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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天苍黄txt下载     天苍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失望的顾玮

    无论扬州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天下财富都掌握在士族门阀手中,扬州的丝绸茶叶粮食棉布等等,八成以上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门阀士族免税,顾玮的这份税务整理建议,实际是从门阀士族手中抢夺财富。

    顾玮的建议包括几个方面:

    第一,清理扬州的各家绸缎布庄茶叶粮食等商号;

    第二,厘定税制;

    第三,加强对绸缎布庄茶叶粮食等各个销售环节的税收;

    第四,修改税制,新盐税制是十税一,而绸缎布庄等当采取八税一的比率,而粮食的税制不变;

    第五,清查各地税卡的账务;

    林林总总,总共五条,让句誕在心里不住叹息,这几条一旦实施,朝廷财税必定能增加两倍以上的收入。

    这几条的利害在,看上去很普通,清理商号,看上去没什么,可实际上,这些商号多在门阀士族控制中,很多商号的掌柜也就是挂个名,实际所有人都是大大小小的门阀士族,顾玮此策无疑是从门阀士族口中夺食。

    更利害的是第三条,对各个销售环节的税收,按照太祖之策,士族不收税,士族拥有土地,山林,但所有都无税,简单的说吧,士族的土地上产出的粮食棉花,朝廷收不到税,这些粮食棉花卖出去,朝廷依旧收不到税,只有最后,到零售商时,朝廷才能收到税。

    “你这个,各个环节收税,这是什么意思?”句誕问道。

    顾玮微微一笑:“嗯,我是这样想的,太祖之策是士族门阀不收税,可我认为,太祖的意思是,门阀士族不收人头税,好就算门阀士族的土地也不收税,可那些东西要卖出去吧,这个环节就该收税。

    蚕茧,棉花,粮食,放在你的仓库里,没有问题,朝廷不收税,可你要卖出去,那就该收税。”

    句誕心中那点唯一的期待顿时熄灭,脸色顿变,半响才摇头:“老弟啊老弟,你真是胆大包天,这不是把扬州的天捅个窟窿,而是把大晋的天捅了个窟窿。”

    顾玮平静之极,轻轻叹口气:“大人,我在度支曹时,查过朝廷历年的财赋税收,朝廷财赋每年都在下降,去年的税赋还赶不上太祖十年,可太祖十年时,天下尚未完全安定,蜀州和岭南都还有战事,塞外胡族还连连寇边,青州旱灾,汝南水灾,可去年呢,可谓国泰民安,除了雍北有旱灾,江南的东阳江溃堤,影响也还不到两个县,可朝廷财赋却还不到太祖十年,这是为什么?”

    句誕心里苦笑,这个问题在士林和门阀中争论不休,士林中有部分人认为是朝廷开支浩大,当节约用度;另一部分认为是官员上下贪污;只有极少部分认为,朝廷赋税流失的主要原因是士族门阀免税的祖制,象以前的昭阳郡王,现在的蓬柱就是这部分的代表。

    但这一派遭到门阀士族的集体打压,昭阳郡王当年便在几大门阀士族集团联手打击下身死政灭。

    句誕那时候刚踏入仕途,还是帝都一个六品小官,当时目睹昭阳郡王被捕,目睹昭阳郡王一系的官员被押上刑场,那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始终印在他脑海。

    “唉,仲仁老弟,”句誕叹息着摇头:“有些事急不得,这些年,朝廷的税赋是少了,可朝廷也不是没事,天下照样安宁,这折子还是不要上为好。”

    顾玮闻言,在心里对句誕更加轻视,他叹口气:“天下现在不是没事,而是有大事,天下流民众多,你看看,扬州号称天下首富,可你看看,就在城外,便有数万流民,这还是盛怀下令不许流民进入扬州的结果,帝都城外,有十多万流民,句公,再不整治,恐怕就来不及了。”

    句誕还是坚决摇头,相反还劝他不要上疏,顾玮遗憾不已。

    之所以将这两道疏给句誕看,目的是拉上句誕,俩人共同上疏,成功的可能性要高得多,现在顾玮只能自己单独上疏了。

    看着顾玮的背影,句誕的目光就象看着一个死人,与顾玮共事这段时间,他觉着这个年青人有才华,不迂腐,懂权变,完全不象外界传说的那样,可惜,今天看来,他依旧还是有些迂腐。

    这个马蜂窝是可以捅的吗?!!!大晋八百年了,敢去捅这个马蜂窝的,全都被马蜂蛰死了。

    *************华丽分割线**************

    长江以南,长塘岸边,一连串起伏的丘陵,丘陵之间,有三个规模不是很大的庄园躲藏在绿荫之间,从外面进来,自会看见绿野和稻花。

    可若从天空上看,三座庄园成品字形,在军事上说,这三个庄园完全可以互相掩护,互相支持。

    在中间庄园深处的一个小院,这小院十分安静,飘着淡淡的桂花香,花圃里,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秋菊绽开花瓣。

    房间里,曲张跪在蒲团上,神情很是憔悴,老总管跪坐在上首。

    “这次公子对你的惩处,你想明白没有?”

    “属下明白。”曲张平静的答道:“属下这次太冒失了,要不是老总管及时赶到,属下恐怕就已经死了。”

    老总管叹口气:“那柳寒不是十二年前的狼牙。”

    曲张显然有几分惊讶,不解的望着老总管,老总管平静的点头:“我和公子亲自查了他的底细。”

    “为什么不杀了他。”曲张有些意外的脱口而出。

    “不杀他是因为杀不了。”老总管叹道:“公子和他搭成和解协议,以后不准对他出手,这个人,没有万全的准备,是不能杀的。”

    “这是为何?”曲张十分迷茫,神情很是不解,他五岁随老总管习武,十二岁到公子身边,是公子亲自调教出来的五兵八魁之一,公子在他们眼中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成想,居然在柳寒这碰壁了。

    “别问为什么,记住,将来在帝都遇上他,要退避三舍。”老总管起身道,曲张依旧跪着,老总管背手缓步向门外走去:“起来吧。”

    曲张连忙爬起来,跟在老总管身后,随着老总管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俩人在花圃边站下。

    “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到帝都后,派人与瀚海商社联系,将四井巷的那个院子转交给他们,其他就不要管了。”

    曲张点头应承,老总管又补充道:“记住,是你派人去,明白没有。”

    “明白。”曲张应道,老总管这句话很明白,不能用其他人,随即他又纳闷的问道:“那,柳寒就这样?”

    柳寒现在掌握了他们不少秘密,虽然不是核心秘密,但百工坊是公子布局的重要一环,是公子十几年前亲手创建的,公子也是第一任掌柜,此后大哥也当过掌柜,然后才传到他手上。

    “先这样吧,”老总管的语气有些失落,曲张却略微惊讶,以老总管的修为都拿这柳寒没有办法!那天晚上,柳寒一看到老总管便逃了,老总管穷追不舍,自己跟在后面,没一会就跟丢了。

    曲张没有再问什么了,公子和老总管都是这样,让你知道,自然就会告诉你;不让你知道,不管怎么问,都不会告诉你。

    “我这次去的时间稍微久点,这事完后,你上冀州去一次,还有,不管在那,遇上柳寒,千万不要撕破脸,明白没有。”

    “明白!”曲张更加惊讶,在印象中,老总管从没这样反复强调,看来这柳寒背景不简单。

    老总管是特意从扬州赶过来给他交代,说明公子非常重视这事。

    “我去冀州,那四进巷那事,急吗?”

    “那事不急,我估计柳寒在扬州还要待一段时间,冀州的事,你要在一个月办好,然后再去帝都,嗯,这次上帝都就不要大张旗鼓了,悄悄去,悄悄走。”

    “明白。”曲张应道,接过老总管递过来的一张纸,展开看细读,这是这次上冀州的使命,他很快看完,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王家?”

    “对,王家,公子认为,王家那位老祖宗这一年多不正常。”老总管眉头紧皱,面带忧色。

    曲张点点头,老总管又说:“还有,注意下冀州的流民,唉,这些年,咱们将重心放在了江南和并州,对冀州和青州的注意不够,青州还好,齐王那还有布局,唉,公子的大事,按照公子的估计,至少还要十年时间才准备充分,可....,唉。”

    曲张没有问,老总管今天罕见的连续叹气,他知道,公子所谋之事甚大,但公子倒底在谋何事,除了老总管外,只有大哥约摸知道点,可要这俩人都是口风很紧的人,大哥虽然没有修为,可从小便以公子为榜样,一言一行都随公子,是公子除了老总管外最信赖的人。

    晚饭前,有人前来拜访,递上来的名帖是上面写着柳寒,曲张带上面具去见了来人,俩人聊了一会,曲张派人陪着他在院子里逛了会,来人什么都没说便走了,顺便带走了老总管通过他转交的一样东西。

    “公子将这里告诉了柳寒,算是...,这柳寒,将来恐怕也是麻烦。”老总管叹口气,这是十多年来,最大的一次失败。

    曲张心中更加震惊,公子居然不得不交一个把柄给柳寒,这柳寒倒底是什么背景,他相信以公子和老总管的修为足以傲视天下,柳寒本身的修为和瀚海商社的力量,压根不可能对抗,公子若要灭了瀚海商社,轻而易举,公子和老总管对他如此忌惮,只能是他背后的力量。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方震之死

    方震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的绿树,回头再看看,绿荫中的飞檐,他的心情很轻松,这次过长江,最主要的事并不是与江南会的谈判,而是对丹阳突然冒起来的几个小帮派进行打击。

    这几个小帮派是江南会暗中支持,与江南会东西呼应,对漕帮进行东西夹击,前两年,漕帮主力在帝都与风雨楼争雄,江南,特别是长江以南冒起数十家小帮会,对这些小帮会,方震一向采取怀柔之策,只要不找麻烦,不冲撞漕帮的财路,就没什么。

    但就在漕帮与风雨楼争雄期间,长江以的江南会暗中发难,在长江南北向漕帮发起挑战,漕帮顿时危急。

    方震意识到危机,立刻断臂求存,与萧雨达成协议,全面撤出帝都,漕帮主力返回江南。

    看到漕帮主力回撤,江南会立刻安静下来,进入长江以北的力量撤回了江南,但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两大帮会依旧小动作不断,特别是那些小帮会,不断蚕食漕帮地盘,双方发生很多冲突。

    方震老谋深算,他先示敌以弱,诱敌深入,让江南会支持的小帮会闹腾,暗地里,他将漕帮主力秘密南调,让儿子方杰坐镇扬州,待准备充足后,他亲自南下,发起突然袭击,一举消灭七个帮会,随后,大兵压境,逼得江南会不得不求和。

    此番与江南会的谈判很艰难,双方暗地里依旧交手不断,最后在小寒山长老宗兴的调解下达成协议。

    江南战事毕,漕帮的江山终于稳定,这让方震松口气,于是到小寒山访友,盘桓了半月之久,这回来的路上又到吴县访友,沿途下来,这一路既然走了两月之久。

    看看建康就在前不远,方震松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漕帮主力已经返回江北,这里就他和江天一剑萧澜,以及几个贴身护卫。

    一路下来都很平安,众人的神情都很轻松,建康及其附近是漕帮的核心地盘,漕帮对这一带的控制非常严格,一般的小帮会只要露出一点挑战迹象,即遭到漕帮的严厉打击。到了建康,就等于到家了。

    道边有个凉亭,凉亭外有一个简陋的茶铺,卖茶的老头无聊的坐在竹椅,看着空旷的驿道。

    凉亭内有两个书生在扶栏远眺,江面宽阔,水天一色,江风吹拂,书生袍袖飘飞。

    方震在亭边停下,此时尚早,走了几个时辰的路,众人都有点疲惫,这里正好歇脚。

    “江南风光,确有不凡,与咱们北方大不相同。”

    说话的书生带有冀州口音,方震回头吩咐众人喝点水,歇息歇息,然后抬脚走进凉亭。

    两个书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俩人都没理会,方震也看清俩人,俩人的年岁不是很高,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俩人并排而立,穿着都差不多,唯一的差别,一个头上插着木簪,另一个则是用布帕包裹。

    方震冲俩人微微一笑,俩人却微微皱眉,似乎对方震贸然闯入有些不满,方震没有在意,径直在石桌边坐下,茶铺老头送来茶,然后转身出去,两个书生向边上挪动了两步,距离方震稍稍远了点。

    “可惜,江南人物,”布帕包髻的书生语气中有几分轻蔑,也有几分惋惜。

    “不能这样说,”木簪书生摇头说道:“济民兄,扬州正秋品呢,稍微有点名气的都上扬州去了。”

    俩人的声音依旧很大,旁若无人,方震听了一举就知道,这俩人多半是来游历的,不过,俩人既然没到扬州那么多半是从荆州过来,不过,那木簪书生的口音带有南阳味,那布帕书生的口音却是冀州的,这两个地方的人是怎么在一块的呢?

    方震很快便断定这俩人是半道遇上的,他的护卫从茶铺取了水,在茶铺边上喝着。

    萧澜进来在方震边上坐下,他将长袍松开些,显得有几分放荡,大概是口渴了,他一坐下便去拿茶壶,还没摸到茶壶,方震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萧澜微怔,收回手,站起来,走到方震左侧后,佯装看着江面,目光却斜斜的盯着两个书生。

    方震也不说什么,拿起茶杯将茶水泼到外面,然后又倒了半杯茶,将茶杯洗了下。

    “茶老板,添水。”方震冲茶铺老头叫道,茶铺老头提着水壶进来,方震随即作了个手势,几个护卫微怔,立刻散开。

    茶老头提着水壶进来,给茶壶添上水,方震看着他,从脸到手。

    “你这双手,不对,”方震摇头道,茶老头好像没察觉,憨厚的问:“客官,怎么啦?”

    “我记得以前在这卖茶的姓黄,他去哪了?”方震淡淡的笑着。

    “哦,他去年死了。”茶老头叹口气,方震摇摇头:“不对,两个月前,我从这里过时,他还在,我还在这喝过茶。”

    “方帮主认错人了吧,两个月前,我没见着方帮主从这过。”茶老头说道。

    “你认识我。”方震问道。

    茶老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上面的一颗门牙还断了半截,他将水壶放在桌上,然后才说道:

    “漕帮的好汉经常从这过,方帮主的大名,谁人不知。”茶老头说着将手从壶柄顶端悄没声的下滑,方震淡淡的说:“别动。”

    茶老头的手猛地落下,一声轻微的机括声,一篷乌针从壶口喷出,茶老头摁下机括后,丢下水壶,向后急退。

    “啪!”

    茶老头死鱼般瘫在地上,方震好整以暇的站在边上。

    那两个书生还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俩人听见声响,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你,你们,”木簪书生惊恐的看着方震,方震淡淡的说:“两位不用惊慌,这事与你们无关。”

    方震将茶老头提起来,放在石凳上,然后提起茶壶看了看,将壶盖揭开,叹口气:“万水千山壶,百工坊秘制,当年这把壶拍卖出三万两银子,买主却不知道是谁,嘿嘿,为了方某,真是下了血本。”

    茶老头斜靠在石桌上,嘴角挂着血迹,脸色惨白的看着方震。

    “知道你那点露出破绽了吗?”方震好整以暇的问道,两个书生连忙躲开,萧澜走到他们原来的位置,依旧警惕的注意着四周。

    茶老头盯着方震,咬紧牙关,方震突然出手,掐住他的嘴,从他嘴里取出一粒小药丸。

    “你是什么人?拂衣中人?告诉我,是谁?你要告诉我,我让你痛快点。”方震冷冷的说道。

    茶老头依旧一言不发,方震神情冷淡,伸手点了他数个穴道,茶老头闷哼一声,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方震平静的看着茶老头,茶老头牙齿咬得梆梆直响,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方震。

    方震看着他,微微摇头,正要开口,忽然抬头,目光如箭的盯着两个书生,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你们是什么人?”方震沉声问道,萧澜有点意外,不解的看着方震,又看看那两个书生。

    就在他逼问茶老头时,忽然感到四周的元气发生了悄然变化,这让他一惊。

    “宗师,毕竟是宗师,”布帕书生赞叹道:“拂衣的杀手加上百工坊秘制的万水千山都不能得手,啧啧,令人佩服。”

    “请教阁下如何称呼?”方震沉声问道。

    布帕书生一掌拍在木簪书生的胸口,木簪书生一声不吭便软倒在地。

    方震眼神陡缩,对方此举再度出乎他的意料,原以为俩人都是杀手,没成想,居然只有一个。

    但对方显然很有把握,一上来便毫不在意的杀掉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江湖杀戮,本是常事,可很少将不相干的普通人牵连进来,更不会随意杀死一个普通人,因为这很可能引起官府的干涉。

    可这个人偏偏就干了!只能说明,他是一个毫无顾忌的人,压根没将江湖规矩放在眼里。

    “方帮主执掌漕帮已经有十多年了,”布帕书生淡淡的说:“可惜,这几年,方帮主暮气沉沉,漕帮也变得暮气沉沉,唉,方帮主,江湖代代有新人,方帮主,让贤吧。”

    方震神情巨震,他冷笑一声:“阁下在这挑拨离间,不知是何用意?”

    布帕书生淡淡一笑,这瞬间,他的神情万全变了,就象换了个人似的,无论气度,还是神态都变了。

    方震的全神贯注的盯着布帕书生,这个人是他从未见过的高手,就在刚才,他将神识放出,可到了亭边便被挡回来了。

    布帕书生只有一个人,可面对两个宗师级高手,却一点不在乎,压根没将两人放在心上。

    “挑拨离间?”布帕书生露出一丝笑容,轻轻叹口气:“老祖宗对漕帮寄予厚望,可惜,可惜。”

    方震心念一闪:“你是王家中人!”

    “冀州王泽见过方帮主。”王泽冲方震抱拳施礼,他的动作非常规矩,一丝不苟,没有半点误差。

    方震面色凝重,内息已经灌注全身,萧澜已经拔出剑,同样全神贯注的盯着王泽。

    王泽依旧很轻松,似乎是在与俩人说文聊天,但他的手上多了一张纸。

    方震紧盯着那张纸,神情凝重之极。

    “萧兄,小心,他是...”

    话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胸口,胸口冒出一截剑尖,剑尖上还有一滴鲜血。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方震之死(下)

    剑,很锋利;穿过了他的身体,剑身却没有血,只有剑尖有一滴鲜血,血,凝聚成滴,挂在剑尖上。

    方震缓缓扭头看着萧澜,沉声问:“为什么?”

    萧澜轻轻叹口气:“对不起,方兄,家主的命令,我不得不从。”

    “家主?令尊?”方震依旧很迷惑,他与萧澜相交数十年,他还没接任漕帮帮主时,俩人便是好友,他十分信任萧澜,萧澜也非常相信他,否则也不会加入漕帮,成为漕帮的客卿。

    “萧家和王家乃世交莫逆,我们两家的关系有上百年了,实际关系深厚,外人不知道,连我都不清楚,但家里是清楚的。”萧澜的神情很是诚恳,如实相告,不过,他的手依旧稳稳的握着剑柄。

    方震明白了,但随即又不死心的问道:“难道杰儿也参与了?”

    萧澜摇头:“少帮主虽然觉着你老了,雄心不如当年,但没有参与。”

    方震神情顿时轻松了些,可随即又问:“他知道吗?”

