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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天苍黄txt下载     天苍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2章 琴声夺魄

    琴声幽幽,素雅中带着淡淡的超脱,仿佛自云间透出的丝丝光亮,凡尘中的野草,在阳光的滋润下,悄然的成长着。

    仅仅听了半个小节,柳寒便对静明公主的琴技大为赞赏,难怪太学和国子监的那帮书生对静明公主如此推崇,就这琴技,与青衿相比也不遑多让。

    宫弦微微一个转折,轻轻一跳便到角弦,声音渐渐低沉,柳寒心中一愣,情不自禁的,精神一下便跟进去了,琴声越来越低,似乎弹琴的人正渐渐远去,五色彩鸟自云间落下,翅膀扇动,空气随着它的双翅振动。

    柳寒聚精会神的听着,忽然膻中内气缓缓流动,他忽然心念一动,脑子立刻清醒过来,心里大为震惊,背心冒出一层冷汗。

    心神失守,这还从来没有过的事,居然就在刚才发生,若是有人趁机偷袭,恐怕他已经死亡数次。

    抬头再看静明公主,眼神顿时不同。

    公主依旧侧面对着他,专心致志的抚琴,琴声依旧轻雅,仿佛情人的低喃。

    再看左右,延平郡王薛泌,皆心神迷醉,目不转睛的盯着公主,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动,神情随着琴声变化。

    既然都神迷其中。

    柳寒惊讶万分,他立刻断定这不是什么琴,这应该是一种功夫,摄魂夺魄!

    这应该是一种声音类的功法,借助琴声,迷惑心神,甚至搅乱他人内气。

    这是那个门派的功法?带着浓浓的泄气?可这琴声又是如此圣洁!

    最大的问题,静明公主乃皇室公主,她从那学到的这门功法?而且还是如此邪气的功法?!

    还有,自己数次与她近距离接触,包括同坐马车,却没有感受到她身上有内气运转的迹象!

    这女人隐藏得如此之深!究竟欲作何事?

    这一刹那,柳寒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然而一个个念头都被他否决了。

    不符合逻辑!

    他悄悄将神识放出默查四周,四周很安静,至少在十几米范围内,没有伏兵,侍女们都安静的站在边上,同样痴痴的听着琴。

    神识扫过延平郡王,又扫过薛泌,吕修,乐范,袁望,全都神迷期中,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柳寒在心里坚决拒绝,不会有错,膻中内气,不会无故而动,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自行启动。

    细细回想与静明公主交往的细节,没有发现疏漏。

    难怪自己不愿接近这静明公主,或许便是下意识感到她的危险。

    只是自己没想到罢了。

    内息缓缓流动,将心神护住,装作与大家一样,被彻底迷住,可神识却放出去,留意四周的一举一动。

    琴声始终这样淡淡的,若有若无,欢腾的鸟掠过水面,身躯倒映在一尘不染的水面上。

    鸟脚在水面轻点,一圈圈涟漪向四周**,慢慢的消失在水面。

    岸边的绿草,在轻柔的河风吹拂下,慢慢的长大长高,在风中摆弄腰肢。

    花瓣雨般落下,没于草丛中,融于泥土间。

    小虫自花瓣中探出头来,闻着泥土的芬芳,爬上地面,小心翼翼的张望新奇的世界。

    琴声渐渐转浓,云层渐渐变薄,穿过云层的光越来越烈,白色的光芒渐渐转向金色,一双凤眼在云层间若隐若现,慈悲的看着大地,看着芸芸众生,看着世间的一切苦难,衣衫褴褛的人们跪拜于下,双手伸向天空,似乎在祈求她的照佛。

    柳寒再度打个寒战,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神识再度扩张,忽然感到两道目光盯着他,一道来自对面,另一道来自他的侧后,心中一凛,原来在这,暗骂自己笨蛋,对方既然要探查自己,放在身边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过了会,琴声愈加激烈,百花渐渐烈,大地春意盎然,牛羊在草地上安静的享受新鲜的青草,人们在草地上跳舞,欢迎春天的到来。

    慢慢的琴声又渐渐和缓下来,天空中飘落无数花瓣,花瓣铺满大地,人们再度跪到,拜谢神的赐予。

    白云飘来,凤目渐渐隐去,百鸟自天边飞来,在空中飞舞,似在欢送神的归去。

    琴声渐渐细弱,慢慢的,花开了,花谢了,花瓣融入大地,百鸟散去,白云散去,只剩下碧蓝的天空。

    琴声停歇,柳寒略思索,率先醒来,拍手叫好。

    “公主琴技神乎其神,令人拜服。”

    柳寒一开口,其他人都从琴声中醒来,纷纷称赞不已。

    延平郡王长吁口气,看着静明公主赞道:“王妹的琴技又见长了!”

    “殿下,难道这就是那古谱?此曲何名?”乐范好奇的问道,眼中的渴求,难以掩饰。

    “是的,此曲之名已不知,我取了个名为悲天,不知王兄和诸位以为如何?”静明公主含笑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柳寒身上。

    “悲天?”延平郡王略微沉凝便摇摇头:“不妥,不妥,与琴意相去甚远。”

    “我以为可为神愿,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吕修抢在前面说道。

    延平郡王还没说话,薛泌已经抢在前面:“神赐?不好,不好,我看叫仙女散花。”

    “俗!”延平郡王抿了口酒,笑道,薛泌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转头逗弄边上的侍女。

    “袁先生,柳先生,乐先生,你们觉着呢?”静明公主娇俏的抬头看着三人,目光满是期盼。

    “我不擅长取名,还是请柳先生和袁先生定吧。”乐范略微有些窘迫的答道。

    “万物生,不知公主觉着此名如何?”袁望面带微笑的说道。

    “万物生?”静明公主沉凝道,柳寒已经拍手叫好:“此名甚是,万物生长,妙!妙!”

    延平郡王和薛泌先后叫好,静明公主笑盈盈的点头:“那就叫万物生,袁先生,多谢!多谢!今后此曲若能流传后世,后人当记袁先生定名之功!”

    柳寒忽然发现,这静明公主对袁望很是看重,可在整个宴会中,公主与袁望没有交谈几句,仅有的几句话也不疼不痒,看不出什么,可柳寒就是感觉她对袁望似乎有些不同。

    这个问题在后面一直萦绕在脑海中。

    常年逃亡,在警惕中生活,他已经对生活中出现的每一丝异常都保持警惕,如此这般,他才活到现在。

    对外界的高度敏感,已经成了他一种本能。

    尽管袁望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他身边,可他依旧对他保持警惕。

    袁望若是一个到帝都来碰门路的士子,也就罢了,可他说的那些,为老师守陵,不愿出仕,等等,在柳寒看来,有点荒谬不羁,且与他现在的行为矛盾。

    “你说什么?延平郡王要调你去度支曹,帮他催缴国库欠款?”

    车有些摇摆,薛泌身体晃了晃,惊讶得瞪大眼睛。

    从静明公主府出来,柳寒拒绝了延平郡王同车的邀请,自己骑马回家,半路上,上了薛泌的马车。

    面对惊讶的薛泌,柳寒点点头,薛泌皱眉看着他:“你答应了?”

    “由不得我,”柳寒淡淡的说:“据他说,他是向皇上点名要的,明天该你值守?你可以看到奏疏,看看是不是这样?”

    薛泌冷静下,点点头,随即另一股担忧又起来:“照这样说,皇上决心催缴欠款,以度过眼前的难关?”

    柳寒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头,薛泌叹口气,神情中有些担忧,柳寒微微皱眉:“怎么?你欠了国库很多钱?”

    薛泌略微迟疑便点点头,又沉默半响:“四万两。”

    柳寒略微有些惊讶:“四万两?这也算多?”

    “唉,柳兄不知,”薛泌苦笑下,艰涩的说:“我薛家虽然小有资产,可在门阀世家中,算不得什么富豪,每年拨到帝都交给我的也就是四五万两银子,这么大一家子人,那够使,这些年陆陆续续便落下了四万多两的亏空,这要一下子还,我还真还不上。”

    柳寒闻言,对薛泌的好感再度上升,他居然坦率承认欠钱,而且让他还还还不上,这是将他当自己人在看。

    略微沉凝后,柳寒说道:“这事很麻烦,但也不是很要紧,你要作的是,如果皇上问你,你就坦率承认,而且也承认还不上,暗地里,你派人进宫,向皇后求援,请她帮忙,再者,将此事通报家里,让家里拿点钱出来,将亏空补上。”

    “家里?!”薛泌再度苦笑:“家里现在是我大伯在掌权,薛家子嗣不旺,帝都就我一个,可在地方上还有几个,我大伯掌家,一向公允,恐怕”

    “不然,”柳寒摇头说:“我估计你大伯会给你钱,原因很简单,现在你是薛家最有希望进尚书台的人,薛家不扶你扶谁?所以,你就写信回去,告诉家里,你现在需要钱,以还国库欠债。”

    薛泌目光游移,终于还是点点头,柳寒又说:“还有一法,向延平郡王求情,请他不要将你写上欠款名单,即便这样,你也不能隐瞒皇帝。”

    “可皇”薛泌犹豫着,那意思很明白,如果告诉了皇帝,若真还不上钱,皇上那怎么交代?

    柳寒摇摇头:“事情这么大,你欠钱瞒得了皇帝,还瞒得了天下人?这事一闹大,你欠债的事,迟早要传到皇帝那,薛兄,在你看来这是钱的问题,可在皇帝看来,这是忠诚与否的事。”

    薛泌恍然惊觉,背心冒出一层冷汗,刚才柳寒说了这么多,实际上他心里打的主意还是准备赖账,先去找延平郡王,请他看在自己举荐的情分上,不要将自己放上名单,皇帝问起,打死不承认,现在经过柳寒这一分析,这才惊觉,自己差点又犯下大错,恐怕会断绝他进尚书台的错。

    柳寒看薛泌的样,总算松口气,今晚之所以特地上薛泌的马车,不是为别的,就是担心他做错,薛泌现在是他最重要的盟友,若他能进尚书台,将来对他的帮助之大,怎么估计都不够。

    送走所有客人之后,静明公主回到寝宫,说是宫,其实也就是一处瑰丽的两层小楼,两个侍女过来帮她更衣,换上了一件轻柔的便服,房间内燃着火盆,将房间烘得热烘烘的。

    换上便服后,静明公主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榻上,端起微温的玫瑰露,微微呷了口,然后才开口说道:“说说吧。”

    从角落中出来两个身材高挑的侍女,如果柳寒在场的话,可以认出,其中一个便是在他边上伺候的侍女。

    这侍女平静的说:“他最初入局,可很快便出来了,只是掩饰得很好,可奴婢没感到他真气运行的迹象。”

    另一个穿着翠绿长裙,面若桃花,冷若寒冰的侍女说道:“奴婢没有看出他清醒过来。”静明公主静静的躺在榻上,两女也静静的躬身站立,良久,静明公主才幽幽叹口气:“上品宗师,既然是上品宗师,以你们的那点修为,岂能看出,下去歇息吧。”

    两女躬身施礼,慢慢后退两步,才转身下楼。

    房间里安静下来,静明公主忽然感到一阵空虚烦躁,手禁不住抚到胸上,好一会,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埋怨:“你这冤家!”( )

第423章 风将起

    第二天,柳寒便被军侯麦登叫去,麦登将杨晖的军令交给他,让他带着本队士兵到度支曹找延平郡王报道,听候延平郡王的命令。

    “大人,卑职要去多久?”柳寒接过军令看了看,上面没有时间限制。

    “王爷什么时候让你回来,你便带着弟兄们回来。”麦登笑了下,对柳寒的态度很温和,一点没上司的架子:“兄弟,王爷是怎么知道你的,竟然将这肥差交给你了,你可知道有多少兄弟眼红。”

    “肥差?”柳寒纳闷的看着麦登,苦笑着摇头:“大人,这可不是什么肥差,稍不留意,不是杀头便是充军发配。”

    “兄弟多虑了,杀头充军,都是大人物的事,”麦登笑嘻嘻的说:“那轮得到咱们下面办差的,最多也就是赔上前程,老兄,你会担心前程吗?”

    麦登说着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笑意,柳寒不由苦笑,没有多做解释,领了军令,麦登一路将他送出来,在军帐门口才分手。

    “大人,干嘛对他如此客气,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队正吗?!”边上亲兵纳闷的问道。

    麦登淡淡的摇头,没有解释转身回房,说实话,刚知道时,他完全无法相信,一个上品宗师居然在他手下,这简直超出了他的认识。

    上品宗师,不让门阀世家供起来,不到内廷供起来,跑禁军来当个小小的队正!!!???

    这是做什么!玩我!!!

    我怎么指挥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麦登最初很委屈,很郁闷很委屈,后来经人指点后,心里上才过去。

    这段时间,他暗中向柳寒示好,包括给他放假,向上司给他报功,等等,然后再观察柳寒的反应,结果让他很满意,柳寒从未故意刁难叶厉,对下面士兵的管理也井井有条,没有丝毫走样,这才勉强让他放心。

    今天柳寒在他面前,依旧是毕恭毕敬,这让他很满意,破例说了不少真心话。

    禁军中的军官,特别是军侯以上的军官,谁没有背景后台呢?否则,也不可能升上来。

    柳寒回去后,将所有官兵集合起来,宣布军令后,让士兵解散,留下伍长以上的军官,在他的房间开会。

    “军令已经宣布了,不过,有些话我要给诸位说清楚。”柳寒神情严肃,目光炯炯的盯着众人。

    “朝廷决定追缴国库欠款,让我们去协助,有人说这是一件肥差,我也承认这是一件肥差,可有些事,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次要追缴的官员,都是朝廷大员,尚书台大臣,皇室藩王,全是些二三四品的高官,所以,将来不管什么事,包括拿人,抄家,诸位都小心点,拿人时,客气点,态度好点,抄家时,小心点,别骚扰女眷,别随意吞没别人的东西。”

    “大人,抄家拿人,我们拿手,知道里面的规矩。”程甲不以为意的笑道。

    “老程,别粗心大意,这些官倒不倒得了,还另说,就算倒了,他们大都是门阀世家中人,朝中还有那些亲朋好友,咱们也不知道,老程,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到时候,人家一反击,咱们还能不能回禁军,都不知道。”

    “有这么玄吗?大人。”彭余小心的问道。

    柳寒苦笑下:“利害,利害,有利也有害,只看到利,看不到害,这样的人死得快,我不希望这事结束后,大家到大漠去面对胡人的快马刀箭,或者队里少了几个兄弟。”

    众人心中一凛,连程甲都不敢再说什么,全都躬身领命。

    “给弟兄们说清楚,把利害关系讲明白,弟兄们也不是傻子,会明白的。”

    “是,大人。”

    “程甲,彭余,你们俩随我去度支曹,向延平郡王报道。”

    “是!”

    众人齐声应诺,告辞而去,程甲和彭余则留下来了。

    柳寒上下打量下俩人,给俩人整理下衣服,然后才带着俩人出门,三人打马到度支曹。

    度支曹距离军营不算太远,穿过几条街道便到了,延平郡王已经得到皇帝的批文,早就吩咐人在门口等候,看到三人便带他们进去。

    “刚接到尚书台的公文,你们就到了,柳兄,快请进。”

    延平郡王看到柳寒很高兴,赶紧吩咐人上茶,作为度支曹尚书,他有个**的办公房,而且,在这房间伺候的除了度支曹内的小厮,还有三个王府下人。

    “王爷,末将奉命来听您的调派,请王爷分派任务。”柳寒先端端正正的向延平郡王施礼,同时拿出军令交给延平郡王验看,延平郡王接过来仔细看后将军令交还给柳寒。

    这个动作是不能含糊的,按照大晋军规和朝廷制度,只有皇帝和太尉有权调动军队,其他人无令调动或指挥军队,等同谋反。象柳寒这种奉令前来的,要首先将军令交给延平郡王验看,延平郡王验看之后,要还给柳寒,而延平郡王则有朝廷公文,如此,不管那方来查,都有凭据。

    “王爷,我没将部队带过来,先过来听候大人的安排。”柳寒一本正经的说道。

    “柳兄,不用这样,令也验了,先坐下,咱们商议下,两位,你们先到旁边喝茶,这个先拿着,给弟兄们添点菜金。”延平郡王说着在程甲手中塞了张银票,程甲犹豫下看了眼柳寒,柳寒微微点头,程甲面带喜色的收下了。

    “蔡安,带两位将爷到厢房喝茶。”延平郡王冲边上一个精干的年青人吩咐道,蔡安是延平郡王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延平郡王的奴隶,是他带到度支曹的三个下人之一。

    蔡安带着程甲和彭余出去后,柳寒便放松了,四下打量这房间,这房间很简单,从里拉到外,中间有个花架构成的月亮门,将一个房间分成两部分,里面是延平郡王办公的地方,外面则是个圆桌,应该是开会商议和接待来人的地方。

    柳寒与延平郡王相对而坐,延平郡王径直奔主题而去:“追缴国库欠款,这事说简单很简单,说难办也难办,柳兄,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都是朝廷的事,瞧王爷说的,”柳寒笑了下说:“王爷,我的部队有五十人,什么时候叫他们过来?”

    延平郡王正要开口,柳寒又问道:“还有,我的部队过来后,是住在度支曹还是其他什么,早中晚三餐在那吃,这些问题都要解决。”

    “住的问题,度支曹肯定没办法解决,还是住军营吧,我已经让人整理出几间空房子,平时你的士兵就在那休息,晚上还是要回军营,反正也不远,中午和晚饭,都由我们度支曹负责,另外,我向朝廷申请了,在追缴期间,你的士兵每月有五两银子的补助,伍长有八两,什长十二两,你没有。”

    延平郡王冲着柳寒促狭的笑了笑,柳寒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延平郡王宣布的这个福利,已经非常高了,估计为了这些福利,他在甘棠潘链,甚至皇帝面前付出多少努力。

    “我代弟兄们多谢王爷。”柳寒冲延平郡王拱手道谢。

    “你的人今天暂时不用过来,咱们还需要商议个章程,”延平郡王说道:“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柳寒略微沉凝便答道:“王爷,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能不能给我看看名单上都有那些名字。”

    延平郡王起身进去,拿了张薄纸放在柳寒面前,柳寒看了看这张纸:“这是全部名单?”

