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那个熊孩子——睿王的目的
画中女子,是一身粗麻布衣的复始,她正抬头凝望着什么,眼含泪光,可若仔细看那双眼睛,便是知道她在望着的,是一片梅林,傲然绽放的梅林,却似乎没有放进她眼底,这幅画,无不彰显着一个词:萧瑟。
即便身后是阳光灿照的茅草屋,即便还有一壶热茶烟雾袅袅,都不足以温暖画中站立的女子,微风拂过,吹起青丝。
画面定格。
一滴泪溅落,染湿了女子的粗麻布衣。
“这里是平镇,那时候我刚知道孩子死去。枞”
萧何一痛,心中抑郁,哑声问:“谁画的?”
这画轴虽然保存完好,但一看就知是有些年月的,且手法甚好,把女子当时的心情传达的一清二楚,能画出这般意境的,这个画师定时当时在旁边的芾。
“不知道,那时候身边除了一个丫环,并无别人,后来那个丫环也死了。可怎会有这幅画,也不是曹玄逸的手笔。”很奇怪。
“哪里来的?”
“说是睿王带过来的。”
-
然,第二日。
睿王宫殿,凉亭内。
“睿王好雅兴,本相原以为睿王会不适应这边的天气。”
萧何走过去,径自坐下,恰是睿王的对面。
睿王此人,萧何一直知道,但在他的调查里面,此人是温雅至极的,几乎不涉及朝政之事。但是,他只消看一眼,便知,睿王也是城府极深的。
因为他们是一类人,同类人只要相视一眼,就能闻到最深处的味道。
凤眸深凝。
睿王抬眸凝他一眼,视线在他碧绿之色的锦服上一顿,亲自为他倒了杯茶,“东平天气较热,还真不曾有过如此冷的冬季,不过确实挺新鲜。”
萧何身上着了碧绿披风,上面依旧金线绣着不规则的花纹,打破碧绿乌暗的沉寂,也为萧脸部何冷情僵硬的线条染了柔色。
睿王视线在上面停留,则是因为他儿子就偏爱这颜色,后来他觉得这颜色太过持重,便断绝了孩子的喜欢这颜色的念头,如今再看这碧绿,眉心一跳,隐隐有种念头而出。
纤长手指接过,象征性喝一口,把他的神色敛如眼底,温和提醒:“睿王注意身体。”
太初位于北,尤为偏北,所以比较寒冷,不如位于南的东平国,一年温度都是极为暖和的,所以睿王现在虽有披着厚实披风,难免不会因为难适应而有所变故,不论对方来太初有何目的,他们都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即便是小病。
睿王心思也是明镜,哪里听不出他话中意味,“丞相来此有何事?”
萧何看他神情,已然确定他是知道的,从袖中掏出卷轴放于石桌之上,“听小公子说,这是睿王的。”
里面的画像,是复始。
两人心知。
无人打开卷轴。
睿王温和笑道:“这画是本王所画。”
似在萧何的意料之中,薄唇勾笑,直问:“六年前,睿王悄悄来此,莫不会是为了本相夫人。”
话是疑问,但出口的,却是陈述。
睿王含笑凝望萧何,企图从中找到一丝裂痕,然而,萧何的确是萧何,他在自己面前一派慵懒现实,真真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样的萧何,是真的……让人敬佩,“听闻丞相夫人是中了诅咒之人。”
话落,凝着门口出现的人。
那人一头华发,阳光反照着金色,一袭紫衣,勾勒的便是如记忆中一样纤条的身影,若柳般一吹就折,却是与记忆中乃至昨日都不同的容颜。
昨日,他虽站的远,却是看的清,她依旧如六年前一般,他虽只是看了一眼,便已印在了脑海。
不同于以前的粗麻布衣,她还是更适合昨晚那一袭妖艳的红色,他摇头叹息:“本王更好奇太初的月亮,可惜昨日本王初来,天气压沉,竟是把月亮给遮掩了。”
萧何不用回头,便知是复始过来,揶揄道:“睿王好性情,为了看一看太初的月亮,就千里迢迢而来。”
也是昨日,他与苏岂联系上了,苏岂说,之前有给东平国睿王的夫人看病,已不需要红花红。而且他昨日也已把玉佩相还,今日他却没有提出离开,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惹人深究的。
睿王摇头,收了视线,“本王来此,寻找东平国太子。”
-
复始刚进入大门,已见萧何起身,拿起桌上的卷轴向自己走来,她便停住脚步等候着。
微微一笑,是对着已走到身边的萧何,什么都没有问,被他揽着腰际,两人转身离开。
睿王凝着两人亲密的样子,不禁想起来之前查到的消息:萧何在宫中当众求娶了一名女子。
这天,突然就觉得冷飕飕的!
“公子呢?”睿王问向身旁的随从。
“一直没醒。”
tang
睿王腾地起身,昨日就见孩子穿的太过厚实,以为他是不习惯太初的寒冷,现在还没有睡醒……脚步立刻加速向屋内走去。
这边刚刚转过大门的复始,耳尖地听见茶杯破碎的声音,本以为是萧何说了何话惹怒了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却是见睿王脚步凌乱的跑向屋内。
她心思一动,这能牵扯到睿王的,只有那熊孩子。
心口如被揪住般,人已先一步跑回去。
萧何拿着卷轴,眸色深沉。
床上的孩子仍然呼呼大睡着,脸颊通红,额头出了不少汗。
睿王走到床边,伸手触摸额头,烫手的紧,焦急吩咐着:“快喊御医!”
身体一个趋趔,是被人使力推开的,堪堪站稳,这才看见一头华发的复始坐在床边,焦急地凝着发热的人,吼道:“如果睿王不懂得照顾孩子,我会随时呆在孩子身边。”
睿王很困惑,她是知道了什么。
“小复复。”萧何低声提醒。
复始反应过来,却是不愿离开,她喜欢这个孩子,很喜欢,自打第一次见这孩子,就感觉心疼,一度以为这是自己的孩子,而现在,萧何提供的线索,也一直让她觉得,这就是那个孩子。
但看他眉眼,想找到与自己相似之处,不禁伏在萧何耳边:“你看看,像不像?”
昨日就问过,萧何没有回答。
他俯视着脸颊通红的孩子,以前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两日他一直在看,心头渐渐升起不安,他无法回答。
御医的速度很快。
而御医诊治的过程,萧何与睿王两人默契的走了出去。
站在离门口十足远的地方,两人相视而立。
一个碧绿天下,撑着金贵。
一个丹青水墨,风轻云淡。
萧何不做声。
睿王平视他,视线落在凤眸之上,紧紧凝着,“你与他的双眼很像。”
凤眸一紧,知他说的是谁,薄唇紧抿。
“这个动作尤为像。”睿王又添了一句。
凤眸轻眨,依旧不做声。
睿王呵地一笑:“知儿不喜欢他的名字,取名曹浩知,可他觉得就因为这名字,才让他特别好吃的。”
听他为自己讲那孩子,他稍稍收敛了神色。
睿王却是一改态度:“本王来此只是想寻回太子。”
萧何明白,关于这个孩子,他是不会松口,最起码在寻回太子之前。
“你已经找到了,六年前就已找到,与这个孩子有关。”不然,为何他要抱走孩子。
萧何已然认定,这个就是复始的孩子。
“不确定。”睿王直言,“或许六年前我来太初之时确定,但现在,本王不确定。”
“本相能帮睿王?”
“我要让他自己亮出身份。”
睿王不是没有考虑过会带来的影响,但是,若是太子这个人是个不体面的,他有权阻止这个太子回到东平,即便东平现在没有合适的继承人。
——
曹府。
这几日,曹玄逸已经翻遍了曹府上下,尤其是自己与左冷珍的房间,都翻遍了,甚至连角落都不放过,但是,没有!
那把左宏达说的钥匙,没有!
左冷珍身上,下葬前他有搜过,依然没有!
许家又逼着他证明萧何的身份。
而东平的睿王又亲自前来,他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必须亮出自己的身份,或许他就可以轻松地进入东平。
管家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忍不住皱眉:“老爷,我已遣散了些仆人,留了一两个。”
左府被抄之后,曹玄逸又被罚俸禄,曹府现在已没有了收入来源,仅剩的银子必须小心翼翼花着。
“去,问问左宏达,他肯定有私吞的。”他不信左宏达这种精明的商人,没有私存银子。
“这……”管家犹豫,这要如何问。
“就说,郡主一直不放人,或许可以拿银子去疏通。”好在之前一直在骗左宏达,他女儿没能弄出来。
“但是,老爷,许家现在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后宫之中,而且,最近皇上也常常去长秋宫,许家估计都在等皇后这边肚子里的消息。估摸该是等后宫的事情稳妥之后,才会允许老爷有动作吧。”
否则,老爷若是亮明身份,中间还夹着萧何复始这个敌对的,难保不会连许家一同打压了。
管家的分析不无道理,许家久久不敢有动作,无非就是因为萧何的缘故。
又有诏书明令禁止过,许家女儿不得为后,但是许家怎会甘心,掌权越大,野心就越大,如今自己女儿争气,后宫之内首个怀上龙种的,这野心更是澎湃了。
曹玄逸也知,若是他真有什么动作毁了许家的计划,这掌握太初兵权的许家
,真会把他连东平国都一块端了。
再者,萧何是站在皇后这边的,他一连毁了左家及柳家,把左岚倾给弄疯了,又杀了左冷珍。
如今再一回味,不免后怕。
如果萧何真是给复始报仇,也就算了。
若是萧何只是借着给复始报仇的名号,而端了他身边人……
整个脊梁骨都发寒。
“对,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寻银子,也不是触怒萧何,而是接近睿王!”
-
圣始殿。
萧何望着悉心照顾孩子的复始,凤眸渐渐沁上暖意。
与睿王的谈话,他其实已经明确知道,这孩子就是六年前他从复始那里抱走的,虽不清楚是为何,但却是真的避免了这孩子的死亡。
想到左冷珍当年残忍的杀害了刚出生的孩子,凤眸里的暖意渐渐消暗。
今日听睿王说话意思,想来他们寻的太子该是曹玄逸,当年既然敢抱走这个孩子,为何不直接亮明了曹玄逸身份,还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如今曹玄逸不过是个五品官,身边有钱的势力也已铲除,至于那个钥匙也难以被他找到,就算曹玄逸真与许家联合,许家有皇后这个心病,也顾不过他来。
那么曹玄逸的目标,该是放在睿王身上。
曹玄逸……
复始回头时,恰似对上他暗沉的眸色,为孩子掖好被子,起身走过去,担忧问道:“怎么了?”
凤眸一眨,所有思绪了无边,“不发热了?”
其实睿王能同意他们把孩子带回来,复始也存了疑惑的,睿王答应的太爽快了,“还在出汗,睡一觉就好了。”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他轻声安慰:“睿王一个男人,哪能有女人的细心,听这孩子说话就知睿王十分疼爱这个孩子的,交给你他也放心。”
这话,复始听着细凝了眉,如此说,这孩子也是一直把睿王当亲生父亲喜欢的。
复始的表情自是没有逃过萧何的眼,如此一来,便让萧何下定了决心,不能把曹玄逸的事情告诉她。
不然,以她的聪明劲,很快就怀疑道睿王身上,若是知道这孩子真是她的,那这孩子的去与留,又是个难题。
这个孩子,现在终究不是无父无母的。
萧何想瞒着,然而,世事难料……
——
曹玄逸决定接近睿王之时,恰好宫中传出,睿王的儿子病了。
他本以为这样冒冒失失前去,会惹人怀疑,便一直没有动作,想着静观其变。
然,却有与之关系不错的同僚见他如此,不禁擦汗焦急说着:“睿王儿子生病,相爷都抱回去给他夫人亲自照顾了,我们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此一来,曹玄逸就找到了接近的时机。
今日正是阳光明媚,熊孩子已经无大碍,非要闹吵着去外面玩。
复始想着这病刚好,也不能总闷在屋内,今日又有太阳,就为他披上厚实的披风,这孩子被养的白白胖胖,脸也有些圆,总之就是肉呼呼,很是讨喜,复始不由捏向滑嫩白皙的脸蛋。
被捏的熊孩子两手抱在胸前,撅着嘴,很是不满道:“看在娘子辛苦照顾我的份上,我允许娘子捏这一次。”
复始哈哈大笑,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白日这副模样。
想想,如果真是自己孩子,那该是多好。
站在圣始殿外,熊孩子仰头望着硕大的太阳,不禁又扯了扯身上厚实的小披风,一双黑亮的眼珠子怒瞪着。
复始拿了些水果端出来,看他站在那里不动,小脸上满是怒气,“这是谁欺负你了?”
熊孩子一个小拳头紧握,朝着太阳挥动,“这太阳也是偏心的,他不喜欢太初国。”
额……
这孩子什么逻辑。
“娘子,不如你跟我回东平吧,父王会给你好多好吃的,那里的太阳也不会欺负你整日给你晒冷,看都把知儿给晒出病来了。”说这,拽起她的手摸上他额头,还有些热。
“那就乖乖喝药,就不会难受了,不然你就整天呆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知道这孩子性子野,呆了一天就受不了。
说到软肋,熊孩子乖巧了,坐在复始旁边吃着她剥的葡萄,却是知礼的把葡萄籽吐在一个空碗里。
“你来太初最近一直住哪里?”这么小的孩子,一直一个人在外面?
从复始指尖含进嘴里滑溜的葡萄,葡萄很甜,小孩子吃的欢,也从盘子里拿出一个,学着复始模样剥着,却是小声道:“我怕奸相,所以一直没来找你。”
复始一个指头敲过去,“怕她,还敢叫我娘子?”
熊孩子不忿,“就叫,谁让他整天绷着脸对着娘子!”
复始的心,突然火热热的,这孩子。
“我爹说了
,这种人,只有跟着对着干,别看百官都对他趋炎附势,其实暗地里都个个恨不得他死。”
小孩子说这话时,带了股狠劲。
她知道这股狠劲不是针对萧何,而是自小生长环境所致。
睿王的教育也没有错,自是要从小让他看清每个人的面目,如何应对。
“给。”
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熊孩子就举着小手,小手湿漉漉的,拇指与食指紧捏这颗剥皮的葡萄,小手有些僵硬,拿不稳,又这么举着。
复始一口含下,火热热的胸口,瞬间涨满了幸福,眼眶温热。
萧何回来之时,恰是看到如此温馨的场景,不自觉停了脚步,站在远处看着两人互相喂着葡萄,熊孩子坐不住了,又下地跑着。
小身影突然一怔。
复始随之望去,以为熊孩子是怕萧何。
哪成想熊孩子又是一溜烟跑过去,结果萧何脚旁的火狐一个炸毛跑开了,熊孩子直接转向追了过去,“小崽子,你给本小公子站住!”
复始汗颜,她已万分确定,熊孩子的生长环境真的是……乱七八糟!
如此看来,睿王这温谦模样的确是个表象。
“嗷呜!”火狐扬扬一脚,脚底抹油般又跑开。
熊孩子一见,好家伙,这小崽子竟然真是和奸相一个德行,“别让本小公子逮了你,直接把你烧了啃!”
火狐一听这要烧了自己,想起上次被烧的阴影,一个刺溜速度更是快了。
这一个下午,宫内最为寂静的圣始殿,却是笑骂声不断。
笑声,则是来自小孩子。
阴森森地笑着:小崽子,本小公子终于逮着你了!看你如何逃离本小公子的魔爪!
骂声,依然来自小孩子。
如泼妇般:小崽子,敢咬本小公子!看本小公子不剥你皮,把你这净生的模样毁了!
如此循环……
直到晚饭之后,一人一狐玩累了,皆是四条腿舒展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125.熊孩子的血,与谁融了?
复始见此,竟还是不由地哭了,靠在萧何怀里。
她今日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一人一狐玩闹,竟也觉得时间流走的飞快,快的她想抓都抓不到。
萧何陪了她一下午,也与她聊了一下午,已彻底认知,她是真的喜欢孩子,即便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
他回头又看了睡的香甜的孩子,小爪子挠了鼻子,身体一转,仰头呼呼大睡。
“相爷,众位官员带着礼来了。”芳华走来禀告芾。
百官这个时间来,是有原因的。
他们都知丞相夫人是个被诅咒的人,白日那模样,他们是担心惹了丞相,便一起约定晚间来,如此一敲定就定在了晚饭之后,也不尴尬枞。
但哪曾想,睿王比他们快了一步进入圣始殿,他们后脚进来时,恰是听见丞相夫人的奴婢说:“睿王,小公子今日玩累了,已经歇下。”
而后这奴婢进去禀告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什么话都没有说,丞相与丞相夫人都没有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这丞相好歹也是要给睿王面子的吧。
然,睿王挑了一处位置坐下,仰头凝望着天空,一幅悠闲。
他们随之望去,今日这天空只有一轮半月,连个星星都无,就如浓墨泼上去没有覆盖完全,随即别开了眼,众人思索着丞相是何意,这是让他们走?
踌躇不定之时,却见曹玄逸走向睿王身旁,众人屏息以待,竖耳倾听。
“见过睿王。”曹玄逸走上前,仔细观察了睿王,依旧是一派温和,不似萧何的生人勿近。
睿王凝着夜空正是出神,耳听有人说话,收了神色望着曹玄逸,似要从中找到什么,“曹大人,坐。”
“谢睿王,不用了。”他哪里敢坐下,现在他不过是个五品官,他上前问话估摸有的人心底就开始编排了。
睿王似是真的不知道他的用意,径自道:“一直听闻太初的月亮与别国不同,可不想来的不巧,前两日一直没有看到,今晚虽然不是圆月,但这被银色与妖红平分的月亮,也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曹玄逸一直生活在太初,他本人并没有出去过,外面的月亮何种模样,他也不知,心底虽也有些好奇,但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事,所以也就不挂心,如今睿王有了这感慨,他想与之套近乎,便直言:“听闻东平的月亮是银色的。”
睿王如此一听,附合:“是啊,你们这的月亮把上面的妖红去了,就是我们那样的模样,夜间银光洒落,也没有如此暗沉的颜色。”
他说的暗沉,是指月亮的血色,给整个太初覆了层血腥与阴暗。
但长久在太初居住的,已经习惯了,尤其是生来就在太初的,觉得月亮就该如此,夜间的夜色也该如此。
曹玄逸答:“太初的月亮自有一番味道。”
睿王一怔,随即哈哈笑:“对,独属于太初的味道,曹大人想来是个懂生活的。”
曹玄逸有些摸不准他的话,继续道:“听闻小公子病了,我们便过来看看,可能太初天气太冷不适应,而我之前对小公子有些误会,这次特意来道歉。”
睿王则是有些讶异,那晚曹玄逸有些咄咄逼人,现在竟如此低声下气,听闻是被萧何从正二品降到了从二品,后来又被连降三级的,隐隐好像里面有丞相夫人的影子,“无碍,他是该受点教训,曹大人无事可多来陪陪他,如此也好收敛他的性子。”
睿王这话是客气话,本不该当真的,可睿王这一幅认真谦和,是人看了都有几分动心。
曹玄逸把握不准。
恰在此时,圣始殿的大门开。
光华流泻,伴随着晕黄光晕,是金色的流光溢彩,碧绿之色已深入人心。
“参见相爷。”众人齐声恭敬。
然,睿王回眸,恰是看到这一景,调侃道:“相爷把这颜色穿的可真是美。”
美?
众人唏嘘。
是美。
但是,谁敢当众说,只能说俊。
相爷长的俊。
大门关,挡了光华。
凤眸一个凌厉,刺向睿王,伴随着沉冷的语调:“听闻睿王妃当年爱慕者众多,却是一眼相中了睿王,只因为睿王曾当众说睿王妃太丑。”
睿王眯了双眼。
萧何一句话,给太初百官提了醒,这个睿王不是表面上温和的。
众人一听只觉得自己也差点被睿王沉稳谦和的表面所蒙蔽,如今萧何一点,都通了。
曹玄逸心底又是一番波澜。
“睿王可还有事?”
“无事,只是一个人无聊,本想找知儿,哪想他今日竟是玩疯了。”
“不如一起走走。”萧何提议。
“有丞相作陪,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这一寻思,相爷都陪着,他们也不好走,
tang只能在后面跟着。
一群从圣始殿出去,缓步跟着前面两个走着,手中的东西丞相也不提起,他们只能悻悻地抱着,可是冻坏了一双露在外面的手。
耳听前面萧何悠然问道:“睿王何时离开?”
睿王谦逊回:“是还有些事情,解决完了便回,希望不会打扰到。”
这话一出,曹玄逸留了心眼,难道是和自己有关?
竖耳细听。
“不知睿王是有何事要处理?”萧何脚步一顿,特意问了一句。
睿王怔忡,片刻回应:“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很快处理完就离开。”
听在众人心头,却是更加觉得睿王这是不简单,否则他也不会觉得有些意外。
恰在萧何又向前走时,睿王暗自观察着曹玄逸,对方确实一直恭敬微垂着头,看不到思绪。
睿王唇角翘起,又是一句:“知儿很喜欢丞相夫人,但也不能在太初久留,他娘也是十分想念他的。”
曹玄逸心中一紧,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不知不觉,两人一路来到宫门口。
哪成想竟是遇到了皇上,众人忙跪地万岁。
微生洲渚换了便服,他本想出宫一趟,却见了众大臣都在,再一细看,这可好,一个个手中都捧着礼,不由呵斥:“丞相这是公然受贿!”
睿王挑眉看了一眼年轻的帝王,气宇轩昂,虽有帝王之气,却是少了一抹沉稳,与初次见识不同,似乎今日是刻意掩饰掉了沉稳。
朝臣瑟缩跪在地上,哪敢出声。
萧何瞥了一眼他们手中的东西,淡淡道:“本相倒是没注意到。”
众人心中万马奔腾:相爷,那我们去你院子您怎么都不惊讶?!那院子您平日也不让人进啊!
然,有人替他们问出了口:“丞相如何遇到他们了?”
“本相只是与睿王走走。”
这话一出,睿王都觉得这真是个腹黑的主,的确,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这些人。
众人不禁拭汗。
“本相随后也发现了,觉得他们太过辛苦,便与睿王一同送他们出宫。”
众人这才发现,果真到了宫门口。
睿王虽一路有在观察,只以为萧何是想整这些人,想来遇到皇上也是掐准了时间的。
微生洲渚也是瞬间意识到,收敛了神色,呵斥:“你们进宫作什么?”
皇上问话哪能不答,为首的一个硬着头皮道:“臣听闻睿王的小公子病了,还是丞相夫人亲自照看的,所以想着来给小公子送些补品。”
如此一说萧何恍然大悟,“本相的夫人只是见那孩子乖巧,觉得投缘,又是同住宫中,闲来无事便照看着。”
意思是,你们想多了。
而这揣度人心的心思,是皇上最为忌讳的。
寂静!
就好比即将被执死刑,绝望却又认命,然,他们却还有些期许。
“每人上缴一年俸禄!”
皇上这话一出,众人面色不一。
皇上不罚俸,却要上缴,这比罚俸更可怕!
有些人贪的,自是不怕。
可有些人哪里有钱,面色铁青。
他们宁愿被罚奉!
就如曹玄逸,他已经被罚奉三年,多一年不多,可却让他上缴一年俸禄,他哪里有钱。
-
独自坐在桌前看着那副卷轴的复始,一幅愁眉不展之样,萧何说,这幅画还没有打听到来路,睿王没有告诉他,但她知道,若能从睿王那边打听到这幅画的来处,或许就可以确定那孩子的身份。
却传来芳华抑制不住的笑声。
不用她问,芳华便与她说了一通。
这萧何还是没有忘记整曹玄逸,现在左家已倒,那银子吃的紧,上次牢里为了个钥匙,可差点没有疯了!
现在她与萧何关系刚刚有些进展,两人相处已愈加亲密,她应该高兴才是。
但是,她心里很不安。
总觉得,萧何瞒着什么。
而这第二日,萧何瞒着她的,真的是吓到了她!
-
是第二日皇上在收到罚奉之后,觉得这银子还是得用到大臣身上,便决定晚上设宴。
后宫皆在,朝臣皆在。
有些人便是意味着,皇上这该不是无缘无故设宴吧,几日前刚有设宴款待过东平的睿王,这才几日。
上首的皇帝便开了口:“此次设宴,是欢送睿王。”
一片哗然。
没听说睿王要离开,难道昨晚他的事情已办完?
太过突然,但也合情合理,睿王毕竟不是太初人,这里气温也是不适应,小公子又生了一场病,难保不会再出事。
睿王举酒谢过皇上,才道:“
出来时日已久,丞相又把玉佩归还,为众位添了麻烦。”
曹玄逸却是呆了!
他昨晚回去,把府里的余银全部掏了出来,才发现,以他五品官所上缴的俸禄,府里的余银刚刚好。
之前他有左府,而如今,无权无势又无银子的他,联系不到霓裳不说。
这一刻他才是彻底发现,自己已走投无路了。
汗,瞬间浸湿整个背,浑身发凉。
他仗着有左府有郡主,背后有许家,又仗着自己未公示的身份,他一直认为,自己处境依旧是安然的。
所以他保持缄默,认为所有的事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他以为左冷珍把左冷珍救出来,背后的左家还是强悍的。但左冷珍被萧何杀了!
他以为自己依靠许家,有自己身份为证,许家是可以帮助自己的。但萧何在后宫为许家制造了障碍,把皇后这个尘封到快发霉的人掂了出来。
他想着接近睿王,但睿王要走了。
他现在,要如何做。
他虽有积蓄力量,但远远不够,若他现在表明自己身份,自己这个两难的局面,就算有凭有据,睿王也不会觉得有脸面。
而正在他思索之时,抱着熊孩子的复始也是僵住。
睿王要走?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萧何,他为何没有告诉自己?
萧何不可察觉的轻摇头,复始才舒了一口气,又听他耳语:“是睿王让我帮他演的一出戏。”
他没说,复始也不知道,只认为是连萧何也不知道的。
睿王的确没有告诉萧何,但萧何怎会不知道,他这是在逼曹玄逸,逼曹玄逸表明自己的身份。
凤眸凝着曹玄逸,已看出他在挣扎,犹豫不决。
睿王不动声色划过曹玄逸身上,温谦的表情依旧,“皇兄身体不适,我身为弟弟的,理应早日回去。”
他说的隐晦,其实在场的人大部分也都懂。
东平国皇帝日益渐衰,子嗣又薄弱,本是有一个皇子,八年前却不幸去世,听闻一直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众人心思一转,忽地想起了那枚玉佩。
“难不成东平皇帝有意辅佐睿王。”一个官员悄悄说道。
声音不大,恰是能让隔着一个人的曹玄逸听到。
曹玄逸心中百般思索。
耳边又是另一个官员的猜测:“睿王为了枚玉佩亲自来此,又直接张口与相爷相要,如此看来,那玉佩定是非同一般,要么就是东平皇帝给予睿王的一个承诺。”
见皇上忽然看向这边,这两个官员立刻闭嘴。
曹玄逸却是冷汗淋淋,若真是如此,他再拖延,怕睿王到时候真的登基为帝,一时间,内心如天人交战。
这边窝在复始怀里的熊孩子,尽管听见了自己父王的话,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便收回了,他最了解他父王,越是遇到事情越沉默,几乎一句话都不说,脸色尤其沉寂,所以这一刻睿王的谋算,已然在第一时间败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小手不住抓着桌前的菜,吃的特别欢。
却不想,手抓的太快,往嘴里塞的又勤,没注意到手里抓的什么,小嘴快速咀嚼着。
突然!
双颊爆红!
立刻端起面前的茶杯,奈何茶杯太小,灌下去不抵用,直接拿起水壶想往嘴里倒,这潇洒劲,吓了复始一哆嗦,赶紧阻止,问道:“怎么了这是?”
水壶被夺,熊孩子赶紧张大嘴,不住向外哈气,脏兮兮地小手不住扇着。
复始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吃到辣椒了!
直接拿起身旁的小碗,倒了半碗水,这才递给熊孩子。
熊孩子端起就咕噜咕噜喝着,奈何不解辣!
小手又掂起水壶倒了满满一碗水,捧着又是咕噜咕噜一番喝,喝了一半,喝不下去了,撑!
细眉紧皱,很不满意自己的状态。
“吃点别的。”复始给他切了一块水果,熊孩子欣然接受。
似乎是吃了之后有所缓解,便想着直接从复始手中拽过去,复始自是毫无防备,拿着刀还在切着水果,这小孩子一个手伸过来,刀划下去的同时割到了孩子的手,瞬间落了血。
萧何注意到两人动作时,恰是看到孩子手被划破,他伸手去抱开熊孩子。
结果熊孩子嘴辣依旧受不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手破的事,直接抓住了复始手中的水果。
这动作确实出乎复始的意料,那刀她都还没来及撤开,真怕再划到孩子。
哪知那孩子见有一只手去阻止自己,也是怒了,小手毫不客气,直接拍上那伸过来的纤长手指。
还没来得及退开的刀,又划到了萧何手上。
就在三个人来回推嚷之时:
睿王紧盯着曹玄逸,曹玄逸背部僵直,微垂着
头,似乎陷入思考,但他紧绷的身子还是泄露了情绪,睿王知道曹玄逸已在箭上。
然后他动了动双腿,手捂在胸口,似乎那里有放什么东西,微微抬头,眉目紧皱,却是又动了动腿。
箭在弦上,已待发!