    萧澜再度摇头,方震的神情却凝重起来:“你们打算怎么对杰儿?”

    “不会,少帮主将接任帮主,”萧澜的神情很诚恳:“家主和王家都同意了。”

    “那就好,帮里有多少人参与这事?江南会是配合你们才弄出这么多事吧。”方震又问。

    萧澜再度摇头:“帮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参与,我也不敢让他们参与,江南会是徐子墨在顾家支持下,想向建康扩张,我们只是利用了这事。”

    江南会会首方维字子墨,方家不是士族,但是吴郡豪强,家中豪富,有海船十余条,常年奔走海上,与海外货殖,吴县青楼中最大的三家青楼都是方家产业,此外,还有盐场数个,家中甚是豪富。

    江南会不象漕帮,万全是江湖豪强组成,而更象一个商团,会中都是吴郡各地豪强和门阀士族,江南会一旦有事,吴郡各地世家和门阀均会遣人相助,所以,江南会似弱实强,让方震非常头疼。

    “方兄,咱们相交二十八年,所以,你的所有问题,我都一一如实相告,你还满意。”萧澜神情中闪过一丝愧疚,一丝无奈。

    方震惨然一笑,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连点胸口几处大穴,制住流血,又拿出几粒丹药服下,然后才看着萧澜和王泽。

    “我知道帮里很多人想北上,可问题是,咱们不能北上,宫里不同意,萧雨柳寒修为很高,柳寒更是上品宗师,王兄理当清楚,如果,柳寒还有办法对付,宫里呢?宫里一旦让供奉出手,咱们漕帮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还有盐,杰儿很想办盐,但盐这玩意是陆家虞家还有淮南王,是他们在掌控,我们贸然插手,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和担忧,唉,萧兄,今日之事,我恐怕难逃生天,但萧兄,记住我的话,不要北上,千万不要北上。”

    王泽冷笑一声:“方帮主,今日你肯定逃不了,你连这个小亭都出不了。”

    亭外的几个方震护卫,眼看着亭内发生异变,大惊失色,纷纷向亭内抢攻,可到了小亭边,无论他们怎么冲,全被撞回去,这小亭好像被一个钢铁罩住了似的。

    “隐世仙门?你是隐世仙门中人!”方震大惊失色,愤怒,恐惧,不信,各种情绪交织。

    王泽淡淡一笑,抛出手中的纸,纸在空中化作一道白光,迅速飞出亭外,在亭外绕了一圈,围着小亭的方震护卫纷纷倒地,无人能挡白光半毫,均是一扫而过。

    方震暴起,猛地向后倒退,重重的撞在萧澜胸口,萧澜没有料到方震居然如此决绝,胸口如遭雷击,气血一震翻涌,一口鲜血喷到方震后背。

    方震同样喷出口血,身体却借着反震,向前窜出,刀光闪烁,匹练般卷向王泽。

    王泽神情不动,目露奇光,看着卷来的刀光,刀光带着绝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方震将全身功力一滴不剩的倾注到刀中,整个丹田空荡荡的,被压制的伤势全面爆发,方震的脸色狰狞,双目流出丝血痕。

    半空中突然出来一柄展开的折扇,折扇细小,柔弱,犹若一株小草,随时可能被折断;它孤零零的站在刚猛的刀风前。

    可刚猛的刀锋,却在折扇面前停下,一股一股的刀风,层层叠加,猛烈的冲击着折扇,可柔弱的折扇,却生生将刀风挡下来。

    王泽看着方震,眼中尽是惋惜,其中还有一分嘲讽。

    方震面容扭曲,猛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丹田里生生榨出最后一丝内息。

    刀,突然裂开,一寸一寸的断裂。

    方震不为所动,依旧紧盯着王泽,刀锋微晃,改劈为刺,好像没看见刀身正在断裂。

    刀身万全裂开,方震的目光依旧,刀,依旧一往无前。

    刀身就剩下刀柄,柄裂,柄碎。

    一根手指抵住了刀柄,或者说拳头更准确,就这短短的距离里,正把刀已经万全碎了,就剩掌心中的那点。

    王泽看着方震,轻轻叹口气,神识一动,白光自亭外飞回,围着方震颈部一绕。

    .............

    “你还行吧。”王泽迅速平息下有些翻滚的内息,看着萧澜,萧澜脸色苍白,用力点头。

    地上躺着方震和茶老头的尸体,王泽在杀掉方震后,顺手又将茶老头杀了,现在亭内亭外,就剩下他们俩人。

    王泽看了看萧澜,从亭内四周取出五块灵石,然后说:“还能走吗?”

    萧澜勉强点点头,他已经服过药,他知道若自己不能走,王泽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

    他不清楚王泽取出的那几块看上去象石头的东西是什么,但这是隐世仙门的东西确定无疑,这几块东西布下的阵,竟然可以挡住方震的临死一击,这隐世仙门.....,传言真是不虚。

    “走!”

    王泽收拾万后,转身便走,萧澜勉强走了几步,胸腹传来一阵阵巨痛,他不敢哼出来,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两人很快离开小亭向东南行去,消失在绿树中。

    方震遇害,几天时间便震动整个扬州,方杰带着帮里的元老迅速赶到建康,漕帮帮众四出,查找一切线索。

    小亭内的尸体全部被运到漕帮建康分舵,每具尸体都经过仔细检查,亭外的护卫的尸体没什么检查的,全都是一剑枭首。

    唯独方震的身上有几个伤口,而与方震一起的,除了萧澜外,其他人全都死了。

    方杰下令找到萧澜,挖地三尺都要找到萧澜。

    同时,为防止江南会和淮扬会趁机发起攻击,方杰下令将漕帮主力部署在建康及其附近,自己带着方震的尸体返回扬州。

    回到扬州后,方杰发出长河令,追查拂衣,追查真凶。

    漕帮为方震举行隆重葬礼,方杰在灵堂前就位,在漕帮群雄共推下,登上漕帮帮主之位。

    这一切,柳寒都不知道,他在洞**专心修炼,玉真子则对洞穴进行改造,准备多修一个出口,以免每次进出都要从水上走,这对玉真子纯阳子来说无所谓,可对那些修为较低的弟子来说,十分麻烦。

    柳火以种植桑树为由,向官府提出购买鬼见愁,鬼见愁这块地原属于紫竹院,可不知在什么时候,紫竹院因为一次失火,在几十年前,将这块地卖给了官府,官府早就想卖出了,可没人买,因为这鬼见愁山上地薄。

    扬州官府上下正全力筹集那两百万两银子,柳火要买鬼见愁,正合了官府的意,官府开出了高价,最后柳火以二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将整座山买下来。

    经过一个月的苦练,柳寒终于跨入七层境界,在境界巩固后,他向玉真子提出要出去一趟,城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他。

    从山上下来,他看到一些施工的痕迹,到了预定的小院,柳火不在,他等到晚上柳火才回来。

    柳火向他报告了买地和施工的事,他有些气愤:“这帮混蛋,这山那值二十万两银子,最多十六万。”

    “算了,他们正指望这笔银子填窟窿呢。”柳寒平静的说:“山顶不要施工,坞堡建在半山腰,对了,山顶建一个小道观,不要太大,剩下的地方,嗯,过两天,我给你个图纸,你按照图纸施工就行。”

    柳火答应下来,随后又向他报告了这一个月中扬州发生的事,柳寒听说方震死了,不由大吃一惊。

    “谁?谁干的?”

    柳火摇头:“不知道,方杰发出了长河令,正四下寻找萧澜。”

    “找到没有?”柳寒心中非常纳闷,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老总管出手的?在他看来,方震有中品宗师的实力,萧澜有下品宗师的实力,要一举干掉这两个人,除非老总管那样的大宗师出手才行,否则压根就别想,方震至少能逃出来。

    柳火摇头,柳寒又追问道:“方震下葬没有?”

    “还没呢,七七四十九天道场,还差几天。”柳火说道:“现在扬州气氛很是紧张,漕帮上下都在备战。”

    “主子,”柳火忽然皱眉:“他们会不会怀疑你?”

    “怀疑我?”柳寒微怔,随即明白,摇头说:“不会吧,我要出手,也杀不了方震和萧澜。”

    柳火皱眉说:“可,我们商社外面有身份不明的人蹲守,这几天,有人来山上探查。”

    “那些伙计呢?有没有外人混进来?”柳寒问道,柳火摇头:“我请的是扬州城内有名的林园赵,他们是扬州有名的工匠。”

    柳寒点点头:“我们现在是敌暗我明,他们很清楚我的身份,你们在这比较危险,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工匠一定要严格监控,核心部分,宁可自己动手,也不要用不信任的人。百工坊在江南很久了,而且,他们擅长奇巧器物,扬州越是有名的工匠,恐怕越要怀疑。”

    “小的明白了。”柳火明白了。

    柳寒又问帝都有没有消息传来,柳火将老黄送来的密信交给他,这些密信,柳火压根看不懂,柳寒花了半个时辰将这些密信翻译过来。

    在密信中,老黄向他报告了帝都发生的事,吐蕃的攻击不是以前预告的那样,而是以国中主力正猛攻凉州关隘,现在凉州各关都在激战,朝廷紧急抽调雍州边军西进,让秦王返回长安,为凉州赶运粮草。

    更糟糕的是,朝廷虽然解决了白山匈奴,可大漠上的战火并没有因此平息,鲜卑人亲自上阵,中部鲜卑和南部鲜卑的大部分部落卷入战火,西部鲜卑的拓跋部落反而抽身上岸,看着两方厮杀。

    面对这种形势,朝廷头痛不已,皇帝下令,在凉州持守势,命令太原王率兵五万,出塞作战,联合拓跋部落,强行调解两部鲜卑的矛盾。

    “朝廷此策是错误的,当支持南部鲜卑,威慑西部鲜卑,击败中部鲜卑...,南部鲜卑乃大晋屏障,朝廷此举不分轻重,不知原委...

    此外,此番大漠动乱有些困惑,朝廷当查清内幕,谨慎用兵。”

    老黄身上的书卷气依旧,依旧喜欢点评时政,密信中依旧冒着酸气,柳寒不由苦笑摇摇头。

第七十三章 扬州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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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老黄的密信后,柳寒皱眉想了想,朝廷是够难的,不过,这是朝廷的事,与自己无关。

    倒是扬州的事,百工坊的事,也不知宫里满意不,柳火派人从长塘取回的东西,那是白衣人作的关于百工坊的报告,这家伙还挺有趣,帮他起草了个报告。

    他看完这份报告后,忍不住乐了,凭直觉,这份报告至少有六成是真的,报告里有百工坊的老巢位置,掌柜的名字:张曲,包括张曲的原籍,百工坊的总舵位置,庄园人数,等等。

    但最关键的东西被隐藏起来了,张曲不过前面的白手套,还有,百工坊银子的用处,依旧没有。

    但这些东西足以向宫里交代了,若再有更详细的,宫里恐怕又要怀疑了,怀疑他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柳寒将报告收进储物环里,思考了一会,告诉柳火,要是银子不够,就到通汇钱庄借钱,多少都行。

    修建坞堡,在这个时代是个浩大的工程,坞堡之所以很少有卖的,就是因为不好建,除了资金外,还有这个时代的建筑工艺非常落后,坞堡这样浩大的工程,一般需要几年功夫才行,有些世家的坞堡,要耗费好几代人的时间,那样的坞堡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城。

    从柳火那出来,柳寒没有去扬州城,而是到城东南,牛福和宋嫂依旧隐藏在这里。

    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柳寒的消息,牛福和宋嫂心里忐忑不安,俩人想跑可又不敢,只能暗中打探消息,只要有柳寒的坏消息,俩人立刻远遁,宋嫂甚至想着是不是带着两个女儿下岭南。

    岭南是大晋开发比较晚的地方,在晋人眼中,那是一块蛮荒之地,是充军发配之地,烟瘴横行,去的人九死一生,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人不会走这条路。

    俩人都很惶恐,宋嫂采取了预防措施,让珍娘带着妹妹留在远地,自己每天和牛福扮作夫妻,俩人在湖上晃荡,可晃荡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什么发现,俩人都很是气馁。

    正惶恐中,柳寒来了,珍娘将消息传给俩人,俩人赶紧回到家里向柳寒报告。

    经过一个多月的搜寻,在长春湖里的江湖人少了很多,绝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顾府没有再发出新的线索,但却有了几个麻烦,几个江湖汉子拿着线索去顾府要银子,但被顾府否决了,江湖汉子不满,在府门前嚷嚷,与顾府家丁发生冲突,结果被顾府打得落荒而逃。

    方震的死,震动了整个江南,漕帮发出长河令,悬赏追查凶手,各地江湖帮派和豪强,还有很多门阀士族都派人来吊唁。

    “两天后,漕帮要开大会,共推新帮主,江湖中人都大多断定是方杰。”

    听完俩人的报告,柳寒略微沉凝,然后问俩人:“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

    牛福微怔,正要开口,宋嫂反应更灵敏,试探着问:“大人的意思是......”

    “对,就是那意思,”柳寒点头说:“扬州内卫已经被渗透,你俩的身份已经暴露,不适合再留在扬州,所以,你们想去那,如果,你们想退出内卫,我也同意。”

    柳寒原以为牛福和宋嫂定会欣喜若狂,没成想,俩人虽然很高兴,可却很茫然,显然俩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怎么啦?”柳寒讶异的看着俩人。

    迟疑下,宋嫂才开口:“大人的恩情,我们本该感激涕零,可大人有所不知,这内卫虽然可怕,可我们也离不开,唉,我们其实也不懂什么经营之道,....”

    柳寒明白了,看来他们是患得患失,有种围城心态,想出去,又怕出去,于是,他便不再这个上面纠缠,问道。

    “如果你们愿意留在内卫中,就必须离开扬州,你们可愿意?”

    “任凭大人调遣。”俩人感激的齐齐拱手施礼。

    柳寒点点头:“好,我会给你们安排,你们也可以自己提,这段时间,你们好好休息。”

    “是,大人。”俩人应到,宋嫂迟疑下问道:“大人,那百工坊的事,还查吗?”

    “我自有主张,”柳寒叹口气:“我估计你们的画像已经在百工坊手里,你们现在首要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略微迟疑,柳寒又说:“这样吧,宋嫂,你到建康,去查一下,这三个人,牛福,你上吴县,查一下这五个人,特别是这两个。”

    柳寒交给俩人一人一份名单,这都是内卫,特别点出的那两个人,已经潜入吴国公燕允府。

    俩人很平静的接受了任务,柳寒又一人给一百两银票,俩人略微意外,才略微兴奋的接受,在内卫,上级发下任务,给的行动经费非常少,象这样的行动,最多给二十两。

    “大人,我,我可以一个人去吗?”宋嫂迟疑下问道,柳寒淡淡的说:“当然,我只要结果,不过,考察一定要严格,准确,我主张不冤枉一个人,也不放过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内卫肯定被渗透了,所以,这些人停止行动,另外,他们要全部撤离,但撤离前,他们负责引入接替者,你们明白吗?”

    宋嫂和牛福心中大惊,内卫身份是绝对秘密,身份暴露,好的就是逐步撤离,差的便死得莫名其妙。

    俩人几乎同时想到,若这样大范围的内卫暴露,只能有一个解释,名单被人拿到,那问题一定是出在中枢,简单的说,便是顾府。

    重建扬州内卫不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但却是个漫长的过程,柳寒判断,百工坊并没有策反下面的人,而是直接打入中枢,进入顾府,同时逐渐让顾建占据核心位置,从那天晚上所闻,顾硕这些年送到宫里的情报和下达的命令,都由顾建负责下达。

    所以,顾建对内卫的运作和侦察方向十分清楚,他只要稍微拨动下,整个系统就会出现巨大偏差。

    但问题在于,扬州内卫的名单已经被百工坊掌握,所以,这些人都要逐步退出,但退出前,要物色好接替人员。

    柳寒又给珍娘布置了任务,她现在的任务便是将这里布置成一个安全屋。安全屋,这个概念,宋嫂和牛福显然不清楚,但很快便明白。

    柳寒同样给了珍娘一笔银子,然后便离开了小村,趁着城门没关,从南门入城。

    到了城里,找了个隐秘地方,改换装束,现在他有了储物环,身上的东西便更多了,也更方便了,几套衣服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换了衣服,人也变了,到小刀那走了一圈,小刀告诉他,依旧没有找到莫昆,估计莫昆已经逃出了扬州地界,要么上徐州,要么到荆州去了。

    “他为什么要跑?”柳寒觉着很纳闷,自己并没有把他怎样,可他却跑了?这不正常,按道理,莫昆的嫌疑已基本排除,所以,莫昆身上还有秘密,当时,自己还是太心软了,手段不够辣。

    柳寒让小刀紧盯漕帮,但不要有什么动作,最主要的是,要看是那些人在漕帮活动。

    从小刀那出来,到林淮的小茶铺喝茶吃饭,林淮向他报告了卢舟的动向,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动作,每天很规矩的摆摊,这段时间,没有外出,没有客人拜访,但顾建的老婆两次过来吃面。

    “看来,他们已经得到新指令。”柳寒的神情很平静,他很有兴趣的想知道,顾建现在想作什么。

    另外,他还想知道,除了顾建顾维外,百工坊还布置了那些人在顾家。

    他约了钟南在顾家对面的茶楼见面,他到的时候,钟南已经定好雅间,雅间正好面对着顾府。

    “你的人呢?”柳寒刚坐下便问道。

    钟南微怔,此前接到的命令没有让他集结虎组,他看看柳寒,柳寒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对面的顾府。

    “都还在,是不是要召集行动?”钟南试探着问道。

    “立刻集结,要不要行动,等我通知。”柳寒说道。

    钟南微惊,立刻应承:“是,我立刻下令。”

    柳寒点头,钟南起身准备出去,柳寒又叫住他:“不问问要采取什么行动?”

    “不管什么行动,只要命令下了,我们就必须完成。”钟南答道。

    柳寒点点头:“晚上,咱们上漕帮走一趟。”

    钟南微怔,漕帮总舵现在戒备森严,江南各地高手云集,这个时候去闯漕帮,少不慎,说不定全都要折进去。

    可柳寒既然决定了,他不敢反对,转身出去,柳寒坐在窗前,看着对面的顾府,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顾府前院,但看不到中庭和后院。

    “顾硕在扬州都干了些什么。”柳寒心里很是纳闷,这茶楼居然可以看到顾府内,而茶楼居然没在顾硕控制下,真是难以理解。

    顾府大门紧闭,府内很安静,几个下人在打扫院子,偶尔有仆妇从前院穿过,东边的院子有一群家丁正在习武,西边的院子则有几个下人在院子里做事。

    柳寒忽然觉着这茶楼恐怕有点问题,坐在这里便可以将半个顾府一览无余,若是知道这顾府是内卫总管,拿下这茶楼,半个顾府就在他们的监控下。

    看看夜色将近,柳寒放下一块碎银,离开了茶楼,今晚的事还很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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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清理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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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浓,本就十分安静的顾府变得更加安静,顾建展开小纸条,仔细读了上面的内容后,轻轻叹口气。

    “怎么啦?”顾维也叹口气,自从顾硕死后,府里便很少有笑声,顾建更是忧心忡忡,他则更是忐忑不安。

    顾建摇摇头:“没事,与咱们无关,漕帮,嘿嘿,方震!嘿嘿,风光几十年了,这江湖....”

