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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天苍黄txt下载     天苍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12章 阴云密布

        林公公和柏公公屏气敛息,小麦子更是不敢靠近,整个院子都战战兢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柏公公小心的偷看了眼林公公,林公公神情稍好,可也眉头紧皱,他们都不知道穆公公在想什么,可他们都看得出来,穆公公正承受极大的压力。

    看着穆公公纯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林公公心里忍不住一痛,他轻轻叹口气:“干爹,您不是常说,事在人为,人不可胜天,有些事该放就放。”

    穆公公微微摇头,长叹一声:“说是这样说,可,唉,小林子,我们都是没根的人,这座皇宫就是我们的根,不能让人挖了我们的根,这是私;先帝厚恩,我不得不报!唉!”

    林公公也轻叹一声,柏公公偷偷瞧了眼,然后小心的问:“老祖宗,这,这倒底是什么事,让您老人家如此忧虑,若是,若是可以,小的也可以替老祖宗分忧。”

    穆公公眼皮都没抬,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林公公提起茶壶给他倒上,穆公公沉凝下,抬头看看俩人。

    “我以前常给你们说,我们是皇上的狗,作为狗,就要时刻为皇上盯着,将所有有可能危害到皇上的危险消灭,”穆公公神情冷峻,象是在和俩人说话,又象是在自言自语:“皇上登基前,兄终弟及,流言满天飞,齐王被先帝赶回藩地,方回谋反被诛,可皇上就安全了吗?

    没有,齐王方回的余孽,散布朝野,方慧芸是怎么从帝都逃出去的,方回在帝都的最大支持者是齐王,方慧芸有没有受到齐王余孽的帮助?内卫至今没有查清楚,并州边军中的方回余孽,清除完了吗?可以肯定没有。

    皇上登基,陈国石家叛乱,余孽清查完了吗?石家还有两个人没抓住,他们藏在哪里?

    这些都是我们的事,我们必须为皇上盯着,为皇上分忧。”

    “待会我还要去见皇上,有几件事要弄清楚,”穆公公说着竖起一根手指,看着林公公问道:“田凝的真正死因是什么?不要说什么暴病,三天前,他还去丁家喝酒,身体好得很。”

    林公公摇头说:“当然不是,不过,他真正的死因还不清楚,我们的人没能打入田家内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与女人有关,田凝最近几年迷上双修,与太平道的一个道士相交甚密,田凝死后,这个道士失踪了。”

    “嗯,找到这个道士。”穆公公又竖起第二根手指:“齐王最近的动向。”

    林公公没有一点迟疑便答道:“齐王最近守孝,每天与当地士子游玩”

    “齐国的内卫就查到这些?”穆公公的语气隐含怒火,林公公立时住口,低头不言,穆公公敲敲桌子厉声道:“都是些表面的东西,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

    “齐国路内卫全体罚俸三月,”穆公公冷冷的说:“对玩忽职守者,要严惩!”

    “是,老祖宗,”林公公应道,略微停顿,林公公小声说:“干爹,儿子想,这田凝之死对王许两家影响很大,恐怕”

    “哦,”穆公公想了想,微微点头:“若是那小子出手,说明他还有几分脑子,这事就这样吧,告诉这小子,胆子要大点,别这样畏畏缩缩的。”

    “是。”林公公应道,迟疑下,林公公小声说:“干爹,儿子看了过去收集的齐王资料,儿子以为,齐王是故意的。”

    穆公公点点头:“先齐王家教甚严,世子名声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弄出这事来,嘿嘿,这是自污避祸,这事不大,怎么处理都行,”说着便叹口气:“这人啊,就得有一怕,什么都不怕了,祸就不远了。”

    林公公没有答话,柏公公心里一动,连忙堆出笑容:“老祖宗说的是。”

    穆公公瞧着他微微点头,然后看着林公公说:“通知并州方面,加强对边军的监控,还有,太原王。”

    林公公轻轻点头,柏公公有些意外,看着穆公公又不敢问。

    说完,穆公公将茶喝了,起身说道:“蓬柱快回来了,在陈国的人调回来,嗯,漕运快开始了,今年漕运不能出一点事,王许两家若是老实,就留他们几年,若不是,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送走穆公公,林公公和柏公公俩人都没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享受着春天的阳光。

    春天的阳光很温暖,不像夏天的*,没有冬天的寒意,带着股勃勃生机,林公公尤其喜欢,坐在院中树下,惬意的享受着缝隙间透下的缕缕阳光。

    “林公公,”柏公公带着丝讨好的笑问道:“我刚来,好些事不明白,这太原王有什么不对吗?”

    林公公微微迟疑,便点点头:“先帝平息方回叛乱后,将并州边军分成三部分,太原王统帅其主力,唉,原以为,将并州边军分解,可消除方回叛乱的隐患,可,唉,这也是我们内卫的失察。”

    林公公说到这里,有些发呆,柏公公没有打搅,只是安静的等着,过了一会,林公公才幽幽的说道:“方慧芸脱逃,内卫持续追查,却发现她与太原王世子有联系,有迹象表明,她是在太原王世子的帮助下逃出太原,而到雁门郡后,更是躲在并州边军中,并在边军的保护下逃出大晋,而保护她的便是胡骑营。”

    “这,这不是胆大包天吗!”柏公公惊呆了,按照大晋律,包庇钦犯,满门抄斩,这太原王和边军也实在大胆,视朝廷为无物。

    “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林公公不屑的骂道:“柏公公,对他们不要有任何侥幸,哎,我在这院里见过太多,那个不是罔顾天恩,不知天下道义,说来一个个都是饱读诗书之徒,可做出来的事那点与圣人之道相和。”

    “都该杀!”柏公公气得满面通红,恨恨不已。

    林公公瞟了他一眼,点点头:“是该杀,老柏啊,不要小看这些人,他们才不会跟你动刀,他们有笔,都是些用笔杀人的东西,不信,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疏裁撤内卫。”

    “裁撤内卫,”柏公公冷笑一声:“我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内卫看上去风光无限,可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林公公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几朵白白的云彩从蔚蓝的天幕前飘过,树叶在轻轻的晃动,嫩嫩的叶片肆意散发着勃勃生机。

    林公公闭上眼,让阳光照在脸上,很暖和。

    柏公公小心的打量了下,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仰头望着天空,可躺了一会,他觉着很不舒服,看看林公公。

    他怎么那样舒服,奇怪。

    “在这待久了,人会发霉的。”

    耳边传来林公公的话,柏公公咧嘴笑了下,不相信的说:“公公说笑了。”

    “你要能在这待足二十年就会知道。”林公公无可无不可的说。

    柏公公笑了笑,不相信,仰头躺下。

    两天后,皇帝下旨,斥责齐王守丧不宁,孝道有损,罚俸半年,以示优渥。

    同时下旨的还有,以太原王燕溱为使,率胡骑营,巡视塞外,平息白山匈奴内争,制止鲜卑征战,命令秦王在雍北集结边军和粮秣,以备增援。

    柳寒都不知道自己的运气这样好,田凝之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而且宫里还送来了王许两家的新动向。

    正如他担心的那样,王许两家在帝都受挫后,王三爷王奋在帝都按兵不动,冀州的王老太爷有点着急了,一边催促王奋赶紧行动,一边策动黄沙帮南下,同时准备偷袭落马水寨;至于王奋,就住在外城,行动十分谨慎,每天不出门,连出院子都很少,两个宗师级高手不离左右。

    柳寒很纳闷,他很想知道,策划内城暗杀的是谁,可惜,宫里也不知道,内卫正在查。

    将这些消息发给萧雨,但他还是担心,彭城的实力还是稍微薄弱,王许两家底蕴太厚,刚刚灭了几个宗师,就又冒出来几个,这要是再出几个,萧雨能不能对付?

    “别以为就你能,萧雨什么来头,赤手空拳打下风雨楼一片江山,岂是好与的,哼,别以为这天底下就你能。”老黄对他的担忧嗤之以鼻。

    柳寒不由苦笑,到帝都这两年,他一直很顺利,有点小麻烦,都是一手刀一手银子对付过去了,可以说没遇上真正的对手。

    老黄似乎还嫌不够,继续嘲讽道:“到帝都,你都作了什么,后院多了几个女人,禁军穿了件破衣烂袄,杀了几个虾兵蟹将,哇塞,好利害,这天下第一高手就是你了。”

    “行了!”柳寒有些恼羞成怒:“我是你东家,你这老东西客气点!”

    “客气!”老黄翻翻白眼,语气愈加鄙夷:“就你这暴发户样,还用客气。”

    柳寒无奈,只好拱手致歉:“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小心谨慎。”

    柳寒与老黄多年,知道他为什么发怒,这是在提醒自己,这段时间的顺利,让他不要傲骄,还得夹着尾巴过日子,这帝都豪族无数,深宅大院里,不知隐藏着多少高手,稍有不慎,恐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第513章 女特务

        被老黄教训一顿,柳寒也没回后院,也没去张梅那,而是一个人在清源观附近的小院里待了两天,这两天除了到度支曹应卯,其他的便是调教云清。

    那天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彻底收服这个女人,云清再次过来后,柳寒便没再客气,直接上了,反正这女人也没什么贞操观念,到了床上,才发现这女人真是放浪,不管他怎么粗暴,都能甘之如饴,而且越粗暴越,她越是兴奋,两天下来,便以奴自称,这让他禁不住有些纳闷,不知道这流风观中都是些什么人。

    “观里只有十多个姐妹,”云清汗津津的,白嫩的娇躯上满是粗暴的痕迹,满头乌发散乱的披下,整个身子死命的往他怀里钻,双臂环在他脖子上,在他耳边细细的说道:“观里的规矩是入观十年,十年后必须离观,观里有多少门人,只有门主和护法知道,我们都是在出门时,观里才告诉我们,到地方后,有那些同门可以联系,云岚师妹也是在我之后到帝都的,她没有到三霄观,不是奴不让她来,而是她不想留在三霄观。”

    这话倒是合理,柳寒心里想着,手上微微用力,那团柔软变换了个形状,云清轻轻呻呤一声,鼻息稍稍粗了一分,小舌轻轻在他耳垂上****。

    “师妹也是松青子的双修道友,主子,要不要小奴替你联系。”云清的鼻息更重了,双目水淋淋的,随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呤。

    “小奴知道了,小奴不敢了。”云清连声求饶,柳寒淡淡的说:“你说三霄观有不少朝廷贵妇去清修,她们清修都修些什么?”

    云清咭的一笑,身子软软的,腻声道:“主子想不想去看看,她们的清修就跟主子现在一样,只不过,她们是女的。”

    柳寒噗嗤笑出声来,将云清松开,这两天在云清身上发泄,将暴虐之气一泻而空,感觉有些清爽,这样的暴虐,看看云清身上的斑斑痕迹,他可舍不得在他的女人身上使用。

    “你要注意下她们都说些什么。”柳寒立刻萌发了一个念头,这女人是最好的特务,三霄观,帝都贵妇的娱乐场所;这女人还可以出入各个豪门世家,这不是最好的间谍特务吗。

    柳寒翻身而起,俯视云清,云清娇容上全是满足后的慵懒,听到柳寒的话,只是从鼻孔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柳寒不得不重复一次,又狠狠的在她****捏了把,云清睁开眼,双臂搂住柳寒的脖子。

    “主子!”

    这声主子叫得蚀骨*,夺魄融志。

    “你这媚功还要修。”柳寒平静的在她****上拍了巴掌:“听清楚,以后你要多上那些王府世家走动,与那些空虚的女人多聊聊,另外,我再教你点东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云清撒娇的撅起嘴:“小奴知道,主子这是让奴作你的小耳目,主子放心,小奴一定竭尽全力。”

    柳寒淡淡一笑,起身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云清还赖了会,发现柳寒已经开始穿衣,连忙爬起来,伺候柳寒穿衣。

    “主子,刚才说助奴一臂之力,这怎么助奴呢?”云清边替他穿衣边问道。

    “女人最怕什么?”柳寒问道,云清抿嘴一笑,水淋淋的眼睛瞟了瞟柳寒:“小奴最害怕的自然是主子不疼小奴了。”

    “少在那讨好。”柳寒淡淡的说,云清站起来,面对着他,替他整理前襟,一对饱满的高耸在他眼前晃动,头发散开,披在白皙的背上,黑白相映,很是诱人。

    整整衣衫,柳寒坐下,**前泡好的茶已经凉了,他在小炉里添了块白炭,这种白炭燃烧时没有烟,市场上价格昂贵,在这个小院里,这样的白炭是不适合的,柳寒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是云清带来的。

    云清简单的穿上外袍,推门出去,很快就提了壶水进来,将水放在炉子上,然后坐在柳寒侧面,看着桌上的一碟粉末。

    “刚才你的回答是错误的。”柳寒将牒子推到云清面前,云清端起来仔细看,一股药香悄悄传来,柳寒接着说:“女人最害怕的是老去,害怕失去青春,害怕皱纹满脸,害怕皮肤幽暗,失去光泽,我给你的东西便是护理皮肤的化妆品。”

    云清又闻了闻,抬头看着柳寒,有些疑惑的问:“主子,这,这东西怎么用?是不是象胭脂那样用?”

    “大致相同,有点区别。”柳寒说着将水壶提起来,倒了点水到水杯中,然后将水杯握在手上,不一会,水杯里冒出水汽,水面上冒起水泡,云清目光有点直,这一手没有宗师以上修为,压根就别想,不过,想想松青子都轻松拿下,修为也不可能低于宗师。

    柳寒没有告诉她真名,他用了个很恶搞的名字,川普,穿越过来之前,这家伙正在竞选鹰酱的总统,也不知道赢了没有。

    云清估计知道这名字是假的,但没敢问,很顺从的接受了。

    柳寒将水倒入粉末中,很快调成糊状,然后抹在她脸上,又找来一条毛巾,将留出眼睛鼻孔和嘴巴三个洞,将毛巾浸透热水,拧干后贴在她脸上。

    这种面膜可比前世地球上的任何面膜都有效,原因很简单,药材不一样,这粉末看上去普通,可有两味药是他炼的二品丹药磨成粉后做成的。

    “这样贴,半炷香时间,就可以取下来,”柳寒拿了面铜镜放在云清面前,让她看着镜子:“这样一小包,可以用一次,十次一个阶段,每七天作一次,如此,七十天后,可消除皱眉,消除鱼尾纹,让皮肤恢复光泽。”

    云清仔细看着,好一会才说:“有这么神奇?”

    柳寒嘿嘿一笑:“你要不信,回去找个人试试,七十天,时间并不长。”

    云清点点头:“不是不相信主子,小奴想,这要有效那些夫人小姐才能相信,小奴才能行事方便。”说着她又仔细瞧瞧,咯咯的笑道:“主子真懂女人,女人谁不怕老,若有相貌永驻的药,那怕千金,都会眼都不眨。”

    柳寒呵呵一笑,把手伸进她的道袍,在柔软上抚弄,云清将身子侧了下,任凭他玩弄。

    “青春不老,这世上那有这种药,不过,你流风观的功法倒有几分意思,虽然不会保证青春不老,却可以延缓衰老。”

    云清很敏感,这几下抚弄,就有些禁不住,鼻息悄悄重起来,从喉咙里发出的低低呻呤,望着柳寒的目光愈发*的。

    两天时间,云清对柳寒毫无保留的展开身体,无论是练功心法,内息走向,都任凭柳寒探查,柳寒是六品丹师,丹师都是高明的大夫,柳寒是六品丹师,医术自然高明之极,对人体经脉结构自然了如指掌,随着云清内息走一圈,便明白其中奥妙。

    云清努力忍受体内传来的阵阵酥麻,两手忍不住撑在席上,柳寒微微一笑,松开手,云清依旧没有松开,身子绷得很紧,好一会才松口气。

    “你这门功法,遇上修为比你高的,会被吃得死死的。”柳寒说道。

    云清脸蛋滚烫,毛巾遮着看不到,但她自己心知肚明,幽怨的看着柳寒:“难怪遇上主子,小奴一点反抗的心都没有。”

    “那个松青子呢?”柳寒扭头问道。

    “主子,”云清拉长声音,带着两分撒娇,可见柳寒不为所动,心知有异,微微想了想,苦笑下说:“小奴,小奴恐怕就是个**奴儿,,可松青子与主子不一样,松青子给小奴的感觉是很强大,是个双修伴侣,当初与他结成双修伴侣,小奴心里还经过一番犹豫;可主子却是,让小奴丝毫生不出抗拒之心,即便主子没有让小奴服下那药丸,小奴依旧会是主子最乖巧的奴儿。”

    云清说得很慢,神情却很认真,目光痴迷的看着柳寒,柳寒神情平静,顿了会,她忽然说道:“主子,是不是咱们的功法相克,主子的功法就克死了小奴?”

    柳寒没有理会她的卖乖,心里不断拿叶秀的口供印证,这叶秀好像不是这样,没有被自己光环迷惑,相反十分顽强,让自己花了不少心机,为什么会这样呢?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呢?

    “流风观的功法有几种?”柳寒问道。

    “两种,”云清没有一点迟疑:“一种是主剑法,一种是走内功,小奴走的是内功为主,剑法为辅。”

    柳寒大略明白了,流风观的功法分内外两种,内功功法似乎被自己给克死了。这叶秀修的是剑,而云清修的是内功。

    虽然柳寒对内功修炼有一套独特的见解,在三归堂,见识了无数内功修炼秘法,又在清虚宗见识了隐世仙门的修炼法门,特别是经过后者的淬炼,这世俗界的练功功法多出自隐世仙门,而清虚宗又是数千年的大派,宗门内有无数的修炼功法,他在里面待了半年,见识了诸多功法,眼界大开,对世俗界的功法多有了解。

    隐世仙门吸纳的是天地灵气,而世俗界的功法则是吸纳天地元气,这个灵气和元气,柳寒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区别,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天地灵气分金木水火土,讲究五行均衡;天地元气则分成阴阳,讲究阴阳平衡;而他的功法最初主阳,走的是阳刚威猛的路子,后期才逐渐走上阴阳平衡的路子,按照天娜的判断,这种阳刚的路子对以阴柔为主的内功心法,有天然的克制力,当然,这还是要看修为深浅,在修炼较量上,永远是修为深的压制修为浅的。

    柳寒又问了下流风观的组织结构,在各地的负责人,云清都一一作答。

    这流风观没有那么严密的组织,对门人的管理也不严,跟大多数江湖门派差不多,弟子在门内修炼到一定程度便要入世修炼,其实这入世修炼就是离开山门,很少有回去的。

    不过,流风观又有其特殊性,门里会帮助门人寻找落脚处,或者说寻找工作机会,就像叶秀,门里推荐到许家,这云清也一样,门里推荐到帝都的三霄观,那云岚本也到三霄观,可她到帝都后,自己联系到了紫羽观,门里也不会说什么。

    半柱香后,云清摘下毛巾,用清水洗干净脸,对着铜镜看了半天,没有发现有什么变化。

    “那有这么快,不是说了吗,要七十天。”柳寒露出一丝笑意。

    女人都关心自己的容貌,不会因时空变换而变化,这是天性!