睿王放下手中茶杯,等待着箭射出。
果然,曹玄逸吸了一口气站起!
然!
“嘭!”
是复始手中的刀子落在了桌上,众人视线直接转过去!
旁边坐的睿王,瞬间从曹玄逸身上拉回视线,见落了血,立刻走过去,焦急询问:“疼不疼?”
熊孩子立刻意会到自己做错了事情,耷拉着耳朵,糯糯道:“父王,我吃到辣椒了,好辣!”
而这会,被这一吓,也不知道辣了。
脏兮兮的小手,直接抓住复始的衣服,往她怀里靠着,就怕父王教训自己。
以前自己做错事,父王虽然不打他,却是变着花样的惩罚他,搞的他特别害怕。
复始不忍心,知道:“没事了。”
同一时间,已有很多人围过来,御医已上前为熊孩子看伤。
熊孩子的手这才感觉到痛,不禁一颤!
却不知谁吼了一句:“血融了!”
围了一圈的人没反应过来,还是有个眼尖跟着一看,桌案上的碗里,有两滴血在慢慢相融,“他们是母子?!”
众人瞪大了眼睛望向复始与熊孩子。
“是丞相受伤了!”不知谁又一惊呼。
果然,在丞相纤长的中指上,有道血痕。
四周寂静了!
呼吸停止!
万物静止!
然。
只有装着半碗水的白色碗中,有两滴鲜红的血缓缓移动慢慢交融,犹如找到了依靠,抓住便不放开,甚至,紧紧攀附,不离不弃!
直至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血液的传承,谁都无法否认。
牢牢捍卫!
惊!
这是所有人的反映。
瞪大了双眼,视线生硬地从碗中转移到丞相身上。
一向维持着冷情僵硬的脸庞,塌了!
冷若冰刀的凤眸,此时出现了裂痕。
这是他最期待却又最不愿面对的。
琉璃眸子圆睁,似要把碗瞪出个窟窿来,怎么可能?!
126.六年前的那一夜(写了,满意否?)(八千!)
琉璃眸子圆睁,似要把碗瞪出个窟窿来,怎么可能?!
这个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儿子的孩子,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望向萧何,对方的神色她看不懂,明明是期待,却又带着恐慌。
微生洲渚在听到第一声惊呼时,已快速冲了过来,他相信自己的双眼,眉目不知不觉紧皱。
睿王死盯着碗,确定真是如此之时,他欣然接受,却是浮现疑惑,孩子不该是曹玄逸的吗芾?
“滚开!”
人群中瞬间爆发一声怒斥枞!
是僵硬着脊背的萧何,凤眸破碎的凌乱。
微生洲渚附加一句:“散了吧。”
他也与皇后离开,这个时候,他还是知晓,自己插手不得。
很快,整个大殿之中,仅剩四个人,萧何,复始,熊孩子,还有睿王。
熊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他敏感,能察觉到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便乖乖伏在复始月匈前,却是能感觉到复始压制的气息。
不知是怒,还是惊?
她不会再去找理由说服自己的怀疑,她努力张开唇,使劲动着下颚,努力地去让喉咙发音,然,发不出来。
睿王惊疑不定,亦是努力找着自己的声音,“怎会是这样?”
他一句话出,复始便知,症结在萧何。
可她想问的,不是这。
她害怕了,害怕去问,因为这两滴血,已经证实了这孩子不是睿王的。
不是他的,又是六岁大的孩子。
还有那幅画像,六年前她生产之后的画像,已有些年月的画像。
“睿王,这孩子,您哪里抱来的?”
出口的声音,粗噶。
尤比被关三年之后开口更加粗粝,像含了块尖锐的石子,动一下,便伤痕累累。
睿王视线缓慢转移到她身上,被她双眼的怒火灼的痛,也许,六年前,他便该是知道会有今天的,所以现在他淡然接受了。
他说:“我原以为他是我要找的人的儿子,但我看有人似乎要杀他,便在孩子刚出生时,换了。”
她听的极为认真,却没有找到明确答案,追问:“请睿王说清楚。”
温谦的容色现了裂痕,温润的神色渐渐凌厉,“六年前,太初平镇,一处草房,一个待产的女子,生了个儿子。”
他以为那儿子该是流着他们的血液,所以他的结局不该是死。
所以,他换了孩子!
一字一句,清晰明白,打进她的心房,“那女子,便是画中之人。”
画中之人?
最近不就只有一幅画,不就只有睿王拿出的一幅画?
那上面的女子,便是她啊!
是她复始啊!
呵!
萧何真的瞒了她!
等她反应过来之时,身前已经冰凉。
睿王离开,带走了孩子。
他看的出来,这个孩子,以及复始与萧何,三人有些恩怨,孩子不该夹在中间受罪,即便现在知道,这个孩子与东平国毫无关系。
却是他养了六年,当做亲生孩子一样养大的。
睿王说完这些话时。
萧何认命地闭上了凤眸,遮住了满眼的凌乱。
果真,他一直藏着掖着的,还是要被揭开!
她能承受吗?
迎着寒风,被冲击到的两人,已完全感觉不到寒气,相对而立。
他说:“回圣始殿。”
竟是带着一丝颤抖的祈求。
对面的人不做声,他率先走出大殿。
复始跟在他身后,琉璃珠子却是紧盯着他背影,看不清他脸色,却能感觉他的沉重。
之前萧何说,他坐上丞相之位后,他帮助曹玄逸功成名就,帮助她达成她想要而又期盼的。
他说,自己想要的,他帮助她。
如此也让他彻底死心。
这是他当初说的,亲口告诉自己的。
然而,萧何没有告诉她,他自己那颗控制不住的心。
他压抑着说:“复始,这种死心反而让我觉得更加压抑,我却是找不到发泄口,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那颗长久压制而不能解脱的心!”
圣始殿。
随着门关闭的声音落下。
“嘭!”
是萧何一拳砸在了桌上!
他控制不住自己,即便他觉得复始已经开始试着爱自己,但是都不足以压制他内心的惶恐不安,他不敢说出事实真相。
原本,他一直想让复始什么都不知,只以为这个孩子,是个陌生人的孩子。
他怕,他怕她知道真相后,承受不住。
因为她说过,何夜是她
tang唯一的朋友,是她最信赖的。
他可以不被她爱,却不能失去了仅有的信赖。
她站在门边,映着烛光,盯着前面砰然暴怒地人,吼道:“所以,你就做出了这么无耻的事!”
他无法反驳,却又承受不了她的怒气。
背对着她,撑着桌子缓缓站直,一向把控一起的萧何,脸色刷白,失了血色。
同时,失了六年逼迫自己的冷硬伪装。
六年之后的今天,往事掀开,终归要有的结果。
喉咙上下翻滚,似乎是试了千遍万遍,失了血色的薄唇才缓缓轻启,“是我。”
从喉间发出,有些噪色。
离他不远的复始听见了。
“嘭!”
是她身子承受不住撞击门板的声音,身体发颤。
六年前,萧何最脆弱之时,他没有约束得住自己的心,所以,他如何约束的住自己的行为。
-
那夜的萧何是极其脆弱的,失去亲人,父母远去,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接踵而来的便是朝堂而来的压力,稳坐相位不是一朝一夕,开始之时必然要面对各种措手不及之事,质疑与嘲讽定是不少,却还要面对莫名的追杀,若不是有他从萧家接手过来的暗卫,怕是早已死过百次。
越是坚强的人,心中都有一种极致的脆弱。
萧何心中极致的脆弱,便是复始。
他一直知道复始与曹玄逸住在破旧的悦来客栈内,那夜他又穿回白衣扮作何夜去了客栈,没有从前门进,而是先躲在一旁查看了下,因为他知道复始一直没有告诉曹玄逸自己的存在,他担心自己的冒然出现会惹复始生气。
可透过半开的窗,他看见曹玄逸拿着什么东西扔进了香炉之内,随后复始进了屋,曹玄逸又走了出去。
虽然不晓得有何事,但看的出来,屋内灯光下的女子,是幸福又带着期盼的,脸上挂着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红晕,闪亮的双眸有些迷离。
这个时候,曹玄逸不在,萧何本是想进去的。
刚要动作,屋内的门开,曹玄逸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笑意,与女子的笑意一样,是幸福的。
他从背后抱住她,头搁在她的颈窝,似是说了何话,逗的复始笑开怀。
这一幕,简直如针扎般,痛的无法呼吸。
可接下来的一幕,凤眸慌乱,隐在树上的身子摇摇欲坠。
曹玄逸抱起她,她顺势依偎过去,发红的脸埋在他胸膛,两人走去的方向,隔着窗户的影子,他瞬间看出。
是床。
他死命盯着两道身影,他想着该是复始不舒服,毕竟她脸颊开始发红,可能是发烧了,所以才被抱上床的。
然,他再如何欺骗自己,再如何找各种理由,可眼睛看到的,是曹玄逸的身影也随之趴在了床。
脑袋一晃,心中那块脆弱的地方彻底塌了。
他一直知道两人同住一屋,却是知道曹玄逸睡的是地,他曾与复始提过,自己给她另开一屋,她说不用麻烦自己。
一句客气疏远的词,让他彻底闭了嘴。
但他发现两人并没有发生关系,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都是安心的。
他没想到今晚过来,看到的是这一幕。
手中抓着的树枝咔地断裂。
这是她想要的,他这样告诉自己,所以他忍着,决定回去。
就在他刚要别开眼的一瞬,他又看见曹玄逸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似是有人找他,然后就出了门。
萧何心神一动,不再犹豫,夺窗而入。
他敏锐地闻到了屋内不同的气味,眉目紧凝,锁在了香炉之内,是催忄青的。
一声呻口今传来,他迅速走向床边,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眉目紧锁。
床上的人衣着未解,依旧整齐,但是双颊潮红,眼神比之前的更加迷离,不住的扭动着。
这样的她,他看的眉心直跳,恨不得撕了曹玄逸,他竟然敢使用这种香!
所以这一刻他的决定是要抱走复始的,他要让她清醒,看到曹玄逸的为人,让她讨厌曹玄逸。
他弯腰去抱,然,床上的人一个翻腾,直接勾住他的脖子,肌肤的灼烫传递到他身上,凤眸深邃,眸底流转着光芒。
猝不及防,被她一个拉下,两唇相接。
她已陷入迷离,根本不知自己抱住的人是谁,只是汲取着令她舒适的感觉。
凤眸盯着迷离的琉璃眸子,知她把自己误认为了谁,却是渴望她的主动,又害怕她的发现。
当她的谷欠望无法得到满足,身体主动黏了过去,贴着他的胸膛,发出舒服的呻口今。
滚烫的温度,动听的娇口今,房内散发的催人心智的情丝,无不在撩拨着他强行灌输给自己的理智。
‘复
始,醒醒。’
他咬牙轻拍她脸颊,也许只有她清醒了,自己才不会做错了事。
许是她刚刚离香炉较近,吸的多,此刻是彻底陷入了进去。
他怒,一直以来对她的宽容不复存在,一旦爆发,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粗暴地拽掉她勾住自己脖子的双手,站在床边低垂着她挣扎,陷入黑暗中的面色极其难看,这一刻,他想杀了曹玄逸!
这个混蛋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然,下一刻。
‘何夜,我难受。’
若蚊的嗡嗡声,是她对何夜的依赖。
现在的她无法言喻的难受,却不知道如何办,而在她所有的记忆之中,不,是本能反应,能帮助她的,不是曹玄逸,而是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的何夜。
原本就在爆发边缘的萧何,弯腰,手撑在她身侧,一脸冷硬,凤眸如冰。
内心的叫嚣却不可抑制的慌乱,话颤抖:‘什么?’
琉璃眸子迷离睁开,似看清了眼前人,委屈道:‘难受……’
他不放过她,问:‘我是谁?’
迷离中的她感觉慌乱,不是何夜吗?
她已不知,只觉体内又有一波火热冲散感官,回应他的只是声声娇吟。
如冰的凤眸像在凝缩着冰剑,他低吼着:‘复始,我教你的自保,教你的警惕,在曹玄逸面前都溃不成军!’
能不恨吗?
当他选择做回萧何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以何夜的身份在她身边。
而她选择曹玄逸的结果,就是直接推开了他,以后,两人再无关系。
凤眸认命地轻闭。
‘呜……难受……’
耳边又是她的呜咽。
‘不清醒也好。’
凤眸缓缓睁开,冰破,是乍暖的春阳。
撑着的手臂,弯曲。
他虽常伴在她身侧,却从不曾如此碰触她,压下去,似能把她瘦弱的身子压碎,已在反应不及之时,她已紧紧贴上,可看她已神志不清,他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那又何妨,自当自己做了场梦。
“放心,我不会让你中这诅咒。”他在她耳边低语。
也许她真的听了进去,眼角坠落了一滴晶莹,薄唇覆盖。
房事上面并无人教他,自打懂事起人就在雪霁山上,等到被接回丞相府,又是跟着老丞相学习,一直到他懂得男女之情,还没来得及在这事情上开窍,又面临了一次选择,之后便是以何夜身份与她在一起呆了几年,即便懂的一丁点,也是在市井之中偶然听闻,或者书中偶有写到,但都不详细。
他不知道女人在这事上如何,而他在打破自己的防线之后,全身都在叫嚣,一种从未有过的澎湃之感席卷而来,陌生而兴奋,他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随着自己的感觉吻上那张不住娇口今的唇。
已不知是否真是燃香的缘故,最原始的谷欠望不住挣扎,绷的疼痛。
身下的人只觉得不到解脱,焦急的难受,跟头小鹿似得乱撞着。
衣衫凌乱,锦帛撕裂。
袒露相见刹那,两人同时发出舒服的叹谓。
凤眸把奢靡的景象敛入眼底,牵动勃发之处,他咬牙低吼:‘小妖精!’
是的,她是个妖精,不然,怎会把他的心牢牢困住?!
吻细细落下,似在品味最美好的果实,痒地身下的人儿不住发抖。他亦是觉得全身紧绷,膨月长的谷欠望焦急地寻着入口。
探到,长驱直入!
他的动作利落,毫无疼惜之情。
“痛!”
迷乱的人一声破碎的低喊止住弦上的箭!
漂亮的眉目紧皱,潮红的脸疼痛到扭曲,双手推搡着他,拒绝着他。
却因她太过挣扎的动作,初尝情谷欠的他,抵不住窒息,已然败北。
他心头瞬间复杂难受,身下的人完全随着自己的意识扭动,企图得到缓解的出口,却终得不到发泄而嘤嘤哭泣,身上已沁出薄薄汗渍,撩拨着他的视觉,随着她青涩稚嫩毫无章法的扭动,包裹在窒息里的谷欠望再次苏醒,紧绷。
他恨恨咬牙,一个掌风熄灭香炉里的燃香,燃情的导火索割断。
可看她皱着眉痛苦的咬着唇,不再挣扎,迷蒙着双眼凝着他,含着水雾,娇嗔:“痛……”
他害怕自己的生涩伤害了她,于是强忍着身体的谷欠望,俯身口勿上那被咬的发白的唇,竟比想象中的更加柔软甜馨,沉醉的刹那,得到身下人儿的回应,他已忍的细汗沁出,与她紧贴的姿态,细汗交融,太过奢靡。
十指与之交握,一种别样的滋味同时沁上两人心头,交相映地发出舒服的口今叹。
身下的人再次扭动,柔软的身体不住摩
擦,细汗密密麻麻,再次摩挲着他的情,谷欠望只是稍稍颤抖,都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叫嚣。
她已不再抗拒他,急切地需要他的回应。
一种默契油然而生,他已再次长驱直入,不断的索取。
烟花瞬间绽放。
两人的身体与灵魂不断的交融契合,天生一体。
身下的人神志迷乱,又被这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冲上云端,不断跟随着他的动作娇口今,身上的人是谁,这一刻似乎都不重要了。
一种比之心灵更契合的感觉,在这一夜深深埋下。
驰骋,加速。
澎湃爆发。
……
终要归于平静。
此时天际泛起一丝清明,怀中的人早已抵不住陷入昏睡,到底是没有清醒过来看过自己一眼。怀着一丝心疼,想把她紧紧搂入怀中一同沉睡,却是见她身下晕开一抹刺目的殷红。
心剧烈跳动,兴奋愉悦极致。
趴于她耳侧,低声霸道宣誓:“复始,你是我的了。”
疼惜她,爱怜她,想着她如此睡下并不舒服,又若是曹玄逸回来……
心里暮然升起阵阵烦躁。
来不及为她清理,便听到外面有人回来,也是这股躁气,他便留下了满床的凌乱,夺窗而出。
他悔!
生怕她有什么异样。
他便命人去查看,禀告的人说,两人一如既往,似乎更亲密了。
亲密二字,听着刺耳。
他便想过种种,或许曹玄逸是真的爱她,所以没有捅破这件事。他也查过,那晚是霓裳去找他,挽留了一夜,天清明之时才回。
接下来他一直命人查探,两人真的是如胶似漆。
不足一个月,他便撤回了自己的人。
其实他想的很简单,复始爱曹玄逸,曹玄逸没有挑明该是也爱着她,他只要从中退出,不再出现,她便是很幸福的。
他给不了的幸福,他可以借另一人给,所以他开始稳坐相位的同时,筹划着帮助曹玄逸的事。
所以,他也不知,她怀孕生子,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这些都不知。
若不是那日曹玄逸说,复始杀了自己亲生子,他都不知道,她怀过孩子。曹玄逸说他从没有碰过她,那孩子该是他的,犹如晴天霹雳。
在他看见画棋死去时,而后的怒气,只是觉得她无法自保,怨恨自己的怯懦。
、
颓然靠在门板上的复始,通体发寒。
她记不得那夜发生的事情,也不愿记起,琉璃眸子怒瞪前面的身影,他不敢面对自己,即便刚刚的回忆,他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你终归是萧何,流着萧家的狠辣!”
她嘶哑着声音。
这个疼痛她背负了那么久,他看着她痛却一句不说,把自己当跳梁小丑!
呵!
他对她的定论不置可否,有些事情,是自己欠了,即便这么多年逃避,该来的总该来。
只是为何比他想象的还要痛,痛的他几乎无法承受。
凤眸映着烛光,融不了里面已然破碎的冰。
身后的人,无法看到那惨白如鬼的脸。
其实这些于他,都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她接下来的问话,让他从骨子里发冷发颤。
“我为何会中诅咒?”
简单直击他心底最深处。
凤眸痛苦的闭上,终于从她口中听得这句话。
以前试想过千遍万遍这种场景,他都不敢想下去。可亲耳听见之时,他多么想自己是个失去记忆的人,装作一切不知。
她等着他的答案,可除了晃动的火光映得他的影子颤动,殿内寂静无声。
声音破碎:“除了那一夜,我就再没有过别的男人。”
她一顿,哽咽,前面的人没有反应,“我孩子都能生下来无事,三年过去,依旧无事,可为何……为何偏偏在那一日?”
话没有直接挑明,她知道他明白。
可他却说:“苏岂会治好。”
多么无关痛痒的答案!
她嘶吼:“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可这个还不知道的真相,已让她心底慌乱。
她暮然想起左岚倾宫门口的疯话:‘哈哈,你永远都得不到他,得不到他!你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哈哈哈!’
难道,左岚倾那时已经知道,她的诅咒是因为萧何?
暮的,前面的人转身,凤眸一片冷色,脸部紧绷,“是我与其他女子上床了。”
“你骗我!”她立刻吼道,她不信。
他一个跨步走向她,把她抵挡在门上,阴沉反问:“你又是我的什么人,让我费尽心思骗你?”
她慌乱地把双手贴在
门上,无法反驳。
他又是靠近,把她圈住,垂眸紧锁着她颤抖的身体,薄唇勾起肆虐:“你爱曹玄逸,你要与他成婚,你幸福了,可我呢,我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不幸福!复始,你告诉我,我为何要无私地看着你们幸福,我是萧何,太初的丞相,他人都畏我惧我,我一个不高兴他们都哄着我开心,我这样的人,怎能容得了你们幸福?!”
贴近她耳侧,带着蛊惑的冰冷邪魅,继续残忍地吐出:“复始,即便我是个即将下地狱的人,也要拉着你们!”
如蛇口蜂针,句句扎进她的心窝,她凌乱晃头,不住呢喃:“我不信……”
冰冷的神色因这句呢喃有丝松动,不过眨眼间,他噙笑:“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我就喜欢你这种装高尚的,要而不得的。”
琉璃眸子不可置信,泪花闪动,她强忍着凝望他,隔着水汽,眼前的人还是他,但气息全变了。
她感觉到了距离,一种任是她再努力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她就像一个奴仆,该卑微地膜拜他。
心窝一颤,泪光聚集,夺眶而出。
也许他是对的,或许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萧何。
而她惨白的脸,在告诉着他,他的话进了她的心。
按在门板上的指尖一颤,再次无情道:“不是想放下曹玄逸吗?本相帮你!”
瞳孔睁大,泪光剧烈闪动。
——
昨夜的事就好像一场梦,朝臣原本闻着八卦的气息而来,却被突入而来的消息震惊。
原来昨晚的宴真的是送别睿王。
此时睿王还牵着熊孩子的手,熊孩子微垂着头显得十分安静,睿王身后有匹马车,是皇上特意吩咐入宫的。
以皇上为首的站了一排大臣,皇上未开口,只听萧何道:“恭送睿王。”
睿王温谦道:“这几日麻烦太初圣上了。”
话毕,睿王不多做停留,拉着熊孩子走向身后的马车。
曹玄逸紧盯着睿王背影,似要穿成一个洞。
昨晚因为突发状况,曹玄逸没能亮明身份,他回去之后有思索过,既然那个孩子与丞相有关,睿王定是一时走不了的,但现在是什么状况,睿王还要走,带着那个孩子?
眼见睿王即将上马车,曹玄逸按耐不住,他手中握着一枚玉佩,颜色同熊孩子与萧何交换的那枚颜色相同,绿色的,玉佩被攒紧在手中,眼看睿王要抱着孩子上马车。
他已无法忍耐,张口喊道:“慢!”
睿王动作一停,转身望过去,正欲开口。
“不!”
一声更高的喊声从另一侧传来,是个白发老妪,身上穿的是红色衣服,与昨晚一样,神情憔悴,她脚步慌乱跑来,似乎一个不稳就能跌倒,众人暗自捏了把汗。
这是萧夫人。
萧何眉目细凝,沉声喝道:“拦住她!”
这话,连熊孩子都是一怔,恰被睿王紧握住了手,一双眼珠子却定在了复始身上不动。
两个侍卫走向前,执剑挡住她冲来的动作,她呵斥:“滚开!”
萧何不发话,谁敢动?!
127.天黑了,她还是白日的模样
她睨着高高站立的萧何,枯容噙笑:“相爷怕什么?”
他脸色依旧发沉。
她突然很讨厌他这种神色,别开脸,出自己来的目的:“那孩子不能走!”
最起码,在她刚知道是自己儿子之时,她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开。
“回去!”萧何命令。
她可以回去,但她只要一个条件:“我要带走他!枞”
她指的方向,是熊孩子。
可下一刻,任谁都想不到,萧何竟然会发出这样的命令:
“拖下去!”
谁都知一个事实,这个女子是他心尖宠的,何曾受过委屈。
两个侍卫不知所措,不敢动!
这话更是激怒了她,顺手从从一名侍卫手中拔出了剑,一个手转,抵在那名侍卫脖子处,怒吼:“滚开!”
两人依旧不动。
刹那,剑下的侍卫倒地。
她一惊,望向萧何收回的手,耳听他无情说:“违抗命令者,死!”
另一侍卫立刻恭敬道:“萧夫人,请。”
抿唇凝着被他无情杀害的侍卫,她不敢轻易妄动,只能转向睿王,“睿王,请你遵从孩子的选择。”
即便是被睿王亲自养大的,他也没有权利阻止孩子知道亲生母亲的事实,更没有权利阻止孩子的选择。
睿王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复始,他听说过太初有诅咒,见过太初的月亮,见过太初的人,却没有如此鲜明对比过太初的诅咒,他全部都从复始身上看到了。
夜晚的她,很美,有种惊心动魄。
白日的他,不丑,是种沉稳雍容。
“他选择,跟我回去。”
一句话,他已告诉了她,孩子知道了真相,但孩子还是选择自己。
手中的剑滑落,兵乓两声躺在尸体旁。
“不可能!”这孩子也喜欢自己的,他不能从中阻止,对了,“他是太初人,他不能跟你离开!”
知道她的意思,睿王回:“本王会好好教育他。”
她突然慌了,一定是,一定是萧何同意的!
似在证明着她的话,熊孩子适时落了一滴泪,抱住了睿王的腿,不再望向她。
“萧何,那明明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她大吼着,又加了一句:“他是萧家长子!”
惊雷炸起!
萧家长子!
若起初众人还在揣测,无法从他们对话中揣摩出可证明性的话,无疑,这句话明确告诉了他们,昨晚那两滴血,真的是萧何与这小公子的。
曹玄逸睁圆了眼,现在,他已百分百确定,萧何就是何夜,他不是萧家长子!手中的玉佩悄悄放进怀里,他现在的处境真不适合暴露身份,只会让人瞧不起,但抓住这个真相,有了许家支持就会不一样。
萧何余光看到曹玄逸动作,已知今日计划失败。
但他明白了一件事,曹玄逸怀疑了他的身份,从他瞥向自己的一个眼神中就看得出。
该是自己的身份,让他心里冒出了什么念头。
睿王叹息:看来曹玄逸不简单。
他虽调查过曹玄逸,但心底总是不放心,能否撑得起太子之位先不论,他的心机已让人惴惴不安。
“丞相,这是你儿子?”微生洲渚立刻问道。
萧家向来是长子继承相位,若是,这孩子,就不能离开。
现在,只等待萧何一句话。
“是!”
掷地有声。
复始松了一口气。
却又立刻提气,她慌了,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她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推进了一个吃人的朝政里面。
“请史官!”微生洲渚不容辩驳的声音。
复始感觉到了萧何的冷,以及他对此事的淡然。
曹玄逸心中一紧:不行!
若真是把这孩子记入册,萧何的身份就不容质疑,无论现在这个丞相是不是萧何,只要在萧何下面写入这个孩子的名字,萧何长子的身份就不容质疑!
一时间,慌乱。
史官急匆而来,路上已有人告诉他。
然,在他拿出笔之时,有个太监匆匆跑来,跌跪在地,“皇上,许贵妃身子不适。”
太监说话气息不稳,可想而知,事情不止他所说的简单。
关乎龙子的事情,总要大过丞相的事。
曹玄逸再次松了一口气,许家这是信了他的话,质疑了萧何的身份。
然!
微生洲渚在这件事上,却表现的过分执着,“丞相孩子叫什么,史官别写错了。”
萧何如此开口:“夫人,你说叫什么?”
他的视线,转到早已惊愣的复始身上。
被问话的复始身体一
tang颤,不知如何答话。
连微生洲渚都处于惊愣之中,这孩子的母亲……竟然是她?
这三年前还曾与曹大人成婚……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而这孩子,显然也已五六岁了。
但看复始这模样,知情的人皆是讶然,他们献给丞相的女人,难道三年前才开始宠幸?
“夫人,你说叫什么?”萧何再次重复。
复始知,萧何这是非要孩子入册了。
微生洲渚似是不耐,“既然没有想过,就把这孩子的姓氏改了入册吧。”
可这孩子,叫什么?
史官讶然望着皇上。
皇上也是细凝眉,他问:“睿王,可否告知这孩子名字?”
睿王不愿卷入他们的事情,“本王已告诉过丞相。”
最后,又推到了萧何身上。
萧何只问:“夫人可要另起名字?”
复始别开了脸。
萧何道:“萧知,矢口知。”
复始满是恐慌望向他。
父母说起自己孩子的名字,总会以好的寓意介绍,表达自己的期盼,而他,真的只是在告诉着别人,是哪个字。
心渐渐慌乱。
神情渐冷。
史官翻开史册,找到萧何这名字,提笔。
“皇上,许贵妃摔了一跤,不舒服。”
恰逢此时,又一太监跑来,步伐太过凌乱人就绊倒在地,又向前爬了一段,气喘吁吁尖叫道。
微生洲渚惊住,命令:“等朕回来再说。”
曹玄逸暗自松了一口气。
萧何凝着两个太监,凤眸如冰,命令:“名字先记上。”
长子名字记入史册,不是记上就完事的,还要加盖皇上的印玺,这一盖,则是为了得到皇上的认可。
史官提笔记上,后合上。
而睿王看这情形,牵起孩子的手,笑道:“如此,我们也走不了了。”
熊孩子仰头望着他,糯糯问:“真的吗?”