    说着将纸条拿到油灯上烧掉,问道:“最近他在忙什么?”

    “还不是盐号的事,”顾维答道,顿了下,他小心的问:“这事是不是还没过去?”

    顾建叹口气,没有回答,这段时间顾府安静多了,宫里来人将联络方式和名单拿走后,府里收到的情报大幅度下降,之所以还能收到情报,是顾硕以前悄悄埋下的钉子,这几枚钉子没有上名单,是顾硕为自己悄悄留下的。

    俩人低声闲聊了会,顾维就准备告辞,还没出门,外面传来脚步声,俩人交换个眼色。

    “维哥!在吗?”

    顾维松口气,他听出了是个熟悉的家丁,他开门问道:“在呢,啥事?”

    “老爷让你过去。”

    “好,马上去,啥事呢?”

    “不清楚,对了,总管在吗?”

    “在呢,”顾建走到门口,那家丁赶紧施礼:“总管,老爷让你也过去。”

    “好,我待会就去。”顾建答道,那家丁应了声,转身就走,顾建和顾维交换个眼色,俩人都没什么觉着有什么异常。

    “你先去,我马上就过去。”顾建吩咐道,顾维点点头。

    顾恒坐在书房里,神情有些揣揣不安,不时瞟瞟角落的黑衣人,黑衣人很安静,黑色面巾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顾维在门外请见,顾恒让他进来,顾维进门就看到黑衣人,连忙冲黑衣人施礼,黑衣人一点都没反应,顾恒示意他站在边上。

    “主子,不知道有什么事?”顾维小心的试探着问道。

    “等顾建来了一起说。”顾恒说道,神情中有两分奇怪,黑衣人依旧保持平静,就象没看见似的。

    顾维有些不安,可心里又觉着没什么,过了会,顾建也来了。

    “今天把你们都叫来,是这位大人有事要吩咐。”顾恒起身说道,然后冲黑衣人说:“大人,都到了,大人有什么吩咐?”

    黑衣人抬头看看顾建和顾维,开口道:“方震死了,他怎么死的?漕帮内部现在情况怎样?”

    顾维悄悄松口气,他一般负责内务通信等事,外面的事不归他打理。

    顾建摇摇头:“没有消息,大人,我们现在没有情报,我们看到的,扬州城内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们知道的,扬州城内所有人都知道。”

    顾维略微意外,他悄悄瞟了眼顾建,顾建神情依旧不卑不亢。

    黑衣人冷笑一声:“呵呵,看来心里有怨气啊。”

    说完黑衣人站起来,走到门边:“府对面那座茶楼是谁的?”

    顾建微怔,顾恒连忙解释:“对面的茶楼是家父和几个股东一起开的。”

    “伙计是那的?”黑衣人又问:“为什么要修这么高?”

    “具体我不知道。”顾恒很是为难的看着顾建,顾建这时开口说道:“大人明鉴,先老爷知道那茶楼的重要,当初那茶楼是城内一家人的,老爷用了番手段才将茶楼拿下,大人,这茶楼是不是有问题?”

    黑衣人点点头,缓缓说道:“如此说来,顾硕还算有点脑子,唉,不过,他也该死。”

    顾恒大惊,顾建神色陡变,内息自丹田涌出,眼前一花,正要闪避,胸口几处大穴一麻,内息顿时溃散,倒下之前,瞧见顾维也同样倒下了。

    顾恒大惊失色,慌张的叫道:“这,这,!”

    柳寒转头看着他,吩咐道:“还有一个人,顾建的老婆,立刻拿下。”

    顾恒定定神,发现没有针对他,心里顿时松口气:“大,大人,这,这是为何?”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顾恒顿顿神,醒悟过来,连忙到门口,叫来家丁,吩咐他们将顾建的老婆拿下。

    “多去几个,小心点,他家房间内的所有东西都不准动,要有人看守。”柳寒在后面吩咐。

    家丁疑惑不解的看着柳寒,顾恒立刻原样下令,家丁这才赶紧去执行。

    顾恒十分紧张,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柳寒看着他:“你不要紧张,该死的是你父亲,你没什么事。”

    “大,大人,这是为何?”顾恒小心之极的问道。

    “待会就知道了。”柳寒好整以暇的说道。

    没有多久,家丁将顾建的老婆押来,顾建的老婆并没有修为,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她脸色苍白,看到顾恒和黑衣黑巾蒙面的柳寒不由浑身发抖,再看到倒地的顾建和顾维,神情更加害怕。

    “待会我的人要进来,你们不要阻拦。”柳寒说着甩出一枚信号,没一会,从外面进来两个穿着黑衣,同样黑巾蒙面的汉子。

    “带他们去顾建和顾维的房间。”柳寒吩咐家丁,然后对黑衣人吩咐:“仔细点。”

    “遵命。”黑衣人躬身应道。

    “所有人都退出这个院子,擅自进入者,杀!”柳寒冷森森的下令道。

    除了顾恒外,其他人都退出了院子。

    柳寒将顾建拍醒,没有先问话,而是先检查了一遍他的嘴巴,里面没有发现什么,但从他衣领上找出一粒药丸。

    柳寒拿着那粒药丸,药丸在手心滴溜溜转动,他凑上去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

    “这药丸叫什么?”柳寒问道。

    “大人!”顾建叫道:“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你不知道?”柳寒冷冷的,带着几分讥讽,抬头看着他老婆,问道:“那个卢舟,你知道吗?”

    女人慌乱的摇头:“不,不知道。”

    “不知道?!”柳寒笑着摇头:“你昨天还去了的。”

    “我,我,是去吃面,不,不知道他叫什么。”

    顾恒神情一变,他已经听出其中不对了,柳寒哈哈一笑,摇头问:“你从那知道他是卖面的?”

    女人这才明白,顿时惊慌失措,慌张的看着顾建。

    柳寒踱到顾建面前:“宫里早就怀疑扬州内卫被渗透,这些年,扬州上报的情报中,有众多的假情报,我这次到江南来,就是调查这事。”

    “那个齐氏便是你们一伙的吧。”柳寒突兀的问道。

    顾恒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看着顾建,柳寒淡淡的说:“那天晚上,齐氏杀了顾硕后,便出走了,到了卢舟那,卢舟杀了她,沉尸于屋后的水渠中,哼,我的人一路跟踪,一直跟到卢舟那。”

    “不要抵赖,我亲耳听见你老婆问你,齐氏去了那,所以,你们是一伙的,说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顾建面如死灰,顾恒反应过来,愤怒之极:“顾建!大人说的是不是!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顾家那点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顾建闭口不言,女人浑身发抖,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处心积虑,打入顾府,”柳寒盯着顾建:“说说吧,谁派你来的?”

    顾建还是不说,柳寒叹口气:“你好好说,痛快点,我饶你女人一命。”

    顾建依旧闭口不言,柳寒也不再催促,反手将顾维拍醒。

    顾维睁眼一看,顾建和顾建的女人都在,知道东窗事发,脸色刷的变得比纸还薄。

    “他不肯说,你说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是谁指使你们杀了顾硕的?”柳寒问道。

    “没,没有,我没杀老主子!”顾维结结巴巴的说道。

    “齐氏是你们一伙的,难道你不知道?”

    “不,不可能,我问过总管......”顾维没说完便住嘴。

    顾恒震惊之极,愤怒的看着顾建和顾恒,顾维反应过来,看着顾恒叫道:“少爷,主子,我没杀老主子!我发誓,我真没杀老主子。”

    “先别叫了,你先说说,你的真主子是谁?”柳寒打断他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听总管的,总管怎么吩咐,我怎么作。”顾维说道:“老主子遇害,我还问过总管,是不是他干的,他说了不是。”

    “不是!”柳寒冷冷一笑:“你呀,你呀,色迷心窍,女人,那没有,非要看上那女人,你看上去也不老,怎么迷上那女人了。”

    顾维神色陡变,苍白无比,顾恒冷冷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来人!”

    “住口!”柳寒抬头看着顾恒,森然说道:“你要再胡乱下令,别怪我不客气!”

    顾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是,大人!小的,小的气糊涂了。”

    “干内卫,第一条便是脑子永远要保持清醒!”柳寒冷冷的说:“记住,冲动,松懈,会让你送命。”

    “是,大人。”顾恒赶紧应下。

    柳寒看着顾建,又问顾维:“你是顾家家生子,你父母老婆,兄弟姐妹,全在顾家,你老实说,我饶了他们的命。”

    顾维听后,脸色苍白如纸,他一家子都在顾家,兄弟姐妹好几个,这刀砍下去,就是十几条人命。

    “机会,给了你了,你若不肯,那就别怪我了。”柳寒淡淡的说。

    “我,”顾维冷汗直冒,女人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他诺诺的,柳寒冷冷的冲外面叫道:“来人。”

    两条人影跑来,到门口站住,顾恒一看,来的不是顾家家丁,而是两个穿着黑衣黑巾蒙面的汉子。

    “把顾维的父母兄弟姐妹,包括老婆孩子,全抓过来。”

    “别!”顾维慌忙叫道:“我,我说!”

    软到在地的女人突然跃起,扑向顾维,半空中忽然闷哼一声,再度摔倒在地上,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在我面前杀人,胆子不小。”柳寒冷笑道:“把她拖到边上去。”

    一个黑衣人上来,抓住女人的头发,将女人拖到边上。

    “说吧。”

    “我不知道背后是谁,”顾维说道:“每次都是总管吩咐,下面收到的报告,也是先给总管,不,顾建看,老主子下的命令,也是他送来,他让发,我就发,有时候,他会改了再送。”

    “下面的也改?”

    “下面的改得少些,宫里的才改,总,不,顾建背后是有人,这我知道,有时候,他过上两天,才把改过的拿过来。”

    柳寒明白了,顾建还是很谨慎,背后的那人,始终没有透露给顾维,说明,他也不完全相信顾维。

    柳寒走到顾建面前,顾建依旧闭着眼睛,精神虽然萎顿,神情却很倨傲。

    “看来,所有秘密都在你身上了。”柳寒神情平静:“你们出去吧,记住,任何人乱说乱动,杀了再说。”

    “是。”黑衣人应声后,转身出去了。

    顾恒吓了一跳,背脊上冒出一串冷汗,看着黑衣人的背影,今晚这位大人倒地带了多少人!!

    柳寒今晚带的人不多,只有七个,其中六个是瀚海商社的护卫,是从西域一路跟着回来的,剩下那个是神眼林淮。

    顾建依旧瘫坐在地上,柳寒也不说话,伸手点了他数处穴道。

    “这套逼供手法叫蚀骨销魂,不痛,但很销魂。”柳寒很平静的说道。

    顾建神情淡淡的,似乎没有听见。

    顾恒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看柳寒,又看看顾建。

    柳寒提起茶壶,摇了摇,然后吩咐顾恒把火炉拿来。

    柳寒悠闲的烧水煮茶,顾恒迷惑不解的看着顾建,顾建好像没有什么,可过了一会,顾恒看出情形不对了。

    顾建先是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慢慢的身体开始发抖,越抖越凶,没有一会,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叫声,身体歪在地上,缩成一团,脸色涨得血红,脖子上青筋直冒。

    柳寒还没完,解开他双手,依旧封住他的双腿和内息,让他双手可以活动。

    顾建双手一可以活动,便疯狂的在自己身上抓挠,很快将衣袍撕开,脸上胸口,抓住一道道血痕,喉咙的嚯嚯声更加嘶哑。

    顾恒看得暗暗心惊,顾建是个很硬的汉子,是个宁可流血也不流泪的汉子,可现在却没有丝毫气概的在地上乱滚,这前后对比的巨大反差,让难以置信,也恐惧无比。

    而柳寒更让他恐惧,他的神情依旧十分轻松,眉宇间没有一丝怜悯或不忍,顾恒现在看着他就心寒。

    慢慢的顾建平静下来,他扭头看着柳寒,眼神中有愤怒也有不屑。

    “这才第一局,喘口气,好好歇息下,待会有第二局,这套刑罚总共九层,你才刚刚过第一层,以后,每一层都是前一层的一倍。”

    顾建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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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主谋现身

    果然,半盏茶后,那种奇痒再度发作,这次与上次又不一样,如果上次是肉痒的话,这次是骨头在痒。

    没有多久,顾建双手便疯狂的在身上抓挠,全身血淋淋的,可这时,柳寒却又将他的双手封住,顾建只好不住在地上翻滚,神色更加狰狞。

    顾恒看得心惊胆颤,顾建的身上到处是自己抓的血痕。

    “我曾经遇到一个铁汉,他扛到了五层,最后,他用双手深深将自己的肚子扒开,肛肠肺,什么都拉出来了,唉....”

    柳寒的声音淡淡的,带着深深的遗憾,顾恒立刻脑补了一个场景,禁不住打个寒颤,愈发恐惧了。

    “你冷吗?”柳寒忽然问道,顾恒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颤声道:“不,不,不...冷,冷。”

    柳寒静静的凝视他,顾恒有些着慌,慌忙跪下:“大,大,大人,他,他们都...都是,家...家父,留,留下的老人,我,我不知道...”

    柳寒冲他摇摇头:“不错,你是没什么责任,不过,令尊顾硕难辞其咎,宫里派我来清理门户,”

    顾建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脑袋将地面撞得怦怦直响,额头鲜血淋淋。

    柳寒压根不理会,依旧看着顾恒:“内奸是查到了,可,他们背后还有人,还有,除了他们,还有没有?这些都要一一查实,顾恒,你这府里还有没有内奸,这些你都要查,每个人过一遍。”

    顾维在边上听得心慌意乱,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部都要牵连,他们的命运现在完全不知。

    “是,大人。”顾恒渐渐平静下来,顾建依旧在用力撞头。

    柳寒冷冷的看着顾建,又看着那女人,那女人同样恐惧,脸色煞白,不敢看顾建,柳寒淡淡的说:“这个女人应该知道些事,你来问。”

    顾恒微怔,随即明白,他稍稍迟疑,抬头问:“大人,实不相瞒,属下,属下不知道该如何审问。”

    “不会就学,审多了,就知道了。”柳寒毫不在意的说道。

    “是,大人。”

    顾恒不再犹豫,上去将女人提过来,然后紧盯着她的双眼:“我顾家待你不薄,为何要害我父亲!”

    女人闭眼不答,顾恒冷笑一声,挥手给她两耳光,女人依旧不为所动,顾恒又是几耳光下去,女人嘴角溢出缕鲜血,这时,她反倒睁开眼,嘲讽的看着顾恒。

    顾恒大怒,抓住女人衣襟,用力将衣裙下撕,可他的力量不够,居然没撕开,顾恒扭头想找东西,却看见柳寒若有所思的眼神,他脸上不由一红。

    “臭婊子!”

    顾恒气恼的挥手扇了女人一耳光,女人头发凌乱,掘犟的望着他。

    “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顾恒恼羞成怒的叫道,这是对府里女人最大的威胁,府里的女人要听到这个,立刻就得服软。

    女人压根不理会,顾恒感到受到戏弄,拖着女人到院子里,冲外面叫道:“把马鞭拿来!”

    黑暗中,有人跑来,顾恒提起马鞭劈头盖脑的乱抽,女人开始还没有声音,后来便忍不住哀号起来。

    柳寒没有理会顾恒,只是淡淡的看着顾建,顾建痛苦之极,依旧还在用额头撞地,额头血糊糊的,疼痛似乎能缓解身上的痛楚。

    “我,我,”顾建终于忍不住,嘶哑的叫道。

    柳寒淡淡的说:“看来你也不行,我还以为你能扛上三天三夜,说吧,谁派你来的?”

    “是,是,我家,我家,”顾建喘息着叫道:“先,先,给我...”

    柳寒不为所动:“说吧,说了,就给你解开。”

    “是王爷!王爷派我来的!”顾建大声叫道。

    “呵呵,呵呵,这个时候还跟我开玩笑。”柳寒叹口气:“我知道你不是王爷派来的,王爷坦坦荡荡,岂会作出这种背叛朝廷的事。”顾维嘶哑的叫着,柳寒靠近他,低声说道:“其实,我心里有数,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大家爽快点,我早点回去睡觉,你也少受点罪。”

    顾建脸都扭曲了,院子里,顾恒在死命抽打那女人,女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可女人除了一个劲惨叫,再无其他话。

    “说吧,说了,你好过,外面的女人也好过。”柳寒依旧在慢条斯理的劝道,一点不着急。

    可他越是这样,顾建心里就越没底,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

    恰好这时,他感到奇痒渐渐散去,一分一分的散去,慢慢的,身上不再痒了,他躺在地上喘气,可头上又传来阵阵疼痛。

    “嗯,这次扛过去了,下一层持续时间将延长一倍。”

    柳寒的话让他不寒而栗,这奇痒发作一次比一次利害,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一倍,他难以想象,到第九层时,会持续多长时间。

    “我,我说,说的是,实话,”顾建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负责将情报交给卢舟,卢舟再传回王府。”

    “你当我是小孩呢!”柳寒冷笑道:“卢舟拿到情报后,每次都用度鸟送走,度鸟每次都向东飞走,而且,他这个点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你,我的人监视了整整两个月,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柳寒心里忽然一动,一道电光从脑海闪过,在他抓住前的瞬间消失了。

    顾建喘息着说:“张俨,张郎中,是他派我来的。”

    柳寒摇摇头:“你这一套,我曾经用过,事先早有准备,先熬刑,熬不过了,再泄露,老弟,你这套把戏,可以瞒过别人,瞒不过我。”

    “大人,大人!”顾建急忙叫道:“我没说假话,我真没说假话!”

    柳寒冷冷的,不再理会他,顾建感到骨头深处那股奇痒好像又在蠢蠢欲动,禁不住哀求起来!

    院子里,顾恒打累了,坐在花坛石阶上不住喘气,女人躺在地上,没了声息,晕死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建再度发出嚯嚯的叫声,声带嘶哑,柳寒再度解开他的双手。

    双手刚能活动,顾建便迫不及待的在身上抓挠起来,没一会,身上便血淋淋的,衣服扯得到处都是,精赤强壮的身体上到处是血痕。

    “厄!”顾建惨叫着,柳寒听到声音不对,扭头看去,顾建正用双手在掐自己的脖子,他不由摇摇头,指尖射出两股劲风,将顾建的双手再度封起来。

    这一波持续了整整两柱香时间,顾建不住求饶,自地上不住的爬。

    “你不是什么死士,”柳寒淡淡的说:“你还是想活。”

    顾建死鱼似的躺在地上,气息奄奄,整个人已经完全麻木,只是喃喃说道:“我说,我说。”

    柳寒过去,在他身上拍了巴掌,一股内息进去,这股内息就象一缕甘泉沁入顾建的干枯的经脉,过了会,他觉着身上舒服多了。

    “那就说吧。”柳寒说道。

    “我,是,”顾建说得非常艰难:“我不知道那是谁,我,我是老总管派来的。”

    “老总管?”柳寒心里松口气,果然,这家伙是百工坊派来的。

    “嗯,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们都叫他老总管,”顾建说得非常艰难,柳寒没有逼他,很耐心的等待着。

    “你师门是哪?”柳寒递给他一杯水,顾建抓起来咕噜喝下,柳寒将杯子拿回来,问道。

    “我,我是公子培养的,老总管是教头。”顾建答道,柳寒微微点头:“继续说,在那?教头有那些?”

