点。”田蒿没有劝阻,简单的提醒道,高鹏犹豫下说:“大人暂时留在这里为好,贼人虽说退走了,可难保有什么后手。”

    “贼子都是什么来历?”田蒿问道,高鹏摇头说:“他们伪装成江湖卖艺班子,看不出来历,我们虽然杀了几个,可尸体也被他们带走了。”

    “他们向那退走了?有人跟上吗?”田蒿又问。

    高鹏迟疑下摇头,贼子退走,已经让他们满足了,那还敢派人跟踪,再说了,战事过去,事情很多,那还有时间去管这些。

    “天啊!这还让不让活了!”

    一声惨叫,众人扭头看去,掌柜的战战兢兢的出来,看到乱七八糟的院子,被破坏的房间,忍不住哭天抹泪。

    “把掌柜的叫来!”田蒿吩咐道,护卫将掌柜的叫来,田蒿温言问道:“你先别哭了,这里的损失,我负责,”说着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的,掌柜的满心感激的接过来,连声道谢。

    “镇子晚上关门吗?”田蒿问道,掌柜的点头:“关,怎么不关,流民那么多,不关,满大街都是流民。”

    田蒿扭头看了田班一眼,田班转身出去,过了会又进来,站在门边,给田蒿使个眼色。

    “这镇上还有几家客栈?”

    “就前面的董家客栈,咱们这镇子靠近码头,一般在这过一夜,第二天便到渡口过河。”

    掌柜的拿了银子,将镇上的情况和盘托出,田蒿唯恐有所缺失,耐心的一一详细询问。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里长李翼

    黑衣人退走了,连夜出镇,镇子虽然关门了,可这矮小的镇墙,压根无法挡住这些有修为的江湖人。

    “他们走了。”

    忙碌中,柳铁回来只告诉了田蒿四个字,然后便径直走到一边,很负责的担起护卫的工作。相反,田班派出的田耕在镇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黑衣人的踪迹,对这情景,田蒿只得无奈的苦笑。

    “那边的情况怎样?”田蒿过去问柳铁,他隐隐有些担心,黑衣人是冲傅宪来的,今晚没有得手,后面的路上会不会再次动手,这是个问题。

    但,田蒿最担心的是,傅宪这次去见王家那位老祖宗,倒底是为什么?还有,这些黑衣人的身份是什么?江湖人还是内卫?

    想到内卫,田蒿就不寒而栗,如果内卫插手这事,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田家有必要参与吗?或者说田家能抽身事外吗?

    “没事。”柳铁的回答很简单。

    忙碌一夜,快天明时,田蒿才在柳铁的房间里休息了会,他的房间让给了田班他们,柳铁将房间让了出来,自己守了半夜。

    第二天,傅宪再度过来,他对柳铁似乎很不满,柳铁也不理会,很负责的守在田蒿三丈之内,其他一概不理会。

    “老弟,你给我说实话,你上王家到底作什么了?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田蒿问道。

    傅宪苦笑下:“松涛兄,能有什么,先齐王与王家老祖宗便交好,天下皆知,王爷接位后,与王家交往,有什么奇怪的。”

    说到这里,顿了下,他又补充道:“那些黑衣人,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田蒿心里苦笑,傅宪摆明不愿说实话,这让他更加担心,但田家与王家与齐王能摆脱关系吗?他现在就想赶回家去,问问田文,田家与王家倒底有多少纠葛。

    不过,不管田文的回答是什么,田蒿也清楚,田家与王家是很难掰清楚的,上千年了,冀州的这些门阀世家早就通过婚姻等利益纠缠在一起,要想完全分开,很难很难,不脱层皮,压根不可能。

    田蒿与傅宪说了会话,傅宪看出田蒿困顿不已,便告辞走了,田蒿很干脆的躺下睡觉。

    快中午时,田班回来了,告诉田蒿,昨晚降温,今天河道已经冻上了,估计再过一天,便能冻结实。

    田蒿没办法只能再等一天,他本想去青楼,可田班阻止了他,提醒他,那些贼人明抢不行,万一来暗杀,那就更可怕了,田蒿觉着此言有理,尽管那些黑衣人不是冲自己来的,万一迁怒到自己,自己也用不着去触这个霉头。

    田蒿试图与柳铁说话,可柳铁话不多,多数时候都是他说了半天,柳铁最后回了两三个字,让他很是无奈。

    掌柜的天亮之后便叫了几个木匠过来修缮被破坏的门窗,由于死了几个人,镇上的里正带人前来询问,看到田家的家徽后,里正赶紧上前问安,在冀州,不记得几个千年世家的家徽,不管什么官都当不长。

    里正是个三十来岁的粗豪大汉,腰间还挎着把厚背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话嗓门也挺大。

    田蒿问了下他的名字,里正回说叫李翼,田蒿微怔,又问是不是陶观李家中人,李翼摇头说:“不是,小的是本地人。”

    田蒿轻轻哦了声,随即笑了笑,心说陶观李家的人怎么会在这当个小小的里长。

    里长不是朝廷命官,这一级的官员都是县府自己任命,费用也是乡里自己筹集,里长不但要负责地方的税收,还有负责地方的治安,家长里短,事情繁多琐碎,收入还不高,门阀士族子弟是看不上这个职务的。

    陶观李家是陶观县的李氏门阀,属于下品士族,这三旗镇属陶观县所辖,故而田蒿有此一问。

    “田先生,是否要报官?”李翼试探着问道,神情有一丝忧虑。

    田蒿理解的摇头:“不用了,报官恐怕也查不出来,徒增麻烦,还是不要了。”

    李翼松口气,这大冷天的,上报到县城,县里再派人前来,再加上拘押证人,协助破案,这麻烦大了去。

    李翼问完后,扫了眼柳铁,柳铁十分平静的站在边上,长刀抱在怀里,平静而冷漠的看着他。

    “先生放心,我一定将那些贼人找出来。”李翼说后,冲田蒿施礼,转身带着两个镇丁走了,整个镇上只有八个镇丁,负责镇上和四周乡邻的治安。

    “这人的修为不错。”柳铁突然开口说道。

    田蒿微怔,扭头看着李翼宽宽的背影,随即笑了笑,没有在意,田班去给战死的家丁卖了口棺材,准备将他的尸体拉回邺城。

    “你这人无趣。”田蒿对柳铁说道。

    柳铁淡淡的答道:“有趣的人死得快。”

    田蒿愣了下,看着他皱起眉头,随即苦笑着摇头。

    傅宪没有再过来,田班悄悄过去看,傅宪他们将死了的护卫埋在了附近的田里。

    柳铁轻轻叹口气:“希望他们能挖深点,否则要不了三天,尸体就会被挖出来,吃掉。”

    田蒿大为震惊,脱口而出:“不可能!”