    “对,全部名单。”延平郡王在柳寒边上坐下,将自己的茶杯端过来。

    柳寒看着名单,这名单是按照欠款多少排列的,最上面的便是小赵王爷,潘链薛泌,一个都不少,看得出来,这是一份真名单。

    “怎么还有丁轩!”柳寒有些纳闷:“这家伙也缺钱?居然借了五万六千两,还有崔均,他也有两万多两,这俩人经常斗富,居然还缺钱?!!!”

    “本王拿到这名单时,也很惊讶,丁轩和崔均,居然也从朝廷府库借钱,”延平郡王苦笑着摇头,从朝廷府库最多的便是这些朝廷重臣和门阀世家,他们所占的总金额达到八成。

    柳寒问道:“这份名单,皇上知不知道?”

    延平郡王摇摇头,柳寒略微想了想便笑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先从潘链和薛泌开始,王爷,您看如何?”

    “潘链?薛泌?”延平郡王略作沉凝,便含笑问道:“为什么?”

    “杀猴儆鸡!”柳寒淡淡的说:“当然,王爷若只是想做个样子,也可以从丁轩崔均开始。”

    “杀猴儆鸡,呵呵,”延平郡王笑道:“很形象,不过,很好,就从潘链薛泌开始。”

    柳寒笑了笑:“开玩笑的,王爷,我看这样,咱们做事要有礼有节,先发个公文,派专人送到他们手上,让他们到度支曹来,将账目给他们看,让他们自己定出个还债时限,当然这个时限必须在三个月内,对了,再请皇上发道圣旨,宣布三个月内,没有归还国库欠债的,一律抄家,由官府负责拍卖,所得钱款首先归还国库欠款,剩下的归还给他们,另外,三月内没有归还上朝廷欠款的,一律革职!”

    延平郡王闻言,露出一丝笑意,手拍额头叹道:“柳兄啊柳兄,本王有幸,本王有幸,多亏把你调来了!”

    延平郡王这话倒不假,昨天派人出去调查,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怎么才能将事做波澜不惊,他根本不敢去想完美,这本就是件得罪人的事,这事办下来,恐怕他得得罪半个朝廷的大臣。

    可柳寒的这几句话让他赫然开朗,杀猴儆鸡也好,先礼后兵也好,一下便将他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不错,他还是要得罪人,但这种得罪已经大大缩减了。

    延平郡王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将王洵和抽调出来参加此事的一众属官叫来商议,柳寒却悄没声的退了出去,延平郡王看见了,没作声,柳寒的官阶还是太低,队正,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而且还是属于军队系统,在王洵他们看来,他们过来便是来跑腿拿人的,参加这样的会议没必要。

    会议很快拿出了个计划,延平郡王写了奏疏,在是不是要附上名单时,他还是犹豫了,思考半响,还是没有附上名单。

    朝廷要追缴欠款,这个消息只在小范围内知晓,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只等他的方略定下来,上奏皇帝,皇帝再明发圣旨,大规模的追缴便立刻开始。

    延平郡王也下了狠心,昨天便从王府抽调了五十多人,重点清查欠款万两以上的大臣,力求尽快将他们的情况摸清,可有形的府邸好查,隐匿的金银却难找,所以,倒底能掌握多少,他也不知道。

    奏疏很快到了甘棠这里,甘棠看过,也没作批示,便转呈尚书台,潘链这一整天,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看到延平郡王的奏疏后,他终于松口气,不过,十万两银子,还是让他有点肉疼。

    这十万两银子是最近一年多的收入,其中有五万两便是这次扬州送的,这一次就给了,心里还真是不甘。

    可要是不给呢?皇帝那怎么交代。

    秋云是第一次看到这奏疏,这段时间,他都在太尉府与潘冀商议雍凉并三州的军事部署,长安武库空虚,让他和潘冀都焦急万分,一旦塞外打起来,不管是不是要出塞作战,长安都是西边的后勤基地,这里的武库绝对不能空。

    可府库空虚,居然拿不出钱来,进而要靠追债才能收集到边军军饷和填满长安武库的军械。

    唉,秋云在心里长长叹口气,朝局又要动荡了。

    左辰却很高兴,对延平郡王大加称赞,认为他勤于政务,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便拿出了可行性方略。

    皇帝在晚饭前看到这份奏疏的,他提起朱笔便批了个准,放下笔看到薛泌在边上,随口就夸奖道:“延平郡王很实心做事,昨天分派的事,今天就拿出方略来了,这个人选你推荐得不错!!!”

    薛泌一听便明白了,嘿嘿笑了两声:“哪是小臣之功,还是皇上圣明昭著。”

    “呵呵,会拍马屁了!”皇帝心情很好,不但有这份奏疏的缘故,还有今早接到的陈国蓬柱的奏疏,蓬柱在奏疏中报告,陈国已经安置了十万流民,现在正调集物资,为春耕作准备。

    十万流民,这让皇帝喜不自禁,蓬柱在奏疏中宣称,要是在全国推行,定能解决困扰大晋多年的流民之患,他正在总结陈国经验,将来在全国推行此法。

    “蓬柱解决了陈国之事,延平郡王解决国库欠债之事,若是句誕顾玮能解决好盐政之事,夏天时,我们便到寒水避暑去。”( )

第424章 风渐浓

    黄河以北,冀州魏郡与司隶交界附近,有卧龙山,山高林密,山上有数十寒泉,泉水终年冰冷刺骨,泉水涓涓而下,汇集成溪,当地人称之寒水,卧龙山也因之称为寒山,与江南之小寒山相对,此山又名大寒山。△,数百年前,太宗曾游历至此,深爱上此山,在此地建避暑山庄,此后,皇帝形成惯例,夏季之时,皇帝都要到此地避暑。

    不过,皇帝一动,必然是大队人马,所费极多,几十年前,安帝就没再去过避暑山庄,泰定皇帝登基后,在击败鲜卑后,曾经连续三年到避暑山庄,但最近五六年,泰定帝便没再去过。

    薛泌嘿嘿笑了笑,继续拍马屁说:“那感情好,听说这大寒山,景色绝佳,我可是向往好久,到时候,我就托皇上的福了。”

    “呵呵,你倒是会想。”皇帝轻松的笑了笑,拿起笔准备起草诏书,忽然又将笔放下:“你欠了钱没有?”

    薛泌闻言,笑容顿敛,为难的看看黄公公,皇帝眉头微蹙:“你欠了多少?”

    “回皇上,臣,臣,臣欠了四万两银子,”薛泌结结巴巴的回答道:“皇上,前些年,臣行事荒谬,落下不少亏空,这些年在皇上教导下,臣收敛很多,可欠债太多,一时无法还清,皇上,臣,臣,没说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臣决不敢耽误朝廷的大事。”

    皇帝看着他,似乎在看他是不是在说谎,薛泌神态很平静,额头却冒出了一层细汗。皇帝轻轻叹口气:“浪子回头金不换,不过,种什么因,就有什么果,这就算一个教训吧。”

    “皇上放心,臣已经给河东老家去信,让送些银子过来,这一年多,臣也攒了些银子,大约一万多两,下朝,臣就去度支曹,先还上这部分。”

    皇帝点点头,叹道:“这些年也苦了你,不过,银子还是要还,你是皇后的弟弟,朝中大臣都盯着你,朕拔擢你到中书监,你要给朕争气,不要让人小瞧了。”

    “皇上放心,”薛泌噗通跪下:“臣明白皇上的苦心,也明白朝廷的艰难,绝不拖朝廷的后腿,绝不让皇上失望。”

    皇帝站起来,走到薛泌面前,将薛泌拉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很好,你没瞒朕,老十一没将名单报上来,可朕猜就有你,哼,恐怕还有其他人,老十一现在也学会,不过,没什么,朕先不管,放手让他去作,朕要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薛泌闻言不由暗叫侥幸,要不是昨晚柳寒提醒他,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可问题是瞒得住吗?这追债一起,那些欠钱的大臣还不互相撕咬,他们不敢冲皇帝去,还不敢冲自己来,皇上迟早知道自己欠债了。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喜欢不忠的臣子!虽然皇帝不会因此不信任自己,但一定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你起草个追缴国库欠款的诏书,明日朝会宣布!”皇帝说道,薛泌微怔一下,便赶紧答应。

    朝会,平时不会开朝会,开朝会便是有大事,显然,明天的朝会重点便是这道诏书。

    “语气要强硬,态度要坚决,”皇帝看着薛泌思索着说:“表明朝廷的立场,告诉那些人,不要有侥幸心理,这次朕一定要收回所有欠款,不但帝都的府库,州郡的府库欠债也必须全部追缴。”

    大晋府库分两部分,一部分是位于帝都的中央府库,一部分是散布在各州的州库,朝中大臣向中央府库借钱,地方官岂不会向州库借钱?而州库的管理更松,欠款更多。

    薛泌来不及细想,很快将诏书起草好,略微晾晾便交给皇帝过目,皇帝看了后,有些不满意,改了几句话,才让薛泌誊录用玺。

    将盖过玉玺的圣旨交到皇帝过目,皇帝看后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送尚书台,交给潘链用印。

    圣旨须有尚书令附属后才能成为天下至高无上的圣旨。

    太清殿内,皇帝很兴奋,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即便追回一半,边军的军饷和长安武库便够了。

    但帝都城内,从昨晚开始,消息便在帝都官场流传,第二天,延平郡王拟定的还款方略,上报到尚书台不久,整个帝都官场便都传遍了。

    帝都官场紧张起来,那些没有欠债或已经还债的小官们,幸灾乐祸的躲在角落悄悄议论,相反借债的高官们看上去却气定神闲,一时之间,这个事情的热度迅速盖过了帝都治安问题,御史们一时之间忘记了对陈宣的弹劾。

    朝会上,皇帝宣布继续催缴国库欠款,同时下令,度支曹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借出府库银子,否则,无论借的还是度支曹官员,一律严惩不殆!

    朝堂上,皇帝从御座上起身,站在白玉台阶上,看着下面的群臣,神情冷峻的大声说道:“荒唐啊荒唐!我大晋的府库居然被借光了,边军发不出军饷,武库没有军械,朝廷却有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欠条!一百二十万两!朝廷府库现在连二十万两都拿不出来!我大晋就这样被借空了!借穷了!”

    忠臣全都羞愧的低头不语,无人敢站出来,质疑皇帝的决定。

    “没什么理由!三个月!三个月内,必须还清国库欠款!否则,就不要怪朕不讲君臣的情义了!”

    满朝堂都响彻皇帝的怒吼,穆公公沉默无声的站在角落,这种场合他从未站在中间,黄公公则站在御座边上,同样神情平静,不过,他看着皇帝背影的目光却流露出担忧。

    散朝之后,潘链将延平郡王请到尚书台,进门便让人送茶。

    “皇上将追缴国库欠款的大事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潘链和颜悦色的说道。

    延平郡王含笑点头:“是,本王一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早日将欠款追回。”

    潘链在心里苦笑下,他微微一笑,依旧温言道:“皇上年青,性子有点急,这追缴欠款是应为之事,可这欠银是先帝时留下的,日积月累,皇上想在三个月内完全结清,未免太急,事急则易乱,王爷,一旦出了乱子,三个月收回欠款,恐怕就难以办到。”

    延平郡王略微思索,含笑说道:“还请太师指教。”

    “指教不敢当,就是提醒王爷,谨慎,谨慎,再谨慎。”潘链说道。

    延平郡王略作沉凝,点点头:“多谢太师指点,本王明白,朝局不能乱。”稍稍停顿,为难的说:“回去,本王便要发通知,太师,您也会接到。”

    潘链豪爽的一笑:“放心,老夫会在最短时间内还银子。”

    延平郡王叹口气:“不是小王不讲情面,而是,这名单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盯着,唉,太师不会怪罪小王吧?”

    “王爷这是说的那里话,都是为朝廷,老夫怎会责怪王爷,说来,还是老臣治家无方,落下这么大亏空。”潘链叹口气。

    延平郡王不知该说什么,冲潘链拱手告辞。

    出了宫门,延平郡王刚要上马车,便看见一个穿着赵王府侍卫服装的年青侍卫过来。

    “王爷,我家世子请王爷过去一叙。”侍卫恭敬的施礼道。

    延平郡王看了看小赵王爷的马车,略微沉凝便点点头,吩咐车夫和侍卫:“等我一会,去去就回。”

    随着侍卫到小赵王爷的车前,小赵王爷从车内探出头:“王兄上车吧,到度支曹不远,我送你过去,上车吧。”

    延平郡王踌躇下,看看左右,有不少大臣正看着他,于是,他冲小赵王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没办法,你的欠款最多,群臣都盯着,你若不还,谁也不会还,我这差事还怎么干。”

    “王兄,不是我不愿还,我这家底,你还不知道,你让我一时上那去找十多万银子。”小赵王爷的语气略带痞赖。

    “赵王叔父难道也没有?”延平郡王反问道:“王弟现在是世子,叔父不把王爵给你,还给谁?”

    “王爵?”小赵王爷撇下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还没死,世子还是他,退一万步,我大哥若不幸,到我这一代,还有王爵吗?王兄,你就松松手,让小弟过了这关!!!”

    延平郡王神情坚决:“不行,明天你必须到度支曹来,否则,我会弹劾你。”

    小赵王爷神情一变,冷笑一声:“王兄,事情别做得太绝。”

    “做绝?!”延平郡王苦笑下:“老弟,你还不明白?王兄我现在没退路,要么将欠债收回来,要么废为庶民,甚至发配充军,都有可能,这天下是我燕家天下,你身为燕家一份子,当为我燕家竭心尽力。”

    小赵王爷顿时语塞,延平郡王深深叹口气,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到了度支曹衙门口,便感到曹内今日不同,大门口站岗的禁军士兵多了几个陌生面孔,大门四周的气氛也有所不同,似乎要紧张得多。

    延平郡王在门口下车,原来负责度支曹守卫的队正跑来报告,柳寒带着禁军已经过来了,正在衙内偏厢,门口那几个陌生士兵正是柳寒的兵。

    度支曹是朝廷最重的部门之一,衙门内虽然没有金银,但却有及其重要的账目,这些收支账目,必须保存十年,每年将到期要销毁的账目上报给尚书台,由尚书台上报皇帝,皇帝批准后才销毁。

    度支曹库房堆满这样的账册,库房平时便有士兵把守,这些士兵也都属禁军系统,但与守卫皇宫的禁军又不同,不受禁军中侯指挥,只受度支曹尚书指挥,兵员定为五十人,负责的军官同样为队正。

    延平郡王眉头皱了皱眉头,吩咐道:“他们过来不是在站岗的,让他们回去休息,站岗是你们的事,记住,你们的差还是你们的,不要推给别人。”

    “不是我们要的,是那个柳队正吩咐的,让他的人站在门口。”队长急忙分辩,延平郡王闻言随即改口道:“那就这样吧,嗯,以后,你听柳队正的。”

    那队正微怔,随即答应。延平郡王进门之后,便看见柳寒站在外院的一角,眉头皱得很紧,他不由微怔,略微思索便过去。

    “柳兄有什么难事吗?”

    柳寒早听见他过来,闻言转身,微微叹口气:“没什么。”

    “柳兄是不是在担心这次追缴欠款的事?”延平郡王问道。

    柳寒摇摇头:“真没什么,与朝廷的事无关,是我自己的事。”

    延平郡王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他微微皱眉:“要不要我替你去说和说和?我和田凝还有几分交情。”“这事,田凝恐怕做不了主,算了,由他们去吧,是战是和,都随他们。”柳寒说道。

    柳寒没有说实话,他刚才在思索的并非与王许田三家的漕运之争,而是那个神迷小院。

    自十里铺伏击后,王许田三家便偃旗息鼓,既不打也不退,柳寒和老黄分析,最多再给他们一次打击,三家恐怕就会求和,所以,他并不担心王许田三家。

    随着时间推移,他可用的力量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雷纳整顿风雨楼余部,进行得很顺利,柳寒已经度鸟传书,让他抽调一批强手到偃师,为漕运作准备。

    萧雨的伤也渐渐好转,楚飞突破武师八品,现在正勤练不已,努力提高修为,而府内在经过上次被袭后,府内的私兵训练积极性高涨,每天府内的练兵场内,都杀气高涨,而柳铜柳枪这些核心人员,同样勤练不已,柳铜同样面临突破,即将踏入武师巅峰。

    只是,那个神迷小院的动作,让他迷惑不解。

    那老仆死后,他作了种种安排,准备迷惑对手,把对手的追查方向标引到周玉身上,保存虎哥和小七,以便他们继续监视,可没想到,那个怀疑是总教习的老者根本没回来,只是那个车夫回来了。

    车夫也没作声张,甚至没报警,只是悄悄将老仆拉出去埋了,然后从外面雇了几个人,在院里忙活了一天后,小院挂出了吉屋出售的牌子。

    柳寒大惑不解,元气的重要无论怎么形容都不为过,那从长安追到帝都的神迷老头,一听说西域有元气浓密的地方,便能立刻赴西域修炼,可这“总教习”居然就放弃了???!!!

    而且毫不犹豫!

    这份决绝,让柳寒非常意外!

    他有一种冲动,想将这院子买下来,到那个地洞中修炼,如此,十年内,他便可以达到宗师巅峰,二十年内,有可能跨过那道门槛。

    但老黄打破了他的幻想,老黄告诉他,这有可能是对方请君入瓮,不错,他布下了种种**阵,甚至有意将矛头引向内卫,但对方可能采取两手,一面派人去追查周玉,一面设下陷阱,谁来买小院,谁就是周玉幕后主使。

    柳寒只能长叹一声,老黄说得很对,灵地虽然诱人,可小命更重要,那个地方暂时先放弃吧。

    延平郡王又问:“门口是你的兵在站岗。”

    柳寒点点头:“既然皇上下旨了,那就要示之以威,震慑群小!”

    延平郡王哈哈一笑:“好!示之以威,震慑群小!说得好!就这样办!董亮!”

    刚才那队正立刻跑过来:“王爷!”

    “从今天起,三个月内,你听柳先生的!”延平郡王命令道,董亮看了看柳寒,犹豫下说:“王爷,卑职”

    “我是度支曹尚书,有什么事,我担着!”延平郡王脸拉下来,董亮立刻挺胸答道:“卑职遵命!”