第514章 彭城萧雨

        彭城。

    萧雨站在茶楼窗口处,看着繁忙的码头,一群脚夫正将粮食从乌篷船换到双桅船上,来自江南的船都是乌篷船,这种船很平稳,而黄河上的船都是双桅船,这种船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上更安全。

    两条船的大小差不多,运载量也差不多,几十个落马水寨的汉子提刀在船上监督,远处还有几条落马水寨的战船,在外围保护。

    萧雨到彭城已经有四天了,在彭城,他见到已经在这里一个多月的雷纳,这还是在风雨楼之变后,俩人第一次会合。

    雷纳在几个月前出了帝都便没再回去,这几个月,他走遍帝都附近各城,调整稳定了风雨楼在各城的分舵,然后赶到彭城,到落马水寨与何东见面,俩人商议了漕运的事。

    第一批运往帝都的粮食有二十二船,是所有批次中最多的一次,宫里给柳寒下了三十条装千石的大船指标,何东和雷纳使出浑身解数才组成了三十四条船的船队,不过这里面只有二十六条符合要求的大船,这其中还有十条是雇来的,剩下的暂时只能用小船充数。

    这实在没办法,落马湖周围所有船坊都在开工造船,在冀州造船的计划被与王许田的战争被迫搁置,雷纳决定冒险到扬州造船,争取在扬州买到或造出十条千石大船。

    漕运持续时间很长,从五月底到十月,都是漕运繁忙期,过了十月,秋收结束,漕运才结束。

    二十二条船,有十条船没有装满,下面都是私盐,让萧雨何东意外的是,扬州盐政革新对漕运产生极大影响,这要是以前,每条船都可以装上三成的私盐。

    几个穿着绸缎锦袍的人向茶楼走来,隔壁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何东手下那个大嗓门在楼下大声嚷嚷,这间茶楼被雷纳买下了,作为某些商业活动的据点,这些商业活动有些是见不得光的。

    除了私盐外,漕运的利益还有运货,从彭城到帝都,有六个朝廷设的关卡,每个关卡都要交税,而且都是十税一,经过这十道关卡,货物的价格就要上涨八成,但漕运船队却不需要交税,税丁不会也没资格上船来查,所以,请漕运船队运货,利益巨大,沿途官员都知道这个,不过,这样作对大家都有好处,大家也就都睁只眼闭只眼,当然,也不是没代价,暗中打点是必须的。

    漕帮退出彭城以北,常猛失踪,落马水寨愤怒异常,何东重手出击彭城,将彭城的大小江湖势力一扫而空,而后转兵北上,清扫了东平的大小势力,将落马湖彻底变成了落马水寨的内湖。

    “楼主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萧雨没有回头便知道是曾铭,曾铭二十六七岁,身材短小精悍,肤色黝黑,看着有些桀骜不驯,可若是柳寒和柳铁面前,却温顺如绵羊。

    听名字就知道,这曾铭不是柳寒的近卫,柳寒的近卫都姓柳,雷欧从侧面打听过,这曾铭是随柳寒从西域回来的,是护卫队的一名小队长。

    柳寒的护卫队分为组,班,排,连;四个层级;组为五人,班有两组十人,排有四班,四十人,连有四排,一百二十人;柳寒在帝都便有一连护卫队,城外有两排,城内府里原有一排,在府里遇袭后,又增加一个特种排和一个私兵排,总共一百二十人。

    萧雨没有回头,曾铭也一点不客气,上前与他并排而立,楚飞见状眉头微皱,却没有发作,柳铁不在彭城,曾铭是瀚海商社在彭城的头,准确的说应该是护卫队的头,另外还有一个叫庞培的负责商业事物,此刻他正在隔壁与何东的军师一块与那几个商人谈判。

    漕运要开始了,三家联合的船运商社正式开始运作,刚开始,所有东西都是新起步,对所有人来说,都有一个摸索的过程。

    “没什么。”萧雨平静的回应道,稍稍向边上让了下,让曾铭与自己站齐。

    曾铭一点没谦让,走上来与他站成一排,望着远处的码头。

    “楼主,你说他们会在那动手?”曾铭问道,神情中似乎有些跃跃欲试,似乎很盼望对方早点过来。

    “我那知道,”萧雨淡淡的说,到彭城这段时间,他算领教了柳寒的这帮手下,这帮手下,包括柳铁,在柳寒府里时,个个温良恭俭让,象是饱读诗书的士子,可在前两天双方商定作战计划时,无论柳铁还是曾铭,都象变了个人似的,那股温良恭俭让抛到九霄云外,露出了本来面目,西域商道上的铁血汉子。

    双方对作战计划有分歧,柳铁昨天便上东平去了,双方共同的判断是,对手要动手,不会在落马湖内,一定是在东平到帝都的这段水道,特别是进入黄河之后。

    但具体的,双方就有分歧了,柳铁主张加强侦查,对方来袭,兵力一定不会少,不可能完全掩盖形迹,只要查到形迹,便主动出击,将隐患消灭。

    萧雨则想在水上动手,落马水寨水上实力很强,黄沙帮完全不是对手,而即便是宗师级高手,在水上拼杀,实力也要下估三成,若充分发挥这个优势,不但可以消灭对方部分高手,还可以趁势重创黄沙帮,甚至可以彻底消灭黄沙帮。

    柳铁依旧认为此策不妥,认为在水上作战,对自己同样是限制,而真正的高手,突破宗师门槛的高手,受到的限制其实极少,没有三成那么多,特别是,若对手以摧毁船只而不是掳获船只为目的,这样的船队无疑是被各个击破的最好目标。

    萧雨承认有这个问题,但问题在于,无论风雨楼还是落马水寨,对这条水道的控制都比较弱,很难找到对方的匿身之处,与其花时间精力去找对方,倒不如集中力量防备对方偷袭。

    双方僵持不下,何东支持了萧雨,他压根没将黄沙帮看在眼里,落马水寨可以轻易击败对方。

    可柳铁依旧坚持,反驳何东,现在的黄沙帮与以往的黄沙帮不一样,以往是黄沙帮的力量,现在是黄沙帮加上王许两家的力量,落马水寨还有力量对付?

    “落马水寨虽然在水上力量很强,以我的判断,两个宗师高手便可以将落马水寨灭了。”

    萧雨还记得,柳铁喊出这话时,神情的那丝不屑,何东气得差点就当场拔刀。

    但萧雨不得不承认,柳铁的判断有几分道理,若是能登上落马岛,以瀚海商社的实力灭了落马水寨,轻而易举。

    甚至根本不需要柳寒出手。

    所以,他们有资格嚣张狂妄!

    狂妄?

    想着何东恨恨不平的神色,萧雨不由苦笑,柳铁现在就差一步就突破,跨入宗师门槛,他的主子更是有上品宗师修为,有这样的靠山,有资格狂妄。

    “铁哥去东平,两天的路程,今天该到了,”曾铭说道:“明天便有消息传回来。”

    “明天就知道了,”萧雨顿了下,扭头看着曾铭:“你们的人安置好了吗?”

    曾铭点点头:“已经安置了。”

    昨天,一个有些胖的汉子过来,与曾铭联系后,曾铭将他带走了,回来告诉萧雨,帝都那边来援军了,但却没将那微胖汉子介绍给萧雨。

    不过,萧雨也看出来,曾铭神情中似乎有些不屑,显然,这一波过来的援军修为不高。

    萧雨开始还没留心,直到前天,柳铁和何东呛起来,为了护主,何东的手下愤而出手,结果被曾铭拦截,萧雨这才发现,这曾铭居然有武师二品修为。

    有了这个发现,他再留心曾铭带的那二十个人,发现每一个都修为不俗,最低的也有武士中品修为,仅凭这股力量,在这彭城也能算得上一流帮会了。

    房间的门开了,雷纳在前沈晨在后,俩人走进来,门口的丁三丁四又将门关上,俩人象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谁也不准靠近这间房间。

    “没有消息?”

    看雷纳的神情,萧雨便知道这个结果,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果然雷纳点点头,他的神情有种病态的疲惫,一坐下便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沈晨连忙给他倒了杯茶。

    “身体不好,就不要太累。”萧雨转身过去,坐在他对面,关切的说道。

    雷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就着茶水咽下,然后深深吸口气,药丸很有效,脸上的红潮很快消了些,他抬头看着萧雨苦笑下:“这柳先生的方子是有效,可就是断根太难了。”

    雷纳有宿疾,一发作便咳嗽不休,柳寒给了他几粒药,但这几粒药只能缓解症状,不断能根,要断根需要仔细检查他的病情,可他却偏偏没有时间,只能先这样,每次咳得利害了,便服一粒。

    萧雨看着他轻轻叹口气,没再说什么,这段时间,雷纳奔走千里,耗费大量精神,将本快崩溃的风雨楼余部稳住,拉住落马水寨,才形成今天这个局面,稍稍有利于风雨楼的局面。

    柳寒对他们有大恩,现阶段是盟友,可这么长时间,萧雨依旧看不清柳寒,不知道他倒底是什么人?

    若只是一个简单的商人,可他为什么要趟这滩浑水?萧雨相信,以柳寒的精明,一定有办法避开。

    可若说他有很大的野心,想要一统帝都江湖,为何又要救他们,杀掉他们,是实现这个目标的最好选择。

    “现在就看柳掌柜的了,他若有消息,咱们也能顺利点。”雷纳苦笑着说道。

    好像千里之外的柳寒听到他的话似的,门又开了,一个穿着布袍的精壮汉子进来,他也没管其他人,径直走到曾铭面前,交给他一张纸条,然后转身便走。

第515章 战鼓急

        曾铭看过之后便将纸条交给萧雨,萧雨看后又交给雷纳,这样一圈后又回到曾铭手上,曾铭想都没想便将纸条扯成碎末,随手扔出窗外。

    “黄沙帮南下,看来这王家下的本钱还不小。”萧雨轻轻舒口气,神情有股轻松,这个消息是决定性的,将终止他和柳铁的争论,另外柳寒对他和柳铁的争论也表态了,瀚海商社在这次漕运中的方略由柳铁决定,他不干预。

    看到这段话,萧雨雷纳表面虽然平静,心里却十分震惊,他们完全没想到,柳寒居然将关乎瀚海商社,甚至关乎他个人命运的大事,就这样交给了手下人。

    “柳铁知道这个消息吗?”雷纳抬头看着曾铭问道,曾铭摇摇头:“铁哥昨天走的,这个是刚收到的,明天铁哥到东平,应该能看到了。”

    雷纳点点头,略微想了想说:“请你转告他,我们设在各地的分舵,将全力查找敌人,如果能确定敌人踪迹,我们就主动出击,但若没找到,就按照我们的方案办,守株待兔,召集你们的人,三天后上船。”

    曾铭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便出去了。

    雷纳站起来走到窗前,河面上的风佛起他的发丝,萧雨轻轻叹口气,起身取下棉氅披在他身上。

    雷纳紧紧棉氅,低声说道:“没有时间争了,再有五天时间,船队就要出发了,必须定下方略。”

    萧雨淡淡的笑了笑:“其实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迎敌。”

    雷纳叹口气,看着码头上的忙碌,半响才叹口气:“其实,他们也不需要。”

    五天时间,其实最后七船粮食在两天后就到了,抓紧时间装船,三天之后便可以出发,之所以五天,是还有几笔生意没谈妥,二十二条船,现在还有十四条船有货,剩下的八条船还没着落,还有几个商人要来谈。

    瀚海商社彭城店设在彭城最繁华的鼓楼街,但住宿却不在这里,而是在旁边的一瓢胡同,这座院子是两进,前院**,院子里有两株高大的杏树,此刻正值花期,白色的花朵散发着阵阵香味。

    曾铭在门口下马,牵马进院子,将缰绳扔给急忙过来的伙计,曾铭自己则直奔后院,进入后院的屋里,一个中年微胖的书生正坐在案几边悠闲的喝茶看书,看到他进来,书生放下书。

    “事情已经定了,宋兄,三天后上船。”曾铭说道。

    “算算也该到时间。”宋皋平静的说,略微沉凝,他起身抱拳:“如此,曾兄,我这就去准备。”

    曾铭点头:“你们的人将化妆成船夫上船。”

    宋皋眉头微蹙:“我们有十七人,其中还有五位女侠,这次有二十二条船,我们负责多少?”

    “具体负责多少还没谈,不过,要作准备了。”曾铭平静的说道,他不清楚这个宋皋是什么人,掌柜的有吩咐,对他们可以信任,但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秘密,这意思很明白,在漕运上可以相信,但不能让他们知道商社的秘密,包括与各地的联络方式,联络密码,准备实力,还有彭城的密舵。

    “好!”宋皋冲曾铭点点头,曾铭接着说:“我们的兵刃不多,我知道,你们都有兵刃,可我说的是弓弩,鄙上认为这次对方来的不会是重兵而来,将会以高手轻兵突击,所以,要准备对高手,比如宗师级高手,进行围歼,我们这边宗师级高手较少,所以,我们的作法是,每条船必须要有足以抵抗或拖延到我方高手来援的时间。”

    “明白了。”宋皋皱起眉头,大晋不限武,晋人可以佩刀佩剑,但对弓弩的管制却比较强,弓箭还好说,可弩就不一样了,大晋明确规定,弩为军品,民间不能持有。

    这条规定在几百年下来,几乎形同废纸,现在各大门阀世家几乎家家私兵都装备有弩,瀚海商社同样有,不过,柳寒既然不让暴露实力,曾铭就只能将这个拿出。

    “这个事我来解决。”宋皋没有丝毫迟疑,王爷那边已经传来命令,满足柳寒的一切要求,尽最大力量保证漕运安全,所以,他这才大包大揽。

    “好!如此劳烦宋兄了。”曾铭一点不客气,宋皋抱拳告辞。

    宋皋没有走前门,而是从后门出来,然后在小巷里绕了几个圈,在另一间货栈的后门停下,忽快忽慢的敲了会门。

    门开了,宋皋闪身进去。

    这间院子看上去是前面那间货栈的后院,可实际上却不是,整个院子成长条形,大门开在院子的东侧,进去后,正面的小院是客厅,旁边有道月亮门,宋皋从月亮门进去,穿过两个月亮门,豁然出现一间大院,有七八个穿着各式袍服汉子在院子里闲聊,看到宋皋进来,几个人便围过来。

    “宋兄,咱们要在这待多久?这人都闲出毛病来了。”

    “这他娘的,老宋,这他娘的还要等多久!”

    “操他姐的,这瀚海商社在搞毛啊!咱们这是在坐牢!”

    江湖汉子大多粗俗,张嘴就乱七八糟的,几个女人又不在,说话更是毫无顾忌,宋皋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听大家发牢骚,他理解他们的怨气,在帝都便关了七八天,分批潜入彭城,又关了四五天,换谁心里也不舒服。

    这次行动,除了他以外,谁也不知道他们实际是秦王派出来的,所有人都是他宋皋联系的。

    “还有两天,大家不用着急,”宋皋等大家说完之后,含笑说道,众人都不由松口气,稍稍安静会后,立刻又热闹起来。

    等大家议论几句后,宋皋抬手让大家伙安静,然后让人将房间里的人都叫出来,不一会,十七个人都在这集中了。

    宋皋看看大家,抱拳说道:“这次的事,宋某十分感谢,但这次的事很危险,我们的对手有很大的可能是宗师级高手,所以,我们不能单独迎敌,我们的策略是组阵围杀,至少要拖到我们这边的高手来援,诸位,按照各位的修为特点,我将诸位分成三个组,每组五人,每人一张弩,诸位都是高手,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方面我就不多说,至于弩,待会就送来,都是强弩,五石强弩。”

    宋皋没有隐瞒,众人有点惊讶,五石强弩已经超过军弩了,军弩大约在三石左右,五石弩在军品中也算高级货,这种五石弩民间作坊都不会作,只有朝廷军方的作坊造得出来,朝廷为了防止这种弩流入民间,每具弩上都有标号,谁弄丢了,都要向朝廷报告。

    “五石弩!老宋,行啊,这样的宝贝怎么弄到的?”一个穿着黑袍的短小汉子好奇的问道。

    宋皋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批弩是秦王调派给他的,不是现在,是以前,弩上标号早已抹去,这次行动,宋皋便将这批弩拿出来了。

    宋皋冲外面叫了声,几个黑衣汉子每人捧着三个盒子进来,将盒子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出去,不一会,十七个盒子在房间里堆成两个小山。

    “各位各取一件,这两天好好熟悉下,这五石弩与三石弩不一样,上箭比较麻烦,诸位,我们很可能只有射出一箭,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箭,大家一定要小心,我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平安到帝都。”

    众人拿起五石弩,反复细看,这五石弩与三石弩真不一样,五石弩要稍微大点,但上箭的方式要复杂一点,上箭之前要将弩身上的一个机关扳下来,然后拉动弩上的扳机,等弓弦张开后,将箭放进去,再将机关扳上去。

    一个熟手要上箭需要花上三到五息,而生手就要花更多时间。

    很快,这些人拿起强弩便走了,他们都是江湖老手,知道什么重要,若是能多放一箭,在关键时刻,可以保自己一命。

    秦晚晴和温晚云也拿到强弩,俩人试了下,觉着这五石弩操作太复杂了,不适合江湖人,俩人不想用这个,但同处一室的另外一个穿着彩衣的中年女子却很认真的在熟悉这五石弩。

    “两位妹子,别看这弩操作复杂,看上去对我们江湖人不适用,但可以远距离射敌,宋兄考虑周到,咱们是在水面上,水上作战,最好的利器便是这强弩,两位妹子想想就明白了。”

    秦晚晴赫然明白,水上作战与陆地完全不同,敌人几乎完全无法隐蔽身形,即便宗师高手也必须越船作战,因而目标明显,在其越船时,便可以以箭击之,即便杀不了对手,也能阻拦一下。

    “多谢洪姐。”

    两女立刻开始熟悉弩箭,在分组时,两女分在一个组,这也是她们要求的,很快那彩衣女子也加入进来,她告诉秦晚晴温晚云,她叫洪紫,但也仅仅如此,两女都不知道她的师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某个江湖帮派中人。

    显然,这些来自各个地方的人,都没讲自己的身份,秦晚晴和温晚云也同样没说,知道所有人身份的只有一个,宋皋。

    高唐。

    宽阔的运河入河口,一队船队扯满船帆,迅若奔马的驶入黄河,桅杆上挂着浅蓝的旗帜,船头上架着小型抛石机和攻城弩,整个船队杀气腾腾,沿途的船只见状,隔着老远便躲到一边。

    “唉,不知谁要倒霉了!”

