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酒楼密谈(上)
柳寒到度支曹应了个卯,照例巡逻一遍后,便到旁边的院子,对队里的小兵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操练,其实柳寒已经发现,这些禁军士卒都是从各地驻军中抽调的,在进入禁军之前都受过严格训练,只是在禁军中太久,懒散成习惯了,对武技也疏散了。
柳寒也没让他们做什么,只让他们训练了队列,而后增加了一个比赛,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第一名赏五两银子。就这一项,所有士兵兴高采烈,每个人都奋勇争先,在一炷香时间里,最后剩下的两个人,果然如柳寒猜测的那样,其中一个便是彭余,另一个则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汉子,这汉子看上去并不强壮,甚至有点弱,可这家伙居然与彭余斗得难分难解。
不过,最后还是彭余赢了,多作了十多个,柳寒含笑叫停,宣布彭余获胜,奖励五两银子,然后走到黑脸汉子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能把彭余逼成这样,好样的!”
黑脸汉子有点沮丧的看了眼还在气喘吁吁的彭余,柳寒微微一笑,大声问道:“常平该不该赏?!”
“该!”众兵丁兴奋的回应道。
“好!”柳寒大声宣布:“常平敢打敢斗,赏五两银子!”
说着拿出张银票交到常平手上,常平先是有点意外,随即大喜,五两银子,超过他月俸的一倍,常平黑脸上露出笑容,楚明秋做个手势,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弟兄们,咱们当兵的,刀头舔血,活下来靠的是什么,勇气二字!我希望我手下的兵,面对任何困难,都有战而胜之的勇气!否则,干脆脱了军装,回家抱孩子去!!你们说对不对!”
众兵丁先是微怔,随后大笑,粗豪的笑道:“对!大人!”
场中气氛热烈,柳寒正要说几句,抬头发现程甲从外面进来,冲他作个手势,柳寒改口宣布解散休息,众人散开后,柳寒到程甲跟前,程甲低声告诉他,小赵王爷来还银子,正在公事房和延平郡王说话。
“这有什么,不就是还钱,有什么奇怪的,”柳寒笑道,随即纳闷道:“这家伙从那弄的银子?十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略微沉凝,笑道:“走,咱们去看看。”
刚进那院子,便碰见小赵王爷摇摇摆摆的出来,看到柳寒,小赵王爷笑了笑,柳寒有点纳闷,这家伙前几天才说了,他现在没钱,怎么这才几天,便能还债了?
“柳兄啊柳兄,要见你可真不容易,今日遇上,咱们出去喝一杯去。”小赵王爷笑呵呵的说道。
柳寒左右看看,小赵王爷不容他拒绝,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不引人注意的眨巴下眼睛,笑道:“柳兄,本王今日还债,就是那天你说的,无债一身轻,怎么也得庆贺下,那位军爷,替柳兄向十一哥告个假。”
说完拉着柳寒向外走,柳寒给程甲一个眼色,程甲自然不会阻拦,笑了笑便应承下来。
坐在小赵王爷的马车里,柳寒才笑嘻嘻的问道:“我说小王爷,老赵王爷总算想通了。”
“他?拉倒吧,”小赵王爷冷笑道:“我给他说,要再不送银子来,我就把赵王府卖了,你猜他怎么作的,我不是在你那买过几件首饰吗,还有我买过那火云石,他这次将那几件首饰送还过来,还送了三万银子,说是火云石的价钱。”
小赵王爷说着自嘲的笑了,眼中却滑过一丝阴狠,停顿片刻,小赵王爷轻轻叹口气,满是无奈。
“能把银子送来就好,”柳寒轻声安慰他:“小王爷,你大哥身体怎样?”
“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小赵王爷叹口气:“唉,父王现在就信那妖女的,那管我们兄弟的死活。”
老赵王是虔诚的太平道信徒,整日炼丹修道,以求长生,王府财物多拿去修道观,属地内到处是道观,最近两年,被一个叫九玄仙姑的女道士给迷住了,拜其为师,为她修了座九玄观,这几年,王府收入多投入到这道观中了。
车内气氛变得沉闷了,小赵王爷勉强笑了下说:“说这些干嘛,今儿高兴,老弟,我还得谢谢你,扬州的盐号已经上路了,以后本王手上也没那么紧张了。”
柳寒笑了下:“王爷客气了,我还托庇王爷照顾,这盐号,没王爷的虎威,就算开起来,以后麻烦也不会小。”
“虎威?”小赵王爷干瘪瘪的笑了笑:“我有屁的虎威。”
柳寒摇摇头:“王爷是没留心而已。”
小赵王爷微微怔了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我?柳兄,我很佩服你的才干,可,这,你恐怕走眼了。”
柳寒笑了下,再度摇头:“赵国,就在黄河以北,为帝都北方屏障,王爷,你在帝都,老王爷沉迷修道,世子长期卧病,王爷就一点不担心属国?”
小赵王爷苦笑下:“柳兄,你不知道,按照大晋律,将来就算我兄长接位,赵国也不存在了,将来父王若不测,爵位也会被削为公,唉。”
柳寒大有深意的摇摇头:“我记得以前也有过,皇上特恩,保持属国的。”
小赵王爷愣住了,这事的确曾经发生过,在史官中有记录,从太祖以下,历代皇帝都做过,包括泰定帝,可这事的难度太大了,比他现在就进尚书台的难度还大。
而且,小赵王爷以前也没想过这事,原因很简单,就算皇帝特恩,也轮不到他小赵王爷,接位的应该是他那长期卧床不起的哥哥。
“得了,这样的恩典,我可没想过,”小赵王爷苦笑下,往后靠了靠:“我现在想的便是,弄点银子,妈的,我现在才知道,没有银子的日子真******难过。”
“挣银子还不简单,”柳寒淡淡的说:“王爷,赵国虽然赶不上齐国,可也有一个郡之大吧,都城广平,为冀州重镇,东可达巨鹿,西可入并州,北上可到常山,南下魏郡,国内,东有山岭,西为平原,国内物产丰富,人口众多,王爷,这里随便作几样买卖,一年少说也能弄个十七八万两银子。”
“哦,”小赵王爷大感兴趣,眨巴下眼睛,便提议道:“柳兄,要不这样,我们联手作生意,我对作生意不懂,咱们,还是你来作,我呢,分红。”
柳寒苦笑下:“我倒是想在冀州设几个点,冀州人口众多,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在那开几个作坊,获利必定不小,可,小王爷,我实在无法分身,不说别的,就说现在的漕运,就是个烫手山药。”
柳寒忽然灵光一闪,试探着问道:“小王爷,你和冀州的王家许家,有没有交情?”
小赵王爷呵呵笑了笑,微微摇头,叹道:“柳兄恐怕不知,这王家在冀州可是权势滔天,别说普通门阀士族,就算我赵王府,轻易也不敢得罪他们。”
柳寒皱眉,露出失望之色,小赵王爷叹口气,正要开口,马车已经停了,柳寒掀帘看去,外面是一间酒楼,柳寒扭头看着小赵王爷,小赵王爷笑了下说:“这十一万一还,我可真是个穷王爷了,柳兄,你也别嫌弃,今儿就我们俩。”
柳寒心里纳闷,笑道:“得了,王爷,你也别叫穷了,柳某当年可比你穷多了。”
俩人下车,小赵王爷大摇大摆的率先进去,进门便叫要一个静室雅间,伙计应声将俩人引到楼上,酒楼与其他酒楼不同,其他酒楼就是用屏风隔出一块区域,这酒楼的雅间却是一间一间的房间。
小二打开一间房门,然后拦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小赵王爷说道:“客官您看这翠竹轩可还满意?”
小赵王爷面无表情,随手扔出一两银子,小二闪电般的接手,高声叫道:“谢客官赏!上茶!”
小二让开路,小赵王爷和柳寒进去,小二紧跟过来,拿毛巾将桌子擦了一遍,就这一会,另一个伙计提着茶壶进来,将茶壶放下后,便退到一边,小二提起茶壶。
“客官,这是今年最新的狮峰新茶,客官,这茶”
小赵王爷随手又扔出两粒银子,小二大喜:“谢客官!不知客官想要点什么?”
“菜,你看着上,酒要三十年的御酒!”小赵王爷随口道,小二大声应道:“三十年御酒一坛!”
小二出去后,小赵王爷端起茶杯,冲柳寒笑道:“来尝尝这狮峰新茶。”
柳寒端起茶,纳闷的问:“这小二如此嚣张?干嘛选这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家酒楼是潘家的,这里各种酒都有,包括宫里的御酒,绝对没有假货。”小赵王爷说道。
柳寒略微惊讶,潘冀居然暗地里还开了这样一家酒楼,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
“这家酒楼,你就算要吃御宴,原汁原味,也没问题。”小赵王爷的笑容渐渐变冷。
柳寒轻轻叹口气:“唉,潘大人有太后照佛。”
“但有一点,你恐怕不知道,扬州盐政革新,扬州的盐号,给潘大人送了五十万两银子。”
柳寒闻言不由大为惊讶,这事要是被皇帝知道,就算有太后撑腰,皇帝也绝不会原谅。扬州盐政革新乃皇帝登基后,力推的国策,潘冀居然敢在这里面伸手!!!这胆也太肥了!
转念一想,不对,这里面有不对的地方,潘冀好像没说什么,而且顾玮是潘冀的长史,如果潘冀要做点什么,通过顾玮可以轻易达到目的。
第498章 酒楼密谈(中)
一连串疑问从脑中闪过,柳寒略微沉凝,皱眉问道:“如此机密之事,小王爷是如何知道的呢?”
“我现在在哪?宗正府,扬州淮南王,就归我管。”小赵王爷有几分得意,柳寒一下明白过来,小赵王爷在宗正府任令丞,宗正府负责管理各地藩王的事物,恐怕在各地藩王府中都有眼线,就跟内卫似的。
柳寒轻轻叹口气:“朝廷如此困难,潘大人还为一己之私,致朝廷大局不顾,这样的人,居然高居庙堂,我大晋”
柳寒轻轻摇头,小赵王爷也叹口气:“何尝不是,潘链利欲熏心,祸国之贼!”
柳寒向外看了眼,小赵王爷淡淡的说:“柳兄放心,这里虽然是潘家的,可这里的规矩很好,没有听墙角之事。”
“那就好。”柳寒松口气:“小王爷,这事你上报没有?”
“我正在发愁,不知该不该上报。”小赵王爷叹口气,柳寒点点头,心说这家伙好像聪明了点,知道这是颗烫手山芋,就这样上报,不一定能扳倒潘链,相反很可能得罪潘链,潘链反击下,很可能受害的是他自己。
“小王爷,听柳某一句,”柳寒正色说:“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如果你都知道,我估计内卫那早就知道了。”
小赵王爷微愣,然后点点头:“你说的是,唉,这事咱们就不管了,柳兄,上次你说将赵国的布匹销售授权给我。”
“这事好说,”柳寒笑道:“你在广平开个布店,我发货给你。”
“好,好!”小赵王爷大喜,柳寒又提醒说:“小王爷,这是我们俩的生意,你在帝都,广平那边能控制吗?”
小赵王爷傲然一笑:“这点,柳兄请放心,其他地方,我可能管不住,赵国那边,你就放一百个心。”
柳寒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把生意作大点。”
小赵王爷一听大为兴奋:“哦,柳兄,难道还有生财之道?”
这时,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客官,菜来了!”
柳寒心里暗赞,这小二还挺规矩,叫这一声的目的是提醒屋里的人,他来了,避免客人怀疑他们偷听。其实,一进这屋,他便用神识探查一番,这才敢放心与小赵王爷说话。
小二放下菜,给俩人倒上酒后,便退出去了。
门刚关上,小赵王爷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柳兄,快说说,还有那啥蛇生财之道?”
柳寒笑了下低声说道:“我在幽州并州采购了羊毛,在帝都附近设了作坊,将羊毛纺成布匹,可以织成毛衣。”
“羊毛制成毛衣?”小赵王爷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这个时代,羊皮用处很大,羊毛没什么用处,羊毛一般用来织地毯和制毛笔的笔尖,从未有人将它制成衣服。
柳寒点点头,毫不迟疑的将外衣脱下,露出里面的羊毛衫:“小王爷,你看看,这就是羊毛制成的毛衣。”
小赵王爷过来,仔细看着,伸手摸了摸,很是惊奇:“这还真能穿?”
“当然!”柳寒微微一笑:“我已经在城外建作坊了,不过呢,这项生意需要先培养工人,多数人并不知道该怎么弄这种毛衣,这需要点时间。”
“这没问题啊,”小赵王爷说道:“现在是春天,春天并不剪羊毛,要到夏初才动剪子,咱们有时间。”
“王爷有此心,那就好。”柳寒笑道,凑过去:“咱们这生意只要作起来,便可以以广平为忠心,向魏郡渤海郡扩散,小王爷,这银子可少不了。”
“嘿嘿,”小赵王爷干笑几声,点点头,冲柳寒抱拳:“柳兄,我就不说谢了,咱们是兄弟。”
“对,咱们是兄弟!”柳寒端起酒杯,俩人相对一笑,一饮而尽。
俩人连喝数杯,低声筹划,柳寒这才知道,小赵王爷实际对赵国控制很严,老赵王修道不管事,世子长期卧床不起,所以,数年之前,小赵王爷便暗中夺取了赵国的控制权,王府护卫,王国国兵,都在他的门客的控制下,只是财权始终抓不住,赵国的其他赵王都放手,唯独对财权抓得死死的,半点不放。
老赵王耗费巨资修道观,在其他方面吝啬异常,赵国属官多有不满,联合小赵王爷欲夺老王爷财权,被老王爷挫败,老王爷也没收拾那些属官,只是将小赵王爷赶到帝都,没有诏命不准回赵国。
“来,柳兄,为咱们财运滚滚,干一杯!”小赵王爷笑眯眯的举起酒杯,柳寒也乐呵呵,挤眉弄眼的与他碰了一杯。
放下酒杯,小赵王爷叹口气:“柳兄,你说这度支曹追债,能行吗?这潘链欠的债可不少。”
“小王爷,别管别人,管好自己就好。”柳寒大有深意的说道,小赵王爷忍不住骂道:“妈的,我身为燕家子孙,这潘链算个屁,老子都乖乖的还了银子,这老小子居然还稳如泰山,这天还是我燕家的天吗!”
看着小赵王爷骂骂咧咧的,柳寒忍不住笑道:“这老房子着火,摁都摁不住,小王爷,这潘链当了多少年的太师,也坐了多少年的冷板凳,先帝待他虽尊,可总不给他实权,直到临终前才将其拔入机要,取的是他的忠心,当今本就是他潘家女儿肚子,可以在兄终弟及之下,稳住朝局。”
小赵王爷轻轻哦了声,苦笑下正要开口,柳寒又说:“可当今现在已经坐稳皇位,齐王已死,皇上已经没有威胁,而潘链此时还在揽权,还在肆意妄为,哼,我看他是太得意忘形了。”
“柳兄见识卓越!”小赵王爷点头称赞道:“这潘链将来必祸乱我大晋!我当为天下人除之!”
柳寒愣了下,小赵王爷豪气万丈,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小赵王爷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激进,难道,他忍不住问道:“小王爷,你这是?”
小赵王爷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道:“我联合了几个御史,想要上书弹劾这老东西。”
“万万不可。”柳寒心里苦笑,连忙阻止,小赵王爷略微意外,柳寒叹口气,没有直接劝说:“小王爷知道大漠的狼群吗?”
小赵王爷不解的看着他,柳寒解释道:“大漠上最凶残的不是马贼,而是狼群,一个狼群有数百上千只狼,一旦被狼群围攻,商队基本上无人可以生还,而狼群发现一个商队,并不会立刻发动进攻,而是远远的跟着,同时联络同伴,狼群很有耐心,如果商队很慌乱,狼群就会立刻发动进攻,反之,狼群并不立刻发动进攻,而是远远的跟着,他会沿途搔扰你,让你恐惧,直到举止失措,这时,狼群就会发动进攻,整个商队就会陷入灭顶之灾。”
小赵王爷坐下来,看着柳寒沉思起来,他当然明白柳寒的意思,可是
可柳寒却很疑惑,小赵王爷的这个提议真的有点颠覆对他以往的印象,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迫不及待?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找自己?
柳寒只是一个队正,别说上书弹劾了,压根没有上书的机会,无论薛泌还是延平郡王小赵王爷与他的交往,多少都带着折节下交,礼贤下士的味道,这样重大的事,怎么会与他商议?!!!
“唉!”小赵王爷叹口气,神情有些沮丧,还有些晦暗不明。
“小王爷,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想潘链下台的人不少,”柳寒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潘链门第不高,那些千年世家,正准备将他拉下来,小王爷,让他们冲在前面,您着什么急呢!!!”
小赵王爷呵呵干笑两声,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柳寒略微沉凝,又问:“小王爷,你和冀州的王许田几家,了解多少?”
对柳寒此问,小赵王爷一点没感到奇怪,他微微皱眉:“那事还没解决了?唉,柳兄,说实话,我很佩服,王家许家田家,在冀州横行惯了,别说其他世家了,就算在赵国,我父王也得对其退避三舍,而柳兄却与他们正面硬抗,至今不落下风,柳兄,你恐怕不知道,现在王三爷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办。”
“哦,”柳寒略微意外,不解的看着小赵王爷,小赵王爷有几分得意,也有一分炫耀,低声说道:“王三爷不想打,可家里那位老祖宗却不同意,一定要拿到漕运才肯罢休。”
柳寒听着,神情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了,难怪了,这位王三爷到帝都后,除了那天见面外,再没采取过行动,可那天的暗杀又是怎么回事呢?