睿王蹲下,“舍不得你娘子,父王陪你一段时间。”
熊孩子立刻裂笑,却是知礼道:“谢谢父王。”
便跑向了被拦着的复始。
睿王望着人群中的曹玄逸,眸底划过暗沉。
复始眼见孩子跑过来,错开前面的侍卫跑过去,一种难言的喜悦击上心头,六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想抱一抱孩子,在得知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儿子的之后,这是她唯一想做的。
眼前的孩子依旧披着厚重的披风,圆滚滚的,小脸白皙可爱,被冻的发红,鼻头也是红彤彤的,双眼还闪着泪光,却是笑的开心,还没抱上,她已觉得满足。
“嘭!”
一种震到胸腔的疼,止住了她奔跑的脚步。
是第二个跑过来的太监,撞上了她,力道极大,震的她直接向后倒去,她伸手去抓太监,却被他扫开了手。
白日的她,使不上多少力道,却是清楚知道,这个太监故意的成分居多。一种失重的恐惧袭来,如铅重般的沉闷,拉着她不住后仰。
孩子从双眼中消失,她对上那太监邪恶的笑意,张嘴,说不出话来。
嗡地一声,脑袋磕在地上,陷入黑暗同时,她听到两声惊呼:
“小复复!”
“娘亲!”
凤眸紧缩,瞬间猩红,第一次溢出了恐惧。
红衣铺地,犹如地狱的彼岸之花绽放,紧抓着地上的女子不放,要把她生生拖入地狱。一头白发,散乱在红衣上,却被身下的彼岸花缓慢吞噬,流动的彼岸花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女子已经脸色莹白,呼吸渐弱。
彼岸花不断在蔓延,死气加重。
众人不禁哆嗦,凝着女子头下不断流出的鲜红血液,竟是纷纷感觉到了恐慌。
刚刚头落地的声音,直接砸在了他们心上。
“皇上相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太监跪地哆嗦着求饶,身体抖如筛糠。
“啊!”
下一刻,瞳孔收缩,瘫在地!
众人看到了丞相射出银针时,那一晃而过的闪亮。
——
许贵妃那里,不过是轻轻摔了一跤,动了胎气,修养几日便无碍。
却是惊动了不少御医。
此时躺在软榻之上的许贵妃,脸色微微发白,漂亮的双眸望着屏风那边等待皇上的一群御医,轻声问道:“来了吗?”
声音动听,无一丝焦急之色。
贴身宫女算计着时间,他们派过去的第二个太监,现在该是快回来了,如果皇上更是着急这个孩子,该是要到门口了,“奴婢去看看。”
恰在这时,听到“皇上驾到——”
“娘娘,快躺好。”宫女忙为她掖被子。
许贵妃微微合上双眸。
“参见皇上!”御医们行礼。
“怎么样?”皇上的语气如许贵妃所想的,焦急。
为首的一名御医道:“回皇上,幸好救的及时,这几日,需好好调理。”
不成想,皇上下一句便是:“都去圣始殿!”
御医们不明所以,却是起身恭敬退下。
微生洲渚见他们不紧不慢,端的可真是稳重,再想到宫门口的事情,一个怒气吼道:“你们谁耽搁了病情,以死谢罪!”
这下他们都明白了,那边定是出事了,一个个跑的飞快!
-
圣始殿,御医进进出出,脚步极其慌乱,手中端着的全是血水,一个不稳,就洒落在地!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了,然而,那头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试了各种方法,依旧止不住。
大殿里,熊孩子靠在睿王身边,双眸紧盯着一盆盆血水,竟是表现的出出乎意料的镇定,不过小手还是紧紧抓着睿王的手,汲取着依赖。
萧何凝着不断失去血色的人,心里慌乱不止,望着端进来的清水瞬间变成血水,他却是无能无力,冷色渐渐取代了焦躁之色。
身旁的御医被吓的手一颤,毛巾掉入水中,血水溅了一地!
萧何怒瞪他一眼,另一个御医眼疾手快的上前取代,生怕连累了整个太医院。
把她枯皱的手紧紧握住,冰凉的触感流窜进他的手心,心底的惊慌失措乱窜,只能期盼苏岂赶紧回来!
之前有联系上,但路途遥远,苏岂又带着妻儿,并没有急着赶回来,却是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止住了!”
谁惊呼了一声!
众人缓了一口气,血是止住了,但人……
太医院院正提了口气,这具身体亏空的极其严重,要苏醒过来,太难了。
凤眸眸色加深,果然,该来的,迟早会来!
只是,他又犹豫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法之后,萧何赶走了所有人,命人换了干净的被褥之后,自己一个人呆在复始身旁,守着她。
心里不禁涌上悔意,若是昨日告诉她真相,今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萧何的心便再也不能退却了。
他伸手放在被子上,感受被子下因呼吸而几乎不可察觉的起伏,唇角忽而勾笑:“我知,你一定宁愿醒来,也定是不愿躺在这里等死。”
既然红花红能让她醒来,即便折寿,又何妨?!
“芳华,红花红拿回来了?”听见外面有动静,便问了。
芳华走来,手中有个木盒,“相爷,拿回来了,啊!”
一声惊呼,惹的萧何凝眉,问道:“怎么了?”
只瞧芳华一手颤巍巍地指着床上仍是枯容华发的复始,惊恐地望向萧何,喃喃道:“这会儿……天……天黑了!”
萧何被震住,惊恐地回头看向窗外,月亮已经升起。
又猛然回头望向复始,没有变回来!
天黑了,她还是白日的模样!
“怎会这样?!”
他真的慌了,喊道:“风!苏岂呢,苏岂在哪里?!”
一瞬间,屋内多了道身影,“相爷,苏神医还要晚点,他说,夫人若是昏迷不醒,一定要服用红花红醒来,不能沉睡不醒。”
“我去煎药!”芳华听后连忙跑出去。
好在,好在那时候萧何为了以防万一,把红花红从曹府偷了过来。
“吃过药,会好?”萧何又问。
然,暗影风又哪里知道,而且,苏岂再神,也不能猜到发生的事情,“苏神医说,他已经安置好了妻儿,独自赶回来,约摸两个时辰到。”
凤眸,染上了希望。
很快,芳华端着药进来,“相爷,药好了,奴婢给凉了一会儿,这个温度喝下正好。”
萧何望了一眼芳华手中端的药,很艳的红色,如血一般,和光照下的红花红,颜色一样。
起身坐在床边,扶起复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道:“你喂。”
一手拿着碧绿帕子,一手迫使复始张开唇,示意芳华喂药。
芳华用小勺子喂过去,但药全部又流了出来,试了几次,药全流在了萧何手中的帕子之上,染成了墨绿之色。
凤眸担忧加重,垂头,贴着复始耳边,声音冷如初见:“想知道中诅咒的真相是不是,想见你儿子是不是,只要你醒来,我全部告诉你!”
这些都是她心里的疙瘩,戳中哪一个都好,只要能唤起她心底残存的意识。
而他的冷,因为他知,复始骨子里,还存留着不服输
的倔强。
他越冷,她越想反抗。
又对讶异的芳华道:“再试。”
也许是这话刺激了复始的求生意志,药进入口中之后,萧何迫使她微仰头,药顺利被喝进去。
芳华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直重复着这动作,约摸半个时辰,才把药全部喝完。
萧何贴心地擦拭她被药染红的唇,却发现她额头开始冒着密密麻麻的细汗,身体开始发抖。
苏岂说过,她若是吃了红花红,会有这症状,而且,会虚弱到吐血。
“你先出去。”
芳华担忧地凝了眼复始,见萧何神色凝重,听命退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穿着单薄衣服的复始,浑身如刚从水里捞起一般,衣服湿透,头发也被汗水染湿,身后紧抱她的萧何,衣服也是被打湿,但环抱她的动作,却是没有松一下。
怀中的人,身体抖的厉害,脸庞白如鬼魅,原本就苍白的唇,这会已皱起了干皮,甚至看见了浓重的黑眼圈,原本就是一身干枯的身体,再次被抽干,几乎不剩一滴水分。
苏岂说,这样的情形是正常的。
但是,夜晚不能变回原样的复始,还正常吗?
他只能等,等苏岂回来!
此时的萧何,凤眸里已无了光彩,呆滞地凝着怀中不自主颤抖的人。
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陪着她,一起度过这个夜晚。
怀中的人,眉目忽然皱起,很是难受。
萧何虽心疼,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但怀中的人,身上渐渐有了温热之感,逐渐抚平他不安的心。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怀中的人一个使力,挣脱他的怀抱,趴在床沿吐了一口黑血,又重新陷入昏迷。
但好在,人已不再出汗,也不再发抖,紧皱的眉,缓慢舒展开。
萧何扶她躺下,掖好被子,起身走出内屋。
芳华随后走来,清理了地上血迹。
萧何很快端着一盆水走来,身上有被水浸湿的痕迹,手中,还拿着一块帕子。走到床边放下,看床上的人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呼吸平稳,冷情的脸上,渐渐融化,黑沉的凤眸渐渐沁了暖意。
从温热的水中捞起帕子,拧干,起身走向床榻,帮睡梦中的人擦拭额头,但帕子刚要碰到额头之时,忽然顿住,蹙眉,凤眸在她脸上顿了片刻,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起身,再次走向屋外。
门开。
一直候在门外的芳华,见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打开,呵着哈气忙问道:“相爷,有何事?”
128.她的诅咒之谜——苏岂遇险
门开。
一直候在门外的芳华,见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打开,呵着哈气忙问道:“相爷,有何事?”
就见眼前递过来一方湿过的白帕。
“你进去吧。”萧何叹道。
芳华接过,明了意思,走入内屋枞。
她知两人这两日关系不好,相爷这是怕夫人又恼他吧。
萧何则是关了门,倚在一旁凝着簌簌而下的雪,被大风刮的飞乱芾。
原来,不过一会儿这个时间,竟然下大了。
这样的天,苏岂……该是又要晚回了。
直到门吱呀一声打开,这才回头,听到芳华道:“相爷,好了。”
萧何看了一眼她端着的水盆,水盆中,放着刚刚复始穿过的衣服,还有床单,转身进屋,落了柔和地声音:“外面冷,你也去睡吧。”
芳华兀地一愣,对着紧闭的门发呆。
这感觉,像极了……公子。
-
大半个时辰过去,苏岂依然没有音讯。
萧何已感到不安,他有派人接苏岂,但是派去的人也没有音讯。
“相爷,遇到了埋伏。”暗影风禀报着。
今夜大雪纷飞,外面的风又比以往狂肆,天时已经不利,今夜于萧何而言,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而且,相当棘手!
“能看出哪路人吗?”萧何冷凝眉,声音冷了一度。
暗影风摇头,“与以前刺杀我们的,是一路。”
以前所遇到过的刺杀,他们虽怀疑是许家,但找不到证据,许家真可谓是做的滴水不漏。
萧何霍然起身,向外走去,前所未有的沉冷,命令:“你与芳华一起守着夫人,若夫人醒了,哪里都不准去,呆在这里!”
在皇宫,该是不会如此嚣张。
可是心里,总是无法踏实下来。
暗影风似是察觉到了主子的不安,更知这个昏迷的夫人对主子的重要性,给了沉重的承诺:“属下定当护夫人周全。”
萧何又为她掖了掖被子,手在她华发上抚过。
红花红会使她折寿,这是在她原先无碍的情况之下,可这样的复始服下红花红,能活多久,他不敢想象。
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唯一能让她醒来之后,再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的,只有靠苏岂!
而苏岂身上有着贵重的药,决不能出事!
“等我!”
这一次,换你等我。
芳华看着隐入风雪中的碧绿身影,眼眶发热,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到萧何决绝的身影之时,眼角忽而落泪。
“芳华,进屋,守着夫人。”暗影风开门喊她进来。
只看到暗影风在,芳华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出事了!
-
长秋宫。
皇后刚刚坐下,听着外面的嘶吼的风声,隔着窗望着外面的大雪纷飞,心里渐渐不安。
门哐当一声被打开,风雪涌入,一个太监走入关紧门,是个约摸四十的太监,隔了风雪,低声禀报:“丞相独自出宫了。”
皇后猛然站起,身体一个虚晃,脑袋有些眩晕,今日她看到有许家人偷偷入宫,进了许贵妃处,随后就传来许贵妃摔倒,传了皇上,现在,“皇上还在许贵妃那里?”
“是,但睿王父子去了圣始殿。”
“砰!”
门窗被风吹开,花瓶碎落在地,风灌入进来,宫女忙上前关了窗,清理地上的碎片。
“去,禀告皇上,就说本宫有喜了!”
心头愈加不安,许家为何悄悄进了都城,若是想谋朝篡位,该是要等到许贵妃的孩子出世才是。
“不!”皇后阻止了那太监,她不能这么说,即便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有孕,她都不能如此说,若不然再转到她这里,就麻烦了,现在的她,没有自保的能力。
缓缓坐下,听着外面的狂风肆虐,烛火明灭,缓缓开口:“就说……我想他了。”
太监一怔,望向沉静坐着的皇后,那一刻,他竟然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
许贵妃依旧卧在软榻之上,微生洲渚坐在她身旁,亲自喂着她水果,一派甜蜜景象。
外面大风呼呼作响,许贵妃叹道:“今晚这天真是古怪。”
微生洲渚从旁边桌上捻起一颗葡萄,手几不察觉地一僵,笑道:“听说怀孕的人疑心病重,爱妃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
许贵妃嫣然一笑,正欲开口,口中被填进了颗剥好的葡萄,十分水润,忙伸手擦拭唇角,娇嗔:“皇上。”
“哈哈,爱妃真是甚得朕心呐!”微生洲渚笑叹,“这孩子若生下来,该是皇长子。”
许贵妃一怔,她知道太初的规矩,皇长子该是由皇后
tang所出,即位的可能性也最大。
反而她肚子里这个,若是早出来了,会面临很多麻烦。
不过,她听那个昨日为皇后把脉的御医说,像是喜脉,但时间太短,他不确定,若是院正把脉,应该可以确定。她便花钱阻止了这个御医,不论到底有无,这个孩子都不能被察觉出来。
而今日她悄悄告诉了自己兄长,正好派人进宫。
不巧遇到萧何有子一事。
很早曹玄逸就告诉过他们,萧何的身份有异,可到现在都查不出来,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在萧何身份查出之前,是决不能入册的。
“皇上,听说丞相有孩子了,还是个五六岁的?”许贵妃笑问。
“是啊,朕也觉得奇怪,丞相都没有大婚,却跑出了一个孩子,都这么大了,算起来,应该是丞相即位一两年之后的事情吧。”微生洲渚凝眉,似是在回忆。
许贵妃见他没有多疑之色,便道:“好像是六岁了。”
“六岁?”微生洲渚略一思索,“那不是何夜中毒死去那一年就怀上的?”
“妾身也听过,那年好像是相爷要成婚了,后来事没成。”许贵妃接着他话说,两人就好像是在单纯的聊天。
“估摸着是他在外有了女人,被发现了吧,听说成婚的那个是个本族的。”
“本族的?怪不得这么多年相爷只挑本族的,想来是念念不忘,没成想相爷也是个痴情种。”许贵妃笑呵呵,也伸手为他剥了个葡萄。
微生洲渚含进嘴里,笑道:“那一张脸,可不把人冷死。”
许贵妃笑呵呵,感叹:“若是何夜没有去世,孩子也该如此大了,毕竟两人是孪兄弟。”
微生洲渚瞬间凝眉,反问:“若何夜没有去世?”
他瞬间抓住了什么,眸底闪过一次错愕,又极快掩饰好,叹道:“那老夫人该是也不会离开了。”
许贵妃不知道微生洲渚有没有听进去,她觉得,以微生洲渚的能力,萧何的身份他应该是有些怀疑的苗头了,正准备加大火。
“皇上,皇后派人前来。”外面大总管的声音传来。
“何事?”皇上喊道。
“禀皇上,皇后说,想您了。”是另一个太监的声音。
微生洲渚身体一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心头却隐隐泛起喜色。
许贵妃一惊,难道是发生了何事,皇后从不会主动来喊皇上,尤其今夜,她长兄还特意嘱咐自己,一定要把皇上留在自己的寝宫。
微生洲渚也是瞬间反应过来,皇后这话他哪里信,但想必是有什么开不了口的事,“爱妃早些休息。”
“皇上。”许贵妃娇嗔,想拉住皇上,身子一起,又摔在软榻,“痛……”
-
长秋宫。
一直等不到皇上来的皇后,心里愈加惴惴不安,去禀告的太监返回,身子湿了大半,“许贵妃身子不适,离不开皇上。”
皇后一掌拍在桌上,怒道:“给我在外喊,喊到皇上出来!”
得了这一命令的太监,也决定豁出去了,他欠皇后一条命,早已决定报恩。
这厢许贵妃与皇上又是说说笑笑,好不乐哉。
然,外面突然传来太监地喊声:“皇上,皇后命奴才前来,说想您了。”
太监站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可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回音。
他知皇上不喜皇后,今日许贵妃又摔了一跤,听说是险些滑胎,可是,他有听昨日的御医说,皇后的脉象,像是喜脉,显然皇后心里也有一丝确定,但她并不想告诉皇上,可今晚他明显感觉皇后的不安,他虽不知道这股不安来自哪里,但他拼了这条命也要让皇上去长秋宫。
迎着寒风,一张嘴就能灌入风雪,呛的人难受,他却是低垂着头,破过肆虐的风,喊道:“皇后总说,皇上身为天子,是该为天下着想,皇上每日都如此劳累,身为皇后的她能为皇上分忧的,也就只是把后宫打理好,也许就是她太过为皇上着想,才与皇上愈加的远。”
他说的声情并茂,又跪在雪地中,纵然是一向冷情严肃的大总管,也是不禁望向了门内。
“皇后从没有求过皇上什么,只是今夜这风太大,长秋宫又太过空旷,刚刚紧闭的窗被吹开,花瓶碎了惊吓住了皇后,皇后是真的怕了。”
微生洲渚一个没有捏住,手中的葡萄滚落在地。
许贵妃觉得奇怪:“这个太监好像很了解皇后。”
这话,微生洲渚眸底一暗,当年他与皇后一同救过此人的儿子,后来不知怎就入了宫,他便把这人调进了长秋宫,刚要开口。
忽地,外面一声破碎:“皇上!纵使皇后不懂贴心不懂讨您开心,又纵使皇后撑起后宫一片天,那是因为她是皇后,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也需要皇上的呵护!”
身为后宫的女子,她觉得自己该是
自私的。
可听着这太监的一番陈词,那颗自私的心有些动摇,同为女人,她了解女人的脆弱,不论外表多么的坚强。
“皇上,您快去吧。”
许贵妃觉得,她长兄该是不会闹出什么大事,再说,这人说的,都说到了她的心坎,她虽不喜皇后,却也不讨厌,只是身为后宫的女子,她如今总是比皇后好太多。
微生洲渚讶异她的大度。
许贵妃打趣:“皇上觉得臣妾就是那蛮不讲理之人?”
-
长秋宫。
门嘭地再次被打开,带着一股子怒气。
站在窗前的皇后很不安,可听着这不同于那太监的开门声,她就知道是皇上。
猛然回头,恰是对上他落了水的容颜。
身后门没有被关上,她望着外面被扔在地上的油纸伞,被风一吹,打转飞了,竟是无人为他撑伞,讶然:“皇上自己一个人来?”
想起自己一路慌乱的心,手中的伞都忘了撑起,到了长秋宫前才恍然醒悟,撑开伞,平息了心跳才进来。
他以为她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路为她担忧,她却还有心情观风赏雪。
口气骤冷:“许贵妃那里离不开人。”
合上窗户的指尖一颤,走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干毛巾,为他擦拭身上的水渍。
她嫁给皇上四载,一直相敬如宾。
其实她知,皇上选她为后,不过只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她出身小门小户,自知入宫该小心翼翼,不能被人抓了把柄,也自是知道,皇上喜欢的,该是许贵妃那样懂得放下身段,懂得利用自身优势讨人欢心的,可她做不来。
她有想试过,可皇上连房都没有与她圆,定是十分嫌弃自己的,所以她安分地学着皇后的规矩,行为举止无一不是端的极正,后宫之事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争取不让后宫的事分了他的心。
其实入宫那年她还是有盼头的,可听着下面人无一不是盯着他的身影,今日去了这宫,明日要去哪院,而长秋宫,总是被人遗忘的地。
父亲说,你弟弟被宠坏了,皇上不来长秋宫,该是你的福气。
这话里的意思她明白,若是得了宠,麻烦多。
可她毕竟是女人,总会有期盼,这诺大的长秋宫,给不了她所想要的。
不过一载,希冀的心已彻底湮灭。
她想,或许这辈子就如此老死宫中。
可是丞相帮了她,虽然可能是因为怕皇上犯了错,但她真的感谢萧何。
手悄悄覆上小腹,她今日有私下找过院正,院正说,是怀了,因为时间太短,不明显。
“找朕有何事?”
冷情的话打断她的思绪,手中的毛巾被他抽走,他自己擦拭着,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关,宫女都已退了出去。
其实她想冲进他怀里,但长久压制的内心,在念头起的同一时间,已经压下。
她说:“今日许家有人进宫了。”
微生洲渚瞬间眯了眼:“你说什么?”
她心中一怔,难道是她想错了,微生洲渚不是与萧何联手?
朝中的局势她看的不清,但从她父亲的言谈中,她分析的出。
可看着他冰凉的容色,她再次开口:“臣妾今日见许家有人进宫,随后许贵妃摔了一跤。”
她想,或许他以为自己这个后宫之主不称职,竟然当着他的面挑拨嫔妃关系。
他却坐下,淡然一问:“然后呢?”
她讶然他的不生气,站在他身边有些紧张,不住绞着手指,鼓起勇气,“丞相自个出宫了,睿王去了圣始殿。”
本欲倒茶是手一僵,这些消息他都不知道!
手上一凉,是皇后的手冰凉,为他擦拭水渍,他望过去,恰似对上她的双眸,似乎哭过。
华光道长曾嘱咐过他:别看我徒弟总装坚强,其实敏感的很,好好对她。
敏感的意思,是说脆弱吧。
突然听她一声呢喃:“有人!”
他回头,恰是看到门窗上人影憧憧,不禁疑惑:“外面人呢?”
却发现她的手更加冰凉,正欲询问,听她道:“原来他们的目标是我。”
他不懂她的意思,可就一刹那,外面大火瞬间借着风力包围整个长秋宫。
“皇上……”她突然慌了起来,他是皇上,不能跟着她一起死,那些人一定是知道了她有喜的事!若是放火的是许家,她不敢想下去,“皇上,你快走,我帮你,你肯定能冲出去的。”
他冰冷地望着她,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不忘自己是皇后的事,从不知道自己身为他的女人该有的责任,“闭嘴!”
吐出的话冰冷,却是紧紧环抱着她,第一次感觉到她的瘦弱。
她恰是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
皇上……”
他低吼:“既然敢直接烧了你这里,功夫自是最好的,你若觉得自己的能耐杀的了他们,你去!”
她果真乖乖闭嘴,可看他们是向里走,还是担忧提醒:“那边也走不了。”
长秋宫前后肯定被包围了。
睨了她一眼,把她按进怀里,“长秋宫有个密道,你别说你住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她还真不知道。
甚为无语,他直接揽着她向长秋宫里面走,在触摸到机关的一刹那,怀中的人突然发软地靠在他怀里,心里一个紧缩:“怎么了?”
“肚子痛……”她今天吃东西已经很小心了,该是没有问题,可为何,小腹还是隐隐作痛!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入屋,他直接抱起她闪进密道,密道门再次紧闭!
把她放在地上,按照以前的记忆摸索到火封,点燃灯盏,这才看见她脸上已布满了细细麻麻的汗。
他眉目紧蹙,在她身上环视,瞧见她身下有一点血迹,便问:“来葵水了?”
她捏着他手臂,牙齿咬着发白的唇,十分害怕,事后他都会命人端药来的,可自己却还是怀孕了,若自己说出来,他会不会以为……不,她现在虽然只觉得痛,但她害怕出事,便是豁出去的说:“今日院正为我诊出了喜脉。”
微生洲渚咬牙,他瞬间明白了是萧何中间捣鬼,可连他都不自知的,眼神有些慌乱,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依赖。
对,她现在依赖自己,不再是那个任何事都可以自己扛的皇后。
只是他微生洲渚的发妻。
他说:“这密道通往圣始殿。”
圣始殿?
她讶异。
“相信我。”
不是朕。
声音里,亦有她依赖的温暖。
他长大了,不再是六年前初见,稚嫩到不可一世的皇上。
她突然觉得累了,紧贴在他怀里。
他心神一动,抱起她立刻冲向密道深处。
但愿,苏岂早些回来!
129.她的诅咒之谜——焦急的一夜(八千)
天空依旧挂着一轮弯月,合着大雪照亮整个山路。
城外一处山路,一眼望去,皆是茫茫白色。大风肆虐而过,全是白色的雪。
再往前走,便听到刀剑相接的声响,然后,大雪被血覆盖,血流成河,周边一片死尸。
一方黑衣人团团围住三个相背对的人,其中一人白衣被血染红,却是手执剑紧盯前面的黑衣人,神情严肃!
萧何带来的另一批暗影冲过去,一方黑衣人被打乱,萧何趁机向白衣人靠近。
却被几个黑衣人缠住枞。
他一脚踢起地上落的剑,手利索一抓,直接砍向最先冲过来的黑衣人,头瞬间落地,剑上竟没有落血。
手腕一转,剑已刺向后来的黑衣人,而身后的偷袭者,则被他一个掌风刮倒。
剑出,上面沾着血,还来不及滴落,剑又一个冲刺,带着血扎进另一个黑衣人身体里,随着那身体倒在地。
空出的双手,直接以掌风扫向周围的黑衣人,皆倒地不起。
凤眸凌厉,锁在全身是血的白衣上,一个提身,人已落在他背后。
白衣人的剑一个刺过来,被萧何制止,“是我,苏岂,怎样?”
苏岂浑身是血,一向自语漂亮的脸上也是伤,却仍自大:“我好歹也是苏大神医,能有什么事?”
凤眸在他身上徘徊。
“别人的血。”他还闲情逸致的扯扯自己的衣服,示意没有破损,另一只手,提剑又是挥砍一人。
萧何这才舒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剑,也是一砍,十分利索,可见两人都十分讨厌麻烦。
“我刚刚听到,好像他们有一部分去了皇宫。”刚刚他有听到一人悄悄回禀,说是人已经去了城内。
“我已留了人在皇宫,这次能否看出是哪路人?”挥手,又是一刀。
苏岂站在他身后,恰是看到远处又来了一批黑衣人,不禁咒骂,“艹,老子不毒死他们!”
随后扔给萧何一粒药丸,自己又吞下,嘟囔着:“幸好你之前有给过我一个火药,我在里面掺了毒,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怀里一掏,点燃,直接使了内力扔出去。
“嘭!”
一批黑衣人全部倒下,却是起了黑烟。
萧何一剑毙了前面的黑衣人,想到他给自己吃的药,“会不会伤及我们自己人?”
苏岂哈哈一笑,“这不是离的远,该是没事。”
感觉身后发凉,立马补充道:“我就弄了一个。”
话刚落,离烟雾较近的一些人,已经出现了不适,动作缓慢。
而这头,又来了一批黑衣人,想起来时暗影查的消息,萧何凝眉:“许家今日有人进宫了。”
苏岂惊住,“他们要提前造反?!”
“不,或许是许家个别的人想提前造反。”许家子孙多,难保不会出一个傻子,“而且,有人在试着联系寻芳楼。”
苏岂彻底呆了:“许家真他妈上当了!”
转而一想,哈哈大笑:“这许家谁如此窝囊饭?!”
“许贵妃的长兄,许子安。”
“什么?!”
苏岂一惊,差点被人砍了一剑,气的直接拿剑多戳了几个洞!
“他可是要承许老爷之位的,而且听说是个很精明的人,不该是如此莽撞的,他娘的!听说许家老不死一直在暗自给他交接,他手里人定是不少。”如此一来,也就想通了今日这源源不断的黑衣人。
凤眸凌厉观察着黑衣人,一举手便是死了一个,“许家必须是长子,但许家定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出了个废物,怕是一直在暗中教导,没成想,天生就该是天生的,注定来毁灭许家的。”
“这次能一窝端?”苏岂警惕着四周,大雪不停,又是深夜。
凤眸凝着厮杀的场面,他带的人根本就不够,若是对方使用轮流战,根本没有胜算的把握,尤其现在深夜,不定别处还有埋伏,“苏岂,她夜晚也是白发。”
苏岂一怔,竟是没有听懂。
“夜晚,也恢复不了。”他声色暗淡。
苏岂神色绷紧,一脚踹了眼前的黑衣人,给了一个沉重答案:“看她求生意志。”
凤眸一个骇然,直接砍了黑衣人头,厉声:“你说什么?!”