    码头上一个税丁看着那船队,长长的叹口气。

    不远处,一个衣着破烂的麻衣人也深深的凝望着这船队,过了会,麻衣人起身,整整衣袍,衣袍很破烂,不少地方可以看到里面黝黑的皮肤。

    麻衣人提着一个破碗,摇摇晃晃的离开码头,在城门口对守门的兵丁点头哈腰的,兵丁不耐烦的挥手让他进去,麻衣人进城后,在城里绕行,不久走进一个小巷,他向左右看看,敲开一扇门,迅速闪身进去。

    没一会,一只度鸟腾空而起,在空中扇动下翅膀,便向西南飞去。

第516章 密议

        帝都。

    百漪园,秋三娘的小楼。

    没有歌舞,园子里很安静,从小楼望出去,有小丫头偶尔出现在自家姑娘的小院里,而后很快回到屋里。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

    二楼房间里,柳寒和王奋静静的看着对方,房间里很安静,炉子上的水壶咕咕的翻滚。

    泡茶的水开了,可俩人跟前的茶杯都是白水。

    “你来和我谈,你家老祖宗会同意吗?”柳寒看着王奋问道。

    王奋淡淡一笑:“我很喜欢的诗,我收集了你的所有诗词,将进酒,豪迈风流;水调歌头,清幽寂寞;西归苍凉,春江花月夜,暗合天地之妙;首首令人难舍,我一直在想,柳兄倒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柳寒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却很是不屑,这家伙跟秋戈他们差不多,都喜欢装b,忽然想起,这段时间怎没见着这小子呢?难道离开帝都了?

    王奋盯着柳寒,见他不为所动,轻轻叹口气:“若非这漕运,我当与兄把臂游帝都,可没想到,到帝都居然是与柳兄争锋,”说到这里,他不由摇头,再度叹口气:“真是事世弄人。”

    柳寒微微笑了笑,今天,王奋没带任何上楼,黄参他们都留在楼下,他孤身上楼,柳寒很清楚他的意思,但他没有打断,而是静静的听着。

    今天的见面是小赵王爷安排的,小赵王爷来赵柳寒时,十分坦率,将那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而且十分肯定的告诉他,王奋曾经向他保证,不会在酒楼对柳寒下手。

    柳寒答应来见面,主要还是想看看王奋倒底要作什么,至于小赵王爷的面子,那倒是其次。

    “那天的事,不是我干的。”王奋看着柳寒,突然转变了话题,神情十分诚恳的说道。

    柳寒没有说话,依旧静静的看着他,王奋接着说:“那天我就在隔壁,你和小赵王爷的话,我都知道。”

    停顿了下,王奋见柳寒还是没开口,便叹口气:“我知道很难让你相信,”

    “我知道,”柳寒打断他:“那天,你带了六个高手,四个和你在一个房,另外两个在另一边,楼下和酒楼四周还有二十多个高手。”

    柳寒淡淡的将那天王奋的部署挑明,王奋的神情开始还有几分惊讶,慢慢的多了几分钦佩。

    “文武双修,佩服!佩服!”王奋拱手赞道,佩服之极,这里有对柳寒的佩服,也有对黄参和曾生的佩服,这俩人一致认为,压根就没办法瞒过柳寒,上品宗师,身周十米甚至更多,都在控制之下,压根就没人能够偷袭。

    “我想请你帮我除掉一个人。”王奋再度开口,便有些令人惊讶。

    柳寒没有一点惊讶,抬手给他倒了杯水,问道:“贵府七爷?”

    王奋微微点头,柳寒想了下,摇头说:“贵府七爷可不是简单的人,而且,现在我也没时间,这几天,曹内的事多起来了,完全没有时间上冀州去。”

    延平郡王在沉寂两个多月后,开始行动了,他向依旧欠债的各官员发出了催债书,又采纳了柳寒的建议,将所有欠债名单和欠债数目整理成册,向皇上报告,皇帝很配合,下旨明发各衙,于是,全帝都都知道有那些人欠了朝廷的银子。

    此举大大刺激了欠债官员,这些官员恼怒之极,可又无法,于是找着缘由上疏弹劾延平郡王,延平郡王上疏自辩,皇帝压根不理会,下旨称赞延平郡王勤勉,效率明显。

    朝臣们愤怒不已,延平郡王却没事人一个,继续按照计划开始准备下一步,还有半个月,强力追债就要开始了,延平郡王上疏皇帝,要求三个月归还期到后,所有没有还债的官员一律停职,专心还债,如果三个月内,依旧没有偿清债务的官员,一律免职,查封拍卖其财产,以归还朝廷债务。

    此疏一上,朝廷大哗,尚书台立刻反对,皇帝却没作声,只是发下来,让所有朝臣讨论。

    整个朝局立时有山雨欲来之感!

    “王爷真是果决之人,”王奋微微点头,表示知道柳寒的处境:“七叔暂时不会离开冀州,柳兄,我希望你能在一年之内除了他。”

    柳寒想了想问:“你了解七爷吗?”

    王奋迟疑下,没有回答,柳寒淡淡的说:“王兄恐怕没听清我的话,你家七爷可不简单,他可不是看上去那种讲讲学,优哉游哉的士子。”

    “柳兄何出此言?”王奋神情一凛,七叔回家后,便没在老家河间郡,而是在邺城博阳书院讲学,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柳寒却说他很不简单,这大出他的意外。

    “你手下有数个高手,如果,他是个简单的教书先生,为什么,你杀不了他?”柳寒反问道。

    王奋沉默不语,心里更加惊讶,请柳寒出手对付七叔,已经犯了王家大忌,几百年前,王家老祖宗便定下严规,王家子孙一律不准内斗,凡内斗者,无论以何理由,一律以族规严惩。

    今天,王奋的举动要是让老祖宗知道,别说什么下任家主了,连性命都保不住。

    “不知,柳兄从何而知?”王奋问道:“王家家规,不能对家人出手,否则杀无赦。”

    柳寒心里冷笑,没有怎么会请他出手,只不过没有抓到把柄。

    “王兄,今天这里只有我和你,我向你保证,今天我们的谈话只有我们俩人知道,你楼下的那几个手下,绝对听不到我们的话。”柳寒说道,从王奋开口开始,柳寒便将内息放出,他现在的功力要控制整个房间还办不到,可控制这张案几,以及周边三尺的范围,没有一点问题,所以,现在这块地方,风雨不进,俩人的话,半个字都传不出去,即便有大宗师在外放出神识,也会触动他放出的内息,进而惊动他。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神秘小院的老者让他深为忌惮,他居然可以控制整个院子,仅凭这一点,他的修为便在柳寒之上。

    王奋深吸口气,沉默半响才说:“不错,我没有出手过,但我知道二哥两次出手,用的人都不是家族中人,也不是他自己的手下,而是外人,结果,”他苦笑下,摇摇头:“没有结果,派出去的人都失踪了。”

    柳寒平静的看着他,王奋喝了口水,平静了下,才接着说:“我不知道是他自己出手,还是老祖宗派去保护他的人出手的,可据我所知,七叔是没有修为的。”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修为?”柳寒反问道,王家七爷的情报是来自内卫,在开战之前,他对王家一无所知,所有关于王家的消息都来自内卫。

    王奋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柳寒:“柳兄对我王家知道得挺多。”

    柳寒摇摇头:“在此之前,我对王家一无所知,冀州的门阀世家,我就知道邺城的田家和段家,其他的一无所知!”

    王奋神情大变,恐惧之极的看着柳寒,柳寒点点头,随后叹口气:“萧雨还在大街上力战时,宫里便找到我,让我接手漕运,否则就治我勾连匪患之罪,你说,我敢将漕运让出来吗?”

    王奋现在明白了,柳寒为何有持无恐,敢与王许田三家周旋下去,两次谈判,半步不让。

    柳寒接着说:“宫里想让我当刀,可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杀来杀去,伤亡惨重,血流成河,可得利的是我们吗?漕运,嘿嘿,那天宫里换个想法,我就是另一个萧雨。”

    王奋重重的吐出口浊气,他理解的点点头,明白为何柳寒到目前为止没有采取多少行动,十里铺之后,也就杀了一个吴瀚,一再同意与他谈判。

    “多谢柳兄以实情相告。”王奋诚心实意的向柳寒拱手道谢,柳寒摆摆手:“今天这里要有第三个人,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事,三爷,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事说出去,那怕你最相信的人,都不要说,因为,内卫转给我的情报,很多都是贵府隐秘。”

    王奋神情肃穆,深知此事的利害,连连点头,但柳寒还是不放心,再度提醒道:“若宫里知道我们就此事作交换,我自然难逃严惩,但你也好不了,另外,你知道你带到帝都的这些手下中,有多少是你家那位老祖宗的人?你要小看了你家那位老祖宗,你会后悔的。”

    王奋苦笑下,没有反驳,这点恰恰是他最担心的,自己手下究竟有多少是老祖宗的人,他一点都不知道,老祖宗手里还有多少王家的秘密力量,他也不知道。

    “这不仅仅是你的危险,也是我的危险,”柳寒接着说道:“在帝都,我们还是要维持现在这个局面,僵持,最好是僵持,另外,你要除掉什么人,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王奋点点头,依旧不死心的问道:“宫里查到多少七叔的事?”

    柳寒摇摇头:“什么都没查到。”

    王奋很是失望,柳寒笑了笑:“什么都没查到,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宫里提供给我的情报,里面有你的,也有你二哥的,也有你五弟的,也有你七叔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意味深长的看着王奋,王奋神情迷惑,不知是什么意思,柳寒补充道:“但宫里给我的情报中,特别针对你七叔补充了一句,关于他的情报,九成是假的,剩下一成,不确定。”

    王奋不由倒吸口凉气,七叔那张温和的脸顿时变得模糊不清。

第517章 船队

        七叔王泽,自小离家求学,三十二岁回家,自称是在青州琅琊青石书院求学,归家后不久便与邺城段家女儿成婚,每日无所事,携妻在河间各地游玩,如此三年,后受邀到邺城万壑书院担任教习至今。

    王泽姿容俊朗,好书擅画,性喜游玩,归家三年,几乎无一日居家,游遍冀州名山道观,其画名满天下,稚真先生品鉴称,其画有道韵,可洗涤人心。

    这样一个高洁淡泊的人,居然经历神秘,连内卫都查不清。

    王奋不知该说什么好,柳寒轻轻叹口气:“王兄,你在河间的清河书院求学,另外拜在长生宗门下,那黄参其实可以算作你的师兄,但你在习武上没多少天分,修习十多年,修为达到武师四品,你二哥则专注于文,五弟专注于武,只有你,文武双修,这些年,你在王家勤勤恳恳,交游广阔,得到很多人称赞,参加品鉴,得到上品。”

    柳寒娓娓道来,王奋重重叹口气,他还是没从震惊中走出来,这个震惊不是说老祖宗会将家主之位传给王泽,而是王泽的神秘,对前一点,他隐隐有感,不然也不会请柳寒出手。

    柳寒说了这么多,就是告诉他,王泽的背景神秘,要对付他,必须小心谨慎。

    过了会,王奋深吸口气,冲柳寒微微一笑,这个笑有点苦:“多谢,”顿了下,又补充道:“黄沙帮已经南下,老祖宗决定放弃在帝都的行动,改为对漕船下手,漕船进入京兆府后再动手。”

    柳寒微怔,皱眉问道:“为什么?”

    王奋苦笑下:“田凝失去度支曹后,冀州在朝内没人说话了,老祖宗的意思是扳倒陈宣,由冀州的士人接任,最好是许家或段家的人,若不行,至少要是冀州的士人。”

    柳寒沉默下来,茶杯在手上旋转,内息推动白色的杯子,在几根手指间快速转动,心中疑窦丛生。

    “京兆府,陈宣,”柳寒叹道:“令尊的心够大的,我说王兄,以我看,这事,恐怕成不了。”

    “为什么呢?”王奋饶有兴趣的问道,柳寒也笑了笑,同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反问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以王兄的才智还看不明白。”

    王奋在心里苦笑,正是看出这事不太可能,所以,才一直不动,否则,就算用几个宗师来换也行,可惜的是,皇帝不会换了陈宣,否则上次的事就该陈宣走人了。

    没想到柳寒也看出来了,柳寒露出一丝笑容:“王兄,我打听过了,很多人都认为令尊乃高人,老谋深算,别说当今皇上,就算先帝,泰定皇帝,对他老人家都深为忌惮,王兄,以你我都看得出的,他老人家看不出来?恐怕不是吧,所以,我在想,令尊是不是另有目的。”

    王奋心里巨震,心中疑惑陡增,不由自主的深思起来。

    柳寒心里叹口气,这话并不过分,可对王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无论军方还是江湖人,都喜欢用度鸟来传递消息。

    之所以如此,一个是因为它的速度快,一天之后,度鸟可以飞行四百到五百里路程,从帝都到东平,一千多里,三天时间不到便可到达,帝都有什么消息,可以在最短时间里送到船上;第二个原因是,度鸟十分灵活,能够躲避多数空中猛禽,用它传递消息,在安全性上有保障。

    楚飞从鸟腿上取下小竹筒,抚摸下鸟的羽毛,度鸟咕咕的叫着,鸟喙在他掌心轻轻戳了两下,手掌里空空的,鸟儿不满的抬起头,咕咕的抗议着,楚飞将它交给旁边的汉子,汉子拿了一罐米粒,这些米粒是用油炒过,粒粒饱满,散发着缕缕香味。

    楚飞没有走,过了一会,又落下两只度鸟,楚飞都从上面取下小竹筒,汇集了三个小竹筒后,楚飞拿起三个竹筒走进船舱。萧雨坐在舱内,手里拿着本书看着。

    楚飞也没说话,将三个竹筒放在萧雨面前,萧雨放下书,从竹筒内取出三张纸条,根据纸条上的编号,将纸条组合起来,楚飞端过砚台,萧雨提笔将消息誊写到纸上。

    “看来咱们暂时可以安心了。”楚飞看完后笑道,情报上说,王家决定在进入京兆府后袭击漕船。

    萧雨微微摇头,将纸张合上,运劲将纸张撕成粉碎,扔出窗外。

    “这个消息不要传出去,告诉下面提高警惕,保持戒备。”

    楚飞先是愣了下,随即点头,船队从彭城出发了三天,经过东平,柳铁带着五六个瀚海商社的人上船了。

    这次漕运,风雨楼精英尽出,萧雨亲自带队上船,风雨楼残存的精英力量全数上船,沿途各个分舵全体动员,高度戒备,警惕所有陌生人陌生船队。

    瀚海商社也来了二十多人,除了柳铁带的六个人,在彭城还有二十二人上船,他们每五人保护一条船,不过,在萧雨看来,彭城上船的二十二人修为普遍偏低,而东平柳铁带上船队的却是精锐,每个人的修为都在武师以上,而柳铁自然是顶尖的。

    落马水寨更是精锐尽出,十二条主力战船全副武装沿途保护,每条战船都装备了水战利器:抛石机和强弩,何东亲自坐镇中军指挥。

    而雷纳则在沈晨保护下坐镇彭城,除了监控江南的漕帮,也负责传递消息,今天的消息便是彭城传来。

    “萧楼主传来消息,让加强警戒,小心敌人突袭!”

    何东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他乘坐的不是粮船而是落马水寨的战船,十二条每条可装八十人的主力战船全数出动,另外还有十多条艨艟小舰在船队四周巡游,整个船队都由他指挥。

    这次三家出兵,具体在船队行进上,何东在前面,负责侦查和迎接敌人的第一波攻击;萧雨则在中间的粮船上,负责调动指挥船上的高手,对付对方的高手;柳铁则负责断后,若敌方从后面追来,柳铁要负责对付敌人的高手。

    此外,所有战船和艨艟小船都接到命令,在必要时,必须牺牲自己,以保护粮船不受冲击。

    在东平,柳铁上船的同时带来黄沙帮在五天前使出高唐,进入黄河水道的情报。何东以此推算,黄沙帮的船队已经过了耶城,走到他们前面去了,这也解释得清楚,他们要在京兆府袭击,必须走到他们前面。

    大运河经过落马湖,在东平进入运河河道,穿过兖州平原后,在耶城进入黄河。

    让萧雨和何东有点惊讶的是,柳铁带来的情报还有黄沙帮此次南下的兵力和装备,黄沙帮战船同样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战船上有抛石机,有强弩,每条船载有三十多人。

    何东深知这样的情报的珍贵,这可不是普通情报,这是核心机密,只有黄沙帮高层才有,瀚海商社居然能搞到这样的情报,他不由对瀚海商社刮目相看。

    不过,何东对萧雨传来的建议颇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就开始警戒,未免太快了,到帝都还有上千里,现在就开始警戒,会让弟兄们疲惫不堪,等真的需要时,弟兄们反而没有力量了。

    “回报萧楼主,这还早着呢,维持一个普通警戒就行了。”何东吩咐道。

    一个水寨汉子转身去发旗语了,何东边上的黝黑的黑须汉子有些不满的嘀咕道:“不是说了大哥指挥吗,这萧雨干嘛又来指手画脚!会打水战吗!”

    何东笑了下,他的笑容很自信,或许与漕帮比起来,落马水寨的实力稍弱,可论水战,他不输任何人,包括号称漕帮的后起之秀方杰,至于黄沙帮,压根没在他眼里。

    “话不能这么说,老二,萧楼主不会水战,可在对敌上经验丰富,这次漕运又非同小可,”何东说道:“若是失败,风雨楼和瀚海商社固然因此获罪,我们落马水寨能逃掉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黑须大汉是落马水寨的二当家狂虎战横,落马水寨的二当家原是常猛,常猛失踪后,三当家战横自然而然升为二当家,新的三当家是原四当家水蛇南魁,四当家是原五当家翻江鲤丈和,五当家则是新提的双钩崇七。

    这次出战,落马水寨精锐尽出,但家里依旧留下部分人手,四当家翻江鲤丈和便留下了,丈和原来在水寨中便负责哨探,水寨的情报系统便由他负责,自己的修为倒不是很高。

    战横只是嘿了声,扭头看着船队,这条船并不在最前面,最前面的是三当家南魁,整个船队按照何东规定的船速行驶,长长的船队在河面迤俪出数十里,远远望去,一遍白色的船帆,蔚为壮观!

