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斗鸡
静明公主先没说话,而是端起茶杯给众人倒茶,她作得很自然,崔均薛泌也很自然的接受了,拓跋鹰也接受,不过两者是完全不同的心态,柳寒傅贤高杰三人则有些诚惶诚恐。
“大家伙下注了吗?”静明公主放下茶壶抬头问道,薛泌嘿嘿一笑:“我已经下了,公主打算下多少?”
静明公主抿嘴一笑,白生生的手掌伸出来:“我可比不上崔大人富有,就下五两吧。”
旁边的侍女赶紧过来,小圆过来拦住侍女,她拿出五两银子,静明公主又问:“崔大人下的那只?”
“呵呵,”崔均干笑两声:“我喜欢压冷门,飞将军。”
“那柳先生下的那只?”静明公主扭头看着柳寒。
坐在静明公主的身边,嗅着阵阵幽香,柳寒就一直有点走神,无法集中精力,此刻再与公主面对面,与她漆黑的眸子相对,他又晕了下。
怔了怔,柳寒苦笑下:“在下还没下注,既然公主下注五两,草民就下二两吧,不过,我随大流,不太喜欢冷门。”
静明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后拓跋鹰高杰和傅贤纷纷下注,柳寒感到有些拘谨,这让他有些不舒服,于是起身走到一边,看着下面,下面的赌客纷纷向侍女买木牌,然后便抢占有利地位。
静明公主毫不掩饰也起身走到他身边站住,然后说道:“柳先生怎么没参加秋品呢?”
“在下一介商人,整日忙于生计,那种高大上的场合还是少去为好。”柳寒随口说道。
“高大上?”静明公主秀眉微蹙,迷惑不解,柳寒心底忽然有种冲动,想将她抱进怀里,肆意怜爱。
“高大上便是,高级,场合高级,地位高级;大,便是大气,有面子;上,上档次,比如说话做事的内涵,要有理想,有目标;我这样的就不行,老是谈钱,这太没档次。”柳寒随口将内涵换成了这个时代能懂的东西,顺便自嘲一下。
此刻他心里已经对这静明公主暗自警惕,以他宗师上品的修为,能让他心神失守的东西很少,特别是让膻中内息自动运行,实在太难,这女人绝没那样简单。
“噗嗤!”静明公主忍不住乐了,薛泌他们在身后没有看见,下面正闲聊的赌客中看见的人都呆了呆,随即嘈杂的说话声都安静了几分,无数目光朝这边聚集,柳寒明显感到其中有几股杀气,他不由一笑,于是杀气更盛几分。
“柳先生还这样风趣。”静明公主笑道,柳寒坐下,趴在栏杆上:“公主参加了吗?”
“怎么没去,唉,当今天下若论诗,尽皆碌碌,索然无味。”静明公主也坐下,大眼睛就看着柳寒。
柳寒心一横,扭头看着她,首次与她正面相对,这一面对,他这才完全看清了静明公主,这静明公主还真是个绝色佳人,五官轮廓分明,皮肤白皙细腻,带着浅浅的红晕,双唇红润诱人,说话间带着淡淡的香气。
“在下去年参加了,可惜无福见着公主?”柳寒叹道,内息暗自流动,保持神智清明。
静明公主同样叹息道:“奴家也觉着可惜,去年奴家上兖州去了,不在帝都,所以错过了,实在遗憾,柳先生的三篇传到兖州时,奴家喜欢得紧,后来又收集到公子的《出塞》和《将进酒》,奴家顿有耳目一新之感,就想着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她抿嘴一笑,柳寒神情一涩,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公主恐怕很失望吧,就这样一个凡夫俗子。”
“公子说的哪里话,虽然公子一再自嘲,可奴家知道公子不是凡人,公子现在不过是隐于鱼目,可珍珠毕竟是珍珠,时间到了便会光彩夺目,您说是吗。”静明公主笑眯眯的,两眼微微弯,就像杏仁,也象桃花。
“唉,”柳寒长叹一声,他忽然发现,静明公主在几句话之间便换了个称呼,从本宫换成了奴家,从先生换成了公子,就这样简单一换,俩人间的距离一下拉近了。
“公主恐怕要失望了,柳某不过一凡人,假装珍珠的鱼目。”柳寒叹口气,静明公主眼中带着笑意,却是微微摇头。
俩人有点话不投机,可其中缘故似乎有点怪,沉默了会,下面响起一声铜锣,露台上的众人纷纷走到栏杆边。
“诸位!诸位!请注意!请注意!”主持人高声叫着,还在投注的人立时纷纷选择位置,奈何前面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只好在后面找地势高的地方,翘首望里面看。
二楼的客人则完全不同,特别是甲字楼,整个斗鸡场在他们的眼中一览无余,柳寒他们所在的五号房也就稍微偏一点,但也同样是好地方。
“注意!注意!还没下注的客官只能等待下一场了!停止下注!停止下注!”
随着主持人的叫声,侍女立刻退到角落,再不接受下注,薛泌崔均等人也全都涌到栏边。
“准备!”
两只斗鸡被放进场中,斗鸡场中间是用木板隔开,两个伙计分站两边,紧盯着主持人。
“准备!”
围着斗鸡场的赌客们精神高度紧张,紧盯着场中两只斗鸡,两只斗鸡已经被撩拨起来,脖子伸得老长,鸡毛根根直立,战意昂然。
“开始!”
主持人手臂一挥,两个伙计立刻抬起隔板,两只斗鸡并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满满靠近,互相瞪着对方,也似乎在观察对方,忽然两鸡几乎同时跃起,在空中撞在一起。
“咬死它!咬死它!”
“踢!笨蛋!踢它!踢它!”
“咬头!咬头!”
赌客们大叫着,楼上楼下群情激昂,呼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两鸡在赌客的呼喊声中撕咬在一起,飞将军不愧为飞将军,腾空跃起,双爪踢向冠军将军,冠军将军往旁边一闪,躲开这一爪,飞将军怒气勃发,刚一落地便转身追上去,冠军将军经验老到,脖子往边上一闪,躲开这啄,随即闪电般在对手脖子上狠狠啄了一下,将鸡毛啄飞几根。
飞将军负疼大叫,根根鸡毛倒竖腾身扑向冠军将军,冠军将军显然没有料到对手反应如此之快,一不小心,被飞将军咬住后尾,冠军将军疼得直跳,飞将军一招得手,追啄不放,连续几下,每次都带出几根鸡毛,刹那间,冠军将军的后面便秃了一块。
冠军将军吃了这么大一亏,顿时大怒,腾空飞起,半空中一个转身,与迎面追来的飞将军撞在一起,两鸡都向后退了两步。冠军将军仰头长啸,飞将军不甘示弱,同样仰头长啸。
激战点燃了赌客们的情绪,叫喊声更高,连楼上的人都群情激昂,薛泌涨红了脸,挥动拳头,冲着下面狂吼;崔均稍微好点,可也直着脖子叫。
柳寒倒比较平静,他稍稍留意下身边的静明公主,公主同样很是激动,两眼放光,粉腮通红,双手摁在栏上,呼吸急促,每一啄都让她紧张兴奋。
二楼的其他房间也一样,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喊,包括五号房的其他女人,就连小圆姑娘也禁不住跑过来,激动时,还忍不住跳起来,刚才装出来的那点淑女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鸡相斗更加激烈,冠军将军似乎被激怒了,频频发起攻击,飞将军毫不示弱,以攻对攻,战斗愈加激烈。两鸡都负了点伤,冠军将军变成了秃尾将军,飞将军脖子上血迹斑斑,有一块皮已经被撕下来,绒毛粘在伤口,可血依旧在渗出。
“喔!”冠军将军仰天长啸,纵身飞跃,飞将军往边上闪开,冠军将军刚一落地,立刻转身追上去,飞将军没料到冠军将军如此之快,被冠军将军跃上它的后背,在后背上狠狠一啄,飞将军惨叫一声,猛地扭动下,将冠军将军掀下来。
随着冠军将军这一啄,全场情绪高涨,无数手臂挥起,场边的两个妇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公子好像并不关心啊。”
耳边传来静明公主略微有些诧异的声音,柳寒笑了笑说:“小赌怡情,输也输不了多少,赢也鹰不了多少。”
静明公主看着他,微微迟疑下,然后螓首微摇,似乎不同意他的说法。
柳寒苦笑下:“厮杀过于惨烈,我想起西域商道,那也是刀光剑影,就像下面的两只鸡。”
静明公主有些意外,美目看着柳寒露出一丝悲悯,叹道:“我听说西域商道被称为死亡商道,商队经常受到马贼袭击,是这样吗?”
柳寒点点头:“西域商道有九死一生之说,虽然有点言过其实,可相差也不太远,那是一条白骨铺成的商道。”
静明公主悲悯的叹口气,良久才低声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怎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柳寒迟疑下微微点头,这时,斗鸡场里的两鸡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冠军将军频频进攻,飞将军疲态尽显,再无刚才的气势,在冠军将军的进攻下,频频后退,想要避开冠军将军的攻击,可冠军将军丝毫不放松,不住跃起,或啄或抓。
“斗鸡一定要斗死吗?”柳寒忽然问道,静明公主有点意外,瞟了他一眼,才说:“那倒不是,只要有一方认输便结束了。”
认输?柳寒满头雾水,在西域,这种斗鸡只有一方彻底倒下站不起来才会结束,这大晋居然还有认输。
果然,飞将军抵挡不住冠军将军的进攻,退到一个角落,冠军将军缓缓走过去,脖子上的鸡毛依旧根根直竖,而飞将军的鸡毛却耷拉下来,头低下来。
周围响起一阵咒骂声,同时又响起一阵兴奋。
“冠军将军获胜!”主持人站出来大声宣布:“恭喜押在冠军将军的客人们!”
崔均惋惜的叹口气,嘴里小声的嘀咕着,薛泌却笑呵呵的将木牌抛给侍女,静明公主也叹口气,她跟着崔均压了飞将军。
静明公主回到桌边,柳寒没有跟着过去,而是倚栏而坐,拓跋鹰看上去有些不安,似乎想要告辞,这时门外传来笑声。
“柳兄弟在吗?柳兄弟在吗?”
柳寒闻言先是一怔,然后露出笑容。从门外进来个胖乎乎的高大胡人,这胡人膀大腰圆,下颌是一圈浓密的胡须,胡须有些发黄,眼睛深凹,眼珠略微有些发蓝。
大胖子在门口一进门便看到迎上来的柳寒,他哈哈大笑着上前,用力拥抱柳寒:“柳兄弟,我在江南便看到瀚海商社的分店了,想着你也该到大晋了,没成想,我赶回帝都,你却不在!好兄弟,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胡商赛义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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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亲热的拥抱着他:“大胡子,大胡子,你不是不在帝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胡子松开他,敞怀大笑:“昨天回来的,今儿本想去你府上,有几个朋友请我来玩玩,没办法,只好陪他们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柳寒上下打量,大胡子的打扮与晋人毫无差别,麻衣布袍,腰间以玉带系住,足下套着羊皮靴子,大胡子梳得整整齐齐,头上同样结了个发髻,用木簪固定,不过,配上这碧眼黄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谁知道你在这,”大胡子瞪圆了眼,目光越过柳寒,在静明公主身上略微停留,然后才说:“刚才我看见你了,我在乙字楼,你没看见我?”忽然靠近柳寒,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还是那样风流,这小娘子够美的。”
柳寒笑了下,在他胸膛狠狠打了两拳,大胡子没有动怒依旧笑嘻嘻的。柳寒转过身,见众人都看着他们,便介绍道:“这是我的老朋友赛义姆,薛兄,你总说西域大商,这大胡子赛义姆才是真正的西域大商,通汇钱庄遍布天下,他可是钱庄老板,当年要不是他,我早就讨饭去了。”
“柳兄客气了,客气了,”赛义姆笑呵呵的连忙解释:“瀚海商社是我的老主顾,当年我那钱庄还是个小店时,柳兄率先将钱存进我那小店,这才有了今天,俗话说,喝水不忘挖井人,我赛义姆虽然是胡人,可也知道这道理。”
不过,通汇钱庄老板的身份已经让崔均薛泌等人刮目相看,几人纷纷起身,只有静明公主依旧端坐不动,但也依旧含笑看着他们。
众人互相施礼,崔均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赛义姆哪敢受,连连推辞,拉了把椅子坐在下首,看着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很快便融入众人中。
旁边的侍女将诸人的赢的银子送来,众人又是一阵说笑,房间里其乐融融,静明公主却说话很少,只是偶尔插上一句,多数时候只是安静的听。
没多久,下面又传来一声锣响,主持人宣布展示下一场的斗鸡,旁边的侍女送来两鸡的资料,赌场的服务很好,送来的资料不止一份,平均两个人一份,内容都相同,不过,高杰和傅贤还是向下面看了会,两只斗鸡都很雄壮。
“崔大人,这次下多少?”薛泌含笑问道,崔均还没回答,那边丁轩房间里又叫起来,这次丁轩就下了五百两,引得下面的赌客纷纷扬头看,连乙楼和丙楼的客人都朝这边看。
“这家伙可真有钱。”薛泌微微摇头,柳寒扭头看着那边,正好看到丁轩也正朝这边看过来,虽然中间隔了个四号房,依旧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柳寒分明感到丁轩的敌意,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赛掌柜,听说丁轩在你的钱庄存了很多钱。”傅贤试探的问道,赛义姆看上去永远象是在笑,他笑呵呵的两眼眯成一条缝,但却非常坚决的摇头,傅贤有点意外:“你是掌柜的还不知道?”
“呵呵,呵呵,傅大人有所不知,”赛义姆答道:“客户的存款是我们最大的秘密,无论是谁都不能泄漏,无论谁泄漏了,最轻的处罚是割掉舌头,这是铁律,即便我是掌柜的,也不能违反。”
傅贤愣了下,最轻的居然便是割掉舌头,这样血淋淋的话从赛义姆嘴里说出来,可他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好像这笑容就雕在他脸上似的。
“看上去来者不善啊。”薛泌若有所思的望着丁轩,他的位置正好面对丁轩:“崔大人,象是冲你来的吗?”
崔均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小喝一口:“他可不是冲我来的。”
说完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静明公主,静明公主不动声色的喝着茶,柳寒眉头微蹙,赛义姆也微微摇头:“这位丁大人要这样赌的话,有多少银子也不够。”
“丁大人的眼光比较好,所押十有**。”静明公主放下茶杯插话道,赛义姆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她的美丽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十有**?”柳寒随意的说道:“可毕竟不是十足十,有时候只要输了一次,就得倾家荡产。”
“是这个理。”崔均点头称是:“不过除了,这。,也太笨了吧。”
静明公主浅浅一笑:“丁大人性格直爽,倒不算有坏心眼,崔大人说得对,就是笨了点。”
“公主说得是,”柳寒也点点头:“听说丁大人的词赋写得不错,是这样吗?”
静明公主点点头:“这倒不假,他的诗有点隐士的味道,读起来颇有些哀伤。”
“隐士味道?”薛泌很是惊讶,忍不住又看了眼丁轩一眼,丁轩穿着华丽的锦袍,头冠上嵌着美丽的玉块,手指上套着整块的扳指,这样的人居然有隐士的味道!!!
“这作诗与做人是两回事,作诗不过文道,雕虫小技而已。”柳寒淡淡的说:“寒家书生可以写出华丽堂皇的辞藻,朝廷贵人也可以唱出山林清音;卑鄙之徒也可以作出善德之音。所以诗赋并不能代表什么!”
最后一句,柳寒加重了语气,这话可谓惊世骇俗,它推翻了圣典所言文为心声,更深远的意义恐怕推翻了品鉴制的理论基础。
品鉴制是现在国家的选才基础,国家选才便是通过品鉴,只有获得好的品鉴才能被朝廷征辟为官。
“柳兄此言有一定道理,可柳兄想过没有,其实每个人心里有一个小我,这个小我恐怕才是每个人心里最真的向往。”静明公主扭头看着柳寒。
柳寒想了下说:“公主之言有理,到这仅仅是一个方面,人是多样性的。”
静明公主眨眨眼,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公子的多样性是什么呢?”
众人露出会心一笑,柳寒头皮微微发麻,他完全没想到这位公主是如此直接,不是问题直接而是态度,从进门到现在,她便毫不掩饰的将目标对准了自己,无所顾忌,完全没有女人的含蓄,即便这个时代比传说中封建主义禁锢女性要解放多了,可这毕竟是男人们主掌的世界,还不是二十一世界,难怪帝都人提起这位公主便露出惧色,这样倒推,还真让人不好接受,即便她是那样美艳。
以这样开放敢为的公主居然对丁轩的追求无动于衷,说明她根本看不上丁轩。
“草民的多样性就不便相告了,这是草民隐秘。”柳寒嘻嘻一笑,说着掏出二两银子让侍女下注,静明公主也跟着他下注,依旧是五两银子。
静明公主嫣然一笑,薛泌有些呆,赛义姆这时问道:“柳兄弟,我在江南见到瀚海商社的分店,不过,看上去好像不顺。”
柳寒点头叹口气:“江南店的阻力很大,唉,这是我没想到的,老赛,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赛义姆想了下说:“我和江南陆家有点关系,要不我给陆家写封信。”
“如此多谢了。”柳寒露出高兴的笑容,端起茶杯向赛义姆遥敬。
“柳兄怎不早说,我和吴郡郡守许宾还有些交情,我可修书一封,请他多加照顾。”薛泌也仗义相助。
柳寒也同样拜谢,静明公主秀眉微蹙,正要开口,下面锣声一响,新一轮斗鸡又开始了,整个院子再度喧嚣起来。
薛泌崔均全起身观战,柳寒正要起身,静明公主开口道:“公子在江南打算做什么?”