    “在,总舵,就在长塘边上。”顾建答道,然后乞求的说道:“给,给我点水。”

    柳寒又给他倒了杯水,顾建一口喝干,他眼珠转了转,正要说话,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道有点苍老的声音:

    “他是我的人。”

    柳寒抬头一看,从墙上走下来一个白衣蒙面老者,老者从墙上一步一步走下来,顾恒傻乎乎的看着他,老头白衣白袍,长袖飘飘,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顾恒还没反应过来,便倒下了。

    柳寒神情平静,淡淡的说:“我猜到了。”

    “你很利害,”老头说道:“一下便查到我们安置的人。”

    柳寒摇摇头:“你高抬我了,是宫里利害。”“这人我要带走。”白衣老头语气平静,露在外面的眼睛,沉闷而没有丝毫波澜。

    柳寒手里抓着一张飞剑符,另外一张铁甲符已经拍进身体,他平静的摇摇头:“不行。”

    “按照我们的协议,你不能动我们的人。”白衣老头说道。

    “你就是他话里的老总管?”柳寒问道,白衣老头略微迟疑便点点头。

    “我要带走他们。”老总管再度说道。

    “老总管来得够快的,这府里恐怕还有你的人吧。”柳寒淡淡的问道。

    他的人手不足,只能控制这个院子,可今晚顾府动静这样大,府里的其他人恐怕早已经惊动了,再加上传递消息的时间,老总管来得已经很快了。

    老总管没有答话,柳寒接着说:“我必须向宫里交代,这几个人不能走。”

    老总管眉头微皱,袍袖挥出,顾建顾维一声不吭的停止了呼吸,柳寒看出他的动作,可他没有阻止,玉真子不在身边,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个所谓协议,他是不敢相信的。

    杀了顾建顾维后,老总管没有多停留,转身便走,柳寒叹口气:“等等,府里的暗线,必须全部撤走,还有内卫中的其他暗线,也必须全部撤走。”

    耳中传来一声“好”,老总管脚步未停,到院子里,耳中又传来一句:

    “宫里那边,还请带为隐瞒。”

    话声未落,人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柳寒深深叹口气,站在屋里,看着顾建顾维俩人,俩人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声息,半响,他在院子四周绕了一圈,四周的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显然被点了穴道,他一一将人救醒,最后回到院子,将顾恒救醒。

    “人呢?”顾恒抬头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白衣老头,忍不住叫起来。

    “走了,”柳寒冷淡的说道:“叫几个人,把这打扫下。”

    顾恒这才发现那女人已经死了,连忙进屋,看到顾建顾维也都死了,他正想问,可看到柳寒的神情,便不敢再问,叫了几个人进来,将三具尸体搬出去。

    顾恒看看柳寒,柳寒坐在书案边喝茶,神情十分平静,就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待众人收拾干净后,顾恒挥手将他们赶出去,然后才到柳寒面前:“大人,这是..?”

    “别问了,今晚你能活着,是人家开恩。”柳寒淡淡的说:“让外面的人散了吧。”

    “是,大人。”顾恒出来,让府里的家丁散去,他这才注意到,随柳寒过来的黑衣人已经走了,府里就剩下柳寒一人。

第七十六章 验尸

    回到房间里,柳寒正坐在书案后,翻看着账目,这账目是最近开始的盐号支出,现在盐号刚拍下,盐田还必须进行修复整理,另外,柳寒提供的粗盐提纯设备正在制造,这些都需要大量金钱。

    顾恒忐忑不安的走过来,站在书案前,柳寒仔细的翻看着,顾恒愈发不安,迟疑下低声解释:“大人,这是卑职与人合营的盐号。”

    柳寒淡淡的示意下,让顾恒坐下,顾恒小心的坐在下首。

    过了一会,柳寒看完整个账本,才抬头看着顾恒,问道:“这个盐号前景不错。”

    顾恒这才松口气,正斟酌该怎么回话,柳寒又说:“相信你也明白,内卫的危险,你好好考虑下,是不是还愿意留在内卫,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替你向宫里请求,放你出去。”

    顾恒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柳寒居然提出这个,他立刻开始猜测,这是故意考验还是真心的。

    “你不要多想,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这三个已经死了,可知道你身份的人还活着,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一个不好,全家灭门也不是难事。”

    顾恒犹豫了,他听出来了,柳寒应该是真心的,可....,退出内卫,对自己有利吗?

    想想加入内卫的目的,顾恒心里更加犹豫了,柳寒没有打搅他,起身在书架前打量,书架上有不少书,这个时代的书都是横放,而不是象前世那样竖着放。

    顾硕收集的书还不少,柳寒翻了下,居然大部分都看过,上面还有眉批,字写得小小的,在这个灯光下,看起来很费劲。

    柳寒知道顾恒在想什么,作为内卫,虽然很危险,但内卫也有好处,这种好处体现在财物上,那些低层内卫固然困难,可一旦做到顾硕这样层级,有一个强大的内卫体系在后面支持,做什么事不事半功倍。

    顾恒神情变幻不定,可他没花多长时间便明白了,他不能离开内卫,就算这位上官愿意为他在宫里进言,可若真的离开内卫,将来的事还真不好说,而留在内卫,就算身份暴露,那岂不是更好,扬州官场,门阀豪族,谁敢不给面子。

    “大人!”顾恒迅速站起来,冲柳寒施礼:“属下愿意留在内卫,为朝廷效力。”

    柳寒没有回头:“为朝廷效力?呵呵,内卫不是为朝廷效力,内卫是为皇上效力,明白吗?”

    顾恒微怔,诚实的答道:“属下,属下不明白。”

    “为朝廷效力就要遵守朝廷的法规,为皇上效力,就可以不管这些,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了。”柳寒淡淡的说。

    顾恒脑海中立刻展开一幅场景,柳寒接着说:“这很简单,也很复杂,比如,若我下令,让你杀掉扬州刺史,若是为朝廷效力,你必须遵守朝廷法规,收集扬州刺史的罪证;可若是为皇上效力,只需制造一份扬州刺史的罪证,然后干掉他就行了。朝廷和皇上,有细微差别。”

    顾恒明白了,难怪朝廷的那些官员们,提起内卫就变色,原来内卫的权力如此之大。

    “明白了这点,你就该知道,内卫的身份必须保密,你不能信任朝廷官员,不能信任门阀,甚至不能信任同僚,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你的敌人。”

    顾恒深吸口气,答道:“属下明白。”

    “给你说这些,目的是告诉你,你要始终保持警惕,家里的人,外面的人,接触时,都要多个心眼。”柳寒说道:“令尊便是一个教训,你一定要牢记。”

    “是。”顾恒凛然心惊,这是一个警告,他连忙问道:“大人的意思是不是那盐号?”

    “盐号没什么问题,”柳寒淡淡的说:“那些人我帮你查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我的注视下。”

    顾恒先是悚然一惊,随即有释然,连忙说道:“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大人审查属下也是当然。”

    柳寒点点头:“家里要清查下,记住,吸取令尊的教训,也要吸取顾维的教训,还有,现在你在明处,你的一举一动就要更加小心。”

    柳寒没再说什么,该提点的都说到了,能领悟多少就看顾恒自己了,如果不行,他迟早得死。

    今晚的事还很多,出了顾府,他在一个巷子里停下,很快从旁边出来一个俏丽的身影,柳寒在她的伺候下换了套服装,借着月光,作了简单的化妆,然后展开身法向城西飞驰而去。

    一路上,俩人默不作声,到地方后,柳寒停下来,叶秀依旧站在他身后,柳寒抬头看看那个高大的院子,院子里挂满白色的纸,在月光下,随着风轻轻飘荡。

    “你在这附近等我,小心点。”

    柳寒展开身法,悄无声的进入院子,夜已经很深了,他落在一处树下,院子里花香扑鼻,四周静寂无声,他站在花树下,静静的待了会,然后才出了树丛。

    院子里没有暗哨,这让柳寒有几分意外,月光穿过云层,落在小楼上,给小楼披上一层银辉,柳寒轻轻落在二楼窗外,身体象壁虎样贴在墙上。

    房间里寂静无声,连呼吸都没有,柳寒微微皱眉,翻窗进入屋里,借着月光,床铺上整整齐齐的,没有丝毫睡过的痕迹。

    柳寒眉头皱得更深,他没有就此离去,转身在屋角盘膝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有人开门。

    “夫人。”

    丫头的身影有些稚嫩,方夫人似乎有点疲倦,低低的应了声,随后有洗漱声,过了会,楼梯声响,一个妙曼的身影进来。

    方夫人刚进屋,耳中便传来一道声音:“夫人,请屏退左右。”方夫人秀眉微蹙,不动声色的走进屋里,丫头将灯放在一个白色的灯罩里,另一个丫头将水壶放在桌上。

    “你们下去吧,我想静一会。”

    两个丫头下去了,方夫人回头打量下四周,没有找到人,她回头一看,窗户已经打开,轻轻叹口气。

    “先生既然已经来了,就请出来喝茶吧。”

    柳寒从屋顶悄然落在方夫人身后,躬身施礼:“惊吓夫人了,还请夫人见谅。”

    方夫人浑身缟素,骤然听见声音,没有丝毫惊慌,慢慢转过身,看着柳寒,眉宇间略微闪过一丝诧异。

    “原来是柳...”

    “柳漠。”柳寒平静的提醒道。

    “对,是叫柳漠,”方夫人微微点头,移步到书案边,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示意,柳寒一点不客气,走过去,方夫人先坐下,柳寒这才坐下。

    “不知柳兄此来何意?”方夫人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

    “方帮主委我到帝都,这一年多来,暗舵运转正常,只是柳某无能,没有探听到多少有价值的情报,可前些天骤闻方帮主遇害,我深感震惊,所以才抽身南下,特地来看看,祭拜下帮主。”

    柳寒说了一大堆,方夫人秀目一直盯着他,没有打断他,待他说完才示意喝水,柳寒没有丝毫提防便先道谢,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口。

    “你有心了,我代先夫多谢。”方夫人答道,然后轻轻叹口气:“可柳兄若要拜祭,完全可以在百日前来,想来漕帮上下不会为难。”

    “我到扬州已经七天了,我对帮主之死有疑惑,萧澜虽然很强,偷袭帮主,也可能,但问题是,我认为,他要杀死帮主,十分可疑。”柳寒思索着说:“更何况,与帮主同行的还有几个帮中兄弟,他们不应该一个都逃不出来,我觉着其中必有蹊跷。”

    说到这里,柳寒抬头看着方夫人,缓缓说道:“我想看看帮主和诸位兄弟的遗体。”

    方夫人微怔,她完全没想到柳寒居然提的是这个要求,略微沉凝后,她微微摇头:“恐怕你猜错了,小杰他们查看过,先夫的致命伤有两处,一处在后心,一处......。”

    方夫人不想再说,轻轻叹口气:“先夫在世时便告诉过我,江湖人江湖亡,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柳寒却摇头:“夫人不是江湖人,不知江湖事,隐藏伤口,是最简单的做法,而且,夫人,对方既然敢下手杀害帮主,帮内有没有人在与他们配合?简单的将凶手归结到萧澜身上,实在太简单,夫人,我请求夫人帮我,让我检查下帮主的遗体。”

    当柳寒说到帮内时,方夫人神情变得凝重,沉默半响,她点头:“那好,我让你看看。”

    说完起身,柳寒穿窗而出,方夫人知道他不愿与楼下的丫头相见,她什么都没说。

    灵堂设在前院,整个院子一遍白色,此刻夜已经很深了,灵堂里空无一人,有几个漕帮汉子守在院子里,这几人看到方夫人,没有上前,依旧守在四周,只有领头的小头目过来问候。

    方夫人简单的打发了小头目,然后走进灵堂,她先在灵前上了一柱香,然后跪坐在灵前。

    柳寒幽灵般的出现在灵前,他也象方夫人一样,先给方震上了一柱香。

    “帮主,在下先告罪,此举乃迫于无奈,还请帮主见谅。”说完之后,柳寒走到棺材边,棺材的材料很好,很厚重,漆面很光洁。

    推开棺材盖,看到方震的尸体,尸体保存很好,这是因为棺材四周对面冰块,每一个时辰一换,所以,尸体才保存完好。

    柳寒再度向方震施礼:“对不起,帮主,我不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请你原谅。”

    将衣服解开,柳寒仔细查看胸口前后的伤口,方震的身上没有多少伤口,就两个,一个从后背捅穿到前胸,另一个砍下了他的脑袋。

    “帮主以刀闻名天下,帮主的刀为何没有陪葬?”柳寒问道。

    “没有找到刀,”方夫人依旧跪在灵前,幽幽的答道。

    “没有刀?”柳寒略微感到意外。

    “哦,找到了刀柄,刀碎了。”方夫人想起来了,漕帮发现方震身死后,立刻报官,帮中高手急赴建康,在现在找到了方震的刀柄和已经碎了的刀身。

    柳寒点点头,他端详着方震的颈部,方震的头已经被缝合起来,他迟疑下,缝合线条很紧密,他略微迟疑,再度施礼。

    “帮主得罪了。”

    说完,柳寒拿出剪刀,将缝合线剪开,看到伤口,他不由倒吸口凉气,创面光滑,没有一丝走样,他不由呆住了。

    半响,方夫人见他呆呆的站在棺材边,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不由秀眉紧锁,疑惑的问道:“柳兄是有什么发现吗?”

    柳寒没有回答,只是不住揣摩,又过了会,他才将方震的头颅放上去,然后拿出针线,重新缝合好。

    “好了,夫人,我还想看看,其他几位兄弟的。”柳寒转身过来。

    方夫人迟疑,皱眉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嗯,”柳寒点头:“但我还没有把握,我想再看看其他兄弟。”

    方夫人没有再追问,此事关系太大,谁都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开口胡说。

    俩人又到偏厅,偏厅内有五具尸体,全都是方震的随从护卫,柳寒一一查看了他们的尸体,这次他依旧查得很慢,每具尸体都缝合了,他都一一拆开,仔细查看伤口,然后再缝上,等查完这五具尸体后,天色已经微微发白。

    “夫人,咱们回去说话。”柳寒拍拍手。

    方夫人凝视着他,柳寒神情坦然,可目光中却有一丝担忧。

    方夫人什么都没问,转身出了灵堂,柳寒从房间里翻窗而出,很轻松的避开沿途的巡逻,回到后院小楼。

    略微等了会,方夫人回来了,就这短短几步路,柳寒看出她的神情没有刚才那样轻松了。

    “我先洗手。”柳寒说到,方夫人顺从的叫了丫头,端了两盆水上来,柳寒洗过手,然后才坐下。

    “出了萧澜,至少还有一个人。”柳寒没等方夫人开口便说道:“帮主背后那一剑,应该是萧澜刺出的,但颈部那一剑,绝对不是萧澜能行的,这个人比萧澜高出数倍不止,”

    说到这里,他迟疑下:“夫人,你可知隐世仙门?”

    “隐世仙门?这是江湖门派?”方夫人秀眉微蹙,疑惑不解的看着柳寒,显然,她不知道这事。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抽丝剥茧

    柳寒从光滑的伤口上看到了飞剑符的影子,看到了隐世仙门的痕迹,如果换一个人,那怕他知道隐世仙门,也无法从伤口看出端倪,若不是时间过得太长,只需看一眼便知道,方震的死因。

    不管是飞剑符还是其他灵符,杀敌伤敌,在伤口处都会留下一层薄薄的灵气,当初他杀了史平,还在最短时间里,将伤口削去一层,也就是那一次,他看到了飞剑符伤口的样子,与方震和五护卫的伤口一模一样。

    “看来方帮主没有对你说过,”柳寒叹口气,郑重的说道:“方帮主绝不是死于一场普通的暗杀,甚至可以说,萧澜不是主谋,另外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方夫人还是不明白,她没有修为,对江湖上的事了解不多,不过,她明白了,杀害方震的人来历特别。

    “我没到现场看过,可从伤口情形推断,可以有两种方式,第一种,他先受到萧澜偷袭,然后进行反击,可对手的实力超过他想象,所以,他走不了;

    第二种,他正与凶手作战,萧澜在后面偷袭;但这种情况,有个问题很难解释,一旦动手,方帮主会迅速发现对手是隐世仙门中人,这时他应该采取防守动作,而且,无法解释,他的刀是如何碎的。

    所以,我倾向于第一种,方帮主先受到萧澜的偷袭,临死反击,可对方的修为超过他的想象,所以,刀碎了。

    再看其他五人,这五人都是一剑削首,这五人既然能从漕帮数万弟兄中挑选出来,必定是帮中精英,修为自然不俗,可他们没有丝毫抵抗力,就一剑削首。

    如此说来,就剩下两个理由,对方出动很多人,可问题是,我查看了他们身上,没有其他伤痕,这很难说对方出动了很多人,”

    “对,我听说了,现在打斗痕迹不多。”方夫人插话道,她看着柳寒的目光愈加明亮,神情却十分凝重。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只有两到三个,修为均在宗师以上,”柳寒说到这里,再度摇头:“还是不对,我知道一种战阵,五个武士修为的人,就可以抵抗下品宗师的攻击,即便无法伤敌,也可以自保,所以....”

    柳寒太头看着方夫人,一字一句的说:“敌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萧澜,一个是另外一人,这个人来历不凡,修为更是不凡,他能一边与帮主交手,一边杀死另外五位兄弟,在他面前,五位兄弟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死了。”

    方夫人倒吸口凉气,方震的修为在宗师以上,对方居然能一边对抗方震,另外还能抽身杀死五位近卫。

    这修为实在匪夷所思!!!

    柳寒喝了口水,看着渐渐发白的天幕,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他心里有些感慨,难怪青灵压根不将世俗人放在眼里,一个宗师,一方豪杰,一代枭雄,就这样消失了,其他普通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方夫人呆呆的看着柳寒,心情十分复杂,难怪当初方震将帝都的事交给他,可惜方震无法完全信任他,限制了他的才干发挥。

    “那隐世仙门是什么?”方夫人皱眉问道。

    柳寒微微摇头:“夫人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详情,隐世仙门这四个字是我偶然听说的,后来在大漠上,我亲眼看到过一次,我当时躲在沙堆后,当时两个隐世仙门的人拼斗,使用的招术,我压根就看不明白,就看见一把剑一把叉在空中拼斗,他们并不象我们这样拳脚相加,就站在那,那把剑和叉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就象两个人在斗来斗去。”

    柳寒长叹一声,方夫人目瞪口呆,她聪颖,心思缜密,可对江湖事,见闻太少,而且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江湖经验,那知道什么隐世仙门。

    “夫人,我还有个问题,”柳寒迟疑下,直率的看着方夫人问道,方夫人没有反应,依旧在震惊中。

    半响,方夫人才醒悟过来,有点慌乱的问:“你说什么?”

    “一般这样的行动,背后都有目的,他们显然不是为了消灭漕帮,只是想对付方帮主,那么,我可以猜测,帮内肯定有人与他们呼应,夫人,最近帮内是不是有什么波动?”