    战横对水战并不在行,他擅长的是骑战,可这次却是水战,让他有种缩手缩脚,难以抒怀的感觉。

    深春的河风还有丝凉意,战横却只穿了件简单的褂子,露出两条粗壮的胳膊,发达的肌肉就算不用力也鼓得高高的,充满爆炸性力量。

    “幽州有消息吗?”战横问道,何东摇摇头,眼中有丝忧色。

    黄沙帮南下,王许两家主力也必定南下,退到幽州天野马场的落马水寨盟友便可趁机南下,一举夺回失地,可到现在,冀州还没消息传来。

    “妈的!有一天抓到那老东西,老子非拿他活祭了二哥!”战横骂道。

    常猛的失踪被定为死,开始还没消息,现在落马水寨认为王许两家有最大嫌疑,恐怕那个时候,他们便在谋算漕运了,也只有他们有实力不露丝毫痕迹的杀掉常猛,所以,现在落马水寨上下恨透了王许两家。

    萧雨收到何东的传讯后,没有反对便传给了柳铁。

    柳铁乘的是条粮船,粮食堆满了甲板,船舱就在粮食中间,这条船除了船工外,只有三个人,除了他,另外还有两个,这俩人都是从帝都赶来的护卫队队员。

    柳铁并没有将萧雨的命令传下去,所以,也就不存在取消命令的事,他比萧雨何东知道得更多,柳寒将所有情报都发给了他,但却吩咐不要一次全给,要根据船的行程分批给。

    所以,柳铁知道黄沙帮会在那发动攻击,也知道王许两家出动的高手有多少,黄沙帮不可怕,可怕的是王许两家的高手。

第518章 盐税

        卖掉盐田,只是盐政革新的第一步,盐政革新的核心是税制改革。

    大晋没有统一的税制,各州自己定税率,无论人头商税还是盐税,都是一样;在大晋开国之初,税率多在十五税一,少部分地区是十税一,经过八百年发展,现在大多是七税一,少部分是五税一。

    除了这种固定税外,大晋在各地交通要道还设有税卡,船只和商队经过都要交税,普通人则不用,这些税卡收税也各不相同,朝廷没有一定之规,税率有的七税一,有的十税一,各不相同。

    扬州是天下产盐最多的地区,盐税是扬州的重要收入,这几年,扬州盐税下降极多,比起泰定初年,盐税下降了三成,比起大晋开国之初,更是下降了九成之多。

    扬州盐政革新的目的和核心便是更改税制,找回流失的银子。

    可如何进行税制改革呢?

    薛泌的奏疏中有规划,但具体推行,还是要靠句誕和顾玮来执行。

    与拍卖盐田不同,修改税制,得到了扬州绝大多数盐户盐商的支持,连门阀世家的阻力都很少。

    拍卖成功后,门阀世家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开始主动与句誕顾玮见面宴饮,向俩人表态要支持盐税改革。

    让句誕和顾玮很意外的是,反对最强烈的居然来自朝廷内部。

    扬州盐,盐场价为一石七百钱,大约七两银子(一两银子按一百铜钱算,下同),可这是总号计算的,总号卖出去,一石盐是七百三十钱,盐商将盐运到帝都,沿途交税,一石盐的价格便变成了一千五百钱,价格足足高了一倍多,这还是普通百姓吃的粗盐,若是精盐,价格还要高出两成。

    所以,各地税卡都是肥缺,扬州盐铁监监使又是肥缺中的肥缺,现任扬州盐铁监监使楚硕是冀州田家的门生,田凝去职后,先是顾玮后是延平郡王接任度支曹,但俩人都没对各地的盐铁监监使动手,依旧保留了所有监使。

    楚硕坚决反对降低盐税,上疏朝廷,称降低盐税乃祸国之举。

    “朝野均知,国用不足,盐铁税乃国家重要税收,有人不顾国家困顿,妄言降低盐税,不过沽名钓誉,为博取名声,置朝廷不顾,此等人乃****,望陛下详查!

    圣人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税制乃太祖所制,乃祖宗之法,句誕顾玮祸国,轻言乱法,天下将因之悚然,”

    楚硕的奏疏到朝廷后,皇帝的举动却出人意料,皇帝批了很长的批语,批语中的用词很强烈。

    “,朕览之不胜感慨,楚硕执掌扬州盐铁监七年之久,盐业逐年凋零,盐税逐年下跌,去岁竟只有泰定五年的六成,为振兴扬州盐业,朝廷在扬州革新盐制,扬州各地官员当体恤朝廷苦心,大力协助新盐税制之成功,

    扬州盐税革新的关键在朝野各方协力同心,朕希望所有官员以天下万民为念,勿以私念作祟,否则,朕绝不轻饶”

    让皇帝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封真情尽透的文章下发给朝臣后,却引起轩然大波,诸多朝臣纷纷上疏,反对朝廷对盐税税制进行改革,让皇帝尤其愤怒的是,这些不是旗帜鲜明的反对盐税革新而是打着支持的旗号反对。

    无数奏疏飞到尚书台,皇帝一概不理,他再度展现了自己的强硬,下旨免去楚硕的官职,由顾玮兼任盐铁监监使。

    可事情的发展再度让皇帝意外,更多的奏疏飞到尚书台,反对盐税改革。

    “税制乃国之重器,关系国计民生,盐税之税制乃太祖所定,祖宗之法,轻易变更,将动摇国本,士庶不安,令有识之士忧虑,”

    泰定朝老臣,御史中丞苏代领头上疏,一时之间,朝臣蜂拥上疏,反对盐税改革,把皇帝气得在朝议时大发雷霆,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免了苏代的官职。

    帝都这边吵成一团,顾玮接手了扬州盐铁监监使,与句誕开始稳步推进盐税制度革新,俩人下令,扬州所有税卡的官员全部到扬州府开会,在这个会上,句誕宣布进行盐税改革。

    “从现在开始,所有税卡只有查税之责,没有收税之劳,”句誕语气缓慢,慢吞吞的说道:“以后凡是能拿出税单的商户,一律不得再收税,各位听清楚了吗?!”

    下面的官员默不做声,句誕心里冷笑,这些官无论那个都已经捞得脑满肠肥,私盐泛滥,把持税卡的税官每一个都是家财万贯,盐税革新后,他们再没收税的权力,这断了他们的财路,还能指望他们支持!

    顾玮在这个问题上与句誕高度一致,他立刻补充道:“朝廷进行盐税革新的决心已下,皇上有严旨,无论是谁,谁破坏盐税革新,朝廷绝不会放过他,所以,诸位,谁反对,现在就辞职。”

    下面的官员们谁都不说话,以沉默对抗,顾玮瞟了眼旁边的扬州刺史盛怀,今天的会议不但有各税卡的税官,还有扬州各郡的郡守,以及刺史府的长史主薄,这是一个联席会议。

    顾玮见没人开口,便又厉声说道:“各地税官,回去之后,从接到通知之日起,便停止收税,无论是谁,谁若敢私自收税,先去官,再拿人,莫谓本官言之不预!”

    句誕将茶杯放下,温言道:“诸位大人,皇上的谕旨,诸位应该看到了,皇上是下了决心的,各郡的御史监察,都要瞪大眼睛盯着,各郡不得插手盐税,盐铁监将重新部署盐税征收。”

    “诸位,新盐税是十税一,这个税率比以前要低多了,这对盐户和黎民是好事嘛,对大家也是好事。”

    句誕还是笑呵呵的,隐秘的与顾玮交换个眼色,俩人心里清楚,扬州的大部分官员在盐场都有参股,盐税下降对这些官员是有利的,反倒是少数清廉的官员没有,而这些官员却是反对盐税革新的中坚。

    顾玮看了眼扬州郡掾祭酒,祭酒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锦袍整理得干干净净,神情却有些呆,似乎很不服气,可郡掾祭酒主掌教育,与盐税八竿子打不着,可祭酒却依旧反对盐税革新。

    顾玮没给祭酒机会,立刻请盛怀发言,盛怀很客气,简单的表态,表示支持盐税革新,同时警告各郡,不得违反朝廷之制。

    散会后,句誕很兴奋,拉着顾玮喝酒庆贺,顾玮也没扫他的兴致,而且也有事与他商议,便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俩人也没进房间里,就在后院的临湖小亭里,俩人相对而坐,在春日暖阳下,对酌小饮。

    几杯酒下肚,句誕的话匣子打开了,看着顾玮叹道:“老弟,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说那些人是不是读书读死了,这盐税革新,各方面都好,干嘛还闹成这样?!!!”

    顾玮抿了口酒,放下酒杯笑道:“原来我也不明白,不过,现在我算看明白了,这些人啊,读书恐怕真是读死了,就忘了圣人早就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盐政革新乃皇上英明决断,此举利国利民,为何要反对!我实在也想不明白。”

    句誕微微点头:“老弟这话说得对,皇上真乃英主,看看这盐政革新的谋划,可谓皆大欢喜,税收增加,朝廷高兴,税率下降,民众高兴;可引起的风波却比陈国要小多了。”

    顾玮点点头,从内心上说,这次盐政革新设计非常巧妙,除了最初的盐田拍卖,因为扬州本地门阀试图垄断盐业,被轻易击破外,接下来的事,几乎都是皆大欢喜之举,非常顺利,几个士林人士的反对,掀不起多大风浪。

    不过,顾玮却知道,这个方案可不是皇帝设计的,而是薛泌搞出来的,但他怀疑,以薛泌那纨绔子弟,能弄出这样的方案?真正搞出这个方案的恐怕另有其人,这人才是真正的利害。

    可这话不能讲,这个功劳只能给皇帝,谁也不能抢。

    “是啊,盐田拍卖只不过开始,真正绝妙的是税制革新。”顾玮这是真心佩服,盐田拍卖,盐商分流,这不过前戏,真正的要害是税制革新,十税一,最初他也被吓倒了,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低税了,朝廷税收岂不是会大大降低,可真到扬州各盐场走了一圈后,他开始觉着这个税制的高明,扬州的盐产量绝对不像外表说的那样,而是非常高,现行税制下,至少流失八成盐税,而实行这个税制后,可以最大程度的挽回流失的盐税,仅此一项,不算增加的产量,盐税收入至少可以增加五倍,而盐场因此增加产量,税收还会进一步增加。

    句誕也点点头,他们对推行这个税制有绝对信心,没有那个商人会因为这样的低税去冒险走私。

    俩人说着闲话,都对新税制有信心。

    接下来两天,派往各地盐场的税官就将在扬州集中,培训半旬后,他们将被派到各地,负责监督并收税。

    酒桌上,气氛一直很好,顾玮一直到傍晚才醉醺醺的离开。

    回到馆驿,顾玮在小童的伺候下,洗了把脸,消去了些许酒意,坐到案几边,案几上放着几分传书。

第519章 意外

        顾玮拿起上面的纸片看了看,很快提笔写了几句,然后拿起第二张,这张上内容比较多,看过后,他不由皱起眉头,过了会,提起笔正要落下,又放下,皱眉想了会,将纸张放在一边,又拿起第三张,这张批得很快。

    转眼间,这叠传书便批完了,顾玮叫进小童,让他拿去发出去,然后拿起刚才搁下的那份传书认真看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再次提起笔,写了两个字又放下,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江南的院子与北方的院子有很大差异,北方的院子,院墙高大,院中的树木也很高大,院子内的装饰粗矿,南方的院子则显得精巧了许多,树木低矮,花坛里的花草得到精致的修剪。

    此刻春花已盛,长江上吹来的风中带着缕缕香味,顾玮绕着花坛慢慢的走着,小童悄无声的回来,有些惊讶,伺候这位主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犹豫不决。

    顾玮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月亮很亮,可以透过月光,清晰的看见树枝上的嫩叶,也可以看到夜宿在树杈间的鸟儿,草丛中虫子发出低低的鸣叫,叫声清晰。听着这鸣叫,他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想必是想起了某件有趣的事。

    慢慢的,眉头又皱起来,望着明月,良久,才轻轻叹道:“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今昔是何年,是何年!唉!”

    叹息声中有丝无奈。

    转身进屋,很快落笔,交给小童,让小童立刻发出。

    小童依旧是一言不发,规规矩矩的向他行礼,礼节上没有丝毫偏差。

    顾玮依旧坐在那,呆呆的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斑驳的月光,心中似乎万重重担。

    同样的月光照在小院内,柳寒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喝着茶,忙活了几天,他终于有时间到张梅这来了,让他非常意外的是,居然看到秋戈在店里喝茶,他不敢与秋戈多接触,很快便闪进后院。

    张梅在房间里,看到他回来,没有一点意外,将他带回来的东西收起来,柳寒看了看,拿出一副镯子给她,张梅这才露出笑容,随即又埋怨他浪费银子。

    柳寒先问俞美,张梅告诉他上染坊去了,然后柳寒才问秋戈,张梅抿嘴一笑,调皮的让他猜,柳寒不明白,张梅低声告诉他,秋戈是为左兰来的。

    这个乌龙可有点大,柳寒有些傻了,秋戈居然看上了左兰,这段时间几乎每天到店里来喝茶,还给左兰弹琴作画,弄得左兰哭笑不得,可又不能赶他走,只好冷眉冷眼,不过,有秋戈在这里坐着,倒没什么人来捣乱。

    捣乱?柳寒倒是一点不担心,城隍五鬼已经死了,现在掌控城隍庙的是兄弟会,是隔壁的范家,有他们在,谁敢到茶店来惹事。

    快晚饭时,秋戈才走,左兰关上店门进来,柳寒与她打趣要是秋戈向他买她,自己可不敢得罪秋家,只能把她卖了,左兰听后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柳寒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只是开玩笑。

    “主子,你要真把奴卖了,奴也不敢埋怨主子,不过,别人只能带走奴的尸体。”

    虽然是开玩笑,左兰依旧赶到恐惧,神情坚定的向柳寒说道。

    柳寒不由苦笑,冲她摇摇头,低声在她耳边说:“你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抢我的女人,别说秋戈了,就算皇帝老子都不行!”

    左兰这才稍稍安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天性温柔,也习惯了下人的身份地位,多半会揍他一两下,不满的哼了声,转身走了。

    晚饭后,柳寒就坐在这喝茶,俞美和左兰在前面对账,张梅陪着柳寒说了会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进屋练功了,她现在非常勤奋,每天早晚都在练功,主要是内功,有时候也和俞美练剑。

    俞美也一样,每天早晚练功,她们练功也不避讳左兰。晚上练功时,左兰便在侧房内织布;早晨内,她便在厨房里做饭,为俩人作后勤支持。

    柳寒喝着茶,听着侧房里传来的织机声,这种织机很古老,效率很差,比起他城外的作坊里的织机来说,效率差了两倍以上,不过嘛,他绝不会在这里改进那架织机。

    自从上次与王奋见面后,王奋向他提供了两次情报,这事王奋做得非常小心。

    柳寒教了他一种密写方法,就是用牛奶写字,等字迹干了,就是白纸一张,而后用火烤,便能显示出来。这种方法在这个时候是很高级的,当然对柳寒来说,这很简单很原始。

    王奋提供的情报很关键,包括了王家出动的兵力,伏击地点在何处,这些核心机密情报都传来,让柳寒更惊讶的是,宫里传来的情报居然与王奋更详细,比如,这次王许两家出动的兵力,王奋就只知道个大概,可宫里就知道来了多少人,大致修为在何处,宗师有几个。

    有了这几份情报,对漕运有了底气,柳寒变得比较逍遥,朝廷的事,对他来说还比较遥远,扬州盐政革新在朝中引起一阵波澜,这个波澜并不大,朝臣们,特别是出自产盐区的大臣,反对的多是士林中人,他们的力量如何与那些产盐区的世家大家相比,所以,柳寒一点不担心。

    真正引起巨大动荡的却是延平郡王的奏疏,延平郡王在沉浸了两个月后,终于开始动作了,上奏皇帝,要求那些没有还完朝廷欠债的朝臣一律停职,专职还债,同时为了避免转移财产,要求查封欠债官员的家产。

    这道奏疏让朝廷巨震,皇帝这次很聪明,没有直接批,也不是仅仅让尚书台讨论下,而是交给所有官员议论,直到昨天,皇帝召开群臣朝议。

    朝议一开始,群臣便对这封奏疏大家批驳,斥之为无礼乱国,反对盐政革新的御史中丞苏代非常愤怒,率先站出来对延平郡王进行批驳,他从礼开始,认为自古刑不上大夫,官员乃朝廷脸面,替天子牧民,而延平郡王此举让官员脸面扫地,今后如何牧民!朝廷官位在乡野村夫中,颜面顿失,使亡命之徒野心高涨,天下将因之而乱!皇上当废弃此疏,治延平郡王之罪!

    延平郡王很有意思,在朝议上一言不发,即便皇帝要他作答,他也只是简单的说,自己没有错,此举完全是替朝廷着想。

    与延平郡王相反,薛泌却站在了前头,挺身而出反驳苏代,告诉苏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朝廷已经够宽容了,已经一再宽限,两个月前,皇帝下旨三个月内还清欠债,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朝廷并不是没给时间,看看欠债名单,绝大部分官员不是没有银子而是吃定朝廷不会用强,所以他们是活该,这些人吃朝廷的肉,喝朝廷的血,对这样的蛀虫,用不着客气,更用不着怜悯。

    薛泌,不过一个刚入朝的纨绔子弟,若不是他姐姐的缘故,哪能站在大殿内,那些经过品鉴上来的官员那将他放在眼里,立刻群起攻击。薛泌毫不退缩,一一反驳。

    事后,薛泌得意洋洋的来找柳寒,将朝堂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柳寒十分赞赏,薛泌还是有些小聪明,以皇帝一向的作为,绝不会在这上面退缩,他必须给延平郡王撑腰,但为什么要让大臣们议论呢?

    “皇上应该是另有盘算,有一层意思是看看你和延平郡王,我不知道延平郡王为什么这么沉默,这次考察,他没过关。”柳寒给薛泌分析道:“你敢站出来对抗群臣,在皇上看来,这是有钢骨,有担当,在风口浪尖时,可以委以信任,而延平郡王这次说明他在面对大臣时,他缺少胆量,薛兄,恭喜你,我想皇上恐怕过段时间便会调整你的职务了。”

    薛泌很兴奋,昨晚拉着柳寒喝酒,喝得酩酊大醉,让柳寒心里忍不住叹息,这段时间与薛泌合作,发现薛泌有个优点,用人不疑,自己与他交往多是酒肉,可他对自己言听计从,从无违背;可也发现了几个性格缺点,很容易便得意,就说这事,八字刚画了一撇,就开始得意了。

    这个优点可以助他成功,但能走多远,还很难说。

    听了他的分析后,薛泌更加佩服,皇上最后果然支持了延平郡王,下旨,所有欠债官员一律停职,但没有下旨封了他们财产,回到御书房后,皇帝看他的目光很是赞赏。

    “蓬柱应该快回来了。”柳寒心里盘算着,虽然现在还看不明白,但薛泌在朝中掌握的权力越大,将来对他的助力越大,特别是,现在他已经混进内卫,如果将来薛泌掌权,有没有可能将虎贲卫交给他掌握呢?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高度存在。

    正整理规划这段时间的事,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柳寒微微皱眉,起身问那位?