苏岂立刻捂住耳朵,“那你们快成亲,把诅咒给破了!”
听不见他声音,苏岂继续道:“靠,你是萧何,是残暴不仁的丞相,不就一个女人,直接抢回去做压寨夫人,完事!”
然,这句话,苏岂怎么也没有想到,萧何竟然听进去了。
“我护你,你想办法进宫!”萧何决定。
“你呢?”
“我去寻芳楼。”
萧何带着人一路冲了出去,无论生死,只有冲出这里,向城内
tang移动,对方就不敢有大动作。
他带的人全是自己的暗影,人数虽没有对方的多,却都是培养了多年的,身手足以抵十,这里距离城内有一段距离,打的便是持久战,只要不后退,定是可以冲的出去。
但,天际泛起白肚之时,萧何所带的暗影越来越少。
——
寻芳楼,香松阁。
兰姑娘倚门而立,脸上覆着一层绿纱,她悠悠开口:“公子怎知这里是许家所设?”
视线从黑漆漆地寻芳楼转向自己屋内,那大摇大摆斜卧软榻之人上。
这人生的极为英俊,浑身有种洒脱之气,身穿石青色彩晕锦长衫,腰间绑着一根玄色几何蚊金缕带,一看便知是个官家子弟,还是武官。
他扬唇直笑:“我知我那爷爷本事大,能找个你这样水灵天仙的也是本事,还能掌管这么大的青楼,搞的人人皆知,竟然还有本事魅惑了萧何,送你这么大的礼。”
许子安视线转到人皮屏风之上,落在那梅花印般的红晕上,唇边扬着暧昧笑意。
兰姑娘顺着凝过去,发出铃声般清脆笑意:“许公子,我们只是安安分分的老百姓,不懂您所说。”
许子安望过去,灯光照亮了纤瘦窈窕的绿色身影,双眼闪过晶亮,欲有动作,但一想起这个女人是他爷爷的人,他便止住了动作,他爷爷他还是不敢惹,而且,这次他是自己偷偷跑来,若是敢惊动了他,怕不拔掉他一身皮。
不过,若是自己这次成功了,定让他刮目相看!
“不懂?那我就说的直白点,我要火药。”
他话一出,兰姑娘既是哈哈大笑:“许公子真会开玩笑。”
“哦?开玩笑?兰姑娘爱慕曹玄逸,送与他火药与珍贵的红花红。他奉旨让你献上火药,你也亲自送与了他。怎么轮到主子家的人来要,兰姑娘反而推三阻四?”
“许公子有许老爷的手书?”
许子安脸色变冷,“难道兰姑娘已经爬上了他的床,怎会如此听他的话?!”
兰姑娘恼怒:“许公子,您说话注意点,许老爷也是常夸你这个孙子的,小女子倒是没想到,许老爷的眼光什么时候如此差了!”
这话说到他的痛处。
他做什么在他爷爷眼里都不对,只要蹦出一个想法,就被全盘否认,甚至他不服输还被痛斥被打,常常说他身为长子,竟还不比自己的妹妹,不如那个进宫靠取悦男人的妹妹,这次他倒要看看,是他妹妹强还是他厉害!
而其实在外人眼里,许老爷一直把他养在身边,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孙子是个成才的,外人都觉得,许家世代都是有才的。
“行,你不拿也可以,来人,把这里都给砸了!”最后发狠道。
兰姑娘立马阻止:“我给!”
许子安使了眼色,跟随的人退下。
“不过,这火药若是少了,许老爷问起来,总归是不好解释,所以,还是麻烦许公子签个字,若是问起来,我也好答话。”兰姑娘试着说服他。
而许子安本就是太过自信自大,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且他这次偷跑回来,带了足够的人,他就不信,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许家有人进都城的情况下,会有所防范,而且,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皇后已被烧死,那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会威胁到他的妹妹。
看着眼前的纸,上面关于他要拿多少火药列的详细,他提笔便签了字名字,甚至还得意的盖了属于自己的印章。
然后掂起纸,在她面前晃动,手指一松,纸摇摇欲坠,飘在地上。
“请吧。”许子安笑道。
春儿走上前拾起,交给兰姑娘,兰姑娘不在意他的无理,东西已到手,便吩咐道:“春儿,带许公子去吧,一车量的火药。”
许子安拿到火药之后,他本想试一试,但兰姑娘说,这东西动静太大,若是一点燃,怕整个京都都知道出事了。
他也早已听闻,这个东西能直接炸了萧何诺大别苑,搞的人尽皆知,所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兰姑娘则是想着萧何的嘱咐,这许子安是悄悄来到京城的,他目的没有达到之前,是不敢乱动火药的,才说了此话。
——
圣始殿。
微生洲渚抱着皇后从密道出来之际,眼前一把剑直接划过,幸亏他反应及时,后退躲避开。
暗影风在看清来人之后,立刻收剑跪下:“皇上,恕罪!”
微生洲渚却道:“把暗道机关破坏!”
他则抱着皇后走出去,恰是圣始殿的内殿,芳华也是错愕地望向这边,在看到皇后身下一抹红色之时,立刻去外殿把软榻拖进来,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被,折叠铺了两层。
微生洲渚对此很满意,不禁多看了两眼,眉目细凝,总觉得这个丫环熟悉,不禁问道:“你
叫芳华?”
芳华瞬间意识到了何事,不躲不避道:“回皇上,是的。”
也正是她如此坦荡,微生洲渚没再多问。
他视线转向床榻的复始,一惊,看向窗外,天还没有亮,是黑的,却是没有多问。
皇后亦是默契的不做声,接过芳华端过来的水,稍稍润了唇。
“还疼?”恰是对上微生洲渚担忧的神色。
她摇头,尽量不为他制造担忧:“出了长秋宫就没那么痛了,还是有些不舒服。”
微生洲渚意识到,看来是放火时有人点了什么东西,如此,那些人的目标,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无事,朕的种就该经历些风雨,以后才能成大事!”
这话虽是自大,皇后却听出了里面的含义,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
心瞬间软了,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我怕……”
冰凉手瞬间被他握在掌心,温暖的几乎融化了她的坚强,“有我在。”
外面大风依旧呼啸,似乎更大了,几乎能听出门窗被风拍打的响声,皇后心里虽不踏实,可有微生洲渚陪在她身边,到底安心了许多,渐渐地肚子似乎不疼了。
“听说睿王也在这?”微生洲渚这才想起皇后与他说的话。
芳华回:“在外殿,与小公子一起看书。”
微生洲渚点头,这个睿王的确不如表面所看的简单,现在竟然还可以看得进书。
殿外。
熊孩子手中拿本书,上面是些说书人常说的故事,他看的津津有味。
睿王见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再吵着想去看复始,视线望向漆黑的门外,再次收了回来,凝着手中的书,神色颇为厚重。
天泛起白肚。
原本压抑的气氛更加紧张。
一夜过去,萧何没有回来,这次可以肯定,出事了!
皇后靠在微生洲渚怀里,眯了一会儿,稍微动一动肚子没有不适感,这才放心道:“他该是没事了。”
微生洲渚闭眸小憩了会儿,听她如此说并没有安定,心里反而更加慌乱。
此时,睿王抱着陷入沉睡的孩子进来,放在昏迷的复始身旁,熊孩子一个翻身,小手搭在了复始身上。
几人呆在这殿内,现在只有……等。
等,看谁先来!
-、
沿路尸体无数,太多的尸首分离,头颅上瞪圆的双眼,万分骇人。鲜红的血一路蜿蜒,汇成小溪,一夜的大雪都来不及覆盖,又被新的尸体染红,从山路一直蜿蜒至城门口。
城门眼看就在眼前,但对厮杀一夜的人来说,简直遥不可及。
苏岂被染红的衣服上破了许多口子,甚至手臂上有个血淋淋的伤口,已经凝结,紧握剑的手青筋凸起。
萧何碧绿锦袍已经染成墨绿,吸收了血色,手中的剑全是血,前面剩余为数不多的暗影依旧在奋力阻挡。
布满猩红的凤眸凌厉扫向城门,这个时间的城门,还没有开,对着身旁苏岂命令:“进城!”
苏岂紧凝着他,知不敢耽搁,看了他一眼,沉重叮嘱:“小心!”
两人提身,冲向城楼!
寻芳楼。
萧何躲避着四周暗哨,悄悄进入寻芳楼二楼一处厢房,此时屋内点着盏灯,照亮一处硕大的屏风,那屏风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如梅的印点惹人遐思。
兰姑娘端坐在桌前,纤手抚过杯子边缘,低头思索着。
窗上想起五次咚咚声,十分有节奏的敲打,她忙起身走过去,开窗。
“如何?”萧何进屋便问,凌厉地视线在屋内已扫过一圈。
兰姑娘见他衣服成墨色,同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没有多问,走到桌前拿起一张纸递给他,“听相爷吩咐,已经办好。”
萧何看了一眼那张纸,上面有寻芳楼火药,还有许子安借去多少,原火药归谁所有,皆是一清二楚。
满意点头,神色凝重,“等本相消息!”
兰姑娘点头,见他要走,立刻问道:“相爷,义沙……”
萧何停住准备离开的脚步,凝着她期待的神色,里面满含倔强。
当年留她在身边,不过就是因为那双眸里折射出的希冀,像极了心中所念之人。
既是她想离开,“若今日事成,放你们离开。”
兰姑娘得了这话,“祝相爷顺利。”
她跟了萧何有三年时间,为的,就是等萧何这个承诺。
-
天泛起白肚,大风渐渐减弱,雪却是没有停止。
这时来上早朝的大臣,才发现昨晚长秋宫失火了!
从他们所立之处望过去,满目疮痍,早前的雄伟不再,被熏的漆黑,有些已经塌落,若是当时里面有人,怕也难活。
李齐峰一怔
,望着那处不动。
昨晚大雪纷飞,又是呼啸的大风,任谁都不敢随意出门,街道上更是清净,再者,长秋宫是皇后住处,一直无人出入,如何会失火,太不正常了!
而现在,宫内迟迟无动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太过静,而显的诡异。
后宫,也自是外臣不得随意出入的,无人敢冒然有任何动作。
众朝臣站在宫门口,本是等待大总管的一声吩咐,才准入太和殿上早朝。
可现在依旧等不来一个做主的身影,大总管没来,丞相没来,皇上更是没有来。
“站住!”
宫门口一声喝令。
等的焦急的众人回头,是宫门口有人要入内。
“许家长公子?”朗凯凯惊讶道,他伴随在皇上身侧,并没有听说许家有人要入宫。
李齐峰已有些安奈不住,低声与朗凯凯道:“若是皇上知道许家有人入宫,现在该是已经过来,不会现在连大总管也不在,昨晚长秋宫又失火。”
朗凯凯心底也是焦急,但看到许家有人来,更不敢随意有动作。
宫内有问题,许家又突然来人,这个时间点的冲撞,太诡异了!
只听许子安道:“我奉许老将军之令回来,送东西给皇上。”
拿出的,是将军虎牌。
朗凯凯与李齐峰齐齐惊住,许老将军已经暗自将虎符给了他?!这难道不需要通过皇上?!
曹玄逸站在人群中,一直观察这这情形,许家从没有人告诉他有人会回来,难道昨日之事也是许子安所为?
不由望向长秋宫方向,心里升起不安。
虎符代表着许老将军的地位,还代表着太初最重要的兵力,虽然此人拿着虎符前来,但毕竟没有继承许家将军之位,守门侍卫查看一翻,确认是真的,便放心了。
许子安收了虎符放进怀里,这个东西若是丢了,许家地位难保,所以许老将军一直保管严密,若不是他年龄大了,最近身体出问题,自己也不会轻易把虎符弄到手。
如此轻易进宫,他也自当觉得理所当然,看到众朝臣迎风而站,又不敢派人去禀报,他心头甚为得意,道:“皇上昨日通知我,说是今日在圣始殿面见。”
众人面面相觑:怎会在圣始殿?
许子安又道:“若是众位有事禀告,不如我们一起?”
他这个提议,众人自是接受,今日所看到的一切,让他们皆是好奇。
许子安身后几个士兵拉着一车东西走在前面。
众人只看到厚重的红布覆盖,从形状看该是一箱箱的东西,到底是不看出什么来。
能让一群朝臣跟在自己身后,许子安觉得非常傲娇,瞬间膨胀了他内心的自尊,长期被许老将军压制的心得到解脱,想到接下来的时,唇角不由散开笑意。
可想到昨晚许贵妃派人通知他,皇上最后去了长秋宫,他那时还惶恐不安,又觉得兴奋,如果直接把皇上皇后都烧死,就是最完美的了。
后来烧宫的人回来说,昨日风虽大,雪也大,大火持续并不长,他们去里面查找过,里面已经烧的不成样了,但是,并没有尸体。
他暮然想起,长秋宫曾住过一位许家的皇后,曾听无意间听长辈说过,长秋宫是有一个密道的,通的,是现在的圣始殿,萧何的住处。
若是没有尸体,该是进入密道了。
-
许贵妃焦躁不安地卧在软榻,一夜过去,她动都没有动。
忆起昨晚,心里依旧无法安生。
昨晚长秋宫大火,她才意识到长兄的行为,她让自己留住皇上,就是想去害了皇后,她突然心焦,这些事到底爷爷知不知道,她觉得这一切事情发生的都太过诡异。
她正为是否要赶去长秋宫踌躇之时,外面传来凌乱的步伐,伴随着太监宫女的尖叫。
“嘭!”
门被人推开,她微愕,“兄长,你这是做什么?”
许子安警告她:“好好呆在这里,既然你没能留得住皇上,他的生死,就与你无关。”
现在她回想起来,还是无法回神。
他兄长,真的要谋朝篡位!
她一直以为,爷爷自小培养自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坐上皇位,以稳固许家的地位。
手轻轻抚上小腹,这个孩子,能留吗?
——
圣始殿。
皇后从软榻上起身,望着外面的天色,雾蒙蒙的,却还是不禁道:“皇上,现在已是早朝时间。”
没有听到答话,身上却多了手臂的温暖,她顺势倚在他怀,四年的时间换来一夜同甘苦。
“无事。”
耳边是他给予的安抚。
她知这个时候不能轻易出去,那些人既然敢入宫放火,想必宫里各
处都安插了人,若冒然行动,怕是就没命了。
可若真的是许家的人……
手缓缓抚上小腹,这个孩子的去留,全在于微生洲渚的输赢
此时。
呼呼大睡的熊孩子一个睁眼,瞪大地望着床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眨巴几下,头猛然左转,在看清身旁躺着的复始之后,就伸着小爪子去去触摸他娘亲皱巴巴的脸。
一个惊吓,胖嘟嘟的小爪子缩了回来,胖嘟地身子突地翻滚坐起,哇哇喊道:“父王,娘……娘亲……没气了!”
话出,屋内之人皆冲向床前。
芳华本就站在床边,忙伸手去探鼻息,小心翼翼地手指微颤。
微生洲渚与皇后心思沉重,太初太多中诅咒离世之人,百年来都已习以为常,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还是无法接受。
尤其这个是萧何的女人,还为他孕育过一子。
皇后视线转到那孩子,此刻非常乖巧,隐忍着害怕,瑟缩在睿王怀里,睿王试图抚平他的慌乱。
暗影风注视着门板,外面已经泛白,虽然不能透过门板看到窗外情景,但他一直在感觉,没有熟悉的气息。
下一刻,蹦出专属于暗影板正声音:“有人来了,很多人。”
微生洲渚急问:“谁?”
暗影风盯视前方,随即闭眼感觉,“不是相爷。”
一句话,吊高了众人的心弦。
同一时间,芳华松了一口气,“无事,夫人只是气息太弱。”
熊孩子忙从从睿王怀里退开,乖巧的坐在复始身旁,不敢动一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来了!”暗影风猛然一睁双眼,暴风雨骤现。
微生洲渚左脚一动,身体半转。
“相爷,请问皇上是否在里面?”
“父亲?”皇后讶然,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
微生洲渚问向暗影风:“能否联系上丞相?”
既然李齐峰知道自己在这里,而且还敢前来,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不可预测的结果,他必须稳住。
暗影风摇头,却是坚信:“相信相爷一定会回来。”
这是作为属下最基本的信任。
听在微生洲渚心里,有种安定,既然会回来,只要自己先拖住来的人。
外面再次传来陌生的声音:“想必是相爷扣押了皇上,已经这个时候了,里面竟然没有一点动静,砸!”
随着一声狠厉的命令,接着便是‘哐当’一声,有七零八落的声音,门被砸破!
暗影风首先冲了出去,有打斗的声音。
“睿王,麻烦你了。”
微生洲渚凝着站在床边的睿王,给予了最大的信任,纵然这个人是他国的王爷。
130.她的诅咒之谜——谁赢了
“睿王,麻烦你了。”
微生洲渚凝着站在床边的睿王,给予了最大的信任,纵然这个人是他国的王爷。
现在这个时候,他必须把自己的皇后,还有萧何的妻儿交予到他手里,只有他出去,内殿才不会被人闯进来。
睿王点头。
微生洲渚轻拍皇后的手,柔声安抚:“如果还不舒服,就躺一会儿。”
皇后微仰头,凝着他疲倦之色,再度升起往日的伪装,她纤细手指在他龙袍之上抚过,神奇地抚平褶皱枞。
“皇上,即便面对的是敌人,也不能失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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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殿。
暗影风挡在门口,手中的剑染了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似能砸出声音。
他的脚旁叠落三个士兵,皆是脖子处一刀致命。
“你是谁?竟敢在圣始殿嚣张!”许子安喝道。
许子安见此人恶煞,其实已知是萧何身边的人,但他只要抹黑了这个人的存在,别人谁还相信,毕竟萧何可是被他的人阻在了城外。
但一群朝臣并没有他所想的傻笨,虽然萧何身边一直没有跟人,但还是都知道萧家有暗影的存在。
“皇上在此,许大公子还不拜见。”暗影风冷声开口,错开身,露出身后的微生洲渚。
“参见皇上!”众人立刻跪拜。
微生洲渚凝着一众朝臣,视线转了一圈回到依旧站立的许子安身上。
第一印象深的是他的洒脱之气,然,再细一看,并没有久经沙场的豪迈,或许这样的人只消一看该个有才气的,但微生洲渚作为皇帝,每日面见大臣,观其面相,又常暗自琢磨人心,所以只从他一双轻浮的眼睛里,他便猜出七八分。
许老将军把他带入军营,怕也没有让他经历沙场。
“许子安。”微生洲渚音色发紧,是属于帝王的怒气。
许子安毫无一点礼仪,坦荡荡道:“原来皇上认得我?”
不下跪,不称臣子,语气无礼!
微生洲渚收回视线,坐在暗影风为他搬的椅凳,一身龙袍虽淋雨又一夜没换,被皇后抚平之后竟越发熠熠生辉,“若朕连自己的亲家都不知道长何模样,又如何掌管整个太初?”
这意思便是,他身为皇上,许家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许子安似乎不这么认为,“那皇上也该是知道,丞相现在依旧在城外被围剿,或许,现在这个时辰,已经筋疲力尽而亡了。”他故意找人撞了复始,用了最大的力道,就猜到他会找苏岂回来,哈哈,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暗影风听进了耳朵,但只有他们知道,暗影之间都有联系,若是主子离世,他们有隐秘的联系方式,能让对方第一时间知道,所以他依旧沉稳。
微生洲渚虽不能确定,但他在暗自观察身边的暗影风,心里渐渐确定萧何如今也该是无事,对着跪在地的大臣道:“平身。”
“谢皇上。”
朗凯凯与李齐峰相对一视,大总管竟也不再,默不作声。
曹玄逸同样。
“众爱卿怎知朕在这里?”微生洲渚问道。
许子安本就没准备让他们开口,直接拦话:“我说的。”
“哦?许公子如何得知了?”微生洲渚的话带着极大的疑问。
许子安回:“听闻昨夜长秋宫走水,皇上心切急忙赶去,大火过后,长秋宫内并无尸体,但长秋宫却有一条密道。”
他话适可而止。
却让众人惊呆。
这意思不就是,昨晚长秋宫走水,与他有关,不然他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还有,他如此嚣张,难道是要……
李齐峰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皇后无事。
曹玄逸也是敏锐地察觉到,这许子安的意图,但是,许老爷子似乎最近并没有打算有此动作。
微生洲渚忽然怒气:“许子安,你好大的胆子,意图烧死皇后,谋害龙子!”
许子安哈哈大笑:“皇上息怒,很快,她就不是皇后,那肚子里的,也不是龙子了。”
微生洲渚愤怒而起,咬牙质问:“你好大的胆子!”
众大臣一见情势不对,竟是不知所措。
朗凯凯与李齐峰瞬间护在皇上身前,两人入宫皆不准带刀,也是赤手空拳。
其余人一见这两人动作,本也想学此,但已没有多余的位置。
“哈哈哈!昨晚开始,我就命人包围了整个皇宫,皇上以为为何长秋宫走水无人敢声张,那人都被我控制了,哈哈!原先我以为皇宫守卫有多森严,我在宫内滞留了十几日你们都无所察觉,早被我摸个一清二楚,你看看,你身为皇上,现在宫内的侍卫都不见人影!”
许子安的说的,正是微生洲渚的疙瘩。
就是
tang因为以前的皇上太过宠幸许家,导致许家大权在握,虎符在许家不说,就连都城及皇宫内的兵,一半都在许家,若不然,他与萧何也不会每每都如此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许子安,你这是造反?!”
“皇上才反应过来?哈哈哈,难道是这皇位做的太安生了?”许子安仍是大言不惭!
“来人!”微生洲渚一喝,已有百名大内侍卫跑来。
许子安见这么点人,很是不以为意:“原来皇上这几年,只培养了这么一些人。”
这样嘲讽的话就是在嘲笑一个能力比自己低,地位比自己低人。
“许子安,你造反你爷爷知道吗?!”朗凯凯喝问,这人的戾气太重。
徐子安微眯双眼,“他当然是支持我的!”
“好啊,枉费先皇待你们许家不薄,你们竟然拥兵自重,谋篡皇位!”微生洲渚厉喝,他虽早就怀疑但迟迟抓不到证据,没成想,自己的不作为竟然给了许家如此嚣张的气焰!
“皇上还要反抗?”许子安大言不惭,他的人定是比皇上的多。
微生洲渚沉思,思量着目前的状况,可不等他思量完。
许子安道:“皇上,交出印玺,我放你们离宫。”
“好大的胆子!”微生洲渚怒喝,“抓起来!”
身为皇上,怎能被人威胁,尤其关乎皇室的尊威,怎能被他人质疑!
微生洲渚的人刚动,就被许子安的人团团围住。
这一场景,微生洲渚瞬间怒气高涨,许子安哈哈大笑:“哈哈!你早已不是微生皇室之人,微生皇室是太初人,怎会有众多女人,我不过是为民除害!”
“许子安!这就是你许家的教养!”李齐峰沉声喝道,这人与许老爷子的沉稳完全不同。
许子安嚣张至极,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却是一句一个准:“怎么都比李参领的强吧,教养的女儿,冷的跟冰棍似得,四年无所出。”
“但她知道自己的本分!”
“哈哈,本分?我这就是替天行道!拉过来!”
许子安一声令下,那拉着车的人又向前走,然后掀开上面的红布,露出摆落的红木箱。
“皇上可知这是什么东西?”许子安笑问,神色已是胜券在握。
“火药。”微生洲渚喊道。
这红木箱不比平日里用的,除去每个角上包有金属片,封口处都有特制形状的金属片,之前曹玄逸拉过来一批火药之时,他就对这记忆深刻。
“你敢炸皇宫?!”他怎么给忘了,一直传寻芳楼是许家的!
“皇上把玉玺交出来,我们好商量。”
微生洲渚处于被动,其他人也不敢乱动,这火药的威力众人皆知,是足以瞬间踏平整个皇宫的。
“怕了?”许子安环视,见都个个畏惧的紧,直接命道:“放下你们的剑!”
微生洲渚的士兵看向大殿内的皇上,只见他脸色发黑,怒气正旺,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不敢放下!
许子安见这些人还在垂死挣扎,喝令:“打开!”
瞬间,露出黑色的东西,一兵拿出一个火药举起,让人轻而易举的看清,是个黑色圆形,上面有火线。
“放下你们的剑!”许子安再次命令。
而微生洲渚的人依旧顽固。
许子安一个眼色,那兵打开火封。
众人眼睛瑟缩,不由本能后退。
微生洲渚的士兵不再希冀皇上,只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默契的缓缓屈身。
许子安把所有人的畏惧看在眼里,他冲微生洲渚笑道:“看,你的人都已投降,你觉得还有谁能救你?”
此刻的许子安是嚣张至极的,他整个人被即将胜利的喜悦侵袭着,一张脸因笑扭曲狰狞,“皇上,已经没有人可以来救你了,赶紧拿出来吧!”
宫内有一大半的侍卫属许家掌管,如今许家要造反,他们自是不敢帮着皇帝。
昨夜已有人告知他们,给过他们选择,所以长秋宫才那么容易走水,宫内又无太大动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些,微生洲渚其实都知道,所以昨晚他才没有任何动作,不得不说,他这个皇帝做的真的窝囊。
暗自握紧了拳头,这些火药足以令人失色。
若是许子安点燃,他们必死无疑。
“怎么,皇上还要再考虑?”许子安再次问道。
见不答话,摆手。
那士兵拿火封的手靠近火线。
微生洲渚全身涨满汗,急喊:“慢!”
许子安得意,“皇上,拿来吧。”
“皇上,不可!”
“皇上,不可!”
朗凯凯与李齐峰同时喊道。
一旦拿出,可真就改朝换代了!
“朗
大人,李参领,你们现在还顽固不冥,难道要让这么多人陪你们下地狱。”
微生洲渚沉重地看着垂头的大臣,视线逐个划过,只问:“愿意同朕一起死的,就走过来。”
这些大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波及自己,个个神色纠结,目瞪口呆之状。
许子安也插了一脚:“愿意跟我的,以后定不会少了你们好处。”
一些大臣很快做出反应,直接走向微生洲渚,站在他右侧空出的位置。
余下没选择的大臣,也很快看出,这些是萧何的人。
即便其中有些人之前一直不知站在哪方,现在也已清楚明确,都是萧何的人。
又有一部分人直接走向许子安,他们是许家那边的人,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已是看出,许家这是真的要逼宫了,而且,这个情形谁都看得出,许家必胜。
因为许子安已说,萧何被拦在外,现在这个时辰还没有出现,又是许家占上风的时候,皇宫四处都被许家人占领控制,萧何再有能耐,也抵不过这一车火药,且,许家还有许老爷子坐镇,有虎符,掌管太初最大的兵权,如此,有脑袋的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一时间,三分之二的人已作出选择。
许子安看着还剩下的人,觉得有趣的很,自己的人明显已比他们多,这些没作出选择的,他要逼着他们选择自己,让微生洲渚死心。
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拿出亮给众人,“我爷爷已经亲手把它交给了我!”
众人一惊!
果真是虎符!
宫门口之时,有些人并没有看清之前拿的是什么,如今这么近的距离,不由惊吓一身汗,虎符在身,太初的半壁江山就在手中。
微生洲渚沉眸凝在虎符上,这个虎符虽是许家掌管,但继承给下一代,必须有当今皇上的旨意!
可许礼瑞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擅自主张!
一时间,五味陈杂!
又有一些人立马做出决定,走向许家。
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许子安也越来越得意。
剩余不过十个人,这十个人不算笨,在估测着情形。
两方都不说话,只看着这十个人。
微生洲渚凝在曹玄逸身上,这一刻,曹玄逸在他心中,直接掉了下去。
以前与曹玄逸走的近,无非是因为霓裳,霓裳既然喜欢,他看曹玄逸也不错,与之走的稍近了些。
他也知道,复始常与曹玄逸做对,之前降他级他就知道中间有复始的推波助澜,他还是看在霓裳的面上轻饶了他,现在,真是失望之极。
曹玄逸感受着两方的压力,他心底在剧烈挣扎着。
他之前投靠许家,但许家并没有给他过多实质性的帮助,后来甚至几乎把他当做弃子,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不想投靠许家。
而皇上,他则是看他自身难保。
萧何这个人他摸不清楚,也许他与皇上本就一条线上的,从这站在皇上身边的人就可以看出,但,不得不说,这个时间萧何还没有来,皇上这边,已经完全处于弱势。
可他想起萧何那猩红的双眸,竟然能够搅动空气,改变天,他就觉得,也许萧何很快就会来到。
而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许子安已没有了耐心,“看,支持许家的不在少数,皇上是选择死还是生,不过,结局都有一个,交出玉玺。”
“皇上,不可以!”皇后突然跑了出来,她在后面看的清楚,如果真是要交出来,许家能撑起江山就罢,但许子安这样的人,定会带着太初走向灭亡。
“进去。”微生洲渚担忧喝问。
皇后却站在他身旁,紧握住了他的手,“我陪着皇上。”
即便以前他多么讨厌自己,那都是自己没有争取过,现在他最困难之时,她愿意守着他,她说不出矫情的语言,做不出讨他欢心的事,那就在他最艰难之时,陪在他身边。
这种温暖,让处于两难境地的他,双眼闪了泪花。
紧紧回握她手掌,也许以前自己的认知是错的。
“呦,没成想冰冷的皇后也是个才情的。”许子安开口调戏。
微生洲渚欲动,却被皇后阻止。
“这些人可是不选了?”许子安继续问道,他就是要看着微生洲渚一败涂地!