“买点地,”柳寒也不隐瞒:“经商不是长久之道,我想买点地,以后耕读传家。”
“啊!”赛义姆惊愕的望着他,连连摇头:“柳兄这可不妥,经商有什么不好,比种地强多了。”
“种地有种地的好处,”柳寒无所谓的耸耸肩:“大晋重农轻商,老赛,你要想在大晋站住脚,也要买点地。”
赛义姆依旧连连摇头,静明公主抿嘴一笑:“公子所滤甚是,有点地是好的,赛掌柜你不是晋人,不懂这里的意思。”
赛义姆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又看看柳寒,有些沮丧也有些失望,自己到大晋已经多年,居然还不是晋人,忍不住长长叹口气。
“公子最近可有什么大作吗?”静明公主扭头问道,柳寒遥遥头:“这大半年东奔西跑,整日忙碌,没有时间作这些,只能抱歉,让公主失望了。”
静明公主很是失望的叹口气,随即又说:“明日我在城外的梅庄略备薄酒,请了一般士子学人,赏梅饮酒,还请公子光临?”
说完,美目期盼的望着柳寒,赛义姆有些诧异,也有些惊奇,似乎在问,你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位美艳公主的?柳寒苦笑下说:“公主相请,柳某岂敢不来,可明日已允延平郡王,还请公主见谅。”
不成想,静明公主没有生气,而是嫣然一笑:“堂兄请客,公子既已答应,那自然该去,公子可知王嫂也很喜欢先生的诗作,恐怕到时先生不得不挥毫。”
柳寒不由愣了,敢情兄弟我在这大晋还有不少粉丝,这可真是意外!
说话之间,下面锣声一响,薛泌兴高采烈的回来,崔均再度失望,柳寒一问才知,自己这次压错了,他苦笑着看着静明公主:“唉,连累公主输钱了。”
静明公主笑了笑起身说:“明日观梅饮酒,很期待公子大作。”
柳寒头疼不已,这样下去可怎么好,自己那会作诗,就算将明天应付过去,将来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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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拉拢
静明公主美妙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薛泌立刻活跃起来,开始调笑柳寒:“柳兄,真是羡慕你,看看刚将青衿纳入后庭,现又有望入幕公主,你可真是艳福不浅。+,”
柳寒哭笑不得,他现在愈发感到这静明公主绝非表面这样简单,绝不仅仅有张漂亮的面孔,她刚刚消失在门外,他的膻中内息自然而然的渐渐平息下来。
“美貌归美貌,这可是朵有毒的花。”柳寒在心里叹道,他习练的清虚宗功法是最正宗的道家功法,对魔道功法有天然警觉和防御力。三归堂里的书上将天下功法分为正派邪派,以前他也一直认为如此,可在清虚宗里,他才知道这功法其实没有正邪之分,只有道魔之别,清虚宗功法是正宗道家功法。
“薛兄不要取笑我,公主身份高贵,岂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高攀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柳寒苦笑着说。
薛泌依旧笑眯眯的:“静明公主可没这么想,她交往的多是寒门士子,特别是那些有才气的士子,相反豪门士子少有入她法眼的。”
柳寒耸耸肩笑道:“这事总得两情相悦吧。”
“没人能低档得住公主的美丽。”崔均叹口气,露出妒忌的神情:“你呀,你呀,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居然还躲之不及,你可知道,当今皇上对这位寡居的妹妹可是宠爱得很,她要向皇帝举荐,即可平步青云。”
柳寒眉头微皱,心中略微不喜,勉强笑了笑:“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可惜我对入朝为官兴趣不大,再说,你看我这张脸,风吹日晒的,一脸劳碌相,那有半点帅相,还是不要做梦的好。”
薛泌和崔均相视一笑,同时摇头,柳寒常年在西域奔走,西域风沙大,脸上早就是风霜扑面,可修炼清虚宗功法后,这些风霜渐渐消去,变得光滑白皙,脸上的轮廓也渐渐分明起来,再配上几分成熟,几分儒雅,几分英武,魅力值还是挺高,要不然,就算再帅几分,青衿也不会答应跟他,张梅也不会一见便迷上。
傅贤看他的目光有几分妒忌,不过,他对柳寒有种深深的忌惮,不敢开口,高杰同样露出妒忌,但看薛泌和崔均对柳寒如此看重,他也有几分忌惮,不敢轻易开口得罪柳寒。
“我倒觉着柳兄该入朝,”拓跋鹰却插话道:“以柳兄的修为,应该入朝为朝廷效力。”
拓跋鹰说到修为时,柳寒看了他一眼,拓跋鹰连忙改口,柳寒淡淡一笑:“拓跋兄,作为晋人,为朝廷效力理所当然,可用这种途径,那我还是继续经商赚钱吧。”
崔均闻言大有深意,正要开口,傅贤却说道:“听说柳先生修为颇深,不知是否跨过那道门槛?”
柳寒笑了笑没有答话,拓跋鹰也好奇的看着他,似乎也想知道答案,薛泌却站起来,拍拍手掌:“今日已经尽兴,咱们走吧。”说着冲崔均拱手:“崔大人告辞了。”
崔均连忙挽留:“这才几场,这精彩的还在后面。”
“我和秋戈约好,时间不早了。”薛泌面无表情的说道,柳寒也随即起身:“我店里还有事,也告辞了。”
崔均有些迷惑不解,不明白薛泌为何忽然生气,赛义姆也随即起身,也笑呵呵的向众人告辞,崔均有些遗憾,只能送三人下楼。
到了楼下,赛义姆说道:“柳兄稍候,我上去和他们告辞,咱们一块走,上我那去,我那有新到的西域葡萄酒,今年的新酒,你老兄不是最爱喝这玩意吗。”
柳寒有些为难的看看薛泌,薛泌笑了下说:“赛掌柜,你先上去吧,我和柳兄说几句话。”
赛义姆连声说好,转身赶紧上楼,薛泌却没在原地等他,而是径直往外走,柳寒跟着他到了院外。
“柳兄,你放心,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绝不会亏待你。”薛泌忽然没头没脑的对柳寒说道,柳寒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没客气:“如此多谢薛兄。”
薛泌对柳寒随他出来很是满意,他看着大街上的人流,长长叹口气:“有朝一日我若主掌尚书台,柳兄,你就是主管禁军的中郎将。”
柳寒笑着摇头,薛泌微怔,有些不明白,柳寒说:“中郎将虽高,可我毕竟是个商人,从未上过战场,也不知道该如何统兵,不过,我多少还有点修为,他日公子若能执掌尚书台,我愿为公子统帅虎贲卫。”
薛泌脸上露出笑容,这样知情识趣,如何不让他高兴,他现在十分警惕,担心柳寒被别人拉走,多年以前,他曾经在道观算过命,算命道长说他命中有贵人相助,贵人来自西方,以前他不过将这当作笑话,可昨晚他觉着柳寒便是他的贵人,绝不容别人将他拉走。
俩人又闲聊了几句,薛泌便走了,柳寒独自留在门口等赛义姆,赛义姆没让他等多久,很快便从里面出来了,看到柳寒便笑呵呵的小跑过来。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在里面找了一圈,后来才想起,你可能在外面,赶紧出来看看。”
“得了老赛,咱们是什么交情,从西域到这,咱们近十年交情了,还这么客气,走吧!”柳寒神态随意,对今天很是满意,相对于崔均,他更看好薛泌,虽然崔均现在官职更高。
赛义姆的马车过来,柳寒却拉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赛义姆看到马车忍不住赞叹道:“你倒底还是将这马车造出来了。”
当年柳寒便造过这马车,不过直到赛义姆离开西域,他还没造出来。
“不是告诉过你吗,失败是成功他妈,上去看看,是不是比你那破马车要强。”
柳寒说着率先上车,赛义姆胖乎乎的身体塞着了车门,只能侧进车厢,赛义姆气喘吁吁的进来,冲着柳寒直摇头:“这门太窄了,实在太窄,你该弄大点。”
“是你该减肥了,看你胖得。”柳寒摇头说,赛义姆苦着脸说:“减肥太痛苦了,吃什么都不行,不行,不行,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赛义姆试着左右活动下,有些好奇的说:“这车厢还挺大,这要抱个妞还能活动开。”
柳寒噗嗤一笑:“就你这体格,那个女人敢跟你,压也压死。”
“你还别小看我,我家里可养着不少女人。”赛义姆说道,柳寒眉头微蹙,赛义姆又堆出个灿烂的笑容:“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家里没几个女人,那才叫怪。”
柳寒略微点头,然后又问:“通汇钱庄现在布满北方,钱庄银票也快成货币了,我在江南也看到钱庄的票号,你现在可算赚得盆满钵满,大晋有句俗话,叫出头的椽子先烂。”
“老兄,你这话说了八百遍了,放心,光九品武师我就招揽了三个,另外,我从西域还带了三个九品武师,一个宗师过来,再加上,我也不傻,各地钱庄都有高手护卫,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问题。”
柳寒轻轻舒口气,看着赛义姆那张胖乎乎的脸,赛义姆学他样微微耸肩,然后又说:“老兄,我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我懂!”
看着赛义姆还比较生涩的腔调,柳寒微微一笑:“你这话怎么还说得这样差,你还得多学,这大晋话说好了,对生意有好处。”
赛义姆连连点头称是,柳寒又问:“你们西域人能在大晋获得.,”柳寒迟疑不知该怎么说,赛义姆傻傻的看着他,柳寒眉头微蹙,想了会才说:“就是贵族,按照西域的说法便是贵族,或者当官。”
赛义姆摇摇头有些纳闷的答道:“柳兄弟,你又想到什么了。”
柳寒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西域人就算买了个士人身份,在大晋人的眼中还是蛮夷,想来买了也是白花钱。
“柳兄弟,我看瀚海商社在大晋也铺开了,过不了两年便可以兴旺发达起来,你怎么想起入朝做官了?”
柳寒微微一笑:“我想弄个身份,看得过去的身份,我以前给你说过,大商都要有身份,越大越要有,否则就等于抱着金蛋行走于闹市的孩童,危险万分。”
赛义姆闻言忍不住问道:“那我弄个什么身份好呢?”
“你现在做得就挺好,你在江南联合了陆家,要是再联合几个千年世家就更好了,不过,要记住,互相制衡,你才能发财。”
赛义姆想了想还是没想好,忍不住叹口气:“唉,西域就没这么多麻烦,你可是西域的无冕之王,你要说句话,那个国王敢不听。”
柳寒仰身靠在后椅上,赛义姆也不客气,两条腿伸直,就撂在柳寒旁边,懒洋洋的,身体随着马车摇晃。
“你招揽的那些人可靠吗?”柳寒忽然问道。
赛义姆点点头,柳寒心中有些疑惑,宗师九品武师都能招揽到,这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要知道,宗师虽然不少见,可这些宗师多数都被那些大豪门招揽去了,九品武师也是豪门招揽的对象,这赛义姆居然就招揽三个,他身边也就柳铁这样一个。
他是怎么办到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脑袋
“通汇钱庄其他没什么,可就是有钱,九品武师也需要钱的。”赛义姆看出他的疑惑,便不咸不淡的说道。
柳寒想了下没有多说,他其实并不认可这个,但他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赛义姆看出来了,有些不解。柳寒扔给他三瓶丹药。
“绿色的是新练的,我试了下,还有效。”柳寒说,这丹药是清虚宗的丹方,是在清虚宗内炼制的,是青灵手把手教他出来的,要炼制这种丹药,其中有一种原材料只有清虚宗内才有。
赛义姆一骨碌翻身起来,拉起瓷瓶仔细看了半天,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凑到鼻端闻了闻,一股神奇的香味扑鼻而来。
“太好了!还是你惦记着我!”赛义姆一张脸都快笑烂了,柳寒没好气的笑骂道:“去,去,收起你这套,老子不吃你这个,”随即吩咐道:“收起来吧,这帝都能人不少,小心点,这要传出去,你小子这条肥命恐怕就没了。”
赛义姆连忙揣进怀里,左右看看,就像小偷似的,然后才笑眯眯讨好道:“放心,放心,这我懂,这玩意叫什么名,拿出去卖的话,肯定值很多钱。”
“操!”柳寒忍不住骂起粗话来,这药要传出去,江湖人非打破脑袋不可,自从突破进入六层后,他才可以炼制这种丹药,否则就算有材料也炼不出来。
柳寒没有去赛义姆家喝新到的葡萄酒而是回家了,他也没让赛义姆的马车送,也没乘自己的马车,而是一路走回去,沿途欣赏着初冬的帝都,帝都的行人,帝都的商铺,帝都房舍,这一切构成了一副生动的风景。
帝都是富人的天堂,这里的市面及其繁荣,来自各地的商家运来各地的物品,东西南北中,只要你叫得出名的东西,这里几乎都能买到。
当然也有些东西是买不到的,比如十年份的绛珠草,百年份的十段根,柳寒从帝都最大的药铺百草堂出来,手里依旧空空,虽然已经料到了,可心里还是几分沮丧,这已经是十七个药铺了,依旧没有找到,看来这些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这天道破损倒底是怎么个破损法,总不至于是鱼缸破了个洞,水给漏出去了,柳寒自嘲的笑了笑,可走了几步,忽然感到这很有可能,否则这灵气漏到那去了?外层空间?
柳寒忍不住仰头望去,天空中白云悠悠,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蓝色的天幕上飘着几朵白云,就像碧绿的草原上的羊群,悠悠的,闲闲的。
街上的人比春日时要少了些,可依旧人头汹汹,酒肆茶楼中不时传来士子放肆的大笑,街边两个挎刀武人则相对怒目而视,远远的一群人则兴奋的看着,两个衙役抱胸站在一旁,丝毫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甚至有个泼皮径直开赌,叫嚣着下注。一群乞儿则躲在角落,惧怕的看着两个衙役,帝都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可以进来的。
大道上两辆马车驶过,车厢里有股熟悉的味道,柳寒禁不住扭头望去,车窗帘闭得紧紧的,看不见里的人影,柳寒微微皱眉,心里想着里面究竟是何人。
马车拐过街角,转入旁边的小巷,柳寒慢慢过去,在巷口看看,巷子很长,最后车夫正牵着最后一辆马车进院,车上的人早已消失不见,柳寒迟疑下,没有走进巷子,继续沿着大道向前走,忽然他眉头皱了皱,脚下加快,闪身进了旁边一个小店,他的身影刚在门口消失,巷子里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青年在巷口左右看看,迟疑片刻才顺着街道快步向前走去。
柳寒在小店看了一会,待那个黑色劲装青年过去后,才慢悠悠的出了小店,他没有顺着街道走,而是迅速走进对面的小巷,他的速度看上去不快,可实际很快,在人群几下便过去,就算有人盯着他,也没感到他的步子加快了。
进入巷子后,柳寒微微迟疑下,回头向看了看便没再停留,而是迅速离开了。他走后没多久,黑衣青年便回来了,在经过巷口时,他在巷口站住,略微迟疑后没有进来,有些遗憾的离开了。
进入冬天后,老黄很少出去,整天待在潇湘别院中品茶读书,店里的事也不怎么管,但各地来的消息依旧由他汇总,他呢只是简单汇总下,只有最重要的才报告柳寒,其他的自己便处理了,每月向柳寒交一份综合报告。
大脑袋现在改名叫柳讷,夏天时,老黄到城外的庄子去了一次,回来便将他带到潇湘别院,让他在院里打杂。柳寒进来时,大脑袋柳讷正坐在门口烧水,院子里满地的黄叶枯枝,可老黄却从不让人收拾。
“主子来了。”大脑袋看到柳寒的身影时,柳寒已经快到门口,他连忙将书收起来,起身向柳寒施礼,柳寒冲他微微点头,随口问道:“在看什么书?”
“周史。”大脑袋规规矩矩的答道,柳寒闻言愣了下,停下脚步伸手,大脑袋将书递过来,柳寒看了眼正是《周史》,他含笑问道:“嗯,都能《周史》了,进步很快啊,能看懂吗?”
大脑袋神情有几分苦涩:“很多看不懂,多是师傅指点。”
“你以前念过书?”柳寒问道,大脑袋点点头:“是,以前上过三年私塾。”
“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柳寒又问,能上得起私塾的家境多不错,可大脑袋却成了流浪儿,这其中必有缘故,瀚海商社不收来历不明的人,这是铁律,谁也不能例外。
“家里以前是种地的,”大脑袋立刻明白了,到这里之前老黄也盘问过,后来他才知道瀚海商社的规矩,他老老实实的答道:“父亲在的时候,家里还比较殷实,父亲便让我到私塾念书,可后来父亲病了,治病花了很多钱,地也卖了,还欠了很多钱,家也就败了,父亲过世后,母亲和我被债主抓去顶债了,我因为识字,被派去给小少爷陪读,可后来,母亲被东家卖了,听说是卖到长安去了,我便逃出来了,到长安找母亲。”
大脑袋说到这里,语气便低沉下去,柳寒叹口气,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头,大脑袋脑袋大,可身体单薄,这一年多下来,在商社里,好吃好喝,可依旧没象虎哥那样壮实起来,只是个头倒长了不少。
“道典上说,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孩子,苦难是剂药,可以助你成人。”
大脑袋没说什么,只是使劲点点头,柳寒弯下腰问:“那养气诀修炼得怎样了?”
大脑袋的脸红了,柳寒露出了一丝笑意:“怎么进展不好?”
大脑袋点点头,柳寒笑了下说:“**************,习武不行不要紧,其实,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刀,也不是剑,你知道是什么吗?”
大脑袋迷惑不解的摇摇头,柳寒也微微摇头,拍拍他的脑袋:“是头脑,你认真跟着老黄学,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凡。”
大脑袋使劲点头,柳寒靠近他好像压低了声音:“这老家伙脑袋里东西特多,你要将脑袋里的东西学会了,这天下任凭你走,不过,这老东西有点难伺候,我教你一招,对付他保管有用。”
大脑袋有些好奇,正要问,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咳嗽,柳寒站直身子,回头看了眼,老黄冷着脸站在门口,柳寒冲他笑了笑,老黄看着大脑袋说:“做人要紧的是直中求,不要学某些人,尽走歪道。”
“是,先生。”大脑袋规规矩矩的冲老黄施礼,柳寒呵呵一笑扭头对他说:“这老夫子教的是对的。”
大脑袋有些糊涂了,神情迷惑不解,老黄露出一丝笑意:“我的本事呢,你现在学是合适的,柳先生的本事呢,你要十八岁后才能学。”
大脑袋还是不懂,不过,柳寒和老黄已经进去了,大脑袋沉默了会,这时水开了,咕咕的直冒热气,他赶紧将水壶提起来,推门进去,老黄和柳寒已经在案几边坐下。
给俩人冲上茶,柳寒端起茶杯闻了下香味,等大脑袋关门出去,才抿了口茶,抬头看着老黄:“看上这孩子了?”