    柳铁没有与他争辩,闭上嘴保持沉默,田班却低下头,半响,田蒿才长长叹口气:“怎么会这样!”

    这两句话让田蒿的心情糟透了,再无聊天的兴趣,回到房间,让田班取来一坛酒,也叫其他人,自己在房间里自斟自饮。

    一夜过去,第二天,田班亲自去探查,中午十分回来告诉田蒿,河面已经冻结实了,他亲自牵马试过,可以走到对岸。

    田蒿温言当即决定第二天就走,当晚,傅宪又过来了,依旧带着一坛酒,他这两天也同样在院子里,那都没去。

    喝到一半,田班在门外报告,说李翼求见,田蒿微怔,他没想到李翼居然会再来,便问有什么事,田班说是为那些贼人来的。

    “哦,难为他了,请他进来吧。”田蒿很是意外,没想到这李翼居然真的跑去找贼人了,更没想到还找到了。

    “你找到那些贼人的巢穴了?”

    李翼进来,田蒿没等他施礼,劈头便问,李翼沉稳的答道:“找到了,就在距离这里八十里的九峰寨。”

    “九峰寨?”傅宪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九峰寨并不山寨,”李翼解释道:“是鸡泽湖边上的九个村子,这九个村子很近,自然形成了九个寨子,我们本地人那为九峰寨。”

    傅宪明白的点点头,随即问道:“那这些贼子是什么人?”

    李翼摇摇头:“还没查明白,不过,领头的姓史,我悄悄潜入进去,听他们的口音不像是冀州人,倒有些象江南的。”

    “江南的?你确定?”傅宪神色微变,李翼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

    傅宪神情慢慢缓和下来,眉头却皱得更紧,不是冀州的,那很可能不是内卫,只要不是内卫,事情便好了三分,可江南口音,这些贼子都是什么人?

    “大人,要不要调兵前去进剿?”李翼见俩人都没说话,便小心的提议道。

    “调兵?”田蒿更加意外的看着他,李翼点点头,田蒿扭头对傅宪说:“博闻兄,我可没兵可调,你看呢?”傅宪抬头正要开口,忽然口气一转:“算了,明天便过河了,这里不是齐国,我手下就这几个人,”说着看着李翼说:“你费心了,辛苦了。”

    李翼非常失望,田蒿呵呵笑着,拿出张银票扔给李翼,李翼神情微变,但依旧将银票接住,施礼道:“多谢先生。”

    李翼转身出去,到了门外轻轻叹口气,忽然心念一动,身形迅速向边上闪开,再回身,柳铁站在边上,依旧抱着刀,冲他微微点头。

    李翼警惕的看着他,柳铁淡淡的说:“你的修为不错,有没有兴趣随我南下?”

    “随你南下?你是什么人?”李翼有些羞愧,柳铁只是气机微露,自己却被惊吓闪身,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可在高手眼中,他已经输了一招。

    他立刻断定,这人是他离开师门,行走江湖以来,遇上的修为最高的人。

    “在下马铁。”柳铁答道。

    李翼苦笑下抱拳说:“家母年老,在下不敢轻离,还请兄台原谅。”

    柳铁没有再劝,李翼失望的离开,走到院子门口,耳中忽然传来柳铁的声音:“李兄若有意,将来来帝都,到有思客栈,告诉掌柜的,找我马铁就行,另外,带上你母亲也行。”

    李翼闻言,身形微怔,这是传音入密,以他的修为也可以办到,但绝对传不了这么远,他略微迟疑,转身冲柳铁抱拳,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柳铁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意,这人是个人才,在这小镇上,可惜了。

    很显然,无论田蒿还是傅宪都没有进剿报复的意思,柳铁知道,这两人都不想将事情闹大,傅宪身上有秘密,他此行肯定不简单,联想到黄河水道争夺中,齐王公然派人帮助王许两家,这说明,齐王与王许两家说不定有什么密约,但他们密约了什么呢?傅宪身上的秘密是什么呢?那些人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呢?

    一连串问号在他脑海中浮现,唉,可惜自己没有主子那脑子,要是主子在,肯定有办法搞清楚。

    傅宪和田蒿似乎将事情又忘了,俩人一直聊到晚饭后,直到掌灯才傅宪才离开。

    下午,柳铁让田班替换了自己,自己找了个房间睡了会,晚饭时才起来,吃过晚饭后,他依旧继续休息,到半夜十分,他才接替田耕,值守下半夜。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窃案

    月,昏黄,寒风刺骨。

    柳铁坐在冰冷的屋顶,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乙字院里,两个人影在徘徊,柳铁从屋顶滑下,在院子里巡视一遍,而后站在院墙边上,翻开神识,向乙字院探查。

    踏入宗师门槛后,他的神识大幅增长,可以探查的距离比武师之时有天壤之别。

    乙字院的两个护卫很警惕,注意力始终保持很好,柳铁等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找到好机会,他很耐心的等待机会。

    月色西倾,寒风更盛,两个护卫守了大半宿,也有点疲倦,稍稍有点松懈,柳铁抓住机会,身形微微闪动,便贴在乙字房的墙面上。

    乙字院与甲字院的格局大致相同,都是两排房间,中间围出一个院子,只是相同大小的院落,甲字院只有四间房,乙字院则有八间房,柳铁早就探查出傅宪的房间。

    他贴在墙面上,借胸腹之力,慢慢向上游动,没一会到了傅宪的屋顶,这一路花了他不少时间,每经过一个房间,他都注意的探查下房间里的动静,或许是这两天太紧张,下午得到贼人的消息后,每个人都松了口气,睡得都比较沉。

    柳铁悄悄拿开傅宪屋顶的瓦片,这个过程花费的时间比较长,每取一片瓦,都用内息裹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搬开洞口,下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但这对柳铁来说没有什么麻烦,他悄无声的飘落在屋里,内息灌注到眼睛里,漆黑的房间就象有了光亮似的。

    他无声无息的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傅宪,傅宪睡得有点沉,吐出的气息中还带着丝酒气,点了他的黑甜穴,柳铁开始搜查起来。

    打开床头的包袱,柳铁忍不住摇头,主子在西域就发明了皮包皮箱,回到大晋后,在帝都便办了皮箱皮包作坊,现在帝都便有卖,各种漂亮的皮包成为女人的新时尚,而那些客商则更喜欢各种皮箱,提着皮箱比什么包袱,要方便多了。

    打开包袱,里面的东西一一检视,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倒是有个小瓷瓶,引起他的注意,里面有个蜡封的药丸,他略微想了想便将药瓶揣进怀里,思索片刻又将那叠银票收起来。

    仔细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柳铁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些东西肯定不是那伙贼人的目标,他们倒底在找什么呢?