柳寒心里嘀咕,轻轻叹口气:“小王爷,这王家的老祖宗若真要这样,我也只能与他们周旋下去,哼。”
小赵王爷也叹口气,不过却劝道:“柳兄,我知道你实力很强,可王家底蕴很深,与长生宗关系密切,柳兄,你毕竟是单枪匹马,,要让小王看,干脆就让了,不行吗?”
“小王爷,这富贵险中求,不能说王家是千年世家,我就得让吧,要这样作了,天下人该如何看我?将来再冒出个千年李家,千年赵家,什么的,我该如何处置!”柳寒冷笑着说。
第499章 酒楼密谈(下)
小赵王爷沉默了,他必须承认柳寒所虑不假,如果柳寒不战而退,将来别人会怎么看他!怎么看瀚海商社!所以,他不能退,只能打下去。
可这要打下去,结果就难说了;柳寒修为很高,可底蕴不足;王许田三家,现在无法找到能与柳寒相的高手,但底蕴丰厚,下品宗师上品武师,可以拿出一大批,所以,双方都有所顾忌,都不敢轻易出手。
从开战到现在,王许田发动数次进攻,都遭到惨败,而柳寒攻虽不足,守却绰绰有余,连胜两场,小败一场,可就这场小败,却让王许田暗暗心惊,柳府的几个武师护卫居然能挡住两个初品宗师的攻击,这让王许田大为震惊。
房间里有些沉默,俩人默默的喝酒,一坛酒很快见底,柳寒又要了一坛御酒,这御酒听起来好听,其实单以酒论,还不如柳林和女儿红,但小赵王爷既然开了头,柳寒顺着就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柳寒笑了笑打破沉默道:“小王爷无须担心。”
小赵王爷白了他一眼:“谁替你担心,你堂堂一个上品宗师,就算长生宗也只能出动太上宗主才有把握将你留下,王许田,有人留得下你吗?!”
柳寒摇摇头:“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咱们大晋能人多了,山林野地间,隐藏着多少遁世高人,柳某真要如此想,迟早得横尸街头。”
柳寒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安,今天小赵王爷的举止让人意外,如果说最初还只是商议落实合作在赵国经商,但现在细细想来,此举也有些勉强。
难道
柳寒眼中警觉之色大起,神识进一步放开,向左右两边的雅间探查,两边房间内很安静,没有元气波动,但房间内显然有人,从呼吸判断,这几个人都有修为,不过,左边房间里有俩人呼吸较杂,可以断定没什么修为,更重要的是,两边房间里的人都没有说话,这让人有些奇怪。
内息悄悄贯注全身,左手把玩着酒杯,右手拿着一双筷子,含笑看着小赵王爷,小赵王爷依旧浓眉紧锁,似乎很是为难。
柳寒现在越发看不懂小赵王爷了,忽然觉着自己是不是小看了这位小王爷,这些皇族子弟从小就生活在明争暗斗中,若真是纨绔不堪,岂能在遥远的帝都将赵国控制在手中。
“王许两家,在冀州底蕴深厚,柳兄若要与他们正面对抗,可要小心了。”小赵王爷关切的提醒道,随即又好意问道:“接下来柳兄打算如何做呢?”
柳寒笑了笑,好整以暇的说道:“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手指缝隙的百毒丸滑进嘴里,这百毒丸可解世间百毒,乃七品丹药,他还炼不出来,是清虚宗时,青灵所送。
小赵王爷轻轻叹口气,沉默一会说:“唉,真是麻烦,柳兄,要我帮忙吗?我手下还有几个好手,虽然没上宗师,武师上品修为还是有的。”
“多谢小王爷,”柳寒心说我哪敢要你的人,他们真来了,是帮我还是帮王许两家:“暂时还不需要,”忽然柳寒灵机一动,故意在叹口气,迟疑下说:“其实,我不太明白,王家为什么一定要漕运?小王爷有所不知,我和王家三爷见过面,我告诉过这位王三爷,将黄河以北的水道让给他,这个利益已经很大了,可他依旧不满意,一定要漕运,这就没得谈,说句实话,我也打听过王家,王家现在至关紧要的恐怕是下一代家主之争,王家二爷在前段时间损失惨重,估计这世子之位难了,现在换上了王三爷,嘿嘿,看上去是委以重任,可我怎么得知王家那位老祖宗更看重七爷呢?”
“七爷?!”小赵王爷很是意外,柳寒点点头,小赵王爷看着柳寒,忽然摇摇头:“柳兄啊柳兄,你的消息恐怕有误,七爷乃老祖宗的弟弟。”
“兄终弟及,有何不可,”柳寒淡淡的说,小赵王爷依旧摇头:“话不能这样说,七爷淡泊名利,一向没有担任王家事物,相反无论二爷三爷还是五爷,都长期为家族事物分忧出力,家主之位理当在他们之中选择,难不成柳兄有确切的情报?”
柳寒噗嗤一笑,抿了口酒,才不屑的说:“这家主之位,并非皇位,也不是王位,大晋律从未有过明确规定,传给谁,还不是家主的一句话,我只是怀疑,没有什么确切的情报。”
“这种怀疑恐怕经不起推敲。”小赵王爷满脸狐疑的摇头,王家下一代家主之争在冀州不算什么秘密,尽管王家已经快十年没有进入帝都高层,可依旧是冀州的一件大事,不单单是千年世家的威名,还有更现实的利害,王家子孙和门生在冀州和冀州各郡县各藩国,还有青州幽州,甚至到兖州和徐州任职,是冀州官场的重要力量。
柳寒冷笑两声:“我家老祖宗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从得到的消息中,那位七爷在目前家主的争夺中,比三爷要靠前,甚至五爷都比这位三爷靠前。”
“嗯?柳兄何出此言?”小赵王爷纳闷的问道,柳寒笑了下,没有回答,小赵王爷提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然后继续问:“柳兄,赵国就在冀州,国内给我的信中都说的是三爷五爷,俩人不相伯仲,你是从何得出此言?”
柳寒大有深意的笑了笑:“小王爷,西域有言,羊群中看不清羊,小王爷在羊群中,怎么看得清有多少羊呢。”
小赵王爷呵呵干笑两声,端起酒杯,喝了两杯,柳寒却提酒壶给他添酒,小赵王爷放下酒杯,略微思索便苦笑下:“柳兄的消息真,,真令人匪夷所思。”
柳寒报以一笑,内息依旧缓缓流动,他没有动用那神秘老者留下的符,更没打算用那道剑符,这两道符始终在他香囊中,这香囊是天娜特意为他作的。
四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神识监控下,两边房间是重点,左边这间房内有六个人,两个没有修为,另外四个呼吸悠长,修为显然不低,右边也有四个人,同样修为不低,柳寒将这八人假定宗师修为。
王许田居然动用八个宗师,而且还是在内城,这王三爷胆量够大,按照江湖和门阀世家的默契,在内城一般不动武力,因为这很容易引起宫里震怒,可今天,为了对付他,这王三爷居然要打破这个默契。
柳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小赵王爷见状,忍不住皱眉:“柳兄,就算王家有家主之争,可王家的实力依旧超过你很多,你就一点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柳寒淡淡的说,伸手夹起一块牛肉,沾了点酱油,扔进嘴里,盯着小赵王爷,心说你小子就是我的人质,只要你还坐在这,他们就不可能动手,他们要动手,老子首先砍了你。将牛肉咽下,他叹口气:“要论牛肉的吃法,还是西域的口味适合我,这牛肉最好要烤着吃,加点孜然,加点胡椒,那味道,小王爷没吃过吧,什么时候到我那去,我做给你。”
小赵王爷哭笑不得,冲着柳寒直摇头:“你呀你呀,说你胆大包天,也行;说你艺高人胆大,也行!唉,说实话,我真替你担心,你没与王家打过交道,别说你了,就算我赵王府,在冀州也得看王家的眼色,别说我赵王府了,就算渤海王,也不敢得罪王家。”
渤海王燕隽,泰定皇帝同父异母弟弟,比泰定帝小一岁,早早便封在渤海郡,不过,此王爷在朝中的风平很平庸,既没贤名,也没恶名,很老实的待在渤海郡,不过,渤海王是皇室中比较有钱的王爷,原因很简单,渤海郡是冀州最富庶的郡,渤海王国占了渤海郡的三分之一。
“我有什么办法,漕运我不可能让出来,他们一定要,只有打下去。”柳寒说着站起来:“小王爷,时间不早了,曹内不知有什么事,我得回去听差了。”
当说到听差时,柳寒明显感到左边房间内的气息有些波动,但也就波动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柳兄不着急,不着急,十一哥那,我给你解释。”小赵王爷连忙劝阻,柳寒呵呵干笑两声:“延平郡王待下温和,可我们听差的也得自觉,不能蹬鼻子上脸是不,王爷,改日我请你喝酒,百漪园,咱们不醉不归。”
柳寒说着抱拳,转身拉开房门便走,小赵王爷长身要起来,可柳寒已经拉开门出去,他颓然坐下,轻轻叹口气,低声自言自语:“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没有起身,依旧坐着喝酒吃菜,没一会,门又开了,王三爷悠然进来,就在柳寒的位置坐下,小赵王爷叹口气冲他微微摇头。
“你都听见了。”小赵王爷说道,王三爷没有开口,冲外面叫了声,很快一个穿着素衣的年青人进来,拿来一个新酒杯和新碗筷,然后便迅速退下。
“小二,再来一坛女儿红吧,这御酒就是名气大,其实还不如三十年女儿红。”王三爷笑眯眯的说道。
小赵王爷心里苦笑,今天这个局是他应王三爷之请作的,当然也不是白作,王三爷答应,今年王家在赵国的田地和各种营收,多交两成税,可小赵王爷知道,去年王家在赵国的田,就没交过税,其他产业也只是交了半成税。
王家在赵国的田地,占了赵国的土地面积的三成,这三成土地,赵国一分银子的税都收不到,其他门阀士族合在一起,又占了三成田地,赵国本就只有一半是平原,另一半是山地,山地地薄,产量本就不丰,而平原土地肥沃,可这些土地大部分被门阀士族占据,这些土地,赵国同样收不到税,这直接导致,赵国财政困难,否则他也用不着来找柳寒,拉他作生意。
这种情况不但赵国如此,其他王国也差不多,就算渤海国也差不多,甚至更严重,因为那边富庶,门阀士族更多,渤海王富有,那是因为渤海国靠近海边,物产丰饶,商业税好收,另外,渤海王还作点生意。
第500章 内城大街上的暗杀(上)
女儿红很快送来,王三爷一杯饮下,满足的叹口气,小赵王爷一反常态,往日里那丝嬉笑痞赖荡然无存,神色间满是严肃。王三爷放下酒杯,抬头迎上小赵王爷的目光,笑了下,给小赵王爷倒上酒。
“王爷也尝尝,这酒可比御酒强多了。”
小赵王爷没有动,碰都没碰跟前的酒,眉头拧得更重。王三爷叹口气:“小王爷为何不出去?”
“你当柳寒是傻瓜,我若能走会不走?”小赵王爷冷冷的反问道:“再说,就算我出去,你会动手吗?”
王三爷没有回答,看着酒杯里暗红的女儿红,今天,他带了王许田三家五个宗师高手三个武师巅峰高手,楼下和四周还有二十个上品和中品武师高手,在酒楼设伏,可事到临头,他却没有下令发动。
小赵王爷只是原因之一,在帝都,还在内城,一个宗室侯王(小赵王爷乃第三代,赵国属于侯国)被当街斩杀,势必引起朝廷震怒,而且还可能引起众多门阀士族的公愤,原因很简单,打破内城不得动武的规矩,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更重要的,即便带了八个高手,四下还隐藏二十个武师高手,可没有人有把握,即便黄参也没有把握,还是那个问题,击败和杀死一个高手,十分困难。
冒着引起皇帝震怒,门阀世家的愤怒,最后却无法杀死柳寒,这个代价值得吗?
正是鉴于这些顾虑,王三爷才没发出动手的暗号。
被小赵王爷扣住要害,王三爷却没有生气,也没有一点尴尬,轻轻叹口气,小赵王爷皱眉看着他,渐渐的眉头舒展开来,浮现出一层笑意。
“怎么,难不成真被他猜中了,王家老祖宗选中了七爷?!!!”
王三爷淡淡的应道:“选谁,老祖宗自有定夺,都是王家子孙,谁都可以。”
小赵王爷不由哈哈大笑,谁信这话谁傻瓜,别说小赵王爷不信,恐怕王三爷自己都不敢相信。
“唉。”王奋终于叹口气,小赵王爷也不管,将酒坛抱起来,倒进碗里,大口喝下,将碗重重放在桌上。
“真是麻烦,”王奋喃喃自语,小赵王爷没有打断他,嘴角随即闪过一丝轻蔑,然后笑道:“上品宗师,不是那都有的,说实话,朝廷居然还没将他笼络去,我也觉着挺纳闷的。”
“是吗?”王奋淡淡的反问道,这时门开了,龚绣从外面进来,坐下便冲王奋轻轻摇下头,王奋沉默的点下头,俩人之间的动作不大,小赵王爷并没有察觉。
“难道不是吗?”小赵王爷反问道:“他那个禁军队正不过是个笑话,传出去,丢脸的可是朝廷,朝廷诸公无识人之明。”
王奋没有争辩,无声的叹口气,眉头拧成一团,柳寒觉着他们很棘手,王奋何尝不觉着柳寒很棘手,修为高,有钱,软硬不吃,文武不忌,王家实力是很强,可这些实力都是这十多年里慢慢积累起来的,二爷已经消耗了部分实力,他带到帝都的是他这些年招揽的手下,这些人要损失了,他在王家的话语权将大减。
所以,王奋一直不愿与柳寒硬拼,行动迟疑缓慢,招致老祖宗不满,来信严厉责备,王奋没有办法,这才设计了这样一场伏击,可临头了,依旧没有发动。
江湖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品宗师的踪迹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上品宗师的可怕,也忘记了该如何与上品宗师战斗。
王奋知道要对付柳寒,必须将柳寒逼到一个没有退路,逃不掉的死局中,如此才能永绝后患。
“王兄,依我看,柳寒其实也不想打,”小赵王爷说道:“否则,王兄还能平平安安的住在帝都城内?”
王奋没有反驳,他已经隐隐猜到这点,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这个局面,他也不明白,老祖宗为何一定要漕运?
“要不这样,王兄,我再给你联系联系,让你们俩当面谈一谈,把这个局解了。”小赵王爷提议道。
王奋沉默不语,龚绣淡淡的说:“他肯让出彭城到帝都的水道吗?”