老黄没有答话,将案几边上的一本册子推到柳寒跟前:“这是这个月的汇总,你看看吧。”
柳寒将册子一推,问道:“生意上的事交给你了,你给我报个数,这个月咱们是赚还是赔?”
“这个月的净利润是两万六千两,染坊投资一千三百两,这包括长安和帝都两地的染坊,材料采购三百两,江南买地花了八千两,江南采购的珍珠花费七万三千两,幽州采购皮毛花费九千两,这些是长期投资,摊薄成本到每月,并州的利润下降很多,这与并州最近一年的动荡有关。”
“得了,这些账就别报了,还是那句话,这些陈芝麻的事,你管,我呢,管战略性投资方向,哦,对了,今儿遇上赛义姆那家伙了。”柳寒说道,老黄也没说什么,将账册收起来,这些年他们一直就是这样,柳寒基本上是个甩手掌柜,多数时间都在修炼,要么便四下里收集药材。
可老黄却知道,别看柳寒象是什么都不管,可他抓两头,一头是商社的发展方向,另一头是财务,新开辟的市场,新发展的商道,新投资,这些关系到商社发展方向的战略性问题都是他制定的,另外便财务,商社的记账方式是他设计的,而且这人对数字及其敏感,只要看一遍账册,就能发现其中的问题,所以,商号上下没人敢瞒他。
“前天说的那事,你考虑清楚没有?”柳寒问道,前天说的便是城卫军的事,柳寒觉着这是个机会,打算派几个人进城卫军,因此和老黄商议,可老黄却说要考虑下。
第一百三十章 两小
cpa300_4(); 这样的事,柳寒都要和老黄商议,老黄的动作却慢,每次都要考虑几天才回答,而他没回答之前,柳寒绝不行动。
“可行,柳铁不行。”老黄稳稳的答道,马上又补充一句:“武师以上的都不行。”
柳寒愣了下,柳铁不去,这也是他的考虑,今后,他需要一个可以修为精深的心腹手下居中行走,在西域时,柳铁已经暗地里独自执行过多次任务。
不过,柳铁的问题是机变不足,修为还需进一步提升,最好能迈入宗师境界。
可为何武师以上都不行呢?
“为什么?”
老黄喝口茶才缓缓说道:“城卫军中武师以上的军官不多,武师进去多半引人注意,对他反而不好,嗯,我认为最好是挑几个武士顶峰的人,然后在短时间内跨入武师境界。”
柳寒沉凝片刻点点头,老黄又说:“另外,低层军官更容易接触到士兵,一进去便居高位,反而与士兵远了,所以刚进去时,最好从下面干起。”
“三十六铁卫你都知道,你看看谁合适?”柳寒又问,老黄呵呵笑了笑,没有开口,柳寒叹口气:“你这人啊,我可不是皇帝,没那套帝王心术。”
老黄噗嗤一笑:“你就别穷摆了,你可没皇帝的命,我不说是因为你心里有数,说句实话,在用人上,我真不如你,不过,就这点来说,你是个当宰相的料。”
“宰相?”柳寒眉头皱起来,感到很不舒服,老黄眯缝起眼睛来:“怎么?宰相还不知足,非要当皇上?”
“皇上?皇上这份工作不好。”柳寒摇头叹道,老黄乐了,柳寒摇头晃脑的说:“你看啊,干活干得好,都可以获得升职,你看县令可以升为郡守,郡守可以升为刺史,士兵可以升为伍长,只有皇帝,没法升。而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经商可以挣钱,皇帝呢,要是只会挣钱,天下百姓就苦,就得在史书上留下骂名;最后一条,不管什么人都有几个三朋四友,可皇帝没有,皇帝只有臣子,而且每个臣子都得防着,跟防贼似的。”
老黄哈哈大笑,指着柳寒笑骂道:“你这张嘴啊,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能把珍珠说成鱼目。”
柳寒耸耸肩叹道:“鱼目便是鱼目,珍珠便是珍珠,凡事有利也有弊,可叹的是,世人只知其利而忘其害。”
“这话有理,”老黄点头叹道:“可叹世人能看透的又有几人。”
“好了,咱们也别感慨了,”柳寒调侃道:“三十六铁卫,全部都是武士以上修为,不过呢,我看还是派几个武师修为的进去,这样吧,柳信爱带兵,柳刀爱交朋友,柳病会动脑,柳聪会藏拙,就让他们四个去吧,不过,都要改名。”
老黄闻言皱起眉头,这柳信和柳刀是武士修为,柳病和柳聪却是武师初品修为,但柳信正在城外协助柳云训练私兵,柳信是个喜欢带兵的人,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兵法,他总是认为修为再高也挡不住军队一击,有了武士修为,战场上可以自保便行了,柳寒一说派人到城卫军中,脑中浮起的第一个人选便是这柳信!”
“是!”虎哥连忙答道,柳寒深吸口气:“你去查一下,苦杏巷都有那些人家,都姓什么,做什么营生,记住,一定要小心加小心,千万不要惹人注意,明白吗!”
最后一句异常严厉,虎哥连忙答应,柳寒这才让他出去,老黄有些纳闷,苦杏巷,这地方怎么啦?
虎哥出了门,看到大脑袋,大脑袋正担忧的看着他,虎哥呵呵一笑,冲他作个鬼脸,大脑袋过去低声提醒:“主子很少这样,你一定要小心,万万不可象以前那样。”
“放心吧,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放心吧。”虎哥笑嘻嘻的,全然没有刚才的严肃。
大脑袋当然不放心,陪着他走到院门口,沿途再三提醒,虎哥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在这没几个月呀,怎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当初我们在长安不是什么都干过,那些家伙就算身手再强,可还不是吃了咱们兄弟的憋。”
大脑袋还要叮嘱,虎哥却一摆手:“走了,走了,你好好的跟着先生学啊,以后当个账房先生也不错。”
这话要让老黄知道还不把鼻子气歪,大脑袋无奈的看着虎哥的背影,老黄给他规定了,没有他的同意,他是不能踏出潇湘别院一步的。
“老黄啊,这邵阳郡王还有没有点残渣余孽,你也给我说说。”
房间里,柳寒又问道,老黄苦笑下,摇摇头:“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稍微得力点的官员罢免的罢免,流放的流放,留下来的,多数不可信,你也别去冒险了,再说了,你要的不是改革朝政,联络他们没什么意思。对了,你要进禁军,是不是与那厉岩有关?”
柳寒点点头,老黄见状不由叹口气,看来柳寒为了报仇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不惜挑起一场大乱。
“最近我比较闲,你也知道,闲下来我就爱瞎想,”老黄斟酌着说道:“我越想越觉着那家伙有点意思,若厉岩进了禁军,加上薛泌的关系,势必很快便会被提升,成为掌军一员,如果,常猛不死,何东常猛联手控制住落马湖,若他再有其他举措,你说,这帝都是不是就在他掌控之中。”
“你的意思是说,他要谋反?”柳寒反问道,老黄微微一笑:“那也说不定。”
柳寒仔细想了下,还是摇摇头,如果没有江南一行,他恐怕会赞成老黄的判断,可江南一行后,他觉着这不可能,掣肘太多,首先是门阀势力太大;其次,还有各地藩王;这大晋天下看上去很乱很糟糕,府库空虚,流民四起,江山摇摇欲坠,可实际上,门阀和藩王就像两根柱子,始终支撑着这大晋江山,另外还有隐世仙门,这隐世仙门的态度也至关重要。
大晋江山,至少,现在还是稳的。
“皇位有坏处,可有些人就看到好处,不惜铤而走险。”老黄大有深意的说道。
柳寒起身叹道:“不管他想做什么,反正先要找到他,其他的,都要等这个才行,妈的,老子要会读心术就好了,常猛太可惜了。”
又和老黄谈了几句,柳寒便出来了,大脑袋依旧在烧水看书,看到柳寒出来,也没起身,依旧神情专注的盯着书本。
柳寒出来后便到后院青衿那,倚在绣榻上听青衿弹了曲清心咒,然后抱着青衿温存了阵,待要上榻时,青衿却推辞了,让他到天娜诸女那去。
“爷宠着奴,奴也爱爷,可姐姐们也爱爷,奴不能老是霸着爷,要不,姐妹们该如何相处。”
青衿软语相求,柳寒只好享了阵手足之欲,然后恋恋不舍的起身,青衿说得有理,青衿进门后,他就没到过天娜她们那去,冷落了她们。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听涛舞曲
cpa300_4(); 天娜三女早知道柳寒回府去了青衿那,本以为柳寒便要留在那了,没成想柳寒居然过来了,三女自是大为高兴,当晚将柳寒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
第二天,柳寒照样一大早便起来了,在蒙蒙天色中修炼不辍,在清虚宗进入炼体六层之后,世俗修为也随即突破到宗师七品,进入宗师上品的境界,这给他无限惊喜,同时也感到隐世仙门功法的厉害。
从静室出来,已经是巳时末刻,他赶紧出来乘车赶到延平郡王在城外的听涛山庄,听涛山庄在城外的洛水边,倚水而建,离山庄很远,便闻到阵阵花香,进了庄内,柳寒才发现,山庄内遍布梅树,各种梅花,柳寒根本就叫不出名来,只觉着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柳寒到时,宴会已经开始了,宴会就设在王府内的湖边,这湖是从洛水引入,沿湖怪石嶙峋,山石间却又突兀出一株红梅,很是匠心独运。
“抱歉,抱歉,王爷,店里临时有事,我来晚了。”
柳寒远远平郡王便抱拳施礼道歉,延平郡王很是大度的哈哈一笑,拉着他走到主座边上,向来宾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三篇震帝都的柳寒柳先生,今儿他来晚了,诸位说说,是不是该罚酒三杯!”
来宾面面相觑,主位旁边一直空着一个位置,众人都在猜测这人是谁,没成想居然留给一个商人的,众人,特别是坐在前面的那些来宾,有几人已经毫不掩饰的露出不满。
没有人响应,延平郡王也不在乎,叫人送来三杯酒,递到柳寒面前,柳寒也不推辞,端起酒来,连饮三杯,杯杯喝尽。
延平郡王大笑,拉着柳寒到边上的位置,柳寒正要坐下,下首的一个穿着紫色棉袍的中年人站起来叫道,延平郡王眉头微皱,不悦的袍人,紫袍人冲王爷抱拳大声道:“王爷,自古士庶不同席,还请三思。”
帝都人都知道,三篇震帝都的柳寒是个庶族,而且还是个商人,现在这个商人居然要坐到遵贵的首席,这让他们顿生不满,而且不但前面的士族官员不满,就连应邀而来的,坐在后面的一些年青士子也很是不满。
柳寒含笑们,神情中没有丝毫谦逊,甚至还有几分戏谑,就像在的,这更让他们生气。
“王爷,”后面又站起来个穿着白色棉袍的士子,抱拳说道:“王爷礼贤下士,谦逊有礼,可毕竟尊卑有别,王爷还请三思!”
柳寒没想到一个坐位居然引起这么多事来,他心里渐渐有了几分怒气。
延平郡王哈哈笑了笑,这笑声干涩冰冷:“士庶不同席,圣人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我朝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规定,诸位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道典都读透了,那本圣贤书上有?尊卑有别,我倒听说过,德行高者为尊,柳先生回到大晋不过一年,却为朝廷出力不少,稳定凉州,秋云秋大将军甚至为他向朝廷请赏,只是被柳先生拒绝了。”
柳寒心里有些纳闷,秋云什么时候为他请赏了,还被自己拒绝了,自己有这样的气度?可这延平郡王说得有模有样的,好像真有这事似的。
“士庶之别,前周便有,我大晋太祖皇帝也曾颁布律人诏,规定了士庶之别,还请王爷三思。”紫袍人又再度提醒道。
延平郡王冷冷的笑了笑:“太祖是规定了士庶之别,可从未说过士庶不能同席,邵大人请坐吧,柳先生是本王贵宾,今日宴饮是为赏梅,诸位不必再说,柳先生请坐。”
柳寒略微迟疑,邵大人狠狠的盯着他,柳寒冲他一笑,便坐下了,邵大人大怒,冲延平郡王抱拳:“王爷既然个庶人,而且还是个下贱的商人,邵某不能接受,告辞!”
说完转身便要走,延平郡王神情不变,语气却陡然变得更加温和:“邵大人不必动气,今日本王宴请众位好友,并没有轻视诸位之意,还请邵兄留步。”
柳寒哈哈一笑,端起酒壶倒了杯酒,然后仰头喝尽,将酒杯重重搁在案几上,说道:“这位大人,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昔日周天子尚有问贤于山野,吕尚卖过酒做过屠夫,可若周天子与大人的心胸相同,恐怕便没了大周数千年江山,本朝追随太祖的勋臣中,有多少士族多少庶族,若太祖与大人心胸相同,恐怕这天下也没我大晋什么事了。”
柳寒一席话,众宾客哑口无言,吕尚是大周有名的贤相,大周开国,吕尚居功至伟,周太祖曾公开说要与吕尚平分天下,吕尚却以自己无后为由拒绝了。而大晋太祖起兵征战天下时,麾下的谋臣武将中也以庶族为主。
邵大人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便是心胸狭窄;留,刚才话说得太满,此刻再留下,脸面挂不住。
“邵大人,”邵大人下首坐着的中年官员说道,这中年官员穿着彩衣棉袍,头带贤士冠,颌下三缕长须,他起身过去,将邵大人拉回来:“今日王爷兴致很高,何必为区区一件小事惹王爷不快呢。”
邵大人有了台阶,稍稍挽回点面子,勉强坐下,依旧狠狠的瞪了柳寒一眼,柳寒却视若未见,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起来。
彩衣大人的话有几分重,本来还想发难的宾客都没再开口,酒宴中有几分沉闷,柳寒这才仔细打量在坐的来宾,还发现不少熟人,薛泌冲他眨巴下眼睛,顾玮目光大有深意,秋戈坐得更远,与鲁璠俩人就像没面出现的事,俩人边喝边说着什么,此外,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只是交往比较少,不算很熟,当然也有田融这样有过不愉快记忆的人。
来,延平郡王今日宴请很是花了番心思,将帝都有些名望的士子都请来了,但却没有朝廷重臣,而且在花丛之中,还隐隐有女声传来,那边显然设有女桌,女宾都在那边。
小小的风波平息后,延平郡王拍拍手,金钟响起,一队舞姬从花丛中载歌载舞而出,不一会便到了场中,在场中翩翩而行,随着音乐变换队形,忽然一道笛声自天而落,清澈悠扬,宛若天籁仙音,洗净尘埃,超脱凡俗,令人心神皆静。
笛声忽然又是一变,婉转诉说,就像一个情人在诉说着自己的思念,这时,从远处传来低低的箫声,箫声渐渐增大,就像有人从远处慢慢走近,走过原野,穿过花林,登上古老的深山。
舞姬们的动作这时变成内外两层,外层的舞姬挥动彩纱,形成一层彩色的云裳,内层的舞姬动作却变得缓慢,身体缓慢扭动,举手投足间,忧伤不断溢出。
金钟再度响起,隐隐压住笛声,笛声虽不甘却也渐渐低沉,箫声却始终相伴,金钟大盛,可始终无法压服笛声箫声,箫声温婉,似乎在安慰劝说笛声,笛声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箫声抚平了笛声的不平,金钟再度拔高,似乎要压住箫声,可箫声柔和,就像一根游丝,将断却始终不断。
舞姬的舞蹈渐渐激烈起来,好像天地间突然变色,狂风大作,雪花飞舞,上天降下雷霆之怒,可箫声依旧,低沉不绝,顽强不屈。
笛声突兀而至,箫声也同时高涨,两者交相辉映,霎那间便冲破了金钟的压制,跃上半空,在蓝天下自由自在的飞舞。
舞姬的舞蹈变得欢快,她们围绕着场中摆动身姿,长袖飘动,飘飘欲仙。
金钟彻底溃败了,笛声和箫声相伴遨游在天地间,他们飞过蓝天,白云陪伴着他们,飞过原野,野草冲他们微笑,飞过山岭,鸟雀为他们起舞。
慢慢的,他们的身影在天边消失,天地间只剩下他们的传说。
曲声消散,舞姬施礼退下,场中依旧静静的,众人似乎还沉浸在美妙的乐曲声中,良久,一声好,将众人唤醒,随即众人齐声叫好。
“王爷的新曲,又进了一步。”彩衣大人长叹道,语气中颇有几分落寂。
“呵呵,申兄,过誉了,呵呵,过誉了!呵呵!”延平郡王的得意难以抑制,手缕胡须笑呵呵的答道。
邵大人眼珠一转,忽然开口道:“王爷的曲子已经神乎其技,古人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想来也不过如此。”
延平郡王的笑容更盛,邵大人语气一转:“不过,有此神曲,也当有名篇相应,王爷,这位柳寒柳掌柜,三篇震帝都,今日定能再作佳作,为今日盛宴为后世留下一段佳话。”
延平郡王闻言转身寒,拱手问道:“柳先生,不知意下如何?”
柳寒喝了口酒,斜斜大人一眼,笑道:“王爷有意,小人自当效劳,”延平郡王闻言不由大喜,正要开口,柳寒却又说道:“不过,邵大人乃前辈高人,晚辈可不敢逾越于前。”
延平郡王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在心里苦笑下,这邵歧算是得罪柳寒了,柳寒摆明要让他出丑,可偏偏理由还很正,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展诗才
延平郡王扭头看着邵歧,那意思是既然你挑战,人家下战书了,你总得给个说法吧,邵歧目光冷冷的看了眼柳寒,抱拳冲延平郡王说道:“王爷,柳掌柜号称三篇震帝都,王爷因此尊贵于他,若他拿不出让人信服之作,就该撤位!”
柳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邵歧说完之后便坐下了,立刻便有人附和道:“对,他若做不出来,便该坐到他该坐的地方。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对!他有什么能耐!三篇震帝都不过侥幸!”
“撤了他的座!庶族就该坐他该坐的地方!”