    他看了会,将目光锁定在傅宪的枕头下,他轻轻的将傅宪的头搬开,向枕头摸了下,果然摸到一个信封,他将信封揣进怀里,然后将傅宪搬回来,准备将包袱收拾好,略微迟疑下,他又放弃了。

    闪身上了屋顶,也不将房瓦复原,依旧慢慢的游过屋顶,趁着院子里的护卫不注意,回到甲字院中。

    他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盘膝坐下,开始打坐调息,这次塞外之行,于他而言收获极大,不但境界稳定了,而且还隐隐有提升之势。

    第二天,田蒿一大早便起来了,或许是脱困的兴奋,他一大早便出来,看到柳铁在盘膝调息,便过来,刚要开口,柳铁突然睁开眼。

    田蒿稍稍受了点刺激,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柳铁冷冷的答道:“我收了你的银子,我尊重银子。”

    田蒿哈哈一笑:“成,爽快,你这样不冷吗?这样打坐,晚上要有人进来怎么办?”

    “谁也进不来。”柳铁说完便闭上眼睛。

    “让你说话真难,”柳铁说得简单,田蒿却很满意,他也随意的坐在地上,感受到地上的冰冷,他连忙站起来:“你不冷吗?”

    “冷。”

    “冷还坐地上。”

    “我收了你的银子。”

    田蒿哭笑不得,柳铁缓缓站起来,看了田班一眼,然后径直向房间走去,田蒿在他背后不住摇头。

    “二爷,吃过早饭就走,是吗?”田班过来问道,田蒿点点头,看看天色,骂道:“这鬼天气。”

    早饭就在房间里吃的,伙计知道他们今天要走,伺候得很小心,生怕触霉头。

    田蒿刚放下碗筷,刚出门,忽然听到隔壁乙字院一阵骚动,有人在大声讲话,不由霉头微皱,抬头看着那边,冲田耕问道:“那边怎么啦?”

    田耕摇摇头:“不知道,二爷,管他作甚。”

    田蒿神情中满是担心,柳铁换了身衣服出来,田班收拾好行李,来报告马车已经套好,田蒿点点头,正要宣布出发,傅宪神情慌张的过来。

    “博闻兄,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田蒿惊讶的看着傅宪,傅宪神情十分慌张,甚至连衣服都是胡乱换上,脚上连袜子都没穿。

    “出事了!”傅宪神情灰暗,完全没了昨天那种张狂,甚至浑身在发抖。

    “别慌,别慌,”田蒿心里非常震惊,心中那丝担忧更浓,他将傅宪让进房间,吩咐田班守在门口。

    “昨晚有贼到我房间里,我丢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傅宪急忙说道。

    “什么东西?”田蒿问道,傅宪摇摇头,垂头丧气的坐在,显然不肯说,田蒿深吸口气,也不追问内容,又问道:“怎么丢的?贼子怎么进你房间的?”

    傅宪摇摇头,失魂落魄的反复念道:“我怎么向王爷交代!怎么向王爷交代!”

    田蒿见状也忍不住着急:“博闻兄,你别着急,好好想想,你放在那了?”

    说着,忽然想起,连忙冲外面吩咐道:“田班,让马铁过来。”

    傅宪两眼无神,茫然的不知所以,田蒿给他倒了杯茶。

    “你先喝口茶,别着急,好好想想。”

    傅宪喝了口茶,依旧没有说话,田蒿叹口气,走到门口,将随他过来的护卫叫来,那护卫正好是昨天那护卫,问了下情况。

    护卫告诉他,昨晚进贼了,贼子是从屋顶下来的,丢了银票,另外还有什么,傅宪没说,只是说丢了重要东西。

    柳铁和田班过来,田蒿告诉俩人,乙字院失窃,傅宪丢了重要东西,昨晚是他们值守,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柳铁的回答很干脆。

    田班思索了下,摇头说:“我没留意那边,不过,我听见那边有人在说话。”

    田蒿说话时便盯着柳铁,他下意识的人为,柳铁是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若有人能瞒过护卫,潜入傅宪的房间,只有柳铁有这个能力。

    傅宪的护卫插话道:“这个贼子的轻身修为很高,我们有两个护卫值守,都没察觉。他是从屋顶下来的。”

    柳铁还是那样冷漠简单,没有丝毫表情,田班再度想了下,依旧摇头说:“昨晚我值的上半夜,天气很冷,我守在房间门口,没有察觉有什么动静。”

    傅宪的护卫看着柳铁,柳铁却没说话,田蒿想了想说:“你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柳铁心里暗笑,这帮笨蛋,昨夜,他离开时,还作了几样伪装,伪造成飞贼盗窃,这些家伙居然都没发现,真是群笨蛋。

    “是!”田班答应下来,柳铁则转身就走,傅宪的护卫连忙跟上去,到了乙字院,客栈掌柜的已经在那了。

    掌柜的神色又惊又怕,客人丢了东西,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客人,摊上这样的事,客栈都要倒大霉。

    柳铁和田班先进屋去看,屋顶开了个天窗,天窗口不算大,身材只要瘦弱点便可以钻进去,这是柳铁故意的,缩骨功可以让他轻松进来,但不知道的人却可以以此将他排除嫌疑。

    “贼子的身材应该偏瘦。”田班第一句话便落入了柳铁的圈套,柳铁向上看了眼,然后仔细检查窗户和门。

    田班觉着有点奇怪,但知道柳铁的习惯,跟着过来看,检查完后,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柳铁抬头看着天窗,这时,院子里响起掌柜的有些慌张的叫声:“李里长,你可算来了,这客人丢了东西,有贼,有贼。”

    在掌柜的看来,只要证明是外面来的贼,至少可以不牵连客栈上下人等。

    李翼走进来,看到柳铁和田班,眉头微皱,似乎不明白他们怎么在这,略微迟疑,李翼说:“两位兄弟,在下要查案,还请两位行个方便,让一让。”

    房间不大,四个人便显得拥挤了,傅宪的护卫首先退出去了,柳铁也出去了,田班迟疑下却留下来。

    李翼抬头看看屋顶的窟窿,同样没有理会,转身检查起门窗来,细细看了一遍才点头。

    “没有动过,怎么啦?”田班的语气中带着不解和疑惑。

    “看门窗是看门窗有没有人动过,排除有人从门窗进来。”李翼说道。

    田班恍然大悟,看来这查案也是门学问,他没在江湖上走过,是田家的家生奴,幼年便被培养成护卫,师傅都是田家请的。

    腾身上屋顶,柳铁和傅宪的护卫都在屋顶,俩人已经查过天窗了,又在四下查看,李翼伏在窗口,仔细检查每块瓦片和屋梁,依旧没有查到痕迹。

    “怎么,没有线索?”田班问道。

    李翼点点头,他扭头看柳铁和傅宪的护卫,傅宪的护卫基本没作什么,在柳铁他们过来前,这屋顶便查过了。

    李翼和田班过去,李翼还没开口,傅宪的护卫便递过来一根细细的布条。

    “瓦片下面找到的。”傅宪的护卫说道,李翼小心的接过来,仔细看看,点点头:“这布料不错。”

    柳铁翻身下了屋顶,站在房屋的侧面的屋檐,李翼跟着过去,在屋檐下的梁上,有一块灰尘被蹭去。

    “是从这上来的。”李翼说道,柳铁点点头,抬头望着隔壁的丙字院,这院子便是大通铺,院子里并不杂乱,旁边便是马厩。

    检查完后,四人回到院子,柳铁首先开口:“飞贼的修为还不错,从外面进来的。”

    李翼将掌柜的叫过来,问道:“昨晚丙字院住的都是什么人?”