曹玄逸本还在犹豫,却是望向皇后之时,恰是看到内殿有睿王的身影,心中一惊。
睿王竟与皇上在一起?
若是他要亮明身份,就决不能惹了睿王,如此一想,直接走向微生洲渚,已然忘记了微生洲渚正处于弱势。
许子安没成想,曹玄逸这个人临阵倒戈,正欲一番口舌。
利剑的声音划破长空,冲着大雪密密麻麻从宫墙之上射出!
伴随着刺入皮肉之声,许子安的人已经死伤无数。
许子安不可置信的望过去,宫墙之上,蛰伏着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姿态!
“妈的!给我炸!”许子安怒了,明明就胜券在握!
那士兵本就打开火封,虽然火已被熄灭,这是再被捂着吹开。
众人瑟缩,不禁退的远远的,这炸弹可是不长眼,威力极大的。
微生洲立刻把皇后按入自己怀抱,两人竟一起安了心。
士兵见火封吹开后燃了火,炸弹一点,扔过去!
然!
炸弹掠过城墙之后,再无声响。
许子安一怔,不可置信,“全给我点了!”
一时间,士兵全部扒开了红木箱,点燃扔出去!
那些蛰伏于城墙的弓箭手,纹丝不动,即便炸弹被扔在脸上,依旧无法撼动!
这便发现,那些扔出去的炸弹,火线点燃后,烧进圆壳内,再无动静!
就在许家这边呆若木鸡之时,弓箭又是齐齐发射。
一时间,惨叫无数!
趁此时机,微生洲渚那些侍卫连忙提起脚边的剑,与许家厮杀!
许子安见形势危险,便要撤离,却被李齐峰阻拦,两人对打。
许子安虽然蠢笨,但在武方面,许家也是对其下了功夫的,自是不差。
很快,李齐峰已明显落了下风。
朗凯凯,暗影风见情形不妙,低估了许子安,立刻同时加入!
圣始殿,刀剑声,叫嚣声,嘶吼声,破肉声,交杂混乱!
这边微生洲渚刚松了一口气,与怀中的人说,“看来丞相已经在外了,你先进内殿。”
皇后退开一步,知自己不能为他添乱,正欲答好。
一个转身站在他身后。
这一刻,微生洲渚清晰地听见了刀剑破入皮肉之声,那一声突来的刺破,震痛了他的耳膜。
身后的她却是紧紧贴着他的背,手抓着他的龙袍。
“皇上……我……我一直……爱着你……啊……”
耳畔,是她艰难的话,彻底震破了他的耳膜。
131.她的诅咒之谜——宫中禁药
“皇上……我……我一直……爱着你……”
耳畔,是她艰难的话,彻底震破了他的耳膜。
她嫣然一笑,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藏在心中多少年了,此时她已记不清,或许是六年前最初的初见,那时他还是稚嫩的不可一世,常常看自己不顺眼,总是说她长的丑。
也或许是后来自己被人欺负之时,他明明可以不管闲事,却边骂着自己边三两刀砍了对方枞。
总之,在她接到封后的圣旨之时,心中的喜极而泣,她便知,自己的一颗心早已沉沦。
苦等四年,能为他而死,值得芾!
身体缓缓下垂,她已攀不住他给的依靠。
微生洲渚在瞬间转身,接住她垂落的身体,苦涩蔓延,“乐儿。”
她睁圆了眼,伸出颓废的手,不可置信地想要摸一摸,这个人真的是皇上?
“乐儿,撑住,你不会死的!”微生洲渚慌乱喊道。
她扬起笑,“原来……皇……皇上……记得……得我……”
一个四年都无人再喊过的名字。
她本名其实叫李乐,后来因为入宫为后,这个名字父亲觉得不太好,便为她改名为李淑华。
“微生,抱他进内殿!”
是萧何地呵斥。
微生洲渚在见到萧何的刹那,已然反应过来,抱起腰际中了一刀的皇后,跑进内殿。
萧何这才凝视被自己一刀毙命的官员,凤眸划过狠厉。
视线又在曹玄逸身上停留一眼,吓的对方一个后退。
曹玄逸却暗中庆幸,自己选择对了。
萧何哪管他现在如何,看着圣始殿一片杀戮,脸色愈发阴沉,命人直接捆了投靠许家的群臣。
视线才看向与许子安打的不可开交的三人,显然,许子安的功夫很好,连暗影风都闪过。
心里不禁沉思,许老爷子既然知道这个长子能力不足,还为何不找人偷偷替换了,毕竟许家子嗣颇多。不换,定是因为有他突出的地方,难道是武?
许子安见被这三人紧抓不放,也是急了!
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损兵折将,看来,得用最后的杀手锏!
他手放在嘴边,一个响哨。
萧何立即警觉,警惕四周!
那原本混乱厮杀的士兵,突然快速运动着,不过眨眼间,就围成一个阵列,把那拉炸药的车团团围住,甚至在运行中,已把他这方的人团团围在中间。
萧何立刻意识到,许子安在排兵布阵上,是强悍的!
不过瞬间,他的人已死去大半。
眸色深沉。
挡过三个人袭来的攻击,
许子安哈哈大笑:“你们以为自己赢了,哈哈,我不过是让你们尝尝甜头!”
他敢如此狂妄,自当有他的资本,若不然,如何有这么多人甘心跟随他。
萧何听此,薄唇勾起邪佞:“许公子是好本事。”
“丞相过奖,若是丞相愿意投靠许家,定当给予重位,不会让您屈尊与丞相之位。”许子安已开始谈条件。
原来也不是太蠢笨。
萧何回:“哦?什么位置?”
许子安答:“等我坐上皇位,自当赐你将军之位。”
“原来许公子是让我继承许老爷子的位置。”
“不,我不会让你住在那个黄沙漫天的地,毕竟相爷这小白脸怎么受得住?哈哈!”
凤眸不显怒气,只是好奇道:“咦,许公子是如何保养的,竟是比怜官的肌肤还要水上三分?”
许子安一下子怒了,他生来住在那里,若不是他不随兵出战,哪里能保养的如此好,而且,他这一看就不像出生在黄沙上的脸,到底是给他添了堵,“我皮肤好,天生的!”
萧何忽然转了音调,略沉,带着笑意,有些讶然,“原来是天生丽质,自当是该被好好怜惜。”
这说出口的话,竟然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娘们!
听到的朝臣,不由笑出声。
猛然反应过来的许子安,被气怒了,出手的招式已凌乱。
那边明明占了上风的许家兵,此刻忽然慢了速度。
中间被围困的士兵,渐渐摆成另一个阵,正在一点点击散外围的阵势。
许子安也看出了门道,惊的招式更凌乱了。
下一刻,就被暗影抓住,动弹不得。
萧何缓步走过去,如帝王般,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碧绿锦袍被风吹动,金色流光旋转,凤眸映出许子安颓废不服气的怒火,薄唇依旧挂着邪肆笑意,“我萧何带出的兵,是你这毛头小子敢肖想的?”
这话,已收手的李齐峰与朗凯凯听着,想笑。
肖想?
亏的是萧何这种狂妄自大的人才说
tang的出口的。
“萧何,你等着,我爷爷会救我出来的!”许子安不屈地喊着。
李齐峰率先走上前,在他身上一抹,摸到要找的东西,伸进他怀里掏出。
许子安吼道:“你们没有权利拿!”
李齐峰看了一眼,确实是真的,转而递给萧何。
萧何接过,看都没看,握在手中,瞥了他一眼:“许公子要不要看看这个?”
另一手一抬,手中的纸失重展开。
许子安一看,瞪圆了双眼,“你……你……”
话没出口。
“嘭!”
是城内传出的剧烈声响!
许子安猛然睁圆了双眸,像看到了鬼一般看向萧何。
萧何直接戳破:“这一声炸,是本相用寻芳楼自己的炸药,炸了寻芳楼。”
这一刻,海市蜃楼般的寻芳楼,彻底从都城消失!
朗凯凯与李齐峰是惊愣的,不敢相信,寻芳楼就这么被炸了!
“你那车炸药,本相早已命人在里面灌了水。”萧何好心为他解惑。
许子安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城外轮流阻挡萧何,定会让他筋疲力尽,而刚刚他一直不出现,原来是去处理了别的事情,而自己,却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如今再看他衣服,哪里有一点血迹,甚至就如刚沐浴过的样子。
“你果真,狡猾!”
“虽本相看不起你,不过听你一声恭维,本相依然很受用。”奸相的本质暴露。
许子安不甘心,却是没有办法反抗。
而萧何来之前,确实是沐浴了一番,洗掉了血腥之气,因为回来,他就不愿已那样狼狈的姿态,面对复始。
许子安认输的同时,他的阵破!
那一眼,他看到了他亲手设计的阵,被粉碎的彻底。
摆阵之人,全部死亡。
不,是全部粉碎,带着肉沫星子,粉碎的彻底。
一时间,空中飘着的全是血色!
萧何同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本伞,撑开直接挡住了飞溅而来的血腥,挡不住的,直接用了掌力打散,他身上是没有沾上一丁点血。
许子安,那皮肉白净的脸,瞬间变红。
萧何竟然不由看笑了。
“不过是张脸。”
丢下一句话,自顾都进大殿。
许家这次可以一窝端了。
“倒是要谢谢许公子。”进门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道了一声真诚的谢意。
能不真诚吗?!
他被追杀六年,隐忍六年,背了六年坏名,可能一生都洗脱不了。
如今终于可以卸下包袱。
心头依旧沉重。
-
内殿。
皇后的伤在后腰左侧,是一把短刀直接全部没入,此时已经昏迷不醒,趴在软榻之上。
“如何?”微生洲渚问向苏岂。
苏岂刚刚已经检查过,凝眉:“皇后有喜了。”
微生洲渚沉重点头,这个他知道。
“之前吸入过药物,这个胎儿不够稳定。”
“无事,先救皇后。”微生洲渚爽快道。
苏岂倒是讶异,连刚进来的萧何都不由挑眉。
微生洲渚随即又补充,“也尽量救孩子。”他担心皇后醒来,会抑郁。
苏岂反应快,“在大人无事的基础上,保证孩子无事。”
微生洲渚倒是松了一口气,苏岂这话意思是,只要皇后无事,孩子就无事,而他看苏岂表情,就知皇后这伤在他手中就是小事。
见萧何走来,上前问道:“都好了?”
萧何点头,把手中的虎符与那张纸交给他。
微生洲渚捏在手里,脸上浮现笑意,精神不再紧绷,倒是想起问道:“丞相想要什么赏赐?”
萧何瞥他一眼,走向床边,落下:“欠着。”
微生洲渚撇撇嘴,萧何这德性他早习惯了,“苏神医,麻烦你了。”
能得皇上一声麻烦,苏岂本就自大的性子瞬间膨胀,“那皇上也给我些赏赐吧?”
“好,等朕处理完这边的事。”
又凝了一眼皇后,这才步伐沉重地走出去。
而坐在床上的熊孩子,看到走来的萧何脸上的阴沉之气还未落下,不免心中打鼓,撅着嘴:“你不要打扰娘亲睡觉。”
这话成功制止了萧何,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凝着这包子似得脸,真肥。
熊孩子似乎看出了他眼神的意思,拤腰站起,不服输地瞪着他:“我是你儿子,你嫌弃我就是嫌弃你自己。”
萧何这才抬起纤长手指,食指指尖缓
缓戳了一下这孩子的脸,熊孩子转头,没躲的开。
指尖柔软滑嫩的触感,惊了他心底一处好奇,很是不满这孩子不让自己的碰触,直接伸手捏了他脸蛋。
恩,果真是滑嫩柔软的。
而且,竟然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稀奇,竟让他涌出了别样的疼惜。
熊孩子凝着小额头,很是不满他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脸被他一捏,还隐隐作痛,嗷嗷叫道:“你把小崽子放出来,我保证不让它挠你!”
萧何心底笑意蔓延。
果真是延续了自己骨血的,这股嚣张劲,别人的东西还要瞎指挥。
“红颜可是有灵性的,不喜欢你才不出来。”萧何觉得,他有必要打击打击他,省的以后长大成了小霸王。
未来的小霸王不买账:“都和本小公子睡过的,能不喜欢?!”
正在给皇后治伤的苏岂赶紧憋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了尊贵的皇后。
萧何脸黑,这孩子都什么逻辑,“那你说说,都谁和你睡过?”
哪知这熊孩子立刻搬着手指头数着:“父王,母妃,娘亲,小崽子,长公主姐姐,皇伯伯,小媳妇……”
“小媳妇?”萧何打断了他。
“就是……”
“咳咳!”睿王突然咳嗽。
熊孩子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闭嘴,黑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瞬间蔫了下去,坐在床边垂头安静了。
可惜一双不住滴溜转动的眼珠,泄露了心虚。
他小媳妇可是从他众多哥哥手中抢回来的精致娃娃,他要把她养的漂漂亮亮胖嘟嘟的,给自己当媳妇,想想就是美妙极了,胖嘟嘟地脸上笑意连连。
萧何站着看不到他表情,但能感觉他的兴奋。
只以为是之前睿王给他指了娃娃亲,便也没多想。
抱起床上的复始,不愿再呆着这个血腥的地方,“苏岂,忙完了去丞相府。”
熊孩子见萧何碧绿的身影走了,觉得纳闷,这才猛地抬头,见自己的娘亲也被带走了,跳下床喊道:“我都不和你抢娘子了,你怎么还和我抢娘亲?!”
萧何才懒的理他,“自己找你小媳妇去。”
熊孩子微张了唇,不可置信地凝着萧何离开的背影,直到人没了踪影,突然跑向睿王,“父王,我赢了,他不反对我的小媳妇,快快,把我小媳妇接过来。”
睿王无语,这哪是认可,明明就是把你当成了累赘,赶紧踢开。
这孩子挺精明,怎么这事上就缺了根筋。
难道真是遗传?
望向早就没了踪影的方向,这父子对待感情的事上,可真像。
但他不得不提醒孩子:“记住自己是太初人。”
熊孩子撅撅嘴,明显不高兴了。
睿王觉得他是记在心里了。
哪知,就听熊孩子嚷嚷着:“本小公子当然会对我的小媳妇不离不弃。”
苏岂再也憋不住笑意:这么牛掰的性格,也只有萧何能生的出来!
——
苏岂躲过许家兵偷摸进入圣始殿的时候,已经为复始把过脉,脉象差到了极点,即便是喝了红花红,她虽能醒但身体太过虚弱而无法自己醒来。
即便他用针之后,复始能醒的过来,这太初无人破的诅咒,能活多久,很难说。
苏岂不得不这样告诉萧何:“可能她这一刻醒来,下一刻就会因为诅咒而死。”
此时相府,暗祥苑。
书房。
萧何一拳头砸在桌案上,实木厚实的桌案生生裂了一道缝。
苏岂坐在一旁,把他怒气看进眼底,凉凉道:“生自己气,那你不如拿出点实际行动,我药已经准备好了,就差你临门一脚了。”
萧何不答。
苏岂抠抠耳朵,只说:“其实我原本不建议你用这法子救她,可现在看你也有子嗣了,正好是个男孩,就算你一命呜呼了,也不用担忧萧家绝后。”
凤眸冰针般射向他。
苏岂一抖,废话不说:“首先,你得先从皇上那把药拿过来。”
这药,破诅咒不可或缺的药。
却是宫中禁药。
而他出去找的这药,只不过是辅药。
-
萧何坐在床边俯首凝视依旧昏睡不醒的人,面色虽有沉重,心里却是轻松了许多。
他相信苏岂的能力。
指尖划过枯容,碰触白发,诅咒可破,他该高兴才是的。
唇角暮然勾起暖笑,一室的暖光如阳。
都说他是大奸大恶之人,这六年时间,他却是全部给了朝廷,挤掉了想念她的时光。
但从现在起,或许他依然背负着坏名,却可以把整个心都塞满了她。
<
p>忽然发觉,这样的日子尤为让人期待。
而不等他去找微生洲渚,微生洲渚已派人前来喊他入宫。
此时,深夜。
平日出入宫中,萧何都不会下马车。
而今日,竟奇迹般走进了宫中,把那辆招摇的碧绿马车留在了宫门口。
萧何走入皇宫的刹那,已然感觉到了不同,紧张的气氛在每个角落蔓延,巡逻的侍卫都已换成了自己人。
凤眸一侧,手中的银针快速射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侍卫砰然倒地。
跟随在身后的小安子只是看了一眼,见萧何继续向前走,默默跟在身后。
萧何望向长秋宫方向,那被烧毁的地现在一片漆黑。
“义沙。”萧何忽然开口。
小安子动作一僵,继续跟上,“相爷。”
“昨日兰芝有提起你。”
兰芝,便是寻芳楼的兰姑娘。
小安子不可思议地抬头。
“等本相大婚之后,放你离宫。”
小安子心头酸涩,他虽不知道皇上为何让自己入宫,但这几年,皇上没有亏待过他,只是。
“您是……公子吗?”
这话他说的发颤,抬头,前面的碧绿身影已走的远了,或许,他没有听到。
-
御书房。
萧何推门而入,只见微生洲渚靠在椅背之上,神情疲惫。
昨夜一度精神紧绷,今日处理掉了宫中一大半侍卫,虽说这样做比较冒险,恐有歹人趁虚而入,但放许家的人在身边,微生洲渚更是不安。
“那些大臣,朕准备全部换掉。”微生洲渚疲惫开口,声音沙哑。
萧何站在他面前,火光映着他发沉的脸,同样一脸疲惫,“皇上自己认为好,便可。”
微生洲渚却是担忧:“那些许家一派的朝臣朕原想全部清理掉,但又担心提拔上来的人不能胜任。”
毕竟许家党派人实在太过多一时间大换血动荡太大,“而且守在边疆的许家,逃了。”
微生洲渚恨的咬牙,许家的动作太快,他目前还不知道边疆到底现状如何。
萧何略微沉思:“今早我已命那边的人过去,会替代许家守着边疆,明日该就有消息传来。”
而这便是微生洲渚佩服萧何的地方,他总能先他一步想到所有的结果,先一步应对所有的事情,其实他心中挺嫉恨的,自己堂堂一国皇帝,却总不如他这个身为丞相的——题外话——明天开始,接连三天万更!!!
132.她的诅咒之谜——真相【必看】(一万!)
“先皇只生你一子,除了他心中念着先皇后外,只是不想你深陷兄弟之争中。”萧何适时提醒。
这一提醒,微生洲渚倒是想打自己一巴掌了。
一旦坐上皇位,总是贪图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睥睨天下,一切尽在手中,久而久之,总是提防四处。
可萧何于他,是不一样的,就如以前他真的讨厌萧何之时,他说:‘皇上担忧许家,说明您已经知道身为皇帝所该有的责任,皇上对我不安,可这些年,我这个相位不就是皇上一手编织出来的,没有您,哪有如今的萧何。’
那时这句话的确激醒了他芾。
萧何是甘愿为他所用,只为不让自己对他有防备。
他也知道,现在依然如此,“朕知道了。枞”
忽然又想起一事,“既然苏神医回来,相爷请他去一趟朗府,朗子晋该醒了。”
微生洲渚这话,萧何在心里回味一番,虽然他语气淡然,可自己一手教导的皇上,他还是明白了他口中的焦急之色,从始至终,他对朗家过度关心了。
好像是从朗子晋出事之后。
“恩,明日就让他过去。”
得了萧何话,微生洲渚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被萧何敛进眼底。
“丞相夫人如何?”
听此一问,萧何正好转到这个话题,“今晚我也有事找皇上。”
微生洲渚明显感觉到他的沉重,也跟着吊起了心,难道复始不行了?
“皇上说,要给我赏赐。”
其实这两人之间,从来都是臣子处事,萧何所有光鲜的表象,不过都是他用别物所换得的赏赐。
其实每每萧何主动提起,微生洲渚心里就直打鼓。
因为萧何主动提起的,都是让人措手不及的。
就比如现在,萧何说:“宫中禁药。”
微生洲渚起初没有在意,开口便问:“无眠?”
郡主最先在复始身上用过,他是之后才知道的,“它虽然可以让人不陷入沉睡,但它有毒。”微生洲渚提醒,他以为萧何是因为复始沉睡不醒,想用极致的药物。
可对面长身而立的萧何不答,凤眸凝在烛火之上。
微生洲渚回味过来,腾地起身,不可置信问道:“你说宫中禁药?”
萧何缓慢点头。
与萧何一样狭长的眸微眯,视线在萧何身上环视,似要看出里面的内脏来,“做什么?”
萧何不答。
微生洲渚快速思索,瞳孔忽地紧缩。
因为复始!
他张张唇,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出口的话断断续续:“你……什么时候吃过?”
萧何所问的宫中禁药,与诅咒有关。
这是皇室的秘密。
然,萧何如聊家常的口吻对他说:“小时候不懂事误吃的。”
微生洲渚腿发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这东西,吃一粒少一天寿命。”
他忽然明白,复始的诅咒,不是因为萧何当年有了别的女人,而是他断了药。
“知道。”他答。
“那你还要?!”微生洲渚撑着桌案,怒喝。
“微生,你懂。”
这是第一次,萧何不是因为怒气而喊他微生。
是的,他懂。
他当年选李淑华为后,不仅仅是因为她出生平凡,还因为当初与她在一起时,那份被她撩拨的喜欢。
初见那年自己仍是个傲气稚嫩初登基的皇帝,可她明明比自己还小,却总是一副大人样的说教。
恩,其实第一印象还蛮差的。
她是华光道长亲收的徒弟,华光道长十分喜欢,可真是捧到了手心。
后来他也跟着华光道长一起学习,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才发觉她文静,又沉默寡言。
但不得不说,那时候的皇后很笨,被华光道长教导多年,功夫差的不能自保,还得让他搭救,华光道长还总是夸她比自己聪明有悟性。
他不觉得难过,因为他知道华光道长对她好,都是看在她的奶娘丽娘的份上,因为那时的华光道长喜欢丽娘。
不过她是幸运的。
这么笨还有人耐心亲传,尤其那人还是道行高深的华光道长。
而身边的人似乎都挺喜欢她。
她长的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清秀,华光道长与丽娘总是夸她漂亮。
他却越看越不顺眼,常说她丑。
她对自己这心思,似乎都不放在心上,从没反驳过他的话。
他却觉得不是滋味,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听别人说自己丑,所以后来他问了这个问题。
她却说:‘您是皇上,以后后宫佳丽三千人,总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我
tang不过是皇上走马看花的一女子,入眼与否都不重要。’
可等他封后之时,他第一个考虑的,便是她。
那时什么想法,其实是觉得,这样的丑女,就该绑在自己身边,省的在外被人欺负不懂还手。
这个决定他是要与萧何商量的,萧何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只让他自己做决定。
他也乐得自在,每每想到以后在宫中有她陪着,心里就乐开了花。
其实那时候,他很想告诉她四个字:入了他眼。
他一直期待着告诉她。
然而,入宫之后的她,与之前大相径庭,她只懂得学礼仪学宫规,学着做皇后的义务,以前还讨人喜的情绪全部收敛,任他看不到。
封后大典之后的洞房,她都是墨守成规,提醒着他这,提醒着他那。
不过就是圆房,被她的各种规矩扫兴的不行,他都已经支开了大总管,却被她扫了兴,洞房便没有圆成。
之后每日宫中的相见,她一板一眼的举动,就如根刺,扎的他难受。
他觉得,这样得不到的相见,还不如他手中她绘制的腊梅油纸伞,让人回味。
所以,他即便喜欢,即便心中总是憧憬她抛却皇后的枷锁,他仍选择了置之不理。
这种僵硬的关系,比吃了黄莲还让人痛不欲生。
有时他想,是不是自己把她禁入宫中,剥夺了她的自由,剥夺了她自己的意愿。
其实她是不喜欢自己的
所以他无法反驳萧何,“朕拿给你。”
这个禁药,就在他座椅的扶手之中,按下机关,一个红色的木盒赫然出现。
微生洲渚的手,是颤抖的。
自打他封后册妃,这个药他便天天在吃,四年没有一天间断。
每每拿起,他都在想,为何会有太初这样一个国度?
世人都以为太初皇帝能坐享后宫,是因为不再流着太初的血脉。
他每听到这个言论,就觉得好笑。
皇室的血脉,怎会轻而易举被替换。
皇室的血脉,又怎能薄弱。
可被诅咒了的太初,皇室血脉如何兴盛?
必须压制诅咒。
也不知谁如此有能耐,真的做了这种药,皇上服下之后,可以宠幸多个女子,皆是没有被诅咒所连。
他听闻有皇帝曾断过这药,后宫便出事了。
从此,这药便成了每一任太初皇上必用之药。
服用它,可压制诅咒,就好像被诅咒忘却了般,所娶女子一生不会被诅咒。
一旦断了,诅咒便立即生效。
然而,服用过此药的皇帝,最后都是毒发身亡。
这药含毒。
能活多久,从历代皇帝身上看,服用这药的,活到三十四十皆有,却没有超过四十的。
活的长的,是因为服药晚。
而萧何,他刚说,他自小误吃了这药,自小……
他想起复始的白发,是三年前才成了这模样。
三年前,也就是说:“你三年前一直在服用这药?”
对于微生洲渚的惊恐,萧何甚为不在意,“误吃了这药,因为那时太小,身体承受不住这药,我就一直呆在雪霁山,曾试图压制它的毒性,虽然后来稍稍压制过,但随着年龄越大,这毒性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后来一直没有碰过。”
他一顿,对上微生洲渚不信的神色。
只道:“后来与复始在一起,我才又重新服用。”
服用了三年。
这药其实很霸道,他曾查看过最隐秘的史记,即便太初男子只有一个女子,吃过此药的,一旦断了,女子就会中诅咒。
所以,与复始的那一夜之后,他一直在吃。
三年未断。
微生洲渚打断他的思绪:“你的药哪里来的?”
“先皇曾给了相府很多。”
其实先皇在知道萧何误吃了这药之后,就派人把药送到了相府,为的就是怕以后没药出了事。
这药一直存放,也不会坏,如此一看,是人都知道,这药定是有毒性的,不然什么东西放了几十年不会坏。
“三年前没有药了,为何不与朕说?”
其实从萧何说服过这药后,他就了悟,萧何没碰过那些献上的女子。
萧何摇头,“其实还有一粒。”
只剩几粒药的时候,他本是想进宫找微生拿药的。
他也进了宫。
可他在御书房外,听到了曹玄逸说要成婚了,邀请皇上前去。
那时候他便退缩了,其实挺好笑的,那时候他竟然害怕见到曹玄逸。
可第二天,他躲着曹玄逸不出丞相府的时候,曹玄逸却来见他,问他
知不知道复始这个人,还说送与自己。
他更是觉得好笑,复始怎会喜欢上了这个人?
他不过只比曹玄逸晚了一年遇到她啊,不过一年。
可终归他知道,自己错过了。
他婉拒了曹玄逸,却在他成婚前一晚,酩酊大醉。
眼前飘飘渺渺,总有她的身影晃荡,他一伸手,人就没了。
他便老实地趴在桌上,凝着前面她朝着自己笑,对着自己说话。
却是一个眨眼,海市蜃楼地她又消失无踪。
他哈哈大笑,触及眼前只剩一粒药的木盒,他暮然想起这一日自己还没有吃药,如果自己不吃,明日她便会中了诅咒。
他恶毒地想着,不吃。
可想到她依偎着曹玄逸的幸福模样,又怕她恨自己。
若是被她知道,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她变成那样,她一定会恨自己,他承受不起。
所以他一定要吃。
可最后,他还没有拿到药之时,被人打晕了。
是他父亲。
后来更是害怕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他选择忽视不知,可后来还是听说,曹玄逸娶了美娇娘。
他以为,那药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自己不碰别的女人,复始就没有事的。
每每宫宴要臣子可以带家眷,他都是避开的。
反正,他是无恶不作嚣张暴戾的萧何,他如何,没人会去关心,他不在,所有人都觉得轻松。
他只要记住,自己是萧何,是丞相。
只要记住这两个身份,就好。
他觉得自己做到了,可以无情无爱,这样一辈子。
她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被曹玄逸已那样狼狈的姿态送与他面前。
看到那双眼之时,他真的是没有想到是她,而且,她那么爱曹玄逸,曹玄逸又娶了她,又怎会被送与自己。
只是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还是让他不由走下台阶。
那双眼,含着自己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绝望与仇恨。
他想,复始会不会有一日,也会如此看着自己。
可就是那双眼睛,他不忍她被封在冰中。
原本,他对大臣献上女子的方法,已司空见惯,对这女子,他不觉得同情的。
他只是因为那双一样的眸,想着是心中的人,手就那么不听使唤地抚上那满是皱纹的脸。
夕阳坠落。
那张脸与眼前幻化的脸猛然重合。
他手一抖,小暖炉掉落在地。
他的心情复杂凌乱不堪,这是他喜欢守护的女子,却被自己害成了这副模样。
那药,果真是可怕的。
“那一粒,我给了苏岂,让他研究,看能否解了她的诅咒。”
微生洲渚急问:“结果呢?”