“商人岂能登堂入室!”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柳寒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看一群猴子在表演,薛泌看着延平郡王和柳寒,眉头始终皱着,此刻见延平郡王沉默无语,而下面的士族群情汹汹,对柳寒形成围攻之势,不由有些生气,他正要开口,后面的飘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好臭!好臭!”众人闻言看过去,就见秋戈端着酒大声,痞赖的叫道:“如此美景歌舞,怎么有这么多乌鸦呱噪,叫人厌恶。”
秋戈可是上品士族,父亲还是骠骑大将军,朝廷重臣,他开口嘲讽,刚才还群情汹汹之人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
“呵呵,就是!”薛泌也面带讥讽的笑道:“目光短浅之徒,王爷礼贤下士,各位却看不惯,不知诸位是何意?是针对王爷呢?还是针对柳先生?”
邵歧脸色涨得通红,却没有反驳,邵家虽然是门阀,可比起秋家来说却差了很多,比起薛家却是稍强,但薛泌是皇后的堂弟,当今皇帝的小舅子,位在中书监,不是他这样一个在太仆寺的小官能得罪的。
薛泌有心交好延平郡王,柳寒给他出的主意中便有与宗室联手,要代表便是延平郡王,所以,今天,他正好表现出善意好意。
于是他继续打击邵歧:“今日王爷宴请赏梅,来的多是朝野名士,排座自然不分士庶,而论才华,柳先生大作虽然少,可篇篇夺目,《凉州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何其入神,何其壮丽!《将进酒》,何其豪迈!邵大人,可有这样的大作?他不能坐的位置,你能坐?”
邵歧默不作声,他虽然也有几篇诗作,可比起柳寒的名篇来,差距实在太大,拿不出手,面对薛泌的指斥,他无言以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是尴尬。
延平郡王呵呵干笑两声,正要开口为邵歧挽回点颜面,薛泌多聪明的人,立刻明白自己的指责有些过,随即笑道:“当然,我也没资格坐那,今儿咱们不是凭家世官位,而是凭文章,这正是王爷唯才是举的体现。”
延平郡王呵呵一笑,冲薛泌点点头,表示领情,然后举起酒杯对着大家说道:“一点小误会,大家都别介意,来!喝酒!”
如同在薛家一样,每个来宾旁边都有一个美貌侍女负责伺候,不过,这里毕竟是王府,而且人太多,倒不像在薛府那样放肆,众人都规规矩矩的举杯喝酒。
几杯酒过后,延平郡王拍拍手,琴声再度起来,梅林边沿,悄悄的放上了一张方桌,上面放了张圆盘,一个穿着胡服的美貌舞姬手捧琵琶,在圆桌上翩翩起舞。
舞姬妖娆,红纱蒙面,绿纱裙仅到腰下,绿色的胸围系在胸口,下面吊着一排金色的小铃铛,衬着白色细腻的肌肤,无比诱人。
舞姬摆动腰肢,铃铛清脆,却恰恰插在琴声之间,与琴声合拍,丝毫不乱。琴声始终缓缓的,舞姬的身姿却渐渐激烈,不断变幻,铃声越清脆,琵琶时而在前,时而在后。
柳寒看过不少歌舞,西域,百漪园,薛府,家里还有个跳舞的高手绿竹,可却没见过如此精彩的舞蹈,比起刚才那场舞蹈更加精彩。
“王爷的曲更上一层楼!令人佩服!佩服!”坐在延平郡王左侧的老者叹道,刚才邵歧难时,这老者始终没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延平郡王满足的呵呵一笑:“甘老过誉了,不过,这反弹琵琶舞曲是我考证了多部典籍,才在前周的高昌记中找到片言只语,然后又凑巧找到一本本朝初期大琴师张的《胡音记》残本,历时五年,我才将这反弹琵琶舞曲修整出来,今日能得甘老一言,小王也心满意足了。”
延平郡王很是有几分感慨,甘老闻言不由赞叹道:“王爷这番心血必不白费,这反弹琵琶舞曲定能流传千古!”
延平郡王闻言不由轻轻叹口气,似乎有些遗憾,甘老不由问道:“怎么王爷还有不足?”随即明白过来,微微一笑:“确实,还缺一诗。”
说着目光看着柳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延平郡王却说:“甘老,您可是士林领袖,您不挥毫,谁敢落笔!”
“王爷,不是老夫驳王爷面子,老夫已经多年没作了,”甘老沉凝道:“您看这些年,我有过诗作吗?再说,老夫也一向不擅长此道,您这可是求道以盲了。”
“甘老,你这说的哪里话,”延平郡王并没有死心,依旧劝说道:“您老的诗作堂堂正正,一向为人称道。”
甘老看了眼柳寒,延平郡王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讶异,以甘老的学识,居然对他有所顾忌。
甘老看着胡装女,胡装女舞姿婆娑,腰肢不住扭动,充满异域诱惑,略微沉凝便说:“好吧,老夫便抛砖引玉,”说着便漫声道:“反手拨弦自在弹,盛周流韵袅千年。西域胡儿飞天舞,今献帝都贵胄看。梨园兴盛起至元,燕舞莺歌醉欲仙。晋室风流今日再,琵琶声里梦飞天。岁月流沙踏作尘,喧嚣历史乐留痕。为从乐舞邀恩宠,欢快歌喉苦涩心。”
延平郡王闻言不由大喜,鼓掌起身:“好!甘老不愧士林领袖,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众人正被歌舞所吸引,猛然听见延平郡王的话,不由纳闷的看着他,旁边的侍女已经将甘老的诗抄好,送到延平郡王跟前,延平郡王接过来念了一遍。
“诸位,王爷新曲,老夫观之,兴奋不已,”甘老起身道:“今老夫抛砖于前,为的是引诸位高才之玉,还请诸位尽展诗才,为今日盛宴添彩。”
“甘老大作令人拜服!”众人齐声道。
柳寒有些诧异,这甘老的威望挺高啊,不但邵歧,就连一向很狂妄的鲁璠都规规矩矩的,向甘老施礼。
众人说完之后便坐下,齐齐斜眼看着柳寒,却没人说话,那意思不言而喻,延平郡王微微一笑,扭头向柳寒敬酒:“柳先生,小王可等着您的大作。”
柳寒端着酒杯,微微抿了口,看着绿衣舞姬,绿衣舞姬正好做个诡异的造型,腰肢后弯,头从跨下伸出,胸口的铃铛却依旧在摇晃,出轻轻的铃声。
“云想衣裳花想容,北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念后,柳寒起身抱拳:“晚辈接着抛砖引玉,献丑了!”
延平郡王轻声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北风拂槛露华浓。好诗,好诗!柳先生果然大才!”
“云想衣裳花想容,北风拂槛露华浓。”邵歧念着,抬头看着延平郡王:“王爷,此话不通啊,北风一向凛冽,岂能是拂槛,该是裂槛才是。”
延平郡王微微皱眉,甘老抚须点点头:“此言甚是有理。”
柳寒玩弄着空酒杯,看着舞姬的表演,此刻舞姬正急旋转,化作一团绿影,铃声从绿影中飞出,伴着琴声欢跳。
“如此美妙的曲声,如此美妙的舞蹈,那还有北风凛冽,我感觉就像春风拂面,没有凛冽。”柳寒叹道:“王爷这院子,妙,妙。”
柳寒这样一解说,众人却都哑口无言,琴声忽然拔高,然后忽然断了,只剩下袅袅琴音,在梅树中回荡。
帷幄另一边,七八个女人也正在花丛中,分作三桌,围在一起,同样在喝酒,十几个侍女在边上伺候着,最中间的那桌只有三个女人,三个女人都穿着宫装,其中那个赫然是静明公主。
“这甘丞相的诗,依旧如此,堂堂正正,不愧是两朝丞相。”正中的那个宫装女子看着侍女传来的诗稿说道。
“甘老头的诗太平淡了,”边上那个年青的红衣女子说道,拿起另外一张,只是扫了眼便扔到一边,嘴角撇了下:“就这还好意思拿出来,吴曲,这家伙不是个绣花枕头吗,这王爷怎么把这家伙也请来了。姐,那柳寒的呢?”
红衣女子的口气很大,将吴曲的诗扔到一边,在纸堆里乱刨,一会刨出来一张:“杨柳萦桥绿,玫瑰拂地红。绣衫金騕褭,花髻玉珑璁。宿雨香潜润,春流水暗通。画楼初梦断,晴日照湘风。这鲁璠的诗还有点味道,不过,有点不对景,这家伙总自以为是,哎,这柳寒的呢,姐,是不是你拿着。”
“云想衣裳花想容,北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静明公主边看边念,眼神迷离,似有些痴了。
红衣女子将诗稿从她手中轻轻抽出,静明公主却没有察觉,红衣女子冲宫装女子吐了吐舌头,随即作了个鬼脸,展开诗稿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北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念完之后,眉头先是皱了皱,随即叹道:“倒底是柳大家啊,这诗啊,现在也就他的还能入眼。”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朝事纷乱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柳寒肯定要珠缨,虽然没能近距离看到,可那妖娆的舞姿,已经深深吸引了他,可惜她是延平郡王的人,不能要,丹娘菲儿虽然美则美也,可柳寒不想要,但又必须要,因为这是薛泌送出来的女人。¢£,
薛泌大概对柳寒的表现很满意,但他觉着京兆府衙役的职位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有人才倒不如送到城卫军去,柳寒迟疑下没有坚持。
就在这一瞬间,柳寒感到对薛泌还是必须有所保留,同时也确定了与薛泌的关系,是互相利用,是盟友,自己的布局不能让他全知道。
但京兆府衙役这个位置则一定要派人进去,通过薛泌不行,另外再找渠道,这个渠道的人选他也想好了,秦王虽然只让他联络几个帝都的人选,而且官职还不高,但其中有一个在刑部,刑部属丞相府下属,设尚书,左右侍郎,下设四曹,各有属官不等,此外还有天下总捕头三人,负责缉拿比如兄弟会这样的形同叛逆的大盗。
秦王交给柳寒联络的官员中有一人便在刑部任职,这人名叫罗烈是刑部都官司主事,一个七品小官但却掌管全国刑事的复核。老黄介绍这个时,柳寒非常惊讶,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封建王朝除了死刑案件要上报朝廷外,其他案件好像都是地方官处理,可在老黄口中,全国凡是枷号十日以上的刑事案件都要上报刑部复核,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事,大晋天下多少个县,每天要生多少案件,这些案件几乎全部要上报刑部复核,这刑部要多少人才能满足这个工作量。
“多少人都要这样办,”老黄对他的惊讶更感奇怪:“刑狱乃天下之重,当然要慎而又慎。”
靠,这神情好像把案件终审权定在州里便是祸国殃民似的。
不管怎么讲,刑部有秦王的人,御史台也有秦王的人,看上去这秦王的势力并不大,而且还很分散,柳寒从他们那得到的消息也很零碎,让他提不起精神,不过,现在他总算看到这些人的一点用处。
薛泌见柳寒没有坚持,心里更加高兴了,柳寒在士林中虽然有点名气,但士林的注意力仅仅集中在他的诗才和商人身份上,甚至延平郡王的欣赏也是这样,可谁也不知道,他更厉害的却是谋略,这满天下恐怕也只有他薛泌才知道,这样的人才,他一定不能放过,一定要收入囊中。
有了柳寒的指点,薛泌心中笃定,第二天上朝,皇帝照例在御书房处理朝务,潘链带着尚书台的尚书们在边上陪着,薛泌依旧是在外面侯着。
中书监并不大,在这里办公的分两种,一种是薛泌这样的外官,另一种是太监,中书令还是由太监领穆公公暂代,薛泌和另一个士子出身的马松担任黄门侍郎,下面还有六七个小黄门,这些小黄门多是小太监。
中书监这个部门其实挺尴尬,这个部门的重要性随皇帝的心意变化,在太祖时期,太祖雄才大略,那时中书监权力极大,取代了尚书台,成为整个朝廷的中枢,可到太宗登基后,中书监便渐渐衰落了,最后沦落到仅仅为皇帝起草诏书的职位,而且还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诏书,重大诏书还是得在尚书台起草。
到了文宗时期,中书监干脆便只能管宫内的事,在中书监最虚弱时,整个部门全是太监,外朝大臣甚至提出取消中书监,直到武帝时期,武帝征伐四方,感觉尚书台权力太大,掣肘太多,才重新启用中书监,从那以后,每当尚书台权重,皇帝便会启用中书监,以制衡尚书台,对这一点,后来的皇帝和大臣都心知肚明。
到了泰定帝初期,中书监的权力比较大,可随着战争结束,泰定中兴,中书监又渐渐衰落下去,权力移交到尚书台,大部分诏书也是尚书台在起草,中书监权力已经缩到再也小不了的程度,可到泰定帝临终前,他又悄悄将中书监恢复起来,至少将中书监的人手充实了。
马松出身寒门,原是太子府上舍人,一个七品小官,泰定帝临终前将他提拔到中书监,薛泌却是新君登基后才提拔到中书监的。
“潘太师又有什么事了?”薛泌看看房间里,只有他和马松,另外还有两个小黄门在门口无聊的等着。
马松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瘦长,脸也瘦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目光敏锐,听到薛泌的话,他抬起头迅看了眼薛泌,然后又低头看着奏疏。
“估计是并州的事。”马松答道,薛泌愣了下,这并州又出什么事了,他看着马松,马松却象不知道似的,依旧低头看着奏疏,想了会,提笔在纸条上批下几句。
薛泌不得不又问:“并州怎么啦?是边军叛乱了还是鲜卑犯境?”
马松迅写了段话,然后放下笔,才扭头看着薛泌说:“草原上出事了,中部鲜卑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打起来了,太原王燕溱请奏,是不是让漠北都护所出兵干预。”
薛泌不由皱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八百里快报送的。”马松微微叹口气。
薛泌松口气,现在中书监事情还不多,所以平时他和马松轮休,穆公公也没拿中书令当回事,主要时间都在内卫待着,要么便是在皇帝身边,新君登基后,又将泰定帝的亲信太监程公公调入中书监,可程公公主要在皇帝身边伺候,所以中书监实际就他和马松俩人,俩人的官职也一样,都是中书侍郎。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府库空空,拿什么作战。”薛泌也叹口气,坐在圆凳上,他没有去看马松批的奏疏,中书监没权批奏疏,即便是那种很不重要的奏疏,所以,他们为皇帝看奏疏,然后按照皇帝的意思,在纸条上写上几句,再交给皇帝,皇帝可能看也可能不看,再让身边的太监批。
“是啊,这府库都空着,你知道吗,今年秋赋入库多少?还不到三十亿钱,这够什么使。”马松露出忿忿之色。
薛泌刚入中枢,对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还不是很了解,他想问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下才问:“如果出兵,大概要花多少钱?”
“没有二十亿钱根本不可能。”马松叹道,薛泌大吃一惊,这就要二十亿钱,剩下十亿钱够干什么,有这么多流民要安抚,还有江河要治理,还有各地边军的军费,这怎么能行。
“这可真不能打。”薛泌喃喃念叨,呆呆的看着书房内,皇帝似乎有些着急,说话声音有些大,可隔着两道门,听不太清楚。
“其实就算有了钱也不能打,”马松叹道,薛泌连忙扭头看着他,马松苦笑下:“并州边军一向是方回在统帅,方回叛乱被诛,并州边军人心惶惶,太原王到现在还没理清,而且,并州边军有不少匈奴和鲜卑人,这些人要到塞外,要是叛乱怎么办?这个问题不解决,这兵能出吗?”
薛泌下意识的点点头,这才是大麻烦,如果边军开出塞外,进而生叛乱,导致边军全军覆灭,整个并州便空虚了,草原上的那些鲜卑人匈奴人可不是瞎子,再纵马挥刀杀进并州,整个并州,甚至幽州雍州都得乱。
“唉,好像顾玮也在。”薛泌透过门看到顾玮的身影,忍不住问道,马松轻蔑的哼了声:“他管着朝廷府库,他不来怎么打?”
“皇上还是要打?”薛泌有些惊讶,马松苦涩的叹口气,皇上年轻气盛,那容得塞外胡族挑衅,得到奏报,便立刻想兵,要不是他劝说,恐怕连今天的朝议都不会有。
薛泌眉头皱起来,朝中无钱,边军隐忧重重,这怎么出兵?
书房内还在讨论,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气的,但没有大臣们的声音,想来大臣们都在反对。
马松叹口气:“薛大人,别看了,看了堵心,我大晋看上去太平盛世,可到处漏风。”
“哦,”薛泌眼珠一转,回到案几边,与马松相对而坐:“蓬大人在陈国也出事了?”
马松点点头:“蓬大人随行的虎贲卫都尉密报,蓬大人遇刺负伤,虽然性命无忧,可刺客也没抓住,虎贲卫阵亡七人。”
薛泌禁不住大怒,腾地站起来:“好胆!居然敢行刺朝廷钦差!”
“是啊,脱不了陈国郡那几家,据报,出手的有三人,其中俩人负伤。”马松又补充道。
薛泌暗暗心惊,蓬柱在陈国郡掀起多大风波,逼得那些门阀世家居然铤而走险,不过,这恐怕正好中了蓬柱的计,接下来蓬柱恐怕就要掀起更大的血雨腥风。
马松看着薛泌,见他神情渐渐凝重,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他轻轻叹口气:“陈国郡现在也同样隐忧重重,陈国郡几大门阀世家有士兵上千,可陈国郡还有流民近十万,依附他们的门阀世家,私兵加起来恐怕有三四千人,朝廷不得不防啊。”
薛泌郑重的点点头,皇帝行事刚猛,正好这蓬柱也是个行事刚猛之人,这俩人合在一起,国事恐怕更加动荡不安。
“马兄,”薛泌换了个称呼,拉近俩人之间的关系:“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断断不能出兵塞外,”马松断然说道:“并州边军要安抚,安抚边军的方式要在安抚边军中的胡族将领,陈国之事,只能胜不能败,必须彻查!”
薛泌闻言再度点头,可随即他就感到不妥,这样完全听马松的,显得自己无能,可不听他的,待会皇帝要问,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薛泌再次感到自己身边无人!