    掌柜的苦笑下摇头:“没人,前晚那伙卖艺的跑了,这院子昨天就没人。”

    那晚袭击傅宪的便是住在丙字房的三个江湖豪客和那帮卖艺的江湖人,另外还有四个客商。

    自从出事后,掌柜的多了个心眼,没再让丙字院住人,打算等傅宪他们走了后再说,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在掌柜的眼中,这傅宪就是个灾星!

    柳铁和李翼走到院子前,在墙头看了半天,找到一处极小的痕迹,又在墙的另一面找到了一根折断的枯枝,断口是新的。

    “飞贼是从外面进来的。”李翼叹口气说道,这下就难办了,这飞贼要跑了,上那找去。

    柳铁没说话,起身看着傅宪的护卫,说道:“飞贼从这进来,从那出去。”

    柳铁指着墙头的一个位置,又指了另一个位置。

    “从那出来的?”田班有点疑惑,上面没什么,李翼在边上说:“对,那上面的草被压扁了。”

    田班轻轻的哦了声,柳铁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跃过墙头,在乙字院也不停留,直接回到甲字院,随后,田班三人也跟过来。

    “二爷,查到线索了,是从丙字院过来的,丙字院昨晚没客人,飞贼是从外面进来的。”田班说道。

    “田老爷,我想问问傅大人,他丢了什么东西?”李翼上前说道,傅宪的护卫闻言便走进房间里,没一会,出来让李翼进去。

    柳铁面无表情,田蒿轻轻叹口气,看来不是柳铁干的,他不怀疑田班他们,但柳铁值守下半夜,以他的经验,飞贼一般都在下半夜动手,所以,他自然怀疑柳铁,现在柳铁的嫌疑排除了。

    看了柳铁眼,柳铁依旧那么木讷,面无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

    “马车套好好了?”

    “已经套好了。”

    “把行李放上车。”田蒿吩咐道,扭头看看房间,轻轻叹口气,这傅宪丢重要东西,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柳铁神情冷漠,耳朵却竖起的,他注意听着屋里的谈话,果然,傅宪没有说丢了什么东西,只承认丢了几百两银票,另外还丢了一个小瓷瓶装的丹药,这是送给王爷的丹药。

    李翼出来后又向柳铁和田班了解了昨晚的情况,自然什么都没了解到。

    “博闻兄,想开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王爷想必会谅解的。”田蒿轻轻叹口气,傅宪神情灰败,微微摇头,田蒿再度叹口气,拱手施礼道:“那我就告辞了。”

    傅宪抬头看着他,张嘴欲言,最后什么也没说,低下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尚书台议饥民(上)

    这个冬天很冷,京兆府每天都在郊外收拾一批被冻死的流民,寒风刮来,陈宣忍不住打个寒颤,将皮袍紧了紧。

    粥棚并不大,三口大锅正在熬粥,两个衙役正奋力搅动,看到陈宣过来,衙役赶紧停下,过来施礼请安。

    “粮食还够吗?”陈宣看着四周的流民,流民都穿着破烂不堪,面黄肌瘦的,直勾勾的盯着冒热气的大锅。

    “可以管十天。”

    “十天!”陈宣微微点头:“粮食没了,要及时到粮库领,记住不能再饿死人了。”

    “大人放心,只要有粮食,属下保证不会再饿死人。”

    陈宣在心里苦笑不已,这段时间,老天持续大雪,京兆府各地紧急上报,各县流民冻死的不少,有御史上疏弹劾他救灾不力,坐视饥民冻饿而死,可这些御史那知道,他早就上疏,请朝廷拨给钱粮,特别是粮食,以便赈济饥民。

    可尚书台迟迟不批复,好容易在半个月前,尚书台批下来了,居然是让他自筹粮食,帝都四大粮库,七八个小粮库,要给凉州雍州提供粮食,是军粮,不能动。

    帝都附近储存着天下最多的粮食,但京兆府并不是大晋产粮区,帝都的粮食都是从江南冀州荆州等地运来的。

    面对尚书台的批复,陈宣十分无奈,只能上疏皇帝,请求赶快拨银子,自己上冀州或江南买粮。

    陈宣对朝廷的纷争十分清楚,他感到很庆幸,他得到了前后两位皇帝的信任和重用,先帝将他从一个七品小官一步步提拔,将京兆尹这样重要的职务交给他;当今皇帝面对重重非议,依旧力保他,为了保全他,甚至有意派他去冀州担任刺史,这对他来说是了不得的飞跃。

    京兆尹是重要职务,可一州刺史更加重要,首先是品级就不一样,京兆尹是五品,刺史则是四品,京兆尹主要负责地方治安,刺史则是一方诸侯。

    可陈宣没想到,他要银子的奏疏依旧被打回来了,同样的理由,军饷还不足,那来银子赈济饥民。

    陈宣忽然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故意刁难自己,他没办法只能再度上疏,城外流民持续冻死,御史弹劾,终于引起皇帝的注意,皇帝勃然大怒,训斥了尚书台,下令从少府拨银子,用来买粮,尽速赈济饥民。

    对皇帝此举,陈宣非常感激,两位皇帝的重恩,他只能竭尽所能,以死报销。

    饥民的情况很糟糕,除了粮食外,还有衣服,饥民普遍没有足够御寒的衣服,每天都要冻死不少。

    对这个情况,陈宣一边向朝廷报告,一边召集城内的商家劝募,他也给那些门阀世家和宗室去信,请他们捐助旧衣物,可是让他失望的是,绝大多数商家都没有响应,只有聊聊几个商家捐赠了些,其中最大的还是瀚海商社捐赠的,而且还暗暗恳请他不要声张。

    “还有多少棉衣?”陈宣又问。

    下属苦涩的摇摇头:“棉衣早没了,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就算没饿死的,也有冻死的。”