    “是我,柳兄在吗?”门外传来范举的声音。

    柳寒眉头微皱,内息悄悄运转全身,这时身后传来动静,柳寒头也没回便说:“你进去吧,我来开门。”

    左兰嗯了声,转身进去,很快,机杼声在度响起。

    范举推门进来,柳寒举起灯照在他脸上,忍不住愣了下。

    “你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范举十分狼狈,左臂负伤,血迹斑斑,头发散乱,身上的袍服也破裂了,看得出来,是被刀或剑的斩开的。

    柳寒进屋拿了张毛巾,就在井里打了盆水,端到他面前。

    “先收拾下,待会再说。”

    柳寒向他使个眼色,范举会意的点点头,没再开口,抓起毛巾擦洗起来,柳寒又进屋,看了眼坐在屋里的张梅和俞美,两女正在调息,柳寒轻手轻脚取了包裹出来。

    等他出来,范举已经擦洗完毕,柳寒解开袍服,看了下他的伤口,伤口有点深,不过已经处理过了,只是很粗糙。

    柳寒又拿了壶酒出来,给范举将伤口清洗下,烈酒倒在手臂上,范举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将伤口清洗后,柳寒给他抹上伤药,范举闻了闻,忍不住问:“这药怎么有点香?你自己配的?”

    柳寒点点头:“走塞外时,遇上个丹师,他给了个方子,专治外伤。”

    范举轻轻哦了声,柳寒将伤口包裹起来,手法纯熟。

    包好后,柳寒冲他使个眼色,然后冲房间里说道:“左兰,我出去下。”

    机杼声停下,左兰出来,看看范举,有些担忧的问:“主子要上那?待会主母问起,奴好答。”

    “不远,就在外面。”柳寒说着转身就走,范举笑了笑:“麻烦妹子收一下,我们去去就回。”

    左兰没有说话,看着俩人开门出去。

第520章 追债行动开始

        柳寒也深深叹口气,笑了下:“江湖上的事是麻烦,不过,不要紧,咱们不惹人,可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范兄,后天的事,我接了。”

    范举明显松口气,迟疑下,柳寒又问:“老哥,对方什么来头?你可是城卫军,他们居然连城卫军都敢打!”

    范举苦笑下,再度叹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江湖人眼里那有什么城卫军,再说了,我也不敢穿着城卫军军服上校场,而且,老弟,对方请的人里,应该也有穿官服的,我估计是禁军中人。”

    这话倒是不假,朝廷虽然对城卫军和禁军,甚至邙山大营的军官士兵与江湖人有联系,可绝对禁止军人参与江湖事,一旦发现必受严惩,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只要没被抓到现行,朝廷也不管,所以,范举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绝不可能穿着军服上校场。

    “老哥,对方的底摸过吗?”柳寒试探着问,范举再度叹口气,有些惭愧的答道:“摸过了,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没弄清。”

    柳寒轻轻摇头,若是真摸清了,范举他们也不会这样冒失的与对方约斗。

    略微沉默,柳寒又说:“老哥,把今天约斗的情形说说,另外必须在这两天之内,争取再摸摸对方的底。”

    “古膺已经去了,不过,我看能不能摸清,我看够呛。”顿了下,范举喷出股粗气,开始原原本本的讲述起来。

    这次约斗是对方提出来的,不是死斗,双方各出五个人,前四场,双方战成二比二,最后一场是范举出战,对方是一个叫屠刀柴病的家伙,范举败。

    “这屠刀柴病是什么人?江湖上很有名吗?”柳寒问道。

    范举摇摇头:“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柳寒十分惊讶,范举肯定的点点头,补充说:“我问过了,没人知道他,老弟,我虽然很长时间没走江湖了,可弟兄们却是江湖人,没人知道。”

    “屠刀,”柳寒思索着:“屠刀,这人自然是用刀的,这人刀法怎么样?”

    “比我强,”范举苦笑下,随即明白过来:“这人的刀看上去不急不速,可实际上很快,而且,刀法刁钻,路数古怪!”

    “路数古怪!”柳寒有点意外,看着范举,范举是老江湖了,见多识广,从他嘴里居然说出了古怪二字,说明这人的刀路真的古怪了。

    范举肯定的点点头,又思索了会,他比划了个动作,最后还是摇摇头,那一刀太怪了,不但角度怪,而且速度很快,自己压根就没看清,便受伤了。

    “算了,先回吧。”柳寒说道:“有什么明天再说,嫂子恐怕已经在担心你了。”

    范举苦笑下叹口气,俩人沉默的各自回家。

    左兰看到柳寒回来,轻轻舒口气,拍拍丰满的胸口,回头看看紧闭的屋门,正要张嘴问,柳寒已经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吻了下,她的身子顿时软下来。

    狠狠的一记长吻后,柳寒在左兰幽怨的目光将她送进屋里,拍拍她的后背让她早点休息,不要太劳累了,现在家里不是没钱,用不着织布,染坊的布比她织出来的还便宜点。

    再度躺在椅子上,柳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水还是热的,左兰已经给换上热水了。

    范举来找他,这让他有点意外,兄弟会里高手不少,为什么要来找他呢?这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

    柳寒不相信他们真没人了,那么这是为什么呢?要试探他?可试探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信息太少,难以判断。

    望着天上的星星,柳寒轻轻拍拍椅角,哼着小曲,心里想着兄弟会的事,说实话,他对兄弟会并不关心,这个组织是针对朝廷的,与他无关。

    可没想到的是,现在与他们的牵扯居然越来越多,这事倒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时候,还无法判断,这伙铁了心要造反的人,将来是改弦更张还是继续造反?

    妈的,这事还够麻烦的。

    至于那个屠刀,他倒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柳寒照例一大早就到了度支曹,检查过警卫后,便在临时营房内与士兵们说笑赌钱,现在他赌钱再不出老千了,就凭手气与大家赌,可实在没办法,这练功的人对色子的轻重大小很快便掌握了色子的轻重大小,想要什么点数便是什么点数。

    赌了几手后,柳寒将本钱和赢的钱一股脑全赏给士兵了,本来就输得脸色大变的士兵们顿时兴高采烈。

    彭余苦笑着摇头,心说与上品宗师赌钱,这不是跟自己荷包过不去吗!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柳寒回头对身后的他说道:“我怎么没见你赌过钱?”

    彭余嘿嘿笑道:“大人不在的时候也玩,大人在的时候嘛,嘿嘿,我还是守紧荷包为好。”

    柳寒莞尔一笑,彭余狡诈的做个鬼脸,俩人说说笑笑,柳寒又问了下最近的情况,彭余当然知道这个情况是什么,一点不隐瞒,将队伍里的情况仔细讲了一遍,柳寒听后觉着没什么大事。

    朝廷对禁军看得很严,不希望禁军将领与朝中大臣有多深的联系,可问题在于,这些禁军将领,特别是高级将领,多出自门阀世家,是门阀世家的门人或干脆就是门阀世家中人,朝廷压根没办法阻拦他们走动联系。

    程甲这样的基层小军官倒是没这么关系,他的职务是凭军功得来的,但也要靠上司提拔,军内自然有靠山,相反,从目前来看,最没靠山的却是柳寒,可问题是,柳寒来历不清,是薛泌举荐的,延平郡王点名要他到度支曹来,后台看上去很硬,让人琢磨不透。

    所以,到现在,禁军上下都在看,看看这个新来的队正倒底有多大的本事。

    正闲聊着,一个小吏快步过来,让柳寒赶紧去延平郡王那,王爷有要事相邀。

    柳寒赶紧过去,度支曹大部分负责清债的官员都在这了,延平郡王看到他进来,便微微点头,开始宣布。

    “皇上已经下旨,所有未还清欠债的官员一律停职还债,可今天,依旧没有动静,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他们是不会动作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进行下一步举动。”

    没有人开口,在场的官员都是官场老混子,心里都很清楚,皇上已经明确下旨,如果度支曹还没有动作,皇上责怪下,度支曹所有官员都要承担后果。

    “柳寒,带上你的人,这份名单上的,每个人的家里,你都上门,清查他们的家产,所有财产都封了。”延平郡王神情冷肃的下令道:“王洵阎智,你们也去,以王洵为主。”

    王洵这时上前一步:“王爷,漕运过上几天就到,下官要到城外查看库房,还有四个库房没有清出来,下官实在没时间。”

    延平郡王稍稍愣了下,微微点头:“漕运更重要,这事得抓紧,那好,蒙逍,你就跟着阎智阎大人去,阎智蒙逍柳寒,你们三人以阎智为首,蒙逍次之,士兵由柳寒带领。”

    三人躬身答应,柳寒打量下蒙逍,这年青人在度支曹工作已经三年了,被抽调来参加清债,平时不哼不哈,话很少,对人比较温和,年岁倒是不大,与阎智差不多,二十六七的样子,身材稍矮,相貌普通,丢人堆里就不见了,他曾经引起柳寒的注意,因为柳寒在他身上感受到气息波动,这是属于武人的特点。

    阎智十分高兴,自从被派来清债,他便满肚子不高兴,觉着延平郡王做事畏畏缩缩,应该大刀阔斧的借清债整顿朝局。

    现在王爷终于有所动作了,而且一出手便如此强烈,这让他非常兴奋,有了一种脱了笼头的感觉。

    转身走出公事房时,他意兴高涨,昂首阔步!点了几个吏员,让他们随自己去。

    除了昨夜值班巡逻的士兵外,柳寒把他的士兵都带上了,士兵们兴致很高,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在出门前,柳寒便告诉他们这次的任务,警告他们,这次封的都是权贵的家,要么便是士林中博学之人,在帝都小有名气,所以,每个人的行动都必须谨慎,不许小偷小摸,否则一旦查出来,必受严惩!

    可即便如此,士兵们依旧非常高兴,从以往的经验可知,不管到那家,辛苦钱总少不了,当官的吃肉,当兵的总能喝点汤。

    第一个目标是卫将军萧寒,萧寒出身为青州萧家,不过,他这个卫将军可不象秋云方回段昌那样,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而是继承来的,青州萧家也不是千年世家,但却是开国功臣之一,萧家先祖追随太祖征战天下,曾经冒死救出太祖,立国之后,受封宁城侯,其后子孙一直在军中发展,武宗时,又立下功勋,萧家重登侯位,现在虽然没了侯位,但依旧是朝廷勋贵之一,与其他勋贵不同,萧家与皇家的关系很密切,这数百年里,出了五个贵妃,两个皇后,另外还有七个公主嫁入萧家。

    这一代萧家的家主萧寒的母亲便是泰定皇帝的姐姐,萧寒也因此被泰定皇帝封为卫将军,但萧寒在争位中站错了队,支持了齐王,在泰定后期便被泰定帝闲置,当今皇帝即位后,也没启用,依旧闲置。

    今天,第一个查封的便是萧家。

第521章 萧家兄弟

        萧寒目瞪口呆的看着阎智和他身后的兵丁,萧家的家丁家将将阎智等人弧形围起来,听到要查封萧家的家产,全都忿忿不平,就等萧寒一句话,就要举刀杀来。

    阎智压根就没看那些家丁家将,扬起手中的指令,冲萧寒说道:“这是王爷的指令,我这就要查验贵府的府库!”

    说着转身就吩咐柳寒:“柳队正,带你的人,查!”

    “谁敢!”

    声如雷震,随着声音从内府冲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大汉来得很急,光着膀子,头发系着,汗水已经打湿了头发,身上汗水横流,浑身上下湿津津的。

    汉子也没给萧寒打招呼,径直冲到阎智面前,双目圆睁,怒喝道:“好胆!你不过区区从七品小官,居然敢来我萧家嚣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萧家世代簪缨,功勋无数!岂是尔等小子可以撒野的敌方!来呀!”

    跟着汉子又奔出来一群年青汉子,这些汉子穿着与光膀汉子穿着差不多,一个个都十分年青,同样都浑身的汗水。

    这些人手里都拎着棍棒刀枪,一听光膀汉子叫声,便向上冲。

    “萧四公子,诸位公子,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就在这个时候,蒙逍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楚,院子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所有人都愣住了,上冲的势头一下停住了,连萧四公子的气势都生生落了一层。

    “造反?我萧家岂会造反!”

    这时从萧四公子身后传来一清朗的声音,萧四公子忿忿不平的看着阎智,却是侧身让开了,外围的家丁家将丫环闪开条路,一个蓝衣公子缓步进来。

    蓝衣公子身材中等,比阎智稍稍高一点,眉清目秀,目光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蓝色的长袍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皱褶,袍服上没有任何装饰,一蓝倒底,看着十分普通,可穿在他的身上,却让人感到十分不凡,有种无形的贵气。

    蓝衣公子进来先给萧寒行礼:“儿子见过父亲。”

    萧寒勉强嗯了声,这一打岔,他已经反应过来,正思谋对策,二儿子萧苦已经出来了,萧寒有六个儿子,长子萧杉出仕青州,在青州刺史府担任主薄,这已经是五品官了;

    次子萧苦,自小体弱,后经过调养,身体恢复,先是在东贤书院读书,前几年入太学读书,他幼年时长期卧床,读书解闷,其后便养成了读书的喜好,到现在可以说是博览群书,著有《龙门赋》,传颂天下,另有《龟藏道经考》,震动士林,让其名声大震,不过他性情高傲,不屑参加诗会,也不屑参加品鉴,也无意仕途,以读书为乐,否则,他早就出仕了。

    老三萧乐,则是个**子,整天与一帮豪门世子在帝都游玩玄修,今天,他便不在家,跑到什么道观去玄修去了。

    老四萧铮,则与萧苦完全是两个极端,对读书没有一点兴趣,要不是被逼着,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启蒙之后,萧寒便将他送到长生宗圣印峰习武,他在神隐峰修行十二年便下山了,回到帝都后,整天与一帮喜好习武的世家子弟在演武场厮杀,并且很快成了这帮世家子的头,也在帝都闯出了名气。可奇怪的是,好勇斗狠的他,有时候连萧寒的话都不听,可只要萧苦一句话,就算已经暴怒的他,也会立刻安静下来。

    老五萧快,喜好书画音律,向往道途,不过,与老三萧乐不同,他虽然风流,却是满腹才华,张狂,却有迹可循,喜欢访名山,游大川。

    老六萧灵年岁尚小,奶奶非常喜欢,留在身边,现在青州老家。

    “阎大人,”萧寒看着阎智说道:“我萧家对大晋,对皇上的忠诚,天下可知,不是你一张嘴便可以诬陷的。”

    阎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萧大人是准备现在就还银子还是让我等执行郡王的命令。”

    “我萧家世代簪缨,要抄家,也要皇上下旨,你阎大人今天若拿的是皇上的圣旨,我萧家自然尊从,可这度支曹就想抄了我萧家,还不够格!”萧寒也同样冷笑着说道。

    “皇上有旨,”阎智扬声道:“所有欠债官员一律停职,由度支曹尚书延平郡王清理其家产,以备归还!萧大人,王爷正是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至于说是抄家,大人说错了,以萧家的威势,皇上自然会下旨,下官今天不过是清查家产,至于以后要做什么,是皇上和王爷的事。”

    “放肆!”萧铮暴喝,萧苦轻轻咳嗽,萧铮愤愤不平,却也没再言语,萧苦上前,走到阎智跟前:“阎大人,可否将皇上的令旨和王爷的手令给我看看。”

    阎智略微迟疑便点点头,拿出皇上的令旨和延平郡王的手令交给他,萧苦仔细看后,将两份命令还给他,转头对萧寒说:“父亲,这是皇上的令旨和延平郡王的手令,我萧家只能尊从。”

    萧寒重重的咬下下唇,好半天才叫道:“管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跑过来,垂手而立,萧寒冷声道:“带他们去库房。”

    说完转身要走,阎智上前一步叫道:“萧大人!”

    萧寒转身看着他,阎智平静的扬扬手中的令旨和手令:“王爷的命令是查封家产,库房只是家产的一部分。”

    “那你要怎样!”萧铮喝道:“要将我萧家赶尽杀绝!”

    “不敢!”阎智冷静的说道:“萧大人欠了朝廷府库八万两银子,王爷有令,只需封了同等价值财物即可。”

    萧寒冷冷的哼了声,森然说道:“老夫会弹劾你!”

    “请便!”阎智昂然应道,管家阴沉着脸过来,目光向萧苦看了眼,而后才作了请的手势,阎智也不含糊,带人跟在他身后。

    萧苦眉头紧皱,默默的盯着阎智一行,萧铮又气又急,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虽然鲁莽,可不是蠢蛋,知道利害,这个时候攻击阎智一行,那就真成了造反。

    “嗯!”萧苦忽然哼了,声音略带惊讶,萧苦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柳寒身上,身形一闪便到了柳寒身边,伸手便拍向柳寒。

    萧苦大惊,正要喝止,忽然眼前一花,柳寒已经握住萧铮的手,萧铮双目圆睁,惊讶之极,当他伸出手时,柳寒还没察觉,可转眼间,自己的手便被对方握住,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何时转身,如何出手的。

    “不可!”萧苦叫道,阎智听到身后动静,转身看到此景,眉头微皱,他丝毫不担心,虽然他不知道柳寒的修为倒底有多深,可从延平郡王的只言片语中可知,他的修为非常高。

    萧铮用力,试图挣脱柳寒的手,柳寒扣住他的手腕,却没有封住他的脉门。

    萧铮脸色如土,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这一会,他的内息便向对手发动了三波攻击,可每次都悄无声息,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波澜。

    “四公子好修为!”柳寒微微一笑松开手,萧铮正要缩手,柳寒忽然又抓住他的手,然后又迅速松开。

    萧铮神情骇然震惊,脸色发白,几个汗津津的公子哥呼啦围上来,连声问怎么啦,萧铮摇摇头,表示没事,他心里清楚,这是柳寒放了他一马,要不然就这一下,他就得受重伤。一招未完便受伤,即便师傅也没这份能耐。

    “萧苦,见过柳先生。”萧苦拱手施礼,柳寒回礼道:“萧二公子的大名,在下早就闻名,秋戈鲁璠非常推崇公子。”

    “小可久仰先生,不成想今日遇见先生,实在幸运。”萧苦说得文绉绉的,柳寒还有点不适应,以前便听说过萧二公子的名字,在他的想法中,萧苦乃秋戈鲁璠这样的人,这俩人都是放浪形骸,视礼法如无物之人,可这萧二公子居然是个尊礼守法之人,与秋鲁二人行径截然不同。

    “二公子之名,在下也早有所闻,呵呵,”柳寒说着干笑两声:“不若这样,那天找个时间,请二公子喝酒。”

    萧苦这才惊觉,抬头看看,有些尴尬的说:“是,是,找个时间,一定拜访柳先生。”

    随即萧苦有些纳闷的看着柳寒,正要开口,阎智已经催促道:“柳队正,咱们事情还多,有什么事,待办完公务再说不迟。”

    “是,大人。”柳寒应道,随后冲萧苦苦笑下,抱拳告辞。

    萧苦看着柳寒的背影,眉头紧皱,长长叹口气,喃喃道:“明珠投暗,明珠投暗,怎么会去禁军!”