“如果是这样,那还约什么。”小赵王爷也同样淡淡的回应道。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王奋默默的喝着酒,龚绣似乎很理解他的心情,陪着他喝酒,小赵王爷眉头紧皱,他同样不理解,王奋为何半步不让,却又不敢对柳寒出手。
从酒楼出来,骑上乌锥,柳寒依旧没有散去内息,神识高度紧张,周围数十米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控制之下,这里是内城,街上的人并不多,连乞丐都没几个,禁军在街上巡逻,两边的茶楼酒肆,珠宝粮店当铺,客人稀少,这也是内城和外城的不同,内城店铺并不多,但精致,客人也不多,但每个客人进来,采购量却巨大,因为他们往往采购的都是一府数百上千人所需。
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一队禁军过来,带队的军官抬头看到柳寒便站住了。
“柳兄。”
柳寒早就看到这队禁军,也看到带队的军官,闻听对方叫,他勒住马,跳下来。
“厉兄,今儿轮到你了。”
厉岩嘿嘿笑了两声,点点头,略微有些羞涩的说道:“是,听说柳兄在度支曹很是清闲,早知道,我也随柳兄上度支曹去。”
“呵呵,清闲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就得忙了。”柳寒笑道:“厉兄,我可不敢害你,这度支曹是个大麻烦,我现在宁愿到街上巡逻,你要愿意,我和你换。”
厉岩呵呵笑起来:“柳兄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度支曹就算再麻烦,那能烦到你呢。”
这话有道理,柳寒在度支曹的工作其实就是个听差,干什么,都有延平郡王负责,所以,即便有麻烦,也不大。
柳寒含笑听着,这段时间,虎哥他们被困,对厉岩的监视减弱了,但大致的情况还清楚,自从那神秘小院被挂牌出售后,厉岩就没在去过那巷子,大多数时间都在军营中。
柳寒笑呵呵的说:“但愿如厉兄所言。”
厉岩笑了笑,看看巡逻已经过去,便向柳寒抱拳告辞,柳寒自然不会挽留,目送厉岩过去,他也不上马,牵着马慢慢沿着街道向度支曹走去。
没走多远,从旁边的粮店出来几个伙计,伙计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满粮食,一个穿着青布长袍中年人跟在车后,粮店老板满脸堆笑的送青布长袍出来。
两车粮食都堆得满满的,遮住了推车伙计,青布中年人神情倨傲,粮店老板谦卑的跟在后面,边走还边恭维着青布中年人,显然这是某家大宅在买粮食。
柳寒没有理会,牵着马继续向前走着,从对面过来五个书生,五个书生穿着都一样,显然是太学的学生,书生们摇摇摆摆旁若无人的说着准备上那去春游,太学马上要放春假。柳寒没有径直闯过去,想要从旁边绕过去,可这时独轮车过来,恰好将他绕过书生们的路给挡住。
柳寒无奈的停下脚步,书生们依旧在说着:“还是去邙山吧,听说山上的桃花开了。”
“我看还是乘船游伊水,叫上三四个粉头,唱唱小曲,我看也挺好。”
“七天春假,倒不如上香山,听说道尊的雕像要完成,咱们上去先睹为快。”
柳寒牵马准备退后两步,向后退了一步,便又停下来,拍怕乌锥的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书生们过来了,似乎压根没看见柳寒和乌锥,柳寒轻轻拍了下乌锥,乌锥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满满向书生们走过去,书生们先是愣了下,随即向两边让开,两个书生被挤到乌锥和独轮粮车之间,三个书生则靠在店门和乌锥之间。
乌锥忽然站住了,五个书生就这样愣生生的被分开,就在这时,柳寒发动了,身形一闪,便冲进三人之中,三人大惊,手上的折扇刷的展开,冲着柳寒挥出,三道劲风卷向柳寒。
劲风汇集在一起,无声无息,没有丝毫波澜,柳寒却丝毫不敢大意,袍袖挥出,裹住劲风,就听见低低一声“砰!”,就像充药不足的爆竹,又象水泡在水面裂开,嘶哑而沉闷。
长袖化作布片,乱纷纷向四下飞去,柳寒身形不变,距离最前面的书生尚有数步,便一拳击出,为首书生连扇数下,另外俩人也毫不迟疑,用力扇出,劲风再起,三股劲风汇集,就在这时,柳寒的拳到了。
为首的书生一声不吭萎顿在地,胸口塌陷下去,剩下俩人似乎没有看见,双扇合拢,扇头忽然冒出一截锋锐,俩人一左一右,两道寒星向柳寒袭来。
柳寒双手左右一划,两点寒星被带向一边,身形忽地拔起,双腿连环踢出,两道身影飞跌出数尺,借住这股力道,扑向右侧的俩人,半空忽地一个转折,扑向青布中年人,青布中年人傻乎乎的,似乎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
第501章 内城大街上的暗杀(下)
亮光自青衣中年人身上闪出,犹如一轮明日自薄雾后跃出,散发出灼热的光明。
柳寒人在空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左手握拳,迎着光明,一拳击出。
拳头并不刚猛,无声无息,刚刚跃出薄雾的明日,却象冰雪遇上烈日,迅速融化消散。
拳风捣碎了光明,继续猛进,轻轻落在青衣中年人的胸口,青衣中年人胸口忽然塌陷下去。
柳寒并没有停下,借着那一击,身形一晃,陡地在原地消失。
再度出现,两个推车的伙计已经倒下,剩下的被乌锥隔在两个书生,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整个场上便只剩下他们俩人了,从柳寒发动开始,到只剩下他们俩,整个过程不过七八个呼吸。
这就是上品宗师的实力!
恐怖到令人绝望的实力!
两书生对望一眼,忽然同时咬牙,嘴角流出一丝黑色的血。
柳寒站在粮车上,盯着两人的尸体,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回头看看,街道上的行人依旧,他们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忽然发出一声喊,四散跑开,街上迅速变得空荡荡的,两边的商店纷纷关门,粮店的掌柜站在门口,傻乎乎的看着他,似乎还在送客,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柳寒没有理会他,朝街道尽头看了眼,然后跃上乌锥,一提缰绳,乌锥缓缓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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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房间里又加了一个案几,黄参坐在案几前,安安稳稳的抿酒,曾生则站在窗前,阴沉的看着窗外,门外则有两个麻衣青年挎刀而立。
小赵王爷喝着酒,看着王奋,王奋沉默着,偶尔低低的叹息一声,小赵王爷摇摇头,起身说道:“王兄,事既如此,我就告辞了。”
小赵王爷起身就要走,王奋抬头看着他叫道:“小王爷且慢。”
小赵王爷纳闷的看着他,心里有几分奇怪,既然王奋无法作出让步,柳寒那边也摆明无法放弃,两边差距如此之大,压根就没有谈判和解的可能,那就只有看他们打下去。
王奋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说话声,王奋有点不高兴的问道:“怎么回事?!”
“主上,有人”
“王爷,属下求见!”有人急促的叫道,小赵王爷愣了下随口说道:“进来!”
门开了,一个青年劲装汉子快步进来,看看王奋和龚绣,躬身施礼没有开口,小赵王爷淡淡的说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这话很有玩味,不是有什么事,而是出什么事了,小赵王爷已经断定,不是急事,自己的属下绝不会这样焦急的冲进来。
“回王爷,就在刚才,柳寒在内城遇刺!”青年汉子大声答道。
小赵王爷赫然转头盯着王奋,森然叫道:“王三爷!”
可随即小赵王爷发现王奋似乎也同样惊讶,他皱眉看着小赵王爷和青年汉子,又扭头看着龚绣,龚绣也傻了,半天才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这时,外面脚步匆忙,另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的青年汉子快步进来,冲王奋施礼:“报,刚才得报,柳寒在前面的永平街遇刺,刺客八人,全亡,柳寒无事。”
“谁干的?”王奋回过神来,扭头看着龚绣,又看看黄参和曾生,厉声追问:“谁干的?!谁干的?!!”
龚绣先是莫名其妙,随后有些紧张,黄参和曾生没有答话,显然这俩人不可能派人,王奋的目光径直落在龚绣身上。
“我若派人,不可能不与你商议,”龚绣沉着的说道:“此事当另有别情。”
“查!”王奋脸色微变,沉声道:“若是我们的人,不管是谁,一律严惩!绝不饶恕!”
“我立刻去查!”龚绣当即起身,匆匆离去。
小赵王爷冷眼旁观,开始他还以为是王奋在做戏,渐渐的觉着不像,好像真不是王奋所为。
“参加袭击的全死了?”小赵王爷问道,青年汉子点头答道:“是,主上,现在留下八具尸体,禁军封锁了现场,消息恐怕已经传到宫里。”
小赵王爷沉凝下看着麻衣汉子,王奋也看着灰衣汉子,灰衣汉子点点头,没有补充,小赵王爷叹口气:“王兄,这事不管是不是你作的,柳寒恐怕都要归到你身上。”
王奋没有回答,拧眉沉思,小赵王爷叹口气,冲他抱拳便要离去,到了门口,王奋这才惊醒,连忙起身:“小王爷,留步。”
小赵王爷转身苦笑:“王兄,还有何事?”
王奋沉凝下说:“我知道,不管说什么,小王爷都不会相信,这不是我干的。”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柳寒是如何判断的,若他断定是你作的,王兄,这事恐怕就没完了。”小赵王爷叹口气:“唉,其实我也认为不是你干的,今天这场是你安排我作的,当不会作这样的事,而且还是在内城,可王兄,唉,现在也不知柳寒是如何判断的,若是,,恐怕连我都埋怨上了。”
王奋略微思索便断然说道:“小王爷,还请给柳寒带句话,我想见他一面,地点可以由他安排。”
小赵王爷略感意外,仔细打量他,王奋神情平静,眼中却有几分焦虑,这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略微沉凝,小赵王爷点点头:“好,话我可以带到,但结果如何,我不知道。”
“多谢小王爷。”王奋躬身致谢,小赵王爷带着他的人走了,他的人都在楼下,也没多少,就三个。
小赵王爷走后,王奋重新坐下,黄参和曾生的位置则变了,曾生依旧在窗边,黄参则移动到门边,两边的房间有了轻微的动静,很快便又安静下来,与此同时,楼上楼下也传来繁杂的脚步声,不久,也安静下来。
王奋没有理会这些,但他知道,这是身边的人在作调整,这座酒楼,现在应该已经被他的人包下来了,楼上楼下都是他的人。
在得到柳寒遇刺的消息,王奋第一个感觉便是自己身边的人背着他干的,但很快又否决了,这样的事,没有人敢背着他干,想明白这点后,他立刻想到,是不是许家或田家干的。
但更深层的担忧却是远在冀州的老祖宗,老祖宗虽然让自己全权处理此事,可这事从头开始便有种怪异的味道,二哥虽然受到挫败,可若家族加强支持,未尝不能转败为胜,但老祖宗却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便让自己来取代他。
这个动作等于宣布,二哥在下一代家主之争中出局,现在家主之争只剩下五弟七叔和自己,老祖宗偏爱七叔,这不是秘密,家族上下和冀州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不这样判断,他认为那不过是哥哥对弟弟的偏爱,老祖宗最后还是会把家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子孙,简单的说便是自己和五弟。
在漕运之争开始,王奋将二哥王桓视为最大对手,原因很简单,王桓长期经营家族事业,得到家族中很多人支持,包括史平这样的重臣,可帝都一战,王桓的力量损失惨重,连史平吴瀚都折了,当时,他还暗暗高兴,可没想到一转眼,自己也陷入进退两难之间。
究竟是谁干的呢?
王奋沉默的等在酒楼里,他相信要不了多久,龚绣便能带来答案。
“尊上,此地不可久留。”黄参低声提醒道。
王奋没有回答,相反让人拿来一把瑶琴,悠闲的弹起琴来。
黄参劝了一句后,便没有再劝,和曾生一前一后,守住房间,丝毫不敢大意。
上品宗师的实力非同小可,若让他靠近,呼吸之间,即可取人首级。
时间渐渐过去,王奋的琴声渐渐不再那么平稳,终于琴声停下来了,王奋起身走到窗户前,黄参连忙跟过去,与曾生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从外面又进来两个中年汉子,俩人进来后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门口,这俩人是仅次于黄参曾生的高手,左边的下颌长须的汉子叫周忻,右边那个面色白净的汉子叫陈信,他们原来并没有跟到酒楼来,而是留守家中,现在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
王奋看着渐渐起来的晚霞,街上已经恢复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但王奋已经察觉,街上的禁军多了,原来半个时辰才有一队经过,现在才小半个时辰,便看到两队禁军经过,中间还明显有几个虎贲卫。
内城的防卫不是京兆尹负责,而是禁军和虎贲卫。
宫里的动作很快,这么快便作出了应对。
龚绣久久没有回来,王奋禁不住越来越担心,看看周围的属下,这些人有些是家族派来跟着他的,大部分是自己招揽的,现在他还没怀疑那些家族派来的人,这些人跟他已经很久了,那些初到的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接近他的身边。
就在王奋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龚绣回来了,而且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但这个消息却让他更加迷惑不解了。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也不是许家的人干的,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田凝向我保证,田家没有人出手,而且,我觉着田家好像有些退缩,田凝委婉建议和解,至于丁家,丁轩正在宫里,从早晨就进宫了,现在还没出来。”
从一开始,王奋便没有将丁轩考虑进去,丁轩的实力不足,这次事件中,他没有得到丁家的支持,原因很简单,丁家是支持齐王的,而丁轩却从开始便与家族相反,坚决反对齐王,支持当今皇帝,按道理,现在丁轩已经赢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丁家依旧没有原谅他,对这点,王奋倒是理解。
家族的决定必须执行,决不能背叛,这在任何千年世家都是这样,丁轩此举,势必引起丁家家主的不满,即便证明他是对的,但家族也一定会惩罚他。
不是王家,不是许家,不是田家,更不是丁家,那么究竟是谁呢?
冀州的老祖宗?还是
“三爷,会不会是宫里?”龚绣小心的提醒道。
宫里?王奋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第502章 来自宫里的目光(上)
一想到宫里,王奋忍不住向皇宫望去,巍峨的宫城在阳光显得如此高大,让人禁不住生起崇敬之情,这座宫城在帝都已经屹立八百年,八百年里,无数风浪都不能撼动它半分。
这一次又会怎么样呢?
王奋感到老祖宗这次举措不明,不像以前,刚柔相济,进退自如,这次却一味刚猛,失去了柔和,若是对手较弱,那也好办,可偏偏柳寒又是一个极其强硬的人,修为又深,结果就陷入现在这样左右为难的境况。
不是自己的人,那么是谁呢?
王奋抬头看着雄壮沉默的宫墙,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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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很快接到消息,林公公立刻作出了应变,下令禁军加强巡逻,同时命令虎贲卫出动。林公公知道这些部队出动并不能抓住刺客或幕后主使者,但这些动作是必须的。
在内城进行暗杀,大晋八百年历史中不是没有过,每次都带来一遍腥风血雨,要么是皇家内斗,要么便是士族叛乱,最终结果无不血腥之极。
所以,尽管知道效果不大,可宫里也必须作出表示,以震慑心有侥幸者,而真正的动作却是暗地里的,整个帝都的内卫都行动起来了,帝都内卫们睁大眼睛,盯着各个府邸,寻找蛛丝马迹。
“这胆也太大了,在内城动手,必须严惩!”
林公公闻言含笑点头:“柏公公说得是,唉,天下安定不过十来年,有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哼,我看是痴心妄想!”柏公公冷笑道,柏公公看上去不过三十七八,面色有些黑,脸上有几粒白斑,从侧面看,鼻梁有些弯,这让他看上去有些阴霾。
柏公公是皇帝潜邸时的太监副总管,前几天,皇帝忽然下令,让他进入内卫,担任林公公的副手。
“是啊!”林公公附和道,他很小心的应付着柏公公,原内卫副总管在三年前病逝,这个职务一直空缺,柏公公是皇帝潜邸旧人,皇上登基,这些人有从龙之功,身价自然倍增,即便林公公这样手握实权的内卫总管,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柏公公拿起一份情况通报,一目十行的看过,然后放下,抬头看着林公公问道:“林公公,要不要将柳寒抓来问一下,敢在内城兴风作浪,这胆也太大了!”
林公公略微沉凝便摇头:“不急,太祖定下的规矩,内卫是皇家的眼睛,但没有皇上的旨意,内卫不得采取行动,这柳寒是受害者,目前不宜抓他,而是要用他将那些人引出来。”
柏公公略微思索便点头:“还是林公公高明,不过,这柳寒倒底是什么人,资料上说他不过禁军一队正,以前还是瀚海商社的掌柜,什么人对他有这样大的仇恨,居然在内城对他进行袭击。”
林公公没有说话,起身过去,从柜上的文件堆中抽出一份,放在柏公公面前,柏公公迟疑下打开,很快便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
“上品宗师!”
柏公公惊讶的抬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点点头,柏公公还是有些不相信,随后又接着向下看,后面记录了史平离奇死亡,十里铺之战,柳府遇袭,吴瀚之死,每一个事件的后面都有林公公的详细分析,其中,除了史平之死,林公公无法确定是不是柳寒出手,其他都有明确的指向。
“此人不凡啊!”柏公公抬头看着林公公,林公公点点头,然后说道:“这柳寒实力很强,不但自己修为很高,手下还有不少修为高深之士,加上风雨楼萧雨的残余势力,这股力量很可观。反之,冀州的王许两家,这些年躲在冀州积蓄实力,哼,现在把手伸进帝都来了,他们要作什么?”
“这个,”柏公公沉凝思索着,林公公也不管他,径直说道:“老祖宗定计,让柳寒和萧雨与王许斗起来,哼。”
能在皇宫混出头的太监,都不是蠢人,柏公公立刻明白,忍不住打个冷颤,一石二鸟,无论柳寒还是王许两家,最后都没好结果!
“老祖宗老谋深算,令人佩服。”柏公公赞叹道,随即皱眉说道:“如此说来,这王家好大的胆子,既敢在内城动刀动枪,必须予以严惩!”
林公公沉稳点点头,其实还有个理由,他没有说出来,这个理由不那么见得光明,涉及皇室秘辛,文宗定下的国策,不允许任何一家门阀士族的力量扩大,一旦发生这种事,一定要予以削弱。文宗在历史上有贤良仁君之名,可在内卫的档案里,就在文宗温和仁慈的外表下面,有几十家追随太祖打天下的开国元老家族,莫名其妙的衰落了,有十来家完全覆灭。
表面上,这些门阀世家的覆灭或衰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可暗地里,这里面有多少内卫的心血和性命,内卫档案里只聊聊提了几句,可林公公就已经毛骨悚然。
柏公公新到内卫,有新贵之姿,林公公很小心的应付着,但有些秘密还是没让他知道,他虽然是新贵,可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还不知道!再说了,这是内卫,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掌握的!