第296章 朝事纷乱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柳寒肯定要珠缨,虽然没能近距离看到,可那妖娆的舞姿,已经深深吸引了他,可惜她是延平郡王的人,不能要,丹娘菲儿虽然美则美也,可柳寒不想要,但又必须要,因为这是薛泌送出来的女人。△↗頂頂點小說,
薛泌大概对柳寒的表现很满意,但他觉着京兆府衙役的职位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有人才倒不如送到城卫军去,柳寒迟疑下没有坚持。
就在这一瞬间,柳寒感到对薛泌还是必须有所保留,同时也确定了与薛泌的关系,是互相利用,是盟友,自己的布局不能让他全知道。
但京兆府衙役这个位置则一定要派人进去,通过薛泌不行,另外再找渠道,这个渠道的人选他也想好了,秦王虽然只让他联络几个帝都的人选,而且官职还不高,但其中有一个在刑部,刑部属丞相府下属,设尚书,左右侍郎,下设四曹,各有属官不等,此外还有天下总捕头三人,负责缉拿比如兄弟会这样的形同叛逆的大盗。
秦王交给柳寒联络的官员中有一人便在刑部任职,这人名叫罗烈是刑部都官司主事,一个七品小官但却掌管全国刑事的复核。老黄介绍这个时,柳寒非常惊讶,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封建王朝除了死刑案件要上报朝廷外,其他案件好像都是地方官处理,可在老黄口中,全国凡是枷号十日以上的刑事案件都要上报刑部复核,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事,大晋天下多少个县,每天要发生多少案件,这些案件几乎全部要上报刑部复核,这刑部要多少人才能满足这个工作量。
“多少人都要这样办,”老黄对他的惊讶更感奇怪:“刑狱乃天下之重,当然要慎而又慎。”
靠,这神情好像把案件终审权定在州里便是祸国殃民似的。
不管怎么讲,刑部有秦王的人,御史台也有秦王的人,看上去这秦王的势力并不大,而且还很分散,柳寒从他们那得到的消息也很零碎,让他提不起精神,不过,现在他总算看到这些人的一点用处。
薛泌见柳寒没有坚持,心里更加高兴了,柳寒在士林中虽然有点名气,但士林的注意力仅仅集中在他的诗才和商人身份上,甚至延平郡王的欣赏也是这样,可谁也不知道,他更厉害的却是谋略,这满天下恐怕也只有他薛泌才知道,这样的人才,他一定不能放过,一定要收入囊中。
有了柳寒的指点,薛泌心中笃定,第二天上朝,皇帝照例在御书房处理朝务,潘链带着尚书台的尚书们在边上陪着,薛泌依旧是在外面侯着。
中书监并不大,在这里办公的分两种,一种是薛泌这样的外官,另一种是太监,中书令还是由太监首领穆公公暂代,薛泌和另一个士子出身的马松担任黄门侍郎,下面还有六七个小黄门,这些小黄门多是小太监。
中书监这个部门其实挺尴尬,这个部门的重要性随皇帝的心意变化,在太祖时期,太祖雄才大略,那时中书监权力极大,取代了尚书台,成为整个朝廷的中枢,可到太宗登基后,中书监便渐渐衰落了,最后沦落到仅仅为皇帝起草诏书的职位,而且还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诏书,重大诏书还是得在尚书台起草。
到了文宗时期,中书监干脆便只能管宫内的事,在中书监最虚弱时,整个部门全是太监,外朝大臣甚至提出取消中书监,直到武帝时期,武帝征伐四方,感觉尚书台权力太大,掣肘太多,才重新启用中书监,从那以后,每当尚书台权重,皇帝便会启用中书监,以制衡尚书台,对这一点,后来的皇帝和大臣都心知肚明。
到了泰定帝初期,中书监的权力比较大,可随着战争结束,泰定中兴,中书监又渐渐衰落下去,权力移交到尚书台,大部分诏书也是尚书台在起草,中书监权力已经缩到再也小不了的程度,可到泰定帝临终前,他又悄悄将中书监恢复起来,至少将中书监的人手充实了。
马松出身寒门,原是太子府上舍人,一个七品小官,泰定帝临终前将他提拔到中书监,薛泌却是新君登基后才提拔到中书监的。
“潘太师又有什么事了?”薛泌看看房间里,只有他和马松,另外还有两个小黄门在门口无聊的等着。
马松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瘦长,脸也瘦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目光敏锐,听到薛泌的话,他抬起头迅速看了眼薛泌,然后又低头看着奏疏。
“估计是并州的事。”马松答道,薛泌愣了下,这并州又出什么事了,他看着马松,马松却象不知道似的,依旧低头看着奏疏,想了会,提笔在纸条上批下几句。
薛泌不得不又问:“并州怎么啦?是边军叛乱了还是鲜卑犯境?”
马松迅速写了段话,然后放下笔,才扭头看着薛泌说:“草原上出事了,中部鲜卑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打起来了,太原王燕溱请奏,是不是让漠北都护所出兵干预。”
薛泌不由皱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八百里快报送的。”马松微微叹口气。
薛泌松口气,现在中书监事情还不多,所以平时他和马松轮休,穆公公也没拿中书令当回事,主要时间都在内卫待着,要么便是在皇帝身边,新君登基后,又将泰定帝的亲信太监程公公调入中书监,可程公公主要在皇帝身边伺候,所以中书监实际就他和马松俩人,俩人的官职也一样,都是中书侍郎。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府库空空,拿什么作战。”薛泌也叹口气,坐在圆凳上,他没有去看马松批的奏疏,中书监没权批奏疏,即便是那种很不重要的奏疏,所以,他们为皇帝看奏疏,然后按照皇帝的意思,在纸条上写上几句,再交给皇帝,皇帝可能看也可能不看,再让身边的太监批。
“是啊,这府库都空着,你知道吗,今年秋赋入库多少?还不到三十亿钱,这够什么使。”马松露出忿忿之色。
薛泌刚入中枢,对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还不是很了解,他想问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下才问:“如果出兵,大概要花多少钱?”
“没有二十亿钱根本不可能。”马松叹道,薛泌大吃一惊,这就要二十亿钱,剩下十亿钱够干什么,有这么多流民要安抚,还有江河要治理,还有各地边军的军费,这怎么能行。
“这可真不能打。”薛泌喃喃念叨,呆呆的看着书房内,皇帝似乎有些着急,说话声音有些大,可隔着两道门,听不太清楚。
“其实就算有了钱也不能打,”马松叹道,薛泌连忙扭头看着他,马松苦笑下:“并州边军一向是方回在统帅,方回叛乱被诛,并州边军人心惶惶,太原王到现在还没理清,而且,并州边军有不少匈奴和鲜卑人,这些人要到塞外,要是叛乱怎么办?这个问题不解决,这兵能出吗?”
薛泌下意识的点点头,这才是大麻烦,如果边军开出塞外,进而发生叛乱,导致边军全军覆灭,整个并州便空虚了,草原上的那些鲜卑人匈奴人可不是瞎子,再纵马挥刀杀进并州,整个并州,甚至幽州雍州都得乱。
“唉,好像顾玮也在。”薛泌透过门看到顾玮的身影,忍不住问道,马松轻蔑的哼了声:“他管着朝廷府库,他不来怎么打?”
“皇上还是要打?”薛泌有些惊讶,马松苦涩的叹口气,皇上年轻气盛,那容得塞外胡族挑衅,得到奏报,便立刻想发兵,要不是他劝说,恐怕连今天的朝议都不会有。
薛泌眉头皱起来,朝中无钱,边军隐忧重重,这怎么出兵?
书房内还在讨论,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气的,但没有大臣们的声音,想来大臣们都在反对。
马松叹口气:“薛大人,别看了,看了堵心,我大晋看上去太平盛世,可到处漏风。”
“哦,”薛泌眼珠一转,回到案几边,与马松相对而坐:“蓬大人在陈国也出事了?”
马松点点头:“蓬大人随行的虎贲卫都尉密报,蓬大人遇刺负伤,虽然性命无忧,可刺客也没抓住,虎贲卫阵亡七人。”
薛泌禁不住大怒,腾地站起来:“好胆!居然敢行刺朝廷钦差!”
“是啊,脱不了陈国郡那几家,据报,出手的有三人,其中俩人负伤。”马松又补充道。
薛泌暗暗心惊,蓬柱在陈国郡掀起多大风波,逼得那些门阀世家居然铤而走险,不过,这恐怕正好中了蓬柱的计,接下来蓬柱恐怕就要掀起更大的血雨腥风。
马松看着薛泌,见他神情渐渐凝重,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他轻轻叹口气:“陈国郡现在也同样隐忧重重,陈国郡几大门阀世家有士兵上千,可陈国郡还有流民近十万,依附他们的门阀世家,私兵加起来恐怕有三四千人,朝廷不得不防啊。”
薛泌郑重的点点头,皇帝行事刚猛,正好这蓬柱也是个行事刚猛之人,这俩人合在一起,国事恐怕更加动荡不安。
“马兄,”薛泌换了个称呼,拉近俩人之间的关系:“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断断不能出兵塞外,”马松断然说道:“并州边军要安抚,安抚边军的方式首要在安抚边军中的胡族将领,陈国之事,只能胜不能败,必须彻查!”
薛泌闻言再度点头,可随即他就感到不妥,这样完全听马松的,显得自己无能,可不听他的,待会皇帝要问,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薛泌再次感到自己身边无人!
第297章 殿议
至治皇帝很生气也有几分烦躁,陈国郡清查土地,阻力重重;度支曹查账,堵了不少漏洞,可府库依旧没有增加多少,今年的秋入比往年也只增加了一成,可没成想,草原上又出事了。
十多年前,大晋征服了草原,对大晋而言,草原上的平衡至关重要,大晋北方边境能保持十多年平静,都得益于此。
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打起来了,看上去是两个部落的问题,可实际上,这不仅仅是两个部落的问题,而是大晋的问题,如果大晋能镇压这次冲突,草原上的胡人会再次臣服在大晋的威势中,北方边境依旧能保持平静,可若不能,草原上的胡族会重新整合,然后重新南下,侵扰大晋北方边境。
他想出兵,草原不能乱,乱了对大晋后患无穷。
可没想到,他的这个想法遭到尚书台一致反对,尤其是骠骑大将军秋云,态度之激烈,让他几乎不认识,而尚书令潘链虽然也反对,但态度要温和得多,只是反复提醒府库不足,大军粮草无法满足丫丫电子书。
“。,截止昨日,臣清查了各地府库报来的数字,府库总收入四十一亿三千万钱。”顾玮口齿清晰,一项一项的向皇帝报告:“朝廷明年开支,边军军饷需要二十亿钱,先帝福宫还需要五亿钱,各地报来的修河堤,驿道修理,还需要八亿钱,其他各项开支还有十六亿钱,所以,明年朝廷亏空在八亿钱左右。”
皇帝脸色阴沉,潘冀趁势又补充道:“如果出兵草原,臣认为至少需要十万人,军费开支至少需要三十亿,这还不包括,运送粮食的民夫的钱粮,陛下,此兵万不可发。”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尚书仆射句誕看清了皇帝的意思,于是他小心的说道:“如果朝廷不干涉,草原上的胡族势必认为我大晋软弱,胡族一向强者为尊,只需几年时间,胜者势必迅速壮大,便可南下攻伐我幽并雍三州,此忧患不就更大。”
“不错,”秋云点头,神情凝重的说道:“此种隐忧存在,可是,皇上,草原上虽说强者为尊,但胡族各部落矛盾重重,无论是金雕部落还是鸣镝部落,即便获胜,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整合草原各部,臣敢断言没有十年时间,鲜卑人绝难将草原上的各部落整合完成。”
皇帝冷笑一声,盯着秋云反驳道:“也就是说只需十年时间,先帝好容易创造的局面便荡然无存,无数将士的血便白流了,十年之后,我大晋北疆便又要战火连绵,朕这样说没错吧!秋爱卿!”
这声秋爱卿叫得声色俱厉,目光便象刀一般剜进秋云的身子,秋云微微施礼,抬头看着皇帝,神情依旧那样平静:“陛下,事情可能并不象我们想象那样,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都是草原的大部落,他们都有支持者,这场战争打起来,一时半会完不了,臣的意思是,朝廷暂时不管,先让他们自相残杀,等差不多了时,朝廷再联合势弱的部落共击势强的部落,如此,既让胡人内耗了,我大晋也能成功再次掌控草原。”
皇帝稍稍怔了下,潘冀这时上前插话:“皇上,我大晋不是不管,而是没有实力管,方回叛乱后,并州边军还没有彻底稳定,方回统帅边军近二十年,军中亲信很多,这些人都是百战悍将,皇上,并州边军若不加整顿,决不能出塞作战。”
皇帝闻言不由头大,方回叛乱,震惊帝都,消息传到并州,边军当时便骚动起来,幸亏朝廷有防范,太原王燕溱和秦王各率大军对并州边军形成夹击之势,这才镇住边军,没有形成叛乱。
并州边军被分割成三个部分,高级将领被调整了不少,可还有大量中层将领和低级军官,他们多是跟随方回征战多年的骄兵悍将,这些人会对朝廷杀掉方回不心怀不满,一旦离开朝廷大军监视,他们会不会就此作乱?
另外还有,方回驻守并州边关多年,与南匈奴中的很多部落交好,这些部落都是在他庇护下躲过了鲜卑人的征伐,他们对方回之死,心中没有怨怼,这些人与边军中的方回死党勾结起来,并州立时便会大乱。
“潘太尉,秋大将军,你们是不是多虑了。”句誕淡淡的说道,秋云眉间阴云一闪,潘冀则怒气冲冲,句誕却象是视而不见,依旧平静的看着皇帝说:“陛下,以为正是因为边军不稳,臣以为才要出兵塞外。就算方回在军中的私党想要作乱,可在草原上,如何作乱?况且,现在草原上冰天雪地,无论金雕部落还是鸣镝部落,都不可能打得很久,甚至不需要大军出动,朝廷派一使者,便可平息草原纷乱。”
潘冀闻言没有开口,句誕前面所言有道理,可最后这一点却是没有丝毫道理,如果一纸诏书便可平定草原,两个部落便根本不会打起来,而且,他还深深怀疑,漠北都护所有可能有所隐瞒。
现在帝都都已经下雪了,草原上早已经冰天雪地,冬天在草原上作战,这简直不可想象,可潘冀想不明白的是,漠北都护所为什么要隐瞒?他心里隐隐有所不安。
秋云眼前一亮,对皇帝说:“陛下,句大人所言有理,现在是冬天,草原上早已经冰天雪地,臣猜测,草原上的战争已经平定,不过,明天春天雪化之后,战事才可能再度爆发,朝廷还有一个冬天来准备丫丫电子书。”
皇帝的脸色稍稍和缓,他微微点头,然后轻轻叹口气:“朕刚刚登基,内外动乱的苗头便显现,诸位爱卿都是先帝挑选出来辅佐朕的大臣,诸位爱卿当竭尽全力,辅佐朕,将这天下治理好,将来朕也脸面到地下去见列祖列宗。”
皇帝说得沉重,众位大臣连忙躬身答道:“臣定竭尽全力,不敢丝毫松懈。”
皇帝略微点头,目视顾玮:“顾爱卿,到明年春天,府库大致能提供多少军资?”
顾玮想了想答道:“大约七到八亿钱。”
皇帝一惊,连声追问:“怎么才这么点!啊!怎么才这么点!五万大军出塞,至少需要五十亿钱!”
顾玮叹口气,潘链连忙插话道:“皇上,顾大人刚接手度支曹,收回来的库钱,也不过三四亿钱,另外还有大约二十亿钱暂时无法收回,盐税和铁税今年的收入下降两成,荆州南部,凉州西部,并州北部,还有豫州南部,照例报灾。青州西部遭遇大风,也报灾,盐田损失惨重,导致盐税收入大幅下降,这也是老臣不赞成出兵的原因。”
潘链越说越沉重,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阴,他死死的盯着潘链,眼中跳跃着一团怒火,这团火越来越旺。
“顾大人,我记得你上奏说度支曹查账查出了二十多亿钱,怎么才三四亿?”句誕疑惑不解的问道。
顾玮淡淡一笑:“句大人,前段时间查账是查出了二十六亿钱,已经收回了八亿四千万钱,这笔钱已经花了,部分填了去年的窟窿,这部分大约有五亿五千万钱,另外一部分两亿九千万中,一部分发给幽州边军,以充军饷,这部分是一亿七千万钱,还有一亿两千万钱,三千万给了。。”
“这些朕都知道,”皇帝不客气的打断他报账,阴沉的盯着他问:“八亿四千万钱,还有十六亿呢?”
顾玮迟疑下才小心的答道:“这十六亿还没能收回来。”
“为什么?”皇帝的怒火明显在突突的冒,顾玮沉默了会,皇帝大声质问道:“是谁?都是那些人?”
“皇上,臣。。”顾玮犹豫下终于咬牙答道:“田凝田大人那有三亿钱,宫里皇太妃的弟弟贾秀那有两亿钱左右,还有河东白家欠一亿钱,丁轩丁大人欠两亿钱,。。”
顾玮挨个报出了欠钱的人家,这些人无一不是朝中权贵,无一不是门阀世家和宗室,其中倒没有齐王,名单中甚至还有左辰的儿子,除了他们外,另外便是军中将领,包括邙山大营的主将建威将军庞巴,禁军八校尉中的五个。
潘链轻轻舒口气,不动声色的看了顾玮一眼,顾玮并没有将他抖露出来,他是国库欠债大户,欠了国库三亿八千万钱,这些钱是历年欠下累集起来的。
“他们都答应还钱,”顾玮最后说:“不过,他们也都说,现在拿不出来,希望宽限几天。”
“宽限几天?”皇帝冷笑一声:“本朝并未亏待官员,官员的俸禄已经涨了数次,为什么他们还要从国库捞钱?田凝该死!”
皇帝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潘链沉默不语,顾玮叹口气:“皇上,他们都是朝廷重臣,为朝廷竭心尽力,皇上登基不久,对老臣该多加优渥。”
“顾玮,你不要首鼠两端!”皇帝厉声呵斥,顾玮脸色一白,立时低头不敢再辩,皇帝怒气勃发,近乎咆哮道:“优渥?!总不成他们欠钱还有理了!岂有此理!”