    陈宣看看四周,饥民们站在边上,有些穿着体面的人在饥民中,他们不时与那些带着儿女的饥民说话,陈宣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远处有些相同穿着的人,他们身边都有不少小孩,其中以女孩为多。

    灾荒,饥荒,流民,他们的女儿是青楼的最大新鲜血液。

    小孩子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裸露在外的手脚都快冻青了,惊恐不安的看着四周。

    陈宣轻轻叹口气,这是他无力阻止的,这些小孩子被买走,恐怕还有条活路,若不然,能活下来的,恐怕极少。

    “建几个棚子吧,也能挡挡风雪。”陈宣很是无奈的吩咐道,下属连忙答应,刚要去办,陈宣又叫住他:“多准备点柴火,对了,瀚海商社提供的煤炭,那东西便宜。”

    煤炭又被称为黑石,帝都附近的山里便有,不过,在以前,谁也不知道这种石头能燃烧,可瀚海商社先是悄没声的买下山,然后便在帝都兜售煤炭,他们将煤炭打成粉末,用水挑弄,然后做成一个圆饼,还在上面打了很多孔,他们把这叫蜂窝煤。

    为了推广这蜂窝煤,瀚海商社又设计了一种炉子,用这种炉子和蜂窝煤,要比烧木炭或柴火便宜多了。

    现在蜂窝煤和炉子在帝都流行起来,瀚海商社挣了大笔银子,这次劝募中,瀚海商社也捐赠了一批炉子和煤炭。

    “好!”

    下属答应下来,看他没有进一步命令,便转身去执行。

    陈宣又站了会,然后才上车,吩咐回衙。

    马车穿过风雪,驶入城门,在等待进城的车队中,他看到了瀚海商社的马车队,车队有十几辆马车,车上装得严严实实的,用帆布遮盖着。

    这肯定不是什么煤炭,煤炭都是用船运过来的,倒像是布匹,陈宣沉默的看着,想着这瀚海商社,这商社的主人倒是个奇才,到帝都这才几年,就干出这样大的局面,难得的是,这个商社比其他商社还多了几分善心。

    快到衙门时,碰上主薄派人来告诉他,皇上宣他赶紧入宫,陈宣连忙调转马车,向宫里驶去,到宫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那等着了。

    下车后,陈宣扫了眼,官员们都在寒风里守着,穿着厚厚的棉衣,依旧冻得哆嗦,低声抱怨着。

    陈宣先宫门口的太监报备,太监却让他直接到尚书台,同时还不住催促,让他赶紧,皇上在尚书台等他。

    陈宣闻言立刻加快脚步,几乎小跑着到赶到尚书台,在院子里看到门口的黄公公,他不由松口气。

    “公公,麻烦通报下,京兆尹陈宣在门外候旨。”

    黄公公微微一笑:“别急,皇上还没问呢。”

    陈宣松口气,悄悄的站在边上,房间开始说话的声音还不大,可慢慢的,皇帝的声音大了。

    “尚书台太放肆了!这样奏疏居然敢截!为什么不报给朕知道!你们就这样随随便便批下去!战事吃紧!不是已经调了粮食过去!帝都存粮还有多少?啊!潘链,你来回答!”

    正说着,陈宣看到延平郡王也急匆匆赶来,潘链低声说了几句,陈宣没有听清楚,延平郡王也同样请黄公公通报,黄公公的回答依旧。

    延平郡王松口气,赶紧过来站在陈宣身边,低声问:“陈大人,知道什么事吗?”

    陈宣摇摇头,延平郡王苦笑下,这陈宣从来独来独往,从来没听说他和那个大臣有什么深交。

    “你这是狡辩!你知道城外每天冻死饿死多少人吗?帝都,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每天死这么多人!你叫天下人怎么看朕!”

    潘链说了几句,皇帝更加愤怒,大声打断他:“你不要事事推陈宣,陈宣手上没钱没粮,你好意思将责任推给他!”

    延平郡王听后忍不住叹口气,同情的看了陈宣一眼,陈宣低眉垂目好像没听见。

    听了几句后,延平郡王心里有底了,他很清楚,这段时间,朝廷围绕着京兆尹和冀州刺史扬州刺史的人选,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皇帝有意让陈宣出任冀州刺史,可冀州当地的门阀却不愿意,他们举荐渤海郡太守马任马公义,延平郡王很清楚,这是冀州的那几个千年世家,主要是王家那位老祖宗在背后推动。

    相反,朝中却不断有人在弹劾陈宣,特别是最近,帝都风雪大作,冻死很多流民,要求朝廷治陈宣赈济不力之罪。

    由于尚书台的抵制,皇帝的意思难以执行,可尚书台也数次上疏,提出他们的人选,皇帝也不同意,双方就此僵住了,冀州的刺史张泌免了,冀州现在无人主持,受灾的灾民只能靠各县安置。

    好在各县还尽力,新漳河的水退了,各县组织人力赶在冬天之前将堤坝修好,不过,如何安置灾民,县里就没办法了,原因简单,没钱!

    冀州富庶,可冀州的田地七成在门阀世家和宗室手里,冀州还要负担幽州和并州的银子,剩下的还要给朝廷,修缮堤坝已经将冀州府库的银子花干净了。

    冀州也向朝廷要银子。

    陈宣和延平郡王心里很清楚,皇帝这是压抑了很长时间,几个月前就该进行的人事调整到现在还没进行,这对皇帝来说,是极大的屈辱,皇帝绝对无法忍受。

    “尚书台必须承担责任!这样事关重大的奏疏,你们都敢截留,尚书台要做什么!”皇帝几乎是在咆哮,屋里一遍死寂。

    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尚书台这次有点过了,按照传统,地方奏疏,除了军务,必须上报皇帝外,尚书台可以自行批准或驳回一些奏疏,天下事很多,每天的奏疏也很多,皇帝并不是每件都要过目,否则要尚书台作什么。

    在大晋的历史上,这个制度常常造成皇帝和尚书台的矛盾,特别是尚书令与皇帝的关系,若和睦,皇帝便松一点;若反之,皇帝便会以此为借口,对尚书台进行反击,同时,这也是尚书台改组的苗头,在大晋的历史上,这样的事,史不绝书。

    正想着,便听到里面在问:“陈宣到了吗?”

    黄公公连忙进去禀报,皇帝吩咐:“让他们进来!”

    陈宣和延平郡王整整官服,黄公公出来,让俩人进去。

    房间里有火盆,还有暖笼,皇帝坐在暖笼边,尚书令潘链左辰和甘棠都在,潘冀照例不在,秋云也不在,在一个月前便告病,在家修养。中书监的蓬柱和薛泌,还有皇帝的布衣朋友张猛也在。

    朝廷的重臣全部到场!