    “没这个必要吧,还是各干各的,催账归我们,平时曹内的护卫,还是归董兄,大家责权明确。”柳寒说道。

    “这个你得听我的。”延平郡王冲他使个眼色,柳寒见状便点点头,随后便提议道:“要不,王爷再调几个王府护卫过来。”

    “没事,我相信你能办好!”延平郡王看着四周,冷笑下:“我看还没人敢铤而走险,暗袭度支曹,这可是谋逆大罪。”

    柳寒笑了笑没说什么,董亮一直在暗地观察柳寒,刚才柳寒提出让他带来的人在门口站岗,便让他有些不舒服,可没想到延平郡王居然如此看重这人,还让自己听他的,虽然,在禁军中,驻守各衙门的禁军要比守卫皇宫的禁军要低一等,可,,这是他的地盘,这姓柳一来,延平郡王居然就让听他,这让董亮心里隐隐有些不满。

    柳寒朝他看了眼,董亮心中一凛,连忙换了个表情,拱手施礼:“大人!”

    柳寒随口说:“你我都是队正,没大小之分,董兄,不用多礼。这样吧,这曹内的安全保护,董兄十分熟悉,还是由董兄的弟兄负责,我们呢,就干拿人催债的事,若是有其他事,咱们再商议,你看可好?”

    董亮闻言顿时松口气:“如此甚好。”

    说完之后,再看柳寒,感觉立时不同了。

    延平郡王见状微微一笑:“安全护卫的事,本王就交给你们了,追缴国库欠款期间,曹内要加强安全,库房是重中之重,不能出一点差错!”

    “王爷放心,卑职明白!”柳寒和董亮齐齐应诺。( )

第425章 送文

    董亮对柳寒的那点心思很快便烟消云散,因为他看到延平郡王居然要柳寒参加只有各司令丞才能参加的会议,而柳寒也若无其事的答应下来,立时明白自己的位置。

    延平郡王召集度支曹内各司令丞以上开会,度支曹掌控天下财税,被称为六曹之首,下设机构庞大,按照职能分有十几个司,每司设令丞一人,参军两人,属官五六人到十几人不等,最大的是田赋司,天下数十州,每州设俩人,专职盯着该州的田赋,全司人员便便上百。

    延平郡王在会上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后,严肃的看着下属众官:“诸位大人,皇上的旨意已经宣读了,皇上要我们在三个月内收回全部欠款,如果三个月内收不回欠款,首先治罪的便是本王,不过,诸位大人想全身而退,也难,为本王计,为诸位大人计,望诸位全力配合本王,追讨欠款,不负皇上重托!”

    “请大人放心,我等定追随大人,不负皇上重托!”下面的官员齐齐起身,大声答道。

    “好!”延平郡王满意的点点头:“曹内日常事务由王洵主持,本王集中力量追缴欠款,在追缴期间,本王在西院办公,与国库欠款的所有账册资料,全部搬到西院,从司抽调的人员都到西院集中。另外,本王警告诸位,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妄议朝政,若有风声传到本王耳朵里,本王绝不轻饶!”

    延平郡王说完之后,也不给其他人发表意见的机会便宣布散会,柳寒发现,这延平郡王以往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和的,可现在却很果断。

    抽调出来参加追缴欠款的人员已经在西院集合,柳寒带着他的五个什长也到西院,参加追债小组的人并不多,除了柳寒六人,度支曹的下级官员也就七个,这七人看官服,最高的也就从六品,其他三个七品两个从七品。

    “诸位大人,”延平郡王看着大家,很直接的说:“名单,大家都看到了,都是朝廷高官,皇室宗亲,这些人,平时大家都得罪不起,得罪他们,轻者免官,重者流放,甚至杀头。”

    这些小官听着连连点头,都不敢说话,延平郡王点点头:“皇上将这差事交给我,我把你们从好好的安稳日子中选出来,跟着我干这有可能丢官杀头的事,可诸位想过没有,你们按部就班升职,要等上数年才有一次机会,可若这事办好了,朝廷不会亏待大家,本王会向朝廷举荐诸位,诸位可以很快升职;”

    延平郡王徘徊两步,看着众人,又说:“可若这事办砸了,本王也不会让诸位白干一场,本王与荆州刺史梁兴和豫州刺史程敦还有些交情,已经给诸位写了推荐信,若事办砸了,诸位可以到荆州和豫州就任。”

    说到这里,延平郡王提高声音大声说:“简单的说,差事办好了,大家升官,办砸了,本王一人领罪。”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立时轻松,延平郡王微微一笑:“好了,诸位,什么都别想了,干好各自的事,争取早日追回欠款!”

    官员们各就各位,延平郡王将柳寒叫到跟前,让他派人去送催款通知,要求欠款官员在三日内到度支曹核实欠款并定下还款日期。

    “王爷,我跟我的人说两句。”柳寒冲延平郡王说道,延平郡王点点头,柳寒走到队前,看着程甲彭余五人,略微沉凝便说:“我对诸位的要求很简单,有礼有节,不用怕他们,咱们现在是债主,只有欠债的怕债主,没有债主怕欠债的,另外,咱们身后站着的是皇上和王爷,这大晋天下是燕家的,我们都是皇上的臣子,我们是在为皇上办事,所以,我要求你们在送信时,不能丢了朝廷的脸!不能丢了皇上的脸!”

    延平郡王注意到五个什长的神情渐渐发生变化,眼中的担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眼中放射出光芒,浑身散发出昂扬的斗志,有两个什长甚至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似乎就准备去拿人了。

    延平郡王将盖了打印的催缴通知书交给柳寒,柳寒看了下,留下两张,其他的分给了部下,延平郡王一直注意着他,见状便有些纳闷的问:

    “你留这两张是?”

    “一张是小赵王爷的,我和小赵王爷交情虽然不深,可毕竟有几分香火情,我想去劝劝他;至于,,”柳寒略微沉凝便笑了笑说:“丁轩丁大人的。”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柳寒淡淡的说:“王爷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至少现在不会,今日大朝会,这家伙不会还躲在城外吧。”略微停顿,他又好奇的问:“这家伙的豪富,名满天下,怎么会欠这么多钱?该不是他的钱都是从国库借的吧?对了,他不是少府令吗,这少府可是皇上的私库,这家伙该不会从少府弄钱吧?”

    延平郡王闻言不由摇头:“丁大人可不是少府令,他是太仆寺少卿。”

    柳寒佯着羞愧,也不理会延平郡王,带了彭余和一个叫康浚的士兵,三人出了度支曹,向小赵王府而去。

    康浚很年青,是最近才补入队里的士兵,据他说他来自邙山大营,是汝南人,柳寒让彭余试了他的修为,居然有武徒七品的修为,柳寒将他放在彭余的什里。

    三人打马来到小赵王府,在王府门前下马,赵王府并不在内城,在外城的北区双王胡同,这条胡同就两家人,一家赵王府,一家是太原王燕溱,这太原王燕溱可是当今皇帝的皇叔,泰定帝的三弟,齐王的哥哥。

    柳寒目测了下双王胡同,这条胡同大约一百七八十米长,两个王府隔街相对,府门陈设都一样,两个巨大的石狮分列左右,大门上挂着烫金的匾额,上面是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御赐赵王府。

    柳寒看了心说难怪这小赵王爷这样嚣张,他祖上恐怕很受当时皇帝宠爱。

    帝都王府众多,可能得到御赐的王府却极少,至少对面的太原王府的匾额上没有这两个字。

    “叫门!”

    柳寒话声刚落,彭余还没回答,康浚便已经跑上台阶,用力拍门。

    “妈的!谁呀!”

    大门很快开了条缝,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老头怒气冲冲的出来,抬头看见康浚,以及后面站着的柳寒和彭余,虽然看见三人的禁军服饰,老头的气势依旧不减。

    “你们什么人,懂不懂规矩!这里是赵王府!有这样拍门的吗!”

    康浚显然有点被他的气势压住了,后退一步,不知该说什么,彭余正要上前,柳寒一把拉住他,自己上前一步,冲着老头抱拳:“在下是禁军队正柳寒,特地前来见小赵王爷,还请大叔通报一下。”

    “队正?!”老头斜了柳寒一眼,轻蔑的哼了声:“一个小小的队正也想见我们小王爷,有那么容易吗?”

    “下官是公事。”柳寒不紧不慢的说道。

    “公事私事都一样。”老头漫不经心的答道,柳寒笑了笑说:“你先通报一下,看看小赵王爷会不会见我。”

    “通报?!”老头作出惊讶状:“那有什么事都通报的!报上去,我不领罪!”

    柳寒淡淡的说:“我奉度支曹尚书延平郡王之命前来通报小赵王爷,郡王有命,下官必须亲手将公文面交小赵王爷,还请老伯通报一声。”

    老头闻言微微愣了下,上下打量柳寒,眉头微皱,这时里面又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这汉子穿着蓝色棉袍,足蹬牛皮靴,眉目精悍,他一出来,老头便自动退了两步。

    “禁军怎么到了度支曹?”中年汉子开口问道。

    “这是朝廷的事,怎么,进赵王府还得先问朝廷公务安排是否恰当?”柳寒反问道,随手摘下身上的禁军腰牌:“看清楚,爷可不是假冒的,马上通报小赵王爷!”

    中年汉子没想到柳寒突然翻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再度上下打量柳寒,又看看柳寒手上的腰牌,略微沉凝便点点头:“安头,去通报吧。”

    老头应了声便进去了,中年汉子也没让柳寒三人进去,他不住上下打量柳寒,柳寒也不理会他,其实,柳寒心里清楚那老头想要什么,几两银子恐怕就没这么多口舌了,甚至还就进门房喝茶了,但,今天他不能给,不是在乎这几两银子,而是不能落了气势,不是他柳寒的气势,而是追债的气势。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老头回来了,他跑得有点快,额头上都冒出汗来,看到中年汉子便叫道:“王爷吩咐,开大门!迎客!”

    中年汉子愣了下,扭头看着柳寒,柳寒从他傲然一笑,老头招呼门房内的下人推开大门,他则敲了下门内的小钟,柳寒有点迷惑不解,这是做什么?

    门开了,中年汉子冲柳寒抱拳:“柳先生,请!”

    柳寒也不答话,带着彭余和康浚便进去了,赵王府可不是他那柳府,门口没什么照壁,进去便是一块宽大的广场,广场上干干净净,两边有各有数个巨大的水缸,水缸里有红鱼游动,水缸后面,则是两排盆景组成的花圃,柳寒一看便明白,这花圃和水缸都是可以随时移走的,这两样一移走,整个广场便更加宽大。

    “柳兄啊柳兄!王兄怎么会让你来送信,此等小事怎能劳动你的大驾!”广场尽头,客厅门前,小赵王爷看到柳寒便亲热的迎上来,没等柳寒开口,便拉着他的胳膊,大声说道。

    “小王爷误会了,这事是我自己要来的,”柳寒随着他进厅,笑眯眯的说道:“老弟,最近我太忙,咱们很长时间没见了,今天假公济私,过来看看小王爷。”

    “呵呵,好,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小赵王爷大笑着说道。

    柳寒摇摇头:“改日吧,今天除了你这,我还要去丁轩丁大人那送信。”

    “哦,丁轩?这家伙被你逼得不敢进城,今日大朝会才进城,你居然要上他家去,好胆色!”小赵王爷笑道。

    柳寒笑了笑,取出度支曹公函:“小王爷,你这次可要破财了。”

    小赵王爷接过来,顺手便放在桌上,叫道:“上茶!”( )

第426章 纨绔王爷

    柳寒没有言声,小赵王爷的热情让他有点意外,在帝都交往的人中,在他看来,薛泌秋戈与他的关系密切,特别是薛泌,是他的重点培养对象,而薛泌对他也很不错;鲁璠等人则不过是一帮书生,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则是两个说不清的人。

    小赵王爷最初接触时,不过是酒肉朋友,这样的朋友可有可无,延平郡王则说不清,说好吧,自己心里隐隐有些抗拒,说不好吧,好像也不排斥。不过,今天来给小赵王爷送信倒是特意选的。

    小赵王爷顺着柳寒的目光落到那封公函上,略微沉凝便笑了:“柳兄,这事你怎么看?”

    “欠债嘛,该还。”柳寒若无其事的说道,顺手将茶杯端起来,又看了眼外面的彭余和康浚,小赵立刻领悟,冲外面叫道:“来人,请两位军爷到厢房喝茶。”

    很快过来人请彭余俩人去喝茶,彭余和康浚都没动,俩人都看着柳寒,柳寒冲他们点点头,俩人这才离开。

    “柳兄治下有方啊。”小赵王爷笑眯眯的称赞道,柳寒淡淡一笑:“军营之中,讲究令行径止,他们是军人,习惯了而已。”

    小赵王爷略微沉凝便径直说道:“柳兄,你看这事我该怎么办?”

    柳寒端起茶杯,略微沉凝:“欠债还钱,理所当然,小王爷,我不清楚你怎么欠了这么多钱,现在呢,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得想办法还钱。”

    小赵王爷神情略微尴尬,干笑两声说:“柳兄,不瞒你说,我现在拿不出十四万银子。”

    柳寒深深叹口气:“王爷,柳某自从到帝都后,交友不多,也就您,薛泌薛兄,秋戈秋公子,鲁璠鲁公子,聊聊数人,小王爷对我的关切,我始终记在心里。”

    说到这里,柳寒顿了下,略微思索,便径直问道:“小王爷,你看现在朝中,宗室有几人?”

    小赵王爷先是愣了下,笑容慢慢隐去,变得严肃起来,柳寒点点头:“就你和延平郡王。另外,小王爷再想一个问题,皇上对尚书台满意吗?”

    小赵王爷眉头微皱,迷惑不解的看着柳寒,柳寒见状心里暗骂糊涂蛋,这小赵王爷比起薛泌和延平郡王来说,差多了。

    “不会吧,潘链潘冀是太后的父亲叔父,左辰乃帝师,秋云朝中声望甚高,甘棠乃丞相,他们都是先帝选的,皇上应该不会吧。”小赵王爷语气游移不定。

    柳寒忍不住在心里又叹口气,这家伙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薛泌都比他强。

    “皇上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可小王爷想过没有,为什么皇上要启用你和延平郡王?”柳寒问道。

    小赵王爷迷迷糊糊的看着柳寒,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柳寒在心里再度叹息,便压低声音说:“皇上在陈国清查土地,在扬州革新盐务,都受到门阀士族的阻拦,再往前一点,方回叛乱,先帝启用了太原王燕溱,东营公燕腾,常山孝郡王燕衡,现在明白了吗?”

    小赵王爷思索再三,慢慢抬起头,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想让宗室入朝?”

    柳寒缓缓点头,小赵王爷稍稍兴奋,随即眉头拧成一团:“可这与还钱有什么关系?”

    柳寒闻言恨不得抽他一耳光,他无奈的看着小赵王爷,小赵王爷略微尴尬:“柳兄,你也知道,我对朝局两眼一抹黑,我那知道这些。”

    “赵王怎么不给挑上两个助手,就这样让你留在帝都,让你入朝。”柳寒叹息道。

    “原来家父倒是给我找了两个师爷,可我嫌烦,都赶走了。”小赵王爷倒不避讳,略微有些羞愧的答道。

    柳寒摇摇头:“宗室中,皇上选择了你和延平郡王,可你们究竟能不能用,皇上没把握,所以,他在观察你们,观察你们是不是和他一条心,小王爷,这是一道坎,你必须过,否则,不但赵王世子拿不到,现在的职位也保不住,更谈不上再进一步。”

    小赵王爷这下有点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我要还上了,皇上就认为我和他一条心?”

    柳寒稍稍迟疑便点头:“不能完全这样,而是,还要看,你是否支持陈国土地清查,是否支持扬州盐务革新,等等,从现在开始,你不能游玩了,得关心下朝政,另外,就算一时还不上钱,明天也一定要去度支曹,当众宣布还钱,三个月内还清,人越多越好。”

    小赵王爷哭丧着脸说:“说话倒没什么,可我上那找十四万银子去,我不能说话不算吧,这会弱了我的名头。”

    柳寒不由哭笑不得,冲着他直摇头:“你呀!你呀!小王爷,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在府里找找,看能找出多少银子,不够的话,再给老王爷去信,好在不算远,一个月足够来回了,实在不行,就把这赵王府卖了,反正弄不到十四万两银子,你这赵王府也得改名了。”

    小赵王爷神情迷惑不定,柳寒再度叹口气:“你呀,就想不清,潘链欠债十一万,几年前,不说几年前了,就说一年前,他还得起吗!可现在,我敢断定他能轻易拿出十一万两银子。”

    小赵王爷先是迷惑不解,慢慢的眼睛亮了,直拍脑门,嘿嘿笑起来:“对,对,若是能进尚书台,不说进尚书台了,就算盐铁监,外放州郡刺史,两年便捞回来了,嘿,丁轩为什么那样有钱,不就是干了几年刺史吗!”

    小赵王爷嘿嘿直乐,抬头看到柳寒,兴奋的走到柳寒跟前,用力拍下他的肩膀:“好兄弟,他日,我若得志,定不忘你今日之功!”

    柳寒在心里苦笑摇头,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生的纨绔,国家大事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燕家的江山在他眼里也一文不值,算了,天下好坏与他何干,黎民疾苦与他何干。

    说来,他们是一路人,自己也没资格谴责他!

    柳寒也不说什么,推说自己还要去丁府送信,便告辞了,小赵王爷很是高兴的一路送他出来,把小赵王府的下人们看呆了,门口那老头吓得面无表情,直到柳寒骑马离去,这才松口气。

    彭余和康浚俩人什么都没问,俩人安静的骑着马跟在他身后,三人打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丁府也在外城,这大概是丁轩最大的遗憾。

    在丁府门外下马,正要叫康浚去叫门,胡同外进来辆马车,柳寒扭头看了眼便退了一步,马车上的标记是崔府。

    马车在柳寒身边停下,崔均从车窗探出头来。

    “还真是柳先生,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崔均纳闷的看着柳寒一身戎装。

    柳寒冲崔均抱拳施礼:“崔大人。”

    “早就听说柳先生加入禁军,我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先生若要出仕,老夫可以举荐,干嘛要入禁军?”崔均神情满是惋惜,似乎柳寒进入禁军便是明珠投暗,自毁前程。

    “多谢大人关心,”柳寒再度抱拳:“我本粗人,喜欢纵马驰骋,诗词一道本不擅长,还是军营适合我些。”

    “你还不擅长,咱们这些人都成文盲了。”崔均哈哈一笑,抬头看看丁府大门:“先生这是要”

    “奉延平郡王令,来给丁大人送公函。”柳寒露出一丝微笑:“丁大人欠了国库银子,延平郡王现在负责追债。”

    他说一半,崔均便明白,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极为欢畅,再度抬头看着丁府大门,手捋胡须笑道:“丁轩啊丁轩,一向炫富,没想到你的银子居然是借来的!”