    方夫人听后,悚然一惊,她慢慢平静下来,略微思考便点点头:“柳兄弟猜测不错,自从退出帝都后,特别是风雨楼与王许两家开战后,帮里有很多人要求重新返回帝都,先夫坚决反对;此外,这次朝廷在扬州进行盐政革新,帮里也有些人希望能趁机买下些盐田,插手盐务,可先夫也反对。”

    柳寒眉头微皱,心中叹口气,方夫人接着说:“先夫认为,不管风雨楼是胜是败,北上,重返帝都的时机都不成熟,本帮退出帝都,并不是打不过风雨楼,而是因为宫里要我们退出;至于盐号,先夫认为,扬州的盐业控制在陆虞和淮南王手中,我们若插手盐务,势必引起陆虞两大门阀和王爷的警惕甚至不满,对我帮反而不利。”

    说到这里,方夫人深深叹口气,柳寒明白了,漕帮内部也有矛盾,可这些矛盾是不是那人杀害方震的原因呢?

    他拿不准,漕帮中有那些人与方震意见相左呢?他叹口气,微微摇头。

    “怎么啦?”方夫人很敏感,立刻问道。

    柳寒苦笑下:“我对漕帮还是不了解,唉,夫人,今天的话就到这里,你不要轻易相信外人,包括方少帮主,特别是关于隐世仙门,这四个字都不要讲,嗯,我建议你找时间与少帮主谈谈,至于其他人,暂时不要碰。”

    方夫人微微点头:“多谢柳兄弟。”

    柳寒起身施礼:“夫人,时候已经不晚了,在下告辞了。”方夫人秀眉微皱,想要招呼,可抬头看到天色,天色已经渐渐明,便没再开口挽留。

    柳寒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出了后院,路上汇合了叶秀,俩人悄无声息的到了林淮的茶摊,此刻天色已明,林淮的摊子在卖茶的同时也卖点糕点和早餐,包括包子和小面,但只卖到午时,午时一过,便只卖茶,谁也不知道他这怪癖是怎么养成的。

    叶秀不知道带为何要上这里来,她默默的吃着面条,老实说,江南的口味与北方的口味相差很大,刚到时,她很不习惯,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

    林淮倒没察觉什么,他只是小心的打量着叶秀。

    “方震死得蹊跷,”柳寒擦擦嘴:“我想知道宫里在漕帮的布置,我需要些情报。”

    林淮点点头,方震的死,震动江南,宫里不可能不关注,已经有命令传来,让查明方震的死因。

    “你把这个发上去。”柳寒将写好的纸条递给他,林淮依旧默不作声的接过来,迅速放在。

    “说说吧。”柳寒端起茶杯随意的说道。

    “没有,”林淮随口答道:“我的人只在盐业商会和刺史府,他们都没反应。”

    柳寒微微皱眉,方震是什么人,宗师修为,威震江南,掌控漕帮数万帮众,控制了彭城以南的运河水道,这样的人的死,居然在官场和商场没有引起波动。

    “不对,”柳寒摇头说:“刺史府没有什么反应正常,可盐业商会没有,这有点不正常。”

    林淮点点头:“您说的是,他们的盐大部分是由漕帮运出去的,不应该没反应。”

    “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与漕帮达成协议,知道自己的利益不会受到影响,另外的可能便是,你的那个内线,已经暴露。”柳寒神情冷漠,淡淡的揭露出事情的本质。

    林淮想了想,摇头说:“我可以肯定,他没有暴露,前段时间,盐业商会对顾玮的拍卖的对策,还报来了。”

    林淮说完后,再度摇头,很肯定的说:“没有暴露。”

    柳寒想了想,点头承认林淮的判断。

    “我需要漕帮内部情报,”柳寒叹口气,很奇怪,顾硕留下的名单中,居然没有漕帮内部的人,这只有一个说明,宫里在漕帮的内线,是单独的体系,不属于扬州内卫管辖,当然,这也有另一种可能,宫里在察觉扬州内卫出事后,在漕帮新部署的人手,没有交给顾硕。

    林淮耸耸肩,他的主要任务是潜伏待机,手下的两个人还是自己发展的,而且严格的说,还是违反了宫里的命令。

    由于发展了两个下线,林淮手头一直比较紧张,直到前段时间,柳寒来了后,给他一张三千两银子的银票,让他给手下补贴点。

    “消息几天能到?”柳寒又问,林淮想了下:“如果宫里接到消息,立刻发出来,五天左右,如果,...,那我就不知道了。”

    “五天?”柳寒沉凝下,微微摇头:“太慢了。”

    林淮没有答话,这实际上已经很快了,柳寒示意下叶秀:“她叫云姑,过几天,她会来与你联系,你把东西交给她。”

    “好。”林淮没有问为什么,这是一个老内卫的基本素质。

    叶秀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只是低头吃面,吃完后,便默默喝茶,此刻才抬头看着林淮,林淮冲她点点头,她也点头回应。

    柳寒丢下几个铜板起身走了,叶秀依旧坐在那喝茶,过了会,才起身离开。

第七十八章 被识破

    林淮看着俩人消失的方向,神情平静,昨夜到顾家忙活半夜,快凌晨才休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上官居然调动了这么多人,看来这次宫里的决心不小。

    这位上官也够利害的,没有多久便查到顾家,查出内奸,可惜这事最后如何处置的,他不知道,他只记得背心一麻便晕过去了。

    等醒过来,就剩下柳寒和顾恒,三个内奸都死了,房间里却没有打斗的痕迹,很显然,对方来了强援,这位上官与对方达成什么协议。

    林淮在公门时,号称神眼,查案经验无比丰富,在江湖流亡十多年,江湖经验十分丰富,这些事虽然没有亲见,可也能推测个八九。

    可问题是,他该不该如实向宫里汇报?

    林淮从昨夜到现在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直到刚才,他才作出决定。

    柳寒很快打发叶秀回去,告诉她,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衙门里的动向,特别是建康来的报告,建康衙门正在办方震遇刺一案,只不过,柳寒不认为他们能办出什么来,但也不能完全忽视,万一某个家伙找到点什么呢!

    他始终认为朝廷是最有力量的机构。

    今天的事还不少,昨晚他布置了一系列行动,这些事都要在今天收尾,他先到小刀那,小刀没有睡觉,一直在等他,他的工作主要在夜晚,上午多数时候在睡觉。

    听小刀汇报后,柳寒再度给他布置了新任务,监控淮扬会,方震身死,萧澜反叛,漕帮等于连失两大高手,实力大幅削弱,难保一向被漕帮压住的扬州江湖帮派有什么想法。

    告辞小刀后,他又去找到钟南,钟南昨晚召集虎组同僚,在漕帮总舵外等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微明才离开,当然,以他们的修为也没法察觉柳寒进入总舵。

    “很好,”柳寒没有隐瞒,直接告诉钟南:“昨晚是一次考验,你们通过了。”

    钟南有些不解,柳寒淡淡的说:“宫里有令,扬州内卫,人人过关,凡有异心者,就地斩首,不用上报,昨晚,你们过关了。”

    钟南背心冒出一层冷汗,原来昨晚的行动是假的,居然只是考察他们,他不由苦笑。

    柳寒接着告诉他,潜藏在顾府的奸细已经清除,中枢的威胁已经过去,此外还告诉他,他们的联络暗号改了。

    处理了钟南的事,还有事没完成,顾恒的盐号,他必须去盐号看看,三家联手拍下十亩盐田,拿到盐号执照,正在制造精练设备,这是他以前就给了图纸。

    盐号还没开张,连店铺都还没租下来,柳寒赶到得福酒楼,顾恒没到,估计是昨晚的事还没结束,晋亮倒是已经在雅间等着了。

    “老弟,你可算回来了。”晋亮看到柳寒便热切的起身:“我和顾老弟早就盼着你了。”

    “怎么样?拍下没有?”柳寒佯装不知,有些着急的问道:“我在帝都听说,这次拍卖竞争很激烈!”

    晋亮苦笑下:“整整七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他嘴角抽搐下,显然对这笔巨款还心痛不已。

    柳寒松口气:“还好,还好,执照拿到了吗?”

    “拿到了,”晋亮紧紧抓住他:“老弟,你给的图纸,正在作,不过,老弟,剩下的那部分,是不是也该拿出来了。”

    “那是自然。”柳寒说着拿出图纸,晋亮接过来,这是蒸馏设备的关键部件,柳寒本来可以上次就交给他们,谅他们也不敢没下自己的股份。

    晋亮如获至宝的接过去,展开细看,柳寒心里暗笑,这家伙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老弟啊,咱们的身家性命就看这个了。”晋亮摇头晃脑的说道。

    如果只是守着那几亩盐田,肯定没得玩,绝对会在大盐号的挤压下破产,可有了这套提炼装置,他们就能绝处逢生。

    这是他们的秘密武器!

    柳寒提醒他将图纸收起来,以免被外人发现。

    晋亮连忙收起来,热情的给柳寒倒上茶:“老弟,有了这个,我这颗心算是落到肚子里去了。”

    “晋兄该不是担心我去了就不回来了吧。”柳寒笑道:“这么大的生意,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我还想跟着晋兄发财呢。”

    “哪里哪里,是我跟着老弟发财呢。”晋亮笑呵呵,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俩人相互客气恭维着,又等了会,顾恒才到。

    看到顾恒疲倦的样子,晋亮忍不住有些诧异:“顾兄,怎么啦,看上去样子不是很好。”

    顾恒的样子的确不好,神情疲惫,带着黑眼圈,看上去有些萎顿。顾恒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最近没睡好。”

    柳寒不动声色的笑道:“没事最好,不过,顾兄,身体还是要紧,若是不适,咱们改天再谈。”

    今天是商议盐号的组织,至于股份,早就商量好了,柳寒占三成,顾恒占四成,晋亮占三成。

    “没事,今儿的事还多。”顾恒说着坐下,晋亮和柳寒也不再虚情假意表现关心。

    三人分别坐下,顾恒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然后说:“晋兄,志刚兄,执照咱们拿到了,现在这盐号该怎么作,还请两位兄台都说说。”

    晋亮正要开口,柳寒已经抢在前面说:“我看这样,我不能常在扬州,所以,这掌柜,我不能干,我派个账房来,如何?”

    “账房?行,不过,你那提炼设备,还得派个人来,咱们都不懂。”晋亮说道。

    柳寒点头答应,顾恒看着晋亮:“晋兄,这掌柜,恐怕还得麻烦兄台了。”

    晋亮微怔,要知道,顾恒是大股东,掌柜一般由大股东担任,顾恒居然不当掌柜,这出乎晋亮意料,柳寒心里暗赞,这顾恒还是很聪明的,他是内卫,而且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他若当掌柜,恐怕没几个人敢与他们打交道。

    “顾兄,你这是何意?你是大股东。”晋亮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要说不想干,那是假的。

    “晋兄,这掌柜还是你来干,我自己有两家店,这得福楼,还有布庄,过段时间,我打算扩大布店的经营,实在没有精力去管盐号。”顾恒的语气十分诚恳。

    “不过,”顾恒语气一转:“按照志刚兄的提议,店里要设监事,这个人选,由我派,还有,二掌柜,是我的人,如何,晋兄。”

    这两个人选完全没有问题,如果顾恒当掌柜,他也会要这两个位置。

    没有多想,晋亮便答应下来,这一顿饭,三人吃得心满意足,觥筹交错中,将其他一些细节决定下来,剩下的事,大部分归晋亮,包括租店面,与盐业商会打交道,等等,全部让晋亮去处理。

    饭后,晋亮急匆匆的告辞走了,他忙着去找店面,另外还要找可以开作坊的院子,柳寒的意见是,这作坊,最好距码头比较近为好。

    晋亮走后,顾恒让伙计将饭菜撤下去,把茶端上来。

    柳寒见状知道他有事,便坐在窗前,随意的看着窗外。

    伙计下去了,顾恒亲自将门关上,然后走到柳寒面前,神情变幻不定,似乎有什么话难说出口,柳寒纳闷的看着他。

    “顾兄,你这是?”柳寒纳闷的问道。

    顾恒微微一笑,躬身拜下:“在下见过大人,昨夜大人将舍家内奸清除干净,为家父报仇,属下感激不尽,多谢大人。”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顾恒很是紧张,神情却很坚定。

    “你在赌博。”

    柳寒第一句话便让顾恒轻松下来,他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

    “很好,有赌性,是内卫的一个素质,有时候就是要会赌,这一把,你赌赢了,”柳寒说着:“坐下吧,别这样杵着了。”

    “多谢大人。”顾恒先道谢,然后才坐在对面,屁股刚落座,马上起身,将茶端过来,殷勤的给柳寒倒上。

    柳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等他坐下后,才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昨晚大人走后,属下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虽然属下接替家父不久,可大人一定会审查属下,所以,属下细想最近出现在属下身边的陌生人,除了大人和晋亮外,晋亮其实不算新出现的,他在扬州经商已经好几年了,只有大人才是新出现的,而且,大人声称是青州人,可口音却不完全是青州口音,另外,大人今天疏忽了。”

    顾恒说着目光注视柳寒的鞋,柳寒的鞋是在帝都买的,扬州不常见,从昨夜到现在,柳寒换了几件外套,可没有换鞋。

    “这是一个破绽,”柳寒微微点头,说道:“就这一个?”

    “大人昨晚说话的声调语调,特别是那白衣老头时,大人忘记了伪装,当时,我就觉着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后来细想下,应该是大人的声音。”

    柳寒再度点头,昨夜老总管突然到来,他很紧张,以至于忘记改换声调了,没成想,这顾恒居然还保持警惕,有这样细致的观察力,具备了一个内卫的素质。

    记得以前看过一部谍战剧,间谍便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家里都清理干净了?”柳寒问道。

    顾恒点头:“今早有两个家丁走了,剩下的,我还在清查。”

    柳寒点点头:“普通家丁可以慢慢查,以后,你的书房,还有涉及你秘密的地方,用的人一定要小心,嗯,你若想活得长点,就不要相信任何人。”

    “属下明白了。”顾恒谦卑而恭谨:“大人,这盐号,大人有什么想法?”

    “运行一个体系,需要银子去推动,以后盐号赚的银子,要拿一部分出来,维持内卫的运转。”

    “是。”

    “今天的决定很好,让晋亮去管理盐号,只要他不贪污,就让他干下去,这人经商上,还不错。”柳寒说道,他查过晋亮,这人很干净,是个单纯的商人。

    顾恒再度松口气,他只是考虑自己的身份,不想因此盐号的经营,所以才让晋亮出面。

    “这一次,宫里派我来整顿扬州内卫,但我不会长期留在扬州,宫里对扬州最后的安排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明白,大人。”

    “今后,你要慢慢发展出一个船队,”柳寒沉凝下说:“另外,再发展一个车队,运货的马车队,如果能与淮扬会搭上关系,或者在淮扬会内部发展成员,那就更好了。”

    “是,大人。”

    这两个任务都很艰难,可顾恒不但没感觉到难,相反很兴奋,如果能渗透到淮扬会,能建立起一个船队,能建立起车队,那顾家的商业将遍布整个扬州。

    财力就等于权力!!!

    一幅美妙的画卷在顾恒眼前虚虚展开。

    其前景,让顾恒心醉。

    柳寒看了他一眼,取出一卷地图,摊开在案几上,顾恒伸长头看着。

    “扬州的运输主要是船,可陆地运输同样重要,这是扬州人忽略了的部分,扬州有个大车帮,你知道吗?”

    顾恒点点头,这大车帮是个小帮会,帮会成员是马车伙计,主要业务是陆地运输,可扬州的运输主要是靠船运,这个帮很不显,大车帮又是个松散的帮会,帮中实力薄弱。

    “想办法把这个帮笼络过来,再扩张到海阳,白沙,酉城,你看看,”柳寒在地图上的城市点了几下,用指痕将他们与扬州联系起来,形成一张大网。

    “再慢慢向外扩张,”柳寒向外画,很快形成一个密密麻麻的网络,涵盖了扬州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区。

    顾恒立刻明白了,他很兴奋的说道:“属下明白,大人,给属下多少时间?”

    柳寒淡淡的说:“五年。”

    时间比较紧,顾恒只是略微想想便点头:“五年后,属下一定交给大人一份满意的答案!”

    “至于,船队,”柳寒略微沉凝才说:“这要小心,注意不要与漕帮发生冲突,方法是,先建载重小的,不要涉及漕运,最大可能不要触及漕帮利益。”

    说到这里,柳寒叹口气:“方震死后,漕帮的动向值得注意,”说着看了顾恒一眼,顾恒对江湖了解不多,但也装着沉重的叹口气。

    柳寒在心里暗叹,这顾恒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看到好的,没看到危险。

    这几件事,是他最近想好的,本来是想交给柳火来办,可柳火的事已经太多了,特别是鬼见愁工程,让他无法分心,而扬州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只好交给顾恒来办。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宫里掉下来的馅饼

    几张小纸条并在一起,林公公将纸条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抄到纸张上,他的字迹娟秀工整,很显然下过一番苦功。

    这样的事,一般是小麦子的活,可今天,他忽然有兴趣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公公放下笔,仔细端详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拿起那几张小纸条,走到火炉边,将纸条扔进去。

    他提起小火炉上的水壶,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好,他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泼去,重新泡上茶。

    深深嗅了嗅茶香,美美的抿了口茶水,舒服的叹口气。

    这里是安静的,也是寂寞的,院子里看不到人,也没人敢擅自闯进来,也闯不进来。

    安静,没有一点人气。

    树下有几朵黄色的小花,安静的绽放,享受树杈中透过的阳光。

    喝了两杯茶,然后他闭上眼,默默的想了会,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有点薄的册子,慢慢的翻看起来。

    他看得很慢,看一段后,又停下来,默默思索片刻,然后提笔写上几个字,再接着向下看。

    时间慢慢过去,茶杯里的热气消失了,他似乎没有察觉,依旧聚精会神的看着小册子。

    小麦子脚步轻缓的走到门口,他略微整整衣衫,小心的发出声响,然后才轻声叫道:“祖宗,小麦子求见。”

    林公公闻言抬起头,看看背光的小麦子,微微点头,小麦子进来,他将手上的三个小竹筒呈上。

    “祖宗,这是凉州传来的最新消息。”

    林公公依旧捧着薄册,冲他微微点头,小麦子将小竹筒仔细看了一遍:“封口完好无损。”

    然后将小竹筒打开,取出纸条,纸条并排放在在书案上,林公公依旧没有动,小麦子将纸条拿过去,誊写后,再送到林公公面前。

    林公公拿起来,是来自凉州的情报,凉州的形势很紧张,朝廷此前判断错误,吐蕃这次进攻并非声东击西,而是声西击东,吐蕃权相德吉度调集了三十万大军,全力东进,意图攻占凉州,若不是秋歌在黄沙关和落雁关连两战两捷,遏制了吐蕃的锋头,为大军争取到时间。

    发现吐蕃的真实意图后,朝廷立刻下旨,将方劲从雍州调回,同时从邙山大营调派三万大军,由中郎将吴曲统帅西进,急赴凉州。

    除了凉州,北方塞外大漠,随着冬天临近,塞外胡族稍稍安宁了点,这给朝廷争取了时间,朝廷秘密从幽州边军中抽调两万大军西进,进入并州,随时准备干预大漠动乱。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银子,银子,战争打的是什么?就是银子!!!