“这事要不要禀告皇上?”柏公公问道,随即便看到林公公诧异的神情,他略微尴尬的解释说:“在内城动刀动枪,此乃大事,皇上要是知道,一定会问的。”
“公公不知,”林公公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温和的解释道:“内卫是皇上的眼睛,但内卫不得主动插手朝政,除非谋反,内卫不会主动报告,我们要作的是,每七天一份报告,每月一份月报,遇上偶发事件,皇上要问,我们才出面,记住了,内卫永远隐在黑暗中。”
柏公公连忙应道:“是,是,我还不明白,多谢林公公指点。”
林公公点点头,这时小麦子从院外进来,看得出来,他走得很急,头上满是汗,林公公盯着他,眉头微皱,小麦子在门口站住,擦擦额头的汗珠,平静下心情,才小心的进来。
“祖宗,各路回报有了,”小麦子语气平稳的说道,林公公没有开口,神情依旧平静,柏公公则连忙坐直,热切的看着小麦子,小麦子再度平静下才说:“从各处的反应看,柳寒是遇袭,事前他受小赵王爷的邀请,到琼林酒楼喝酒,而事前,王家的三爷王奋便包下了琼林酒楼二层,小赵王爷与柳寒在楼里说了小半时辰,随后柳寒出门,不久便遇袭。”
“小赵王爷?”林公公眉头紧锁,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事,宗室居然插手了!这可不是个好信号。
“当天,小赵王爷上度支曹交还欠款,”小麦子说道,林公公微微点头,柏公公有些不解,看看林公公,又看看小麦子,有心要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小麦子继续说道:“据查,小赵王爷用于还债的银子是王家借的。”
林公公依旧没说话,不过神情稍稍缓和,柏公公有点意外:“王家为何要借银子给他?”
都是宫中人,都知道皇族的事,皇族子弟生存远没有民间看上去那样轻松,富庶!
“表面上是让小赵王爷请柳寒到酒楼喝酒,以便袭击柳寒,暗地里还有什么,内卫还在查。”小麦子恭谨的回到,柏公公微微点头,小麦子说得很合理,而且在这么短时间里,能查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也说明内卫对帝都的控制十分惊人。
“柳寒有什么反应?”林公公问道。
小麦子回道:“没有反应,他杀了八个人后便回到度支曹,”他扭头看看天色:“估计现在他应该回瀚海商社了。”
“他还能稳得住!”林公公有点意外,这样公开的暗杀,放在谁身上都会作出反应,更何况已经给他露了口风,允许对王许两家出手,可柳寒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柏公公灵光一闪,感到此中有些蹊跷,他看看林公公又看看小麦子,然后才试探着说:“这柳寒倒是个人物,居然现在还稳得住。”
“不一定,要过了今晚才知道。”林公公好整以暇的整整袍服,走到门口,望着渐渐起来的晚霞,心里有一丝不安,可这丝不安从何而来呢?他一时还没找到。
柏公公点点头,随即又问:“有没有那八个人的消息?”
小麦子依旧恭谨的答道:“查到点东西,那个粮店掌柜的说,那几个人都是青州口音,那几个书生则是兖州口音,买粮的是为曹府买粮。”
“曹府?”柏公公有点意外,问道:“是不是前车骑将军曹晃。”
“是。”小麦子答道。
柏公公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前车骑将军曹晃是泰定帝时期最有名的将军,在与鲜卑作战时期,涌现了四大总督,众多的名将,他们奋勇作战,将鲜卑人赶出了大晋,但他们是在战场上拼杀的将领,可在中枢,协助泰定帝的便是车骑将军曹晃。
第503章 来自宫里的目光(下)
曹晃,颍川曹阀,颍川一向文采荟萃,很多著名的文豪都出自颍川,颍川门阀向来以诗书传家自豪,家族中只有习文不成才转而习武,但曹家是例外。
曹家是军人世家,曹家并非那种千年世家,太祖起兵时,曹家不过一下品门阀,而且还是在前朝之下作战,在桃林会战中投降太祖,之后随太祖征战天下,一路下来功勋卓著,天下定鼎后,曹家没有象其他开国功勋那样弃武从文,依旧留在军队中,曹家子孙每日习武,成人之后,必须进入军队,或是边军或是禁军或是邙山大营,大晋立国八百年,每一场战争都有曹家子弟的身影,每一场战争,曹家子弟都血染疆场。
十多年前,那场壮阔与悲壮共存的反击鲜卑之战中,曹家子弟战死疆场者不下十人,这场战争中,涌现出秋云方回段昌等四大名将总督,涌现出齐王这样名闻天下的贤王,曹家反而默默无闻,可实际上,朝廷核心中人都清楚,这场战争中,曹晃才是军中核心,他默默无闻的站在泰定帝身后,让所有的光芒都落在泰定帝身上,而他却制定整个对鲜卑的战略,整个战争都是在他的战略中规划中进行,他是大晋军方真正的核心。
但奇怪的是,曹晃只获封车骑将军之职,在大晋,军人职务最高为大将军,大晋在百年前废除了大将军之位,百年里最无异议的,可以登上军方最高职位的,就是曹晃!
大将军之后,便是骠骑将军,也就是秋云现在的官衔,骠骑将军之后便是车骑将军,曹晃只获得从小儿车骑将军之职,在当时,军中便有很多人不满,认为皇帝薄待功臣,可曹晃却很平静。
随着鲜卑俯首称臣,大晋进入和平发展阶段,曹晃则主持了军队的调整,他成功的削减了军队的数量,平衡了军队将领的关系,可在朝廷中,曹晃的权力逐步减少,六年以前,曹晃致仕,泰定皇帝却没让他返回原籍,而是请他继续留在帝都,治安内城和城外都赏赐了庄园。
曹晃致仕后,很少在公众中露面,没有皇帝宣召,他并不进城,城里的宅子多是其孙子,禁军都尉曹勇在使用,曹家武将世家,长期以军法治家,家里家丁家将和私兵全是军中骁勇之士,而且,只要曹家老爷子一声号令,军中江湖上无数勇士愿为他赴汤蹈火。
这个人居然牵扯到内城暗杀案中,能不让柏公公震惊吗!
“这,这曹家怎么和王家牵扯到一起了?”
好半天,柏公公才平静下来,随即涌起一丝疑虑,纳闷的看着小麦子和林公公,林公公依旧背对他,没有说话,小麦子却苦笑下摇头,内卫监控诸王和门阀世家,而军中将领则更是重中之重。但诸王门阀世家和军中将领对内卫也是严防死守,在内卫档案中,有无数内卫人员被诸王门阀世家和军中将领发现,被悄悄冷遇,被悄悄派去执行必死的任务,内卫损失的人员名单可以堆满这个房间。
所以,能渗透到诸王门阀世家和军中将领家族核心的内卫,都是珍宝,绝不会为这样的事启动。
柏公公叹口气,神情变幻不定,林公公神情平静,他当然知道,曹家与王家这些年没有联系,但数年之前,曹晃与王家那位老祖宗联手,逼得泰定帝不得不杀掉邵阳郡王,事后,王家老祖宗和这位车骑将军先后致仕,泰定帝只是作了场面上的挽留便答应了,只是将曹晃留在了帝都。
在大多数朝臣看来,此举是泰定帝对曹晃的恩宠,可林公公知道,不是这样的。
泰定帝虽然不如大晋前期的一些英主,可最近两百年中,绝对算得上一代中兴之主,曹晃和王家老祖宗联手,犯了泰定帝的大忌,能留俩人一命,已经算是恩典了,不放曹晃回原籍,主要留在身边好控制。
但这些话是不能说的,这样的事,只有泰定帝身边极亲近的人才知道,简单的说,只有老祖宗才知道,而他是老祖宗的心腹,这才知道一点点。
“我们在曹家有人没有?”柏公公小心的问,小麦子迟疑下,见林公公没有反应,便低声答道:“有,但没进核心,了解不到多少事。”
“曹晃最近在做什么?”林公公问道。
“回祖宗,还是老样子,在城外的涤心园,每天种地。”小麦子立刻答道:“很少见外客,几乎不见军中将领,曹家的私兵在涤心园有一百多人,城内,曹勇在禁军中也是老样子,家里的几个客卿,也没有异常。”
柏公公心里一震,随即有些兴奋,他连忙压制这种兴奋,看着林公公,林公公沉凝半响,轻轻叹口气:“抄报老祖宗吧,让老祖宗决定。”
“是,祖宗。”小麦子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平静的应下来,林公公掌控内卫十多年,没有一次越权举动,凡是有所行动,都要先报老祖宗,老祖宗同意才会行动。
柏公公微微皱眉,试探的问道:“林公公,这样报上去,妥当吗?”
林公公转身看着他,笑了下说:“柏公公,太祖设立内卫后,便对内卫有明确的规定,内卫不得擅自采取行动,内卫的功效是监察防范,先文宗时,更是下诏,内卫不得有行动,后来,武宗陛下觉着紧靠禁军不行,这才组建了虎贲卫,武宗之后,仁宗皇帝下诏,将虎贲卫之权收归内廷,直到宣宗皇帝继位,虎贲卫的权力才又移交内卫,为什么这样呢?就是担心内卫以权犯禁,内卫的权力很大,可以监控诸王,朝中大臣,军中诸将,这个权力很大,无论是谁掌控了这个权力,都要十分小心,所以,历代陛下对内卫要求严格,如果没有得到批准就采取行动,就算有利,皇上也不会准许。”
柏公公这下明白了,连忙起身:“多谢公公指点。”
林公公深深的看着他,半响才点点头,他破例说这么多,是为了让柏公公明白他的善意,同时提醒他,内卫的权力很大,但责任也很大。
小麦子很快起草了报告,交给林公公签字,然后拿着报告对林公公报告:“祖宗,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去了。”
林公公点点头,小麦子这才离开,最后这下压根就没理会柏公公。
皇帝今天心情很好,破例没有在御书房内,而是由德妃陪着在怡心园内赏花,皇帝并不好女色,身边的妃子并不多,除了皇后外只有三个妃子,淑妃、德妃、丽妃;另外还有几个昭仪婕妤美人四人,这个数目无论在太子还是皇帝中都是少的。
每个皇帝登基后都要选美,但选美只会在先帝梓宫入陵三年后才进行,以填补后宫。但看皇帝的样子,并没有要选美的意思。
前段时间,皇帝子嗣稀少,除了淑妃前段时间生了个女儿,其他,无论皇后还是妃子昭仪美人,都无所出,淑妃生了女儿后,太后很是着急,说了皇帝数次,让他注意,没有后嗣,对皇帝来说是件非常严重的事。
皇帝坐在小亭内,这一后四妃都是泰定帝给他挑的,才干家世都很好,德妃姓林,出自荆州林家,喜好书画,人也淡雅如菊,行止优雅有礼。皇帝其实很喜欢德妃,每次与她在一起,都让他感到轻松。
穆公公就像以往一样,守在园子外面,在园子里伺候的是黄公公和德妃淑清宫太监和宫女。
看到小麦子进来,穆公公便知道有事了,看了小麦子的报告,穆公公眉头微皱,小麦子恭恭敬敬的守在边上,等着他的指令。
“你先回去吧,这事不急,让柳寒自己处理,如果有什么情报就提供给他,嗯,至于车骑将军,不能动。”
小麦子躬身领命,他很明白,曹晃不能动的含义。
穆公公看着园子,旁边的小太监悄悄过,低声说:“老祖宗,休息下吧。”
穆公公没有开口,小太监一挥手,两个太监抬了把椅子过来,穆公公坐下,很快一把茶壶送来,这是一把精致的紫砂茶壶,上面雕着一朵梅花,穆公公端在手上,就着壶嘴喝了口。
摇椅轻轻晃动,园子里传来女人轻轻的笑声,穆公公露出了一丝,可看看怀里的报告,心里又禁不住思绪连篇。
内城发生的事在第一时间便报到宫里,穆公公并没将这事看得多重,只是让林公公加强皇宫的守御,在过去数十年里,比这更危险的事都经历过,不过,穆公公更看重这事背后的含义。
可内卫查到的事让他有点意外,那几个人是什么口音不重要,那怕是江南口音也没什么,只要他相信,什么口音都没用,但这事将小赵王爷和曹晃牵扯进来了,这就有些蹊跷了。
穆公公压根就不相信曹晃会对柳寒出手,在他看来,曹晃是比王家老祖宗更聪明的人,柳寒与他没有任何牵连,曹晃为什么要出手?背后主使之人在欲盖弥彰!
穆公公很快便下了这个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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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城外,一个绿树掩映的庄园的后院开了块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挑了担水在田放下,老者穿着很简单,麻衣制的便装,足下蹬着草鞋,老者从水桶里拿起水瓢,小心的给青青的菜苗浇水,浇了一半后,老者站直腰,用颈间的麻布毛巾擦了把汗,抬头看看涨势良好的菜苗,满意的点点头。
一个穿着青白色棉布便袍的中年人缓步进来,到了田边站住,静静的看着老者,老者擦了汗后,又开始浇水,这次一直浇完,然后将水瓢放进水桶里,水桶这时还剩下小半捅水。
老者提起水桶,也没回去,走到花架下,花架上爬满青青的藤条,藤条上长满开着黄色小花,春风吹来,黄色小花在风里轻轻摆动。
老者在石凳上坐下,将麻布毛巾放进水桶里,拧干后擦洗了,然后眯着眼看看天色,才轻轻叹口气:“又出什么事了?”
第504章 杀人夜(上)
青白布棉袍中年人缓步上前,送出一份急报:“将军,是出事了,小将军从城里送来的急报。”
老者接过急报,展开了看看,他看得很快,一会便看完了,然后冷冷的哼了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回信告诉他,不是咱们作的事,就用不着担心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朝廷要怎么查就如实说,哼,不是咱们家的人,栽赃也栽不上。”
“是,将军。”中年人恭顺的应下来,却没有离开,老者沉默下来,解开衣衫,露出有些苍老的胸膛,看着渐起的晚霞,散乱的头发在风中飘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老者冷笑道:“这么多年过去,先帝都过世了,居然还有人没忘记老夫!”
这话有几分幽怨也有几分傲气,中年人笑了笑:“将军虽然归隐,可威名依旧,天下人何曾忘记。”
“归隐?”老者冷笑着起身站起来,迎着晚霞走进暮光里,中年人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口气,他在老者幕下十多年,深知老者的情况,归隐不过是好听,实际上,说避祸还准确点。
老者提起水桶走了,中年人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那个柳寒是什么人?”
中年人回身,笑了笑说:“不过一商人,不过,修为很高,传言有上品宗师修为,前段时间靠上薛泌,在禁军中谋了个队正之职。”
“上品宗师!”老者淡淡的笑了下:“唉,这些年,上品宗师都成稀罕物了,呵呵,老金,当年我们杀过多少上品宗师?”
“呵呵,世人都觉着宗师有力量,却忘记了,这天下间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中年人笑道,老者在军中多年,亲手提拔的将领比比皆是,这是他的最大助力。
“去吧,告诉小勇,不变应万变,要处变不惊!”
“是,将军。”
中年人转身出去了,老者提着水桶到水井边放下,然后将衣服系得整整齐齐的,就像当初在军营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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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道度支曹,曹内并没有什么事,但很快,延平郡王便知道,将他叫去问了下,柳寒简单的说了下,不过没有将小赵王爷和王奋的事说出来。
还是和往常一样,在临走时,柳寒在曹内巡查了一遍,安排好晚上的巡逻,然后才骑上乌锥离开。
回到柳府,老黄已经在等着他,柳府现在很安静,萧雨带着楚飞和丁三丁四已经悄悄赶往彭城,还在养伤的就剩下巫简,他的伤也好了五成。
“今晚全府一级战备!”
柳寒见到老黄劈头便下令,老黄微怔,皱眉看着他:“有必要这样吗?”
柳寒点点头:“传信城外,还有各地,提高警戒,特别是幽州,另外,你考虑下派到赵国的人选,我和小赵王爷商议妥了,要在赵国开纺织作坊,你考虑下人选,嗯,这次过去的不但有管理人员,还有技工,具体多少人还不清楚,先派几个人过去看看。”
老黄微微点头,他对这没有异议,在经商上,他对柳寒是五体投地的佩服,而这些年下来,他在商业上的嗅觉也大为提高,而且柳寒有意让他担负第二首领的职务,这方面的事都交给他办。
“今天的事,我有点想法。”老黄说道,柳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老黄淡淡的说:“我觉着这里面有蹊跷。”
“当然有蹊跷,”柳寒平静的说道:“我不认为是王家干的,我和小赵王爷在酒楼时,王家的四个高手就在隔壁,要袭杀我,酒楼就是最好的战场,用不着在大街上。”
老黄闻言不由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柳寒神情平静:“出手的几个人,修为最高的不过武师九品,连巅峰都没到,柳铁就能收拾了,另外五个人,显然是练有一种战阵,唉,我还是急了点,应该让他们施展下,或许可以看出点端倪。”
柳寒叹口气,老黄更加不解,没有拧更紧:“既然这样,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王家,就有其他人,”柳寒冷静的说道:“这人是谁?他想达到什么目的?这些都要看,还有,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宫里。”
“宫里?!!”老黄先是略微震惊,随即便点点头,柳寒轻轻叹口气,整个下午他都在思考是谁在出手,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找到嫌疑人。
老黄很清楚,柳寒的怀疑没有错,宫里已经同意,甚至可以说是希望柳寒出手,削弱王许两家的实力,可柳寒迟迟不动,宫里是不是有点不耐烦了,出手教训下他。
“不对,”老黄说道,柳寒点点头:“是不对,但有嫌疑。”
老黄一出口,柳寒便明白他在怀疑什么,宫里即便对柳寒有所不满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而且还搭上一个九品武师,这里面嫌疑大了。
老黄略微便摇头:“如果是这样,你不该这样快就采取行动,而是应该先与他们联系,这才合理。”
柳寒摇摇头,沉凝道:“已经两次了,而且这次的痕迹很明显,那几个人的口音不是冀州口音,而是青州口音,但这可以解释为,王家欲盖弥彰。”
老黄没有反应,神情中有些琢磨不定,的确,两次了,柳寒若不做点反应,很难对宫里作出解释。
“这样吧,一边要宫里提供情报,”老黄终于开口道:“这样可以证明你很愤怒,另外,还有一点,你打算对付谁?”