    “老大人没借钱吧?”柳寒问道,崔均笑而不答,柳寒微微点头:“老大人若是借了钱,这次就一并还了,无债一身轻嘛,您说是不是。”

    “说得好,无债一身轻,老夫是借了钱,不过,只有区区三百两,上次清债,便已经还清,早已轻松了。”崔均大笑着敲敲窗户,车夫一抖缰绳,马车轻轻启动,可就这一下,柳寒便看出这车夫修为不低,想来崔家也是千年世家,上等门阀,家里恐怕也是藏龙卧虎。

    这些门阀世家,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马车过去后,柳寒冲康浚点点头,康浚跑上台阶,依旧用力拍门。

    门开了,一个年青人从里面出来,看看康浚,又看看台阶下的柳寒和彭余,不悦的问道:“你们什么人?有什么事?”

    “奉命度支曹延平郡王令,前来给丁大人送公函!”康浚大声答道,彭余有几分不耐:“快点进去通报,若是耽误了我们公务,你可吃罪不起。”

    那年青人又看看彭余和康浚,再看看一直不动声色,莫测高深的柳寒,皱眉问道:“阁下是?”

    “你就说柳寒就行了。”柳寒觉着这丁府的门房比小赵王爷家的要强,至少立刻认出,他才是三人中为主的。

    年青人听出了柳寒语气的不善,眉头微皱,再度打量下柳寒,目光落在柳寒腰间的腰牌上,他深深的看了眼柳寒,什么也没说便进去了。( )

第427章 强硬试探

    过了一会,柳寒眉头微皱,门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衣裾扇动的声音,彭余略微有些不安的扭头看看柳寒,柳寒不动声色的摇摇头,康浚的神情也略微有些不安。

    门吱呀一声开了,刚才那年青人又出来了,神情冷淡的说:“家主在正厅等候,请军爷走偏门。”

    说着年青人将门关上,带着三人转到一旁的偏门,上次柳寒是晚上进的丁府,当时丁府已经是宾客满门,柳寒也没看出什么,今天走进丁府,这帝都首富之府果然不同凡响。

    从偏门进去,便是一处小院,即便是这样一个小院,院内修饰也是不凡,初春之极,别处还是绿意萌芽,可这小院已经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游廊画栋将这院子与内院连在一起。

    穿过小院,便进了一个更大一点的院子,这院里繁花盛开,姹紫嫣红,仿佛春天已经来到,空气中有种淡淡的香气,柳寒眉头微皱,内息不动声色的运转全身,年青人没再领他们继续向里面去,推开院内的正房。

    “请三位军爷在此稍候,我家主人马上就到。”

    年青人说完便退出去了,临了还将门拉上。彭余打量着房间,康浚却好奇的看着院内的繁花。

    “大人,这花怎么就开了?”康浚纳闷的问道。

    柳寒摇头说:“照道理,这花还得等上半个月才开,可这丁大人怎么让他现在就开了,我可不知道,我要知道了,可就发财了。”

    “发财了?”彭余有些惊讶:“这养花也发财?”

    “要知道这法子,我就不养花了,我种菜,”柳寒笑了下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若有青菜,现在拉到帝都来卖,价钱是平时的十倍,岂不发财。”

    “对啊!”彭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每年到这个时候,每天都还是萝卜,嘴巴都淡出水来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彭余一下便停住了,与康浚一块站到柳寒身后,门开了,先进来两个中年汉子,俩人进来后便站在柳寒的前面,然后丁轩才进来。

    “丁大人,用不着这样紧张,卑职今天是来送度支曹公函的。”柳寒不等丁轩开口,便笑嘻嘻的站起来,语气却是满满的讽刺。

    丁轩看上去瘦了点,闻言闪过一丝愠怒,柳寒旁边的那个中年汉子冷哼一声:“狂妄!”

    “我要杀你,不过举手之劳,不过呢,今日乃公事。”柳寒说着拿出度支曹公文,也不送到丁轩面前,而是随手一送,公文轻飘飘的飘向那中年汉子,中年汉子凝神伸手,刚接触到公文便浑身一震,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

    中年汉子神情大变,另一个中年汉子见状上前一步,忽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突兀而至,如山般压过来,他的神情陡变,内息便要涌出,可就在这时,压力却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大惊之下,立刻收束内息,内息全数倒灌回丹田,丹田巨震,浑身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股腥味涌到嘴里,他不顾丹田内息还在翻滚,强行将血咽下,虽然如此将加重内伤,可现在也顾不得了,再度闷哼下,唇边溢出淡淡的血迹。

    接到公文的汉子脸色苍白,显然也被公文上附着的力道震得不轻,但比另一位要稍好,至少内息只是稍稍有些动荡,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向丁轩靠了一步,柳寒淡淡一笑:“那天晚上到我家的有你们吧?”

    俩人没开口,只是紧张的盯着他,直到这时,彭余和康浚才知道,他们三人已经交手一招,两个中年汉子已经受挫,柳寒肩不抬,手不动,便已经伤了一个,俩人不由惊讶万分,因为这两中年汉子从进屋便给俩人极大压力,俩人的修为显然极高。

    “丁大人,先看公文吧,这是公事。”柳寒淡淡的说。

    丁轩已经察觉两个供奉的异样,他故作镇定的接过公文,很快看后,故作镇定的说:“不就是还钱吗,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事情大不大,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给你送来,至于你是怎么想的,我管不着,那是你的事。”柳寒一点不客气,他看着丁轩那张道骨仙风的脸,语气冷冷的:“丁大人,此前,我们虽然有点小误会,可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这点误会会让你派人到我府上去,要灭我满门。”

    丁轩没想到柳寒如此直接,看着柳寒正要回答,边上那接公文的中年汉子冷冷的说:“姓柳的,这里是丁府,外面有五十张强弓硬弩,还有五十好手。”

    柳寒根本不理会他,依旧盯着丁轩,冷冷的说:“丁大人,这事你得给我个交代,否则,我自己回来要个公道。”

    “你,姓柳的,别以为宗师上品便可在帝都横行。”那中年汉子色厉内荏的呵斥道,彭余和康浚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看着柳寒的背影,柳寒没有理会那汉子,只是盯着丁轩。

    丁轩淡淡的反问:“你要老夫给你什么交代?”

    “让我满意的交代。”柳寒也同样淡淡的说道,丁轩干笑两声:“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靠上延平郡王,就有资格在老夫面前说大话,我丁家传承上千年”

    “打住!打住!”柳寒淡淡的打断他:“你丁家就算传承上万年,也与我无关,再说了,丁家不过千年世家,人类世界已经有上万年,甚至数万年,千年,不过时间的一瞬,没什么大不了,用不着在我面前炫耀。”

    “炫耀?!嘿嘿,老夫用得着在你面前炫耀!”丁轩毫不示弱,强作镇定的叫道。

    “既然如此,那么告辞了。”柳寒说完抬步便走,彭余康浚还在震惊中,看到柳寒都要出门了,立刻跟上。

    “等等,”丁轩叫道,柳寒停下脚步,转身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丁轩略微沉凝便说:“那事,老夫也很抱歉,老夫上了别人的当,不过,柳先生,老夫愿意当个中人,让他们与柳先生讲和。”

    “中人?讲和?”柳寒翕然一笑,认真的看着丁轩问道:“丁大人,你的脸皮未免太厚,你已经加入其中,已经失去作中人的资格,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提出一个让我满意的补偿方案。”

    两个中年汉子同时现出怒色,左边的汉子冷冷的说:“柳寒,你别得寸进尺,我们修为不如你,可你也架不住群狼。”

    “群狼?!你们算什么群狼,不过一群土狗罢了。”柳寒丝毫不客气的反击道:“作为武者,居然趁我不在,偷偷摸摸去袭击我家,这很让人不齿。”

    中年汉子冷冷的反击道:“杀人还讲究手段,阁下不是一样夜间闯入,吴瀚不是这样死的。”

    “我卑鄙,我下流,我承认,”柳寒冷冷的说:“不像你们,明明卑鄙下流无耻,还偏要作出高尚的模样。”

    中年汉子气得,给他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血色,丁轩抬手制止了另一个汉子的呛声,冷冷的看着柳寒问道:“那么,阁下打算怎样?”

    柳寒没有开口,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丁轩一时不明白,可很快他便明白了,眉头微皱,略微想了下说:“好,这样吧,你府上的损失,由老夫负责赔偿,一万两银子,另外,老夫不再对你和你的船社出手,退出与他们三家的联手。”

    “后面一条挺好,我接受,”柳寒说道:“前面一条,一万两?丁大人真大方,那天晚上,我府上可死了十一个人,伤了九个,后院女眷也受到惊吓,一万两,一个人连一千两都不够。”

    “一百两,便足够买上几十个奴隶了。”丁轩冷冷的说。

    “丁大人不是商人,听说乃道学名家,对道典颇有研究,可没想到对下属的价值却以银两而论,”柳寒摇头叹息:“柳某虽是商家出身,对下属却从未以银两判断,丁大人,废话少说吧,赔偿是肯定要的,不过,我需要知道的是,他们下一步究竟要采取什么行动?或许,丁大人,你会有出卖同道的羞耻,但这是你欠我的。”

    丁轩冷笑一声:“休想!”

    柳寒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彭余和康浚互相看了眼,转身跟着柳寒走了。

    “主辱臣死!”接过公文的汉子厉喝道,话声未落,身形一闪,穿过彭余和康浚,挥掌向柳寒背后拍去,眼见便要落在柳寒后背,就在刹那间,彭余就觉着眼前一花,那汉子便到飞回去,然后才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那汉子倒飞回去,脸色还在苍白的汉子伸手抵住他的背心,却被一股大力推着向后连连倒退,撞上房间正中的圆桌,圆桌啪啦一声便碎成脆片,重重的撞在墙上,整间房屋瑟瑟发抖,从屋顶落下无数尘埃。

    “噗!”

    中年汉子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的看着盯着柳寒,柳寒已经站在院内,周围响起一遍弓弦拉动和刀剑出鞘的响声,无数长短不一的呼吸声在四周响起。

    “丁大人,擅杀禁军将士,乃谋反大罪!你想谋反不成!”柳寒冷冷看着丁轩,丝毫没理会四周的动静。

    丁轩沉默了下,挥手示意,周围的紧张气氛稍稍缓解,丁轩深深的盯着柳寒,柳寒也毫不示弱的盯着他。

    半响,丁轩才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送客!”( )

第428章 月夜奇遇

    出了丁府,迎面吹来一阵河风,彭余禁不住打个寒战,忽然察觉身边的康浚也同样打了个寒战,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魂未定和迷惑不解。

    “大人!”

    柳寒正要上马,闻言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彭余,彭余迟疑下躬身致歉:“刚才属下疏忽”

    “与你们无关,那家伙有宗师二品修为,以你们的修为无法察觉,就算察觉,也挡不住。”柳寒说着踩蹬上马,看着俩人说:“上马,咱们回衙,其他兄弟恐怕也该回来了。”

    彭余康浚俩人急忙上马,彭余追上柳寒,一脸仰慕的问道:“大人,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你们听着就行了,犯不着四处宣扬。”柳寒淡淡的说道,彭余心中一紧,连忙大营,康浚在后面也听见了,他没说什么,只是在彭余看他时点点头。

    三人回到度支曹向延平郡王交令,度支曹内既平静又有几分紧张,柳寒见没他什么事便溜到厢房,不出他所料,士兵都已经回来了,毕竟,今天大朝会,所有官员都在城内,柳寒又问了下,都没遇上什么麻烦。

    柳寒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着众人说道:“你们是我柳寒的兵,在外面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咱们不惹事,可也不怕事,谁他娘的软蛋,就别在老子麾下当兵,滚他娘的!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谁他娘的软蛋,滚他娘的!”众人哄笑着答道。

    柳寒满意的笑了,然后将几个什长叫来,让程甲带队回营房,今晚给士兵们加餐,说着拿出张银票交给程甲,程甲看也没看便揣进怀里,众人喜笑颜开的向柳寒致谢。

    “嘿嘿,这段时间,弟兄们饭菜要开好,这段时间够咱们忙的。”柳寒笑道,程甲谄媚的笑道:“瞧大人说的,在这忙活,还有赏金,到大街上去,不一样是忙活吗。对了,大人,知道吗,咱们中侯也在欠债名单上。”

    柳寒点点头,他耸耸肩:“谁欠钱,不是咱们能管的,咱们就送个信,中侯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不会怪罪咱们的,至于,他还不还,咱们也管不了。”

    说到这里,他提高声音,既是对程甲,也是对其他人:“做人呢,最重要的是本分,我们作我们本分内的事,守住自己的本分,那就什么都不怕!你们说是不是?!”

    “是!”众人齐声答道,待声音落后,程甲谄媚的补充道:“大人说得好,跟着大人,咱们心里有底。”

    “少胡拍马屁,回去后,让弟兄们不要出门,这段时间老实点,明白吗!”

    “明白!”

    “大人放心,回去我就把门关了,谁也不准出去。”程甲说道。

    程甲带人回去了,柳寒却没有走,而是在度支曹内巡查了一番,延平郡王将度支曹的安全交给了他,他不得不担点责任。

    走了一圈下来,他对曹内的安全布置不以为然,原因很简单,如果安全上有什么,绝不会是大规模的进宫,只会是高手偷袭,董亮的部署应付小规模的正面进攻可以,可若是对上江湖高手,可以说一点效果都没有。

    柳寒没有改动董亮的部署,因为这根本没用,以董亮和他那班士兵的修为,根本不是那些江湖人的对手。

    董亮也明白警卫的重要,也全副披挂带着士兵巡逻,他有些担心柳寒会说什么,可最终柳寒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这让他稍稍放心。

    夜色降临,度支曹内很是安静,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再没其他人影。

    柳寒坐在屋顶,仰头看着满天繁星,默默思索,今天在丁府,他是故意为之,丁轩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不管提出什么补偿,都不重要,丁轩在风雨楼事件不过从属地位,王许田三家停战,他便停战;三家若不停战,丁轩想停也停不下来。

    千年世家的傲慢和荣耀,让丁轩不可能出卖三家,他若出卖三家,恐怕身边的两个宗师高手马上便会离去,丁轩立时会受到整个士族阶层的鄙视,再无法在帝都立足。

    引诱,激怒丁轩,可以从中判断,三家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没成想,丁轩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三家果然要对漕运下手。

    漕运,这才是柳寒的弱点。

    从彭城到帝都,数百上千里漕运,难以处处设防,船队的护卫也不好作。

    柳寒无法将主力调去保护船队,除非他不要城内柳府了。柳寒不由猜测,上次袭击柳府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警告,让他不敢将主力调出城。

    高手作战,走一步看三步,如果这是吴瀚的布局,那就幸亏杀掉了他,如果不是,这新来主持大局的家伙,还真是个棘手的人。

    妈的,看着黑黝黝的宫城,柳寒心里暗骂,都是里面的王八蛋搞出来的事。

    自到帝都,看上去似乎事事顺利,商社办得红红火火,自己也声名鹊起,可实际上呢,他始终在外围晃荡,根本没有进入帝都,甚至没有进入大晋的主流社会,相反,自己每向主流社会迈出一步,都是步步杀机,布下几颗棋子,现在都还在成长阶段,能长成什么样,只有天知道。

    风雨楼一事,算是自己回到大晋最大的考验,将自己的部分底牌掀出来,可谁也想不到,这并不是自己最大的底牌。

    夜色渐浓,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洒在屋顶,柳寒感到有些无聊,干脆躺在屋顶,让身躯沐浴在月光下,看着满天的星光,忽然有种莫名的感悟,内息不由自主的缓缓流转起来。

    他连忙坐起来,盘膝而坐,让内息自然而然的转动,自己并不主动引导,看看倒底能发生什么。

    内息正要运转,他忽然生出个念头,压制住内息,让它安静的待在丹田内,用意念感受空气中的元气,可惜过了很久,依旧没有感悟到元气的流动,他没有灰心,也不着急,依旧满满的寻觅着,感悟着,就像自己从未修炼过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涌泉**丝丝发凉,柳寒心念一动,连忙将精神集中到涌泉**,可很快这丝凉气便消失了,他失望的撤去注意,重新恢复到原来那种状态,神游物外,若有若无,不一会,那丝凉气又来了。

    于是,柳寒再度将注意力集中过去,准备引导那股凉气,可没想到,那股凉气很快又消失了。

    柳寒失望的又散去注意力,再次神游物外,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凉气又进来了。

    这次,柳寒没敢在去引导,依旧保持状态,让那凉气自己运行,自己只在边上观察,凉气进入体内,慢慢的沿着足少阴心经向上,可这股凉气越往上走越弱,到达阴谷附近后,便渐渐消散。

    连续数次如此,柳寒感到迷惑不解。

    这丝凉气是什么性质的凉气,能不能融进内息中,他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元气,可这凉气是从何而来呢?如果按照青灵所言,修行修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气,这凉气是属于那种元气呢?