    “二哥,他就是你常说的那个柳寒柳大家?”萧铮过来问道,看着柳寒的背影问道。萧铮很服二哥萧苦,这段时间,萧苦不知从那弄来本诗集,整天抱着咏读,还不住叹息,恨没早点见着,以至错过。

    萧铮可是知道自己这位二哥的,别看年青,心气很高,帝都这么大,看得入眼的人没几个,读得下去的诗词也没几篇,常说当今天下无人,可忽然却对一个姓柳的大加称赞,甚至说出:“以诗而论,我不如他”的话,这让他不由对这人感兴趣来,看了柳寒的几首诗,没感觉到有什么奇特的,只是觉着那首将进酒很合胃口,没成想今天居然遇见了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一招未完便败在他手上。

    “大哥,这人很利害?这家伙是谁?”小兄弟们围过来,乱纷纷的问道,即便以他们低浅的修为也看得出来,今天萧铮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可对方却只是禁军中的一个小小队正,忍不住便打听起来。

    萧铮脸色刷地拉下来,冲着小兄弟们呵斥道:“都滚!今儿不练了,都滚回去!”

    说完,萧铮转身回去,众小弟面面相觑,相对苦笑,纷纷向萧苦告辞,萧苦自然不会挽留。

    萧家人都没随着去看,既然不是抄家,有个总管盯着就行了,阎智不过一小官,萧家父子去跟着,未免抬举了他。

    说来柳寒还从未进过内城府邸,这萧家还是第一家,在萧家走了走,这才明白为何延平郡王和薛泌说起内城的宅院,都是那样羡慕嫉妒恨。

    萧家在内城还不算什么大家,可走了好一会都还没到库房,这不由让他乍舌,心里暗暗估计,他那小院恐怕不过萧府的三分之一。沿途所见,亭台假山,无不独具匠心;小楼回廊,装饰精美;丫头小厮均穿着棉布制成的衣服,所用的器物,均是帝都名品,其中甚至有一个专门养马的园子,穿过这个园子后,才是库房。

    库房就独占了一个园子,可即便这样一个只有库房的园子,依旧是花团锦簇,中间的假山淌着细细的山泉,水池里有红色的鲤鱼游荡。

    总管将手一指:“这便是我府库房。”

    柳寒四下打量,园子里有三座小楼,小楼都围绕着假山而建,小楼前后,均种有高大的银杏,沿墙还有一排平房,平房以枣树相隔,正可谓楼在树中,房在花间。

    不过,所有库房的门上都挂着大铁锁,阎智双眼都要喷出火来,管家淡淡的说:“钥匙都在太太那。”

    “请派人去取。”没等阎智开口,蒙逍便抢在前面说道。

    从进府到现在,蒙逍只说了两句话,可就这两句,让柳寒对他刮目相看,因为这两句很简单,可时机把握极好,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将情况稳住。

    前一句,将萧铮的气势压住,同时提醒萧家,他们是代表朝廷来的,与他们公然对抗,便是对抗朝廷。

    这后一句,则提醒阎智,现在用不着用强,要有理有据。

    如果不是蒙逍及时插上一句,柳寒相信,阎智下一句命令便是砸门,强行搜检,萧家受此羞辱,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或者带来其他什么麻烦。

    柳寒回头给程甲使个眼色,程甲点头会意,指挥士兵迅速散开,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底子上来了

    没过多久,从院子外面涌进来几个丫环婆子,院子里的小厮赶紧端出张高靠背椅子,一个宫装贵妇在一群丫环簇拥下进来,宫装贵妇进来后,冷冷的扫了眼阎智,也不开口,径直过去坐下。

    贵妇一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可举手投足,一行一眼,无不给人以威压。

    “夫人,便是这几位大人。”总管轻声说道,阎智上前施礼:“见过公主。”

    蒙逍和柳寒交换个眼色,俩人一前一后,上前施礼:“见过公主。”

    “你们要查我家?”萧夫人看也不看蒙逍和柳寒,目光就盯着阎智,沉声问道。

    阎智毫不含糊,昂应道:“是,萧将军欠下国库八万两银子,皇上规定,必须在三个月内归还,否则以家产抵账,今日下官奉度支曹延平郡王之命,前来清查家产。”

    略微沉默,萧夫人闪过一丝愠怒,贝齿轻咬朱唇,脸色由红变白,慢慢恢复正常,周围的萧家奴仆敛声屏气,不敢出半点声响,半响,萧夫人才咬牙叫道:“好,好,好一个延平郡王。管家,打开吧。”顿了下,萧夫人又补充道:“我知道规矩,来人,每人赏十两银子,几位大人,每人赏百两银子。”

    管家上前从萧夫人手中接过钥匙,带着两个家丁过去开门,阎智轻轻松口气,冲萧夫人施礼:“多谢夫人,下官不敢受赏。”

    萧夫人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阎智转身对随队来的度支曹账房吩咐道:“开始吧,注意,这不是抄家,只要清点出八万两银子的东西即可,另外,萧家有御赐之物,这些一律不准动。”

    蒙逍略微沉凝,开口说道:“还有,玉安公主的陪嫁之物也不能动。”

    玉安公主便是萧寒的母亲,泰定皇帝的姐姐,当今天子的大姑。

    柳寒没有说话,只是冲萧夫人行礼道谢,转身对士兵大声说道:“所有人都听着!萧家并不是罪犯,只是核查财物!谁敢乱动手脚,别我不客气!拿他做祟!”

    萧夫人显然明白其中的奥妙,关键不在领队的官员上,而是下面的士兵,要没赏赐,士兵会偷东西,若偷不到,往里面塞点禁品东西,被抄捡的反而会获更大的罪,如此,反倒不如开始便消财免灾。

    士兵们已经听到萧夫人的话,十两银子,已经是饷银的几十倍,心里早已乐开,柳寒这话不过是场面,众人轰然答应。

    柳寒也不进库房,而是站在阎智蒙逍身边,这俩人都面沉如水,阎智稍稍有些紧张,蒙逍倒很自然,让他意外的是,萧夫人却有些紧张,这让他暗暗觉着奇怪。

    另外还有件让他纳闷的事,现场除了萧夫人外,萧家的其他男人压根就没出现。

    过了一会,柳寒决定还是去看看,手下这些兵可不是什么良民,一个个跟狼似的,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可他还是拿不准这些家伙会不会见钱眼开。

    三个小楼,先开的中间这个,柳寒进去一看,眉头随即皱起,这小楼是两层小楼,上楼的楼梯就在房间中间,房间里堆满木箱,这些木箱乱七八糟的,既没有分类,排列也不整齐,就那样放在那。

    柳寒心里摇摇头,走到正在记录的账房身边,负责记账的是两个人,俩人在门口各摆了张桌子,另外一个小吏则带着四个小兵在里面开箱。

    “银子,一箱,计一千二百两!”

    “金,足色,计七十两!”

    “吴绸,七匹!”

    “吴绸,二十匹!”

    “棉布,十匹!”

    “铜钱,......,两千枚!”

    ......

    柳寒在边上听了会,忍不住直摇头,这萧府看上去繁华无限,可查到的金银却少,多是绫罗绸缎和布匹,也许金银不在这,现在银票盛行,直接将金银放在家里的,应该很少。

    可听了半天,感觉这萧府真是个空架子,库房里的银子很少,总共才查到两万多两金银,剩下的多是绫罗绸缎棉布,另外还有便是祭祀用的各种铜器,举办酒宴用的各种酒器,别看这些酒器,足足占了一个库房,不过,这里面还有几处平房是空的。

    这间院子的库房足足查了两个时辰,好容易查完,柳寒大致估算了下,就算将这间院子的东西全卖了,最多也就五六万银子,果然,账房小吏将账册拿到阎智面前报告,大致估算了下,库房东西的价值在四万多两。

    “绫罗绸缎,棉布,看上去值钱,可这里的绸缎式样多半是旧的,棉布有三成是新的,估价要下调....。”

    小吏解释着如何估价的,阎智压根就没想听这些,挥手打断他,转身走到萧夫人跟前。

    “夫人,这里的所有财物的估价不到五万银子,萧将军欠下朝廷八万银子,还差三万,下官不得不得罪了。”

    萧夫人从头到尾冷眼看着,最初的愤怒已经渐渐隐去,此刻听到阎智的话,冷笑一声:“怎么着,阎大人还要查封我萧府?”

    “不敢,”阎智不卑不亢的抱拳道:“好叫夫人知道,下官奉的是朝廷的命令,要查封了价值足够八万银子的财物,没有命令查封萧府,况且,即便下官不懂经营,也知道贵府府邸价值当在八万银子以上,下官无权查封。”

    萧夫人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有无尽的屈辱,双手紧握成拳,手指都有些白,蒙逍轻轻叹口气,上前说道:“夫人,下官等人也不愿这样,可朝廷有命,下官也不得不如此,否则便是对朝廷不忠,下官等人固然获罪,可贵府也同样要还钱,夫人,下官私心里想,贵府还有没有其他库房,后院中人,有没有私房钱,这些都是可以抵账的。”

    萧夫人低头想了想,咬牙切齿的说:“麻烦几位大人等会,我去去就回。”

    阎智目送萧夫人离去,柳寒悄悄靠近萧家总管,萧家总管神情悲戚,面容就像苍老了十年,呆呆的看着库房。

    看看四周的繁华,柳寒忍不住想起红楼梦中的贾府,正如凤姐所言,底子已经上来了。

    光鲜的外表,难掩内里的衰败。

    “萧家一定还有府库,一定有隐匿财产,绝不至于只有这些!”阎智气愤之极,这里的东西大部分是没多大用的,那些祭奠的铜器,酒宴的酒具,压根不会被查封,说是四万银子,最后能卖出三万就顶天了!

    更主要的是,这里没有御赐之物,萧家在八百年里,历任皇帝都有赏赐,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恐怕也应该堆满一座小楼。

    皇帝御赐,逢年过节,或宴请宾客,拿出来摆在那,很有面子,可得意过了,这御赐的东西便必须收起来,还必须保存好,否则便是不敬,要治罪。

    所以,阎智以此判断,萧府还有库房,这里并不是萧府保存最贵重物品的地方。

    蒙逍微微点头,很平静的说:“大人,不用着急,这帝都房贵重,萧家在城外还有几个庄园,到时候,拍卖一个,这八万银子也就够了。”

    柳寒这下有些明白了,蒙逍其实压根不赞成这种封捡动作,萧家这样的世代簪缨家族,压根就别想逃,再怎么转移财物,这房子总转移不了吧,不说别的,就内城这萧府,卖上二三十万银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想到这里,柳寒觉着延平郡王此举恐怕另有目的。

    不过,这事与他无关,他不过是奉命行动,上面一句话,他就得来执行,就算他不来,也有别人来,萧家就算要恨,也恨不到他身上。

    正想着,萧苦在前,萧铮在后,走进院子,萧苦依旧是那席蓝衣,神情平静,面容无波。萧铮则怒气冲冲,眼珠子都要喷出火来,此刻他已经穿上外衣,劲装束身,进来便盯着阎智。

    “阎大人!”萧苦在阎智身前站住,语气和缓的说道:“萧家答应在十天之内,还清朝廷的银子。”

    阎智微怔,随即摇头:“这个,你和王爷说去,我今日是封检萧家财物的,还请二公子见谅。”

    “妈的!给脸不要脸!”萧铮顿时大怒,双拳紧握,却没有上前,这时从外面踱进一个中年人,中年人进来后,也不插言,就站在萧苦左侧后。

    柳寒的目光稍稍扫了眼,心里冷笑,今天,对方只要不动手,他也不会动手,就算动手,也不会伤人,萧家不会犯傻,出手对付他们,没有一点用处。

    “好,不过,请大人先回去,”萧苦冷冷的看着阎智:“八百年了,我萧家从未受过如此侮辱,大人,此事过后,我萧家必有回报!”

    阎智丝毫没放在心上,淡淡的回应道:“萧家要作什么,下官管不了,大不了,把下官这身官服扒了,不过,今日,本官的事尚未做完,二公子,还请见谅!”

    “放肆!”萧铮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一声,跨步上前:“今日就算获罪,老子也要给你个教训!”

    说着,挥拳便打。

    柳寒身形一晃,迎着拳风便上,尚未到阎智身边,一股劲气向左肋袭来,柳寒冷哼一声,左手画出半个圆弧,右手依旧不停,迎着萧铮的拳风便去,双拳快接时,柳寒忽然化拳为掌,五指出五股指风,指风出后,迅在空中形成一个漩涡,萧铮的拳风冲进漩涡中,出一声闷响,就像有人在耳边闷哼一声。

    漩涡继续向前,袭向萧铮,萧铮神情大变,来不及躲闪,那中年人也大惊失色,冲萧铮拍出一掌,掌风将萧铮平平推出两步,漩涡在即将抵达时,忽然消散,就像冰雪遇上阳光,乌云遇上狂风。

    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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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朝野震惊

    中年人冷汗直冒,他完全柳寒的路数,萧铮怔怔的寒,略微思索,神情不由大变,刚才,就算中年人不将他推开,柳寒也不会伤他,可若柳寒要伤他,中年人那一掌根本没用。. .

    “四弟。”

    萧苦淡淡的一声,萧铮愤怒之极,却不敢再出手。

    “二公子,四公子,我们是奉命前来,封存八万两银子的财物,是王爷给我们的命令,封不了这么多,我们回去交不了差,还请二公子,四公子谅解。”柳寒不卑不亢的说道。

    阎智完全没被吓着,大步上前,对萧苦大声说道:“清查府库乃朝廷决策,萧家欠债,本官奉命封存财物,二公子难道萧家要对抗朝廷!”

    萧苦平静的智,面容有些僵硬,冷笑道:“我萧家欠债,自然会还债,可朝廷规定,三个月还债,阎大人此刻来清点财物,我萧家难道没有配合?!可阎大人步步紧逼,哼,朝廷是不是下令查封萧家!”

    “朝廷没有下令查抄萧家,”阎智平静的说:“但封存部分财物,也是朝廷的决定,二公子,刚才我已经将王爷的手令给你。”

    萧苦嘴唇重重的抿了下,脸上的线条更加明显,萧铮的胸膛不住起伏,过了会,萧苦咬牙说道:“好,我们萧家不会赖账,该还的一两银子也不会少,不过,后院乃女眷所居,大人这样闯进去查,必定惊扰女眷,我萧家自己提供部分财物,请大人封存在这库房,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阎智冷笑一声正要回答,柳寒淡淡的抢在前面开口道:“阎大人,下官可不可以说一句。”

    “你,”阎智扭头,柳寒神情平静,蒙逍插话道:“柳将军,有什么建议,就说吧,不用在意。”

    来萧府执行查封的带队官员是以阎智为,蒙逍其次,柳寒最后,三人中,柳寒的职务最低,责任也最轻,就是为阎智和蒙逍提供安全保证,协助他们的工作,查封多少,如何查封,都听阎智的,也都与他无关。

    “二公子所言在理,王爷并不是要查抄萧府,只是封存些财物,进入后府,惊扰了府内女眷,不妥,还请大人思量。”柳寒斟酌着说道,说完之后便后退一步,这意思很明显,话,我说了,听不听在你。

    蒙逍点点头,转头对阎智说:“大人,下官也是此意,请大人三思。”

    阎智气得满脸通红,他完全没想到,柳寒蒙逍居然都反对。按他的性子,压根不用理会萧府的动作,直接找出萧家的小库房,一封了事。在他不管是萧府还是其他什么府,不是没有钱还朝廷的债,而是不愿还,只有给他们足够的压力,才能逼他们还债,而且,他觉着延平郡王第一个选萧家十分英明。

    萧家虽然位居前将军,但这个前将军不过是个闲职,手下没兵,萧家名望虽高,可实际上不过是在吃祖宗饭,这些年已经逐渐走下坡路,用他来敲山震虎,正好!

    可柳寒和蒙逍同时反对,阎智就不得不有所顾忌,带队的三人,他是来自丞相府,蒙逍是度支曹,柳寒是禁军,三人各有所属,按照道理,此事应该是以度支曹,也就是蒙逍为,可现在偏偏是自己为,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

    略微沉凝后,阎智点头:“行,就按照二公子所言,不过,二公子,这个库房里除了银子和绢帛外,其他粮食等,不会被封,我等虽奉命行事,但也不会故意刁难。”

    萧苦平静的拱手道:“多谢大人体谅。”

    说完,萧苦对中年人吩咐道:“到后院禀明母亲,我就这陪着阎大人。”

    中年人答应着,转身走了,临走之前还盯了楚明秋一眼,楚明秋冲他淡淡的笑了笑。

    “来人!”萧苦喝道,总管赶紧过去,萧苦吩咐道:“上茶!”

    随着这声上茶,萧家很快搬来案几,在地上铺上草席,萧苦冲阎智蒙逍和柳寒做个请的手势,阎智蒙逍上去了,柳寒却摇摇头,萧苦淡淡的问:“怎么?柳先生担心我萧家的茶有毒?”