没等柳寒开口,老黄便径直说道:“我建议先对付田家。”
柳寒稍稍迟疑,他的计划中是对付许家,至于田家,他另外有法子对付。
“田家,”老黄起身拿来一份卷宗,放在柳寒面前:“你的目标是杀掉田凝,田凝虽然不是田阀家主,但却是田阀在帝都的重要人物,而且田凝有三个儿子,田融是其二儿子,长子田芬在幽州出仕,担任幽州刺史府主薄,三子田平在渤海郡的归元书院读书,他的小妾生有二子,四子田海投军,在幽州边军效力,最小的儿子田安在郡****当军司马,手下有两百人。”
柳寒默默的听着,这是典型的门阀世家子弟出仕图,门阀世家中,一般嫡子能获得家族的培养,而庶出子弟则要自己奋斗,他们多数投军,因为庶出子弟要是参加品鉴,庶出便是其致命伤,先天就低人一等,不是对家族里的嫡子,而是对所有嫡子,他们都要低人一等。
“田凝是田家家主田结之外最重要的人物,杀掉田凝,可以让田家陷入混乱,今儿分化冀州,甚至青州门阀,让他们无暇集中力量对付我们。”老黄沉稳的说道。
“可田家也会将我们视为敌人。”柳寒平静的补充道,老黄摇摇头:“不一定,这要看你是不是做得巧妙。”
这句话让柳寒可以确定,老黄策划这事已经很长时间了,柳寒对大晋的门阀世家几乎完全不了解,到目前为止,他利用的还是前世的政治经验和商业经验,可对这些门阀,他有种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当然,他可以挥刀就杀,但这很容易引起门阀的集体愤怒,最后他成为一个******者,这个结果不是他要的,所以,到现在,他还没主动出击,除了王翰,那也不过只是杀了一个世家的门客,与世家嫡系,甚至核心人物,完全不同。
老黄则不一样,他了解大晋,了解大晋的这些门阀世家,这些门阀世家看上去是个整体,但彼此之间也一样存在很多矛盾,只要针对他们的矛盾下手,就不会让他们团结起来。
田家,是冀州第三门阀,但这些年,在王许两家龟缩在冀州,田家充当了冀州门阀在朝廷的代表,这给田家带来很多利益,但也来带不少仇恨,所以,针对田家出手,比较不那么容易引起其他门阀的仇恨。
“田凝在那?”柳寒立刻问道,他决定接受老黄的建议,先杀田凝。
“这家伙住在内城,田宅,很少上外城来。”老黄说道。
“内城?”柳寒忍不住皱起眉头,下午内城才发生暗杀事件,晚上又死一个,这势必引起宫里的愤怒。
“所以,如果能不能动刀就不要动刀,最好是用毒。”老黄平静的说,柳寒不由苦笑,这些年在西域无往不胜,导致这些下属对他有种盲目的崇拜,似乎只要他出手便能解决所有问题,老黄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可以和他平等的谈问题,可遇上难解决的问题时,依旧寄希望他的强横。
“用毒?你当宫里的那些用毒高手都是傻瓜。”柳寒再度苦笑着摇头,当年的药老是天下间用毒的高手,可最后也没逃出杀手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朝廷里肯定有用毒高手。
而且,宫里的供奉客卿也不是吃醋的,稍微引起元气波动,便会惊动这些隐世仙门中人。
想到这里,柳寒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人来。
第505章 杀人夜(下)
“我需要你帮忙。”
清源观内,柳寒见到静仁,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就请求帮助,静仁看着,面露疑惑。
“今晚我要进内城杀一个人,我担心引起宫里供奉的注意,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柳寒说得很简单,静仁也不关心为什么要杀那个人,他略微皱眉便点头:“其实没那么危险,宫里的供奉现在只有一个在宫里,我可以挡他一炷香时间。”
柳寒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的修为赶不上宫里的供奉,但若惊动了他们,他也可以一战。
“但宫里的斩魔队是个麻烦。”
这是柳寒第二次听说斩魔队,他略微皱眉想问问这个所谓斩魔队,可还是没有,因为静仁已经起身,他跟着起身,俩人出了房间,走进夜色中。
从清源观出来的方式很简单,柳寒也见识了静仁是如何避开观里的阵法,方式很简单,静仁只是将一张符贴在自己屋顶的檐兽头上,柳寒立时感到周围的环境有了微妙的改变,再看那些蹲在屋檐的吉兽,好像失去了灵魂似的,变得呆板起来。
贴了这张符后,静仁也没走正门,而是从旁边的墙上跃出,俩人很快便出了清源观,内城的城墙高大,也很厚实,但守卫却很弱,负责城墙的禁军早早的便躲在城门楼里睡觉,长长的城墙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柳寒和静仁轻易便进入内城,田家在内城的北边,应天门东北的青树口街。
夜色下的内城,黑黝黝的,禁军在街上巡逻,两边的府邸大门紧闭,偶尔有丝竹之声传来,俩人没有走大街,这个时候在内城大街上行走一定会被禁军盘问,俩人也没从房舍上空跃去,这些府邸要么是藩王,要么是豪门大族,府里养着不少高手,被任何一个察觉,他们今晚的行动就会失败。
绕过几个府邸,柳寒站在一个府邸外,府邸的大门上挂着个灯笼,照着匾额上的田府两字,柳寒回头看了静仁一眼,静仁气定神闲,毫无所动。
柳寒没有说什么,看看空荡荡的大街,柳寒向府邸旁边的小巷奔过去,帝都内城的府邸外边几乎一样,两边都有小巷,这样的小巷是为通行马车和轿子。
从小巷绕到田府后院,柳寒松口气,从进入小巷开始,他的神识便展开了,周围十多米的情况都在他控制之下。
“我就不进去,”静仁传音过来说道:“我在外面接应你。”
柳寒稍稍愣了,没等他开口询问,静仁便的身形便悄然飘上高大的树枝中,随即便隐入黑暗中,柳寒神识扫过,居然没有一点察觉,这让他大为惊讶,可转念一想,这也对,否则也不是朝廷日夜监控的隐世仙门中人。
柳寒看看高高的院墙,神识向里面探查,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柳寒悄悄的贴上院墙,以壁虎游功翻进院子里,落在一处树丛后面。
神识探查四周后,柳寒悄悄向前院摸去,让他有些纳闷的是,这后花园居然没有防备,连一个暗哨都没有,摇头叹息,他向前面摸去。
事情顺利得出奇,田府的警戒极松,柳寒在后院没有发现什么暗桩,甚至连巡逻的家丁都没有。
田府很大,后院也很大,田凝倒底住在那,柳寒不知道,田府中人也不知道,柳寒连续盘问了几个丫头,依旧没有查到他的住处,只得到消息他肯定住在后院,至于住在那个院子,她们也不知道。
在后院的东偏院,柳寒止住了一个婢女,婢女恐惧的看着蒙着脸的他,颤抖的告诉他,田凝可能在凝翠阁。
“凝翠阁在那?”柳寒压低声音,目光凶狠的盯着她。
“在,在,湖的东边。”婢女恐惧的看着他,柳寒忍不住皱眉,这田凝有八房小妾,另外还有侍妾丫头无数,可怎么跑这湖边去住。
田府很大,内城贵人的府邸都大,田府的后院便分成三个部分,一个是他进来的那个后花园,穿过后花园的西边的月亮门,便有一处人工湖,人工湖便有大约两亩地,湖里种满荷花,到花开季节,满湖飘香;第三个部分则是戏院,在后院的西边,当然,这戏可以在任何地方演出,不过,除非宴客,一般都在西边的戏院。
柳寒从东边的花园进来,简单的判断田凝当在后院的妻妾房中,便向住宿的院子摸去,绝对没想到田凝会住在湖边去。
这凝翠阁在湖边,这里并不是住人的地方,而是赏景的地方。
“真的,这段时间,老爷经常住到那边。”婢女很害怕,浑身发抖,眼前这个蒙面人的手死死卡住她修长柔软的脖子,下一秒钟便会掰断她的脖子。
“他干嘛住那去?”柳寒阴森森的望着她:“你要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我,我,”婢女颤声道,神情犹豫,柳寒手上加劲,婢女顿时感到呼吸困难,不由大恐,连声叫道:“我说,我说。”
柳寒松了几分力道,婢女恐惧的看看屋外,屋外静悄悄的,柳寒轻轻哼了声,婢女颤声说:“老爷,老爷,老爷,”柳寒又哼了声,婢女无奈,压低声音说:“老爷喜欢上少爷的三少奶,三少奶喜欢湖边的环境,老爷便吩咐将凝翠阁收拾出来,让三少奶住,奴家听,听说,老爷晚上经常悄悄过去,今晚,我听八奶奶房里的碧珠说,老爷又没去八奶奶那边,奴猜便是上凝翠阁去了。”
“不到八奶奶那去,不会去其他女人那。”柳寒哼了声,婢女连忙解释:“这八奶奶是最受宠的,其他奶奶那,老爷好几年没去了,一前还偶尔去七奶奶那,现在也没去了,倒是,倒是。”
柳寒手上一紧,婢女连忙说道:“少爷,少爷经常去。”
柳寒哑然失笑,这田家父子居然玩起这道道,这些门阀世家,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比什么都脏。
轻轻一指,将婢女点晕,然后将她抱**头,拉上被子给她盖上,吹熄灯,在关上门,他没有走门而是从楼上悄无声息的跳下来,如此这样小心,目的自然是掩饰痕迹,这女人再蠢也不会将她泄露田凝住处的事说出来。
这婢女是田家五小姐的婢女,只不过,这五小姐现在不在府内,而是到城外的神女观静修去了,要不是静修只能带一个丫头,她也会跟着去。
出了小姐的绣楼,柳寒没有走近路,而是原路返回,难怪后院守备这样松懈,这里面这么多脏事,被人发现了,田凝的面子往那搁,甚至连田家的面子都没处搁。
柳寒摸到湖边,果然对面有座小楼,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小楼里居然有灯光,柳寒心里一紧,身体青烟般往旁边的树丛一闪,立刻便掩在墨色中。
不一会,一个灯笼从月亮门进来,昏暗的灯光照着地面,两条纤细的身影跟着灯光,前面一个小心的着地面,边走边提醒后面的女人。
柳寒皱眉看着,灯笼进了小楼,过了会,灯笼又出现了,这次移动的速度快了点,灯笼后面只有一个人影,柳寒想了想便向月亮门那边掩去。
灯笼过来了,柳寒从树后飘出,伸手便点了提着灯笼的女人,右手扶着女人,左手拿住灯笼,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柳寒听了下,月亮门外没有动静,于是拖着女人到月亮门外,将灯笼吹熄,然后拖着女人到黑暗中,再将女人拍醒。
“听好,你要听话,我不杀你,否则就别怪我。”柳寒低声在女人耳边说道,女人睁大眼睛惶恐不安的看着他,柳寒不知她听明白没有,便又重复了一次,女人这才点点头。
“刚才过去的是谁?”
“是,是,二少奶奶。”
柳寒愣了下,二少奶奶,这可不是小妾,是田融明媒正娶的老婆,这种门阀世家的正妻都是出自名门,田凝这老扒灰,连正经八百的儿媳都不放过!!!
“她过去干什么?”
“老爷叫的。”女人压低声音说道,柳寒的目光越发冷了,女人更加害怕了,身体忍不住发抖。
“别怕,我说话算数,你只要不叫,我不会杀你。”柳寒说着在她背心输入一道内息,稳定她的情绪。
过了一会,女人渐渐安静下来,柳寒又问:“那小楼住的谁?”
“三姨太,二少爷的三姨太。”女人更加害怕了,在世家里,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
柳寒有点现不明白,这田凝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个时候还将儿媳妇招来,这不是要玩**的节奏吗?
“二少爷在那?”柳寒好奇心顿起,忍不住问道。
“二少爷,二少爷,”丫头犹豫着说道,柳寒的目光登时严厉起来,丫头立刻答道:“在,在八奶奶那。”
“靠!”柳寒忍不住在心里骂道,顺手将丫头点晕,丫头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柳寒将她放在地上。
收拾好了,柳寒大模大样的沿着小径向小楼走去,如果这院有埋伏,刚才他制服小丫头时,就该被发现了。
果然,他很顺利的走到小楼前,此刻他依旧没有暴露身形的打算,而是跃上小楼,单臂吊在屋檐下,身影隐在阴影里,从窗户向里面看。
屋里果然春光无限。
第506章 田府之秘
柳寒见过田凝,觉着他挺干瘦的,不是那种很强悍的人,眼前的田凝更增强了他的这种感觉,脸上干瘦无肉,身上的皮肤明显松弛,可现在两个娇媚的女人一丝不挂的挂在他身上,女人一个横跨在他身上,另一个则端着一杯酒,在边上口对口的喂酒。
靠,这还有个小百漪园!浓浓的百漪园味!
柳寒忍不住心里暗骂,他依旧屏气凝神,跨坐在田凝身上的女人不住起伏,她的呻呤并不高昂激烈,而是娇媚悠长,让男人十分满足;而女人的神情迷离,白嫩的肌肤上,满是潮红。
旁边喂酒的女人同样娇媚,边喂酒,高耸的****在田凝的身上摩挲,小手不住抚摸田凝的身体,小舌头不时在耳边胸口添弄。
“哦!”
女人发出长长的呻呤,身体忽然猛烈颤抖,然后一下软了,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瘫在田凝怀里。
“爸爸真利害!三妹妹又死了!”旁边喂酒的女人娇声道,起身将骑坐在田凝身上的女人扶下来,然后伏在田凝的跨下,看她熟练的样子,显然不止一次这样作了。
田凝抚摸着她的头发,沉沉的说道:“真是好孩子。”
瘫在睡榻上的女人依旧还在呻呤,这时她的呻呤又变了,就像春风拂过树林,细细的,在男人听来,充满征服感,非常满足。
******!柳寒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他依旧没动,只是觉着十分奇怪。
灯光下,女人的身体异常白,女人不住起伏,发出滋滋的响声。
田凝的呼吸越来越重,女人忽然起身,跨坐在田凝身上,猛烈起伏,她与那三妹妹不一样,呻呤声很大,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无量天尊!屏气凝神,抱缺守一,精气不泄!”
忽然有道声音传来,柳寒大惊失色,屋里居然还有一个人,他连忙屏息将所有气息收敛起来,身体进一步贴在屋檐。
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从角落出来,道士手持浮尘,面无表情的看着俩人,一副道骨仙风样。
田凝的呼吸急促,女人的动作越发激烈,呻呤声越发强烈,腰肢猛烈摆动,胸前双丸甩动幅度越大,给人以强烈诱惑。
“练气数行,去故纳新,以自助也。**不动,则辟死其舍,所以常行,以当导引也。”
道士念着走到田凝身后,右手搭在田凝头上,渐渐的,田凝的呼吸平稳下来。
柳寒眉头微皱,这田凝在练什么功夫?这不像是双修功法,柳寒和青青双修过,知道双修是怎么回事,双修首要条件是双方都有修为,现在坐在田凝身上的女人显然没有修为,而田凝呼吸沉重,显然也不像有修为的样子,这俩人修什么,修个鬼。
而且,双修也不是不泄,而是互相满足,双修有两种,一种是男人主导,一种是女人主导,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追求的都是阴阳平衡,泻,则是将体内的多余的阴气或阳气,送给对方;严格的说,还有一种双修,就是柳寒和青青的模式,但这种双修其实受益的只是主导方,另一个只是被动的提供方。
柳寒十分,让他忌惮的是场中央的那个老道士,在上小楼前,柳寒便以探查过,楼下有三个人,楼上也只有三个人,可这道士却是第四个人,柳寒拿不准这道士的修为,以他的修为,即便就算中品宗师也很难躲过他的神识探查,除非修炼了特殊的收敛气息方面的功法。
田凝的呼吸平稳下来,脸上的红潮也渐渐消去,而女人的动作已经愈加激烈,旁边的女人依旧在呻呤**,身体一动不动,肌肤上的红潮依旧,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柳寒收敛起精神,紧紧盯着那老道士,道士缓缓收回手掌,缓步后退数步,低声道:“天赋神杵,五行占三,乃天赐居士之宝,当善加利用,修行之路甚长,非意志坚韧者,方能达成大道!”