    他有点不明白,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月光下,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凉气,当初他被迫躲进山里,在深山老林孤独的生活了半年,无数次在月光下修炼,在晨曦普露时修炼,在烈日下修炼,可从未没有类似的凉气或热气侵入。

    凉气随着他的精神关注程度,时断时续,他试图调动内息去迎接,可每当内息靠近那细若游丝的凉气时,凉气便消散得无影无踪,连续数次如此,他不得不放弃。

    沉凝片刻,他慢慢运行膻中五行真元迎向那丝凉气,五行真元向下流动,在经过阴谷时,柳寒心念一动,生生将真元压缩,抽出一丝,沿着足少阴心经向下游去,这一次凉气没有消散,相反却钻入五行真元中。

    柳寒心中大喜,没成想,这情绪一波动,涌泉**的凉气再度消失。

    可即便如此,柳寒也难抑兴奋,如果此法有用,那对紫府的修炼大有助益,至少不会象现在这样,卡在六层上不能动弹。

    再度收敛心神,重复刚才的动作,柳寒又缓缓启动五行真元,这一次从紫府出来便开始控制,他只抽出一丝真元在经脉中流动,沿着刚才的路径,越过阴谷向下流动,迎上那丝毫凉气,凉气被真元裹胁,初始还保持**,慢慢的便融入五行真元中。

    柳寒强烈压制内心的兴奋,仔细观察融入了凉气的真元有什么变化,开始还没察觉有什么变化,慢慢的融入五行真元的凉气越来越多,真元还真发生起变化来了。

    柳寒最初修炼这五行真元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在西域那神迷山谷修炼有成后,真元一直比较平和,可自从开始从火晶中吸取火属性灵气后,他的真元受到影响,开始变得有些灼热,从清虚宗得到的那块水晶,他舍不得用,只在实在难以压制真元在紫府的狂暴,才拿水晶吸取其中的水灵气,以平衡体内越来越多的火灵气,可即便这样,这水晶也快用光了,这逼得他不敢再吸取火晶灵气。

    现在若这凉气是水属性元气,那对他的帮助有多大,怎么形容也不过。( )

第429章 千钧一发

    五行真元,这名字是柳寒自己取的。

    在清虚宗时,没有人告诉他膻中内息该叫什么,就说是内息,真气,真元,与丹田内息称呼相同,很容易混淆,于是柳寒自己取了个名字:五行真元。

    五行真元缓缓的流动,小心翼翼的接触那丝凉气,唯恐惊动了它,让他再次遁逃,无影无踪,他先用真元裹住凉气,凉气居然有种欢腾期盼,迅速拥抱真元,眨眼间便融入真元内,这让他又是惊喜又是失望。

    惊喜大于失望。

    失望是还没弄清这玩意倒底是什么,从那里来,对五行真元有没有帮助;

    惊喜则是,五行真元融合这丝凉气后,真气的烈度真的下降了一点点,这一点点虽然非常非常细微,可他也感觉到了。

    从清虚宗回来后,修炼主要便是五行真元,五行真元的每一丝变化,都了然于心。

    他继续调动五行真元,控制真元的规模和速度,让真元在体内以极慢的速度流动,融合一丝丝凉气,在体内循环。

    真元在体内形成一个绵延不绝的圈,不住循环流动。

    真元原有的暴烈在慢慢降低,柳寒摒除杂念,专心致志。

    可凉气却开始慢慢减弱,柳寒眉头微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睁眼看看,天色依旧漆黑,月亮已经向西边坠落。

    又循环了几圈,凉气渐渐没有了。

    柳寒叹口气,继续运行真元,观察真元的变化,真元的壮大并不明显,但烈度是减弱了,另外真元好像还有点变化,不过,这变化很不明显,他还不好确定是什么。

    很惋惜的将真元收回紫府,柳寒抬起头,天边隐隐有了一丝鱼肚白,这一夜就要过去了。

    柳寒站起来,冲着天边的鱼肚白伸个懒腰。

    从屋顶上跃下来,四下看看,没有人,柳寒整整衣服,朝库房那边走去,半路上遇见董亮正带人巡逻,董亮有点意外,不知柳寒是什么时候到的,可他也不好问,只是打个招呼后,带着人继续巡逻。

    柳寒没有回厢房休息,以他的修为,几个晚上不睡,没有一点问题。他在度支曹内巡查一番,特别是存放欠债账本的房间,这个地方有两个士兵专职保护,没有延平郡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准私下进入。

    两个士兵已经守了半夜,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柳寒在房间边上看了一遍,所有的情况都很正常。

    柳寒松口气,然后朝值守房走去。

    朝廷的每个部门都有人晚上值守,以便处理紧急公务,最初在太祖时期,都有司令丞以上的官员值守,可其后慢慢的就变成了低级官员甚至不入流的小吏值守。

    柳寒到了值守房间,推门进去,一个从七品官员和小吏正趴在桌上睡觉。

    柳寒轻轻松口气,看来自己多虑了,如果有人铤而走险,今晚是采取行动的时间,过了今晚,天亮后核对账目,只要核对了账目,双方签字,就算原始账目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数字也能作为还款证据。

    这时,那个从七品小官抬起头来,看看四周,有看看天色,似乎觉着时间快到了,便整理下桌子,然后从桌下端起个瓷盆出门端水,刚出门便看到柳寒。

    “柳将军,这么早。”

    “没法,王爷将曹内的安全交给我,小将不得不多几分小心。”柳寒笑了笑问:“他们大致什么时候来?”

    “辰时初。”那小官说道,柳寒看看天色:“还有一会,怎么不再休息下。”

    没等小官回答,柳寒便随口问道:“平时你们几个人值夜?”

    “三个。”那八品小官答道:“都是一官两吏,其实现在朝廷平安,曹里也没什么事,犯不着这么多人,以前田大人时,都不要值班的,咱们又不是太尉府或兵曹那样的军国大事,晚上几个时辰也没什么要紧。”

    “三个?”柳寒眉头一皱,朝里面看了眼,那小官也回头看看,随意的说道:“刘创可能去茅房了,你不知道,只要过了子时,基本上便没事,要不是王爷下令,过了子时大家都睡觉了。”

    “出去了?他以前也这样?”柳寒眉头微皱,四下看看。

    那小官依旧不在意的说:“他最近才进衙的,今天是第一次值守,这小子,啥都不知道,恐怕找不到茅房吧。”

    柳寒眉头皱得更紧:“茅房在那?”

    那官员随手指了下,柳寒也不说什么,便朝茅房走去,很快便从茅房出来。

    “茅房里没人。”

    那小官还没开口,柳寒已经快速转身离去,他没朝存放欠账账册的地方去,他刚从那里过来,如果那小子到了那,肯定瞒不过他的耳朵。

    柳寒边走边想,脚下步子加快,那小官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看到柳寒快步离去,端着盆朝井边走了两步,忽然神情大变,扔掉盆便追着柳寒背影出来,没走两步,柳寒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柳寒暗骂自己糊涂,除了欠账账册的房间外,另一个最重要,甚至比欠账账册更重要的房间便是,历年度支曹账册存放库房,这些账册是田凝时期的账册,顾玮接任度支曹尚书时下令封存的,这些账册现在存放在东边的库房内。

    柳寒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形在房上一闪而过,巡逻的士兵就觉眼前一花,压根就没看清。

    到了库房院子外,柳寒站在墙头,四周静悄悄的,这里不是安防重点,或者说,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队,这里就没别的警卫,柳寒神识放出,立刻将整个院子纳入探测范围。

    柳寒悄无声跃上库房的屋顶,从另一边落下,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刘创提着桶火油,小心翼翼浇在库房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了个人,看看要浇完了,他轻轻舒口气,抬头看看库房,本该在子时干的事,可没想到被两个值守的同僚给绊住了,只能等上一等,没成想一下便睡着了,等睁开眼,已经晚了,只能在这个时候干了。

    沿途小心翼翼,拿到火油,再躲过巡逻队,好容易到这里,终于快干完了。

    将最后一点火油泼到墙上,刘创长出口气,扭头看看左右,拿出火折,正准备点燃,忽然手上一松,火折子被人夺走,他心里一惊,扭头看去,还没看到人,后心一麻,顿时萎顿于地。

    柳寒将他拎到院子中,封了他腿上和手上的数处**道,才冷冷的问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刘创闭目不答,柳寒淡淡说:“不说是不行的,现在不说,到虎贲卫还得说,他们的手段可比我要利害多了。”

    刘创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闭目不理,柳寒叹口气正要动手,外面脚步声响起,那八品小官带着董亮和一队士兵冲进来,看到柳寒和刘创,那八品小官先是怔了下,随即厉声问道:“刘创,你到这里做什么?!”

    董亮用力嗅嗅空气,空气中有股浓烈的火油味,他神情大变:“火油!那来的火油?!!”

    这个院子,严禁烟火,就算夜间巡逻到这院子,火把距离库房也要有三丈远,所以,这院子不可能有火油!

    那八品小官闻了闻,脸色大变,上前抓住刘创便是两耳光。

    “你要害死我们呀!”

    “我们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这样作!”

    库房若是起火,当天值守的官员要全部问罪,董亮是负责安全护卫的,罪责更大,最轻也要发配充军。

    董亮和士兵愤怒之极,冲上去对着刘创便是拳打脚踢,刘创依旧一声不吭,即便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头破血流,依旧一言不发。

    “行了!”柳寒将大家喝止住,董亮胸口不住起伏,看着柳寒叫道:“大人!”

    “再打就打死了,”柳寒说道:“拎出去,扣押在你的营房里,不准任何人接触他,不准任何与他说话,他喝的水,吃的东西,必须由送的人当着你们的面尝一遍再给他,听清楚了吗?!”

    “明白,大人!”

    这声大人,叫得心服口服,没有丝毫不满,没有柳寒,今天度支曹已经出了大事,董亮他们恐怕已经难逃发配的命运。

    “所有火把都灭了,董亮,你亲自带人去看住西院,那里更不能出事。”柳寒命令道,董亮答应着带人将刘创抬走,是抬走,柳寒没有解开刘创腿上**道,现在他还手不能动,腿不能移。

    董亮带着人走后,柳寒让那八品官员立刻去找一队人来,将这些火油清除了。

    八品小官飞一样跑了,柳寒站在府库前,心里有些迷惑不解,现在他已经平静下来了。

    刘创是要烧了这府库,这里面是以前的账册,他干嘛要烧这里,这里面都有什么?

    如果说刘创烧的欠债的账册,他恐怕还好理解,可烧这里是为什么?

    另外一个问题是,刘创有很多机会防这把火,为什么要等到今天?!他已经在度支曹十天了,这十天里,难道只有今天才有机会?

    还有,刘创背后的人,这人能把刘创送进度支曹,说明此人的活动能力很强,有不小的势力,这样的人手上不可能没有修为高深的武者,以度支曹的守备力量,或者说,以董亮的修为,早就可以放这把火,将这里烧个精光。

    所以,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选在现在?选在他柳寒刚刚接手度支曹防务的时候。( )

第430章 核账

    让柳寒很佩服的是,延平郡王在得知刘创之事后,并没有动怒,只是下令向廷尉府报案,廷尉府立刻派了三大天下总捕头之一的夏翊带人过来,将刘创提走。

    夏翊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长手长,比柳寒还高出半个头,肤色黝黑,额头上有道不长的刀痕,手掌粗大,一看便知道练过某种掌上功夫。

    廷尉府天下三大总捕,均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修为深不可测,被他们抓捕的****人物不知有多少。廷尉府在极短时间内派了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过来,足见对此案的重视。

    夏翊过来后,先对当时值守的官吏作了笔录,最后才轮到柳寒。

    柳寒将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夏翊听后问道:“你怎么断定那刘创是去了府库?而不是西院?”

    柳寒耸耸肩:“王爷将度支曹的安全交给我,我刚查过西院,除了府库外,我想不出度支曹内还有什么值得他关注了。”

    夏翊微微点头,略微思索便说:“多谢,不过,柳将军,这段时间,我可能还会来叨扰。”

    “随时恭候。”柳寒答道,夏翊深深的看了眼柳寒:“柳将军,最近城里不太平,我希望柳将军多多留心,谨慎一点为好。”

    柳寒听出了里面的警告意味,他微微一笑:“多谢大人提醒。”

    夏翊带着人走了,这时已经有不少前来度支曹核账的官员在衙门门口,听说此事,都大为惊讶,在门口议论纷纷。

    “妈的!都吃了豹子胆,敢烧度支曹!妈的,背后一定有人!”小赵王爷肆无忌惮的大声嚷道。

    “这还用说!”薛泌在边上说道,他刚从中书监下来,便径直到度支曹来了:“幸亏被抓住了,妈的!保荐人是谁!先抓了再说!”

    俩人肆无忌惮的议论着,可众多官员中却没人敢附和他,谁都知道此人背后一定有人,这里面水太深,没人敢轻易插足。

    不过,不少官员在心里暗骂,这家伙真是个笨蛋,烧什么府库,干嘛不烧那些欠账册。

    西院内,延平郡王却下了封口令,不准再议论此事。

    “咱们度支曹出了此种败类,乃我度支曹之耻,刘创作出此等事来,自有朝廷处置,有人想借此扰乱朝廷的既定部署,我们不能上当,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都散了,准备核账!”

    等众人出去后,延平郡王走到柳寒面前,看着柳寒感激的说:“本王真是有福,要不是柳先生,事情不堪设想,本王一定向朝廷禀报,为先生请功。”

    “多谢王爷,此乃小将份内之事。”柳寒笑了笑说:“此等宵小,跳梁小丑而已,王爷说得对,我们该作什么作什么。”

    延平郡王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在柳寒肩上拍了拍,冲外面叫道:“请小赵王爷进来。”

    小吏很快跑出去,不一会,小赵王爷摇摇摆摆的进来,见到延平郡王大咧咧的说道:“十一哥,我来了,不就是欠十四万,我说让下人来,可柳兄却说,一定要我亲自来,好,我给十一哥面子,亲自来了。”

    “来了就好,”延平郡王不动声色的说道,柳寒悄没声的退到外面,小赵王爷冲他一笑,柳寒面无表情,却给了他一个赞叹的目光,延平郡王回到案几后面:“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签字的借条,统计的数字有没有错。”

    小赵王爷过来随意的拿了一张瞟了眼便放下,看着延平郡王说:“我签的我认,说吧,什么章程?”

    “先签字。”延平郡王将一份账单推到小赵王爷面前,小赵王爷什么都没说,拿起笔便签下自己的名字,延平郡王心里有些纳闷,点点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皇上有旨,三个月内全部收回欠款。”

    小赵王爷笑了下:“我赵王府什么底子,十一哥,你也多少清楚,一次还完,有些困难,十一哥,我先还三万,余下的,容我些日子,三个月内,一定还清!”

    说着小赵王爷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延平郡王面前,阎智拿起银票点了下,冲延平郡王说道:“收到小王爷三万银子,数额无误,是否归库?”

    延平郡王稍稍迟疑便点下头:“给小赵王爷开收条。”

    阎智提笔写了收条,盖上度支曹打印,双手奉给小赵王爷,小赵王爷接过来,照样不看,收入怀里,冲延平郡王抱拳道:“十一哥,告辞。”

    “且慢。”延平郡王叫住他,小赵王爷略微有些奇怪,延平郡王略微沉凝便说:“小赵王爷,剩下的十一万两银子,三个月之内必须归还,否则,我就顾不上兄弟之情,公事公办了。”

    小赵王爷先是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正要反唇相对,忽然听到柳寒的声音,他勉强冲延平郡王笑了下:“我知道了,十一哥。”

    说完转身便走,脸色气得通红。

    柳寒面无表情,现在这西院内外都是他的人,经过昨晚的事后,延平郡王让他重新调整度支曹布防,柳寒让董亮负责除西院外的其他区域,库房那边全天都要有人守着,而西院则由他的人接手。

    “请太师潘链进来。”

    等了一会,出去报名的士兵回来报告:“禀王爷,太师潘链没来。”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平静的说:“派人去请,请丁轩丁大人进来。”

    没一会,丁轩迈着方步进来,对门边的柳寒就像没看见似的,延平郡王照例宣读了一番,请他看账册,丁轩依旧不倒架,淡淡的说:“王爷,这债我是该还,我丁轩从来没做过欠债不还的事,七万两银子,好,数字我记住了,我会让下人将银子送来,告辞,王爷。”

    丁轩随便的拱拱手,转身要走,延平郡王淡淡的叫住他:“丁大人,先别忙,把字签了。”

    丁轩看着那张承诺书,勃然大怒:“王爷莫非要羞辱丁某!”

    “丁大人多虑了,”延平郡王不咸不淡的说道:“所有人都要签,这是小赵王爷的!他今日已还三万,还欠十一万,承诺三月之内还!”

    “我丁家乃千年世家,上等门阀,上品士族,一言九鼎!”

    “丁大人!”柳寒冷冷的嘲讽道:“俗话说,欠钱矮一等,无知平民都知道的道理,丁大人学富五车,这个道理应该懂吧!”

    “放肆!”丁轩大声咆哮:“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说话!”

    “大道不平!老子来铲!”柳寒继续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披了张人皮的米虫!拿着朝廷的银子,四处炫富,你居然还有脸在这说三道四,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丁轩又气又羞,指着柳寒,照他的脾气,这要换个人,恐怕便要冲上去,狠狠给上两耳光,可面对柳寒,他不敢,甚至连更重的话都不敢说。

    “丁大人!”延平郡王平静的插话道:“不是本王不给你面子,这是朝廷规定。”

    丁轩借机下台,怒气冲冲的抓起笔,在承诺书上签字,写完后扔下笔便走。

    延平郡王拿起承诺书看了看,交给阎智,然后看着柳寒说:“我一直觉着柳兄待人温和,没想到,柳兄言辞也如此犀利!一点不饶人!”

    “温和,那得看对象,”柳寒淡淡的说:“西域人常说,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有弓箭!对他这样的人,用不着客气。”

    “丁大人乃太仆少卿,皇上对他还是很信任的。”延平郡王好心提醒道。

    “那他更应该不辜负皇上的信任!”柳寒说道。

    延平郡王露出一丝笑意,没再说什么,阎智已经吩咐小吏去叫薛泌进来,薛泌看到门边的柳寒,先向柳寒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进来,他很干脆的签字认账,承诺三个月内还钱

    第四个进来的是太原王燕溱(前文燕平有误,请原谅)的世子燕原,太原王远在并州,而且由于现在塞外吃紧,皇帝下旨,令太原王巡视雁门诸关,压根就不在帝都,因此才由太原王世子前来。

    太原王世子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正在太学进学,他不太懂这些,带了个管家来,由管家只需核对了数字,然后便答应还钱,三个月内全部还清欠款。

    一个接一个大臣进来,没有一个否认还钱,全部签字,承诺到期内还钱,半天时间,除了没到的,其他人全部签字。

    “现在就剩潘链和邙山大营主将中郎将建威将军庞巴了。”阎智查看了记录说道。

    “估计是路途遥远,再等等吧。”延平郡王说道:“庞将军要从邙山大营赶来,今天恐怕赶不到,不用着急,咱们还有三个月时间。”

    说着延平郡王便笑了下,随后又轻松的柳寒说道:“看来咱们运气还不错。”

    “王爷恐怕高兴得太早了,这钱要收回来才算数。”柳寒冷冷的提醒道。

    “嘿嘿,”延平郡王干笑两声说:“三个月,若还不上,本王就上奏朝廷,抄家!”( )

第431章 核账

    让柳寒很佩服的是,延平郡王在得知刘创之事后,并没有动怒,只是下令向廷尉府报案,廷尉府立刻派了三大天下总捕头之一的夏翊带人过来,将刘创提走。

    夏翊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长手长,比柳寒还高出半个头,肤色黝黑,额头上有道不长的刀痕,手掌粗大,一看便知道练过某种掌上功夫。

    廷尉府天下三大总捕,均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修为深不可测,被他们抓捕的****人物不知有多少。廷尉府在极短时间内派了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过来,足见对此案的重视。

    夏翊过来后,先对当时值守的官吏作了笔录,最后才轮到柳寒。

    柳寒将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夏翊听后问道:“你怎么断定那刘创是去了府库?而不是西院?”