萧何沁出苦涩:“以后继续服用这药。”
所以这是他讨要的原因。
微生洲渚死心点头,原来苏岂也无法。
他把木盒放在桌案,“这一盒,先给你。”
宫中一处密室,一直有人在做这药丸。
萧何走上前,只觉木盒万分沉重,可是,有了这药,复始便能安然无事,即便他死去,她依旧可以活着。
所以,他自私想,在自己有生之年给她足够的幸福。
这一刻,这个念头无比坚定,充满了更多期待。
以前是觉得,她那样未尝不可,自己一直可以陪着她,也许能到老。
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也许不会再出现。
转身,向门外走去,在开门之际,仰望夜空那轮圆月,视线触及妖红,他道:“皇上,臣半个月后大婚。”
第一次,他俯首称臣。
微生洲渚一震,问:“可否给你下旨。”
他说的,是赐婚。
萧何哪能不懂,那空白圣旨,他交给了复始,想等她亲自开口,却等不到了。
“下吧。”
听到萧何的答话,微生洲渚舒了一口气。
他却接着道:“下旨赦令太初,本相要成婚了。”
“你。”微生洲渚说不出话。
“皇上现在就可给其他九国下请帖,大婚是件喜事。”
萧何说完,径自走出去。
微生洲渚望着他萧瑟的背影,喉间哽咽。
萧何他,用自己的大婚,为他拉拢九国,保太初在最动荡的时候不被他国侵犯。
——
太初天下大赦,百姓皆是欢喜连连。
这头刚听闻许家造反被抓,以为太初又要起战争,百姓心十分不安,有的都已准备好逃亡。
然而这不过半日时间,年轻的皇帝就实行大赦,
免征税一年,刑司房也实行大赦,表现好的囚犯直接被放。
这样的事,可把百姓乐坏了,大街小巷,无不是赞美着圣上。
就连黄土窟的人,许多一个月前去考试的学子,都被纷纷提拔了官位,他们都暗自感谢兰姑娘的同时,又为死去的兰姑娘感到痛心。
听闻昨日,寻芳楼突然被炸,里面的人皆死。
这种事恰好发生在许家造反之际,百姓那时都忙着准备逃生,哪里还记挂寻芳楼被炸之事,后来又听闻寻芳楼是许家所设,这更是不敢挂心的事了。
然而,明明萧何才是最让人痛恨的人,许家才是守卫边疆保他们安宁的。
想想真是让他们心里不是滋味。
可如此一来,本来百姓还众多忌惮萧何的,听闻许家造反被抓有丞相一半的功劳,就觉得这个传闻中的丞相其实人还挺不错的。
然,这个大功臣在少女心中刚刚发芽之时,被生生掐断了各路桃花。
缘由皆是都城内洋溢着的另一个喜讯:
萧丞相要成婚了。
听闻是半个月后,他们也跟着高兴。
高兴这保了他们太平的萧何,也是喜结良缘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因许家而被牵连的人,不下百来号,所以这几日都城内频频有人被抓被关刑司房。
百姓更是看热闹的居多。
抓了叛贼,他们更心安。
而此时茶楼的说书人被围的水泄不通,只为听一听当时宫中的状况,是何等惨烈,又何等的震人心弦。
那说书人留着一撮白须,双眼瞠亮,讲的豪气澎湃:“当晚长秋宫大火,皇后身怀龙子,在御书房的圣上得知之后,冒着大风雪跑过去,可每走一步都几乎被风吹倒,那身后的也拦不住,说是谁敢拦,杀无赦。”
“谁知到了长秋宫啊,那大火都已把整个宫房包围,哪里是门都看不清,大风一吹,那火苗跟见了人的毒蛇,不是咬着皇上,可皇后还在里面啊,皇上一见这情形,立刻就向里冲,这时那屋檐突然就落了,嘭!”
老先生说到这里停住,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水。
听的人一下子紧绷,没想到皇帝是如此痴情的,那么大的火都敢往里面闯,如今长秋宫看不到到底烧成了什么样,皇帝那里也没有传受伤没,总之就只知道,如今皇上在竭力挽救许家砸下的天坑,还能给他们大赦,真是明君啊。
心里不住发叹,嘴上又紧张地问:“然后呢,有没有被砸到?!”
老先生一看众人七嘴八舌,喝茶的动作更是缓慢了,似乎那喝的是圣水,需要仔细品味。
远处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
众人本就心里紧张,这一声笑倒是让人好奇。
转头凝视瞬间,个个呆若木鸡。
只瞧一位身着金色天香绢锦袍的女子,容貌……美极。
对的,美极。
她这一笑,天地瞬间黯然失色。
惊艳至极。
美人不解地看过来,那双大眼纯黑无暇,犹如刚刚睁眼的婴孩,纯净剔透。
似对他们的凝视不满,美人皱眉,起身便向外走,
而本纯净剔透的黑眸浮现厌恶,仿佛世界在她眼底都是蝼蚁。
众人只听那跟随的丫环问:“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众人傻眼。
大人?
是位公子?
“那可是比兰姑娘还要美艳的人哪!”有人后知后觉地吼了一句。
有人冲了出去,左右张望,没人!
竟然不自觉地连天上都望去了。
那人一叹,拍了脑门,“妈的,为了他,老子断袖也值!”
返回,恰似听到有人问:“那许贵妃呢?听说也是身怀龙子的。”
-
此时,宫内。
皇上寝宫。
微生洲渚凝着一直昏迷不醒的皇后,眉目始终无法舒展,不由再三叹气。
大总管见此,也只能安慰道:“皇上,苏神医也说了,皇后这是养精蓄锐,养胎呢。”
微生洲渚知道,苏岂也说了没事了,但是,所谓养胎也不是这个养法,昏迷不醒如何进食,更遑论养胎之说。
但苏岂说无事,该是无事的。
他的话,可当真。
“皇上,这许贵妃那里……”
大总管本不想问,可许贵妃现在被关进了刑司房,毕竟是身怀龙子的人。
微生洲渚为昏睡的皇后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大总管立即跟上。
站在门外高阶之上,望着长秋宫方向,因着这几日太多繁杂之事,长秋宫一直没有修建,如今还是断壁残垣之景,若是当时自己没有过去,留给他的,也许就是一具尸体。
他后来问过当时诊脉御医,那御医吓的直哆嗦,连连说出真相:“许贵妃当日只是自己坐在了地上,并没有摔跌,肚子里的龙子安然无恙。”
这几日有想过,许贵妃既然最后能放他离开,该是不知道实情的。
刑司房。
许贵妃一身锦衣蹲在墙角,这个牢房已经是最为干净的了,因为身为贵妃,单独安排了一间,与许家其他人隔开了几个牢房,四处无人无声,她突然想皇上了。
宫内,她最受宠,其实受宠原因她也知道,因为许家。
她受他呵护,受他宠爱,受他给予的贵妃之位,可越是这样,她在宫中越是小心翼翼不敢犯错,因为她身后是许家。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她明白。
所以即便她最后动了情,却也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那次她问皇上,皇后怎会是这石榴?
她其实是知道皇后过来的,她能猜到皇上的心思,也似证明了自己的心思,皇上扔掉了手中石榴,厌弃道:麻烦,又花时间。
那一刻,她不知是因为这话还是因为当时的气氛,内心惊恐。
因为皇上这句话用了两个词:麻烦,花时间。
觉得麻烦,是因为用过心,求而不得。
觉得花时间,是因为宫中几年相对,却终是无法相守。
这样痴情的帝王,能有几人,可她就是爱上了。
她惊喜于他的宠,惶恐于他的呵护,就如那夜他守在自己身边,看似真的宠她,喜欢肚子里的孩子,那样守护的呵护,宫内谁看了不眼红,可她却是胆战心惊。
狂风大作,恰似她的心情,皇后第一次派人来她宫内喊人,是四年里的第一次。
第一次,就用了‘想他了’这理由,她那时才知道,一向坚强的皇后,竟然也有脆弱的时候。
那时她就看出他纠结的心理,她想着长兄要拖延住他,所以不愿放他走,其实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咔哒!”
细微的声音惊了思绪中的她,恍然抬头,一身绛色锦袍,端的神采英拔,略是狭长的双眼,神色锐利深邃,她一惊,猛然跪地:“参见皇上。”
客气,十足的客气。
微生洲渚凝眉,眼前这个女子,即便落魄到如此地步,都依旧不屈服,依旧端着她身为许家女儿的骄傲。
“朕只问你,当晚你可知道?”
垂眸的她,坚定答:“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长兄逼宫,知道长兄害皇后,也知道,皇后怀有身孕。”
气氛僵硬。
若是微生洲渚不相信,可皇后身孕这事她一指出,该是坐实了所有的事情。
她垂眸缓声:“皇上,妾身对不起您。”
她本就是许家的一颗棋子。
如今许家倒台,她怎能苟活。
“朕要你一句,实话。”
她讶然抬头,双眸闪着亮光。
他虽睥睨着她,双眸依旧锐利,“许家不止你一个女子,可朕就挑了你,不是因为你长女身份。”
“皇上……”她呢喃。
“你温婉动人,对人总是存着一些距离,懂得把握分寸,知进退,可朕第一次见你,就从你眼睛里看出了不同于许家的东西,挣扎。”
她瞬间黯然了神色,却从不知道,皇上如此了解她。
她是想摆脱许家,她很早就知道,许家的心思不单纯,而许家的女儿,自小都是被当做皇后培养的。
“朕以为,朕这四年如此待你,你这股劲,该是能拧过来,原来,是朕错了。”
“皇上!”她惊呼,她讨厌从他嘴里听见他对自己的失望。
她想说,自己不知道兄长逼宫,不知道兄长害皇后,可是,皇上不再给她机会了。
眼睁睁看着皇上离开,眼泪直窜,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皇上!”她嘶吼着。
大总管上前,端着一杯茶,一条白绫。
她趴在冰冷的地上,已知。
这杯茶,落胎。
这白绫,自缢。
“许贵妃,您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大总管把托盘放于她面前。
“呵,可我还是落了这个下场。”她视线缓缓凝在那茶杯之上,只要喝下去,与皇上,就真的再无联系了。
大总管其实是个冷硬的人,若不然也不会被萧何选中放在了皇上身边。
后宫之中,其实他最喜的就属许贵妃这个主子,如皇上所说的,知进退,总是把握的一分不差。
这一刻,未免会有些同情,便多了嘴:“每任皇上,封后前不得与任何女子发生关系。”
许贵妃一惊,愕然望向他。
“封后比侧妃提前一日
,你也知道皇后情况。”他一顿,又道:“侧妃那日侍寝,不是皇上翻的牌,是皇上自己的选择。”
“你说,皇上?”她睁圆了眸,怎么可能?
可下一句,让她万分愧疚。
大总管说:“那时皇后恰好过来,皇后说:不论妃嫔位份高低,皇上都该去许贵妃那里。”
哈哈!
她终于知道,皇上为何喜欢的是皇后了,因为她有处处为皇上考虑的宽容,是了,她适合当皇后。
“许贵妃,咱家还要回禀皇上。”大总管催促道。
刑司房外。
这时候的太初分外冷清,那夜的狂风还留着后劲,冷的人发颤。
微生洲渚背手而立,望着还没有消融的雪,已不如刚下的时候雪白,染了尘土,泥泞不堪。
四年之中,陪于他身侧最多的,都是她,许涵惠,许家长女。
也是最贴心的。
可,却不是能谈心的。
与她在一起,其实更多的是防备。
而与皇后在一起,虽不交流,却让他安心,即便争吵也多,他也觉得放松。
刑司房大门再次打开,大总管走来,躬身道:“皇上,妥了。”
唇角蔓延苦涩。
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当初究竟有没有想过,会是自己杀的第一个女人,还亲手扼杀了自己第一个孩子。
也许……是有吧。
——
曹府。
曹玄逸把自己关在书房。
除了早朝之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这几日他的消息不闭塞,他知道许家已经逃跑,知道投靠许家的官员被牵连,也知道,萧何大婚之事。
现在的他,可谓是一无所有,失去左家,他想着继续投靠许家。
但许家,被一个蠢货毁了百年基业,他零星的希望更是破碎。
他能投靠谁,只有霓裳。
可这几日,毫无她的一点音讯,就连逼宫那日,都没有见到过她。
如果霓裳不出现,难道他就必须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去睿王面前,亮明自己的身份?
眉目皱成了川。
这几日,度日如年。
——
城内,经过这件事情的冲刷之后,又有了一种别样的激情,而这种激情却无法传入丞相府。
相府极其压抑,主子心情不好,仆人都小心翼翼,连说话都带着三分警惕,不能说玩笑之语,连微笑都压了下去,只因为一个主子昏迷不醒。
西苑。
自打萧何让半梦回来思过,她就安安静静呆在这里养养花晒晒太阳,好吃好喝日子过的很是悠闲,拍拍脸,都感觉胖了一圈。但总觉得没在萧何身旁,她就极其抑郁,害得她连饭都吃不香。
最近相府气氛又极其怪异,连她都感觉不对,让翠竹探查一番,这才知道,原来复始昏迷不醒,听说是彻底中了诅咒。
“姑娘,是的,已经昏迷几日了,一直没动静。”翠竹道。
半梦不住点头,微眯着双眼思绪无边,仰头瞬间,双眸轻闭,享受太阳的暖意。
翠竹讶然于她无所谓的态度,不禁问道:“姑娘,相爷再过十日就大婚了,我们?”
阳光下的红唇勾笑,“我们等着。”
“等着?”翠竹不解。
“对,等着,等到那个女人死。”一字一句,蛇蝎般从红唇中蹦出。
身侧站立的翠竹不禁发抖。
原来,半梦姑娘最近不闹腾了,因为在等复始的死。
死?
是啊,太初中了诅咒的人,有几人能活长久的,复始虽是个例外,却不可能是永远的例外。
翠竹这想法,正是半梦此时所想。
虽然现在的萧何与六年前太过不同,但她跟在萧何的时间可比复始久,在她的认知中,她所爱的那个萧何可以为她而不顾萧家子嗣,是个痴情的人,但既然他把对自己的痴情转移到了别的女人身上,肯定是因为气自己。
但这个女人最后死了呢?
133.苏醒——本相的怀抱别人求之不得【万更!】
但这个女人最后死了呢?
她不信,萧何不回头。
大婚,她等着萧何的大婚。
这么匆忙的大婚,一定是因为复始活不久了。
所以,她只要继续乖乖呆在这里,等到她死,就是自己走出西苑之日枞。
微暖的太阳下,整张脸笑的狰狞!
芾
暗祥苑。
虽然萧何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得来暗祥苑打扰他,但芳华看着一直催自己的太监,说是郡主的事也是因为丞相夫人,需要丞相决定,所以,她只能进了屋里。
转进内屋,就看到萧何躺在床侧,支着头凝视昏睡的夫人,一连五日,他都没有出过这屋,这也是自己这几日第一次进入内屋,踌躇着究竟要不要开口打扰相爷。
“有何事?”
声音冷清,几日不曾听过他开口,似乎少了以往的孤傲。
她连忙把来人的话传道:“郡主想回来,皇上让相爷做决定。”
萧何一动不动,片刻只回:“本相大婚时,会请她。”
芳华得了话,退出去转告来人。
左冷珍死的那夜,霓裳又带蟒蛇回去,却被皇上发现,皇上大怒,强制把她秘密送出了宫,离开都城送到了平镇姑姑的家里。
而这几日都城的不太平,整个太初都知,霓裳就吵着要回来。
为何回来,其实谁都知。
因为曹玄逸。
之前苏岂就曾打趣说:你说这曹玄逸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还个个都美的,身份一个比一个高,上辈子拯救了苍生,还是一人撑起了塌下来的天?
他当时这么回的:桃花多了便是累赘,若都要开花结果,只会压断细软的枝条。
择优而取。
于曹玄逸或许是件福气,可他太贪。
他贪左家的财,贪郡主的势。
可正是他的贪,给了他机会。
薄唇扬起笑意,老天也一直在厚待他。
身边的人乖巧的太不可爱,虽然现在的她不会追问他不会逼迫他,却似个木头人似得,看着自己心里难受。
“小复复,快醒来吧,好不好?”
细声轻喃的语调,好似春雨连绵之后的暖阳,刹那光华闪耀。
细细暖阳穿进她的梦中,暗无止境的梦里,兀地塌了一方,渐渐明亮。
沉睡中的人,又猛然看到那夜无情的萧何,说着伤人的话。
说着:你又是我的什么人,让我费尽心思骗你?
昏迷的人紧皱了眉,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轻柔地为她抚平,这几日她总是会不由皱眉,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安稳的事,他每次都以为她将要醒来,但都不是。
外面门又被人推开,这声音不是芳华。
他起身下床,在来人将要进入内屋之时先一步走出去。
是苏岂。
“那蟒蛇的伤我已经治好,但是……”
那日他把蟒蛇的事情告诉苏岂,苏岂直接拍大腿怒吼:“靠,怎么不早对老子说!”
他早听过皇宫后山有条巨大的蟒蛇,本来这事不奇怪,成精的动物多的去了,他要是一个个操心下去,可不把他累死。
但萧何却说,那蟒蛇的血能压制诅咒。
对于他这个医术超群的人来说,无疑是件令人振奋人心的事。
他虽被称为神医,可他这辈子就和诅咒较上劲了,他一直在寻找解决的方法,可都是失败的。
萧何其实有些疑惑:“霓裳能控制蟒蛇,她应该用过蟒蛇的血才是。”当年霓裳敢找人试验,定是有着一半的肯定。
而蟒蛇的血,她怎么能放过?
“你们当时不是一直一起的吗,你没有察觉到她有用蟒蛇的血?”
苏岂想来也是十分气闷,哼哼道:“人家是郡主,小的哪敢惹她啊!”
当时霓裳太拽,很少让他插手,总说自己一定能搞定。起初他觉得这小姑娘不过是太好强,便由着她,自己就在她屁股后帮忙着,那时的自己,可真是一心一意想着一定要破解诅咒的啊!
可他妈的!
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太讨厌这个傲娇自大目空一切的郡主了!
感觉自己就是茅坑里的苍蝇,沾了什么脏污,让她嫌弃的要命,什么都不准他插手。
渐渐的,他看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也麻痹了,索性他也罢手不管,爱咋滴咋滴,老子伺候不起!
而后来研制出的一些药,他看过,人照样会死。
“他妈的被郡主白白浪费了几年时间!”这是苏岂唯一后悔的事。
后悔!
太他妈的后悔了!
他恨不得扒了郡主的皮,再拿油盐酱醋
tang拌了直接红烧喂狗!
是夜。
苏岂便一人去了皇宫后的树林。
树林被月色照的鬼影幢幢,阴森无比,脊梁骨都愈发寒冷,还真是只有蟒蛇才喜欢呆的地,这是苏岂第一眼的认知。
萧何不与他一同来,因为家里有个昏迷不醒的美娇娘。
年轻的复始,确实很美。
他承认。
萧何眼光不错,他也承认。
但他不能因为美娇娘而抛弃自己啊,见色忘义的人啊,这阴森森地,他怎么找蟒蛇?
萧何有告诉他方向,可他已进入这树林,唉,迷路了。
还说:蟒蛇没毒,不用怕。
怕鬼啊。
其实苏岂胆子还是挺小的,这不刚想到鬼。
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响动,还带着树叶哗哗的声响,太……太吓人了,整个人提高了警惕,难道是蟒蛇?
立刻躲在树旁,四处小心观察,透着月色,真没看见有何东西在窜动,紧绷的心缓缓放下。
肩膀紧缩,猛然一僵,双眼瞠圆。
有东西爬上了他的腿。
“嗷呜。”
熟悉叫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一点点移动视线,直到看到一团火红,这才彻底松气,一把抱起火狐,举在自己面前,憋屈着脸哀怨道:“小祖宗,您老也不带这样吓人的。”
“嗷呜。”一声极轻叫唤,听到苏岂心中都酥酥麻麻的,很是讨喜。
“小祖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苏岂知道萧何是不管这个小狐狸的,但这个小狐狸很有灵性,恰当时候总能出现,反正是个不会抛弃主子的小狐狸。
“嗷呜。”小狐狸蹬蹬四肢。
苏岂把它放下。
见小狐狸向一个方向跑去,他便跟上。
没多久,便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漆黑,他从怀里掏出火封,吹起,照亮山洞。山洞里很冷,也大,一进去便能看见匍匐在地的蟒蛇,那蟒蛇巨大无比,苏岂想,这成精的妖怪,该是有百年的道行了。
“嗷呜。”
苏岂随着望过去,火狐停在蟒蛇伤口之处,那伤口已经溃烂,上面虽覆盖了草药,却不抵用,周围也散乱着药草,他突然意识到,这些药草是火狐衔过来的。
看着火狐冲着自己直叫,不由发笑:连火狐都知道自己医术高深了。
随即眉目凝起:他堂堂一个神医,要为这个畜生治病!
恰在此时,蟒蛇虚弱地睁开圆溜的眼,泛着泪光。
这是苏岂自己认为的,它这是在求自己,如此一想:给一个道行高深快成精的蟒蛇治病,也不亏。
蟒蛇的伤,已有些时日,太重了。
苏岂理所应当的觉得,这样才有他出手的余地。
这伤,是那夜曹玄逸划下的刀伤,很深,当时曹玄逸是下了狠劲的,为了左冷珍。
苏岂这几日就经常来这树林,给蟒蛇治伤。
这不今天来找萧何,听说萧何几日都没有出过屋,当起了痴情汉。
苏岂心里啧啧,平日里如此冷情的人,用起情来,可真让人……佩服。
萧何打断他的思绪,问道:“但是什么?”
“我试过,那血的确可以压制诅咒,也没有毒,但是时间并不长,也不会让人死去,比你拿的宫中禁药强太多了。”
苏岂这话,萧何不觉得好听,“可必须一直喝血不是吗?”
他还是想让复始成为一个正常人。
私心的,他又想与她白头偕老。
但复始不会去喝。
他也不想她变成一个靠喝血而活着的人。
“但你那药,真的不能吃。”苏岂艰难开口,那药,是毒,无解的毒,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那就找到解决的办法。”
苏岂惊愣着双眼,望着前面早已没有踪影的人。
心里不住哀嚎,他怎么就和萧何做朋友了?!
他傻。
真的,是傻了!
像他娘子所说的:听说你跟萧何是哥们?天哪,你是个傻的!
不过他娘子还是爱他的。
其实苏岂他娘子当时说这话,是因为当时萧何让他去办些事情,送了他一些玩意,都是直接送给他娘子了,他娘子很喜欢,他自然屁颠屁颠地给萧何办事去了。
后来他娘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这是萧何送来东西,请他办事的,便说他傻,意思是,该敲诈金子。
好吧,苏岂家的娘子,很爱金子
苏岂来的目的,就是想劝他给复始用蟒蛇的血。
然,被萧何一口驳回!
他准备好的满腹话都无处可用。
随之走进内屋,见萧何站在床边,
话也轻了:“我来看看情况。”
萧何不语。
苏岂直接走过来,看了昏迷的人一眼,拿出银针。
直到他把银针拔出来,萧何才着急问:“如何?”
“快醒了。”
这是苏岂第一次给他说这句话,萧何深呼了一口气,几日的不郁之气终于吐出。
“她求生的意志很强。”苏岂说出这句话,是因为那磕破的后脑,刺激到了神经,连带着虚弱了她的身体,这诅咒便冲破了枷锁一样,肆无忌惮地折磨着。
但是,从她的脉象来看,明明该虚弱的身子,现在一直保持目前最好的状态。
“那就好。”萧何接了一句令苏岂蛋疼的话。
“萧丞相,不是我说你,既然她有求生意志,你就该陪她多说说话,而不是就靠着她自己清醒过来。”他原本以为萧何在对待复始上该是很开窍的,没成想他还是一贯的只听结果的主。
苏岂走后,萧何坐在床侧,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说孩子吧,他了解的又少,说自己吧,该说什么,他满腔的爱?可不是她喜欢的。
最后决定把孩子弄过来。
熊孩子见到自己娘亲,很是开心,虽然不是从小被亲娘养大的,但他自打第一眼见到这个娘亲,就打心底里喜欢,之前他随父王一起走,也只是父王和他说要演一场戏,可能会伤了亲娘,但不得不演,后来父王答应他陪他在都城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可是看到娘亲那么伤心,都是这个据说是他亲爹爹的人害的。
挨着熊孩子坐在床侧的萧何,对着那小眼珠递过来的幽怨,挑眉回赠过去。
熊孩子撅撅嘴别开脸,他就是很不满意这个欺负他娘亲的爹爹。
萧何哪会看不出自己被嫌弃了,可他是萧何,自尊心过大的萧何,虽然这个是自己的儿子,恩,儿子,一想到儿子啊,心里就有莫名的激动浮现,又隐隐有种喜悦兴奋不断冒泡。
控制不住,也不愿控制,很奇怪的感觉。
“喊一声爹爹听听。”萧何自己就莫名说出了这话,连他自己都讶异。
熊孩子微垂着头,一个白眼瞪过去,“凭什么?”
那傲娇模样,萧何觉得与自己真的很像,“你流着我的血。”
熊孩子想了想,很是不解问道:“我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就流着你的血了?”
萧何凝了眉,怎么回答对小孩子才是好,总不能实话实话说吧,犹豫再三,在熊孩子万分嫌弃的神色中,反问:“你以后要与你的小媳妇在一起?”
熊孩子瞬间呆了,睁圆了双眼,唇微张。
他该怎么办,父王没有教自己啊,现在可好,这个亲爹爹又问起他的小媳妇了。
“我就问了一句,你害怕什么?”萧何讶然于这孩子有一瞬间的惊慌。
熊孩子的自尊心很强,“我哪有害怕,我小媳妇一辈子会和我在一起的。”
“然后呢?”萧何接着问。
熊孩子想也不想,甚为自豪地说漏了自己的计划:“我要把她养的胖嘟嘟,等长大了嫁给我!”
萧何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这么屁大的孩子,说什么,养的胖嘟嘟,和他一样?
略是嫌弃地在熊孩子身上滴溜一圈,还是肥。
不过,他是要把小复复养的胖嘟嘟的。
不对,这孩子的话有问题,如果提的是娃娃亲,以睿王的地位,可绝不是普通人家,不是的话又哪来让他养,“哪来的小媳妇?”
熊孩子暗自咽了唾沫,不住后退。
父王都告诉过他,他这个亲爹爹不是好糊弄的,果然,自己栽到他手里了。
他的小媳妇可是无家可归的,还被他那一群哥哥欺负。
父王虽然没有告诉过他什么门当户对,可他听得多了,他那哥哥们总是嘲笑他小媳妇配不上他,若是这个亲爹爹不喜欢,怎么办,他可以不要亲爹爹,他想要这个娘亲啊!
熊孩子内心苦苦挣扎。
一个不小心,身体腾空,从床上掉了下去,“啊!”
被萧何及时接住,“我就问你一句,看把你吓的。”
熊孩子第一次进入亲爹爹的怀抱,有微微的不适,试图挣扎,但没挣脱开,与他父王的怀抱不同,他自懂事起就常常被父王抱在怀里,父王的怀抱他觉得自己十分依赖,呆在他怀里就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
可这个大奸臣,对,大奸臣的怀抱,怎么说呢,熊孩子觉得,不讨厌。
却还是别扭地嫌弃:“硬邦邦的。”
萧何也是第一次抱这孩子,只觉软软的,一种别样的感觉,瞬间膨胀了心中那份喜悦。
原来这就是作为父亲的感觉。
可怀中的孩子还嫌弃自己,一个指头敲上他头,“
本相怀抱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
熊孩子眼珠子一转,水汪汪着大眼睛无辜道:“听说爹爹你有很多女人啊,那这个位置儿子是第几个啊?”
萧何哭笑不得,他是该高兴这孩子承认他这个爹爹,还是该哭自己的坏名声远播。
正在他准备解释自己的洁身自好时,芳华进来:“宫里来人,传相爷进宫。”
萧何凝眉,又有何事?