    “饥民的情况怎么样了?”皇帝不等陈宣报告,开口便问。

    陈宣恭敬的回礼后,才答道:“回皇上,臣在城外设了七个粥棚,每天中午,晚上,施粥两次,饥民勉强可以维持。”

    “粮食还可以维持十天左右,不过,现在困难的是棉衣,臣设了些草棚,可不够,有些商家捐赠了些棉衣,但还是不够,晚上依旧会有些体弱的冻死。”

    皇帝脸色泛红,神情依旧还有几分激动,听到还有人被冻死,他的眉头拧成一团:“还有没有办法?”

    “有,”陈宣说道:“城外还有庄子,有些空着的,还有些道观,也可以拨出部分,让饥民先过冬为好。”

    延平郡王闻言后不由苦笑,帝都城外的庄子,不是皇室的便是藩王门阀世家的,让这些人将庄子让出来,那怕是一部分,也不可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尚书台议饥民(下)

    果然,皇帝闻言脸色阴沉,蓬柱轻轻叹口气插话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陈宣肯定的抬头,皇帝神情微亮,期望的看着他,陈宣说道:“现在是冬天,黄河河道封冻,很多商家的仓库空出来了,臣已经与他们商议,可以借来给饥民暂时过冬,这是一;其次,朝廷可以拨出部分银子,给饥民修点暂时过冬的简易房屋,在过冬之后,可以将这些房屋整修下,再卖给商家作仓库;第三,帝都附近道观众多,皇上,这些道观可以腾出部分,给饥民过冬。”

    皇帝想了想,点头:“嗯,难为你了,无钱无粮,能做到这样,已经尽力了。”

    皇帝短短一句话,让陈宣差点泪奔,这段时间,他的处境艰难,明知道有人在借这事暗算他,可他却只能硬挺着,期望皇帝为他做主。

    皇帝看出陈宣的神情有些激动,起身走到他面前,温言道:“朕不是昏聩之主,谁在尽心尽力做事,朕心里清清楚楚。”

    延平郡王瞟了潘链一眼,潘链神情平静,好像没有听见,左辰眉头微皱,甘棠同样面无表情,延平郡王在心里暗骂,这群老狐狸。

    “现在府库还有多少粮食?多少银子?”皇帝扭头看着他问道。

    延平郡王深吸口气,缓缓说道:“回皇上,臣这几天都清查了各粮库,凉州并州雍州,三大粮窑,平口仓已经搬空,常口仓已搬空七成,剩下的兴晋仓除了要维持邙山大营需要外,还要为帝都数百万人提供粮食,可用于赈济救灾的粮食在五十万石上下,可皇上,流民有数十万人,臣,臣不敢保证能维持到开春。”

    “兴晋仓有粮食多少?”蓬柱插话问道。

    延平郡王看了眼皇帝,皇帝眉头紧皱,延平郡王才转头对蓬柱说:“兴晋仓有粮食一千六百万石,但这些粮食不能轻动,从现在到开春,还有三个多月,而漕粮要到六月才入库,根据以往的经验,每年能收到的漕粮在七百万石左右,蓬大人,三大粮仓,是数年甚至十多年积累才有,若用完了,将来有事,朝廷拿不出粮食来,则天下必乱。”

    “王爷说的甚是,”左辰也插话道:“不是臣等不给粮食,而是不敢给,王爷再说说银子的情况。”

    延平郡王苦涩的叹口气:“这就更难了,皇上,这次能支撑塞外战事,全靠句大人和顾大人在扬州收了九百万两银子的税,可为了这九百万两银子,句大人和顾大人将扬州未来三年的盐税全卖了,未来三年,朝廷税收将大幅下降,塞外战事,经年能不能完,皇上,这些都必须考虑。”

    皇帝沉默了,潘链这才缓缓开口:“皇上生气,是老臣办事不力,可皇上,不是臣不给,而是没法给,朝廷没银子啊。”

    皇帝有点烦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时,张猛开口了。

    “王爷的统计没错,不过,城外的饥民乃我大晋子民,看到子民挣扎在死亡边缘,朝廷若不赈济,有伤朝廷仁德;其次,十万饥民,若有人趁机兴风作乱,铤而走险,十万饥民便会在帝都动乱,那时天下震动,危害更大,所以,朝廷必须赈济。”

    左辰沉默了,饥寒起盗心,若有胆大妄为之人,趁机作乱,就算最后镇压下去,也会震动天下。

    “张卿说得对,还是要赈济,老七,给陈宣拨一百万石粮食,陈卿,一百万够吗?”皇帝看着陈宣,陈宣算了下,微微摇头:“不够,至少一百二十万石。”

    皇帝想了想,咬牙说:“那好,就给你一百二十万石粮食。”

    “谢皇上。”陈宣深深施礼,延平郡王略微想想便施礼:“臣领旨。”

    “至于银子,”皇帝沉凝片刻,问道:“修那些简易住房,需要多少银子?”

    陈宣默默算了下,抬头答道:“至少十万两银子,另外,臣还必须购置一批衣物,否则,还会冻死人。”

    “好,朕从少府给你拨十,十五万两银子,”皇帝说着转头对黄公公吩咐道:“传旨,宫里除了太后,其余人等,费用一律下调三成,首先就是朕的,还有将宫里的旧衣服全数送到京兆府,交给陈卿。”

    “皇上,这,...”黄公公迟疑下,眼眶都湿了,皇帝眉头微皱,瞪着他,黄公公哽咽下跪:“老,老奴领旨。”

    “皇上天恩!”

    屋里群臣全都跪下,潘链哽咽说道:“是臣等无能,累及皇上,臣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叹口气:“我知道你们也难,可这祖宗交下来的天下,不能坏在朕手上。”

    “皇上,臣愿捐助一千两银子,另外,让老妻找找,将家里的旧衣物全数送到陈大人那。”左辰抬头大声说道,一千两对别人来说很少,可对左辰来说已经是很高了,他做官清廉,两袖清风,从不受贿,是士林中的清议领袖,这也是当初泰定帝选他作太子师傅的原因。

    左辰这一开口,潘链等人也不得不开口承诺捐赠,潘链答应乐捐五千两银子,甘棠紧随其后,愿意捐助三千两。

    延平郡王报了三千两银子,却没听见薛泌报数,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薛泌,薛泌冲他咧嘴一笑,他心里有点诧异,可又不好问。

    屋里另一个没有捐助的是张猛,张猛说了那番话后,便再没开口,保持沉默。但他没捐助不但皇帝不会说什么,就算潘链等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张猛没钱,在宫里,他的地位很特殊,没有任何官职,是皇帝的布衣朋友,可却能参与任何朝政,对皇上的影响很强。