    柳寒耸耸肩:“王爷将度支曹的安全交给我,我刚查过西院,除了府库外,我想不出度支曹内还有什么值得他关注了。”

    夏翊微微点头,略微思索便说:“多谢,不过,柳将军,这段时间,我可能还会来叨扰。”

    “随时恭候。”柳寒答道,夏翊深深的看了眼柳寒:“柳将军,最近城里不太平,我希望柳将军多多留心,谨慎一点为好。”

    柳寒听出了里面的警告意味,他微微一笑:“多谢大人提醒。”

    夏翊带着人走了,这时已经有不少前来度支曹核账的官员在衙门门口,听说此事,都大为惊讶,在门口议论纷纷。

    “妈的!都吃了豹子胆,敢烧度支曹!妈的,背后一定有人!”小赵王爷肆无忌惮的大声嚷道。

    “这还用说!”薛泌在边上说道,他刚从中书监下来,便径直到度支曹来了:“幸亏被抓住了,妈的!保荐人是谁!先抓了再说!”

    俩人肆无忌惮的议论着,可众多官员中却没人敢附和他,谁都知道此人背后一定有人,这里面水太深,没人敢轻易插足。

    不过,不少官员在心里暗骂,这家伙真是个笨蛋,烧什么府库,干嘛不烧那些欠账册。

    西院内,延平郡王却下了封口令,不准再议论此事。

    “咱们度支曹出了此种败类,乃我度支曹之耻,刘创作出此等事来,自有朝廷处置,有人想借此扰乱朝廷的既定部署,我们不能上当,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都散了,准备核账!”

    等众人出去后,延平郡王走到柳寒面前,看着柳寒感激的说:“本王真是有福,要不是柳先生,事情不堪设想,本王一定向朝廷禀报,为先生请功。”

    “多谢王爷,此乃小将份内之事。”柳寒笑了笑说:“此等宵小,跳梁小丑而已,王爷说得对,我们该作什么作什么。”

    延平郡王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在柳寒肩上拍了拍,冲外面叫道:“请小赵王爷进来。”

    小吏很快跑出去,不一会,小赵王爷摇摇摆摆的进来,见到延平郡王大咧咧的说道:“十一哥,我来了,不就是欠十四万,我说让下人来,可柳兄却说,一定要我亲自来,好,我给十一哥面子,亲自来了。”

    “来了就好,”延平郡王不动声色的说道,柳寒悄没声的退到外面,小赵王爷冲他一笑,柳寒面无表情,却给了他一个赞叹的目光,延平郡王回到案几后面:“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签字的借条,统计的数字有没有错。”

    小赵王爷过来随意的拿了一张瞟了眼便放下,看着延平郡王说:“我签的我认,说吧,什么章程?”

    “先签字。”延平郡王将一份账单推到小赵王爷面前,小赵王爷什么都没说,拿起笔便签下自己的名字,延平郡王心里有些纳闷,点点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皇上有旨,三个月内全部收回欠款。”

    小赵王爷笑了下:“我赵王府什么底子,十一哥,你也多少清楚,一次还完,有些困难,十一哥,我先还三万,余下的,容我些日子,三个月内,一定还清!”

    说着小赵王爷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延平郡王面前,阎智拿起银票点了下,冲延平郡王说道:“收到小王爷三万银子,数额无误,是否归库?”

    延平郡王稍稍迟疑便点下头:“给小赵王爷开收条。”

    阎智提笔写了收条,盖上度支曹打印,双手奉给小赵王爷,小赵王爷接过来,照样不看,收入怀里,冲延平郡王抱拳道:“十一哥,告辞。”

    “且慢。”延平郡王叫住他,小赵王爷略微有些奇怪,延平郡王略微沉凝便说:“小赵王爷,剩下的十一万两银子,三个月之内必须归还,否则,我就顾不上兄弟之情,公事公办了。”

    小赵王爷先是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正要反唇相对,忽然听到柳寒的声音,他勉强冲延平郡王笑了下:“我知道了,十一哥。”

    说完转身便走,脸色气得通红。

    柳寒面无表情,现在这西院内外都是他的人,经过昨晚的事后,延平郡王让他重新调整度支曹布防,柳寒让董亮负责除西院外的其他区域,库房那边全天都要有人守着,而西院则由他的人接手。

    “请太师潘链进来。”

    等了一会,出去报名的士兵回来报告:“禀王爷,太师潘链没来。”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平静的说:“派人去请,请丁轩丁大人进来。”

    没一会,丁轩迈着方步进来,对门边的柳寒就像没看见似的,延平郡王照例宣读了一番,请他看账册,丁轩依旧不倒架,淡淡的说:“王爷,这债我是该还,我丁轩从来没做过欠债不还的事,七万两银子,好,数字我记住了,我会让下人将银子送来,告辞,王爷。”

    丁轩随便的拱拱手,转身要走,延平郡王淡淡的叫住他:“丁大人,先别忙,把字签了。”

    丁轩看着那张承诺书,勃然大怒:“王爷莫非要羞辱丁某!”

    “丁大人多虑了,”延平郡王不咸不淡的说道:“所有人都要签,这是小赵王爷的!他今日已还三万,还欠十一万,承诺三月之内还!”

    “我丁家乃千年世家,上等门阀,上品士族,一言九鼎!”

    “丁大人!”柳寒冷冷的嘲讽道:“俗话说,欠钱矮一等,无知平民都知道的道理,丁大人学富五车,这个道理应该懂吧!”

    “放肆!”丁轩大声咆哮:“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说话!”

    “大道不平!老子来铲!”柳寒继续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披了张人皮的米虫!拿着朝廷的银子,四处炫富,你居然还有脸在这说三道四,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丁轩又气又羞,指着柳寒,照他的脾气,这要换个人,恐怕便要冲上去,狠狠给上两耳光,可面对柳寒,他不敢,甚至连更重的话都不敢说。

    “丁大人!”延平郡王平静的插话道:“不是本王不给你面子,这是朝廷规定。”

    丁轩借机下台,怒气冲冲的抓起笔,在承诺书上签字,写完后扔下笔便走。

    延平郡王拿起承诺书看了看,交给阎智,然后看着柳寒说:“我一直觉着柳兄待人温和,没想到,柳兄言辞也如此犀利!一点不饶人!”

    “温和,那得看对象,”柳寒淡淡的说:“西域人常说,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有弓箭!对他这样的人,用不着客气。”

    “丁大人乃太仆少卿,皇上对他还是很信任的。”延平郡王好心提醒道。

    “那他更应该不辜负皇上的信任!”柳寒说道。

    延平郡王露出一丝笑意,没再说什么,阎智已经吩咐小吏去叫薛泌进来,薛泌看到门边的柳寒,先向柳寒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进来,他很干脆的签字认账,承诺三个月内还钱

    第四个进来的是太原王燕溱(前文燕平有误,请原谅)的世子燕原,太原王远在并州,而且由于现在塞外吃紧,皇帝下旨,令太原王巡视雁门诸关,压根就不在帝都,因此才由太原王世子前来。

    太原王世子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正在太学进学,他不太懂这些,带了个管家来,由管家只需核对了数字,然后便答应还钱,三个月内全部还清欠款。

    一个接一个大臣进来,没有一个否认还钱,全部签字,承诺到期内还钱,半天时间,除了没到的,其他人全部签字。

    “现在就剩潘链和邙山大营主将中郎将建威将军庞巴了。”阎智查看了记录说道。

    “估计是路途遥远,再等等吧。”延平郡王说道:“庞将军要从邙山大营赶来,今天恐怕赶不到,不用着急,咱们还有三个月时间。”

    说着延平郡王便笑了下,随后又轻松的柳寒说道:“看来咱们运气还不错。”

    “王爷恐怕高兴得太早了,这钱要收回来才算数。”柳寒冷冷的提醒道。

    “嘿嘿,”延平郡王干笑两声说:“三个月,若还不上,本王就上奏朝廷,抄家!”( )

第432章 难谋

    延平郡王态度十分强硬,柳寒也不好说什么,说实话,如果三个月后,这些大臣都拿不出银子,难不成真的抄家?

    “柳先生在想什么,”延平郡王见柳寒沉默不语,便含笑问道。

    柳寒迟疑下不解的问道:“王爷,我有一事不解,”延平郡王示意继续说,柳寒问道:“我看很多人并没有欠多少,不过几千两,这不算多啊,怎么就还不了?”

    延平郡王不由摇摇头:“柳兄啊柳兄,你有百万家财,那知旁人的苦。”

    柳寒还是不解,因为在他看来,这可是中央级官员,连几千两银子都没有?有这样清贫?

    “按照本朝薪俸,亲王年俸一万三千两,郡王一万一千两,公爵九千两,侯爵八千两,一品大臣,两千两,二品大臣一千六百两,到七品,就只有三百两。”

    “听上去,似乎不少了,可王府一切开支都在一万一千两里面,我府上,城里城外,两个府便有七百多人,你说仅靠薪俸,够吗?”

    柳寒忍不住直摇头,七百多人,平均每人连二十两银子都不够,更何况那些大臣了,以薛泌而论,他现在是五品官,俸禄每年为五百两,以他的消费能力,恐怕连一个月都不到,便能将一年的薪水全花光。

    “可这点钱根本不够用啊!那,其中的”柳寒试探着问道,延平郡王笑道:“其实大家都不靠薪俸过日子,不足的就靠各地的庄子弥补,另外,士族虽然不能经商,可暗地里,经商的不少,这也是一大补充,说来这向国库借钱,还是缘起先帝,先帝体恤大臣生活艰难,允许向国库少量借钱,于是这才一发不可收拾。”

    “但,我还是不解,既然大臣的薪俸这样低,为何朝廷财政还如此困难?”柳寒问道。

    “两个原因,”延平郡王说道:“一个是朝廷财政收入一直在下降;第二个便是,朝廷的官员数量一直在增加。可能你不懂,按大晋律,皇族子弟,士族子弟一出生便官职,五岁后便要升一品,十岁之后再升一品,接下来,便要看士族的品级,上品士族,到十五岁时,再升一品,如此算下来,大晋便有数百万官员,朝廷每年收入的五到六成,都要用在官员的俸禄上。”柳寒的心脏再度小小震惊了下,这是无法想象的,一个国家的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用来养官吃饭,这还没把军队算上,如果将军队算上,国家财政收入的八成要用在人的嘴巴上,剩下的两成还要防灾救灾赈济流民,修建驿道,等等,难怪朝廷财政紧张,用度不足。

    “朝廷用得着这么多官员吗?”柳寒问道,延平郡王笑了下,反问道:“你说呢。”

    柳寒摇摇头,鲁璠身上便有五品官衔,可他从不干任何活,就算昨天的大朝会都不用参加,俸禄却与薛泌一样。

    这样的官,大晋一抓一大把。

    “这么多官,朝廷用不了,干嘛不干脆裁撤了,以节约用度。”柳寒还是不解,他与老黄讨论过大晋朝廷的体制,朝廷部门的运作,但从未讨论过大晋的官制。

    “不可能,”延平郡王断然答道:“大晋祖制,皇室与士族共治天下,朝廷选官,按照九品官人法执行。”

    柳寒在心里苦笑,延平郡王示意他坐下,蔡安给柳寒端来茶,然后便退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俩人。柳寒看看干干净净的桌面,又看看四周。

    “朝廷祖制,乃太祖定下,不容更改。”延平郡王叹口气,柳寒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他其实也知道这官制不妥,可拿不出办法来。

    “太祖在几百年前定的,经过几百年了,难道一点不可变?”柳寒反问道。

    “难啊。”延平郡王叹口气:“很多人提出过变革,但从未有人对这一条提出过改变,因为这会触及大晋国本。”

    柳寒想了下,叹口气,不得不承认延平郡王说得对,这是要触及大晋国本,邵阳郡王只是改了一点,触及士族特权,立刻遭到士族追杀,满门被斩,连属下幕僚都没放过,这恐怕便是士族给皇族的一个警告,以至于到现在,皇室中人还心有余悸,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王爷,接下来,我们作些什么呢?”柳寒问道。

    “一边等,一边查。”延平郡王说道,柳寒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轻松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没我什么事了,王爷,我想告个假。”

    “有什么事吗?”延平郡王问道。

    “两天后,我要参加一个拍卖,估计时间会比较长,我想请一天的假。”柳寒说道,这个拍卖便是百工坊在百漪园举办的拍卖会。

    “一天?”延平郡王略微沉凝便点头:“行,你去吧。”

    柳寒起身致谢,然后告辞出门。延平郡王没有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神情凝重,良久才轻轻叹口气。

    今天签字承诺,没出什么大乱子,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刚开始,倒底能收回多少银子,延平郡王一点把握都没有,不过,现在有小赵王爷交回的三万银子,算是开了个好头,可后面呢?

    正在这时,柳寒忽然回来了,延平郡王微怔,问道:“怎么啦?”

    “我是想提醒王爷,最近注意下安全。”柳寒说道。

    延平郡王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手下虽然没有你这样的上品宗师,但宗师还是能找出一两个的。”

    “如此甚好,小将告退。”

    柳寒回到厢房,将程甲彭余等什长伍长叫来,告诉他们从现在起,这西院安全就归他们负责。

    “我不在时,程甲负责,彭余协助,他们俩人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程甲,晚上的值守轮换,你负责安排,告诉弟兄们,最多辛苦三个月,这期间出了事,我们大家都得充军发配,所以,都给我紧醒点,各级军官都要负起责来,听清楚了吗?!”

    “明白!大人!”众人齐声应道,对柳寒安排都无话可说,这里面,程甲一直是这个队的二号人物,柳寒还没到便是,彭余虽然是新任什长,可他是柳寒的亲信,柳寒肯定要用他。

    柳寒安排妥当后,便离开度支曹,至少未来的十天半月不会出事,至于,刘创事件,自有朝廷去解决,至于,其中的几个疑点,只能慢慢来。

    回到柳府,柳寒立刻去见萧雨,萧雨的伤势恢复顺利,但伤得太重,现在也只有以前的两成修为。

    “漕运还有多长时间开始?”柳寒见面开口便径直问道,萧雨微怔,眉头渐渐拧起来:“怎么啦?”

    “他们会袭击我们的漕船。”柳寒接着简单的将丁轩的话转述了一遍,萧雨闻言稍稍松口气,柳寒接着说:“这三个月我恐怕脱不开身,所以,漕运的事,还得你主持,到漕运开始前,你必须恢复实力。”

    萧雨眉头紧皱:“漕运最迟在五月中旬开始,从江南运到彭城,大约要走半个月,也就是说,最迟到六月初,我们便得从彭城启运。”

    柳寒仰头叹道:“时间够长的。”

    “是呀,时间很长。”

    时间很长,有利也有弊,有利是萧雨恢复的时间足够,到时候战力更充分,不利的是,对方的准备时间也很长,那就更充分,更难应付。

    “既然知道了,那就能对付,”萧雨稳稳的说:“这事暂时交给我来处理吧,风雨楼没被连根拔起,我和雷纳经营了快十年,没那么容易就被毁掉的。”

    “不是十年,是六年。”柳寒淡淡的纠正道,他可不完全放心,对方宗师级高手便有好几个,他们这边,至少明面上只有两个宗师高手。

    “六年也足够了,”萧雨笑了笑:“楚飞现在已经好了,咱们又添了一员大将,再加上”

    “萧兄,我们可以出动的人手,我心里有数,可我想以最小损失,将这次对付过去。”柳寒说道。

    萧雨神情凝重:“你的意思是?”

    “你没想错,我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柳寒说道,萧雨沉默了会才问道:“你打算怎么作?”

    “我想把这事彻底解决了,”柳寒神情冷酷:“具体怎么作,我还没想好。”

    萧雨沉默了会,摇摇头:“你知道,我们一直在猜,他们会不会对漕运下手。但有个问题,我想你可能错了。”

    柳寒没有说话,目视着他,萧雨接着说:“袭击漕运,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罪,到时,朝廷肯定追查,而且,我们的罪也不会大,所以,大规模袭击漕运,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是制造一场事故,让朝廷治我们的罪。”

    柳寒想了想,默默的站起来,这个消息让他很是失望,他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将王许田还有丁轩,连根拔起。

    可惜,这个计划还没实行,便被否决了,但漕运的事却变得更难解决了。

    一支军队,看上去威武雄壮,可实际好防,可更难防的却是高手组成的特战小分队!

    柳寒有些丧气的走进潇湘馆,老奸巨猾的老黄看他一眼便便知道他心中有事,却没开口,柳寒在他对面坐下,连喝了三杯大脑袋送来的茶,才深深的叹口气。( )

第433章 理清线索

    老黄手里捧着本书,目光停留在书上,头也不抬,揶揄的问道:“头疼?”

    柳寒叹口气,没有说话,老黄也不开口,静静的看书。

    “头疼。”柳寒嘀咕道,在西域,事情简单多了,就算挖坑,与大晋比起来也差远了。

    柳寒干脆躺下,老黄眉头微皱,不满的哼了声,柳寒也不理会,依旧嘀咕道:“盐政,静明;追债,刘创;妈的,这混蛋究竟是什么来头?漕运,三家,他们究竟想作什么?”

    老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想了会,放下书,从边上的卷宗里抽出一份汇集,推到对面。

    “这是江南康成来的,顾玮派人找他,希望能出面,拿下一两家盐田。”

    柳寒闻言腾地坐起来,拿起汇总迅速看了一遍,皱眉说道:“不是已经给他打招呼了吗,不要参与盐务,他们刚站住脚,现在还不宜涉入盐务,哼,我看康成柳火,两个家伙该敲打下了,有点得意忘形了。”

    说完,他忽然眉头皱起来,看着老黄问:“那边有消息吗?”