熊孩子趁他走神间立刻逃开了他怀抱,防备瞪着自己。
萧何伸手抚摸他发顶,发质很是柔软,笑着嘱咐一句:“你娘亲就交给你了。”
熊孩子睁圆了眼,他……他竟然把娘亲这么重要的女人,这大半夜的交……交给自己。
咽口唾沫,他竟然还笑,就不怕自己抢他的女人吗?!
这熊孩子还没有意识到,人家压根就只把他当成小萝卜头!
不过如此放心的把娘亲交给自己,小萝卜头的心头瞬间胀满了浓浓的激动,被认可的自豪感澎湃。
忽然觉得,他这个亲爹爹还不错的。
-
许子安一直被囚在宫内一密室之内,为的就是怕许家救人。
身为许家长子,虽然能力不出众,但逃亡的许家,若还要拉拢人心,这个一直被寄予厚望的许子安就不可能会成为弃子,定是要来救的,不过是时机的问题。
而一直被关押的许子安,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却吐出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萧何不是萧何,而是弟弟何夜。
许子安说:“萧何六年前就已经死了,何夜与萧何是孪生兄弟,只要稍稍做些掩饰,外人就很难察觉。”
这话勾起了微生洲渚的回忆。
当年他刚即位之时,那时的萧何一身碧绿,上面毫无杂色,纯色的面料透着沉闷之气,衬的那张脸总是阴沉,甚为骇人,他总觉得不服气,这人虽对自己恭敬,却有种让他心烦的躁气。
这股躁气他很久才琢磨出来,是他的老气横秋,反而显的自己太过稚嫩,让自己有种长不大的挫败感。
所以,他其实并不喜萧何的。
后来听闻萧何的弟弟何夜中毒,无解之毒,他有时觉得,这就是对萧何的报应,可有时又觉得,自己身为皇帝,太过小气,毕竟都是自己的臣子,可心中的郁气又吐不出来。
然后他亲自去了丞相府,亲眼见了躺在床上的何夜,那时的何夜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都几乎没有睁开过,人已消瘦的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之前的俊朗。
而站在一侧的萧何,他转瞬看过去,与床上的人形成了明显反差,他还恶毒的想过,如果躺在床的是他,哪还有力气胆敢这样不尊敬地睨着自己,那时的萧何,还是一身纯色碧绿。
他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可他突然淡然的一句‘功课做完了?’。
他觉得浑身发抖,那时是感觉萧何不一样,以前萧何会说自己,但话语里含着毕恭毕敬的,可此时,那话中多了份让他恐惧的东西,好像若是他不完成,会真的怎么滴他似得,硬着头皮:‘做完了。’
萧何又是句淡然之语:‘恩,等稍晚些我便进宫,检查功课。’
他猛然醒悟,是真的不一样了。
一直讨厌的萧何,一直让他烦躁的萧何,现在让他恐惧。
可这个念头刚下的时候,他好似又与以前一样的恭敬:“皇上,您先回吧,这边不适合您。”
那时不得不说,那样变幻无常的萧何,确实吓到他了。
自打他登基,萧何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接触最多,他放在萧何身上的注意力也自是比较多,所以萧何有丁点的变化,他都能发觉出来。
那时觉得,该是萧家发生了何夜这事,人总要成长。
所以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今许子安敢如此说,肯定不是胡言乱语,而且许家一直关注着萧家,当年该是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
可是许子安算错了一件事。
就是微生洲渚与萧何的关系。
若是六年前许家发觉不对,而直接与皇上说明,那时以微生洲渚讨厌萧何的情况,他估计会与萧何死磕到底,也要弄明白真相。
可经过六年的时间,两人的关系不简单的只是君臣,更多的,有份长年一起合作结下的信任。
这个时候,微生洲渚所做的,不是去调查萧何是否是萧何,而是请萧何进宫,与他提醒这一事。
“许家以后,定会在上面做文章。”这便是微生洲渚的担忧。
先皇定下的规矩不能出问题。
萧何坦荡:“皇上,臣是萧何,他们要拿什么证据来证明臣不是臣。”
微生洲渚竟是不由笑出口,一方面是他已确定,萧何真的只是萧何,第二方面,萧何如此轻松,想必他自己有应对的办法。
可是,要证明萧何不是萧何,其实以许家的能力,多的是办法。
萧何不担心,他也是不用担心。
这里,是微生洲渚的寝宫。
因着皇后今日刚刚醒来,他便陪着了一整天,而皇后天一黑又睡了下去,浑身乏力。
如此,微生洲渚便又开口:“听苏岂说,朗子晋若要醒来,还需一个月时间。”
萧何站在窗前,望着夜空的一轮弯月,只觉妖红真的很红,刺目的猩红,“也是他命不该绝。”
他没有问微生洲渚为何对朗家如此上心,现在的微生洲渚已经承担起了身为皇上的职责。
微生洲渚其实不过是一句乱扯,他没有试探萧何的意思,只觉得从这话中,何夜去世之后的萧何,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却总会不知不觉中让自己有种身为皇上的自豪感,与身为皇上理当该担起的责任感。
这样的臣子,是让人舒心的。
恰在此时,大总管敲门而入,“朗大人求见。”
微生洲渚倒是意外,“这个时候来?”
萧何视线从夜空转向一侧,是站在外面的朗凯凯。
推门而入,朗凯凯便见到了站在窗前的萧何,有些讶然,竟是不觉问出口:“皇上,您也知道了?”
这句话出,微生洲渚瞬间明白了意思,“朗大人如何得知?”
朗凯凯上前两步,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是有人塞进了门缝中。”
微生洲渚立刻抖开查看,神色一紧,只道:“看来许家有动作。”
萧何接过他递来的纸,看了一眼,走向烛火,烧了,“他们是想利用这件事,放了许子安。”
“若不放呢?”微生洲渚话刚落。
大总管又道:“李参领求见。”
众人已是心知肚明。
当李齐峰拿出同样的一张纸时,萧何说:“该是不会有第三个人了。”
因为,与皇上关系最紧密的朝臣,当属李齐峰与朗凯凯,而且,若是胆敢在把这样的事情告诉别的人,难免许家不会认为,萧何一怒之下杀了许子安。
他们三人也认同,“但是,不管?”
萧何道:“对,他们没有证据,若是有证据,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形了。”
有了证据,许家就是有恃无恐了。
他该是防备些东西。
“那萧知入册之事?”微生洲渚问这,是因为他还没有盖上玉玺,为何不盖,这几日是真的没有想起。
“不急,先等许家的消息。”
微生洲渚明白他的意思,他不盖玉玺,许家就知道,自己是怀疑萧何的,就更是积极找出萧何不是萧何的证据。
叹气。
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的真的挺失败。
离开皇帝寝宫。
李齐峰错开了朗凯凯,走在萧何身后,朗凯凯自是明眼人,知道李齐峰这是有话与萧何谈,便走的稍微快些离开。
萧何稍稍缓了步伐,他感觉到了李齐峰欲言又止,等朗凯凯已经走的足够远,这才开口:“李参领有何事?”
今日月影较重,李齐峰微垂着头凝着自己的身影陷入思绪,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开口,踌躇间,已听到了萧何问话,“下官……”
“李参领不必如此客气。”萧何打断了他的话,也表明说话不需要客套。
李齐峰了悟,便直说:“犬儿身体已经恢复,与正常人无异。也可以下床走动,他也知道自己的错,说是等身体康复亲自向夫人道歉。”
“恭喜李参领。”
李齐峰听他说话没有疙瘩,想必之前的事该是没有太大的恩怨了,硬着头皮道:“是关于犬儿的婚事。”
萧何脚步一顿,虽神色淡然,动作已表明了他的讶异。
李齐峰随之停住,面对萧何,微微垂头,视线凝在萧何衣摆之处,上面的金线在月色下,闪着带血的光芒,他神色一缩,“虽然皇上已下旨把郡主赐给犬儿,但郡主毕竟不喜犬儿,若是强求在一起,怕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有些话,适可而止,才是明智。
尤其面对的是精明的萧何,话越多越是错。
“皇上昭告整个太初。”萧何提醒。
当初是复始逼得皇上走了这步棋,看来皇上是真的没有事先与李齐峰商量。
或许皇上是觉得作为皇后的娘家,霓裳嫁过去,该是不会受太大委屈,到底是没有想过李家人的意思,如此,当时皇上与皇后置气,怕是皇后当初曾强烈反抗过。
萧何这一瞬间,心思已是百转。
李齐峰迟疑:“……是。”
所以,他没有办法,才来找的萧何。
当初突然来府里宣布圣旨,还是大总管亲自前来,他的夫人在李元驹的打击中渐渐懂得了分析,所以当日都
安心接下了。
可他想想,终是觉得不妥。
霓裳的性子他也知晓,如此偏执不择手段的郡主,他们李家真的供奉不起。
而且,李元驹身体在渐渐恢复,若是年后真的成婚,霓裳的满口怨气,不定都撒在了李元驹身上,苏神医曾交代过,近两年李元驹的身体不能有大的波动,不然,真的就废了。
“待本相想一想。”萧何突然又道。
李齐峰惊愕。
“毕竟是李家独子。”萧何又补充了一句。
一种喜上了心头,却不敢表现,说出的话出卖了他,“谢……谢谢相爷。”
如此一来,他也好向夫人交代了。
最近李夫人越来越识大体,虽然对这门亲事很不乐意,经常与他谈论,但都会适可而止,不如以前总是喜欢撒泼耍赖逼迫自己,现在到会为自己着想,分析利弊,总以他这个相公为大,倒真的让他觉得,一家和睦才是福。
所以,不论最后自己儿子娶的是本族还是外族,他都不喜欢是郡主这种娇惯的。
碧绿锦袍一动,萧何又继续向前走。
他曾答应郡主,帮她与曹玄逸在一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睿王在等曹玄逸,等他的妥协。
其实他也大致能猜出睿王的意思,睿王在考验曹玄逸。
这个人究竟适不适合做东平的王?
这些其实与他并没有关系,他只是突然有些羡慕曹玄逸。
羡慕生活给了曹玄逸太多选择,可似乎他都一直没有选择对过,而这一次,他还是希望曹玄逸的选择,是错的。
能颠覆他一生的错误决定。
薄唇勾起自嘲的笑,其实他一直想,一直想亲手捏断曹玄逸的脖颈,不让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上一次许子安逼宫,也许自己再早一点,曹玄逸就不能做出那样的选择,自己就正大光明的押他入牢,也许,他就会向睿王亮明身份,睿王会给一个答案。
然而,老天还是偏向了曹玄逸。
或许,真的如苏岂所说,曹玄逸上辈子不仅拯救了苍生,还一人撑起了塌下来的天。
若不然,他怎么又突然成了东平国未来的继承人。
——
熊孩子蜷坐,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撑着头,一双略是狭长的双眼凝在复始身上,小脸皱起。
他明明见到娘亲已经皱了很多次额头,他以为娘亲马上就醒了,满心期待娘亲能第一眼看到自己,可是片刻之后,娘亲又没了动静。
之后娘亲再皱眉,他想是不是娘亲的白发太硬扎到脸颊了,小手便拨了拨她脸旁的白发,触及到娘亲苍老的容颜,很是心疼,“娘亲,你是不是没有力气才睡啊?”
熊孩子不解眨巴眼睛,嘟囔着:“一定是了,母妃身体不舒服时也是一直睡,很久才会醒来,娘亲现在这么虚弱,一定要睡个够才要醒来,不然都没力气抱我。”
熊孩子说完又是一叹,小大人叹息:“那奸相我不讨厌,可我就是不想去喜欢他,整天冷着一张脸,父王还说我长的像他,那我以后长大,就那个样子?”
小眼珠子斜挑,似乎想到了以后长大的模样,甚是嫌弃摇头,整个人都委屈了,呜咽着:“娘亲,我怎会流着他的血啊,我以后长那样,我小媳妇岂不是不喜欢我了?!”
芳华刚走进来,听到这一句呜咽,一个没憋住,噗嗤笑了。
熊孩子很不乐意,含着一泡泪凝眉委屈地望着她,哼地别头,咬着软嫩的下唇望着自己的娘亲,都快哭了,“娘亲,你快醒来,你醒来为我做主啊,天杀的,奸相果然太可怕了!”
昏睡的复始觉得耳边很吵,这种吵闹把她拉离了她安稳的美梦之外。
134.苏醒——萧何的谎言【一万一!】
昏睡的复始觉得耳边很吵,这种吵闹把她拉离了她安稳的美梦之外。
这是个让人沉沦的美梦,因为它,无忧无虑。
这是她唯一仅存的感觉。
随着吵闹声的扩散,美梦被打碎,梦里的场景已然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记不得,还在沉迷之中的她,努力去寻找一丝蛛丝马迹,努力让自己再去享受那段无忧无虑。
可耳旁原本越来越吵闹的声音,渐渐清晰地传进大脑,惊醒了沉睡的安稳,她脑袋忽地一疼,是后脑位置。
这一股疼,倒让她彻底忘了想要抓住却抓不住梦枞。
熊孩子一声声软糯清晰地传进耳里,清晰刺激着她的记忆。
伴随着疼痛的脑袋,记忆渐渐回笼。
自己原本想去抱孩子的,结果被那个太监撞倒,那个太监是故意的!
“娘亲,娘亲,你醒了吗?”
熊孩子焦急呼唤的声音再次传来,身上又多了一股柔软的力道,推搡着自己,是她的孩子。
可是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去抱一下,但无边的黑暗撕扯着自己,似要把她坠入无底的深渊。
芳华见熊孩子一直推着复始,急忙跑过来,“小公子,夫人身体很虚的,不能这样。”
熊孩子赶忙停住动作,懊恼的挠头,“娘亲,对不起。”
听着熊孩子的懊恼,复始很想起来安慰他自己不生气,可她无法从黑暗中出去,谁能帮自己一把?
这时芳华突然发现,昏迷的复始眉目凝的更深,额头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一惊,忙道:“小公子,你陪着夫人,奴婢去找苏神医。”
相爷一不在,夫人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可别出什么问题。
芳华刚出门,就遇到了进门的萧何,立刻与他说了情况,萧何转身不见了踪影,只余一句:“照顾好夫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复始停止了挣扎,黑暗中的她抱膝坐着,头深埋在双腿。
其实这种黑暗不压抑,不可怕,甚至有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心底深处的黑暗,蜷缩的身体一僵,她要如何面对这处黑暗,如何让自己走出去?
“如何?”
是萧何,声音十分焦急,含着浓重的担忧。
“怎会一直出汗?”
还是萧何。
这时僵硬的身体渐渐舒缓,心头的抑郁一扫而空,好似看见了光明。
她猛然抬头,暗无止境的一角,破碎了,光线进入。
这时的她好似看到了暖阳,照遍全身。
暖阳渐渐消融黑暗,如融化的冰雪,一点点在她眼前消融,阳光普照。
“好了!”苏岂抽回复始身上最后一枚银针,道。
同时,昏迷的人眼皮子一动。
萧何为她擦脸的动作一僵,焦急的脸上顿时浮现担忧,凤眸紧紧凝着她。
“很快就醒了。”苏岂这样说。
然后他觉得,这该是小别胜新婚,所以不能继续打扰下去,就走到熊孩子身旁,直接说:“你娘亲醒来有话与你爹爹说。”
熊孩子眉毛都拧成了毛毛虫,口气强硬:“娘亲醒来只想见我。”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是他抢了娘亲,而不是奸相。
苏岂笑容越来越大,他太高兴了,萧何弄了个克星儿子,哈哈哈!
“留下吧。”萧何开口。
苏岂听着乐的自在,他要去接自家娘子了,复始本来就是棘手的事,如今醒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他就可以离开几天,把自己娘子接回来了,那时候,正好萧何大婚,时间赶的正巧。
然后熊孩子就瞧着苏岂乐颠乐颠地走了,冲着他吐了鬼脸。
萧何正好看过来,见到了他这孩子气一面,忍不住绽了笑容:“还不过来?”
熊孩子立刻跑上前。
这时,复始的眼皮子一动,缓缓睁开,似是受不了突然而来的亮度,又紧紧闭上,缓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慢慢适应着外界的亮度。
而映入眼帘的,是个模糊的五官,看不清。
又眨着眼睛,适应片刻,模糊的五官渐渐清晰,是熊孩子。
他睁大了双眼凝着自己,似乎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个,小嘴微张,忽地开口:“娘亲,爹爹欺负我。”
去端茶水的萧何,手中的茶杯差些没翻,这熊孩子。
复始伸了手,试图去摸摸孩子的脸颊,却被熊孩子紧紧握住,“娘亲,你别再睡了。”
她扯开一丝笑意,想开口回答,却是沙哑干疼。
“坐起喝口水。”萧何适时过来,扶她坐起。
她讶然望向他,他似乎并没有生气。
萧何见她这神色,已是看出她的小心翼翼,笑道:“对不起。”
这对不起,包含了之前过重
tang的话。
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闷头喝着他贴心递过来的水。
“娘亲娘亲,你使劲欺负爹爹,他不敢还手的。”熊孩子这一套,可是从另一个哥哥那里学来的,他那个哥哥每次惹了嫂子生气,都会说:你打我,我绝不还手。
复始噗地笑了,“咳咳!”
萧何暗自瞪了熊孩子一眼。
熊孩子白他一眼,“你敢欺负我娘亲,我让父王把娘亲带走!哼!”
复始忽然心头发酸,有这么个好儿子,从小到大没有陪过他,他竟然还会认自己做娘,不讨厌自己。
她真的很感谢睿王,把他教养的很好。
熊孩子一下子无措了,他娘亲怎么哭了,“娘亲,你不喜欢爹爹,我养你!”
豪言壮志,不亚于说养自己小媳妇的坚定。
萧何哭笑不得,“谁说的?”
“我说的!”熊孩子立刻答。
“所以不是你娘亲不喜欢我,你不能做决定。”萧何纠正。
熊孩子的淡眉再次扭成了毛毛虫,愤怒地盯着他,果真是奸相,一句话都能把自己绕进去,紧握拳头,朝他挥动。
复始见两人如此,心里暖洋洋的,最起码,不管她自己有什么想法,这样的相处,很温暖。
他把茶杯递给萧何,清了喉咙,声音沙哑,“我渴。”
凤眸讶异,他以为,她会生自己气,接过茶杯,竟一时不知言语,“我……我给你倒。”
“娘亲,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好?”熊孩子立刻插缝先抢了娘亲。
“好……”
话还没说完,她声音一颤,顿住。
琉璃眸子不可置信地在屋内打量一翻,视线再次回到自己手上,又触碰到华发。
她才意识到:这是黑夜,而自己却还是这个样子。
这意味着什么,她突然好像明白了,这个诅咒似乎要开始吞噬自己了,而自己,无力反抗。
双手忽然被包住,是他纤长的白皙的手,有些凉意,“小复复,你这个可以好的。”
熊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在了,只剩两个人。
她垂眸,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
察觉到她的态度,他凝眉。
这几日他有考虑过如何来告诉她这件事,便开口:“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误吃的药。”
她垂着的头微点。
“那药是压制太初诅咒的失败品。”
她又是点头,这话他也说过。
“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对不起。”
她一怔,依旧没有抬头,其实她心里早已认定这个事实。
他顿了一会儿,似鼓起了更大的勇气,“那个失败品,我给苏岂研究过,他也不太懂,总之会让女人中诅咒,可你三年前才中诅咒,我想……可能是因为你那日嫁给了曹玄逸,你也知道,诅咒这个东西,很可怕。”
他说的极其缓慢,但因为复始一直垂着头,没有察觉到他闪躲的目光。
是的,他决定在这一件事上撒谎,衡量再三,他已认定,只有说谎,才是最好的。
这个想法更坚定的时候,他又补充一句:“小复复,当年的事,我不后悔。而这几年,我已找到方法,再过九天,我们成婚,成婚之日,便是破你诅咒之日。”
垂眸的复始消化着这几句话。
目前她一直是相信他的,因为知道他宁愿不说也不愿说谎,她该信他的。
“九天?”这么快?
“对,九天,九天后,我给你一个盛大成婚之礼。”
他给予的,不止是一个仪式,更是把自己的爱都传达给她。
而她,听在耳里,想起曹玄逸给的风光大娶,得来的是什么后果,她已不憧憬任何成婚,“哦。”
他脸色露出苦涩,心里却是明白,该是曹玄逸给她留了阴影,心里暗暗发誓要给予最大的宠。
宠掉她心里的阴霾!
晕黄的暖光细细流窜屋内,寂静无声,两人相视无语,气氛格外尴尬。
复始垂眸凝着自己的手,思绪纷乱。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
萧何的视线恰好落在她垂着的头顶,眼前满是华发,视线下移,落在她不知所措的双手上。
他忽然意识到,这种情况下,该是自己多说话打破寂静的时候,思绪旋转,“我给你讲讲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吧。”
她闷着的头一点。
萧何想着,好歹是有回应他的,这就足够说明她不排斥自己现在,松了一口气。
更是巨细无遗的说给她听。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很平淡的陈述,听着却不会乏味。
反而神奇般抚平了
她昏迷之时恐慌。
甚至说到与苏岂在城外奋战一夜,血流成河的景象,也不过简单一笔带过,似乎那夜于他真的不算什么。
但听到她耳里,她明白,那夜是生死攸关的一夜。
她的心,跟着他平淡的语气起起伏伏,说到寻芳楼,说到兰姑娘,说兰姑娘其实来到他身边,为的只是义沙。
萧何没多说,她亦没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得聚精会神之时,他停了声音,为这几日的事情画上句点。
细数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复始只觉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她昏睡的这不算长的几日,一个被人人崇拜寄予厚重拥有太初三分之二兵权的许家,就这样……凋零了。
还真是,听着都觉得是个玩笑话。
“那个许子安有这么蠢?”她真的无法想象,许家百年,能屹立不倒且比萧何权位还大,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这么……
唉,不可置信。
瞧她一脸愁容,萧何莫名发醋,“你很惋惜?”
“有些,毕竟许家一直都是在边疆守卫太初的。”她实话实说。
萧何倒是不气,竟笑问:“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奸相才该有那个下场?”
对于他的自嘲,她低声认同,“整个太初,估计整个大陆都这么觉得。”
“哈哈,这说明我这个丞相做的尽责。”
原本低压的气氛,因着萧何这一笑,似乎暖了起来,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沁出了笑意,“你就不怕有人以你之前做的狠绝的事情做文章?”
听她竟是担忧起自己,心里更是开心极了,大言不惭道:“我这丞相的权利还在,谁能奈我何?”
她不禁白了他一眼,“自大,狂傲。”
一听这,萧何竟然乐了,他觉着侧坐床边不舒服,直接脱了鞋坐在床侧,面对着她,“这你就说对了,我要是不自大,怎么在百官面前撑场面,我要是不狂傲,怎么在百官面前显摆我的权利。”
“我说真的。”她再次强调。
他点头,豪气云天,“我萧何,哪有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
这话,复始在心里转了一圈,开始细数自己所知道的萧何。
外面都传他狠辣无情,嗜血成性,可真具体到每一件事情上,除了他自保所做的杀戮,好像真没有无缘无故的狠辣。
这样隐忍的萧何,她突然为他觉得酸痛。
“可许家毕竟不是逃了吗?许家能做到这个位置,能力自是不在你之下。”这话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
“小复复是在为我担忧?”
这话,直戳中她的心思。
“没有。”她回答的飞快。
凤眸亮了,瞧着她低垂躲避心虚不已的神色,他心里是万分兴奋的。
原来她说试着爱自己,怕是早已放在了心上而不自知。
他重新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双手,语气又软了三分:“小复复,我以后再也不与你说重话了,你别气。”
这低语缱绻的语调,软的温柔,撩拨着她本就不再生他气的情愫。
虽说自己这模样是因为他当年的冲动,间接导致了这么多年的伤害,却让她有了这么讨人喜的孩子。
而且,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若说他对自己如何?
真的是连想都不用想的事情,他对自己的宠,高调的整个太初都知。
而她,喜欢。
喜欢他对自己的温柔,而非他的厉色。
这几日昏沉之中,她总梦到对自己毫不留情伤害她的萧何,那样的萧何让她无措,甚至让她犹如置身冰窖一般,心口发疼发痛。
她怀念对自己温柔对自己疼爱,甚至委身为自己亲手洗手做羹的萧何。
昏沉之中,这种怀念紧紧抓着她,她好似又弄丢了那个‘何夜’,弄丢了这世上唯一对她毫无条件疼宠的人。
其实有些事情她可以不必深究的。
反正现在他的爱对她来说,是幸福的。
只要这样,不是便可以吗?
“我不生气,我也有不对。”
那日睿王说要离开,带走孩子,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在谋划。
其实在那太监撞到自己那刹那,她就醒悟了。
那日,她不该冲动,不该不信萧何对她的宠,是舍不得她受丁点委屈的。
所以啊,他怎么可能会送走孩子。
现在,孩子还喊自己娘亲,而他不也享受着孩子对他的称呼。
复始这话,虽然低沉,但不得不说,萧何为此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她一根筋拗不过来,那他真就得天天想着祈求她原谅了。
随即保证道:“以后有事我都跟你说清楚。”
误会这东西真的是……误人啊!
她笑着点
头,“我相信你。”
“遵命,我保证不辜负小复复的信任。”坐直身子,一本正经。
“哈哈!”复始不由笑了。
萧何属于懒散随意型的,现在突然如兵将般直挺坐着,脸上从未有过的军令如山的神色,倒让人视觉错乱。
能逗她一笑,目的达到。
可他该不该提曹玄逸的事情,他又纠结了,毕竟刚刚说过要把事情都给她说清楚的,可现在她心情刚刚好,他怎么就想起了曹玄逸的事情,作死啊作死!
这会的萧何可没在她面前有任何防备,一脸纠结地映入她的瞳孔,“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他摇头,“也不是。”
“你若想说,就在你觉得是时候了再说,不要为难自己,若不想说,就不要多想。”复始这话轻轻柔柔,倒是安抚了他心里的忐忑。
“是曹玄逸的事。”萧何直接说。
其实复始已猜了出来,除了曹玄逸的事情,他这个自大狂傲的萧何,还会顾忌谁?
“睿王?”
凤眸一亮,“聪明。”
不是她聪明,而是曹玄逸有什么事能让他特意挂在心上的,无非就是最近突然来了睿王。
难道那次睿王离开也与曹玄逸有关?
两人想到了一块,萧何正准备给她解释那日的事情,“是因为曹玄逸。”
“他们怎么会牵扯到了一起?”一个太初人,一个东平人,一个北,一个南。
“东平国皇帝向来子嗣薄弱,尤其男子较少,如今这个东平国皇帝膝下无子,公主倒是有十多个。东平皇帝又年衰体弱,他自是不会把皇位让给姐妹家的儿子,所以便想起了以前撵出宫的一位宫女。”
萧何这话,复始已猜出了始末。
“可曹玄逸是太初人,他有太初身牌。”话一出,她暮然想起上次那太监说曹玄逸假造身牌之事,瞳孔瞬间变大,难道是真的?
若是如此,曹玄逸一直在酝酿着什么事?
萧何知她已想到更深层次的认知,便从头与她说起。
东平皇帝曾无意间临幸了一位妃子的贴身宫女,既能作为贴身的,长的定是水灵,虽比不过后宫三千佳丽,倒也是清尘绝俗。第二日皇帝也是发现酒后乱性,本想提了这宫女分位,但那位妃子不依,谁让皇帝宠爱那妃子,想着不过是个宫女,就没在意。
其实那妃子倒是无所谓,倒是那宫女是个硬脾气,她在宫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如今成了这样,一直寻死。那妃子觉得晦气,便把宫女赶出了自己的宫苑,其实事情到这里的话,那妃子也省心了。
哪曾想过了两个月,那宫女又来找着妃子,说是她与在外的相好怀了孩子,请这位妃子放她出宫。
出宫的事哪是这位妃子说了算的,但宫女每天都要来,她也是被吵的心烦,就命其他宫女出宫时悄悄带上宫女,这才放宫女出宫。
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忘了这个宫女。
有一次东平皇帝忽然昏倒,病来如山倒,这一倒,倒是让他开始自责,虽说东平国皇帝在子嗣方面想来不好,尤其生男的几率微乎其微,但终究都延续到了他这里,难道就真的要从姐妹中间的儿子里挑选一位?