    以朝廷府库的空虚,压根没办法打仗,朝廷紧急下令,给各州下达任务,要求他们在最短时间内,筹集银子。

    小麦子站在林公公身后,他当然知道送来的情报是什么,这是最新的战报,以及凉州官场和门阀的动向。

    “祖宗,凉州的情况看来已经稳定了。”小麦子斟酌着说道。

    林公公点点头,随口问道:“他呢?”

    “他还在档案库。”小麦子小心的答道,他知道这个他是谁,这是指柏公公,或许是觉着在内卫时间比较久了,柏公公开始有点不安分了。

    可林公公却象是没反应,任凭柏公公插手,压根没有干预。

    小麦子正想进言,外面传来大咧咧的脚步声,他立刻闭嘴,小心的站在边上。

    果然,柏公公那略微丰满的身躯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的俩人,柏公公笑呵呵的说:“呵呵,林公公,查了老半天,才弄清楚,呵呵,这盛怀还真是有问题,总算不负咱家一番辛苦。”

    顾玮再度弹劾盛怀,同时要求清查扬州的丝绸棉布过去数年的税收,这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朝中大臣和士林分成两派,朝中主要大臣皆反对,而士林中则分成两派,年青士子支持顾玮,认为应该将彻查扬州,厘清官场污浊,可那些年岁大的则认为应该持重,现在边患正急,此时若掀起大案,恐影响政局,进而影响出兵塞外。

    而对尚书台此刻却沉默着,但并不代表尚书台没有意见,尚书台的意见很统一,暂时不要动,这让很多人有些纳闷。

    顾玮是潘链的长史,可以说是潘链的心腹中的心腹,可他一再弹劾盛怀,于情于理,潘链都该支持,可现在,潘链居然反对拿盛怀,这就让人看不懂了。

    “顾玮都说对了。”柏公公说着拿出几份档案,这些都是扬州内卫送来的情报,只不过早已归档,柏公公顺势坐在林公公旁边,小麦子不动声色的看着,柏公公拿起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后,说道:“这盛怀真不是个东西,他那两百万是从门阀世家借的,哼,这借了,还不得还,看他明年怎么办。”

    “这就让盛怀去操心吧。”林公公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在意他的失礼。

    “那不行,老林,皇上要是问起,这下就有答案了。”柏公公说道。

    林公公示意小麦子:“扬州的情报来了,你看看吧。”

    小麦子赶紧到里屋,将刚收到的,林公公亲手誊录的情报取来。

    “这柳漠是谁?隐世仙门!!!谁这么大胆!!!”柏公公边看边说道,没有丝毫顾忌。

    林公公叹口气:“这柳漠是方震安插在帝都的一枚棋子,在外城开了家茶店,真实身份是我们的人,真名叫柳寒,另外还有个身份是禁军军侯,瀚海商社主人。”

    “原来是他。”柏公公叹道,随即忍不住赞道:“这柳寒有本事,方震这老狐狸都被他瞒过了。隐世仙门,哼,那个宗门居然如此大胆!”

    柏公公在进入内卫之前,并不知道隐世仙门,可在进了内卫后,首先便要读皇室密档,密档中有对隐世仙门的详细介绍,同时也就知道内卫供奉,以及他们与内卫的关系。

    这密档让柏公公看得心惊肉跳,要不是林公公郑重其事,柏公公差点就以为是传说,林公公不但给他解释了隐世仙门,还带他去见了两位供奉,让双方认识下,从供奉那出来后,便又将除魔队的各队队长介绍他,这才让柏公公认识到这隐世仙门是真实存在的。

    但很快柏公公便知道隐世仙门与朝廷的关系,但更多的是从穆公公和林公公身上学到了那种自信。

    皇上身边的人,那怕什么隐世仙门也要忌惮三分。

    “这个,除非抓到那萧澜,否则压根不可能查到。”林公公叹口气:“漕帮的事复杂了,幸亏以前在漕帮安插了内线。”

    小麦子小心的站在边上,一句话不敢说,柏公公微微点头:“他们为什么要杀这个方震?他不过是个江湖帮会的帮主。”

    “这里面原因比较多,”林公公示意小麦子:“去把柳寒的报告拿来给柏公公看看。”

    小麦子一言不发,过去从卷宗里取出一张纸张来,送到柏公公面前。

    柏公公很快看完,眉头却紧皱起来:“漕帮内部矛盾,这个理由不,不充分。”

    林公公点点头:“是很不充分,漕帮内部,漕帮中人有这样忍耐吗?哼,多半是某个世家豪门插手了。”

    “会不会是淮南王?”柏公公显然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林公公的意思,又进一步推理到王爷身上。

    扬州前后分封了不少宗室,以淮南王燕旻位最高,是当今皇帝的叔叔,与齐王不同,这位王爷对政事没有一点兴趣,他最大的兴趣便是长生不老,整天修道炼丹,行事荒诞不经,但却很少有人弹劾他,原因很简单,炼丹修道是这个时代的时尚。

    无论先帝泰定皇帝还是当今皇帝对这位王爷都很放心,内卫也从来没收到这位王爷有什么异常的报告。

    可现在柏公公却提到淮南王,林公公想了想,微微摇头:“不敢说。”

    “不敢说?”柏公公纳闷的看着林公公,林公公点头:“若是淮南王,那事情就大了。”

    “柳寒要漕帮中的眼线,给吗?”柏公公问道。

    “你看呢?”林公公反问道,柏公公略微思索便点头:“给他,这隐世仙门事关重大,而且这柳寒恐怕与隐世仙门多少有些关系,让他去查,事半功倍。”

    林公公点点头:“好,让他和蓝蝶联系吧。”

    小麦子点头,他提笔写下蓝蝶的联系方式,然后交给林公公,林公公看后,在上面批下一个符号,这个符号是他的代号,柳寒看到这个符号就知道是他亲自同意的。

    小麦子接过纸条,当着林公公的面,将纸条分成七条,每条装进一个小竹筒,然后用蜡封好,林公公点头后,小麦子才拿着小竹筒出去。

    “顾硕的事呢?”柏公公问道,林公公想了下,依旧反问:“顾家的内奸已经查清,柏公公你的意思呢?”

    “顾家已经不可信了,我看将扬州内卫交给蓝蝶,由她来指挥。”柏公公提议道。

    “蓝蝶?”林公公沉凝下来,显然,他心里正犹豫,过了会,他才说:“我想交给鹰眼。”

    鹰眼,神眼林淮的代号。

    “鹰眼?”柏公公想了想,摇摇头:“这人,我觉着他的位置太低。”

    “蓝蝶没有经验,鹰眼经验丰富,地位虽然低,可以想办法。”林公公说道,不过,他的语气有几分游移。

    “我还是觉着蓝蝶最合适。”柏公公坚持道。

    林公公淡淡一笑,没有坚持,但也不同意:“蓝蝶在漕帮中的地位超然,他完全依靠方震,方震一死,即便方杰接任,蓝蝶能发挥的作用也极为有限。”

    “咱们在漕帮中,并不只有蓝蝶一枚棋子,蓝蝶的身份掩护很好。”柏公公依旧在坚持。

    林公公想了想,忽然很肯定的点头:“蓝蝶不合适,鹰眼也不合适,必须另外找人。”

    “另外找人?谁?”柏公公迷惑不解的问道,他知道扬州内卫的全部名单,这份名单比顾硕的还全,顾硕手上没有漕帮和淮扬会,以及淮南王府的部分名单。

    林公公在察觉扬州内卫情报不正常后,虽然没有查清问题出在哪,可他采取安全措施,此后安插到漕帮和淮扬会的内卫,就没有告诉过顾硕。

    也幸亏如此,这些内卫才保存下来,但,方震十分谨慎,提拔到中枢的,都是经过考验的人,而且多数跟随他多年。

    这让内卫很难渗透到漕帮中枢,直到数年前,才成功的将蓝蝶安插到方震身边。

    林公公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的喝了一口茶,半响之后,他才叹口气:“唉,这些年,内卫被削弱太利害了。”

    柏公公没有答话,这些年,内卫的经费从未拨足,人员也减少很多,现在事情来了,林公公安排起来不由有些捉襟见肘。

    “唉,这样吧,柳寒不是负责整顿扬州吗,就让他来定,咱们把关。”柏公公提议道,林公公想了想,终于点头:“好吧,先让他做作看。”

    说完这事,俩人喝了几杯茶,柏公公又问:“皇上对扬州的事,倒底如何决断?”

    (本章完)

第八十章 于无声处

    林公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然后才说:“皇上如何决断是皇上的事,我们要作的是,皇上决断之后,我们坚决执行。”

    柏公公眼中闪过一道阴霾,他随即低下头,端起茶杯,再抬头,已经笑呵呵的了。

    “是,您说得对,”柏公公点头,随即叹口气:“唉,这些烂事,够皇上心焦的。”

    林公公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窗外,今天的天色很好,阳光很足,他起身走到院子里,柏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小太监进来,将书案搬出去,小麦子回来见状,赶紧上前劝道:“干爹,这风挺大的,还是在屋里吧。”

    林公公摇摇头:“老待在屋里,人都发霉了,出来晒晒,没事。”

    小麦子见状,赶紧让小太监去把袍子拿来,自己亲自给林公公披上,林公公没有推辞,裹着棉袍,躺在椅子上,很惬意的闭上眼睛。

    柏公公也出来了,旁边的一个小太监给他端来躺椅,柏公公眉头微皱,然后吩咐将他的棉袍拿来,小太监赶紧回去将棉袍取来。

    小麦子轻手轻脚的退出去,院子里就剩下林公公和柏公公俩人。

    柏公公躺了会,觉着有点无聊,翻身坐起来,扭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很惬意的躺着,双眼微闭,神情怡然。

    “你怎么能这样...,享受。”柏公公有点不理解。

    “你要在这待上三十年,就会明白。”林公公悠悠的说道:“当年,我和你一样,刚进这院子时,觉着好奇,觉着很不错,久了才知道,这院子就是牢笼,天牢还有出去的可能,这院子,进来了,就出不去。”

    柏公公嘴角抽搐下,尴尬的笑了笑:“你,你这话,呵呵,太寒碜了,难怪你身子不好,想开点。”

    林公公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言声,进入这院子,就能掌握很大的权力,这权力之大,令人迷醉,可这院子就是个黑洞,没有那个皇帝会让掌握了如此多秘密的人活着离开。

    柏公公再度躺下,躺椅的位置很好,头顶的树叶,恰好遮住了阳光,睁开眼,满满的绿色。

    他忽然想起来关于扬州的事,他抬起半个身子:“百工坊的事,柳寒查清了,是不是该让他回来了?”

    “不急,百工坊的总店在长塘,”林公公说道:“但百工坊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查清,顾家的内奸的来历也没查清,不过,这些事不算最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方震究竟是谁杀的,是不是真与隐世仙门有关。”

    林公公的语气不紧不慢,柏公公想了想:“我觉着这柳寒与隐世仙门恐怕也有关系,用这样的人,妥当吗?”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林公公叹口气:“你看看卷宗,这柳寒,老实说,压根就不象隐世仙门中人,你看看灵蓝真人他们,还有那静仁,柳寒与他们有半分象吗?这个人是世俗中人。”

    “可,”柏公公皱眉问道,林公公依旧仰躺着,依旧不紧不慢的:“你是说,他表现出的一些痕迹,与隐世仙门脱不了关系,是吗?”

    “对。”

    “是不是隐世仙门不重要,”林公公说道:“重要的是,能不能为朝廷所用,若能,不管是不是,都睁只眼闭只眼,若不能,就要坚决杀掉。”

    柏公公明白的点点头,随即又问:“那你认为这柳寒与隐世仙门有关吗?”

    林公公没有回答,柏公公也不着急,过了会,才听到林公公慢慢的说:“我也无法判断,这个人有点神秘,修为高深莫测,擅长诗词,你看过他作的诗词吗,很精妙,最近数年,没见过这样好的诗词,可另一方面,他又贪财好色,为了银子,他可以和风雨楼联手,为了银子,他可以和王许两个千年世家对战,一掷千金,买下百漪园名妓,你见过那个世外高人,是这样的!”

    柏公公闻言不由苦笑,林公公接着说:“这个人,很难说清,所以,要继续观察,如果有鬼,自然会现出鬼影。”

    被宫里看上,喜忧参半,普通人看到喜,稍好一点的有忧,只有极少数感到恐惧。

    但林公公看不清柳寒,他与柳寒接触数次,感到这个人及其聪明,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到加入内卫的危险。

    俩人再度沉默,柏公公脑子有点乱,一会是林公公,一会是柳寒,忍不住自言自语:“这个人能用吗?”

    林公公好像没听见,柏公公依旧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微微的鼾声,扭头看去,林公公居然睡着了。

    柏公公忍不住苦笑,他睡不着,干脆起来,回到房间,从书架上挑了本卷宗来看,待打开,才发现居然是瀚海商社的。

    “或许是天意。”

    柏公公仔细看着卷宗的内容,内容不算多,有柳寒个人的,有珠宝店的,有布庄的,也有作坊;地域上,有长安的,有幽州的,最多的还是帝都的;从时间上说,每一年的都有,甚至还有两页是西域的。

    他特别拿起西域的那张,抬头便是林公公的眉批:“至治初夏,”算算时间,正是柳寒回到帝都不久,就向西域派人了。

    看来,林公公做事,绝非心血来潮。

    “瀚海商社,在西域如日中天,控制西域盐业,布庄,丝绸,铁器,珠宝,柳寒富可敌国,麾下护卫队数十,....”

    柏公公是第一次看这本卷宗,以前,他对瀚海商社并不在意,这种商社远不如王府门阀世家有趣味。

    可今天看到瀚海商社的卷宗,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瀚海商社在西域居然如此威风,几乎控制了西域的几个主要的商品,还控制近半西域小国的国政,柳寒麾下的护卫队虽然只有几百人,却打遍西域无敌手,曾经创造三百护卫队击败五千胡骑的战例。

    柏公公完全沉浸下卷宗的内容中,完全没注意到门外又进来一个人,那人走到书案边才站住。

    柏公公这才惊觉,抬头一看,慌忙起身,连声致歉:“老祖宗,儿子不知是老祖宗驾到,还请老祖宗恕罪!”

    在林公公面前,柏公公还可以多几句嘴,可在穆公公面前,他是一点不敢造次。

    穆公公拿起卷宗,简单的扫了一眼,便点头说:“嗯,不错,知道看卷宗了,在内卫要学会看卷宗,要学会从卷宗里发现线索,找到线索。”

    “是。”柏公公很规矩的答道。

    穆公公转身出来,柏公公跟在他身后,穆公公在茶几边坐下,看着院子里,树下熟睡的林公公,小麦子和两个小太监站在边上,很显然,是穆公公吩咐了,不让叫醒。

    “小林子,这些年,辛苦他了。”穆公公深深的叹口气,目光怜惜的看着林公公,柏公公没敢插话,半响穆公公才说:“你要多跟他学,内卫掌控着朝廷安危。”

    “是,儿子一定认真跟林公公学,”柏公公说道,穆公公叹口气:“小林子心神耗费过度,不是长寿之相,皇上虽然没说,宫里都知道,你将来要掌控内卫,你要抓紧时间好好学,这内卫的事,没有三五年,是不行的。”

    “是,儿子明白。”柏公公讨好的给他倒上茶,然后乖巧的问:“干爹,今儿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儿子吗?”

    穆公公端起茶,小小的抿了口,放下茶杯后说:“不是什么大事,你把扬州的卷宗找出来,特别是盛怀的。”

    “是,老祖宗。”柏公公赶紧说道:“老祖宗,皇上决定动手了?”

    穆公公叹口气点点头,没有细说,柏公公赶紧转身到书架上去找,找了会,没有找到,他赶紧到门口将小麦子招呼进来。

    “老祖宗要扬州的情报,特别是盛怀的。”柏公公说道:“赶紧去档案库找出来。”

    小麦子躬身压低嗓门说:“干爹已经找出来了,就在书案上。”

    柏公公微怔,赶紧过去,书案上有一叠卷宗,他在里面翻了下,最下面便两册便是扬州和盛怀的。

    他赶紧抱起来,拿到穆公公面前,谄笑道:“干爹,这就是,林公公已经找出来了。”

    穆公公点头接过来,打开卷宗,取出档案仔细看起来,边看看边摇头。

    穆公公看得并不仔细,匆匆扫了数眼,从中取出几张,小心的叠起来,揣进怀里,然后起身。

    林公公依旧在阳光下安静的睡着,穆公公看看他,轻轻叹口气。

    小麦子神情忧虑,柏公公崇敬的看着穆公公苍老的背影,穆公公的背看着微微有些弯,头发雪白,在阳光下,显得特苍老。

    天边显出红色的彩霞时,林公公醒过来了,他舒畅的展开双臂,神情轻松。

    “干爹醒了,”小麦子赶紧过去,将林公公扶起来:“这一觉睡得可好?”

    林公公满意的点点头,小麦子低声说:“老祖宗来过了,儿子本想叫醒干爹,可老祖宗不让,儿子没敢叫,请干爹原谅,老祖宗来去扬州和盛怀的档案。”

    刚听到穆公公来过时,林公公身子微顿,虽然便恢复正常。

    “差不多了,皇上也该动手了。”林公公低声细语道,除了小麦子外,无人可以听清。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多事之秋

    林公公觉着皇上该动手了,可穆公公却觉着还是早了,他走进养心殿时,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甘棠跪在地上,潘链潘冀站在一边,秋云曹晃站在另一边,而薛泌则站在皇帝的下首,神情有些激动。

    “起来吧!”皇帝扫了众臣,看到刚进来的穆公公,平息下心情,对甘棠说道:“这事,不怪你,高漳河溃堤,冀州刺史张泌难辞其咎!泰定十七年,朝廷花费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修的堤坝,朕记得去年还拨了三十万两银子修缮,传旨,冀州刺史张泌罢职,交廷尉审理,传旨,京兆尹陈宣出任冀州刺史,告诉陈宣,给朕好好查查,这堤是怎么溃的!”

    说着,转头看着众人:“诸卿议议,谁来接任京兆尹?”

    众臣互相看看,都没说话,天有不测风云,昨日朝廷接到冀州急报,高漳河秋汛溃堤,邯郸郡三县被淹,七县受灾。

    冀州,朝廷重镇,天下三大粮仓之一,税收和粮食是朝廷财税的重要来源,这里若有风吹草动,朝廷如何不紧张。

    高漳河横贯冀州,泰定十七年,朝廷拨款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冀州自己筹集了二十万两银子,将沿岸堤坝修缮,去年,朝廷又从紧张的财政中拨款三十万两银子用以修缮,可万万没想到,今年就溃堤了,而且又是在这个时候,如何让皇帝不愤怒。

    高漳河溃堤,灾民数十万,急需赈济,幸亏顾玮在扬州弄到九百万两银子,否则这笔银子还不知道上那弄去。

    皇帝愤怒之下,要免去冀州刺史张泌的职务,但丞相甘棠反对,认为张泌责任不大,主要是邯郸郡守康成的责任,应当让冀州刺史张泌调查。

    对甘棠的反对,更进一步激起皇帝的愤怒,怒斥甘棠,甘棠不得不下跪请罪。

    殿内无人开口,皇帝眉头微皱,看着潘链和甘棠,冷冷的问道:“怎么,太师和丞相都没人选?”