“道长说的是!弟子当勉力施行!”田凝咬牙切齿的应道,显然他在努力坚守。
道士叹口气,轻轻一挥,道袍落下,露出精赤红润的身体,随即拍拍手,一个身着道袍,体态丰满的女人进来,这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同样身着道袍,面如满月,肌肤胜雪,一双眼睛大而灵活,头上梳着道髻,没有发簪,而是以丝带系住,双足****,脚趾头白嫩。
道姑进来后,就像没看见田凝和二女,径直走到道士跟前行礼,道士缓缓的说道:“居士看仔细了,贫道与云清与你再演示一遍,云清。”
道姑抬头看着道士,再度行礼:“多谢师尊指教。”
道士伸开双臂,道姑上前为道士除去贴身衣衫,道姑的动作不紧不慢,丝毫没理会田凝那的情况,田凝的呼吸又急促了两分。道姑将道士的衣服除去后,道士走到田凝对面坐下,道姑解开道袍,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丰满的身体在灯光白得有些妖异,柳寒眉头紧皱。
云清*裸的走到道士面前,她没有采取与道士面对面的姿势,而是背对着道士,与田凝面对面,丰满的**高高耸起,没有丝毫下垂的迹象。
将道士的分身纳入体内,道姑缓缓起落,她的起落幅度不大,道士分身的末端可以清晰的看见,柳寒不知道田凝的神情是什么,可让他有些气血微动,这又让他一惊。
修为到了他的程度,心性大都坚如磐石,别说这春宫了,就算身陷绝境,也不会让他的心境有丝毫动摇,可就这道姑和道士这一下一下的起落,居然让他的心境有了些许动摇,他不由大惊,赶紧屏息凝神,内息自丹田涌出,迅速在经脉中循环两周,将气血稳定下来。
“好利害的媚功。”柳寒心里暗叹,云清媚态十足,两眼迷离,双丸一上一下,极有韵律。
“气沉丹田,稳守****,”道士声音平稳,双手扶着云清的细腰,慢慢上移握住双丸,云清双丸丰满,道士的手居然握不满,**肉溢出,在双手的揉弄中,不住变换形状,云清的声音更加柔媚,勾魂荡魄。
田凝的呼吸急促,双目通红,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女人的动作越加狂放,啪啪的撞击声不断,女人的头发散乱,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间,几缕头发遮住了她半边脸蛋。
自从发现道士后,柳寒的神识便展开了,整栋小楼和周边数米都在他的控制下,同时将神秘老头送的那道符拍进体内。
这个道士让他再度明白,帝都中能人奇士众多,这田府在帝都并不显,家里居然还藏了这样的高手。
屋里的双修还在继续,道士和云清,田凝和儿媳,两对男女相对而修,田凝越来越难以坚持,终于紧紧抱住女人,大吼一声
待田凝平静下来,道士才轻轻叹口气:“居士不用沮丧,能坚持一炷香时间,进步已经很大了,今后当继续坚持修炼,唯有记住抱缺守一,谨守****,转阴化阳,如此才能开辟紫府。”
柳寒心里再度巨震,开辟紫府!!!
只有隐世仙门才说紫府,武者说的都是丹田!
丹田紫府是武者和修仙者的区别!
这道士是那个隐世仙门中人?难不成是宫里的人?!
不对!不对!
柳寒立刻否定了,宫里绝不会允许田凝与宫里的供奉客卿交往。
这家伙难道也是自己这种隐世仙门派出来的天下行走??
想到这里,他更加小心了,悄悄将紫府中的五行真元运转起来,在清虚宗得到的那张剑符落入左手,右手则握住剑柄。
云清的动作也加快了,她遮住了道士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柳寒却感觉到,这道士情绪纹丝不动,没有一丝波澜。
过了一会,云清长长的舒口气,身体停下来,道士再度叹口气,云清也叹口气,这声叹息中带着浓浓的歉意。
“不用叹息,比上次已经好很多了,可惜功亏一篑。”道士轻轻说道。
“奴家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难以控制,上师上次指点后,自觉大有进步,没成想,今日依旧不成。”云清叹口气。
“这也不能怪你,老夫之杵乃八大名杵之一的宝鼎杵,你虽然也是名器九曲回廊,但比起宝鼎杵来说,要差上一许,云清儿,那红玄心经要多加勤练。”
“是,上师。”云清****着身子,恭恭敬敬的答道。
这时刚才还瘫在榻上的三姨太回过气来,站起来也没穿衣,过去端着一个白玉碗过来。
“爸,进一碗燕窝吧。”
田凝的儿媳接过来,用小勺搅拌下,再舀起来送到田凝嘴边,田凝有些不耐,伸手接过来,就着玉碗几口便喝下。
道士站起来,玉清拿起道袍给他穿上,田凝的两个儿媳也为他穿上衣服,到这时,三个女人依旧****着,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道士穿好衣服后,走到窗前,望着半空中明月,幽幽叹口气,才开口道:
“这位先生,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第507章 云清屈服
略微沉思,一掌将她拍醒,云清迷糊了阵,渐渐清醒过来,四下张望后,目光落在柳寒身上,那瞬间,又变得无比妩媚,水淋淋的,勾人夺魄。
柳寒冷冷一笑,伸手将她的道袍扒了,云清先是一惊,倒退两步,浑身发抖,恐惧的双手捂住神秘之处,任凭****暴露在灯光下。
完美无缺!
一个美女在恐惧中!
一个美女可以任意宰割!
这,可以满足男人的所有想象,勾起男人的所有*!
但她很快失望了,柳寒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可那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目光,这目光冰冷,带着丝嘲讽。
“你的修为还不够深,你师傅没教过你吗,这种媚功不能对修为比你深的人使用。”
柳寒淡淡的说,云清心里一寒,霎那间,所有羞怯恐惧一扫而光,她目光凝视柳寒,贝齿轻咬下唇:“还请教阁下为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柳寒神情波澜不惊,给她倒了杯水:“喝茶吧。”
云清略感意外,偷眼看看脚下的道袍,正想着是不是先穿上,柳寒的脚已经悄没声的踩在上面,云清娇媚的看着柳寒:“先生这是”
“这样谈好,大家坦率点。”柳寒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云清轻咬下唇,略微迟疑便走过去,坐在柳寒对面,端起茶杯喝了口。
“我说这样好吧,”柳寒隐隐带笑,云清脸上闪过一丝羞怒,现在她是*裸的,浑身上下不着一丝,柳寒则衣冠整齐,双方气势上便落了下风。
没等她想如何扳回来,柳寒已经开口了:“你的师门是那?”
云清这才想起,这场谈话本就不是平等的,她是他的俘虏,她的内息被死死锁住,完全动弹不得。
轻轻叹口气,秀颜上浮现一抹羞涩,云清轻叹道:“奴家”
“你的师傅没告诉过你吗,不要对修为远超你的人施展媚功,否则一旦反噬,自己将深受其害。”柳寒打断她的话,含笑说道。
云清心中一凛,她小心的看着柳寒,柳寒神情平和,丝毫没受到影响,她苦笑下说:“师傅是说过,不是奴家忘记了,可总是不由自主,还请先生原谅。”
“一般媚功跨入武师上品即可收放自如,你还不能控制,这么说,你的修为也不过武师中下品。”柳寒随口说道。
云清苦笑下,对方果然远超自己,仅凭一句话便推断出她的修为深浅,她的修为的确只有武师二品,跨入这个阶段,举手投足都带着诱惑,只有跨入宗师境界,才能完全隐去皮相上的痕迹,进入高深莫测的精神境界,那时,轻轻一个眼神,袍服微微摆动,都能夺人心魄。
偷偷瞧瞧躺在地上的道士,再看柳寒,目光更加柔顺臣服,道士的修为已经踏入宗师境界,可在这蒙面人手上仅仅走了两招,蒙面人的修为显然已经踏入中品甚至上品修为。
“是,先生说得不错,奴家武师二品。”云清有些难为情,柳寒平静的看着她,云清微怔然后明白,补充道:“奴家师门流风。”
“流风!?”柳寒略微惊讶,叶秀出自流风,这云清也出自流风,这流风的女人都这样风流?可流风观在江湖上的名声不错,属于正道门派。
云清低下头,不敢看柳寒,柳寒皱眉冷笑:“说实话,流风乃江湖正道,岂是如此**不堪,更不会与隐世仙门勾结,说!”
柳寒的语气严厉,云清抬头轻叹:“阁下不信,奴家也没办法,先生,奴家七岁入流风观,在观里修行十五年才离观,到帝都又修行八年,才成为三霄观观主。”
她说这话时,楚明秋紧盯着她,每一丝表情都没放过,感觉她说的好像是真话,可这又让他难以相信,同为流风观门人,叶秀费了多大劲,这云清怎么就这样老实?!!!
“流风的观主是谁?”柳寒问道。
“是谢观主名逸,奴家不知她的修为多高,但奴可以肯定没有先生高,”云清很诚实,美目看着柳寒答道,那目光犹若在寻求幼兽在渴求他的保护。
柳寒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你和田家是什么关系?”
“奴家,奴家,”云清脸蛋一红,迟疑半响才犹豫着说:“上师与奴家是双修伴侣,上师常带奴家到田家双修,嗯,其实演示给田大人看,指点田大人双修。”
“双修!”柳寒大有深意的看着云清,云清不明所以,迷惑不解的答道:“是双修,先生,这有什么不对吗?”
柳寒深受抓住她的手,她的手纤细柔软,皮肤光滑细腻,云清微怔,不知他要做什么,柳寒扣住她的脉门,内息粗暴闯入,沿着她的经脉迅速走了一圈,她的**道被封了几处,柳寒内息每到一处便打开一个**道,走过之后,又将**道封起来。
云清震惊之极,完全呆住了,她完全清楚这种内息运行的精妙,那种境界是她难望项背的。
内息迅速走过经脉,闯进她的丹田,她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就像狼爪下的羔羊,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能任由蹂躏。
走了一遍,柳寒在丹田里面感受了下,云清的内息还很清纯,不像是炉鼎被排入杂质,他眉头微皱,这出乎意料,那道士居然发善心没将她弄成炉鼎。
柳寒什么也没说,将云清拍晕,又将道士拍醒,将云清的口供与他对证。
“炉鼎!我哪会那。”道士苦笑下:“上师,我,,我,哎,我找到的那本双修功法不全,只有上半部,这部分内容都是打基础的,下半部才是双修的。”
在道士结结巴巴的回答中,柳寒弄明白了,这家伙恐怕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双修,不过是贪念云清的美色,借双修之名**女人,同时借双修之名,勾连帝都门阀世家。
想通了,柳寒又一脚将道士踢晕,将云清拍醒,云清醒过来,低头看看道士,道士晕倒的姿势已经变了,知道柳寒已经对上了口供。
“流风观在帝都还有那些人?”柳寒又问道,云清迟疑下,柳寒眉头微皱,云清急忙答道:“流风观在帝都的人,除了三霄观外,其他的奴也不知道,本门弟子离开师门后,并不规定她们上那发展,不过,本门弟子一般都是冀青兖并幽,五州中人,还有便是帝都,门中弟子满师后,一般会离开师门回到家乡。”
柳寒隐隐觉着其中有些蹊跷,可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流风观门人多五洲和帝都人,这很合理,这个时代,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没有高速公路,要离开家乡拜师学艺,也只有有钱人可以做到,可即便有钱人,也不会千里迢迢从江南到冀州学艺。
可柳寒还是觉着有那些不对。
云清看着柳寒,有些忐忑不安,不知他在想什么,身上一阵冰凉,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脸色不由又是一变。
“上师,”云清小心的开口问道:“上师,也是隐世仙门中人?”
云清脸色煞白,身体忍不住发抖,这倒不是诱惑,而是真正的恐惧。
她对隐世仙门了解并不多,也仅仅是知道一点点,知道这是天下大忌,沾上隐世仙门的,不但自己难逃一死,还会连累师门和家人朋友。
“要想活命的话,不该知道的事不要问。”柳寒冷冷的说道。
云清不敢再问,她看出柳寒正在为难,似乎是在为如何处理他们为难,看出这一点,她更加害怕了。
“流风观与田家是什么关系?”
云清没有反应,她依旧沉浸在恐惧中,柳寒不得不再问一次:“流风观与田家是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云清被惊醒,结结巴巴的说道。
“嗯!”柳寒瞪着她,冷冷的说道:“到现在我没对你用粗,不过,你得老老实实的。”
“我,我,”云清结结巴巴的,柳寒看出她的慌乱,正要让她稳定下,云清忽然跪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不要杀我,求你了。”
柳寒有些目瞪口呆,这女人与叶秀差距怎么这么大,叶秀扛了多久才开口,这女人怎么如此软弱!
云清爬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腿,仰头哀求道:“不要杀我,上师,我可以作很多事。”
看着一个*裸的美女抱住大腿哀求,就算石头也会心软,柳寒弯腰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女人梨花带雨的脸,轻轻叹口气:“如果你活着,回去你怎么交代?”
“我,”恐惧之下,云清脑子反应忽然快了,她答道:“田家,田家肯定不敢公开田凝真正的死因,田凝这几年身体一向不好,田家有可能宣布田凝是病故。”
柳寒松开她,云清满是期待的看着他,脸蛋不住在他大腿上摩挲。
“除了田家,你在帝都还有那些人家熟悉?”
“我,我,在与上师双修前,奴家一般不到城里来,除了,除了,两位公主,就是静明公主和嘉泰公主,嘉泰公主现在还在观里玄修。”
柳寒没有动静,云清感觉到了,似乎没有打动柳寒,于是又急忙补充:“本门与冀州的门阀世家关系很好,在帝都的冀州门阀世家多到本观玄修祈福。”
柳寒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难怪自己在犹豫,这流风观在冀州,与冀州的门阀世家关系应该不错,留下这女人,算是在冀州布下一个眼线,可以观察冀州武林门派,也可以从侧面观察冀州门阀世家的动作。
现在宫里给了自己一个内卫监察的职务,而自己的目的是进入内卫,在内卫的库房里查找线索,如此,自己必须进入内卫核心,要进入内卫核心,就必须让宫里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想明白后,柳寒轻轻踢了女人一脚,女人立刻明白的站起来,看看柳寒的神情,女人心里一动,试探的坐在柳寒的腿上,见柳寒没有反对,女人心里一喜,*裸的身子一下偎进柳寒怀里。
第508章 追慑
云清见柳寒没有拒绝,心中一喜,就要更进一步动作,背心忽然一热,一股巨力破体而入,迅速冲破数处**道,经脉顿时畅通无阻。
正在惊喜中,柳寒展开手掌,掌心有两粒丹药,一粒白色,一粒红色,两粒丹药在掌心里,散发出缕缕香味。
“这两粒丹药,一粒是毒药,一粒是解药,解药可以保你三十天平安,你也不要试图找人解毒,这是我亲自配的,没有我的解药,谁也解不开。”
耳边传来柳寒冷冷的声音,云清也不蠢,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略微迟疑,她拿起丹药便服下,然后跪在柳寒面前:“奴一身交给主子了,主子要奴生,奴就生,要奴死,奴就死,奴家绝不敢有少许怨怼。”
柳寒没有让她起来,起身站起来,走到道士跟前,就是一脚,道士没有丝毫反应,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云清吓得忍不住轻轻发抖,脸色苍白,头低得更深。
“你回去有理由解释吗?”柳寒问道,云清想都没想便答道:“有的,奴家与他的关系外界并不知晓,奴家身边就奴家的一个亲信弟子知道,她是奴家的弟子,绝不会出卖奴家。”
柳寒轻轻点头:“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回去,三天后再到这里来,有些事我要交代你。”
“是,主子。”
云清有点意外,没想到柳寒就这样轻轻放过她,没有进一步动作,她起身看看柳寒,柳寒平静的盯着她,眼中看不到丝毫*。云清在心里轻轻叹口气,慢慢穿上道袍,然后静静的站在那,等候柳寒的吩咐。
“去吧,记住,三天之后的晚上到这里来。”
云清答应后离开,柳寒等了一会,闪身出院,没一会便找到她,云清看上去江湖经验不多,就这一会,便两次差点遇上巡逻的城防军,好在修为还不错,每次都提前发现,然后避开了。
这样躲躲闪闪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云清进入一间道观,柳寒也跟着进去,显然她对道观很熟悉,悄没声的在殿宇间行走,很顺利的便避开了观中值守的人,走到一间房间前,轻轻在窗户上敲了几下,房间里很快亮起灯,房门很快打开,云清迅速闪身进去。
柳寒摸到房间外,伏身在窗户外,偷偷向里面看,云清坐在房间里,旁边有个穿着便服的女人,女人头上留了个道髻,看不出年岁,也看不出身材。
“师姐,你怎么来了?上师呢?”
第一句话便让柳寒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心中不禁冷笑,这云清不是说不知道流风观在帝都还有那些人吗?看来她没说实话。
“上师死了,”云清叹口气,那女人一惊,连声追问:“出什么事了?上师怎么死的?”
“唉,”云清叹口气:“师妹,咱们惹祸了。”
“怎么啦?”师妹蓦然震惊,有些着急的问道:“倒底出了什么事?”
云清叹口气,端起茶杯咕咕的将茶水一口喝干,又倒了杯水,这样连喝三杯,那师妹已经急得不行:“师姐!倒底出什么事了?上师倒底出什么事了?”
云清幽幽叹息,才说道:“师妹,你知道吗,上师原来是隐世仙门中人。”
“隐世仙门?”师妹显然不清楚,迷惑不解的问:“这是个什么门派?没听说过。”
云清摇摇头,没有解释:“给师姐去信吧,其他的都别说,就说松青子实际来自隐世仙门,已经被不知名的高手杀死。”
师妹点点头,又不死心的追问:“师姐,这隐世仙门倒底是个什么门派?”
“你别问,我也不知道详情,但这是个忌讳,我只知道沾上隐世仙门的门派或世家都会受到朝廷和门阀世家,还有江湖的联合打击,师妹,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这是江湖上的一个禁忌。”
“啊!”师妹花容失色,愣在那了,云清叹口气,神情灰暗,半响,师妹才试探的问道:“师姐,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那逃得掉,”云清苦笑下:“来人修为之高,我从未见过,松青子的修为你是见过的,在他手上没走过两招便受伤了,松青子便跑了,那人追出去,我就趁机跑出来了,哼,田凝死了。”
“田凝?!”师妹秀眉微蹙:“那人杀的?”