    “二公子言重了,”柳寒也同样淡淡的说:“兵法上说,军井未掘,将不言渴;军灶未开,将不言饿。我的士兵还没休息,小将不敢松懈。”

    萧苦冷冷一笑,也不再相劝,径直坐上草席,下人很快搬来小火炉烧水,这个时期可没有保温瓶这类东西,要喝茶要么自己烧水,要么有人在边上烧水伺候。

    萧铮和部分萧府家丁私兵依旧站在边上,萧铮就盯着柳寒,柳寒却无所谓的打量四周,嘴角失踪有丝淡淡的笑意。

    茶水刚喝了两轮,一个四十来岁,微胖的中年女人带着十几个婢女过来,随同而来的还有那个中年男人,微胖中年女人到萧苦面前施礼,萧苦站起来回礼,显然这女人在萧府的地位不低。

    “苦哥儿,你要的东西夫人让奴带过来了。”

    “辛苦珍奶奶,”萧苦答道,萧铮在边上也随意的回了个礼,珍奶奶不屑的盯了阎智一眼,转身就走,十几个婢女捧着东西,站在那没动。

    萧苦回头智说:“阎大人,请清点下。”

    阎智也不说什么,回头对蒙逍说:“请蒙大人。”

    蒙逍没有推辞,带了两个人过去挨个仔细端详,度支曹这些人都是估值算账老手,什么东西只需便知道价格,这次萧家拿来的东西是不多,只有十几样,可一估算下来,价格居然有八万多。

    “二公子,这里的东西,我们估算下来,大约有八万多,”蒙逍平静的说:“这库房里有四万多银子的物品,嗯,扣除粮食祭器,至少有两万多两,不知二公子打算是直接封存这些东西呢,还是拿掉部分,加上这个府库的。”

    萧苦心里悲苦,走过去,挨个遍,从中抽走两幅画,犹豫片刻又抽调一卷有些泛黄的书册,边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小吏对他每拿走一样,便在账册上做个标号,待萧苦拿走三样后,他低声报账:“还剩六万两。”

    萧苦深深叹口气,些长长的卷轴,眼中有无尽的痛苦,他将三样东西放回去,让三个婢女捧回去,然后转头便走。

    阎智下令,让婢女将这些珠宝和画轴等物品,全部封存在中间那座小楼里。

    “二公子,这些东西依旧还是萧家的,朝廷规定的期限还有半个月。”柳寒没有过去,依旧站在院门口,苦孤寂的神情,便开口安慰道。

    萧苦没有开口,沉沉的外的天空,天空很蓝,一抹淡淡的白云划过蓝色的天幕,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可这些都无法融化他眼中的痛楚。

    “少在那假惺惺的!”萧铮冷冷的说,柳寒轻轻叹口气:“千年以来,多少家族,兴兴亡亡,盛盛衰衰,八万银子就能摧垮萧家?四公子,你觉着呢!”

    萧铮眼睛一瞪,冷冷的说道:“我萧家之事,不用阁下操心!”

    柳寒耸耸肩,萧苦却冲柳寒深深一礼:“多谢先生开导,我萧家自然垮不了,可如此辱我萧家,此恨难消!”

    柳寒长叹一声:“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萧苦也同样报以长叹,萧铮沉默不语,手指不住颤动。

    查封萧府,在最短时间里传遍了整个帝都,帝都震惊,一时之间众皆失声。

    士族!勋贵!皇亲!

    自古刑不上大夫!

    士族的骄傲!士林的尊荣!

    在这一刻通通被踩在脚下!没有丝毫情面!

    短暂的沉默,朝廷爆了,各种弹劾奏章飞到尚书台,堆满了潘链的书案。

    潘链忧心忡忡的翻疏,全是弹劾延平郡王,弹劾阎智的,也有人指责延平郡王欺软怕硬,萧家并不是欠债最多的,欠债最多的在尚书台,延平郡王媚上,不敢下手。

    潘链心里清楚,这些人指的是谁,可他丝毫不担心,在萧家被查的第二天,他派人将度支曹的欠债还了,虽然肉痛,可还是还了。

    但延平郡王突然变得如此强势,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在短暂沉默期间,延平郡王又连查四家,包括在远在太原的太原王燕溱府上都被他查了,燕溱的二儿子燕竣气得差点拔剑,太原王府的私兵家将将阎智一行围起来,王府三大高手出手试探,结果被柳寒一人折服,燕竣不敢下令围攻,只能忍气吞声,让阎智封了王府的府库。

    想起这些,潘链便禁不住头痛,将奏疏放下,起身端起茶杯,到炉子边上添了些开水,然后端着茶杯走到秋云身边。

    秋云也正在,上疏的是一个御史,这个御史的言辞非常激烈,不过他的观点却与别人不同,坚决支持延平郡王,认为朝廷当断然行动,尽快收回国库欠款。

    “...,朝廷府库,乃天下之财,今为硕鼠所盗,朝廷当斩其手足,破其腹,追其罪,乃廓清朝野,.....”

    秋云名傅康,想了想,想起来了,这是雍州傅家的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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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尚书台改组

    “唉,秋将军,你闹得。.┡M”潘链有意无意的叹道,秋云抬头,似乎有些疑惑。

    “有什么可闹的!”左辰头也不抬的插话道:“哼,无耻!朝廷已经一再让步,他们以为朝廷软弱,延平郡王做得对!做得好!不如此,如何震慑这些宵小!”

    潘链苦笑不已,叹息摇头:“老大人说的是,不过,王爷封了太原王府,这就过了,太原王正肩负重任,朝廷此举,让他如何是想!”

    秋云眉头微蹙,正想着,左辰却已经摇头道:“此言甚是不妥,王爷为朝廷重臣,燕家子孙,自然该为朝廷着想,为江山着想,皇上委王爷以重任,王府欠的这点银子,王府难道就还不了?可世子为何不还?哼,我是世子年幼,不知轻重。”

    左辰这话说得还算委婉,太原王燕溱在泰定朝时,一直是闲散王爷,王国各级官吏均是朝廷委任,王国封地远不如齐王和秦王,王国不但封地狭小而且贫瘠,太原王府的亏空主要是燕溱这些年造成的。但左辰也没说错,王府的债也不是还不上,燕溱自从受命统帅边军,监督草原大漠,这可是最肥的差事,随便从那弄点钱就能把王府的亏空给填了。

    “还银子自然是没错的,”潘链沉凝道,眉头却紧皱:“不过,这阎智也严酷了,有伤朝廷和气。”

    朝中大臣的弹劾主要集中在阎智,不少人以前朝酷吏周忠相称,周忠乃大周臭名昭著的著名酷吏,在其执掌廷尉府时,制造无数冤狱,受害者上有太子门阀世家,下有黎民百姓,当时的朝野闻其名,无不战战兢兢。

    “和气?”

    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潘链三人回头是至正皇帝,三人赶紧起身行礼,至正皇帝的神情轻松,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很随意的冲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径直走到案几边,拿起案几上的奏疏翻了翻。

    “呵呵,太师,这牵扯到你的也不少。”皇帝随意的说道,潘链微微一笑:“回皇上,老臣以前是欠了不少银子,皇上下旨让还后,老臣便还了。”

    “朕记得,老太师,你的欠债不少。”皇帝的语气依旧很随意,潘链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马上答道:“老臣将老家的一处坞堡卖了,另外太后还赏赐了些银子,老臣这才还上。”

    潘链说得很委婉,可大家都知道,是太后拿出了私房钱,这才将潘链的债务还上,至于坞堡,呵呵,或许卖了,不过,银子是不是拿来还债了,谁知道。

    左辰不清楚,可秋云却知道,无论陈国清查土地还是扬州盐政革新,清查度支曹,潘链都收了不少银子,在城外买了一处庄园和上百顷土地,在石门还买了一处坞堡。帝都的庄园土地和坞堡,比起关东来说,贵了不止十倍。

    “嗯,”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打量下房间里,房间里就五张案几,其中三张上面堆着奏疏,另外两张上空荡荡的,十分干净,角落还堆着一大堆奏疏。

    “弹劾阎智,哼,”皇帝语气轻蔑,盯着那堆奏疏:“不过是个幌子,陈国清查土地,蓬柱被弹劾;扬州盐政革新,句誕顾玮被弹劾;度支曹清欠,延平郡王阎智被弹劾;哼,朕想做点什么,一大堆人就跑出来弹劾;可城外的流民无法回归本乡,朝廷府库空虚,边军将士连军饷都不出来,只能坐视大漠草原动乱,他们呢?束手无策!要么就说放弃大漠,说什么,大漠是胡族的,却一点不想想,胡人将大漠统一了,下一步刀锋所向,不是我大晋是那!”

    皇帝说着有些激动,昂扬头,扬声道:“今日的大漠,是我大晋边军将士浴血奋战而来,朕绝不做那种败家子!朕算了,那些陈腐的家伙,暮气重重,靠他们压根无法振作这大好江山,”说到这里,他顿了下:“陈国的土地清查已经结束,蓬柱再留在哪里,没什么意思,让蓬柱回朝,入尚书台任尚书,参赞朝政。”

    潘链秋云左辰三人没有丝毫意外,躬身领旨,这事本就在他们意料之中,蓬柱本就是皇帝的重要支持者,陈国又立下一功,回朝提升,是自然之举。

    “太尉潘冀,以后就不再在尚书台议事了,专职军务,”皇帝接着说道:“这尚书台还是五个人,还得增加,中书监薛泌,朕大用,也调到尚书台,依旧任尚书。”

    潘链三人大为惊讶,薛泌也入尚书台!?这个名闻帝都的纨绔子弟,要不是姐姐为皇后,别说中书监了,就算在六曹中当个令丞都不合格,皇上登基,将他拔擢到中书监,这还说得过去,可这一下就要进入尚书台,进入整个朝廷的核心位置,这实在令人突愕,也让主掌尚书台的潘链难以接受。

    “皇上,薛泌大人聪颖,这点,老臣相信,可他现在就要进尚书台,老臣以为不可,倒不如让他到六曹或州郡历练几年,再委一州,再过两年,回朝入尚书台,如此方妥。”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扭头问秋云和左辰:“秋爱卿和左老师怎么”

    秋云正斟酌措词,左辰已经毫不犹豫的答道:“老臣反对,薛泌不学无术,在中书监已很勉强,皇上将他调入尚书台,有任人唯私之嫌。”

    皇上眼中的阴霾更浓,秋云心里明白,皇上有意调整尚书台,这个判断他一早就有,可没想到皇上的动作会这么大,而且调入尚书台的人选又如此令人意外。

    薛泌,这人,他不赞成。

    “臣也不赞成,”秋云正色道:“薛泌癫狂不堪重用,他若入尚书台,必误皇上,皇上,万万不可!”

    皇帝非常失望,原本明朗的心情顿时变得阴云密布,他无声的笑了笑:“卿都不了解薛泌,诸卿以为朕只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弟弟,呵呵,若是如此,朕岂不是昏君误国,诸卿份扬州盐政革新的方案没有!诸卿以为这是朕的设计,朕一直没否认,也没承认,现在朕告诉你们,这份方案便是薛泌所为,每一个字都是他写的。句誕顾玮按照这个方案执行,扬州盐政革新成功,薛泌当居功。”

    听着皇帝的话,三人都大为惊讶,三人都份方案书,都认为那份方案很完整,句誕顾玮按照方案作,完全没有问题,事情的展也证明了这点,句誕顾玮在扬州遇到的阻力很小,远不如陈国土地清查,那还闹出个谋反案,一个门阀世家被灭门,上千人头落地。

    秋云还记得当初个方案后,他还禁不住叫了声好,左辰也同样赞叹不已,潘链的心情复杂,可也认为高明,三人都以为这是皇帝的意思,可没想到,居然出自帝都那个有名的纨绔。

    皇帝人,叹道:“朕以前也以为,薛泌纨绔,可自他到中书监后,朕与他接近了,才明白,那不过是他的表象,其实,他是很有才干的,所以,朕决定让他到尚书台历练。”

    到尚书台历练,三人都有点傻了,尚书台是什么地方,是历练的地方吗?这是天下的核心,是历练人的地方吗!

    “皇上,薛泌的方案是很好,可不代表他能处理好朝政,”秋云先表态,郑重的说道:“臣以为,暂时先让他在六曹当两年尚书,至于尚书台,臣向皇上举荐俩人,一个是秦王,秦王贤明,先帝多有称赞,主掌雍州,雍人多颂其贤,对大漠塞外也了解甚多,入尚书台,当能担重任。另外一个则是顾玮,顾大人在清理度支曹和扬州盐政革新中,均表现出优秀的才干,其才勘当重任。”

    皇帝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秋云也没有回避,抬头帝,潘链心里暗暗叫好,顾玮是他的长史,也是他的头号谋臣,他早就想将他调进尚书台,可惜一直没机会,现在皇帝让潘冀退出尚书台,如果顾玮进了尚书台,他潘链的势力不但不会削弱,反而增强了!

    可秋云却知道,皇帝不会同意顾玮,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让秦王入尚书台,从内心里,他瞧不上潘链,潘链刚才说他是卖了坞堡和太后资助,才还清了朝廷欠债,可他知道,陈国清查土地和扬州盐政革新,潘链都收了不少银子,可收了这么多银子,却不肯还清度支曹欠债,这样吝财,这样的目光格局,岂能将国事交给他。

    秋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统带尚书台,所以,他想让秦王入尚书台,如此便可慢慢取代潘链,出任尚书令。

    可皇帝会答应吗?

    秋云心里没半分把握。

    皇帝没有立刻表态,他也很意外,薛泌入尚书台有阻碍,可没想到阻力这么大,即便将薛泌起草定案的事拿出来,都无法说服他们,这让他很意外!

    秋云提出让秦王和顾玮入尚书台,这两个人选,才干应该少不了,可....,顾玮是潘链的人,秦王呢?雍州需要一个宗室重臣坐镇,他走了,雍州凉州怎么办?

    没等皇帝开口,左辰又上前一步:“皇上,老臣以为秋将军所荐甚是,秦王贤良,白衣公子,贤名数十年,朝野必定拥护。”

    “太师的意见呢?”皇帝扭头链问,潘链想了想说:“顾玮以前乃老臣的长史,老臣深知其才,入尚书台,当不负皇上之望,至于秦王,才干和名望都够,可老臣在想,秦王离开雍州后,雍州交给谁?老臣没有想到好人选,所以,老臣以为,秦王暂时不动。”

    秋云心一沉,潘链反对的原因很明显,可却无法辩驳,塞外风云变幻,正是用兵之时,秦王暂时离不开雍州,他正急思索,不能找个人替代,正在这时,皇上已经开口了。

    “太师所言甚是,”皇帝点头说道:“秦王暂时不离开雍州为好,塞外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若能拖到明年,朝廷府库充盈,塞外说不定要用兵。”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至于,顾玮嘛,等他和句誕将扬州盐政革新之事做完再说吧,至少一个六曹尚书少不了。”

    说完,他人,顿了顿,加重语气说:“朕是薛泌,尚书台,加两个新人,蓬柱和薛泌,太师,下旨,宣蓬柱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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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掣肘

    “不可!”秋云急了,上前一步,撩袍跪下,大声说道:“皇上!尚书台乃朝廷中枢,天下之重,中枢失调,天下必定失调,若所居非人,天下苦也!皇上,中枢变动,当交与朝臣商议,上下取得共识!”

    秋云说完,伏于地,至正皇帝脸色陡地变得煞白,还没想妥如何决定,左辰也跪下了。. .

    “皇上!秋将军说得甚是!尚书台乃朝廷之重,不可轻动!而且,老臣也不赞成潘太尉退出尚书台,太尉乃先帝给陛下的辅政大臣,皇上,不可轻动!”

    左辰更干脆,直接拒绝改组尚书台。

    至正皇帝更加生气,左辰是他的老师,连老师都反对他,这让他非常生气,也非常无奈,刚进屋时的好心情已经烟消云散,他再度感到尚书台失控的危害。

    至正皇帝可以下旨,可按照大晋律,皇帝的圣旨必须加盖尚书令才能真正成为圣旨,否则便是一张废纸。

    “太师也是这个意思?”皇帝转头问潘链。

    潘链心里非常高兴,他没想到左辰和秋云都反对,居然助了他一臂之力,此刻,皇帝问起,他故意想了想,才说:“皇上,潘太尉是老臣的弟弟,老臣不好说什么,至于蓬柱薛泌,老臣也不赞成,老臣以为,薛泌当到郡县历练几年,蓬柱在陈国引起的纠葛不小,还需历练。”

    潘链隐隐提醒皇帝,蓬柱的才干并没什么,他在陈国干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这样让他入尚书台,朝中众臣不服。

    潘链轻轻一拨,全面反攻倒算,不但潘冀退出尚书台作废,连蓬柱薛泌入尚书台都否决了。

    皇帝差点就暴走,深吸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冷冷的说:“你们都是先帝留给朕的辅政大臣,先帝信任你们,朕也信任你们,可尚书台公务繁杂,仅靠诸卿,还不行,所以,尚书台必须要增加人手,”顿了下,皇帝放缓语气说道:“既然诸卿认为薛泌有所欠缺,那就暂缓,蓬柱随朕多年,朕深知其才,蓬柱入尚书台,此事就这样定了。”

    最后这句话,皇帝加重了语气,目光却是盯着潘链,潘链低着头,故作沉思状,而实际上,他是在等待左辰和秋云的反应,他希望俩人出来反对。

    最主要是秋云,蓬柱与左辰都是皇帝的旧人,俩人共事多年,皇帝了解蓬柱,左辰也同样了解,尽管左辰认为蓬柱有些冒失,可也承认其才干,因此,左辰不会反对。

    秋云沉默无声,默认了这个结果,对他而言,早就认定皇帝想要对尚书台作番动作,现在尚书台里,潘链的力量太强,左辰是书呆子,秋云是书生将军,这俩人不会随他左右,但甘棠和潘冀却不然,甘棠老奸巨猾属于墙头草,潘冀则不说了,潘链在尚书台几乎有固定的三票。

    皇帝已经让步了,蓬柱比薛泌要强,至少其才干在朝廷有公认,既然如此,完全彻底拒绝皇帝的意思,这也不对。

    基于这两点,秋云打定主意不说话。

    不说话,就表示接受。

    “太师!”皇帝语气有两分不耐,催促道。

    潘链十分无奈,低头应道:“老臣遵旨。”

    皇帝稍稍舒口气,抬眼几上的奏疏,神情中流过一股厌恶,冷声问道:“这些都是弹劾延平郡王和那个叫阎智的?”

    潘链连忙答道:“是,绝大部分都是。”

    皇帝轻蔑的哼了声,转身向门外走去:“这些奏疏就留中吧,朝中这么多大事,他们不管,却对这事如此热心,哼,朕是太闲了!”