    “蓬柱,以后你就参与尚书台办事。”皇帝沉默后下旨,蓬柱回朝,上次就该入尚书台,被潘链借薛泌挡下,现在皇帝再度下旨,延平郡王心中一动,潘链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帝说完后便转身走了,延平郡王有些失望,上次皇帝提了三个人选,蓬柱、薛泌和他延平郡王,可这次却只有蓬柱入了尚书台。

    薛泌跟着皇帝回到书房,一路上,皇帝都没说话,直到书房后,才重重叹口气。

    “皇上,不用操心,有了这笔银子和粮食,陈宣可以渡过难关了。”薛泌笑嘻嘻的安慰道。

    “刚才你可没捐助。”皇帝扭头看着他,薛泌依旧笑嘻嘻的:“皇上,我那点家底,您还不知道,我当然要捐,可潘链才捐五千两,这不是糊弄人吗,以他潘家的银子,捐上十万八万,没一点问题,皇上,臣的家底不厚,臣就捐五万两,为皇上分忧。”

    “五万两!”皇帝高兴之余,又有些惊讶,打量着薛泌,忽然问道:“你不是又向皇后要银子吧。”

    “臣哪敢,”薛泌连忙分辩:“上次就是皇后为我出的银子,这次是臣赚了点银子,干脆就全拿出来,为皇上分忧了。”

    “赚了银子?你上那赚的?”皇帝问道。

    薛泌嘿嘿干笑两声,皇帝有点不高兴,直直的看着他,薛泌只好说:“小臣与人作生意,赚了些银子。”

    “与人作生意?”皇帝依旧满是疑窦:“不会是受贿吧。”

    薛泌连声叫冤,略微不满的叫道:“皇上,您这可不能冤枉人,要不,臣就捐了。”

    “快说,少在这调朕的胃口。”皇帝露出一丝笑意。

    “臣与瀚海商社作生意,瀚海商社的布好,还弄出了毛线,臣家拿到瀚海商社在河东和并州的经销权,另外,瀚海商社与臣在河东建了两个羊毛作坊,也挣了些银子,老实说,臣总共只挣了四万多两银子,上次娘娘赏的银子没用完,小臣再加点,凑五万两银子为皇上解忧。”

    皇帝听后,看着薛泌,薛泌神情坦然,皇帝觉着他说的是真话,这瀚海商社的布好,宫里都采购不少,薛泌卖他的布,应该会赚钱。

    “这瀚海商社还挺会赚银子的。”皇帝说道,这时,张猛进来,皇帝随手示意,让他坐下,然后接着说:“你和那柳寒交往,觉着此人如何?”

    薛泌松口气,笑了笑:“皇上,这柳寒呢,小臣觉着,此人才干非凡,文武双全,可就是出身差了,他若生在士族之家,定能出将入相。”

    说着薛泌看着皇帝,又继续说道:“皇上,这柳寒,臣将他举荐到禁军去了,现在是禁军的,队正,好像是队正。”

    皇帝却笑了:“看来你和他也不算太熟,他在禁军升官了,这人到帝都不久,把这瀚海商社弄得倒是红红火火的。”

    薛泌心里纳闷,皇帝这是作什么呢?他加了三分小心,试探着说:“是,他这人弄出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最近弄的那煤球和炉子,也是大卖。”

    “朝廷现在很困难,给了陈宣十五万银子,朕估计还不够,钦天监敬塘报告说,今年还要下雪,而且一旦赈济的消息传出去,流民还会增加。”

    皇帝缓缓的说:“这点银子朕担心不够,你出面,向商家劝募,让瀚海商社带个头,你看如何?”

    薛泌心里更加警觉,可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先答应:“臣尽力去办,不过,皇上,您也知道,这帝都的大商家,都是有背景的。”

    忽然看到张猛坐在边上,灵机一动:“皇上,这事要不这样,让张先生帮帮我,您也知道,我这人笨嘴笨舌的。”

    皇帝扭头看着张猛,张猛略微沉凝便点头:“草民愿意。”

    皇帝点点头:“好,张卿就去帮帮他,这是没让你入尚书台,心里有埋怨吧。”

    薛泌笑了下,摇头说:“小臣不敢,皇上,上次臣回去想了下,臣的历练还少了,入尚书台资格不够,再历练几年,皇上再教教臣,觉着臣合适了,臣再到尚书台。”

    皇帝呵呵一笑:“你小子,属猴子的,顺杆爬!去吧,该你的,一定会给你。”

    薛泌笑呵呵的走了,皇帝的神情渐渐沉下来,张猛轻轻叹口气,皇帝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干枯的梅树。

    “潘链,哼,张爱卿,你看是不是该拿下潘链了?”

    “还不到时候。”张猛平静的说:“潘链劣迹不显,还有太后掣肘,皇上,暂时不要动他,保持朝局稳定。”

    皇帝神情中有丝不耐,自从登基以来,尚书台便被父皇留下的几个老臣把持,想做点事,他们事事掣肘,到现在朝局越来越难,朝廷府库空虚,塞外胡族作乱,对内无力赈济,新漳河不过一条小河,溃堤之后,朝廷居然拿不出银子赈济,不得不四下告借。

    “皇上,不要着急,不过一点小困难,有什么可着急的,”张猛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丝责备:“其实,要弄银子,只要抓几个贪官就行了。”

    皇帝不由再度苦笑,延平郡王在度支曹大动干戈,收回来百多万两银子,朝臣中便怨声载道,自己还落下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暂时不急,句誕顾玮在扬州弄到的银子还可以支撑一年,”张猛继续说道:“不过,扬州税改,必须抓紧。”

    皇帝再度烦躁,叫道:“盛怀在那,句誕顾玮举措艰难。”

    “皇上!”张猛低声叫道,皇帝猛然迟疑下,感到自己有些失态,深深叹口气,略微平静下来,张猛接着说:“我们决策有问题,盛怀虽然是刺史,可他不能抗拒朝廷的旨意,皇上,您当下旨,让句誕和顾玮主持扬州丝绸和铁器粮食的税制革新。”

    皇帝缓缓点头,张猛提笔起草了诏书,皇帝在上面盖上玉玺,然后叫太监送到尚书台盖印。

    转过身,皇帝看到穆公公悄无声的站在角落。

    “盛怀。”

    张猛眉头微皱,他不喜欢让内卫涉入,可...,忍不住轻轻叹口气,盛怀按罪当斩,家人当发配凉州或雷州。

    “老奴已经安排了,扬州内卫的整肃已经结束,已经有针对盛怀的计划,半月之内当有消息。”穆公公低声答道。

    皇帝点点头,转身坐到书案后,开始批阅今天的奏疏,穆公公悄无声的退出去。

    出了御书房,穆公公深吸口气,精神微微一阵,抬头看看浓厚的云层,才背着手施施然走了,两个小太监急忙跟上去。

    入冬以后,林公公的身体便不好了,每天待在屋里,房间里炉火烧得旺旺的,满屋都是药香。

    “躺下,别起来。”