    老黄点点头,先朝外面看了眼,才起身从后面的卷宗中取出一份卷宗,交给柳寒,柳寒打开看后,想了下说:“同意,让他们自己做主,我干预,但要提醒他们,注意风险。”

    “他们是不是也冒失了?”老黄皱眉问道,柳寒却摇摇头:“他们这样作反倒是对的,经商万里,不过求财,放着这么大一笔财不求,反倒不正常了,不过,提醒他们,注意控制规模,要循序渐进。”

    老黄眉头依旧紧皱,慢慢的舒展开来,苦笑着说:“经商上,你是天才,我是自愧不如。”

    说着,他拿起笔很快写了一份密函,这密函是一连串数字,其中含义只有对方才知道,写好之后,再撕成几张纸条,将纸条卷成小条装进一个竹筒中,然后才叫大脑袋进来,将竹筒交给他,让他立刻发出去。

    待大脑袋出去后,老黄再转头,那张纸已经在柳寒手中变成灰烬,老黄回到书案后面,又起草了第二封信,这封是给江南康成柳火的。

    起草好之后,照样翻译成数字,但这封并没有分解,而是就这样将纸条卷成小筒放进竹筒内,却没有立刻叫大脑袋进来发出去。

    “唉,昨天,我去见了丁轩,”柳寒将见丁轩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丁轩泄露三家要对漕运出手,萧雨对漕运的分析,最后又说了昨晚刘创的事,又将其中的疑点一一说明。

    这番话很长,说得柳寒嘴都有点干,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干,然后又倒了一杯,慢慢呷着。

    老黄没有立刻说话,眼睛微闭,手上依旧抓着那本书。

    这是他们之间长期的默契,每当柳寒心中有疑惑时,便会来告诉老黄,老黄边听边琢磨。

    过了一会,老黄睁开眼,问道:“你觉着丁轩是什么人?”

    柳寒稍怔,眉头微皱,丁轩在他眼中是个贪婪好色的贪官污吏,挥金如土,他与崔均的炫富,成了帝都一景。

    “说说吧。”老黄淡淡的提醒道,柳寒叹口气:“你个老东西,有主意了就赶紧讲,好吧,这家伙就是好色贪婪,无知狭隘的贪官。”

    老黄微微摇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讲,可你知道吗?丁轩不是丁家的家主,按照丁家的传统,丁家的财富绝大多数由世子继承,丁轩没有继承多少财富,而且更主要的是,丁轩和他哥哥争夺家主位置时,双方矛盾较深,所以,丁轩走上仕途后,没有得到家族的多少支持。

    我的意思是,丁轩今天的职务和财富,大多数都是他自己挣来的。”

    柳寒没有打断老黄,默默的捧着茶杯,老黄继续说:“丁轩的财富主要是在当荆州刺史任上积累的,他的手段多样,有强迫商家进贡,有劫杀过往商旅,有巧立名目,朝廷一直有所闻,但他的手段隐秘,旁人拿不到证据,而且还一步一步高升,要不是丁忧了三年,恐怕已经进尚书台了。”

    老黄说到这里,盯着柳寒问道:“你觉着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好色贪婪,无知狭隘的笨蛋?!”

    柳寒蓦然一惊,立刻明白老黄没说出来的:“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的!”

    老黄没有点头而是缓缓的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可以断定,漕运不是他们的目标,或者说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而丁轩将这个话泄露出来,很可能是在试探,就如我们在猜测他们的下一步,他们也在猜测我们的下一步,所以,故意来试探,如果我们现在就在偃师彭城作出部署,他们便可断定,我们的动向,从而掩盖了他们的真正目的。”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柳寒问道,老黄摇摇头,轻轻叹口气:“现在还看不出来。”

    柳寒想了想,问道:“我很想利用下内卫。”

    “不要把内卫看得太高。”老黄冷冷的说道:“朝廷用内卫监控诸王和门阀,几百年了,诸王与门阀世家严防内卫,士林强烈抨击,内卫已经没那么好用了。”

    柳寒沉默不语,老黄叹口气:“问题的关键是,咱们被动防御,处处设防,处处被动,这样下去,这场仗咱们已经败了。”

    “转守为攻!我何尝不想,”柳寒叹道:“可突破点在哪?丁轩现在还不能动,王许两家躲在冀州,田凝倒是可以杀,可杀了他有用吗?况且,牵一发动全身,若是引起整个门阀来对付咱们,那我们还是干脆跑吧。”

    老黄没说话,眉头拧成一团,房间里安静下来,偶尔听到低低的喝水声,外面一阵风过去,竹林发出哗哗的响声。

    “找不到突破点就暂时停下来,见招拆招,不着急。”老黄打破沉默说道:“不过,我觉着刘创的事更有意思。”

    柳寒没有打断他,老黄说道:“早不烧,晚不烧,一定要等到你负责度支曹安全时才烧?这个刘创有点意思。”

    柳寒愣了下,皱眉说道:“他是十多天前才进度支曹的,固然有可能是针对我,也有可能是针对延平郡王。”

    “都有可能,”老黄说道:“可我觉着针对你的可能性更大。”

    柳寒想了下,还是摇摇头:“我想过,可有几个疑点没法解释,我调到度支曹不过两天,负责度支曹安全事务不过两天,这刘创进度支曹也不过十多天,难不成,十多天前,他们便布下这个局?如果这样,延平郡王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事就复杂了。”

    “复杂了也比死了好,”老黄冷漠的说道:“我倒觉着这种方式才是那些门阀世家的方式,那种打打杀杀的事,那些门阀世家是不屑为之的,就像你说过的,这种手段不够高大上,对他们而言,用朝廷的力量才是最佳选择。”

    柳寒苦笑着叹息,看来自己还是不了解大晋,不了解大晋的这些门阀世家,老黄的判断没错,如果说双方仅凭战力而言,他们的差距不算太大,可若论朝堂上的实力对比,那就是小老板与马云比富。

    “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老黄问道,柳寒闻言疑惑的看着他:“延平郡王每年只有一万一千两银子,他没有封地,王府便有两个,府内有各种人六七百人,这点薪俸肯定不够,那么,他从那找的钱来弥补缺口?”

    “应该是派人经商了吧。”柳寒试探着说,老黄点点头:“既然经商,那么他的商业对象是谁?有没有合作对象?市场在那?你知道吗?”

    柳寒摇摇头,老黄轻轻叹口气,看着柳寒说:“你最大的错误是没有利用那点时间,将刘创的嘴巴撬开,至少我们可以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谁。”

    “这家伙是个死士,”柳寒试图辩解,随即摇头,有些懊丧的承认:“是我的失误,妈的!”

    “这是个失误,不过,他为什么要烧存放旧账册的库房?”老黄又问,柳寒反应迅速,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田凝还有东西没被发现,而线索便在旧账册里。”

    “不能肯定,但旧账册里,可能有让田凝担心的东西。”老黄说道,柳寒缓缓点头,想了想又问:“那漕运呢?”

    “当然得加强护卫,”老黄说道:“即便他们只是想迷惑我们,可我们也可以同样来迷惑他们。”

    “到目前为止,咱们勉强占了上风,可这都取决于我们对他们行动的准确判断,”柳寒说道:“那么下一次,他们的进攻会在什么地方?”

    老黄没有开口,拿起了书案上的书,自顾自的看起来。

    柳寒叹口气,每次老黄没了主意,便会这样,看来下一次的攻击方向,只有自己去找了。

    “那个小院卖出去了吗?”柳寒又问道。

    “没有,他要卖五百两银子。”老黄轻蔑的笑了笑:“帝都房价虽贵,五百两银子足以买下五个那样的小院。”柳寒噗嗤一笑,起身说道:“这样明显的钓鱼,想不到他也会犯错。”

    “你怎么确定是他?”老黄尖锐反问道,柳寒愣了下,忽然一个想法冒出来:“你说我让人买如何?”

    老黄迷惑不解的抬头看着他,柳寒笑了笑说:“如果能找到宫里的公公出面,你说会他会作出什么判断?”

    老黄想了下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问题是,你上那找个太监?买下来,目的是什么?”

    柳寒笑了下,上前两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

第434章 面具人

    琴声幽幽,渐渐不可闻。

    青衿看着躺在榻上的柳寒,悄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今天柳寒突然来到她的小楼,之所以是突然,是因为自从那天之后,柳寒就没到她的院子来过,这让她深深后悔并惶恐不安。

    最初,她非常恐惧,不知道柳寒会怎样处置自己,柳寒不来的时间越长,她越是恐惧,天娜看出来,特意过来安慰她,这才让她稍稍平静,可柳寒始终不来,这又让她不安。

    可今天,柳寒来了,一进门便让她弹曲《清心咒》,然后便靠在湘妃榻上躺下,她又是忐忑又是喜欢,没成想一曲未毕,他便已经发出轻轻的鼻息。

    绿竹悄悄的出现在门口,青衿冲她摇摇头,示意让她出去,绿竹转身退下,青衿赤足走到榻边上坐下,心情复杂的看着柳寒的脸。

    这张脸很平静很熟悉,轮廓分明,那双温柔智慧的眼睛现在闭着,曾经吐出无数优美诗句的嘴紧闭上,鼻孔微微张弛,上唇有道浅浅的胡须,她忽然有种好奇,他怎么没胡子,不像那些男人,二十七八便有了浓密的胡须。

    青衿伸手去摸,快碰到柳寒的脸时又停下了,担心将柳寒惊醒,迟疑半响,她正要收回,忽然手上一紧,已经被柳寒抓住,青衿先是一惊,随即看到柳寒睁开眼。

    “爷,你吓死奴了。”青衿撒娇的叫道。

    柳寒往边上略微挪动下,青衿看看外面的天色,微微迟疑,还是忐忑不安的坐过来。柳寒揽住她的细腰,将头埋在她怀里,贪婪的嗅着那道犹若兰花的香味。

    青衿不知该作什么,过了会,才用手轻轻抱住他。

    “爷,你是怎么啦?”青衿低声问道,柳寒闭着眼睛,低声咕哝道:“别说话。”

    青衿张嘴欲言,最终却是无声的叹口气,轻抚柳寒的头发,将系在头上的头冠解下来,又将散开的头发拢在一起,柳寒一动不动,任凭她的摆弄。

    过了一会,青衿觉着有点累了,干脆靠在榻背上,将柳寒的头放在小腹,湘妃榻并不宽,她只能坐小部分,而柳寒的身体弯曲,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于是干脆,将青衿拉下来,抱在怀里。

    青衿没有挣扎,乖乖的任由他抱着,不一会,又听见了轻轻的鼻息声,她的心情稍稍平复,安静的贴在他胸口,慢慢的睡着了。

    绿竹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到门口悄悄偷瞄,看到俩人在湘妃榻上相拥而眠,她稍稍松口气,拍拍胸口,心情复杂的又看了眼,才将门合上,无声无息的退下。

    她的背影刚消失,柳寒已经睁开眼,看了眼门,然后又闭上。

    青衿出了问题,这是在风雨楼之战那天才察觉,不过,天娜观察后,感到只是情感上有些波折,没有其他问题。

    可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没有时间来与青衿谈情说爱,直到今天,他慢慢起身,其实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疲惫,以他的修为和受到的训练,几天几夜不睡很正常,以前在杀手营,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人偷袭,到最后,警惕已经渗入到他们的血液里了。不过,他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杀手营的训练,否则,恐怕骨头都烂了。

    看看青衿甜睡的模样,他露出淡淡的笑意,转身轻轻拉开门,到了楼下,绿竹正无聊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院子发呆,等柳寒到了身后,才猛然发现,她赶紧起身,正要开口,柳寒却在嘴边竖起中指。

    “你去让她们准备点莲子银耳粥,记住加几粒百合和枸杞。”柳寒低声叮嘱道,绿竹点点头,小心的穿过院子朝厨房那边去了。

    柳寒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这女人一点修为都没有,却要被送给犀锋,她背后的人倒底有什么目的?

    轻轻叹口气,他转身上楼,青衿依旧在沉睡,嘴角露出甜蜜天真的微笑,似乎正在作一个美好的梦。

    百漪园内。

    琴瑟寂静,歌舞遁迹,一些人正从外面搬东西进园,小丫头和小厮们则楼里忙碌,红姑娘们躲在自己的小院内,无聊的看着外面忙碌的人。

    挥退小丫头,秋三娘抬起纤纤玉手给对面的人倒水,滚烫的水落在茶上,茶叶吸收了水的温度和湿度后,将收拢的叶片展开,散发出清冽的香气,这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秋三娘放下水壶,优雅的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看着对面的人,对面这人带着青铜面具,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头上用布条束住发髻,发髻很简单,只是束了部分头发,剩下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

    他的穿着也很简单,就一件及其普通的麻衣便服,要说值钱,只有腰间挂着的玉佩,以秋三娘的眼光看,绝对超不过五两银子,可能唯一让秋三娘感到舒服的地方便是这人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她觉着这人的眼睛让她有种熟悉感,好像在那见过。

    温和,敏锐,充满智慧。

    “好茶。”面具人轻呷一口,轻轻赞叹道:“多谢三娘。”

    “先生用五万两银子包了百漪园三天,当得起这茶。”秋三娘平静的说道。

    “三娘不必如此,虽然鄙坊是花了钱,可在下也知道此茶珍贵,每年所产不多,全数贡入宫里,三娘得来不容易。”面具人声音平和,没一点波动。

    秋三娘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同样轻呷一口:“鄙上已经通知我了,在贵坊拍卖期间,要为贵坊提供一切帮助。”

    面具人说道:“听说你与瀚海商社的柳寒柳掌柜交情匪浅?”

    秋三娘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轻轻点下头:“这是鄙上交代的,鄙上认为,柳寒此人来历不清,但修为极高,帝都传说他有上品宗师修为,而且,瀚海商社财力雄厚,所以,鄙上认为,他有可能大有可为。”

    说这番话时,秋三娘的目光紧盯着面具人,可面具人的目光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变化,就像在听一个无关的江湖传言似的。

    秋三娘心里很是纳闷,甄娘突然传书,让她协助百工坊办好拍卖,提供百工坊需要的一切帮助,甚至包括只能上报魔门的情报,所以,现在这面具人需要任何情报,她都要提供。

    这百工坊与门里究竟是什么关系?甄娘居然会下这样的命令,秋三娘心里迷惑不解。

    可若是面具人仅仅要求这些,秋三娘将目前掌握的一些情报交给他也无所谓,可问题在于,面具人提到了柳寒,这不得不让她多了一分警惕。

    但面具人一开口,她便知道她的那点心思落空了。

    “去年我们给瀚海商社发了请帖,但柳寒没来;今年,我们又给他们发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秋三娘答道:“最近他很忙,与冀州的王许田三家家打得利害,前些天在十里铺还打了一场。”

    “他与冀州的王家许家田家争漕运?!!”面具人声线略有变化:“王许田三家几乎就是冀州门阀的代表,与他们作对,便几乎是与整个冀州门阀作对,此人有胆。”

    “有胆?!”秋三娘淡淡一笑,语气中略带嘲讽:“这是赶鸭子上架,酸甜苦辣,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哦,此言何解?”面具人略感意外答道。

    秋三娘淡淡一笑:“柳寒与王许田三家作对,其实都是宫里逼的,他与风雨楼共同组建船社,宫里拿此事威胁他,他也是没办法,别看他好像赢了一场,可心里恐怕没那么舒服。”

    “原来如此,”面具人沉凝片刻,轻叹道:“如此说来,真正与王许田三家作对的是宫里,宫里正利用柳寒消耗王许田三家。”

    秋三娘面露异色,端着茶杯的手稍稍一沉,秀眉微蹙:“消耗王许田三家?先生看得很深,奴家还从未这样想过,很有道理,这柳寒修为既深,瀚海商社实力不俗,再加上萧雨,呵呵,三家就算能打倒他们,代价势必相当惨重,没有十年,无法恢复,呵呵,穆公公真是好算计,好算计。”

    秋三娘连连叹息,面具人依旧很平静,她干笑两声后,觉着有些无趣,便问道:“怎么,贵坊是想与三家联手,还是想与柳寒联手?”

    面具人摇摇头:“我们百工坊只作生意,不参与这些事,不过,我倒很想结识下这位柳掌柜。”顿了下,似乎想了想才说:“三娘与他关系密切,到时还请三娘引荐引荐。”

    秋三娘稍稍愣了下,不解的看着面具人:“据我所知,只要瀚海商社买下贵坊的东西,贵坊便与他有了合作关系。”

    面具人微微叹口气:“不错,如果这样,我们是可以建立起合作关系,可百工坊的希望与有实力的商家建立稳固的合作关系,瀚海商社财力雄厚,他的染坊,作坊,另外还有漕运,都大有可为,我们这次的拍卖中便有一种染布法,还有新式织机,我希望能与瀚海商社建立起更密切的合作关系。”

    三娘明白了,迟疑下说:“我可以介绍下,但说实话,我不敢保证他会答应,我还要提醒先生,经过风雨楼一事,柳寒对与外界合作,会很小心,我听说他的染坊布坊,选择合作商店,都要进行资格考察。”

    “这点,我清楚,到时候,还请三娘引荐一二,若是能不能成,在下都感谢三娘。”面具人说道。

    “若是这样,那不过举手之劳。”秋三娘心里很是纳闷,不明白这面具人为何还如此郑重其事。

    面具人也不解释,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园子里忙碌的人们,不知在想什么。( )

第435章 呷醋

    秋三娘心中满是疑‘惑’,若是换个普通人,恐怕她就要上点小手段,魔‘门’星宗,媚‘惑’男人的手段多的是,可从见面到现在,她都没敢用手段来媚‘惑’此人,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人心智坚定,非常人可比,恐怕媚‘惑’不成,反受其害。: 。

    放下茶杯,秋三娘起身走到面具人身边,同样看着园子里忙碌的人,他们正在搭一个戏台,很显然,这个戏台便是瀚海商社搭的那种样式。

    在心里轻蔑嘲讽下,三娘正要开口,面具人已经开口道:“上次柳寒也是搭的这样的台子,卖了百万银子。”

    “嗯,”秋三娘轻轻嗯了声,随即笑道:“自从他这样作后,帝都的拍卖都要这样搞,连西坊都不例外,现在都搭了戏台子,找几个‘女’孩去,展示,对,是展示。”

    “这法子不错,去年我们就该这样干,说不定拍卖收益可以高促三成。”

    秋三娘终于听出了面具人语中的遗憾,这大概是面具人到现在为止,第一次真实情绪流‘露’。

    “柳先生在商场上,的确很有一套。”秋三娘随口说道,面具人轻轻嗯了声,没有多说,秋三娘扭头看看面具人,到目前为止,面具人都说的是与柳寒商业合作,可她本能的感到,这里面有蹊跷,没有那样简单,可面具人嘴很紧,无论她如何试探,一点口风都没‘露’。

    “除了,介绍柳先生以外,不知贵坊还需要我们提供那些协助?”秋三娘决定换个方向,继续试探。

    “多谢三娘,其实,鄙坊也有消息渠道,”面具人一点不回避:“但鄙坊的消息比较不够全面,也不够迅捷,对了,最近朝廷追缴欠款,你对这事了解多少?”