    “陛下,臣举荐前兖州刺史府长史樊允。”蓬柱站出来说道,前兖州刺史樊允在泰定十二年被罢职,直到现在也赋闲在家。

    “臣不赞成,”潘链不动声色的说道:“樊允声名有污,不适合为朝廷牧守一方,陛下,臣举荐五兵曹令丞冯彻,冯彻为人宽宏,颇有才干,出任冀州刺史,绰绰有余。”

    蓬柱头一扬便要反驳,皇帝扫了他一眼,蓬柱当即沉默,这俩人,皇帝都知道,樊允原是太子府舍人,后被兖州刺史孟岱征辟为刺史长史,可在太子势弱时,孟岱却将他罢职,差点获罪流放,此后,樊允便归隐山林,以耕读为乐,再没出仕。

    至于冯彻,现任五兵曹尚书,这人出身豫州冯家,豫州门阀世家众多,冯家算是中等门阀。

    “冯彻?”皇帝略微沉凝便要摇头:“凉州战事正紧,冯彻熟悉兵事,暂时不能动,以后再说吧,樊允呢?诸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樊允在士林名声不佳,贸然拔擢要位,实在不妥,臣举荐渤海郡郡守朱汉。”甘棠小心的说道:“朱汉历任冀州,当渤海郡郡守已经六年了,陛下,塞外战乱平息还需时日,冀州虽然受灾,可只是冀州一小部分,对冀州财税影响不大.....。”

    “朕说的是京兆尹!不是冀州刺史!”皇帝忍住口气,冷冷的提醒道:“甘爱卿!”

    甘棠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惶恐道:“臣,臣,失礼,请皇上恕罪!”

    说着又要跪下,皇帝有些不耐的喝道:“算了,算了,你们先回去吧,商量下,给朕一个人选。”

    众人退下,蓬柱薛泌却留下来了,皇帝怒气犹存的骂道:“这甘棠真是老了!”

    “甘棠不是老了是吓着了,这人一向胆小,皇上雷霆一怒,把他吓着了。”薛泌在边上笑道。

    蓬柱也笑了笑:“皇上,这次机会好,张泌早就该拔掉了,让陈宣去也很合适。”

    “京兆尹呢?让冯彻担任京兆尹?恐怕他自己也不愿意吧。”皇帝冷冷的说道,京兆尹官位不大,但位置很重要,冯彻是五兵曹令丞,论品级与京兆尹相当,都是四品大员,可五兵曹负责兵器制造,军官考评升迁等,位高权重,京兆尹虽然也位高权重,可京兆尹负责帝都的治安,干的是得罪人的事,陈宣在这个位置上得罪了不少人。

    “樊允呢?”蓬柱问道,没等皇帝开口,薛泌便已经插话道:“樊允不行,”说着他冲蓬柱微微点头:“樊允离开太久了,在州郡当个郡守,可以,可京兆尹这个位置,太复杂,樊允恐怕不行。”

    薛泌心里非常遗憾,他没想到皇帝现在就动手,以前柳寒便提醒过他,冀州王许门阀在谋夺京兆尹,让他警惕,若有机会,可以将这个位置拿下,可他的根基太浅了,口袋里实在拿不出人来,眼看着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

    皇帝微微迟疑,薛泌点中了樊允最大的软肋,樊允离开太久了,而且他也从未当过一方主官,骤然提拔到京兆府,掌控如此要害之处,他真能胜任?

    “张猛,你怎么看?”皇帝抬头看着张猛问道。

    张猛站在角落,刚才殿内争论激烈时,他一直不发一言,此刻皇帝征询,他才从角落走出来。

    “薛大人说得对,不管冯彻还是樊允都不合适,”张猛缓缓说道:“草民给皇上推荐两个人吧,治书御史落武,京兆府长史林翔。”

    薛泌闻言眼前一亮,落武,他怎么把这个人选给忘了;落攸遇刺,落武丁忧守丧,三年期满,今年该回朝任职了。

    落武是河东士族,落家的地位与薛家相当,两家是姻亲,若落武能出任京兆尹,无疑对自己是一大帮助。

    “落武,林翔,”皇帝喃喃自语,忽然看见薛泌:“这落武是你亲戚吧?”

    “是,我叔叔的女儿嫁给了落武堂兄的儿子。”薛泌坦率的承认,不过这关系好像稍微远了点。

    “你对他怎么看?”皇帝没有在意,继续问道。

    薛泌苦笑下:“陛下,您这就问错了人,落攸治家甚严,这落武行规蹈矩,与小臣,嘿嘿,格格不入,小臣对他所知不多。”

    皇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落武原先在太学,向来以严谨闻名,与薛泌行止完全是南辕北辙,恐怕瞧不上薛泌这样的浪荡子。

    “落武?”蓬柱想了想,点头:“臣以为这个人合适。”

    “那么林翔呢?”皇帝再问,薛泌想了想说:“林翔是颍川人士,听说曾经在青州琅琊青羊书院求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青羊书院?”皇帝有些纳闷,目光转到穆公公身上,穆公公点头:“是,有这回事。”

    皇帝想了下:“就落武吧。”

    “皇上先不急,看看尚书台是什么意见。”张猛委婉的劝道。

    “等他们,那不要好几天。”蓬柱神情不屑,回到帝都后,皇上本想将他拔擢入尚书台,可大臣反对的不少,塞外和凉州相继发生战事,皇上只好暂时没下旨,但皇上也让他参与廷议,实质上参与到尚书台的工作。

    “好几天也该等。”张猛淡淡的说,皇帝迟疑下微微点头,张猛眉头微皱:“皇上,拿下冀州刺史,再拿盛怀,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

    “必须拿下他,”皇帝摇头说:“只有拿下盛怀,句誕顾玮才能放开手脚,顾玮,这人倒是挺能干,这次立功甚大,要不是他这九百万,朝廷这次恐怕就难了。”

    说完重重叹口气,薛泌也叹口气,进入中枢后,他才明白朝廷的艰难,高漳河溃堤,其实受灾并不大,可要不是顾玮从扬州送回银子,朝廷居然就拿不出救灾银子,边军居然就没有军饷!!!

    “文恬武嬉,这天下再不整治,真就烂下去了。”薛泌喃喃自语,随即醒悟,连忙请罪。

    “你有什么罪,不过说了句实话,他们总说泰定中兴,泰定中兴,依朕看,父皇留下的江山,是个空壳。”皇帝语气沉重,丝毫没觉着这对先帝有什么冒犯。

    张猛三人不敢接这话,殿内有些沉闷,皇帝望着窗外,过了会才问:“查到没有?”

    “有。”穆公公立刻答道,拿出那几张情报,送到皇帝跟前,皇帝没有接:“你说说吧,让大家都听听。”

    穆公公展开情报念道:“泰定十六年,盛怀将职分田扩大到十二顷,泰定十八年,强行更换职分田,同时又占据桑田五顷,按照朝廷规制,官员不能占桑田。

    从泰定十三年到今年,盛怀从扬州盐商总共收贿银五十万两之多,另外,扬州历年盐税绸缎税布税铁税,从泰定十三年的三百万两下降到去年的一百一十万两,内卫怀疑,这其中有部分被扬州各级官吏私分,但没有查到证据。

    盛怀老家在豫州鲁国,泰定十六年,他在老家购买田地三百顷,田价二十两银子,泰定十七年,又买田一百顷,田价十八两。”

    “二十两,十八两!”皇帝连连冷笑:“这鲁国的田真便宜,诸卿,你们怎么没去买点?”

    张猛苦笑不已,蓬柱叹口气:“臣要知道这么便宜,怎么也要买上几十顷。”

    薛泌目瞪口呆,傻了似的望着穆公公,半响才叹道:“这,这,唉,皇上,这盛怀太猖狂了!”

    “这样的蛀虫,必须拿下!”

    这一句话,皇帝几乎是吼出来的!!!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人事纷争

    蓬柱立刻大声支持,薛泌也随即支持,张猛却轻轻叹口气,皇帝立刻注意到,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问:“张卿,你是怎么想的?”

    张猛平静的说:“盛怀必须拿下,顾玮在奏疏里说得很清楚,这次的九百万两银子是未来三年的盐税收入,简单的说,未来三年,朝廷将不会在扬州收到一两银子的盐税,所以,未来三年,朝廷的税收将会少一大块。

    为了弥补朝廷税收,他建议整顿扬州丝绸棉布,还有铁器等税收,皇上,这个建议很好。

    拿下盛怀,臣是赞同的,可问题是,仅仅拿下盛怀就行了吗?盛怀在扬州十年,与扬州的门阀士族,各郡县官员,上下盘根错节,还有,他与冀州和青州的门阀力量,都有交往,皇上,臣建议,暂时不要作决定,将顾玮的弹劾交御史台,看看反应再说。”

    皇帝微怔,穆公公心中暗惊,迅速抬头看了看张猛,皇帝沉凝思索,蓬柱冷笑道:“这交给御史台,那些家伙还不一涌而上为他脱罪!有这个必要吗!”

    薛泌则皱眉思索,穆公公提供的证据是不能交给御史台的,一旦交出去,那些朝臣和士林,一定会调转枪口,对准内卫。

    可仅凭顾玮的弹劾,可以搬到盛怀吗?薛泌觉着不太可能,盛怀出身士族,顾玮出身庶族;顾玮在士林名望虽高,可盛怀在门阀中的势力更大,比较而言,盛怀的势力更强。

    “还有,”张猛斟酌下,又说:“皇上,京兆尹人选暂时不宣布,让吏曹举荐人选。”

    穆公公眉头微皱,有点不明白,这张猛是什么意思,落武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让吏曹举荐人选,这个职务恐怕落不到落武的身上了。

    张猛这是要作什么!!!

    穆公公感到迷惑不解,皇帝也有些迷惑不解,他喷着粗气,看着书案上的情报,很是不甘。

    “景略太小心了!”蓬柱摇头说:“皇上当乾纲独断,若交给吏曹和御史台,可以断定又是一场混乱,势必影响凉州和塞外的战事。”

    没等张猛说话,皇帝点头:“蓬卿说得对,此时政局当稳,就这样,薛泌,拟旨!”

    薛泌没说话,立刻草拟圣旨,张猛只是轻轻叹口气,穆公公眉头微皱,小心的试探道:“皇上,老奴以为,张先生所言甚妥,就算交给尚书台议一下,也没什么,不会影响凉州和塞外。”

    张猛冲穆公公点点头,蓬柱正要反驳,皇帝不悦的喝道:“朕意已决!就这样了,你先下去,整理下盛怀的罪证,同时,内卫也作点准备!”

    皇帝的话不重,可穆公公额头却冒出一层细汗,连忙领旨,躬身退下。

    出了养心殿,穆公公长叹一声,黄公公小心的扶着他,低声安慰道:“干爹,没事,皇上只是最近有点心烦。”

    穆公公苦笑下摇头,叹口气:“老了!老了!”

    黄公公依旧很小心:“干爹,儿子看,皇上和先帝不一样,皇上毕竟年青气盛,行事刚猛了些。”

    穆公公没有答话,目光浑浊的看着恢宏的宫殿群,秋日的阳光照耀下,宫殿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圣旨送到尚书台,潘链接过圣旨,眉头拧成一团,由于战事正紧,潘冀和秋云曹晃都在尚书台,没有立刻离开。

    两道圣旨,第一道,任命落武为京兆尹;第二道,将扬州刺史盛怀槛送帝都,交廷尉府审理。

    两道圣旨,两张轻飘飘的纸,却让潘链感到奇重无比。

    “不是,让我们议议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旨了!”左辰有些不满,唬着脸说:“不行,这令不能盖!”

    皇帝的圣旨没有附尚书令的印,就不算圣旨,就是封回;一旦发生封回,就是震动朝野的大事!!!

    潘链苦笑下:“诸位大人,大家怎么看?”

    甘棠刚受了皇帝的训斥,没有开口,秋云眉头微皱:“皇上刚让咱们议下京兆尹人选,这就拿出人选,皇上倒底什么意思?”

    “落武?”甘棠叹口气:“他一直在太学,调到御史台不过一个多月,便丁忧,完全没有牧守一方的经验。”

    说着甘棠摇摇头,显然不赞同,左辰也点头:“对,落武不合适,当让吏曹重新拟定人选。”

    “吏曹重新拟定人选,现在恐怕来不及了,”潘链想了下问:“诸位看原渤海郡郡守孙观如何?”

    秋云心中暗骂,别人不知道,他恰好知道,孙观前段时间给潘链送上厚礼,据说有十万两银子之多,想到这里,他忽然心念一动,眉头忍不住拧成一团。

    潘冀低头想了想:“落武还是合适的,京兆尹这个人选需要刚正,陈宣其实是恰当人选。”

    “我看,”曹晃突然开口道:“陈宣在京兆尹上太久,得罪太多人,调动下,皇上有保全之意,不过,调任冀州,我看不妥,他是南方人,我的意见是调到扬州担任刺史,孙观调任冀州刺史,京兆尹,我的意见是让御史右丞周瑁出任京兆尹。”

    曹晃为前车骑将军,泰定帝时,先是协助泰定皇帝反击鲜卑,可在十多年前,他突然致仕,在帝都城西的庄园内修养,直到前段时间,新君才重新启用,但也没给他正式名称,只是让他入尚书台,协助处理朝政。

    曹晃在军中有极高的威望,连声望甚高的秋云都在他之下,当年秋云没领军,方回段昌还只是军中后起之秀,他已经在中枢,负责统筹全局,全面指挥反击鲜卑的战争。

    重新入朝,曹晃没有丝毫陌生,也没有丝毫避讳,他的这番话,不但将刚送来的圣旨驳回,而且连刚才皇帝已经作了的决定,也一并反对了。

    秋云眉头微皱,尚书台并不是行政机构,而是决策机构,具体负责执行的是丞相府,六曹也是在丞相府领导下工作,具体说来,尚书台是皇上的高级参谋,具体到他秋云和曹晃,应当是皇帝的军事参谋。

    作为军事参谋,秋云很少对具体政务,更不要说对人事安排提出意见,他原以为曹晃也是如此,可没想到,曹晃却一反常态,这让他有些纳闷。

    “周瑁?”秋云还没有开口,潘链已经沉凝着摇头:“他不合适,御史大夫令糜年岁已高,左令丞魏典致仕后,一直空缺,他要再走了,这御史台岂不空悬。”

    “干脆将御史左令丞一并安排了,”左辰说道:“让落武接任御史左令丞,京兆尹,让吏曹举荐。”

    潘链想了想,点头说:“那好就这样办,另外,盛怀之事,如何处置?”

    “顾玮以前是你的长史,他弹劾盛怀,你是什么意见?”曹晃直接问潘链。

    在尚书台,曹晃的资历恐怕比潘链更深,他这一开口,其他人都没插话,只是看着潘链。

    潘链眉头微皱,不悦的说:“曹将军,顾玮弹劾盛怀,事先我一点不知道,他以前虽然是我长史,可现在是朝廷派到扬州主持盐政革新的副钦差!”

    曹晃冷笑一声:“我看这顾玮就是个狂妄之徒,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时候,挑起大案,将严重影响塞外凉州的战事!”

    潘链淡淡的说:“曹将军差矣,扬州的事,如何影响凉州和塞外了,况且,若盛怀真犯下如此罪行,挖出这个毒瘤,对凉州和塞外战事,岂不更好;若没有,也可以还他清白。”

    “问题的关键是,扬州乃财税之地,盛怀一倒,势必震动扬州官场,各郡各县,官员势必受到影响,凉州塞外打的什么,就是银子粮食,只要这些保证了,胜利就没有问题!”曹晃一点不客气,直接点出关键。

    “在塞外战事未平之前,扬州不能乱,顾玮过于草率了!”

    曹晃的指责,秋云以为有些道理,扬州乃三大财税之地,扬州若乱了,后勤粮饷跟不上,凉州和塞外就别打了。

    “不管盛怀怎么样,暂时不动为好。”秋云也赞同的说道。

    “曹将军,秋将军,错也!”左辰正色摇头:“盛怀若真的如此,当坚决查缉,今后一段时间里,扬州要提供更多的支持,盛怀一干蛀虫在其中上下其手,那才真的影响到凉州和塞外的战事。”

    潘冀立刻表示支持:“对,还是左大人明白,皇上已经决定要拿下盛怀,说明皇上已经掌握了盛怀贪腐的证据,诸位大人,拿下盛怀,也有另一个可能,震动扬州宵小,厘清扬州官场,让扬州的那些南蛮警惕,对凉州和塞外战事,恐怕更好。”

    所有人都没想到,潘冀居然这事上支持了顾玮,刚才潘链隐含的态度是反对缉拿盛怀,可潘冀居然与他哥哥唱起反调。

    潘链的脸色很难看,狠狠的瞪了潘冀一眼,潘冀无所谓的低下头,似乎压根没感到潘链的不满。

    “秋大人,甘大人,你们的意见呢?”潘链扭头问秋云和甘棠。

    甘棠想了想:“就这样吧,京兆尹,咱们已经否了皇上的意见,这盛怀再反对,皇上那....”

    秋云眉头拧成一团,总觉着这里面有些什么不对味,可半天也没想明白,便含混其词的点头:“我同意甘大人的意见。”

    “我暂时还不宜动盛怀,盛怀一动,势必掀起震惊朝野的大案,现在朝廷最大的忧患在凉州,在塞外,先平定凉州和塞外,再动盛怀。”潘链说道。

    “尚书令大人此言差矣,”潘冀公开反对,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支持甘大人。”

    “你!”潘链大怒,冲着潘链叫道:“盛怀在扬州近十年,为朝廷牧守一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样简单的凭借一个弹劾,就拿下朝廷重臣,这太轻率了!”

    说着,他抬头看着甘棠,又看看秋云,坚决的说:“若皇上掌握了盛怀的罪证,当公示于众,也让群臣无话可说!”

    潘冀哼了声,正要反驳,曹晃已经点头:“尚书令大人说的是,缉拿朝廷重臣,当要有令人信服的证据,皇上若有,当公布示人,以令天下信服!”

    潘冀见状,也不再开口,甘棠轻轻叹口气,左辰沉默了会,也点头:“此言甚是,皇上若有证据,...”左辰皱眉问道:“皇上的证据从何而来?内卫?内卫不得干预朝政,这是太祖定下的祖训!”众人皆沉默无言,这些年,内卫干预朝政的事还少吗!前几年发生的方回叛乱,再往前一点,太子,昭阳,等等案子,里面没有内卫的手脚?

    大家都心知肚明。

    于是,众人不再反对,潘链以此起草奏疏,交给小黄门。

    皇帝震怒!

第八十三章 太后出马

    “宣潘链,还有穆公公!”

    皇帝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大声叫道,蓬柱也同样愤怒:“尚书台在作什么!他们想作什么!”

    张猛轻轻叹口气,上前劝道:“陛下息怒,没有必要动怒,宣潘链或尚书台诸大臣前来应对即可。”

    皇帝怒火燃烧,胸口不住起伏,他正要发火,忽然看到殿前横幅,上面有泰定帝亲书的一个静,才勉强压下火气,半响才点头:“好,都叫来吧,看看他们都说什么!”