    穆公公踏进房间,林公公便挣扎着要起来,穆公公连忙安抚,林公公也不勉强,坐在榻上,微微屈身,算是施礼了。

    “看你这身子,每年冬天都这样,这样下去可怎么好。”穆公公叹口气,林公公看上去越发瘦削了,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唉,我这身子不争气,不能给干爹分忧。”林公公拥着棉被说道:“干爹来是有什么事吧。”

    “还是为盛怀的事,”穆公公说道:“皇上有点着急了,想早点除了盛怀。”

    林公公没说话,自从命令下去后,柳寒没有报告行动方案,只是报告说正在想办法,这办法想出来没有,进行到那了,他一概不知,这在内卫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穆公公看着林公公,他深知自己这个得意弟子的难处,既要完成任务又不能造成很大影响,门阀世家,士林宗室,都把内卫视为眼中钉,恨不得将内卫裁撤了事,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怎么有难处?”穆公公问道。

    林公公勉强笑了下:“干爹说的什么话,有难处也得作,咱们内卫就是皇家的一条狗,再难啃的骨头都要啃下去。”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命令已经下了,柳寒也回信了,可他没说怎么行动,只是说在干。”

    “哦!”穆公公眉头紧皱,有些不悦的说:“怎么会这样。”

    林公公摇摇头:“干爹,儿子的想法不同。”

    “哦,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穆公公有些纳闷的看着他。

    “这柳寒刚加入内卫,回我大晋也不过三年多时间,对我内卫行事还不熟悉,儿子想,这次他要采取的手段,恐怕与以往不同,干爹,儿子想,先等着吧,他若没作好,再惩处不迟。”

    穆公公皱眉思索片刻,说道:“我在皇上面前下了半个月的保证,立刻给他下令,十天之内,必须有结果。”

    林公公微怔,随即明白的点点头:“是,儿子这就下令。”

    “王家和齐王的事查明白没有?”穆公公又问。

    林公公摇摇头:“这事我正要禀告干爹,齐王派王府舍人傅宪到冀州,以给王家二爷祝寿的名义到王家,我们的人在傅宪回去的路上下手了,可没想到遇上田家的人,未能得手,小麦子,把刚到的那份报告给干爹过目。”

    小麦子连忙从旁边的书案上取出一份报告送到穆公公面前。

    穆公公打开报告看,是冀州内卫的报告,他匆匆看完,然后皱眉不满的说:“搞什么,冀州内卫这次行动失败,当严惩!”

    林公公微怔,小心的看看林公公的神情,低声求情道:“干爹说的是,可干爹,儿子这些年主掌内卫,内卫实力逐年下降,儿子责无旁贷。”

    “你不要这样想,”穆公公叹口气:“你的难,我知道,可朝政艰危,皇上登基不久,急于振兴,行事难免偏激,你要理解皇上。”

    “儿子不敢,”林公公急忙分辩,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胸口发闷,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小麦子连忙上前,轻轻的在他背后拍拍。

    穆公公叹口气:“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将身子调养好,柏公公呢?”

    “回老祖宗,上后宫去了,听说是贤妃娘娘有了,他过去看看。”小麦子说道。

    “贤妃有了,与他何干。”穆公公皱眉道,后宫有后宫的规矩,每个宫都有专人负责,贤妃宫里有人负责,柏公公负责的内卫,后宫嫔妃的事,不是他的事。

    小麦子没敢答话,林公公咳出口痰,这才轻松点,小麦子连忙送上茶,林公公漱口水,手抚胸口,感到好受些。

    “干爹,冀州的事,儿子以为还是用人为上,儿子担心的倒是帝都,”林公公说道,穆公公有点意外,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自己这干儿子的,长期主掌内卫,对朝局十分敏感。

    “儿子对几件事到现在还没想通,”林公公没等穆公公开口询问,便解释道:“第一,王家那位老祖宗,为什么要抢黄河水道;这位老祖宗韬光养晦近十年,为什么在这事上如此强硬?

    第二,齐王,藩王与世家相交乃大忌,齐王不是不知道,偶尔喝喝酒,倒没什么,可齐王为什么敢如此大胆,居然与王家联手抢夺黄河水道?

    第三,王家与秦家是什么关系,皇上将秦家那位请回朝廷,负责参赞军机,可当年因为昭阳之事,秦家与王家联手,先帝将两家分而治之,现在秦家王家同时有动作,儿子有些担心。”

    林公公说得有点急,不由又有些喘,穆公公闻言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的确都是些问题,可他没想过这些,略微沉凝,他说道:“这些慢慢查,邙山大营要注意,其他的可以慢慢查,齐王,呵呵。”

    顿了下,穆公公才又说道:“好吧,冀州内卫罚薪一月,责令冯涛反省,若再有失误,严惩不贷。”

    “儿子知道了。”林公公欠身致谢,冀州内卫总管冯涛是他一手提拔的,不过,这次失误非同小可,这次的消息是潜伏在王家的内卫送出的,王家那位老祖宗防范很严,内卫很难潜入,这次事后,王家势必追查,万一暴露了,那损失就更大。

    “要注意邙山大营和禁军,”穆公公又说道:“特别是邙山大营,出不得半点差错。”

    “儿子明白,不过林白林公公....”林公公小心的说道。

    在邙山大营监军的是穆公公的另外一个弟子也姓林,叫林白,这林白说来还与林公公有亲戚关系,俩人同时入宫,同时拜在穆公公门下,可俩人却有嫌隙,林白掌控了邙山大营,对林公公掌控的内卫很是排斥,林公公也不想双方关系太紧张,也约束下属不向邙山大营渗透。

    “我会提醒他,不过,你不要再顾忌兄弟情分了,这是为朝廷做事,不是你林家的事。”

    穆公公这话有些重,林公公连忙告罪,穆公公再度提醒:“还有九门提督和禁军,这些都要加强。”

    “干爹放心,内卫在这方面一直有布置。”林公公说道。

    说完这些后,穆公公这才起身,温言安慰林公公,让他好好将养,不要太累了,这才离开。

    送走穆公公后,小麦子悄没声的回到房里,林公公依旧坐着,双眼茫然的望着床顶。

    (本章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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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死里逃生,脱胎换骨。仇人,藏于九地之下!江湖,朝堂,何处寻觅?
江湖隐士,遁世仙门,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数千年前的隐秘被揭开。
天道何在!爱恨情仇,如何选择?
.........
这其实是个复仇的故事,发生在山雨欲来的大晋,搅动风雨的柳寒,则多了一段异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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