皇帝勃然大怒,殿内众臣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殿内充斥着皇帝的怒火。( )
第298章 薛泌进策
度支曹清理账户,除了发现部分官员内外联手,利用各种手段贪污了十多亿钱,但比这笔钱更多的是大批朝廷官员的借款。从朝廷府库借钱说来停荒唐,可实际上,大晋在很早之前便有了,首开此例的是太宗皇帝,不过,在武帝时期,武帝征战四方,国库空虚,下令不准从国库借钱,严令所有借钱者必须在三月之内还钱,从那以后,在几百年中,再无人向国库伸手。
武帝之后,向国库借钱又时断时续,到泰定帝早期,与鲜卑的战争耗尽国库,制服鲜卑后,朝廷一下缓过劲来,泰定皇帝觉着天下安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官员们开始向国库借钱,当今皇帝还在太子时便知道,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多,让人惊心动魄。
顾玮清理度支曹,弹劾了大批度支曹官员,导致十几个官员被免职问罪,但皇帝看得清楚,顾玮对最大的问题,欠款问题没有多大进展,问题的核心还是顾玮不敢得罪这些官员,这些官员的势力太大,背景太硬。
面对皇帝的指责,顾玮无言以对,只能无声叹口气,皇帝依旧不肯放过,声色俱厉的呵斥道:“朕知道你什么心思,无非是这些官们要么出身门阀世家,要么是宗室外戚,你不敢得罪他们!可你恰恰就忘了朝廷!以私恩示人!”
皇帝的话剥皮剜心,顾玮默不作声,不敢分辨,潘链微微叹口气,他当然知道原因,这可是个大马蜂窝,别说顾玮,就算他潘链也不敢轻易去捅。
皇帝骂了阵,见所有人都不言语,心中更加愤怒,可又没什么办法,这些都是朝廷重臣,他的任何决策都要靠他们去执行,现在虽然自己着急,可看模样,他们是不肯接招。
“潘太师,你们尚书台下去想想,怎么尽快将这些欠款收回来,”皇帝看看殿外的天空,天空阴沉沉的,看着便有一场大雪:“春天,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没有军费,朕为你是问。”
潘链赶紧应承下来,正要转身离去,皇帝将潘冀和秋云叫住,让俩人留下来。
“两位爱卿,”皇帝和颜悦色的说道:“你们一个是太尉,一个是骠骑大将军,明年春天要出兵草原,主要便要倚靠两位爱卿,你们说说,明年春天若要出兵,现在该作那些准备?”
潘冀和秋云沉默了下,潘冀对军中各种人事关系很熟悉,但征战就要差些了,只好拿眼看着秋云,皇帝瞧见了也就看着秋云。
秋云无奈只好说道:“大军未动粮草为先,如果明年开春便要出征塞外,现在就得向漠北都护所,云中雁门调集粮草,另外,若真要出征塞外,当两路出兵,漠北一路,雍北一路,雍州为秦王管辖,陛下当宣召秦王回京,征询他的意见,当然,粮草也得现在就向雍北调集。第二,选将,陛下若要征伐塞外,领军主将用谁,陛下可曾考虑过?”
这两个问题,皇帝还真没想好,他迟疑会问:“两位爱卿是什么意见?”
潘冀想了想答道:“并州方面,臣以为不能用方回旧将,就让太原王燕溱为帅,雍州方面,臣建议征询下秦王的意见。”
皇帝又看看秋云,秋云想了下说:“雍州边军将领多数,臣不太熟悉,不过臣知道中郎将黎衍,黎衍曾经出征过塞外,参加过十多年前的塞外作战,有草原作战经验,皇上可斟酌,另外,臣举荐凉州边军中校尉方达和中郎将马竞,这两人之一调到雍北。”
皇帝没有表示,秋云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并州方面,臣以为无论太原王燕溱还是孝郡王,东营公,都不能承担出塞作战的重任,臣建议调段昌将军到并州,由他统兵出征。”
“秦王可以统兵吗?”皇帝忽然插话道,秋云迟疑下摇摇头:“秦王贤良,但他从未统帅大军作战,特别是到塞外这样复杂的地方,这次作战是皇上御极以来第一次,只能胜不能败。”
皇帝愣了下,随即沉默了,他忽然明白了,秋云其实已经看出他为什么要坚持出兵,新朝初立,必须镇之以威,可朝廷这样困难,而形势又这样严酷,如果这一仗败了,前段时间压下的所有矛盾都可能爆发。
兄终弟及,陈国查地,度支曹查账,将来还有,。,他想推行的一系列计划,都有可能胎死腹中。
“秋卿,”皇帝神情稍稍缓下来,心事重重的问道:“朕是不是太急了?”
秋云面无表情,轻轻叹口气:“先帝征战半生才制服鲜卑,可这才十多年鲜卑又在大漠重新起来了,这些年,臣在凉州,对大漠有更多的了解,仅靠军队无法完全征服大漠,而我大晋现在比起十年前还要虚弱,皇上,我们需要时间,或许,三五年后鲜卑比现在更强,可我大晋比现在也更强了,我大晋富甲天下,我们的实力增长比鲜卑更快更强,所以,皇上,臣不赞成明春出兵大漠。”
皇帝低头思索了会,眉头拧成一团,扭头看着潘冀,潘冀也叹口气:“陛下,秋大将军所言乃肺腑之言,臣也不赞同明春出兵,除了府库空虚外,这些年边军缺饷,士兵怨声载道,士气低落,一些将领暮气沉沉,皇上,过上两三年,待朝廷府库充实后,再行出兵。”
“潘太尉说得不错,”秋云又补充道:“利用这几年时,充实朝廷府库,整顿边军,然后再联合南匈奴和西部鲜卑拓跋部落,共同出兵,此战有八成把握。”
“联合拓跋部落!”皇帝眼前一亮,急促问道:“难道明春不行吗?”
秋云苦笑下摇头:“皇上,拓跋部落毕竟是鲜卑人,要让他向同属鲜卑的中部部落出兵,非常困难,之所以说几年之后可行,是因为,鲜卑现在无主,原来的鲜卑国被分解成四个部落,除了南部鲜卑明确表示归属我大晋外,其他三部分别支持一个秃发树机能的子孙,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无论谁取胜,统一了中部鲜卑,他们都要向外扩张,如此拓跋部落才会感到他们的压力,才有可能与我大晋联手征伐中部鲜卑。”
“其实,还有一策,”潘冀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可以支持南部鲜卑和南匈奴向北扩张,如此可以让草原上的战争迁延下去,为我大晋赢得时间。”
皇帝想了一会,挥手说:“两位爱卿先下去吧,朕再想想。”秋云潘冀施礼告退,快到门口时,皇帝忽然说道:“该作的准备还是得作。”
“臣,领旨。”秋云和潘冀再度躬身答道,然后俩人转身出了大门。
皇帝在书房内凝思,好一会才抬头看着穆公公问道:“你说说,朕该怎么作?”
穆公公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抬头看着皇帝,若是泰定皇帝说:“对军旅之事,老奴不如秋大将军潘太尉多了,老奴以为俩人大人说得都有理,不过,不管明春是不是出兵,陈国郡的事都必须首先解决。”
皇帝闻听怒火禁不住又冒起来了,蓬柱在陈国郡遇刺,三个杀手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对朝廷钦差大臣进行刺杀,虎贲卫死伤惨重,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内卫有没有查到线索?”皇帝含怒问道。
穆公公摇摇头:“目前内卫正在查,不过,从目前获得的线索看,有可能是三大家联手。”
皇帝沉声问道:“有证据没有?”
穆公公再度摇头,皇帝心中顿时烦躁起来,穆公公眉头微皱,瞬间又舒展开来,低声答道:“确切的证据还没有,内卫和虎贲卫正全力追捕。”
皇帝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两趟,忽然站在穆公公面前:“你说,目前嫌疑最大的是谁?四大家?还有,陈国郡郡守,都尉,有没有嫌疑?”
穆公公沉默了下才说:“皇上,这事不能急,就目前的线索看来,封石范李四大家中,石家和李家嫌疑比较大,石家中的主要人物已经离开了陈郡,迁移到荆州江夏去了,还有部分迁移到长沙。”
皇帝闻言不由连连冷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江夏长沙,难道不是我大晋天下!”
穆公公没有开口,皇帝抬头看看书房外,沉默了会才说:“有没有办法查到石家的证据?”
穆公公没有一点迟疑:“皇上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有。”
皇帝没有再开口,穆公公躬身施礼出去了,皇帝回到案几后,拿起一份奏疏批阅起来,黄公公小心的端来一杯茶,将案几上的冷茶换去。
“薛泌和马松在吗?”
“回陛下,他们在殿外等候。”黄公公端着茶答道。
“宣他们进来。”皇帝的笔在朱砂里点了下,在奏疏上批阅起来。
没一会,薛泌和马松进来,俩人手里都抱着几本奏疏,皇帝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薛泌无声的笑了笑,将奏疏放到皇帝的案几上,然后丝毫不客气的坐到皇帝对面。
马松将奏疏放在皇帝的案几上后,也跪坐在边上。
皇帝拿起马松批过的奏疏翻看起来,没有多少出奇,很快便看完,将奏疏放在一边,叫过黄公公,让他将奏疏拿到一边去批,然后才又拿起薛泌批过的,迅速的看了一遍。
“你这是交给丞相府?”皇帝拿着一本奏疏问道,这本奏疏是奏请为烈妇立碑表彰的,薛泌的批语是交丞相府尊太祖旧例办。
“这种琐事本就该丞相处理,寡妇守节也让陛下来处理,交给丞相办就行了。”薛泌的回答毫不迟疑。
“嗯,”皇帝正要同意,可随即改了主意:“太祖旧例,哼,我看又是那些儒生搞出来的,好就照太祖旧例办。”
说完这本表彰贞洁烈妇的奏本放到一边,大晋从来没表彰过寡妇守节,大晋也从来不禁寡妇再嫁,太祖皇帝在统一天下,平息战乱后,也曾经有人上表要求表彰寡妇守节,太祖批示说:“娘们都守节了,谁来传宗接代,谁为大晋添丁加人!什么狗屁玩意!该地方官不查一下,是不是被公婆所逼,如实回报!”
有了太祖这道批阅,地方上再没报过这样的烈妇,太祖之后,历任大晋皇帝都按太祖批示处理,地方官很少报这样的事。
“这个刘政,这整个都钻到儒学的繁文缛节中了,好像推行了儒学,天下就太平了,流民就没了,府库就充实了,这不瞎扯吗!”薛泌笑骂道,可惜皇帝心情不好,对这个讥讽没有反应,这刘政是个老儒生,在儒学界很有名气,可惜的是,现在士林流行的是道家学术,与他的主张格格不入,经常受到士林中人的嘲讽,但丞相甘棠却很赏识他,而且甘棠自己也是以研究儒学闻名。
“儒学也有可取之处,并非完全一无是处,”皇帝抬头看着薛泌,缓缓说道:“就说道典吧,本朝数百年,都以道典治天下,可流民依旧这么多,府库依旧空虚,所以,这不是学术的问题,你没学过儒家经典,就不要开口胡说。”
“嘿嘿,是,是,”薛泌丝毫不以为耻,笑嘻嘻应承下来,马松的眼中闪过一道鄙夷,这薛泌要不是仗着皇后堂姐,岂能走入中书监,更不消说御书房,敢在皇帝面前这样放肆。
“皇上,臣上次所言的拍卖盐铁,臣已经想清楚了,想与皇上说说,或许可以缓解府库空虚的窘况。”薛泌缓缓的小声说道。
皇帝目光诧异的看着他,见他神情慎重,便放下朱笔,端起茶杯:“那你就说说吧。”
薛泌迅速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柳寒所言,然后才说:“清理盐铁,臣以为此事太缓,最关键的是,盐铁之事,盘根错节,稍不留意便陷入复杂的人事纠葛中,就像蓬柱蓬大人在陈国清查土地,阻力重重,很可能几年也查不完,倒不如暂时搁置,将盐铁监的账目暂时封存起来,直接拍卖明年的盐铁引。
盐引,按每石收税,只要交了税,盐铁监发给经营牌,可公开贩运,从出产地,一直到贩卖地,都可免税,这个拍卖,可以由任何商家参与,价高者得。陛下,臣估算了下,每年至少可多得五十亿钱。”
薛泌说完之后便看着皇帝,随即又看看马松,皇帝愣愣的看着他,马松也有点傻了,俩人都象不认识似的看着薛泌。
第299章 薛泌得志
在柳寒看来,拍卖经营权,促进商业发展,税收增加,这在前世是个中学生都知道的事,可放在这个世界可是个了不得的举措,就算武帝盐铁官营之前,盐铁也并不是拍卖,而是象普通商品那样收税,大晋从来没拍卖过商品经营权,更主要的是,这还是盐铁。
盐铁生产分布广泛,产量巨大,难以定量,所以,皇帝在薛泌上次提出拍卖经营权时,提出了疑问。
“可以由官府出面发行一种税票,有了这种税票,就表明盐是收过税了,是正常经营,反之便是私盐,私盐便要查处!”薛泌进一步解释道:“此外,可以开放盐场生产,盐铁监派人进驻盐场,盐场生产的盐,卖出去便必须要有牌子,官府要收税。”
皇帝惊讶之后,开始慢慢审视薛泌的建议,越想越觉着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很高,可没等他开口询问,马松已经先开口问道:“薛大人,就算派人进驻盐场,你能保证这人不被盐场收买?内外串通,相互勾连?”
“不能。”薛泌胸有成竹的答道,心中却在暗笑,这也同样是他的疑惑,柳寒给了详细解释:“马大人,私盐的风险很大,如果私盐贩子知道,只需交上一小笔钱便可以正大光明做生意,你说他们是愿意交钱买个合法身份呢,还是继续冒着杀头的风险卖私盐呢?要换我,我就愿意花钱。”
马松没有反驳,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既然可以合法的干,没人愿意冒险,薛泌接着又说:“朝廷要拍卖的是盐场经营权,朝廷不投入一分一厘,盐场你自己建,陛下,青州不是遭遇风灾吗,扬州不是有水灾吗,朝廷可以在这两个州选择几个郡县试行此法,允许商人世家出钱建盐场铁场,朝廷验收后,发给经营牌照,每年按产量交税,商贩也一样,买盐时不交税,但卖盐要交税。为何要这样呢,这样作以后,税便分给两边,两边的负担都不大,都能承受,就不会冒险去卖私盐。”
皇帝闻言不住点头,这样一分配,的确就不会再有人去冒险卖私盐了,看着薛泌口沫飞溅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这薛泌传说就是个纨绔子弟,怎么还有这份认识。
薛泌要想瞒住别人容易,可要瞒皇帝还是挺难,皇帝还是太子时便与薛泌很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句实话,要不是看在皇后的份上,他绝不会将薛泌提到中书监,可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这么大惊喜。
“可推行这个策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增加府库收入呢?”马松问了个关键问题:“还有扬州和青州愿意这样干吗?”
这两个问题很关键,皇帝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薛泌笑了下:“问得好,马大人问得好,皇上,盐税现在一年已经少得不能再少了,前一点,我觉着两年到三年内,在全国推行的话,盐税收入至少可以增加五十亿钱,多的话,可以上百亿;至于地方上愿不愿意,皇上,臣以为地方上是不愿意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看看马松,又看着皇帝说:“盐税下降如此厉害,这些盐税流失到那去了呢?到门阀世家手中和私盐贩子手中了,更主要的是到门阀世家。
市场上这么多盐从那里来,盐场多数控制在门阀世家控制的商户手中,朝廷不收他们的税,也收不到他们的税,皇上,朝廷规定盐铁专营,朝廷并没有盐田,盐田都是盐户经营,这些盐户却入了门阀世家的荫户,如此,朝廷如何收他们税?”
皇帝和马松几乎同时点头,薛泌接着说:“所以,拍卖盐铁经营权,实际是从门阀世家手中夺钱,所以,地方上多半不愿,但朝廷不用管他们,排除他们的干扰的法子便是让盐铁监主持拍卖,税丁由盐铁监管辖,陛下,如此,那些门阀世家要想继续从盐铁上赚钱,便只有老老实实的向朝廷交税,如此,朝廷丢失的税收便收回来了。”
皇帝欣喜的点点头,马上说道:“薛卿,有没有具体的奏疏?”
薛泌毫不迟疑的拿出一份奏疏,送到皇帝面前:“臣早已准备好了。”
马松有些纳闷:“薛大人,刚才干嘛不拿出来?”
薛泌嘿嘿一笑,没有作声,皇帝心知肚明,心说这小子学会谨慎了,嗯,这也算是件好事。
奏疏很详细,详细到不像份奏疏,而象份计划书,已经将几乎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进去了,皇帝看得很仔细,边看还边想,马松满肚子疑惑,可他没有开口,这个时候说话会打乱皇帝的思路,他看着薛泌的目光同样很奇怪,薛泌同样颠覆了以往在他脑海中的印象。
薛泌现在不是得意而是满足,看着皇帝的神情越来越满意,马松的目光越来越迷惑不解,他心里的满足感便越来越强。
皇帝足足看了半炷香的时间,看完后也没开口,将奏疏交给了马松,马松赶紧接过来仔细看起来。
马松看得比皇帝快,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便看完了,马松将奏疏合起来,略微想想便问道:“同时在青州扬州试行,范围是不是太大,薛大人,如果在青州和扬州之间选择一个试行,你选那个?”
薛泌心中一喜,这个问题柳寒提醒过他,他非常自信的笑了笑说:“我选扬州。”
“为什么?”皇帝立刻问道。
“青州距离齐国太近,扬州,嘿嘿,扬州门阀在朝廷的官要少些。”薛泌意味深长的说道。
足够了,这两个理由完全足够了,皇帝和马松都无法提出异议。
“嗯,薛大人所虑甚是,”马松点点头,然后皱眉问道:“大人在奏疏上说,派得力人员主持执行,大人的意思是?”
“我就直说了,”薛泌左右看看,书房里除了马松便是黄公公,马松是皇帝潜邸时的旧人,黄公公是先帝身边的人,忠心耿耿,从未听说与那个朝臣有过交往,薛泌顿了下说:“皇上,臣举荐句誕句大人和顾玮顾大人去主持这个计划。”
马松闻言忍不住脱口而出:“句誕?!他怎么能行!还有,顾玮,他刚主持度支曹,怎么离得开!?”
皇帝没有惊讶,只是眉头微蹙,看着薛泌说道:“朕也很纳闷,干嘛要选这两个人?”