    穆公公先到,还在殿外,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进殿后,他向皇帝施礼,然后不动声色的站在边上,静候皇帝的吩咐。

    没有多久,潘链带着尚书台众人和曹晃一块过来,皇帝冷脸看着他们,潘链等人神情恭谨。

    “你们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了,但朕以为,理由不充分,人选不合适!”皇帝语气冷冷的,目光就盯着潘链。

    潘链没有半点迟疑:“皇上,这人选,是老臣与尚书台诸位同仁商议后决定的,并非老臣独自的决定。”

    “那好,你们说说你们的理由!”皇帝再度压压心中的火气,沉声说道。

    “那老臣就说说,”潘链一点不害怕,语气不急不缓:“皇上属意落武,可落武的资历不足,无法服众,此外,京兆尹事物繁杂细碎,落武没有地方经验,骤然拔擢到这等重要位置,臣等担心,他无法胜任。臣以为,他担任御史左令丞比较妥当。”

    皇帝目光一闪,沉声问道:“那京兆尹,你们推荐谁?”

    “臣已经给吏曹去函,让吏曹提供人选,供皇上选择。”潘冀平静的答道。

    “供朕选择!”皇帝仰天打个哈哈,冷笑道:“是朕选择还是你们选择!!!”

    潘链立刻跪下,泣声道:“皇上此言臣不敢受,尚书台的职责是为皇上提供征询,臣奉先帝之命,掌握尚书台,为皇上提供质询,不敢有私心,京兆尹掌控京师,乃天下首府,其位之重要,关乎天下安宁,皇上安全,府尹的选择当慎之又慎,万不可贸然用之,臣之心,对天可表,望陛下明察!”

    皇帝冷笑一声,还没还击,左辰上前一步,慨然道:“陛下,这次臣以为尚书台所虑甚妥,落武资历太浅,骤然拔擢到京兆尹,万一有个处置不当,势必朝议纷纷,陛下当慎重。”

    左辰是皇帝的老师,他出面反对,皇帝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击,蓬柱抢先出面:“资历?左大人差矣,今日我大晋天下之所以举步维艰,就是讲资历!当年,先帝拔擢秋大将军段昌将军时,他们的资历若何?”

    这话一下击中了左辰的软肋,当年,秋云年岁虽大,可在军中没什么资历,段昌更加年青,泰定帝启用他时,他不过一都尉。

    “蓬大人此言有理,”张猛缓缓说道:“资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其实就是将菱角磨平,失去理想,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常人,甚至变成一个贪官污吏。”

    “张先生,蓬大人之言不妥!”甘棠缓缓说道:“先帝拔擢秋大将军和段昌将军,也不是一蹴而就,秋大将军先后担任参军长史,段昌将军更是从军侯都尉校尉,逐步提升上来。”

    “相比较落武,落武此前在太学任职,职务不过从五品,调往御史台不过一月,便告丁忧,京兆尹是四品官员,若由落武出任,等于落武连升两级,陛下,落武有何功劳,可以连升两级?”

    甘棠的反击十分有力,无论蓬柱还是张猛都无话可说,总不能说丁忧也是功劳,即便皇帝要恩赏,最多也就提升一级,这一次升两级,除非有特殊功劳,才能服众。

    皇帝心中十分恼怒,京兆尹十分重要,他想用一个信任的人,可遍览朝中大臣,大都是先帝留下的,尚书台众臣也都是先帝留下的,这些人都是些老官僚,做事每每束手束脚。

    朝中尽是一帮历练油滑的官僚!

    不,不行!

    这天下是朕的!朕不能随他们摆布!

    “京兆尹,不需要油滑的官僚!朕意已决,....”

    “皇上且慢!”

    皇帝刚说到这里,忽然被打断,扭头一看却是前车骑将军曹晃,曹晃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按大晋律,没有尚书台附属,皇上的任命不算数的。”

    皇帝扫了众人一眼,潘链依旧跪在地上,其他众臣都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他冷笑一声:“当然,朕不会违背祖宗规矩,那好,你们下去想想,如果没想通,朕可以调整尚书台。”

    此言一出,众臣大惊,秋云连忙上前:“陛下不可,凉州塞外战事正激,此刻调整尚书台,势必引起朝野震动,影响前方战事!”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神情坚定:“朕,不是深宫长大的皇帝,朕处理政务已经五六年了,下面那些蝇营狗苟,朕深知!”

    “皇上,您这是诛心之言,”潘链痛苦的磕头道:“皇上,臣等所议人选,乃是为朝廷所想,如果皇上对臣不满意,臣愿辞尚书令!”

    此言一出,殿内一遍死寂,半响,皇帝打个哈哈,连声干笑:“好,好,好啊!好啊!原来你们是来逼宫来了!好!好!好!朕的尚书台,居然逼宫!好!”

    皇帝转头看着穆公公:“拟旨,免去潘链尚书令,责令,回家修养,另外拟旨,蓬柱,薛泌,延平郡王燕亮,入尚书台,参务朝政。”

    穆公公稍稍犹豫便躬身领旨,秋云连忙站出来:“穆公公且慢。”

    秋云转身对皇帝说:“陛下不可因怒下旨,此旨一下,朝野势必震动,陛下,当三思而行。”

    皇帝冷冷的看着秋云,秋云神情坦然,他虽然瞧不上潘链,可在这种情况免去潘链的尚书令,势必带来极大混乱,进而影响凉州塞外战事。

    “哼,秋爱卿,”皇帝冷笑道:“朕不怕混乱,朕就不信了,没了张屠夫还吃带毛猪。”

    穆公公听罢,在心里叹口气,再度躬身问道:“陛下,老奴拟旨了。”

    皇帝点点头,盯着秋云潘链等尚书台大臣,冷冷的说:“你们回去吧,就算你们都反对,朕另外找人干!”

    皇帝说完不等众人开口,便将他们赶出养心殿,穆公公就这会,将圣旨起草完毕,交给皇帝,皇帝交给程公公,程公公接过圣旨慢慢转身,目光就飘向穆公公,穆公公神情平静,目不斜视。

    黄公公捧着圣旨过去,到书案边放下,取出玉玺,正准备盖上,张猛突然叫道:“且慢!黄公公,且慢!”

    张猛上前一步,看着皇帝说道:“将不可以愠而致战,陛下,潘链是先帝定下的顾命大臣,这样免了他,不妥。”

    皇帝愠怒的哼了声,转身盯着张猛:“你什么意思?”

    张猛叹口气,皇帝就是太强硬,或者说是有点莽撞,他解释道:“这潘链是尚书令,您就算要撤换,也要下旨,说明原因。”

    “皇上息怒,”蓬柱也上前两步:“调整尚书台,非同小可,况且,皇上若因此撤了他,反倒成全了他的名声。”

    若潘链因此事被罢职,在士林看来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而是非常高的荣耀,潘链原本不怎么好的声誉会因此高涨。

    “对,陛下,”蓬柱也说道:“暂时先不动,这尚书台迟早要....”、

    还没说完,殿外就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皇上,太后差人来了。”

    皇帝一愣,随即瞪着穆公公:“太后怎么知道了?”

    穆公公苦笑下:“皇上,这宫里大小事,瞒得过太后吗。”

    正说着,一个中年太监摇摇摆摆的进来,见到皇帝,恭恭敬敬的施礼:“奴才见过陛下。”

    “母后最近还好吗?”皇帝佯装不知,问道。

    “太后前儿有些不舒服,昨儿喝了点太医的药,感觉舒爽多了。”中年太监面带微笑,平和的说道。

    “怎么啦?母后身子有恙,怎么没报给朕?”皇帝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不快。

    “是太后不让,太后说最近朝政繁杂,不准奴才报告陛下。”中年太监说道。

    “齐公公,太后有什么事?”

    “太后有急事,请陛下过去。”齐公公说道。

    皇帝沉凝下,心里苦笑下,叹口气,点头说:“好,朕这就过去。”

    皇帝很是无奈,随着齐公公向夏阳宫走去,到了夏阳宫,太后正半躺在床上,皇帝上前请安。

    “起来吧。”太后含笑吩咐道,示意床前的绣墩:“坐下,咱们母子说会话。”

    皇帝坐在床前,太后温和的看着他,皇帝勉强笑了笑:“今儿才知道母后身体不好,儿子疏忽了,没能前来请安,还请母后原谅,这些奴才现在越来越大胆了。”

    “不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说的,”太后温和的笑了笑:“听说西边和北边都不太安稳,朝政是不是很难?”

    “没什么,母后,”皇帝勉强笑了笑:“母后不用担心,凉州和塞外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

    “出了事,就想办法解决,不要着急,”太后娓娓说到:“你的脾气就是太急,你父皇就最担心这点,所以才给你配备了五个顾命大臣,潘链是我父亲,也是你外叔祖父,他在朝廷已经几十年了,经验丰富,有他协助你,不会出什么问题。”

    皇帝心里忍口气,没有答话,太后好像没看出什么来,继续说道:“你要学你父皇,当年鲜卑气焰多嚣张,大军都快打到京师来了,可我从来没见你父皇着急,事情来了,就办,总能办好。”

    皇帝耐着性子听着太后唠叨,这位太后虽然不是他亲生母亲,可是亲生母亲的堂妹,皇帝是她一手带大,当年争位,太后也是为他出了大力,枕头风吹了很多。

    “太师,”皇帝斟酌着用词,正准备解释,太后笑了笑:“太师经验丰富,要说你父皇选他来掌握尚书台,协助你处理天下大事,是很妥当的,你不信母后,也该相信你父皇,是不。”

    “儿子不敢,”皇帝无奈之极,连忙解释道:“儿子只是着急,母后也知道,儿子的性子,是有点急躁,有太师在身边,时时提点。”

    皇帝心里象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可太后出面了,他不得不让步,这让他心里充满挫败感!

第八十四章 穆公公的未雨绸缪

    在太后慈祥的关爱下,皇帝让步了,太后感到非常欣慰,示意想要喝点莲子羹,皇帝亲自端给她。

    喝过莲子羹后,太后又说:“不管凉州还是塞外,对皇家来说,都是小事,子嗣才是大事。”

    一提到这个问题,皇帝神情微滞,太后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叹口气:“皇帝的能当多久,你看看咱们大晋,八百年了,有几个皇帝活过六十的,活过五十的又有几个,先帝也不过活了五十八,皇上,子嗣,才是大事。”

    这话也就太后敢说,皇帝到现在还没子嗣,没有子嗣,谁来继承这广袤的天下。

    “母后,”皇帝勉强笑了笑:“儿子还年青,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太后点点头,伸手示意,齐公公将一叠画像送来,太后示意皇帝接过来,皇帝接过来看,一叠女子的画像。

    “这是我让人收集的朝中大臣和门阀世家的女子画像,你看看,”太后说道,按照惯例,新君登基后,都要选秀女,以充实后宫,太后这是为选秀女作准备。

    “母后。”皇帝十分为难,他完全没心思选什么秀女:“儿子,现在朝廷事情这么多,这选秀女,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你都登基两年了,该选秀女了。”太后说道。

    “母后,现在真不是时候,”皇帝极力解释:“凉州塞外都在作战,朝廷府库空虚,这个时候选秀女,朝议势必汹涌,母后还是等段时间吧。”

    太后静静的看着他,半响,才略微点头:“好吧,这事随你吧,唉,咱们皇家中人,就没有家务事。”

    母子俩又重新开始慢慢闲聊,过了会,太后才示意皇帝可以离开了。

    ******************

    穆公公再次回到听萧院,这个名字很文雅,可却令天下人恐惧的小院,林公公依旧在房间里,柏公公却不知去向。

    “干爹,”林公公迎上来,穆公公挥开他,林公公见状多了两分小心。

    穆公公坐下后,依旧没有说话,愣愣的盯着地面,小麦子嘴巴动动,立刻被林公公吓回去。

    房间死一般寂静,林公公小心给穆公公倒上茶,然后小心的轻声问道:“干爹,出什么事了?”

    穆公公半响才摇摇头,轻轻叹口气:“咱们这些人,离开皇宫就什么都不是,唉,干爹老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这话让林公公有点摸不着头脑,半响,林公公才劝慰道:“干爹说的哪里话,儿子们还要靠干爹照顾呢,干爹,怎么啦?这盛怀是不是不处理了?”

    穆公公微微点头:“不过,皇上不会放过盛怀,”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抬头看着林公公:“扬州内卫要作些准备。”

    林公公闻言,面露难色,穆公公眉头微皱:“怎么啦?有难处?”

    林公公点头:“干爹事情多,儿子没报告,是儿子的失误。”

    “内卫是你在打理,什么事都给我报告,要你做什么,说吧。”穆公公不以为意的说道。

    “是,多谢干爹,”林公公顿了下,迅速整理好思路:“以前干爹判断,扬州内卫被渗透的情况已经查清部分,原内卫总管顾硕家总管顾建,内卫顾维,顾建的老婆,全是奸细。”

    “谁派的?”穆公公立刻问道,林公公摇头:“没有查出来,他们被灭口了。”

    “全部?”穆公公有点意外,林公公点头:“柳寒报告,对方来人修为很高,而且是以袭击方式,他措手不及,还负了点伤。”

    说着,林公公示意小麦子将报告取来,穆公公接过来迅速看了一遍:“如果连柳寒都负伤了,那对方的修为当在上品宗师和大宗师,难道是那位?”

    柳寒在报告里坦陈自己不是对手,只是对方似乎有所顾虑,所以没有杀他。

    林公公沉默了会,点点头:“儿子也是这样判断的。”

    “那位怎么介入扬州内卫?”穆公公神情疑惑且凝重,林公公没有回答。

    那位,自然是那位神秘的大宗师,这位大宗师在江湖传说已经很久,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不知道属于那个势力,内卫曾经花费大量精力去寻找,却没找到半点线索,内卫档案库里没有他的档案,但有他出手的记录,那还是十几年前的记录,这十几年前,再没有他出手的记录。

    “看来扬州的事没那么简单,”穆公公说道,林公公点点头,穆公公思索会:“那位会不会是百工坊的人?”

    “百工坊?”林公公想了下:“百工坊只是一个商会,他有那么大吸引力?能吸引一个大宗师?”

    穆公公微微摇头:“难说,百工坊有这个财力。”

    林公公依旧皱眉,显然不是很相信:“若是百工坊,他们渗透内卫作什么?”

    穆公公叹道:“这是个谜啊!”

    林公公点点头,半响才又说道:“扬州最近事不少,漕帮方震被暗杀,据柳寒报告,他判断方震是死于修仙者手中。”

    穆公公显然有些吃惊,抬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再度示意小麦子,小麦子连忙取出卷宗送来。

    穆公公看着卷宗,林公公在边上补充:“这是最新收到的,另外,柳寒要漕帮中内卫的联络方式,儿子做主,已经给了蓝蝶的,是否妥当,还请干爹示下。”

    “你做得对,给他!”穆公公神情决断:“扬州的事越来越复杂聊啊,大宗师,隐世仙门,都出来了,朝廷内纠葛不断,咱们暂时没有精力,就让柳寒去处理,或许,他能给朝廷一个意外的惊喜。”

    林公公佯装松口气,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柳寒是合适的人选。

    这些年内卫被削弱得很利害,他已经是勉为其难的在维持,已经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处理扬州之事,幸亏有了个柳寒。

    穆公公沉凝片刻后问道:“对于方震的死,蓝蝶有什么报告?”

    “蓝蝶的报告与柳寒相差无几。”林公公答道:“不过,蓝蝶对漕帮的未来有些担心,漕帮将由...”

    正说着,有小太监在外面请示,小麦子连忙出去,很快又进来,手里多了几个小竹筒,他当面检查了封痕后拆开,将纸条取出来,誊写下来。

    “漕帮将由方震的儿子方杰担任帮主,这方杰做事冲动,对退出帝都心怀不满,一旦他当上帮主,漕帮恐怕要全力北上,另外,方震很谨慎,没有介入盐业,方杰恐怕要进入盐业。”

    穆公公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这位少帮主倒是有雄心,可没了方震,没了萧澜,他拿什么北上?柳寒萧雨还不把他撕成碎片。”

    林公公迟疑下,小心的说:“儿子倒有另一番想法。”

    “哦,你说说。”

    “方震的死,应该是有外力介入漕帮内部纷争,”林公公思索着说道:“可漕帮内部有那些纷争呢?根据蓝蝶的情报,漕帮内部的争论有两个部分,一个是北上,重返帝都;另一个是南下灭了江南会;至于,进入盐业,倒是很小;对方为什么要杀掉方震,甚至搬出了隐世仙门中人?”

    穆公公思索片刻,明白过来,神情凝重:“你的意思是,有人认为方震阻碍了漕帮的定策,所以,杀了方震,好让方杰当帮主。”

    林公公点头,穆公公眉头微皱:“那你如何断定方杰当上帮主后,会向北发展,或者南下灭了江南会?”

    “这是儿子的疑惑,”林公公小心的答道:“可能这也是柳寒的疑惑,所以,他才需要漕帮内部的消息。”

    穆公公想了下点头:“就这样吧,实在不行,就给方杰一个教训,让他知难而退。嗯,交给柳寒去办吧。”

    “是。”林公公松口气,将蓝蝶的联络方式交给柳寒,是他独自作出的决定,现在得到穆公公的支持,这让他安心下来。

    宫里三千太监五千宫女的总管,他们的升迁,甚是生死,都掌握这个白须白发的老头手中。

    即便是林公公这样掌握了重要部门,有很大权力的人,都必须得看他的脸色。

    林公公觉着事情已经谈完,可穆公公却没有动,知道还有事,只是还没考虑好。

    果然,过了会,穆公公示意小麦子退出去,待小麦子退下后,穆公公才低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要严密监控潘链,潘冀,甘棠,还有秋云。”

    林公公心中微惊:“干爹,这是....”

    这些都是尚书台大臣,是朝廷核心,最关键的是,不是一个,而是全部,要动他们,即便内卫也要掂量掂量。

    “哼,有些人,觉着进了尚书台,就可以忘乎所以,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不是他们的。”穆公公冷冷的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冷飕飕的。

    “儿子明白了。”林公公没再多问,穆公公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迟疑下,林公公小声说:“干爹,潘链的东西很多,他收了不少银子。”

    穆公公想了想,摇摇头:“有太后在,动不了潘链,但要收集证据,另外,要特别注意,他们与什么人经常往来?”

    “那曹晃呢?”林公公低声问道。

    前车骑将军曹晃,军方巨头,自从致仕后,一直处在内卫的严密监控中,而且,当年曹晃在声威正盛时,为何突然致仕,俩人对内情都深知,这次皇帝重新启用曹晃,俩人心里都很担忧。

    “他,”穆公公想了想:“照旧例吧,他刚出来,以前的旧部也被咱们清理得差不多了,皇上要处理,暂时也处理不到他。”

    林公公明白的点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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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死里逃生,脱胎换骨。仇人,藏于九地之下!江湖,朝堂,何处寻觅?
江湖隐士,遁世仙门,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数千年前的隐秘被揭开。
天道何在!爱恨情仇,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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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个复仇的故事,发生在山雨欲来的大晋,搅动风雨的柳寒,则多了一段异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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