    “这事还真了解不多,”三娘苦笑下:“朝廷追缴欠款是延平郡王在主持,这事对园子的生意影响很大,最近这几天,附近几个园子客人少了三成,有些甚至少了四成,说来,奴家还得感谢贵坊,要不是贵坊包场,奴家这百漪园恐怕已经‘门’可落雀了。”

    “是啊,这次我们也措手不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天的拍卖。”面具人叹口气,有些忧心,这次确实不是时候,朝廷在追赃,帝都这些商家大都有背景,与朝中高官或‘门’阀世家有联系,他们被追债,会不会影响他们投标的情绪,谁都没把握。

    秋三娘苦笑下,面具人又轻轻巧巧的将她的问题卸开了,可她同时也听到面具人一声低低的叹息,证明他真的是在担心。

    “你和柳掌柜关系很好,有没有去过柳府?”面具人问道。

    秋三娘微微一怔,随后笑着摇头:“先生怎么啦?我们这样的,怎么可能上客人的府上去。”

    面具人愣了下,随即摇头:“是我想错了,唉。”

    秋三娘有点明白这百工坊为何想要与柳寒搭上关系了,恐怕与这拍卖的关系密切,他们担心拍卖价格太低,若是与瀚海商社这样的大商家搭上关系,对百工坊来说,是大有好处的。

    秋三娘转身回到案几后,慢慢喝起茶来,面具人依旧站在窗前,默默的看着园子,看着园子前端的那座小楼,明天的拍卖就在小楼里进行。

    拍卖是在下午,柳寒午后便过来了,足足提前了半个时辰,昨晚傍晚在接到秋三娘的信之前,他并没有决定要参加这个拍卖。去年因为与漕帮作战,要去清虚宗,他没有参加那场拍卖,后来之后便忘了,在接到请帖之后才让许远来作了汇报。

    如果说,去年还有结‘交’朋友,借机在帝都站稳的想法,今年则完全没有了,瀚海商社已经在帝都站稳,而且,柳寒没有引入股份的打算。

    可傍晚接到秋三娘的信后,他改主意了,决定参加这次拍卖,这主要有两点,一是,见见这位百工坊的主事者;另一个是秋三娘的面子。这个面子又有两点,一个是与秋三娘的‘私’人‘交’情,另一个便是与魔‘门’的关系。

    特别是后一点,在与魔‘门’的关系上,他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前有帮助方慧芸,后有帮助萧雨和秋三娘,另外,他还希望魔‘门’派几个高手到帝都来,名义上可以是支援萧雨,实际上归他调遣。

    投资越大,越舍不得放弃,柳寒还是来了。

    “我不给你信,你恐怕就不来我这园子了。”

    见面秋三娘便发出了浓浓的醋味,柳寒笑嘻嘻的,瞧瞧左右没人,伸手快速在她光滑的脸上拧了把,秋三娘眉目带笑,伸手挽住他。

    “这段时间太忙,这延平郡王要追债,非要把我调去,我不的去守着,放心吧,过了这段时间,就轻松了,到时候。”柳寒轻挑的在秋三娘****上拍巴掌,秋三娘吃吃的笑起来。

    俩人说笑着进了小楼,依旧是上到楼上,还是在昨天那张茶几,茶具已经摆好,茶也已经泡好。

    柳寒扫了眼,又在秋三娘的****上拍了巴掌:“你看你,不是知道我要来吗,这茶都泡好了。”

    “又不是给你泡的,今儿,奴家这里客人多了。”秋三娘小儿‘女’似的撅起嘴,目光却妩媚的看着柳寒。

    柳寒坐到秋三娘身边,将她拉进怀里,从后面伸进她的衣服里,握住那一只凸起,在手上把玩。

    秋三娘靠在他身上,非常享受的微闭双眼,好一会才呢喃道:“青衿这死丫头,怎么伺候你的。”

    柳寒噗嗤一笑,将手缩回来,秋三娘却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呢喃道:“好人,真想你。”

    说着便送上一记热‘吻’,良久,俩人才分开。

    “今晚,我就不走了。”柳寒笑眯眯的在她耳边说,秋三娘轻轻嗯了声,然后整理下前襟,给柳寒倒上茶,双手捧着送到柳寒面前。

    “你信上说那百工坊的主事人想见我,”柳寒没有将茶杯放下,而是端在手上,看着秋三娘问道:“你认识这人?”

    秋三娘微微摇头:“这人我也不认识,不过,甄娘传来命令,让我无条件配合他。”

    “无条件配合?”柳寒略有些惊讶,他立刻想到这百工坊不简单,居然能让魔‘门’无条件配合,难道百工坊是魔‘门’的产业?

    秋三娘点点头,柳寒皱眉问道:“这百工坊该不会是贵‘门’的产业吧。”

    “不可能,”秋三娘的语气十分肯定:“肯定不是我们星宗的,若是其他两宗,我们星宗绝不会无条件配合。”这涉及到魔‘门’内的矛盾,柳寒不清楚,秋三娘却是非常清楚的,若是其他两宗,甄娘不暗中破坏,已经是客气的了,还说什么无条件配合。

    “这倒怪了。”柳寒自言自语,喃喃道。

    秋三娘苦笑下:“何尝不是呢,我也问了,可甄娘没回答。”

    “甄娘回来了?”柳寒有点意外,抬头看着她,秋三娘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判断,她应该在帝都附近,可能就在城外,因为度鸟传讯,来回时间很短。”

    柳寒略微想想便点点头,秋三娘的判断很有道理,不过,这甄娘也够奇怪的,到了帝都却不入城,这又是为什么呢?

    “你见过这百工坊的主事人?”柳寒又问,秋三娘苦笑,摇头说:“说见过,也算见过,可见过,奴家也不知道他什么样,他来的时候带着甄娘的信,没说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脸上带着面具,你说,奴家这算见过呢?还是算没见过?”

    “如此神秘!”柳寒更加惊讶,对这主事人的兴趣陡然高了几分,看着秋三娘说道:“好,待会给我引荐引荐!”

    秋三娘轻轻点头,正要开口,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我要见妈妈!妈妈在吗!?”

    秋三娘苦笑下,看着柳寒说道:“看看,你才刚到,青青便寻上来了。”

    楼下的小丫头拦不住青青,青青穿着绣着盛放牡丹的‘**’白‘色’绸缎旗袍,摇曳生姿的上到楼来,看到柳寒故作惊讶。

    “原来柳先生在这儿,难怪了,对不起,耽误妈妈的好事,还请妈妈多多原谅。”

    面对青青的嘲讽,秋三娘很是无奈,苦笑下摇头:“死丫头,难道你还不知道他今儿要来。”

    “哟,柳先生现在是稀客,什么时候到,我哪知道,我算什么,那有妈妈的魅力大,一来便钻到妈妈的房里,我听说坠红楼生意差得,都要降价了,咱们园子的生意怎么这么好,连妈妈都要接客了!”青青娇声娇气的说着,走到柳寒身边,低头闻了下茶叶,又故作惊讶的叫起来:“哟,这可是十年的野翠眉,妈妈都舍得拿出来了!”

    秋三娘冲小丫头挥下手,小丫头悄没声的退下去,然后看着青青:“别再呷醋了,算了,我去看看,别出什么‘乱’子,柳先生,你替我教教他。”

    说罢,秋三娘起身下楼,青青还不肯放过,依旧叫道:“妈妈怎么走了,您要走了,先生可怎么办。”

    秋三娘摇摇头,正要回答,柳寒忽然一把将青青拉过来,横在膝上,挥手便打。

    “啪!”“啪!”“啪!”

    秋三娘轻轻摇头,头也不回到走了。

    手掌落在丰满的‘臀’部,青青先是一声不吭,可待秋三娘的身影刚消失,她便发出软软的呻呤。

    柳寒打了几下,松开她,青青却依旧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柳家的规矩,‘女’人不准吃醋!犯此家法,重则十扳!”

    说完,柳寒又啪啪连打五巴掌,青青却叫得柔媚万分,柳寒刚停手,青青却自己翻身,搂住了柳寒的脖子。q( )

第436章 谈判(上)

    “这可是你说的!这可是你说的!”青青叫道。

    柳寒故意皱眉:“我说了什么?”

    “柳家的女人!柳家的女人!”青青有点着急了,死死搂住他脖子:“你说的,我是你柳家的女人!你说的!”

    柳寒讶然说道:“我说了吗?!”

    “你说了!还执行了家法!你说了!”青青真急了,声音都带上点苦音。

    柳寒将她的手臂扳开,看着青青,妩媚的双眼已经盈满水珠,他低下头,轻轻吮****的泪珠,柔声道:“傻丫头,逗你的,”青青一下破涕为笑,柳寒又轻轻叹口气:“不过暂时不会接你回柳府,你还得暂时留在这。”

    “为什么?为什么?”青青一下又着急了,柳寒笑了下说:“这里我还会经常来,你一走,我不就又得找个女人了,这样,我让三娘不再安排你接客,这样行吗?”

    青青撅起小嘴,显然不满意,柳寒叹口气,却在暗骂自己心软,最难消受美人情,更何况青青这样一个大美人。青青与青衿完全是两个性格,一个淡雅如菊,一个却是热烈的玫瑰。

    “那什么时候接我回府?”青青见他脸色不好,会错意了,赶紧退了一步,小心的问道。

    “最近事情太多,过段时间吧。”柳寒说道,青青抓起他的手贴在脸腮,喃喃说道:“爷,可别忘了青青。”

    这瞬间,柳寒也被她的痴心感动,捧起她的脸,轻轻的吻上去,青青热烈得有点卑贱的迎接着。

    好一会,俩人才分开,青青心愿得偿,坐在他怀里,任凭他搂着,玩着,只是柳寒顾忌她待会要上台走秀,没有弄乱她的衣衫,只是小小的逞了下手足之欲。

    “去准备吧,待会就要开始。”柳寒抱住她站起来,给她整理下旗袍,旗袍料子很好,这样纠缠也没留下褶子,依旧光鲜漂亮。

    青青乖巧的站着,让柳寒替她整理,待柳寒整理过后,才期待的看着柳寒,柳寒微笑着说:“你先下去,我待会再下去。”

    青青有些失望,柳寒叹口气:“晚上我过来。”

    青青这才高兴起来,冲柳寒盈盈下拜:“爷,我过去了。”

    慢慢的退后,到了楼梯口才转身。

    柳寒不知道此举是好还是坏,他轻轻叹口气,男人啊!

    转身站在窗前,看着园子里,陆陆续续已经来了不少,可以看到他们在t台前坐下,t台后面,有些穿着青衣的汉子在忙碌,园子里的姑娘们则都在小楼里,青青过去,也是在小楼里。

    这时,柳寒看见秋三娘引着个麻衣人走进小院,正如秋三娘所言,这麻衣人戴着个面具,柳寒见此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楼梯声响,秋三娘出现在楼上,柳寒的目光却越过她看着那面具人,秋三娘不以为意,冲着柳寒笑道:“柳先生,这便是奴家说的百工坊掌柜的。”

    面具人一出现,柳寒便紧盯着他,面具人也同样紧盯着他。

    俩人都没说话,秋三娘愣了下,看看俩人,嫣然一笑:“两位都请坐下说话。”

    柳寒微微一笑:“好,三娘今天的茶好,,掌柜的,咱们坐下说话。”

    面具人的目光依旧盯着他,说道:“多谢三娘。”

    柳寒眉头微蹙,随即展开,坐在案几边,面具人则坐在他对面,三娘在俩人中间,从茶盘中新拿个杯子,给面具人倒茶:“这茶是奴家刚泡的,先生别嫌弃。”

    面具人微微点头:“三娘说的那里话,这样的好茶可不多。”

    柳寒神情有些奇怪,紧盯着他,面具人见状有些迷惑不解:“柳先生,怎么啦?”

    “哦,没什么,只是觉着先生让柳某有种熟悉感,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柳寒笑道,面具人闻言稍稍迟疑,便说道:“原来柳先生也有此感,在下也觉着柳先生有种熟悉感,似乎以前在那见过。”

    秋三娘闻言微笑着说:“两位一见如故,那真是太好了,定然相见甚欢。”

    柳寒和面具人互相看着,渐渐的,柳寒露出笑容,向面具人作个请的手势,面具人微微回礼,然后一撩下摆,跪坐在案几边,柳寒也随即坐下。

    秋三娘将茶放在面具人面前,然后笑道:“你们先聊聊,我下去看看。”

    面具人冲她微微施礼:“多谢三娘,三娘请便。”

    三娘袅袅婷婷的下去了,柳寒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然后看着面具人问:“在下对先生有一见如故之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面具人微微顿了下才答道:“鄙人姓张,柳先生一向在西域?”

    柳寒点点头:“在下在西域已经快二十年了,差点死在西域,张兄去过西域没有?”

    面具人摇摇头:“在下从未到过西域,也没去过凉州,倒是去过雍州,柳兄去过雍州吗?”

    “去西域怎么不经过雍州,”柳寒含笑道,面具人却像个木头,或者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柳寒又说:“不过,在下倒是在雍州住过一段时间,嗯,那是七岁还是八岁时,也就是雍州,嗯,我不记得是那个州府了,反正是在雍州,我父母把我卖给了我的第一位主子。”

    面具人发出一声轻叹,关切的问:“柳兄回来后,有没有想过寻找令尊令堂?”

    柳寒摇摇头:“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再说了,上那找去?我有记忆起,我们家便在流浪,走了好多地方,我在那出生原籍在那,我都不知道。”

    面具人长长的叹息一声,叹息中满是同情,柳寒看着手上的茶杯,半响,忽然一笑:“说这些干什么,张兄是那里人?”

    面具人稍稍迟疑便答道:“在下是汝南人。”

    柳寒凝视着他,忽然很直接问道:“张兄一直都戴着面具?”

    面具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柳寒微微皱眉:“为什么呢?”随后又解释性的说:“我是商人,赚钱是我的本能,可我有规定,瀚海商社不收来历不明的人,不与来历不明的人打交道,这是因为,我曾经的主人便是死在这类人手上,我是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面具人闻言略微惊讶,他立刻明白柳寒的意思,稍稍沉凝便说:“柳兄,不是我不肯摘下面具,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我百工坊,经营已经十多年,柳兄可以打听下,我百工坊在江湖上信誉昭著,与我们合作,柳兄绝不会有什么麻烦!”

    柳寒默默端起茶杯小抿一口,面具人也没催逼,同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忽然问道:“拍卖已经开始了,柳兄不过去看看?”

    柳寒笑了下说:“许远已经在那了,我今日过来便是来见张兄的。”

    “哦,”面具人看上去依旧很平静,只是微微点头。

    柳寒提起茶壶给面具人添水,然后问道:“我不明白,张兄请我过来,不知有什么事?”

    “当然是合作,”面具人说道:“鄙坊有几样东西,估计柳先生有兴趣。”

    “哦,”柳寒微微翕首,却没有接下去,面具人也同样不再开口。

    俩人沉默的喝了会茶,俩人都是谈判高手,都明白,第一轮谈判已经结束,这一轮双方都在摸底,不过,柳寒表明了态度,双方合作机会不大。

    柳寒没有亲自到拍卖现场去,本身就说明,他对百工坊拍卖的东西兴趣不大,或者说,今年与去年相同,只是给百工坊一个面子,没有打算买任何东西。

    可面具人依旧很平静,一点也不着急,似乎胸有成竹,柳寒一定会和他合作。

    俩人静静的喝了会茶,外面传来轻柔的琴声,应该是开始展示了。

    “柳兄对扬州盐政革新有没有兴趣?”面具人开口打破沉默,或者说,在耐心比拼中,面具人小挫。

    “盐乃大利,”柳寒沉凝下答道:“朝廷盐务革新,本是我们商人之机,可帝都事务繁杂,我只能在这流口水。”

    “呵呵,”面具人干笑两声,然后又说:“帝都的事,柳兄应该已经胸有成竹,王许田不知死活,定要趟这浑水,王家那老祖宗,这次恐怕失算了。”

    “张兄好气魄,”柳寒苦笑下叹口气:“在下可是战战兢兢,夜不能寐。这王许田三家,都是千年世家,底蕴深厚,我瀚海商社不过刚在帝都站稳脚步,就算现在小胜一场,可终究实力不足,此战胜负还难以预料。”

    “呵呵,”面具人笑出声来,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提起茶壶给柳寒添水,放下茶壶看着柳寒说:“柳兄以上品宗师之能,还如此清醒谨慎,令我佩服。”

    柳寒叹息着摇头:“大晋毕竟源远流长,比起西域来复杂多了,我一不小心,便惹上个大麻烦,唉!张兄,勿要笑我了。”

    面具人摇摇头,目露赞赏的说:“以一人之力,对抗三大世家,大晋历史上,还从未有过,柳兄已经创造了奇迹。”

    柳寒再度苦笑,正要回答,这时从楼下上来个年青人,年青人上来后,先冲柳寒施礼,然后快步走到面具人跟前,正要俯身在面具人耳边报告。

    面具人却说道:“说吧,柳先生有上品宗师修为,这附近几十米内,就算有只蚊子飞过,也瞒不过柳先生的耳目。”

    柳寒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于是年青人站直身体报告说:“纺纱机流标,新制盐法流标。”

    柳寒明显感到面具人的情绪微微发生变化,显然受到这两件商品流标的影响。(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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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死里逃生,脱胎换骨。仇人,藏于九地之下!江湖,朝堂,何处寻觅?
江湖隐士,遁世仙门,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数千年前的隐秘被揭开。
天道何在!爱恨情仇,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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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个复仇的故事,发生在山雨欲来的大晋,搅动风雨的柳寒,则多了一段异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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