    没等潘链三人反应过来,皇帝已经出门了,潘链三人面面相觑,过了会,潘链才微笑道:“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这些奏疏,咱们分着中吧。”

    薛泌在最短时间里知道了尚书台生的事,他心里又喜又气,喜的自然是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已经重了,气的是尚书台这几个老东西,不识抬举。

    “多谢公公。”薛泌悄悄将一张银票塞进小太监的手里,小太监顺势收回手,笑嘻嘻的说:“薛大人将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咱家。”

    “飞黄腾达?”薛泌苦笑下,轻轻叹口气:“你没皇上的旨意都被他们挡回来了,唉。”

    “大人有什么可操心的,”小太监笑眯眯的,神色却毫不掩饰不屑:“他们不过螳臂挡车,大人现在是简在帝心,小的敢说,过不了多久,大人还是会进尚书台的。”

    “托公公的吉言。”薛泌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小太监乐呵呵的走了,薛泌神情渐渐变得阴冷,嘴唇紧紧抿在一起,握成拳头的手指,指节白。

    柳寒不知道尚书台的事,这两天,他随着阎智走了内城好几家府邸和外城的几个王府公府,朝中反应越来越强烈,延平郡王有些担心,可还是在咬牙坚持。

    今天,柳寒又随阎智去了国子监主薄家里,这主薄叫赵治,品级不高,不过七品,可他欠了一千多两银子,到他府上一智也傻眼了,洪孜家里无房,住宅是租的,家里只有三个佣人,夫人的穿着都是木钗粗布,两个孩子年岁不大,穿得倒是干净,只是布料陈旧粗糙。

    面对这个家庭,阎智也没什么办法,赵治无奈,告诉他们不是他要赖账,而是实在没银子,向国库借钱是因为妻子孩子前些年患病,不得不借钱治病。

    蒙逍觉着这家可以宽容,时间可以延后,柳寒也赞同,但阎智却觉着当一视同仁,朝廷府库的银子乃国库银子,不管什么困难,都应该归还。

    可在赵家实在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在柳寒赵家最值钱的东西便是小半个房间的书册,可封这些东西实在下不了手,最后阎智也没办法,只能同意,暂时放缓,告诉赵治想办法还了,那怕是向同僚借,也得将国库的银子还了。

    从赵家出来,天色已晚了,阎智宣布各自回家,柳寒让程甲带队回去,自己则准备去清源观外的小院,今天是静仁来授课的时间,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柳寒对阵法有了些了解。

    难怪现在的人对阵法不感兴趣,这阵法很是鸡肋,所有阵法在布成之后,必须要有灵石为源,或者以元气为源,没有这两种,什么阵法都无法动,以清源观为例,观里的阵法便是由宫里的高手注入元气,这些元气经年累月,渐渐都要消散,所以,宫里每十年左右,都要重新补充一次元气;而且,威力越大的阵法,需要的元气或灵气越多。

    学习其实并不难,柳寒不是刚入门的学徒,所以,静仁的教学也多是解答式的,柳寒自己先才由他来解释。

    可刚走到半路,斜刺里过来个薛府家将,柳寒略微思索便随他到薛府,到了府内,便径直领他向后院走去,这让柳寒稍稍有些意外。

    “柳兄啊柳兄!可想死我了!”

    薛泌便站起来,快向他奔来,热情拥抱他,让柳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寒赶紧推开他,有些纳闷的问:“老兄,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薛泌重重叹口气,冲引他进来的婢女挥挥手,婢女赶紧退下,薛泌拉着柳寒的手到小亭里,小亭里已经布下酒菜,俩人也不拘泥,各自席地而坐。

    柳寒前的酒菜,酒菜挺丰富,然后冲薛泌笑了笑,问道:“今日有什么好事,居然有闲心请我喝酒?”

    “好事!”薛泌苦笑下,将今日尚书台之事讲了一遍,然后恨恨的说:“这三个老东西,终有一天,此仇必报!”

    柳寒闻言翕然而笑,略微想想便端起酒杯笑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薛泌长叹一声,柳寒笑眯眯的将酒喝了,然后才说:“先贤曾说,将要取之,必先予之;先贤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在我公子此次未能如愿,其实并非公子之败,而是公子之福。”

    薛泌闻言大为惊讶,若柳寒说皇上心里有他了,这一点不奇怪,可他却说是福,这实在出乎意料。

    “柳兄何出此言?”

    “皇上心里有了你,想你入尚书台,可依在下此刻并非老兄入尚书台的最佳时间,”柳寒边说边思索:“皇上登基,推行了三件大事,陈国土地清查,扬州盐政革新,度支曹清欠,这三件事中,前两件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可最后这件,依我估计,可能要出事,这阎智实在太强势,以至于有些不近情理,公子,这不出事便罢了,一旦出事,便是群情汹汹,到时候,所有压力都在尚书台。其次,草原上,我估计草原上没那么容易就摆平,其中必定还要起波澜。”

    说到这里,柳寒泌,微微点头:“老兄,你现在在中书监,这个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日天天可以见皇上,进退之如,不过,老兄,我要提醒你,千万不可存了怨怠之心。

    皇上肯定可以猜到,你已经知道今日之事,以皇上的英明,他肯定也要借机再,能不能正确对待,所以,老兄,最近这段时间,你对潘链秋云和左辰的态度要比以前更好,更恭谨,如此皇上才会更欣赏你,若你故意刁难或者故意寻机整治他们,皇上嘴上不会说你,可心里却要低分,以后即便让你入尚书台,尚书令这个位置,恐怕就终身无望了。”

    薛泌心里顿时一惊,冷汗都冒出来了,今天在知道这事后,心里想的就是该如何报复,把柳寒找来,就是想问计,此刻一听柳寒讲,忍不住暗叫侥幸。

    薛泌抹去一把冷汗,讪笑一下,叹道:“柳兄啊柳兄,幸亏有你!否则,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寒笑了笑,摇头说:“老兄,你是欠缺经验,我经商多年,这些手法在商场上,都是常用手法。你们当官,做得不好是免官或降职,我们若是粗心失误,直接损失银子,事关银子,不得不小心啊!”

    说着俩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薛泌举杯敬酒,此刻他的神情欢愉,刚才眉宇间那股愤霾一扫而空。

    几杯酒下肚,薛泌又问:“柳兄,刚才你说度支曹清债,有可能要出事,这是怎么回事?”

    柳寒苦笑下,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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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一石千浪

    略微沉凝,柳寒缓缓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清欠,这清欠本是朝廷最大的事,本该由延平郡王亲自带队,可不知为什么,王爷却交给了丞相府派来的阎智。. .”

    “王爷恐怕是不想得罪人吧。”薛泌笑了笑说,柳寒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思索片刻后才说:“有这种可能,问题在于,阎智此人,过于严苛,让本来就不满的那些朝臣,情绪更加激化,所以,我感觉此事没那么容易。”

    “那....”薛泌犹豫下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柳寒心里一笑,薛泌此人机灵,一下便变成我们了,让俩人的距离一下拉得更近了。

    小亭临水,帝都城内水道纵横,多数豪宅都引水入宅,大晋士人喜欢山水,只要条件够,家中多建有水渠或池塘,薛家自然也不例外。

    池塘内,荷花正徐徐收拢,岸边的桃花散着娇媚,粉红色的花瓣在风中飘飞,慢慢融入泥里。有灰色的燕掠过水面,穿过花林,在空中盘旋。

    柳寒悠然自若的呷了口酒,望着空中的燕子,轻轻舒口气:“薛兄,你着什么急,先者治于人,后者治人。”

    “老兄,”薛泌苦笑下,心说到时候皇上要问起,我该怎么回答:“总得有个方略吧。”

    柳寒淡然笑了笑:“你说这清债要出事,暂且不管什么事,你说受到弹劾最多的是谁?或者,换个说法,谁是目标?”

    薛泌毫不犹豫:“当然是阎智。”

    “对,一定是阎智,”柳寒点头说道:“在下以为延平郡王这次犯错了,很简单,缺少担当,这次若是他自己带队,即便出了麻烦,皇上也会保他,所以,延平郡王没有得罪人,可恰恰是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那就是皇上。我估计经过这次,延平郡王入尚书台的时间要往后推数年,甚至失去了机会。”

    薛泌有些惊讶,就这一件事,延平郡王就断了入尚书台的机会,他疑惑不解的寒,柳寒肯定的点点头。

    “皇上性格坚强,对蓬柱,对句誕顾玮,都很照顾,”柳寒斟酌着说:“所以,还是那句话,你要支持皇上,不管朝中大臣说什么,作什么,你都要支持皇上,若真生那样的事,你要保阎智,保阎智,就是支持皇帝。”

    “保阎智就是支持皇上。”薛泌喃喃自语,半响,苦笑下,这其中风险之大,可想而知,一旦有事,朝臣群情汹汹,不说别的,就算奏疏也能淹死你。

    “所以,我说现在你没进尚书台是件好事,用不着直接面对朝中大臣,另外,在事情初起时,你一定不要先表态,先让尚书台的人去面对,然后再出手。”

    薛泌闻言,低头思索,柳寒所言只是基本原则,具体怎么作,还得靠他自己,他最有利的地方便是就是在皇帝身边,可以随时掌握皇帝的态度。

    慢慢的薛泌抬起头来,寒,露出轻松的笑容,柳寒则端着酒壶长饮,他也同样端起酒壶长饮,没一会,酒干壶落,俩人哈哈大笑。

    彩霞满天,霞光落在花瓣上,落在水面上,水面轻轻飘荡,红色的锦鲤在水面下快活的游荡,无忧无虑!

    俩人神情轻松,就像水里的锦鲤。

    不过俩人真实心境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柳寒现在诸事繁杂,漕运,萧雨每两天传一次消息,他们昨日刚过耶县,耶县是运河与黄河的交汇口,也就是说,今天他们就进入黄河。

    按照王奋提供的情报,黄沙帮将在黄河上进行攻击,至于在那,王奋也不知道,不过,王奋手下两个高手被调到浚仪,但浚仪是帝都外围重镇,驻军不少,柳寒估计应该不是在浚仪,应该是在浚仪之前,因为过了浚仪,距离帝都越近,军队巡查越严。

    薛泌很敏感,很快察觉柳寒心思不定,便问道:“你的事怎么样了?”

    柳寒苦笑下摇头叹息:“那边很强硬,现在僵着,我估计要打一下,打过之后,才可能谈和。”

    “要人吗?”薛泌问道:“我现在无法在朝廷里帮上忙,我手下还有几个好手,嗯,好像有宗师修为。”

    柳寒摇摇头,这就是薛泌的优点,敢于下注,他感激的说:“不用,我们的关系应该保持隐秘,暂时不要曝光,至于朝廷里,薛兄能想到这点,我就放心了,现在,就算皇上问你,漕运上的事,你也不要轻易表意见,嗯,可以帮我说上几句好话,不过,要表现出,你是出于酒肉朋友的交情,才帮我的。”

    薛泌有些纳闷,柳寒解释说:“我们以前有过交往,我想内卫那肯定有记录,所以,皇上多半知道,你出于朋友交情说上几句好话,说明你重情义,在皇上心里,这是好事,将来,你若受重用,会不感激他吗?!”

    薛泌恍然大悟,柳寒又补充道:“可还有另外一方面,皇上要会不会因私废公,所以,你要为我说话,但说到什么程度,你要好好把握。”

    薛泌长叹口气:“柳兄啊柳兄,这人心,都叫你琢磨透了。”

    “我是商人,琢磨人心,是商人的基本能力,”柳寒随意的笑道:“走进我的店,我先要判断你是不是要买我的货,会不会成为我的长期客户,薛兄,这些东西,只要你下心思,保证半年之内,就能精通。”

    “照你这么说,商人都是治国干才了!”薛泌笑呵呵的调侃道。

    柳寒耸耸肩:“能不能治国,我不知道,不过,商人重利,精于得失,或许治国不行,但于国却是有利的。”

    薛泌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柳寒明白,前者是真实想法,后者却是不想得罪他,给他留了面子。

    不过,他不在意,薛泌能这样,在这个时代,已经比很多人好了。

    经过这一番解说,薛泌心里那股怨霾已经荡然无存,月上柳梢,幽幽琴音从花丛传来,月光洒在花枝上,落在草坪中,燕子归巢,四周寂静无声,除了那淡淡的琴声。

    俩人也不再说朝廷之事,说着些风花雪月,柳寒告诉薛泌,百漪园又推出了四朵小花,三娘时常念叨薛泌,说他好久没去了,薛泌笑呵呵的回道,她不过是想自己兜里的银子,这段时间没去,不过是因为没时间。

    .....

    同样的月光也照在延平郡王府。

    月光穿过青翠的竹林,竹林里的一只小松鼠,探头探脑的,忽然快奔出,跃上石桌,迅抓起一颗青果,双手抱着不住咀嚼,小眼睛四下张望。

    窗户纸上照出昏暗的亮光,两道人影倒映在窗户纸上,院子里很安静,偶有有虫鸣传来,惊动了石桌上偷吃的松鼠,它抬头四下张望,现没有威胁,然后又拿起青果。

    忽然脚步声传来,松鼠警惕的张望,随即抓起一粒青果,迅窜进竹林中,一道青色人影从院外进来,到门口,正要叫门,里面传来声音:

    “远攸吗,进来吧。”

    人影推门进去,延平郡王和一个中年人相对而坐,灯光下,中年人,国字脸,下颌有一缕长须,挂在胸前。

    “见过王爷,见过孙主薄。”远攸进去后,还是先冲延平郡王和中年人施礼,然后才坐上旁边的草席。

    延平郡王给远攸倒上茶,边倒边说:“不急,先喝杯茶。”

    “谢王爷,”远攸一席青衣,胸前绣了几支梅,远攸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平郡王说:“宫里有消息了,今天是皇上到尚书台,决定调蓬柱和薛泌入尚书台,让潘冀出尚书台,结果被尚书台挡回去了,最后,蓬柱入尚书台,薛泌没有,潘冀也留下了,皇上很生气,午饭都没吃两口。”

    远攸说着拿出一封信简递给延平郡王,延平郡王给孙主薄,孙主薄名韶字九成,原是三川郡息水书院的教习,后母丧归家,路遇延平郡王,王爷赏其才,延揽到幕下,到今年,已经追随王爷有四年。

    尚书台生的事,很快便传到延平郡王耳里,但消息并不详实,于是又派远攸与宫里联系,打听消息。

    大晋王爷不少,每个都与宫里有联系,宫里生的事,快的当天就知道了,慢的,最多不过三天,每天晚上或早晨,帝都上空有无数度鸟飞上天空,飞向各地。

    延平郡王没有说话,缓缓喝茶,孙韶较慢,思索一会才开口道:“皇上动了改组尚书台之心。”

    孙韶一言给皇上的举措定了调,延平郡王和远攸同时点头,远攸皱眉问道:“为什么是薛泌?这帝都有名的纨绔,他有什么资格进尚书台?!”

    “他是皇后的哥哥,”孙韶说道:“我大晋向来有外戚掌权的传统,先帝在病危之际,不是也用了潘链来掌控尚书台。”

    说到这里,孙韶叹口气,平郡王说道:“们判断还是有误,皇上的动作太快了,现在就开始动尚书台了,我原以为会过上三五年,没想到现在就动手了。”

    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这声叹息中有深深的失望,他万万没想到,在皇上的心目中,他居然还不如薛泌,皇上居然提名薛泌而不是他!

    勉强笑了下又问:“潘链这次怎么硬起来了,居然敢挡皇上的意思?”

    “恐怕是因为潘冀吧。”远攸说道,来,延平郡王很信任他,他可以随意插话。

    “不一定。”孙韶微微摇头:“潘冀很少到尚书台,先帝让他出任太尉,本就是临时安排,保证皇上登基,可,潘家兄弟二人都在尚书台,潘链权势大增,皇帝恐怕也会忌惮不安,所以,让潘冀退出尚书台,甚至解职太尉,是皇上的第一步。”

    “此言甚是,”延平郡王点头,赞赏的,但他眉宇间依旧有淡淡的阴郁,轻轻叹口气:“既然潘链将薛泌挡住,皇上改组尚书台的事,恐怕就要推后了。”

    “对,”远攸毫不迟疑:“依我链左辰,还有句誕,都该退出尚书台,潘链掌尚书令后,大肆受贿,句誕更是名声狼藉,左辰不过腐儒,这三人都无法担负国事,王爷该入尚书台。”

    孙韶点点头,延平郡王没说话,目光沉凝,远攸说道:“王爷,我清欠,就不该接下来,这得罪多少人,还有那个阎智,现在是凶名在外,弄得怨气满朝,连带王爷也受到牵连。”

    孙韶也叹口气,却摇头说:“我应该加快清欠,皇上让王爷到度支曹的目的就是收回欠款,另外,王爷,田凝不是死了吗?封起来的那些账册,可以查了。”

    “现在就查?”延平郡王一愣,当初他封了那些账册,就是清楚,那些账册是不能查的,一查恐怕就是惊天大案,不知道多少人要被牵连进去,这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朝中不是更乱了。

    “皇上要改组尚书台,”孙韶思索着说:“蓬柱自然要入尚书台的,这个很明显,潘链就算想挡也挡不住,可薛泌就颇有些令人纳闷了,皇上让他入尚书台,说明他作了我们不知道的事,王爷,要想进尚书台,没有点功劳是不行的,清欠,只是一个,如果将账目查清,那又是一大功劳。”

    延平郡王没有开口,远攸和孙韶都,延平郡王有种无力感,他一向心高气傲,自认才干卓越,礼贤下士,手下有不少才干卓越之士,可没想到,在皇上心里,他居然还不如薛泌。

    良久,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说道:“我再想想吧,这个不急,先把清欠做完,唉,阎智太刚,我担心他出乱子。”

    俩人一愣,清欠是皇上定的,阎智虽然行事刚猛,却是按照朝廷规章行事,朝中大臣弹劾他,不过是对清欠不满,皇上将所有弹劾阎智的奏疏留中,就已经表明了态度,这还有什么顾虑的。

    “王爷,要不然,您亲自带队清欠。”远攸低声建议道。

    延平郡王没有回答,过了会,缓缓点头,抬头韶说:“劳烦先生了,这朝局,唉!”

    朝局象一团迷雾,延平郡王觉着完全,他感到自己身边缺人,孙韶书生气还是太多了,没有在官场上干过,对官场那些事还不熟悉,而远攸则太年青了。

    谁能作这事呢?

    孙韶走了,远攸将他送出去,转身又进来,延平郡王依旧坐在案几前,案几上茶已经凉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远攸轻轻叹口气,走到他身后,轻轻捏拿起他的肩头和后颈。

    慢慢的延平郡王出舒服的低呤,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转身站起来,远攸宝石般的眼睛凝视着他,薄薄的嘴唇稍稍抿了下,延平郡王慢慢探过去,轻轻吸住他的双唇。

    .............

    第二天,延平郡王神清气爽的到了度支曹,刚坐下没多久,蒙逍匆忙进来,神情严肃。

    “王爷,出事了,赵治上吊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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