云清微微摇头:“吓死的,那人来时,田凝正双修呢,和他儿媳。”
“活该。”师妹冷笑道,起身走了两步,忽然转身,看着云清问道:“你来时,没引起注意吧?”
“怎么会,我的江湖经验虽比不上你,也不是没有,”云清似乎很疲惫,皓腕撑着头,随口应道:“我在内城便躲了半夜,出来后又绕了个大圈,那高手恐怕被松青子引到城外去了。”
“那你怎么知道松青子死了?”师妹立刻追问道,云清苦笑下:“松青子两招就负伤了,逃出田府,那人追上去,你以为他还逃得了,我估计那人是不想在内城大动干戈,他能跑多远,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师妹冲她微微摇头,云清一坐下,她便闻到那股味,她很清楚那个松青子和师姐作了什么。
“现在都睡下了,这个叫醒她们也不好,你要急用,就用井水吧。”师妹说道,云清低低的嗯了声,师妹在边上快速的写了些东西,然后裁成数截,分装在三个小圆筒内。
“师姐那边有消息吗?”云清低声问道,师妹摇摇头,停下手上的活,抬头看着窗外,轻轻叹口气:“师傅过世后,咱们一支在观内越来越难了,观主为了防范我们,将我们大部分都遣出观,观内就剩下师姐和几个修为不高的师侄,师姐,我真担心有一天。”
师妹没说完便住口了,随即长长叹口气,云清神色一动,想起那个蒙面人,这个修为好高,肯定超过宗师级,甚至到了宗师中品都可能,如果,能引他为外援,那就不用担心师叔她们了。
柳寒没有再听下去了,这个道观多半流风观的密舵,他不放心还在观里查了一圈,值守的几个人都是年青道姑,又查到这道观名叫紫羽观。
回到小院,看着房间里的道士尸体,开始工作,没多久,道士的脸被剥下来,然后将道士剥得光光的,又在院子里挖了个深坑,将道士埋下去,最后又打了几桶水,将房间的血迹清洗了,同时也将那张人皮清洗了下。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亮了,街上已经有人在走动,他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他没有直接去度支曹,而是先回了府里,将人皮交给柳铜,让他制成一张人皮面具。
老黄看到他进来,依旧没有动作,慢条斯理的吃饭,柳寒坐在他对面,抓起馒头就开吃,吃过两个馒头喝下一碗莲子羹后,他长长吐口气。
“田凝死了,”柳寒第一句话便是:“另外还杀了一个道士,太平道的,叫松青子,是隐世仙门的。”
“有没有人知道?”老黄问道,柳寒点点头:“田家的两个女人,田凝的儿媳妇和他儿子的一个小妾,还有流风观的一个叫云清的女道士。”
“你为什么没把她们灭口?”老黄反问道。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田家一次死三个,傻子都知道里面有问题,况且,你不是说过,这种门阀都是彼此联姻,那儿媳还不知道是那家的女人,那个道姑留着还有用。”
“你没露脸吧。”
柳寒点点头,老黄轻轻舒口气,略微沉凝:“这样也好,隐世仙门,呵呵,这天下越来越好玩了。”
柳寒没有说话,隐世仙门频频在俗世露面,这是个不好的兆头,老黄略微想想:“田凝是田家在帝都的头号人物,他死了,田家很快有人到帝都来,朝廷,嘿嘿,朝廷恐怕暗中偷着乐吧。”
任何削弱门阀世家的动作,朝廷都会乐见,更何况田凝这家伙,掌控度支曹七八年,朝廷财政如此空虚,与他有莫大关系,要不是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皇帝早就将他拿下。
“这几天安静点,暂时不要动王许两家的人。”老黄说道,柳寒没有说话起身站起来,朝府外走去,他没有去找叶秀,查查云清的口供是不是真的,暂时用不着。
杀掉田凝不会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松青子,太平道恐怕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所以,太平道在帝都的一个重要人物失踪了,太平道肯定要派人来查。
到中午时,田凝身死的消息便上报到朝廷,门阀身死都要上报官府,地方的上报州郡府,田凝曾是朝廷重臣,自然要上报朝廷礼曹,一般这样的事,宫里会很快下旨优抚,可田凝病故的奏疏上报后,宫里却一直没有动静,这让尚书台的尚书们有些忐忑不安。
“太师,是不是催一下?”
潘链放下手里的奏疏,抬头看看送来奏疏的吏曹左侍郎石星,石星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从国子监博士做起,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政务经验丰富,不过,他能做上吏曹左侍郎,还是潘链提携的。
“不着急,你先回去,派个人去田家看看,该有的恩荣,皇上是不会少的。”潘链稳稳的说道。
“是,下官这就派人过去。”
石星小心翼翼的退下,潘链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这人啊,不能憋太久,这石星才干是有的,也懂得眼色,可就是出身不高,始终没发出头,自己将他提起来,他自然感激,这样的奏疏,按理不该他亲自送来,可他却偏偏自己跑来。
“石大人且慢。”潘链叫道,石星飞快转身,几步就走到他面前,恭谨的看着他。
第509章 尚书台内
潘链略微思索:“皇上前几天下旨,让吏曹清查下朝中官员的情况,你们吏曹有什么进展没有,尚书台一直没得到报告。”
“这事,”石星叹口气:“武尚书说这是曹内之事,不用向尚书台报告,太师,皇上的意思是清查冗官冗员,可武尚书却认为只是查一下,下官对此有些不同看法。”
潘链闻言神情中不由闪过一丝冷厉,这武鸿真是胆大妄为。武鸿出自豫州武家,武家乃本朝高门世家,大晋立国八百年,武家出了十多个尚书,七八个尚书令,五六个皇后。
前段时间,皇帝忽然下旨,让吏曹清查在京官员和候补官员,潘链通过宫里内线得知,皇帝此举是为下一步清查各州郡的官员,皇帝此举是为什么,谁也不清楚,不过,潘链暗暗揣测,皇帝这是对朝中官员不满,有些官员恐怕官位难保。
但武鸿此举的确很不妥,皇上下旨这么长时间了,吏曹有那些动作,一点没报告,就算不向尚书台报告,也该给皇帝回个话吧,可只要回话,奏疏便要走尚书台,尚书台抄下节略上送皇帝。
潘链神情阴霾,武鸿看不起尚书台,究竟是看不起尚书台还是看不起掌控尚书台的潘链?
在泰定病危和新君初登大位期间,潘链借打击齐王派系,撤换了一批官员,换上了自己人,但有些官员,他动不了,比如吏曹尚书武鸿,潘链不是不想撤换他,可泰定帝不同意,新君刚登基,不想动作太猛,影响朝局稳定,所以这事就耽误下来了。
“武尚书,有武尚书的想法,不过,皇上要问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石大人,这恐怕也不妥,你是有上奏权的,可以**上奏嘛。”
石星不动声色的点头:“是,太师说的是,下官疏忽了。”
潘链点点头,然后说:“陈国的事差不多了,估计再有半个月到一个月,蓬柱蓬大人便能返朝了,皇上对他应该是另有任用,吏曹,嘿嘿,石大人,先回吧。”
石星施礼退下,潘链提起笔,想了下又放下,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左辰皱眉抬头看着他:“潘大人,您这是怎么啦?”
秋云闻言也抬起头,平时尚书台值守的就是他们三人,潘冀和甘棠都不在这办公,潘冀主要将精力放在军事上,极少到尚书台来,甘棠则在丞相府办公,无事也不到尚书台来。
“没什么,我是在想,陈国和扬州的事,恐怕都差不多了,蓬柱下月便可回来了,句大人和顾大人夏初就可以回来了,”潘链缓缓说道:“即便这样,朝廷府库依旧空虚,无法满足出兵塞外,可现在塞外已经乱了。”
就在三天前,并州急报,白山匈奴内乱,匈奴单于赛顿被暗杀身亡,白山匈奴内部大乱,赛顿的儿子周鞎指责是匈奴左贤王句参暗杀了赛顿,愤而联络右贤王阿洛攻杀句参,同时向朝廷报告,请求朝廷主持公义。
白山匈奴这边乱子刚起,鲜卑也出事了,南部鲜卑白驼部落上报中部鲜卑的羊角部落强占他们的牧场,请朝廷主持公道,随即南部鲜卑大王恒锋大聚各部,攻杀羊角部落,羊角部落大败,中部鲜卑大王荼利大为不满,同样大聚各部,准备南下,并向西部鲜卑的拓跋部落求援。
南部鲜卑大军云集白狼原,中部鲜卑集结较慢,大军向天都河集结,双方剑拔弩张,战云密布。
并州雍州急报朝廷,朝廷也没更多的办法,只能不断下旨,让他们严密监控,同时让秦王和太原王燕溱派人宣布朝廷的旨意,命令他们立刻返回部落,听候朝廷的调解。
可无论如何,这种反应是软弱的,大漠胡族经过数年休养生息,力量已经重新恢复了,要不是顾及大晋,草原上早已经烽烟四起。
“出兵塞外也不是不行,”秋云缓缓的说,潘链左辰大感意外,俩人都抬头看着秋云,秋云眉头微蹙,轻轻叹口气:“不过,军队不能超过两万,时间不能超过两月。”
“哦,若是如此,朝廷倒是可以承担,秋大人,你详细说说。”潘链立刻问道。
“此策非常冒险,”秋云说道:“两万大军深入大漠,稍有不慎,即是全军净墨之局,所以,统兵大将的人选必须慎重。”
“大将军,先说说你的方略,至于谁人统兵,可以再说。”潘链有些着急的说道。
左辰眉头微皱,心里颇不以为然,这潘链倒底还是涵养不够,稍稍遇事便露了原形。
“白山匈奴内乱,我感觉这里面不简单,按匈奴的体制,左贤王本就是****,赛顿就算要想让儿子周鞎继位,也难以摆平匈奴贵族,再说了,白山匈奴归顺我大晋已经上百年,对我大晋一向恭顺,他若作这事不会不顾忌朝廷的反应,事先不会没有迹象。所以,我感觉白山匈奴内乱恐怕另有隐情,我怀疑有外人插手此事。
几百年里,我大晋对匈奴恩宠有加,匈奴各部对我大晋有深深的敬畏,这一点对我们解决草原山的纷争很有利,所以,我的想法是派出一支军队,兵力在两万左右,自雍北出兵,到野雁滩,召集西部的拓跋部落和中部的宇文部落,还有灰腾格的匈奴木叶部落。
集合三个部落的兵力,首先镇住鲜卑人,然后挟威震慑白山匈奴,不过,这里面要靠具体执行的人灵活把握,而军队呢,我举荐破弩中郎将方达。”
“方达?”左辰看看秋云,秋云点点头,知道他不了解此人,便解释说:“方达在凉州多年,熟悉胡族各部,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有他统兵,我有七成信心,可保不败。”
“秋大将军有此信心,那为何不向皇上上奏?”左辰有些纳闷的问。
秋云苦笑下,轻轻叹口气:“这自然有原因,方达的弱点是自傲,自傲所以他在有些时候看不起别人,这才处理与胡族的关系时,所以,我建议朝廷另外再派一个人去。”
“原来如此。”左辰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很要命的弱点,在这个时候,对塞外胡族要怀柔,若一味应之以刚,可能将那些原本对大晋有所期待的部落给赶跑。
“那秋大人可有人选?”潘链沉凝下问道,秋云摇摇头:“若有人选,我就向皇上上书了。”
潘链想了想轻轻叹口气:“可惜,若是顾玮在,老夫倒可以举荐他。”
秋云摇摇头:“顾玮并不了解胡族,此人必须了解大漠上胡族各部之间的关系。”
“秋大人倒不如你去。”左辰忽然看着秋云,热切的说道。
秋云稍稍迟疑,想了下点头:“若是皇上同意,老夫倒是愿意去。”
左辰一愣,满朝文武,除了秋云,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潘链叹口气:“若是,其实,还有一个人选,左大人,你看秦王若何?”
“秦王?!”左辰微怔,随即低头想了想,点头说:“秦王也是合适的,可,王爷身份尊贵,此去大漠,风险重重,稍有不慎,恐怕,”
“还是上报陛下吧,让陛下来决定。”潘链说道,左辰点头道:“这样也好。”
潘链随即起草奏疏,不一会,奏疏写毕,潘链率先在上面写上落名,随后左辰和秋云也先后写下自己的名字,这表明这是尚书台的共识。
做完这一切后,三人继续看奏疏,房间里面又安静下来。
“荒唐!”
一声怒喝,打破了尚书台的沉寂,潘链秋云愕然抬头看着左辰,左辰一脸怒色,将笔重重拍在桌上。
“老大人,怎么啦?”潘链纳闷的问道,左辰今年已经快七十二了,是三人中年岁最大的。
秋云已经起身过去,左辰气得脸色通红,秋云拿起奏疏看了看,忍不住也摇头不已。
“这个齐王啊。”
潘链也过去,看过奏疏,不以为然的摇头说:“我当何事,不过小事,老大人犯不着。”
“小事!”左辰瞪眼怒视潘链,几乎是怒吼着叫道:“这还是小事,堂堂王爷,居然如此荒糜,难怪世风不振!”
这封奏疏是齐国监察御史弹劾齐王居丧不衰,孝行有亏;具体的便是,齐王在居丧期间,与齐国几个世家子玄修,结果将几个侍女脱光了,在人家身上作画。
左辰是儒家学派,最看不惯的便是道家这些玄修,认为现在士林风气败坏,所谓玄修便是罪魁之一,更何况还是居丧期间,在女人身上作画。
可玄修在士林中盛行,若不是居丧期间,压根就没事。
“这齐王也太不检点了,怎么在这个时候弄这样的事。”秋云叹口气,按照大晋皇室宗法,先齐王过世后,齐王的爵位该降一等,变成郡王,同时封国减少一成,但皇帝考虑到先齐王的功劳,便没有削爵,特旨加恩,齐王世子依旧承袭王位。
其次,大晋重视孝道,守孝三年,必不可少,守孝期间不得近女色,不得与妻妾同房,不孝乃重罪。
齐王此举,说重的话,可以削爵,说轻的话,也要罚俸或削藩。
“王爷在当世子时,没见他如此荒唐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秋云纳闷的问道。
“老房子着火,更烈。”潘链不痛不痒的说道,左辰依旧怒气不减:“必须重处,以正世风!”
“我看罚俸吧,王爷现在也不过二十多岁,不过年青人胡闹,再说,也不是很严重。”秋云说道。
这个时候为齐王求情是要担风险的,兄终弟及尚未完全消散。皇上登基后,在陈国清查土地,在扬州革新盐政,在度支曹清查账目,特别是前两者,士林反应非常强烈,已经有人在暗地里抱怨,当初要是齐王登基,当不会行此乱政。
“罚奉,太便宜了!”潘链冷冷的说:“不重处,何以正世风!”
左辰腾地起身:“对,必须重处,一定要把这股歪风打下去,老夫的意见是削爵!从亲王降为郡王。”
“对!”潘链说着拿起笔,就写了节略,然后附上意见,提议处以削爵的处罚,同时宣告天下,责令齐王上疏谢罪。
左辰在潘链后面写上名字,然后看着秋云,秋云犹豫下摇头说:“削爵太重,我的意见还是罚俸为好。”
说着,他提笔写下自己的意见,潘链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转身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第510章 君议定策(上)
大晋朝廷数十年里,朝廷的体制变了数次,大晋的官制严格的说分内朝和外朝,内朝分中书监和尚书台,外朝则为丞相府,中书监和尚书台的角色很微妙,有时中书监的权力大,有时尚书台的权力大,当今的权力结构是中书监几乎就是个起草诏书的机构,尚书台才是权力最大的决策机构,而代表外朝的丞相府,则负责处理这政务,权力受到极大削弱。
尚书台位高权重,秋云乃泰定帝的托孤重臣,潘链就算不满,一时半会拿他也没办法。
秋云不赞成的原因是因为他觉着此事透着蹊跷,他与齐王世子并不熟,数年之前回朝述职,曾经见过齐王世子,不过那时世子还只有十一二岁,但世子无论在齐地还是在帝都,风评都很好,可为何发生这样的事?秋云觉着这是齐王避祸之举。
既然如此,秋云觉着可以帮他一把,削爵就太重了,减少藩地,可以削弱他的实力,也就可以减轻皇帝的怀疑。
秋云对朝局有自己的判断,皇上登基后,频频作出重大决策,明面上看,是因为朝廷府库空虚,可实际上是皇帝要对朝廷上下进行变革,这种变革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尝试去作过,但遭到门阀士族的强烈反对,因而被泰定帝强行打断。
对皇帝的举措,秋云感到左右为难,清理度支曹,他是赞成的,但清查土地和盐政革新,他觉着有点操之过急,特别是清查土地,触动了整个士族阶层,他本能的感觉到,陈国的事还没结束。
“皇上请诸位大人到御书房。”
门口传来小黄门的声音,三人跟着小黄门出来,三人都没开口,在这个场合没有向小黄门打探消息的,三人沉默的跟着,领路的小黄门很识趣,走得并不快,潘链和左辰都还跟得上。
尚书台是皇帝的决策机构,从尚书台到御书房并不远,没多一会便到了,小黄门站在门口,三人走进御书房内才看到太尉潘冀已经到了。
见过礼后,潘冀便偷瞧下潘冀,潘冀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事很为难,再看皇帝的神情,同样眉头紧皱,还隐隐带着怒色。
“皇上,这是”潘链试探着问道。
皇帝稍稍迟疑,便轻轻叹口气,看着房间里的四人缓缓说道:“你们都是父皇留给朕的辅政大臣,自登基以来,国事艰难,全赖诸卿鼎力相助,才勉强维持,可朕没想到,太尉今天向朕求去,朕不知道在那有失德之处。”
潘链闻言不由大惊,连忙上前:“皇上言重,皇上登基以来,宵衣旰食,勤政爱民,万民皆知,岂有失德之处,皇上,臣不知太尉为何请辞,但臣可以保证,太尉对皇上忠心不二。”
皇上神情依旧冷峻,秋云没有说话,心里叹息,他看了潘冀一眼,潘冀也不分辩低头站在那。
左辰皱眉,潘冀请辞也出乎他的意料,他看着潘冀沉声问道:“太尉大人,你这是为何?”