“陛下,”尽管知道书房里的人都值得信任,薛泌还是压低声音道:“这个策略成败的关键在朝廷支持,在执行人是否得力,句誕句大人是尚书台仆射,曾经长期在州府任职,对下面非常了解,而且,朝廷派他下去,就是告诉下面的人,朝廷对此事的重视。至于顾玮,”薛泌再度顿了下,声音再度低了点:“顾大人在士林清誉极高,有他在,士林对此的反应也会小点,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度支曹不能交给顾大人。”
皇帝目露奇光,薛泌立刻明白,他和柳寒猜对了,皇帝已经明白了,马松先是没明白,随即恍然大悟,立刻点头:“顾大人是合适人选,陛下,臣也认为顾大人很合适!”
薛泌努力压制心中兴奋,皇帝看着他露出了丝笑容,冲他点点头:“泌哥儿,嗯,这些年帝都人都说你纨绔,我看你胸中还是有几分沟壑。对了,草原上的事你知道吗?”
薛泌笑呵呵的直身答道:“刚才候旨时听马大人说了。”
“那你说说朝廷该如何处置?”皇帝问道。
薛泌略微整理下思路便开口道:“臣以为现在出兵恐怕不合适,天气太冷,明年开春后再看府库的情况,”说到这里,他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念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皇帝面无表情,可眼中已经隐隐有两分失望,薛泌没有察觉,他有两分兴奋:“陛下,先帝御极前,太尉对邙山大营和禁军都进行了调整,臣以为可以借此机会。。”
没等他说完,皇帝已经露出笑容,挥手打断他,不断冲他点头:“泌哥儿,看来中书监对你来说还屈才,那你再说说,顾玮走了后,度支曹交给谁?”
薛泌故意想了下才说:“臣举荐两个人吧,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
皇帝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身站起来,心情非常舒畅:“以前老听皇后说你玩劣,现在看来皇后对你所知还不多,嗯,不错,不错!”
马松显然没明白薛泌的意思,想了半天才明白,这时,他看薛泌的眼神明显与以前不同了,多了几分尊敬。
薛泌心花怒放,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皇帝眼里便与众不同了。
这时,他想起与柳寒的约定,于是赶紧说:“皇上,臣有几个朋友,修为还不错,据说有武士上品修为,另外臣还有几个家臣,臣想推荐他们到禁军去,也不要多大的官,给个都尉便行了。”
马松心里一抖,还不要多大的官,都尉便行,你当都尉是个小官,禁军直属皇帝管辖,但人事依旧归太尉府管,禁军最高指挥官为禁军中侯,这禁军中侯的级别相当于校尉,下面是左右卫将军,下面是殿中将军,殿中校尉,然后便是殿中都尉。
皇帝也忍不住乐了,看着薛泌调侃道:“呵呵,口气不小嘛,都尉便行,整个禁军也才多少殿中都尉,告诉你,也不过八个都尉,你一下便推荐几个,刚说了你还有几分才干,怎么着,又在玩笑来了。”
薛泌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乐呵呵的笑着:“陛下,臣不是不懂吗,不知者不罪,要不营正队正也行,总得带几个人吧,他们修为还挺不错的,皇上,臣绝不敢在这事上欺瞒陛下。”
皇帝上下打量他,略微沉凝便点点头:“禁军是需要调整下,这样吧,先让他们当个队正,看看他们有没有带兵的本事,嗯,对了,黄公公!”
黄公公从角落里出来,好像刚才他便一直在那,根本不知道皇帝和薛泌他们在说什么似的。
“我记得上次他们说禁军缺额不满,缺多少人来着?”
“禁军中侯杨晖报告,禁军定员八千四百,现缺额有一千七百人。”黄公公不动声色的答道,禁军不满员,在先帝时便存在,先帝认为不是什么大事,帝都城内还有城卫军,城外还有邙山大营,一个宫城要不了这么多人看着,况且府库空虚,禁军待遇是其他部队待遇的两倍,少点人也少点支出。
“这些人得补足,”皇帝思索着说道:“禁军将领最近要调整一下,嗯,主要是并州,这些人太平太久,都没见过战场,告诉穆公公,准备一份名单,抽调些有用之才,到边军去锻炼几年,再调回来。”
黄公公躬身领旨,禁军归皇帝统帅,可皇帝哪有那么多时间,平时禁军的事务都是穆公公在打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穆公公的部署
穆公公自然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领旨后便径直到内卫,林公公早已等候在那,他其实比皇帝更早知道蓬柱遇刺的事,今天在得知皇帝召见穆公公后,他便一直在士怀居候着,他知道穆公公一定会来。⊥,
士怀居,取自道典“士怀而居,不足以为士”,这个让整个天下恐怖的组织,居然有这样一个正气凛然的名字。
林公公早早便将内卫报来的情报找出来,放在案几,下面几大管事也被叫到后房候着,当穆公公进来时,士怀居实际已经弓上弦,马上鞍。
穆公公毕竟年龄大了,即便有小太监扶着,坐下后依旧有些喘,坐下后喝了两口茶,养了会神依旧感到不舒服,林公公见他脸上潮红一遍,便小心的拿出一丸红色,犹豫下才送过来,穆公公盯着那丸药看了片刻,然后才拿过来,就着茶水吃下,过了会,脸上的潮红才渐渐平息。
“老祖宗,”林公公小心的劝道:“要不歇息会。”
穆公公叹口气,有些迷茫的看着屋外的萧瑟的院子,落进眼里都是苍凉:“唉,老了,老了,伺候不了皇上几年了,小林子,以后这满宫的小子都要你照应了。”
“老祖宗,您说的那里话,宫里的小子们都要您的照看,那离得开您。”林公公有些焦虑,移到他的身后,轻轻给他拿捏起来,穆公公没有推辞闭上眼享受了一小会。
“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他们都在后面候着呢。”林公公低声说道,迟疑下又小声说道:“老祖宗,是不是太着急了,虎贲卫还要再调五百人过去。”
“虎贲卫,唉,”穆公公又叹口气:“奔雷刀胡啸之后,这虎贲卫是越来越不堪大用了,你看看,这次居然又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好在皇上没有怪罪,唉。”
奔雷刀胡啸是虎贲卫曾经的统领,八年前,胡啸被调离虎贲卫,原本是派往雍州,可半路上遇上遇伏身死,内卫虎贲卫查询了数年,没有半点线索,到现在依旧是个谜。
林公公没有开口,手上依旧没停,胡啸之后,虎贲卫便每况愈下,八年里换了三个统领,这三个统领无论修为还是做事的能力,比起胡啸来,都差了不少,那一次清洗,虎贲卫伤了元气,林公公到现在还认为,那次清洗操之过急。
“金雕江风,”穆公公的语气有些迟疑,林公公没有说话,穆公公身体微微动了下,林公公停下来,穆公公想了想:“石家有三个宗师供奉。”
“还有八百私兵,”林公公在边上补充道,穆公公冷笑下:“陈国四大家,私兵加起来快三千了,宗师供奉客卿也有五个,石家的老三还是武师上品修为,其他三大家还隐藏着几个厉害人物,要想一举定乾坤,恐怕没那么简单。”
林公公一听便知道穆公公在犹豫什么,他略微想想便试探着说:“要不,请供奉辛苦一趟吧。”
穆公公想了想微微点头:“若是没有其他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林公公一声不吭,默默的听着,穆公公想了想:“虎贲卫现在有一千八百七十人,看起来人数不少,可高手太少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林公公这时插话了:“禁军现在缺额近两千,可实际上缺额在三千四百多人,杨晖吃了不少空额。”
“不管他。”穆公公神情不动,杨晖是太尉潘冀调来的,是他的心腹将领,去年先帝去世前,潘冀将他调来掌控禁军,而潘冀的后面是太师潘链和太后潘芷,穆公公现在还看不清皇帝的想法,他打算先留着,等皇帝有决定后再说。
“虎贲卫得补充些新血液,”林公公斟酌着说,穆公公点点头:“先把陈国的事办了再说,叫金雕江风进来吧。”
林公公冲外面叫了声,一个小太监快步过来,在门口躬身站住,林公公吩咐后便很快离开,不一会,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进来,中年汉子穿着蓝色绣花棉袍,面形瘦削,鹰钩鼻,目光冷厉。
“公公,末将奉命到来,请公公吩咐命令。”江风双脚八字岔开,稳稳的抱拳说道。
“虎贲卫现在可以调动多少人?”林公公问道,江风平静的答道:“八百九十四人。”
林公公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才这么点?其他人呢?”
“奉命,虎贲卫左领糜泽率五百人护卫蓬大人,帝都内层日常巡逻需要两百人,半月前,右领孟嵩带领一百虎贲卫到江南追捕单骏,另外,还有斩魔队待命的两队人马。”
江风将虎贲卫人员的分布一一报告,林公公听后没有说什么,穆公公眉头微蹙,喃喃念叨:“八百九十四人,就八百九十四人吧,江风,你带六百人到陈国郡,听从蓬柱蓬大人的指挥。”
“属下遵命!”江风抱拳领命便要下去,穆公公又叫住他,停顿片刻后又补充道:“鉴于这次事情很严重,咱家决定让供奉和你一道去。”
江风眼睛瞪大了,连供奉都出动了,他小心的问:“这次是要。。”
“你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穆公公面无表情的说,江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林公公又叫来几个人,这几个人明显是信使,林公公分别交给他们几封信,这些信是送到陈国郡都尉,陈国郡内卫总管,兖州校尉,还有便是蓬柱身边的糜泽,严令在两天内送到陈国郡,否则严惩不贷。
待林公公分派完,穆公公闭目想了想,将事情在心里捋了一遍,感到没什么失误了,然后睁开眼睛看着林公公:“还有件事,草原上的事,给并州去道指令,密切注意草原上的动向,并州边军的任何事都要报告。”
林公公平静的答道:“是。”
穆公公起身正要出门,林公公忽然小心的插话:“那个人我去看了一次,我是和贾菅一块去的。”
穆公公的脚步停下来,有些纳闷的看着他:“谁?”
“就是那个柳漠,”林公公说道:“常猛死的那几天,这个柳漠就在彭城。”
穆公公没有开口,他知道林公公是他的徒弟中心思最缜密的,他要去看那柳漠,肯定是察觉到什么,那个贾菅是内卫,他修炼的功法能迅察觉目标的修为深浅。
“贾菅说他不是那个人的对手。”林公公说,穆公公眉头拧成一团,贾菅的修为在武师中品,也就是说那个柳漠的修为在武师上品,他不由皱起眉头:“直说吧。”
“我觉着这人不简单,常猛有可能是死在他手里,”林公公说,不等穆公公开口便又接着说:“另外,这人在帝都的时间不长,经常不在家。”
“你派人盯了他?”穆公公的语气中有些奇怪,林公公没有分辨,渐渐的穆公公眉头皱起来:“这么多事忙不过不来,在他身上花什么时间,先归档吧,一个柳漠没什么大不了,最多也就是方震留下的眼线。”
林公公没有分辨,他只是不喜欢有人瞒着他,在这里干的时间太久了,越来越喜欢探究那些在表面之下的隐秘,每当解开一个隐秘,便能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兴奋。
穆公公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士怀居,很快便来到那个幽深的带着点鬼气的院子里,院子里很干净,没有积雪,看得出来,这里干活的小太监很负责,穆公公打量了小合子,以前他没怎么注意这个小太监,现在仔细看了,感到这小太监很干净,说话很简单,说快了,还有点结巴,这是在这里干活留下的后遗症,这里实在太安静,几乎找不到说话的人。
“公公请稍待片刻,我这就去请他们。”小合子将穆公公让进正房后,给穆公公上了杯热茶,然后才恭恭敬敬的向穆公公请示,见穆公公默许,便转身离去。
不一会,后面响起钟声,过了一会,两个人进来,穆公公依旧坐着,俩人也随意的冲穆公公拱拱手,然后坐在一边,俩人都没说话,只是拿眼看着穆公公。
“桥真人,灵蓝真人,现在朝廷有件事要借助二位,还请两位不要推辞。”穆公公没有绕圈子,在这里用不着绕圈子,从来都是如此。
桥真人和灵蓝真人今天穿着的差不多,只是桥真人的灰色棉袍较新,灵蓝仙师的棉袍已经有些白,俩人互相交换个眼色,桥真人问道:“是我们俩个都去吗?”
“能劳动一个就行了,剩下那位还要保护皇宫。”穆公公说道,皇宫之中必须要留一个,天下传说八大大宗师,朝廷独得三个,实际上,在十多年前的一次行动中,已经有一个大宗师陨落,朝廷现在就剩下两个大宗师,大晋其他三大宗师之二则一直隐居,很少在俗世现身,而塞外鲜卑和吐蕃的两个大宗师同样不知躲在那修炼。
从整体上看,大晋在这方面还是占着优势,真真让穆公公担心的是,朝廷与那些隐世仙门的联系越来越少,联系越少说明控制越弱,这些年,6续生几起神秘事件,内卫全力追查也没有查出结果,可穆公公看来,这后面隐约有隐世仙门的影子。
“那我就去一趟吧,”桥真人整整衣袍不紧不慢的说道:“上次是灵蓝兄出手,这次就我来吧。”
他没有问去那,也没有问要对付谁,就象出去冬游一趟,玩一趟就回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皇宫隐秘
他们说话时,小合子站在边上,低着头一言不,灵蓝真人朝他看了眼,小合子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双手将两张纸送到穆公公面前。『≤,
“老祖宗,这是灵蓝真人要的天材地宝。”
穆公公接过纸,一张张仔细看了会才放在桌上,眉头微蹙:“前面这张还好说,府库里就有,后面这张上有几样可不好找。”
“嗯,是不好找,以朝廷之力,只要还有便能找到,”灵蓝真人慢慢的说道,迟疑下又补充说:“我也知道其中有两味很不好找,可我听说,大荒山和大泽湖有,哦,对了,西域魔天山也有,到时候,等桥兄回来,我就去找找吧。”
穆公公眉头依旧拧成一团,灵蓝真人说完后便看着他,桥真人也不言语,小合子更不敢开口,房间里陷入一阵寂静,良久,穆公公叹口气:“真人放心吧,总能找到的,桥真人,明日卯时半刻出,江风将带六百虎贲卫和真人一起。”
桥真人轻轻嗯了声,穆公公也没多言语,立刻便起身告辞,小合子赶紧送穆公公出去,桥真人和灵蓝真人只是象征性的起身相送。
到了门口,穆公公上轿,小合子在边上伺候着,穆公公坐在轿子上,两个太监抬起轿子,穆公公伸手将小合子叫过去。
“最近他们没什么事吧?”
“没有,桥真人在前两天出去了一次,”小合子说:“灵蓝真人不知道在静室作什么,后院老有药香。还有便是,灵蓝真人最近火气比较大。”
穆公公眉头微蹙,看了他一眼:“你要小心伺候,要什么便到内库房去拿。”
小合子恭敬的答应下来,再抬头,穆公公的轿子已经走了。
回到院子里,桥真人已经离开了,灵蓝真人依旧在屋里,小合子到屋里站在边上。
“把手伸出来。”灵蓝真人说道,小合子将手伸出来,灵蓝真人握住他的手,过了会,他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想了想又拿出一瓶丹药放在小合子手上:“这些仙丹都是为你炼的,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小合子感激的跪下,给灵蓝真人重重磕个头:“师傅,弟子知道,一定勤加修炼,绝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灵蓝真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正色的说:“你知道就好,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吗?”