潘冀抬头,看看左辰又看看秋云,轻轻叹口气:“臣本驽马,先帝用臣,本就权宜之计,皇上登基之后,信臣用臣,臣深感皇上的恩德,可驽马是拉不了大车的,太尉,位高职重,臣,德才皆不配,实在难担此重任。”
皇帝轻轻叹口气,正要开口说话,潘冀撩袍跪下叩首,抬头看着皇帝说:“皇上,当年臣向先帝言道,我潘家已经富贵之极,女为太后,兄为太师,掌尚书台,臣又掌太尉,此不合体制,皇上,先帝当初用臣,是为稳妥,今天下安宁,臣再掌太尉府,实为不当。”
说道这里,潘冀重重叹口气,眼中含泪:“皇上,此乃臣肺腑之言,还请皇上准臣所请。”
秋云闻言大为佩服,就凭这眼光,潘冀就比潘链强多了。
左辰也没刚才的激动,微微叹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潘链心里大为愤怒,他一直指望潘冀的支持,潘冀是辅政大臣,参赞尚书台,他早已将其视为自己最大的支持,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可该说什么呢?潘冀居然把什么都说了,潘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皇帝神情稍缓,但眉头却皱起来,略微沉思便说:“你起来吧,潘爱卿,你不要忧谗畏讥,先帝信任你,朕也信任你,太尉府,你还是给朕好好掌控着。”
“皇上!”潘冀抬起头来,泪流满面。
“起来吧。”皇帝说着过去将潘冀扶起来,安慰了一下,然后转身拿起一本奏疏问道:“御史弹劾齐王,潘爱卿,尚书台的意见不合,咱们就议议,看该如何处置?”
皇帝的话太快,无论潘链还是秋云左辰都没作好准备,皇帝看看三人,又拿起两张纸片:“太师和左老师的意见是削爵,秋爱卿的意见是削地,太尉,爱卿的意见是什么?”
潘冀擦干泪水,接过两张纸片,看后想了想说:“臣赞同秋将军的意见,此不过风雅之事,若非齐王在居丧期间,也没什么不妥。”
皇上点点头,扭头看着潘链问道:“太师和老师的意思却是削爵,太师,说说你的理由。”
“我大晋以孝治天下,齐王在居丧期间,作出此等有伤风化之事,不重处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臣以为必须削爵重处!”潘链肃然说道。
皇帝看看左辰,左辰也大声叫道:“皇上,当今天下,门阀世家,士林学子,**奢靡之风盛行,重处齐王,意在纠正此风气,起到拨乱反正之效。”
皇帝心里明白,左辰对当今士林崇尚的那种空谈荒唐之风,极其不满,每每提及,都要严词批判,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秋爱卿还是那个意见?”
秋云点点头:“皇上,齐王此举并没有违例,在女人身上作画,以前也曾听说过,他并没有违反守丧之律,而削藩,这个处罚已经很重了,齐国的藩地已经缩减到郡国的范围,此举可以向天下表明皇上的仁厚。”
皇帝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窗外,说实话,他很想彻底解决齐王问题,可秋云和潘冀都反对,特别是秋云最后一句话,向天下人宣示自己的宽仁,这话很有吸引力。
皇帝很清楚,陈国清查土地和度支曹查账,已经震动门阀世家,这些门阀世家人心浮动,暗地里,不知在策划什么,他心里不由冷笑一下,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较量较量。
半响,皇帝拿定主意,转身看着秋云微微摇头:“秋卿说的是,齐王此举是很不妥,不过荒唐之举,朕看也不必重处,下旨严词斥责,另,罚俸半年。”
“皇上!”潘链不解的叫道,左辰也不满的叫道:“皇上,如此轻纵,贻害无穷,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仁德!”秋云沉稳的躬身施礼,左辰再度不满的叫道:“秋将军!”
“左大人,”秋云平静的答道:“皇上如此处置是妥当的,齐王并没有真正近女色,只是在女人身上画画,这与近女色是两回事。”
“臣也如此认为,”潘冀也赞同道:“皇上,如此处置甚好,”
皇帝打断他,挥手笑道:“好了,此事就这样吧,潘太尉,秋大人建议派两万人出塞,你怎么看?”
“两万人?”潘冀不解的看着秋云,于是秋云将自己的设想解释了一遍,最后说:“这个方案的缺陷是,方达统兵可以,可要调解草原上各部落矛盾,就不行了,朝廷需要另外派一个大员去。”
潘冀想了下,缓缓的说:“皇上,臣以为,秋将军此策可行,不过,军队不用派两万,臣的建议是一万,另外,一万在边境集结,同时下令,并州方面也在边境也要集结,另外,雍州和并州都要大举向边境集结兵力。”
“等等,等等,”潘链打断他的话:“我们那来这么多兵力?朝廷也没有这么多钱粮。”
“所以,我们要施诈,”潘冀说道:“朝廷没有钱粮支持出塞作战,而且,不管一万还是两万,兵力都不足,那倒不如施之以诈,我们不断向边境增兵,但这并不是真的增兵,而是假增兵,白天增兵,晚上撤兵,营盘越建越大,粮草越集越多,如此造成一种声势,雍州要出兵十万,并州出兵十万,造成一种声势,逼胡族就范。”
皇帝越听神色越凝重,这个策略十分冒险,比秋云之策更加冒险,万一被胡族识破,那一万兵力和朝廷重臣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另外,臣举荐秦王或太原王为使,秦王长居雍州,太原王统帅并州边军,对大漠有威慑力。”
潘冀又补充一点,秋云同样神色凝重,但他想的与皇帝不同,他觉着此策可行,只要小心操作,有七成的把握骗过胡族,但就是让秦王和太原王为使,这
没等他想好,皇帝已经看着他:“秋爱卿,你觉着太尉此策如何?”
秋云已经来不及细想,思索着答道:“臣,以为,可行,不过,这人选还需斟酌。”
“秋爱卿可另有人选?”皇帝问道,秋云摇摇头:“臣,没有更好的人选,不过,皇上,秦王身份尊贵,长期镇守雍州,他若去了大漠,雍州怎么办?还有,太尉此策,也需要有人来实施,皇上要委托何人?”
皇帝本来很高兴,这时,也沉默了,本来他属意秦王,可秋云这样一问,顿时感踌躇,想了想,还是拿不定主意,目光一转,看见穆公公,便问道。
“穆公公,你是怎么想的?秦王出使,可以吗?”
第511章 君议定策(下)
穆公公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那样普通,那样平凡,就像没这人似的,可尚书台的大臣们没人敢忽视他,他们进房的第一眼看到不是皇帝而是他。
听到皇帝询问,穆公公躬身施礼,谦卑的抬头看着皇帝说道:“老奴以为潘太尉之策风险虽大,但可行,只是老奴以为可以稍微变换下,白山匈奴距离并州更近,可从并州抽调一军,由并州将领统帅,而雍州之军不动,依太尉之策集结,至于出使大漠的人选,老奴以为无论秦王还是太原王都不合适,两位王爷身份尊贵,而且一旦调和失败,两位王爷还有统帅并州边军和雍州边军作战,同时兼顾后勤粮草之责。”
穆公公说完之后便无声的后退一步,皇帝沉凝下来,秋云摇头说:“并州边军不可轻动。”
“为什么?”皇帝疑惑的问道。
“皇上,方回统帅并州边军多年,”秋云低声说道:“其部下有许多胡人,方回叛乱后,并州边军军心动摇,一些胡族将领心怀恐惧,所以,臣以为并州边军不可轻动。”
“是脓就得挤,这正是老奴主张动并州边军的原因。”穆公公解释道:“并州边军组成复杂,一部分是匈奴人组成,一部分是南鲜卑部落中人,这些人与方回关系极深,方回被诛后,方回的女儿方慧芸脱逃,内卫在并州曾经查到她的踪迹,但很快又消失,内卫继续追查,又在白山匈奴部落查到方慧芸曾经到过白山,随后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方慧芸能从帝都逃到白山,她是怎么逃过去的,得到过那些人的帮助,内卫还在查,但有部分证据证明,方慧芸到了并州后,受到并州边军的保护,她从并州出境时,边军曾经派出一队人马护送。”
穆公公说着拿出一份报告送到皇帝面前,皇帝神色阴沉,四个尚书台大臣更加震惊。
方回叛乱是泰定朝末期最严重的事情,泰定帝诛杀了方回满门,还有从并州带回的亲信部将和护卫,只有方回的女儿方慧芸逃脱。为抓捕她,内卫曾经封锁全城,不成想依旧被她逃脱,而且逃出了大晋国境。
“秋大人没说错,并州边军军心不稳,这是个很大的隐患,”穆公公平静的说道:“这次从并州派军出去,可以就此挤出脓包。”
“这是在冒险,”左辰很不满,他坚决反对宦官干政,在泰定帝时,他便上疏,谏言裁撤内卫,杜绝内宫干政,此刻听到穆公公的言论,心中更加生气,立刻出言反对:“这是拿朝廷大事为儿戏,穆公公,我问你,并州边军在大漠造反怎么办?还有,若是因此引起并州边军作乱,朝廷又该如何处理?朝廷应该调整边军将领,消解隐患!而后,并州边军方能用。”
皇帝看着潘冀问道:“潘太尉,方回叛乱之后,为何没有对并州边军进行调整?”
潘冀轻轻叹口气:“皇上,不是没调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调整。”
“这是什么话!”皇帝不悦的皱起眉头。
“皇上,”潘冀叹口气:“并州边军由几个部分组成,并州军,冀州军,匈奴人和鲜卑人,并州军和冀州军,都是当年方回统帅到并州的冀州人和组建训练的并州人,而匈奴人组建的胡骑营,鲜卑人组建的破虏营,一向是由匈奴人和鲜卑人统帅,而方回在并州十多年,与胡族关系一向比较好,这胡骑营和破虏营都是胡族将领,朝廷现在没有恰当的人选。”
秋云轻轻叹口气,在征战大漠中,不少胡族也跟着大晋征战,当时大晋也缺少兵力,特别是骑兵,于是也授权四大总督组建胡族骑兵,秋云便在凉州组建了胡族骑兵,不过,在战后,秋云便将胡族骑兵逐步淘汰,现在凉州边军就剩下晋人的军队,段昌在幽州也同样如此,将当初组建的乌丸营裁撤,但方回却没有,反而加强了并州边军中的胡骑营和破虏营。
可考虑方回面临的情况不同,朝廷也支持了方回的举措,方回统帅这支胡人武装在过去数年中,数次出击大漠,为大晋彻底稳定了北方大漠。
在十多年的征战中,方回与胡人关系密切,胡人对他是又怕又敬,怕是方回武力强悍,手段狠辣,敬则是方回说话算话,答应了的事,方回都想方设法做到,白山匈奴和南鲜卑的数次危机都是在方回的帮助下解决的。
所以,方回被诛杀,不但震动了并州,也震动了胡人,同情方回的,不但有并州边民也有胡人,方慧芸多半是在他们的协助下到白山的。
“并州边军中的胡骑,有两营,胡骑营是匈奴人,破虏营是南鲜卑人,他们与方回关系密切,”穆公公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而这两部都不稳,胡骑营校尉令班,是方回的老人,十九岁便跟随方回作战,破虏营校尉隆虎,也同样是方回一手提拔的,皇上还记得不,当年南鲜卑大王争位,朝廷本想用修歧,方回一再上疏反对,最后朝廷用了烈长风,这烈长风便是隆虎的父亲。”
皇帝这下想起来了,轻轻点头,随即恨恨骂道:“方回无耻!”
很显然,方回将这个功劳归到自己身上,将朝廷的恩典纳为自己的,胡人感谢的是方回而不是朝廷。
穆公公又不开口了,沉默的低下头,好像这事与他无关。
皇帝骂了一句,无奈的看着潘冀,潘冀却在等穆公公接着说下去,可穆公公却已经躲到一边去了,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中。
皇帝等了会,见潘冀没说话直看着穆公公,这才醒悟,扭头问道:“穆公公把话说完,大家都听听。”
穆公公说:“老奴的意思是,并州边军不稳,心怀不满者不少,皇上心里要有数,老奴以为,可以借这个机会,清除并州边军中的不稳分子。”
秋云倒吸口凉气,差点就叫出来,这等大事来清除异己,这不是拿军国大事当儿戏!
皇帝却满意的点点头,又看着潘冀和秋云问道:“太尉,秋爱卿,你们怎么看?”
“此事当慎重,”秋云迟疑下说道:“边军将士都是朝廷的,而且,此次出使塞外,责任重大,不可小觑。”
潘冀想了想说:“穆公公此言有理,不过,具体做起来,风险极大,皇上,若是胡骑营或破虏营在大漠叛乱,朝廷稳定大漠的策略当即失败,大漠就会乱。”
皇帝沉思下,轻轻叹口气:“诸卿都说说吧。”
“臣以为可行,”潘链说道:“要稳定大漠,首先要稳定白山匈奴,臣以为可以派鲜卑人组成的破虏营到白山,另外在雍州集结一万边军,同时召集西部鲜卑部落,如此以胡制胡。”
左辰没有说话,只是不悦的看着皇帝,皇帝知道他想说什么,便绕过他,看着秋云。
秋云苦笑下,继续劝谏道:“皇上,此事当慎重,臣以为还是从雍州出兵好。”
尚书台再次意见不合,皇帝想了想,问道:“今年的岁入能有多少?度支曹可有报告?”
“各地上计已经开始,下月后,各地官员便到帝都,到时就知道了。”潘链答道,上计便是每年各地将统计的财政收入、人口户口、财政支出,还有社会治安状况,向朝廷报告,朝廷统计后,便知道本年度收入多少,计划支出多少。
皇帝很是无奈,可只有上计结束后,才知道今年的岁入,这事急也急不来。
四个辅政大臣告辞出去后,皇帝再度拿起尚书台的奏议,边看边琢磨,不管是潘冀还是穆公公的提议,他都觉着有道理,穆公公之策很吸引他,可问题在于,此策风险太大,胡人若是在大漠上作乱,那一切稳定大漠的谋划都完了,而且朝廷还要平叛,可若成功了,这股精锐便可以彻底消除怀疑,成为朝廷可信赖的武力。
“唉,真是为难。”皇帝揉着太阳**叹道。
“为难就不想了。”程公公过来将茶杯换了,放上新茶笑呵呵的说道:“以前先帝就这样,皇上,干脆歇会,哦,奴婢还要给皇上道喜,御医看过了,钟才人有喜了。”
皇帝苦笑下,端起来茶杯叹口气:“这次也不知是男是女,上次,,唉,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皇帝已经有三个女儿了,每次都以为是儿子,结果全是女儿,皇帝现在也不敢轻易高兴了。
“呵呵,奴婢感觉这次一定是儿子。”程公公摇头晃脑的说道:“老天不是说过,事不过三,皇上都有三个公主了,这第四个一定是儿子。”
皇帝终于露出笑容,坐直身子,端过茶杯喝了口,然后问道:“传旨,悉心照顾,所用物品,一概优先。”
“奴婢遵旨。”程公公笑呵呵的准备退下。
“等一下,”皇帝叫住他,程公公垂手站住,皇帝沉凝下笑道:“父皇曾说,小程子看似愚笨,实则大智若愚,你给我说说,今儿这事该怎么处理?”
程公公先是微怔随即明白,他胖乎乎的脸随即变得苦涩:“皇上,饶了奴婢吧,奴婢那懂这些,奴婢就觉着太复杂了,要让奴婢来说,对心怀异志的,要么收买,要么杀掉。”
“收买!杀掉!”皇帝喃喃重复道,程公公满脸都是谦卑的笑,心里却十分紧张,他一向小心,从不多言,象今天这样,过去十多年,也就一两次,而且还不是军国大事,今儿可是破例了。
皇帝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看着程公公笑道:“难怪父皇说你是大智若愚,收买,杀掉,好主意,好主意。”
程公公依旧傻乎乎的。
几个宫外的内卫府内。
穆公公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一动不动,林公公站在他身边,柏公公小心的低着头,虽然他是皇帝潜邸的亲信,可依旧不敢在穆公公面前有丁点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