小合子迷惑不解的摇摇头,灵蓝真人笑了下:“皇宫这么大,繁花似锦的地方多了,我们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其实,这里面有个秘密,这里是俗世中,除了隐世仙门外,灵气最茂密的地方。”
小合子愣愣的张大嘴巴,灵蓝真人看着他,微微一笑:“灵气,是修炼最重要的东西,天道毁损,灵气外泄,可皇宫不同,当年建皇宫时,本就是按照一种上古阵法修建的,由于这个阵法,锁住了这道灵脉,这道灵脉不大,如果放在灵气充沛时,恐怕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可在这个时代却是非常珍贵。
隐世仙门的宗门所在,均是灵气充沛之地,可经过数万年,灵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皇宫中的灵脉便愈显珍贵,你现在能在这里修炼,是你的福分,你可知道。”
小合子重重点点头,灵蓝真人让他起来,小合子站起来,灵蓝真人也站起来,看着萧瑟的院子,和幽静冷森乔木,幽幽叹口气:“灵脉最盛之处便在后院,今晚开始,你便到后院修炼吧。”
小合子应声答应,灵蓝真人早就告诉了他,修炼之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他泄露了跟随他修炼之事,朝廷一定会杀了他,不要抱丝毫希望。
灵蓝真人说完之后便返回后院,小合子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这是一种莫名的兴奋,也是一种隐隐的期待。
灵蓝真人没有告诉他的是,皇宫里的这道灵脉很小很小,皇宫的上古阵法的威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也已经锁不住灵气外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此修炼二十年还跨不过那道门槛,要不然那些隐世仙门也不会宁肯封闭山门,也不派人到皇宫来。
大宗师在俗世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在隐世仙门中,依旧算不上最重要,在隐世仙门中,只有那些跨过那道门槛的修炼者才是宗门真正的精英骨干。
到皇宫来修炼不是没有条件的,来修炼者必须以心魔誓,在修炼期间必须随时为朝廷效力,只要朝廷有要求,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当然,朝廷也要为修炼者提供他需要的所有材料,包括炼制丹药的材料。
取得这样的结果,也是俗世对修仙界持续数千年坚持不解的反击的结果,这几千年中,不管俗世王朝如何变幻,每一个王朝都对修仙界进行打击,这样才逼得修仙界不得不低头,否则,修仙中人哪管什么皇宫,什么天下,皇帝在他们眼中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蝼蚁,对付蝼蚁,杀就行了,那用那么多废话。
当天晚上,小合子便进了后院,这是他第一次进后院,这院子没什么出奇的,三间竹屋,中间有个小亭,四周有几株树,很平常的树。
曾经让他无比好奇的院子,既然这么普通,小合子顿感失望。
“这个院子便是一座法阵,外面的那些树也是一座法阵,你师傅没有告诉你吧。”桥真人忽然出现在小亭中,就像他一直便在那里一样,看着他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十分清晰。
小合子微微一怔,桥真人露出淡淡的笑意:“调动内息,你便明白了。”
小合子立刻调动内息,灵气立刻狂涌而至,他禁不住大为惊讶,桥真人微笑着,小合子赶紧收功,再看这院子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
外院与这里就一墙之隔,可就灵气来说便是两个世界,他在外院苦练,可每次只有很少很少的一点增加,可这里便完全不同,灵气充沛,仅仅一圈,他便感到内息增强不少。
他好奇的四下打量这个院子,几间房,一个小亭,几株树,没有什么出奇的,可就这样,便可以将灵气给锁住了。
“那间屋子有十多年没人用了,现在归你了。”桥真人随手指了下旁边的一间房屋,小合子默默的冲他躬身施礼,然后朝那间房走去,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木床,一个蒲团,一张小桌,角落里还有一个小鼎,窗户下有个花盆,盆内的花木早已经枯死。
屋里到处都是尘土,小合子没有任何表示,转身出去,很快端来一盆水,开始认真擦洗起来。
他作这一切时,桥真人便一直坐在小亭里,也不知怎么的,石桌上有了一壶茶,他坐在那默默的喝着茶,在边上的另一间房屋,门始终紧闭着,屋内灵蓝真人闭目调息,对外面的生的事,不闻不问。
柳寒没想到薛泌的动作这样快,傍晚时,薛泌下朝连家都没回便赶到柳府,告诉柳寒,让他明天到禁军衙门报道,职务是队正,简单的说,是统帅一百人的低级军官。
“老弟,职务虽然不高,可慢慢来,你手下还有谁可以推荐,我都推荐上去。”薛泌的神情中有几分得意。
柳寒恰当的露出感激之色,连连招呼下面送酒菜来,一定要薛泌在家里吃饭,而且招待他的还是西域烤全羊和葡萄酒。
“老兄啊,就我去就行了,我这店里也需要人,城里城外,摊子越铺越大,另外,城卫军也要去几个,我的人手就这几个,再说了,你不也送了几个去吗,够了,足够了。”
薛泌没有就此坐下,而是好奇的看着几个柳府下人在那打整羊,柳寒走到他边上,与他并排而立:“这烤全羊是有讲究的,羊要选择成年的,三十到四十斤的公羊,而且一定要用绵羊,决不能用山羊,要活杀,决不能用死羊。另外,还要用柏树枝和木炭来烤,将柏树的香味渗入羊肉中,老兄,这烤全羊在西域一般是过节,招待贵宾才有的。”
薛泌闻言有些不信,在他看来,羊这种食物,草原上到处都是,吃只羊有什么了不起,柳寒察觉了,他没有解释,只是淡淡一笑。
柳铁没有动手,只是在旁边看着,两个护卫迅将羊皮剥下来,露出红彤彤的肉,将羊肉洗干净,然后用羊肉浸泡在酒里,而后又在另一个盆内打了数十个鸡蛋,倒进去半袋面粉,很快又将烤架拿来。
“这烤羊我也吃过,河东也有,有股子骚味。”薛泌笑道,柳寒洒然一笑:“我这烤全羊可没那骚味,不信,待会你就知道了。”
薛泌露出不信的神情,他吃过烤羊,没有没骚味的,所以,烤羊一般不上士族宴席,觉着那玩意难登大雅之堂。
“君子远庖厨,你也别看了,咱们先喝茶吧。”
柳寒将薛泌拉到屋内,屋里温暖如春,薛泌左右看看,没有看见火塘,不由皱眉,柳寒摇摇头指指旁边的一个小铜鼎,这小鼎不大,上面还有个盖子,里面隐隐有红色透出。
薛泌刚才进来时便看到了,以为是个香炉,心里正奇怪,这柳寒怎么将香炉放在客厅正堂。此刻再看,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由叫出声来:“火云石!好小子,你可够阔的!”
如果以前还不知道火云石的珍贵,现在薛泌可完全清楚了,当初他与小赵总管争夺火云石,柳寒不偏不倚,分给了俩人,他拿去交给太子后,太子好好的夸奖了他一番,他隐隐觉着,自己能入中书监,恐怕与这也有关系。
如果,现在他还有火云石,他一定将它藏得好好的,到关键时刻才拿出来,可没想到,柳寒居然就这样拿出来驱寒。
“上次你们不是要吗,我让在西域的商号又弄到点,平时都没用,今儿你来,这才拿出来,你要的话,我送你两块,这次可没上次那么多了,总共也就是五六块,还都不大。”
柳寒解释了下,薛泌也不知道真假,立刻兴奋的点头:“好,好,干脆,你给我加工成玉佩,平时我就挂在腰上。”
“你拉倒吧,这样用,浪费材料,”柳寒半真半假的说道:“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可不能这样用了。”
薛泌并不蠢,很快便明白了,加工成饰配件,势必有很多边角余料,这也是好东西,柳寒又补充说:“还有,上次给你的,恐怕你也是受人以托,你要带着出去,人家要以为你截留的,到时候你还得解释,如此这样反倒不美,还是就这样吧,在床头挂一块便行了,作那事时,不会受凉!”
薛泌噗嗤一声,一口茶喷出老远,这样珍贵的东西,在柳寒眼里,好像仅仅就剩下这一点用处!
薛泌眨巴下眼睛,露出男人才懂的诡异神情:“怎么样,那几个娇娘还行吧。”
柳寒知道他说的什么,脸立刻拉下来,唉声叹气的说道:“薛兄啊薛兄,说起这,我还真不知道该感谢你呢,还是该埋怨你,娇娘美则美也,可惜的就是后房不宁,我是左右为难。”
薛泌闻言不由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怎么,她们还敢争风吃醋?反了她们!”
“女人多了都这样,”柳寒摇头说:“对了,我在长安也买了舞姬,叫绿竹,舞也跳得不错,不比你那四个差,待会你见识下。”
“行啊!”薛泌刚说,忽然闻到一股香味,这股香味不同于常用的香料,也不同于炒菜的香味,很好闻,让他食欲大动。
“这什么味?”薛泌疑惑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架起一个烤架,刚才那只羊正架在固架上,下面一堆木炭和木头,木炭烧得通红,木料也被点燃,却没有明火,只是闷闷的,有点淡淡的烟,一个下人拿着把刷子,正往羊身上刷着什么东西。
第302章 再出奇谋
“好香!好怪!”薛泌喃喃嘀咕,手指忍不住扭动了几下,喉头几番蠕动,强行咽下好奇,才又回到位置上,看着柳寒嘿嘿笑着说:“嗯,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这烤全羊可不好烤,光材料整理便要一个时辰。”柳寒说道:“配料就更多,有十几种,烤的过程中要不断调整羊的部位,保证均匀受热,整只羊烤下来,要外酥内嫩,要作到这个,没两三年的经验,是不行的。”
“啊!”薛泌惊愕之极,神情非常失望:“我还想让家里的厨子来学上一学。”
“那也可以啊。”柳寒笑道:“这烤全羊呢,要冬天吃,羊性燥,在冬天是大补之物,夏天最好就不要吃。”
“老兄对药也有涉猎?”薛泌随口问道,柳寒耸耸肩:“我们这样跑西域商道的,什么都要了解点,说不定那样便能救命。”
薛泌微微点头,俩人闲聊了一会,侍女送上酒菜,菜并不多,也就是三样小菜,也很普通,并非什么大鱼大肉。
“家里平时吃得简单,没什么准备,今儿就将就一下。”柳寒略有些歉意的说道,这个时代要招待客人,菜要少了八碗八碟,都不好意思拿出手,柳寒这样两三样菜,寒酸得见不得人。
薛泌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老兄,我到你这来可不是为了吃喝,咱们之间也用不着说这些,嗯,你好像从未请过客?”
柳寒皱眉想了想摇头说:“请过,青衿进门不久秋戈他们便来过,你老兄没来。”
薛泌想了下好像有这么回事,那次柳寒以答谢的名义请客,当时他在宫里值班,没能参加。
“老弟,我对禁军完全不了解。”柳寒看着薛泌,毫不掩饰求教之意。
薛泌抿了小口酒,毫不在意的说道:“这禁军中侯杨晖出身杨阀,是皇太贵妃的弟弟,在宫里,皇太贵妃和太后感情很好,不过,这杨晖,嗯,你以后便知道了,左卫将军潘彻,乃潘冀的族侄,右卫将军鄂春,出身冀州鄂家。”
说到这里,薛泌便停下来,看着柳寒,柳寒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明白了,这家伙就了解这些,他略微皱眉:“就这些?”
薛泌略微有些尴尬,嘿嘿干笑几声,柳寒又问道:“他们修为如何?”
“修为?”薛泌先是微怔,随即明白,再度干笑两声才说:“应该没有吧,嗯,让我想想,”薛泌想了会:“杨晖和潘彻肯定没有,但鄂春应该有,至于有多深,我就不知道,哎,我说,你要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柳寒没好气的看着他,很是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呀你呀,我去的目的可不是当个小官混日子,多知道点内情,也容易混上去,以前你在里面就没人,吃喝玩乐,就没结交过几个?”
薛泌这下想起来,可随即再度尴尬的嘿嘿干笑两声:“以前倒是和一些禁军军官喝过酒,可他们好像都调走了。”
柳寒忍不住苦笑下摇头,薛泌再度忽然感到有些不满:“我说柳兄,不能什么事都由我来做吧。”
“你在帝都多少年了,”柳寒反问道:“你们薛家在朝廷中便没有几个故旧亲朋?薛老弟,薛大人,你要有所作为,首先便要明白自己手上有那些力量可用,朝臣中那些是你的人,那些是对手的,那些是中立的,中立的便可以争取,对手的,那些是可以分化争取的,那些是犯不着管,你呀,整天喝酒赌钱,以后,你就得好好想想了。”
面对柳寒的一番教训,薛泌脸上微红,却没有生气,自从立下志愿后,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不错,他有很好的条件,皇后是他的堂姐,大晋向来有重用外戚的习惯,他的前程远大,可在此之前,他却从没有这个意识,吃喝嫖赌是他最大的兴趣,现在他想做事了,才知道原来他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柳寒看着他,薛泌的神情变化全落在他眼里,心里有些后悔,这薛泌要是挂不住,进而恼羞成怒,这对将来可大大不利。心念转动,柳寒端起酒杯冲着薛泌笑道:“薛兄,我这人比较直,说话”
“柳兄说的那里话,”薛泌长叹口气:“这些年我交了不少朋友,或者说是我认为是朋友的朋友,可家父在临终前却责备我说交的全是些酒肉朋友,告诫我要交诤友。”说到这里,他叹口气:“以前我总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柳兄就是家父所说的诤友,是真正的朋友。”
柳寒松了口气,薛泌也端起酒杯:“其实,在外人看来,我薛泌出身门阀,堂姐为太子妃,按说该风光无限,可实际上,我薛家的门第并不高,那些高门第人家根本看不起,好在有个堂姐是太子妃,若是没有这层,什么田家崔家,根本进不去。”
说到这里,薛泌深深叹口气,似乎要把以前受的委屈全从这口气中叹出去:“现在好了,我堂姐成了皇后,我也入了中书监,将来我再入尚书台,哼,我要让那些欺负我薛家的人瞧瞧,我薛家也有大起的一天。柳兄,你得帮我。”
柳寒再度端起酒杯,薛泌也端起酒杯,俩人相对而敬,放下酒杯,柳寒看着薛泌叹道:“令尊真是位睿智的老人,好,这事我帮你!薛兄,咱们刚起步,要入尚书台,你现在的表现还不够,你还得有更好的表现。”
薛泌点点头,柳寒再说:“现在你在皇帝心里已经打下一个楔子,你以前太荒唐,皇帝恐怕还要对你考察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你依旧要谨言慎行。”
薛泌再度点头,他随即想起一事:“柳兄,你对塞外的情况了解吗?”
柳寒先是愣了下,随即想起来:“你说的是中部鲜卑吧,我的商队曾经去过,有所了解。”
“中部鲜卑的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有了争端,朝廷在出兵不出兵之间争论,你说出兵好还是不出兵好?”薛泌问道。
柳寒略微想了下便忍不住笑说:“出兵?现在草原上冰天雪地的,他们自己都不会打,出兵干什么?”
“不是,是明年开春之后。”薛泌又赶紧补充道,然后期待的看着柳寒。
柳寒轻轻哦了声,然后没有开口,端着酒杯细细思量,薛泌没有打搅他,边喝酒边等待,过了会,柳寒将杯中酒喝干,看着薛泌说:“能不能出兵取决于两个条件,第一,朝廷府库是否充盈;第二,军队是否可战,这军队是否可战,又取决于两点,第一是军队是否有合格的统帅,第二,军队士气是否可用。”
薛泌叹道:“是啊,朝廷府库空虚,顾玮报告说,朝廷今年的税收比起去年还少两成,根本无力出征塞外,方回谋反后,并州边军军心不稳,你说的两个条件都不具备。”
“皇帝是怎么想的?”柳寒轻轻点头,表示明白薛泌的意思,薛泌苦笑下:“皇帝想出兵,尚书台五个辅政大臣全部反对,句誕却支持。”
“问过你没有?”柳寒又问,薛泌再度点头:“问过,我没把话说死,只是说尚书台的意见有道理,不过,我把你给我起草的那个奏疏呈给了皇上,皇上非常满意,问了我很长时间,问得很细,好些都是我们没想到的,妈的,差点就露了马脚。”
柳寒嘿嘿一笑:“总不能什么都是我干吧,你也得动点脑筋。没把话说死便留下了机会,薛兄,这是你一个机会。”
“哦!”薛泌有些好奇了,忍不住向前面倾了倾:“怎么?难道还可以出兵?”
柳寒摇摇头:“出兵就不要想了,即便开放盐铁,府库也没那么容易改善,最多增加百亿钱左右,大晋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这点钱不过杯水车薪。”
薛泌听着连连点头,可却更加好奇了,既然军饷不济,怎么能出兵呢?
“草原上的事,草原人最清楚,”柳寒说道:“金雕部落和鸣镝部落相争,看上去挺严重,可实际上问题可大可小,如果处理得当,不但可以轻松消解,还可以彰显大晋国威,薛兄也可以在皇上心中再添一分。”
“哦,还有这好事,不出兵便可以解决?”薛泌顿时有了兴趣。
柳寒笑咪咪的点点头:“这些年,我大晋承平太久了,总以为鲜卑被打趴下了,对大漠的了解越来越少了,如果,方回还在的,肯定能提出更好的方略,这秋云不知是不了解中部鲜卑呢,还是心力疲惫,也没想到。”
“老兄,你就快说吧,”薛泌有些着急,忙不迭的催促道,柳寒笑了下冲他直摇头:“薛兄啊薛兄,你要想掌控尚书台,在这养气上还得多下点功夫。”
薛泌见状无奈的叹口气,柳寒知道他是真着急了,也就不卖关子了,便说道:“根据我的商队反应的情况,中部鲜卑分裂为数十个部落,最大的部落有三个,金雕部落,鸣镝部落,还有个部落叫长鹿部落,金雕部落的可汗姓贺拔,所以,金雕部落又叫贺拔部,鸣镝部落的可汗姓须卜,又叫须卜部落,这长鹿部落的叫木斤,又叫木斤部,其他大小部落还有几十个,这些部落分别依附三大部落;
除了中部鲜卑外,还有鲜卑还有西部鲜卑和东部鲜卑,西部鲜卑和中部鲜卑的情况大同小异,但比中部鲜卑简单,西部鲜卑主要是两大部落,拓跋部落和秃发部落,拓跋部落与我大晋的关系最密切,因为他与我大晋的凉州和雍州接壤,秃发部落则与凉州西北接壤,依附这两大部落的小部落也各有几十家;东部鲜卑,我了解的还不多,但靠近幽州东部的是段部落,在幽州北部和并州东北的是慕容部落,在更北方的北部鲜卑,我不清楚。
自从秃发树机能死了后,鲜卑各部都想称霸草原,都想重新统一鲜卑,他们都在寻找机会,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既合作又防备,合作,是因为他们都是鲜卑人;防备,是因为,他们希望统一鲜卑,但统一鲜卑的是自己,不能是别人。
西部鲜卑的秃发部,将目光盯在西域上,所以,他们去年出兵西域,可拓跋部不想秃发部壮大,于是他们出兵攻杀秃发部,牵制了秃发部的行动,今天我们可以借用这个思路。
现在,西部鲜卑的拓跋部与我大晋交好,另外,东部鲜卑的段部落和鲜卑部落也与我大晋的关系不错,此外,南部鲜卑的白马部落和匈奴人氐族人羯族人都与我大晋交好,都有质子在我大晋。
中部鲜卑动乱,我们可以借用西部鲜卑和东部鲜卑,还有南部鲜卑的力量,让拓跋部在贺拔部的西部集结部队,让段部落和慕容部在须卜部的东部集结部队,让南部鲜卑的白马部在南方集结部队,做好这些后,我大晋只需排除五千人便够了。
当然,我大晋甚至可以不出兵,先派一使者,到大漠宣旨,命令他们息兵罢战,有什么问题,都到并州,让并州刺史或太原王燕溱为他们调节,这是一策;另外一策便是,让他们打,谁胜了,这咱们打谁,总之,以不让鲜卑统一,不让任何一个部落独大为上策。
如此,算下来,我认为最多也就花上十亿钱左右,就能把这事给平了。”
薛泌听得心花怒放,差点就跳起来,扑过去抱住柳寒狂吻,让柳寒不寒而栗。
“唉,当时你要在场就好了!”薛泌又是激动又是失望的直搓手,柳寒淡淡一笑:“现在也不晚,皇上不是还没决策吗,还有机会。”
薛泌连连点头,忽然他又问:“你说,皇上要问派谁,我怎么回答?”
柳寒闻言微微皱眉,然后说:“不管派谁去,你都不要去,此行非常危险,要是这两部落不听,铁了心要打,这使者恐怕是有去无回,就算有幸回来,恐怕也会落得个罪名。”
薛泌闻言禁不住吓了一跳,刚才他便萌生了这个想法,没成想柳寒当头便泼了他一桶冷水,转念一想,柳寒还真没说错,这贺拔部落和须卜部落要真不听招呼,这钦差恐怕还真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