终究是皇帝,不甘心。
郁郁寡欢,这病半年没好。
当年的那位妃子已成了四宫之一,见皇帝如此也恨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了两个都是个公主。
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当年那宫女。
这一细想,她倒是觉得当年的事不太对。
那宫女说她与宫外的相好怀了孩子,孩子才一个月。
若是她真的出的去皇宫,又怎会苦苦哀求自己帮她出宫,如此一想,就更是肯定了那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可是男是女,还真不好说,但总归是一个希望。
她兴匆匆地与皇上说了此时,皇上一听也升起了希望,立刻召见了睿王,同样说了此事。
睿王便立刻着手秘密调查。
这边,皇上因着这一丝希望,病也渐渐好了。
睿王也送来了好消息,说是那宫女一路去了太初,已经命人去了太初寻找。
至于是如何找到了曹玄逸,萧何不知,睿王也没有与他说起。
但看曹玄逸现在这情形,他该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份,只是没有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他能正大光明,且不被任何人阻挠的亮明身份的机会。
曹玄逸在等。
而睿王在考验这个太子的能力。
东平皇帝也说,毕竟生长于乡野,教养与知识跟不上,若是不行,他便从几个适龄的孩子中找一个担负大任的。
江山与血缘,还是江山更重。
而六年前,睿王找到的人,是曹玄逸。
一切都表明,那位宫女当初嫁了太初男子,生了一
个孩子,是个男孩。
而宫女因为生完孩子,没有被好生照养,适应不了太初的冬日不说,她丈夫也是个酒鬼,觉得这样的女人就是累赘,以前还能为他洗衣做饭,现在生了个野种,什么都干不了,打骂不断,后来听说是被丈夫一个酒罐子砸死了。
而后,丈夫跑了,还是邻居听到孩子哭声才发现的,便自己照养了孩子,其实也巧合,那邻居也姓曹。
后来,后来的事,复始知道。
她遇到曹玄逸的时候,他还穿着白布鞋,素衣。
他说他娘去世了,只剩他一个人了。
而他爹,更早之前也已去世。
所以,曹玄逸其实并无亲人,因着穷,也没交什么朋友。
“所以我觉得,曹玄逸会攀上左家,该是因为左家的财。”萧何直说了自己的心思。
“财?要那么多财有何用?”
左冷珍说用财为他坐稳了官位,该不是单单如此,若是曹玄逸早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一直密谋的,该是。
“蓄积兵力?”
“蓄积兵力。”
两人同时出声。
一个疑问。
一个陈述。
两人又是同时一怔,相对而笑。
默契就这样生成。
“你没发现?”
复始问的这话,萧何摸摸鼻子,也是坦白从宽了:“那一夜之后,我就撤了所有监视你们的人,以后也没有派过人。”
好吧,她觉得,自己要败给萧何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地……唉。
“都城没有动作?”
萧何摇头,哼哼道:“他若敢在我眼皮底下搞,我不废了他!”
她哈哈大笑,附和一句:“丞相大人,您威武,小的佩服!”
萧何脸上有片刻僵硬。
今日复始醒来不生他气,他就觉得是天大的喜事了,自己能逗她笑一笑,今晚也就算圆满了。
可从没有想过,她还能与自己主动打趣,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发现。
竟然还这么自然。
笑容越裂越大,从心底升起的愉悦遍及全身,说话都满是笑意:“丞相夫人更威武,小的给您端茶倒水。”
一个刺溜就下了床,再回来已端了一杯茶,放在她手心。
凝着手中茶杯中的涟漪,映着床顶的米色,她忽地抬头,“谢谢你,萧何。”
她记得第一次进这屋的时候,床上的帷幔还是个比较暗沉的颜色,具体什么颜色,她已忘记了,那时候自己并没有去注意这东西,现在才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换了浅淡,令人舒心的色调。
萧何的重点不在谢谢上,而在,她喊了自己……萧何。
而非相爷。
两人关系在今晚,显然有了很大的进步。
复始视线滑到他纤长手指上,到底是生在富贵人家的,特别漂亮,看着就跟块白玉似得,想上前摸一摸。
好吧,升起这种想法的时候,她枯皱如老妪的手已经覆上。
手感……极好。
可也恰似发现了自己的大胆,扯着唇角呵呵笑道:“手感很好。”
大实话。
萧何黑线。
可她明知道不好意思,还不放开他的手,真是……小妖精,挠他心肺。
想扑倒了她!
凤眸太过闪亮,她能看出里面是什么样的情愫。
能有一人,不嫌弃自己容颜,不在意别人眼光,全身心呵护自己,甚至爱的小心翼翼。
若是以前,她不信。
世上哪有如此的男人,若有,怕也只能是路边的乞丐,讨不到女人。
他位高权重,他不缺女人,单这两样,就足以让他寻个门当户对又有才气的女子。
可他突然就来到了自己身边,如神祗。
照亮她未来的路。
萧何。
他就是慢性毒药,一点点侵入到她心脏,腐蚀着她的旧感情。
也许,在这被腐蚀的过程中,新的枝牙已经冒了头。
心里,是有一点点喜欢。
不然,自己怎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好吧,他的手,真的很滑嫩。
萧何咬牙,身体紧绷,“摸够了没?!”
她悻悻收回手,咳,毕竟她是女人,虽然现在模样的自己足够当他奶奶。
但男人的脑袋,都是长在下面的。
萧何想法相同,他觉得,那玩意比自己都敏睿的多,瞧瞧,不过碰一下,自己都还没有胡思乱想,它就高高翘起。
他真是控制不住啊!
今晚的复始,不仅美,还美到了他心坎。
复始看他咬牙忍耐的模样,把手
中还没有喝的茶杯递给他,“要不,这个给你喝。”
她的模样真诚心,萧何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这是热水!”
分明是给他添火!
“那你等等,我帮你吹凉吧。”复始好心提议。
见她还真端起吹,脸又黑了一层,她这是逗自己逗上了瘾!
赶紧转移话题:“我去把那熊孩子抱过来陪你睡。”
吹着的动作僵住。
“曹玄逸的事只要不了,睿王就不会回去。”
萧何说这意思是,熊孩子现在还不会做选择,至于如何选择,他们这对从没抚养过他的父母,没有资格要求。
复始脸上扬起笑:“好。”
能再与儿子相处,已经是老天对她莫大的眷顾了。
见他朝外走,她忽然喊住他:“萧何。”
虽是第二次直呼他名字,但出口的语气,就好像已在心底念过数千遍。
碧绿锦帕上的金线随着烛光晃动,每动一下,就好似了春华,暖了一室。
他忽然转身顿住,春华猛然洒落一片,“怎么了?”
“偏院的人,都放了吧。”
薄唇笑意,“好。”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吃醋了似得,忙解释:“我是觉得,他们不干活总是浪费相府粮食不好。”
笑声从薄唇沁出,“整个相府都是夫人的,夫人权利最大。”
额……
她醒悟。
自己果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直到萧何走出去,她一拍脑门,想到了比浪费粮食更好的理由。
她觉得,得告诉他。
手中的茶喝完,萧何已抱着熟睡的孩子走来,熊孩子被被子裹着,萧何刚把他放下,他就自动地从被子里滚出去,挤到了自己腿边,使劲偎着自己,寻着温暖。
“是挺肥的。”这是萧何抱他过来,再次的认证。
“这是福气。”复始辩驳,明显护犊子。
萧何看着孩子沉沉睡去,压低了声音,“这孩子有小媳妇了,他准备把他小媳妇养的跟他一样肥。”
复始讶然,也是压低了音色:“睿王找的娃娃亲?”
萧何这倒是摇头了,“他不肯说,明天你套套他话,其实他还挺好骗的。”
他说的得意,复始听的汗颜。
这是亲儿子啊!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老爹的想法,肯定从被窝醒来干一架不可。
不禁反驳:“好骗,你还没问出?”
萧何摸摸鼻子,“你快睡吧。”
“那你呢?”
“我去睡书房。”
复始想起那书房,若要点碳烧热屋内,怕是要很久,不由建议,“要不你去弄个软榻,睡旁边吧。”
似是奸计得逞,他夸赞:“还是小复复更聪明。”
萧何的动作小心翼翼,很快弄了一个软榻,放在了床边,从柜子里拿了两套被子,铺的整齐,动作也熟练。
又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催促道:“赶紧睡吧,我熄灯。”
她点头,挨着熊孩子躺下,触到熊孩子,手在他胳膊上一握,几乎摸不到骨头,“是挺肥。”
萧何暮然笑了。
熊孩子也不知道听见没有,撅撅嘴。
盏灯息。
兀然陷入一片漆黑,复始还有些不适应,眼前什么都看不到,然后便听见软榻上被子掀动的悉索声。
“小复复,睡吧。”萧何柔声道。
如此一说,虽是昏迷了几日,她还是有些困了,脑袋有些不清醒之际,突然想起了那个比浪费粮食更好的理由,迷迷糊糊道:“我是觉得许家谋反的罪名已成事实,你这个奸相的名头也已无大用,偏院的女人放了也无碍。”
黑暗中,薄唇勾起暖意。
这一夜,卸下了朝政上让人提心吊胆、步步惊心的紧张感,窝在一方天地里,两人畅谈交心。
这种陌生的平淡,他不曾体会到。
现在他体会到了。
感官以及身心的血液,全部告诉着自己,他喜欢。
喜欢这种暖意。
——
西苑。
老远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一声叠一声,摔东西的人,似乎特别上瘾!
门板上,不时晃动着泼妇的影子。
是的,这是相府暗卫一致的想法。
抬头望望夜空,洗洗他们看了一个时辰的眼睛,突然觉得,夜幕的天空,真的好美啊!
“砰!”
又是一声。
敏锐的他们,已感觉到了薄弱门板的反抗颤栗,真真是不幸啊!
却也唏嘘不已:他们一致想同主子反映,相府虽然不缺
银子,但缺脸面。
且,对泼妇来说,更缺!
“都不止有孩子了!还五六岁了!”
泼妇尖锐的声音传来,他们自动屏蔽耳朵,什么都听不见。
真的!
很真!
“砰!”
门板又是一晃。
糟糕!
他们无法屏蔽对周遭的敏锐反应!
内心哀嚎,煎熬!
此时,屋内。
白花花满地碎渣渣,几乎覆盖了整个屋子,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全是花瓶被砸在地,带着半梦的蛮劲,花瓶粉碎的稀巴烂。
她拤腰而立,脸颊已因长时间摔东西而发红,双眼直射怒气,对着恭敬站在一旁的翠竹喝问:“你是不是六年前瞒了我事儿?!”
翠竹毕竟跟在萧何身边六年,还曾是贴身服侍过的,遇到半梦这种状况,也依然淡定:“姑娘,相爷没有女人。”
“没有?!”
“砰!”
最后一个花瓶壮烈牺牲!
翠竹镇定回:“是的,相爷要么在宫内要么在相府,若是出了差错,该是在外面。”
而在外面,她又怎会知道?
半梦一急,又想摔东西,见不到花瓶,便逮到什么摔什么,整个人都随着力道颤抖,发顶摇摇欲坠的珠花掉落,正好被她一个抬脚踩到。
本以为是踩到了碎瓦片,哪知一抬脚,竟然是白色的珠花,这可是萧何以前送给她的,她一直没有舍得带,今天刚带上就被自己一脚踩坏!
心里委屈腾升,弯腰捡起抓在手里,对着翠竹吼道:“现在那孩子都进相府大门了!”
实在受不了,半梦尖叫:“啊!!!”
翠竹蹙眉,低声提醒:“姑娘,您不是说要等她死吗?”
半梦咬牙,“等?我现在就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她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可是,姑娘,您若冲动,以相爷对夫人的宠,吃亏的是您。”翠竹理智提醒——题外话——哎呦嘿~~好累,有亲爱哒们的支持,继续码字,看情况就加更~么么哒
135.暖——套熊孩子话(八千!)
“可是,姑娘,您若冲动,以相爷对夫人的宠,吃亏的是您。”翠竹理智提醒。
半梦深呼吸,可手中咯着她疼的珠花,时刻提醒着,萧何原本就是属于她的,若不是当年老夫人那样逼自己,自己怎么会走?!
若没有当初,她现在早就是丞相夫人,高高在上,任人仰望的丞相夫人芾!
然而,事实是。
没有如果。
就如翠竹再次开口的话:“姑娘觉得相爷以前宠您爱您,您当年也是迫不得已,但是相爷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他也有脾气,也要发泄。”
翠竹的话说的隐晦,半梦是听懂了。
男人是要适当发泄,所以也可能是当年复始一不小心怀孕了,所以才这样护着她。
“但复始认识何夜!他们肯定很早就认识了!”半梦肯定道枞。
“姑娘,您也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最容易一时冲动,不定是当年相爷思您伤心,夫人那时又因何夜郁郁寡欢。”
“好,我等!”
——
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打破了沉寂的黑暗,微亮了黑幕,泛着昏沉的暗色。
软榻被窗户隔的阳光划乱,光线落在褶皱叠落上,再次被割碎,所映地方,早已没有了碧绿身影。
细微是声音响起,是床上的被褥一动。
被子里的熊孩子踢了踢腿,这才迷瞪地醒过来,双眼眨巴不停,对略显昏暗的床顶感觉陌生,他记得昨晚睡觉的时候,床顶好像不是这样的,怎么不一样他也记不清,就是感觉不对,眼珠子左右瞟动,猛然一个右转身,竟然看到自己娘亲了。
他想起娘亲昨日醒过来了,后来那个奸相爹爹使眼色让他出去,其实他不想出去的,但看娘亲似乎脸色不好,好像奸相爹爹要安抚娘亲,他觉得自己还是躲着为妙,因为奸相爹爹是奸相,他心里其实还怕怕的。
“娘亲。”嘟着小嘴轻声喊着。
见身旁人没有醒来,又伸出短短的食指戳了戳复始的肩膀。
这一戳,觉得他娘亲真瘦,嘟囔:“我一定要把我小媳妇养胖!”
这话,恰被醒过来的复始听见,忆起昨日萧何对她说的话,扭头望着小小的人儿。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有熊孩子陪她醒来,但醒来就见到这孩子的感觉,心里冒着莫名的幸福泡泡。
难道这感觉,就是母爱?
她扬起笑,伸手就捏向胖嘟嘟地脸蛋,滑嫩柔软,手感极好。
熊孩子淡眉拧成毛毛虫,有了新的认知:他娘亲与爹爹都喜欢捏他脸。
“你小媳妇很瘦?”凝着熊孩子亮晶晶地双眼,她率先开口。
熊孩子一听,觉得找到了共同语言,狠狠点头:“太瘦了,咯的我痛死了。”
复始瞬间睁大双眼,“你怎么她了?”
这孩子不会打人了吧?
“我就拉她上床。”熊孩子理直气壮,又糯糯道:“就是粗暴了点。”
复始微张了唇,这熊孩子,脾气真够大!
“她都一夜没睡了,我让她去我床上睡,她就是不去!”熊孩子挠头,他小媳妇是世界第一难搞的女人!
复始笑了笑,揉着他柔软的发顶,睡了一夜,头发乱蓬蓬的,现在这一幅纠结的神色,嘟着唇,甚是可爱,“那你有没有问过她要不要睡?”
“她一夜没睡,肯定是要睡的。”熊孩子理所当然。
“那你有问过她的意思?”
熊孩子想了想,摇头:“他得听我的!”
复始一阵无语,这性格,到底是遗传了萧何,“你得学会站在她的角度考虑。”
“她又傻又笨,哪有我聪明。”熊孩子十分嫌弃。
复始方醒悟,这孩子的追妻之路,漫漫无期。
但是,“小媳妇哪来的?”
熊孩子嘟起唇,很是为难。
复始忙解释:“娘亲没别的意思。”
熊孩子想了想,捂唇轻声道:“娘亲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奸相爹爹,他肯定会搞事!”
复始惊讶于他口中蹦出的词,用在萧何身上,真是……无比精准到位。
若真破坏了熊孩子的姻缘,可不就是搞事!
所以这一刻复始郑重点头,“我们一起守着秘密。”
熊孩子眼睛猛然亮了,一种盟友的感情油然而生,爽快说:“是我从众位哥哥魔爪中抢回来的!”
“抢?”
这好像与她想象的娃娃亲有了偏差。
“恩,我那几个哥哥都是好色成性的,天天换着女人玩,都不带重复的。”
好色成性一词,其实他是从长辈教育哥哥时说出的话中学到的,他那时是瞬间明白了这个词,觉得用在他众位哥哥身上太贴切了!便暗中记下了这词。
复始可算明白
tang了他生长的环境,怪不得有时说话……让人无语。
熊孩子激动道:“都说哥哥们玩女人玩的跟疯子似得,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有一次可被我看到了,他们竟然拦着比我还小的小女孩,那小女孩被他们说的都快哭了,我直接冲上前就把小女孩拽到身后,对他们说:这是我的女人!”
复始听的一愣一愣。
“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我小媳妇了!”熊孩子得意道。
他哪里知晓,他那些哥哥见这个小不点终于被他们给同化感染了,也知道找女人了,巴不得他长大也与他们一个德性,省地总是见着他那一幅天使般假纯真的面孔,总让他们觉得,自己多肮脏似得!
反应了一会儿,复始诺诺地给了他回应:“干的漂亮!”
熊孩子可开心了,双眼炯亮炯亮,“肯定是那些哥哥们在街上抢的小媳妇,多可怜,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熊孩子的豪言壮志,很好!
但是啊,“你没有问问她有没有家人?”
“她说,没了。”
复始不发表任何意见了,她对那孩子不了解,有空是该问问睿王。
——
在许子安被擒,许家逃亡之后,萧何就一直没有上早朝,听说一直陪着丞相夫人。
而今日萧何突然上早朝,曹玄逸便立刻回味过来:复始醒了。
早朝萧何一如以往,沉默不作声,依旧在最靠前的位置坐下,但众人都发现了不同。
是微生洲渚。
不同于以往他对萧何的不耐,似乎是完全忽略了萧何的存在,甚至有时候故意找萧何茬的问话也没有。
之前留下的朝臣,心里安慰了。
最起码,现在看到皇上与丞相开始和平相处了。
新晋的朝臣,只觉压力大。
丞相虽然救了皇上,但还是觉得萧何正大光明坐在那里,气场太过强大,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微生洲渚观察着下面的人,虽都个个面色淡然,但新晋的朝臣,大多还是紧张的。
视线不由瞥向萧何,他斜卧而坐,一手支着头,已然神游太虚。
虽然脸上并无表情,但他知道,萧何这已经收敛了以往在朝中的气势,但或许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的气场不是他收敛了,别人就直接可以忽视掉他的。
萧何的存在,六年中太过深入人心。
他突然做了拯救太初的好事,众人到底是回不过味来。
就好比高傲的他,突然放下身份说要与你做朋友,这样突然而来的好意,你受的起吗?
不,不仅受不起,还受不住!
终于熬过了早朝。
众人纷纷告退,远离那样太过强大的气场。
曹玄逸刻意慢了一步,因为萧何总是在最后一个才离开位置,最后一个离开皇宫,他在等萧何。
等到萧何走到自己身旁时,他才开口:“相爷。”
萧何停住脚步,转头望向他,“曹大人还没走?”
直接表达出了自己根本就没看到你这个人,也不想看到。
曹玄逸怎会不懂,只装作不知,笑问:“相爷,可否告知微臣,郡主在哪里?”
萧何面色淡然,心里却已唾弃他千遍万遍,真的真的很想掐断他的脖颈。
然,复始虽不在意了,可又来了个睿王。
曹玄逸敏锐感到了杀意,双腿不由后退两步,恭敬道:“相爷该是不知。”
“也不是不知。”萧何凝着天色,今日天气不错,突然就这么想复始了,抬步就走下高阶。
曹玄逸立刻跟上。
“曹大人,您找郡主做甚?”
曹玄逸眉目微凝,萧何明明知道,却还要这样挑明,心里被堵,面色不变:“既然相爷不愿说,是微臣多问了。”
萧何点头,提醒:“郡主是被赐过婚的,曹大人身为下臣,还是避着点好。”
如此,曹玄逸若还执迷于求助萧何,那他真是在犯贱。
“臣谨记相爷嘱咐,告退!”
甩袖,加快步伐离开。
完全没有尊敬。
萧何却是噙笑,终于搬回了一次!
简直比吃了糖还要甜,连脚步都不由轻巧起来。
-
今日天气尤为暖和,天空都蓝的异常漂亮,熊孩子在院子里跑了几圈,没有火狐陪他玩闹,觉得甚为没有意思,连个同龄的孩子都没有。
坐在太阳下晒着暖阳,不一会儿就脱掉了厚实的披风,觉得热的不行。
抱着披风进屋,瞧见他娘亲把碧绿的布料平铺在桌上,比划来比划去,,不禁好奇问道:“娘亲,这是做什么?”
“做衣服。”这碧绿的布料,还是上次画棋陪她买的,所以一直没用放在那里。
熊孩子撅撅嘴,“给奸相爹爹做的啊,那娘亲可累了,奸相爹爹的衣服上都有好多金线啊。”
这布料纯碧绿的。
这点复始早就想好,只问:“你喜欢这颜色吗?”
熊孩子哪听不出意思,猛点头:“喜欢。”
复始也开心:“先给你做。”
熊孩子一听,双眼亮晶晶,“我也要金线!”
不然太不公平了。
“行!”她儿子喜欢,能不做吗?!
“娘亲,那我们出去买金线,我来挑!”熊孩子终于找到与娘亲出去的理由了。
熊孩子的兴奋已在小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双眼蹭亮蹭亮,复始自是不会扫他兴。
两人出门时,停在门口的,是碧绿马车,复始讶然:“丞相怎么上早朝的?”
赶车的车夫道:“相爷说夫人醒来,可能呆不住,就留了这马车再府内。”
熊孩子看着马车,特别想上去,这可是奸相爹爹的马车,他可是听说,这是奸相爹爹逼皇上赏赐的,皇上赏赐的东西,那肯定都是最好的,他当然要蹭一蹭。
哪知,就听娘亲说:“这太招摇了,逛街不方便,换个。”
熊孩子可不觉得,“娘亲,就得这样,他们才不会小看人!”
看来熊孩子也是遭过别人白眼的,弯腰点着他小鼻子,笑问:“这么招人眼球,若是别人看你有钱,使劲宰你怎么办?”
“本小公子砸了他!”
小脚一跺,气吞山河!
“而且啊,你又不知道底价,人家到底有没有宰你,谁晓得?”
“哼!”脸别开,嘴一嘟,下巴抬的老高!
“而且啊,你又不知道底价,人家到底有没有宰你,谁晓得?”
“哼!”脸别开,嘴一嘟,下巴抬的老高!
车夫这时换了个低调的马车而来,复始哪里管他愿不愿意,小小孩子就只懂得死要面子,那还得了!
熊孩子坐在车上郁郁不乐,小嘴撅的简直了。
“呦呦呦,你再撅,就亲上天了。”复始打趣。
熊孩子立刻收了嘴,不时地撅起,却不敢太过嚣张。
他是小公子,不能幼稚,这是哥哥们告诉自己的。
而现在在自己娘亲面前,若是自己显的幼稚,岂不是被奸相爹爹看不起?!
可他就是不舒心,要是在东平,他那些哥哥们哪个不是招摇大摆,恨不得让所有都来看他崇拜他!
想起那次哥哥们带着他出去,拿着一箱的银子,一路走下去,身后全是拥挤捡银子的人!
而且,捡银子人骂骂咧咧不停,就说他们一群败家玩意,哥哥们说:‘一股穷劲,我就挥一挥手,他们再不甘心也得朝我们膜拜!’
对的,那时候熊孩子到底还是认同的。
没钱哪成,没钱自尊都是屁玩意!
熊孩子到底是谨记了这话,来太初也是深有认知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他娘亲问:“你自己来太初,都住哪里?”
熊孩子恼怒极了:“刚开始还有父王派给我护着我的人,后来走丢了,我跟乞丐住!”
一说到这里委屈的紧,“娘亲,你都不知道,那乞丐有多臭,不仅臭哄哄的,人家给我的吃的,他还要和我抢!我这么可爱,他们也好意思!”
复始听着还为他心疼,觉得这睿王派来的人太不走心了。
可看着这小家伙一脸不甘的怒色,水润润的脸蛋,是挺可爱,可没看出被饿瘦。
这后面的转折语气,真让人想揍人!
自大!狂傲!
生生就是与萧何一个性格啊!
不禁略是嫌弃:“可爱不能当饭吃。”
熊孩子立刻反对:“娘亲,我告诉你哦,绝对能当饭吃的。”
复始挑眉。
“就因为我长的可爱,他们就会给我好吃的,我都没有饿过肚子!”
……
坐在马车外的芳华,笑意连连。
不愧是萧家的小公子。
到了繁华之地,熊孩子直接冲下了车:“娘亲娘亲,好热闹啊!”
他虽在都城很久,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到底只是在人群里穿梭,买东西了都觉得他是个小萝卜头,要不砸银子,还真是没有卖他!
现在好了,有娘亲陪着,他可以买很多东西。
复始下马车的时候,熊孩子已跑向了离的最热闹的人群。
胖嘟嘟的小身板直向里钻,钻不进去,就推左边人推推右边人,甚是不客气。
“小公子精力就是好。”芳华笑道。
复始点头,却还是说:“可真是跟萧何一个样啊,目中无人。”
芳华说:“这样挺好的,不吃亏!”
这
点复始赞同,她的孩子肯定不能吃亏的!
“娘亲娘亲!”
熊孩子的叫声传来,复始只看到了他衣服的影子,连忙上前,生怕挤丢了,刚刚马车内还说丢过呢。
她刚走上前,熊孩子就又自己退了出来,弯腰双手撑着膝盖,“累死本小公子了,都被挤瘦了!”
复始给他擦擦额头的细汗,又给他整了整被挤歪的衣服,“怎么出来了?”
“一个瘦子和一个胖子在打架,那胖子是个傻大个,被瘦子耍的团团转,可好玩了,我来拉娘亲一起看。”话落,一看身后,又多了一圈人。
他纠结了,在他娘亲身上转几圈,他娘亲若是挤进去,不被挤出事来。
复始正想开口不让他看,毕竟人多容易出事。
熊孩子就心有灵犀开口:“娘亲我们去看别的,打架我看多了,这没意思。”
母爱瞬间膨胀,孩子都知道为自己考虑,复始真是有一瞬间觉得,该是她陪着孩子的。
芳华恰似开口:“夫人,这人多,一个不小心,磕伤了就麻烦。”
便瞬间斩了复始的念头,“我们去前面。”
熊孩子撒泼了似得跑过一个摊又一个摊,摸摸这摸摸那,愣是不买。
小贩很着急,这孩子看着也不是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小气,看了这么久也不买一个,正准备说话。
熊孩子已开口:“本小公子摸过的,本小公子全买!”
走过来的芳华汗颜。
她想起那次与复始一起逛街,也是说了一句,被我摸过了,当然买!
果真,母子啊!
小贩着急了,但毕竟是一个小孩子买的,若是到时候家人不愿意,来退货就不好说了,这样的人他可是见多了,问:“小公子,您有钱吗?”
看看!果真没钱就被鄙视了!
回头,看到芳华,直接喊道:“给小爷付银子,一文都能多给!”
复始憋笑。
这性格,可别以后长歪了。
芳华领命:“好嘞,小公子!”
小贩见此,觉得能宰到人了,立刻把刚刚熊孩子摸过的,都打包起来,还特地找了个上档次的布料给包着。
“等等!”熊孩子喊道。
小贩止住动作。
熊孩子踮起脚尖,伸手从小贩面前堆起来的东西里,挑出了四件,甚是生气道:“本小公子刚刚没碰过,你别以为我是孩子就可以欺负!”
这话都如此说了,不过是四件东西,小贩也不计较,仍是笑脸相迎:“小公子记性真好,是我记错了记错了。”
正准备包起来,那四件东西又扔了进去。
小贩不解。
复始与芳华,亦是不解。
“现在被本小公子摸过了,是本小公子的了!”
壕!
也好!
不愧是她儿子!
“你不准坑我!”熊孩子在小贩报价前先声明。
小贩呵呵笑:“小公子哪里的话,我们都是做诚信买卖,小本生意,都不赚钱,哪能骗你啊!”
“你最好别骗我!”
眼见芳华上前付银子,隔壁摊位的小贩坐不住了,看着一下子卖出去了将近一半的首饰,可把他看的眼红,自己娘们一直在身边念个不停,羡慕别人。
现在见又一下子多卖了四件,他坐这一天,也不一定能卖出四件,而且还是被讨价还价的。
可这小孩子也有点傻气,以为你说不坑你,别人就不吭了,看那丫环也定是分不清的,这么大方就上前付银子,立马喊道:“他最喜欢坑人了,这些定会要你们十银。”
被说中心思的小贩不愿意了,立刻笑道:“小公子,你别听他瞎说,这么些怎么可能要十银。”
“那要多少?”
小贩立刻道:“九银。”
熊孩子还没有发话,隔壁小贩又道:“你以为你开在那墨轩阁啊,九银,你怎么不去抢劫!”
小贩不愿意,操着怒气,吼道:“我卖个东西你吼吼什么,小公子就相中我家东西了,那自是无价宝!跟你家似得,都是些烂木头!”
这烂木头一出,熊孩子就好奇了隔壁的玩意,之前并没有注意到。
他个头本就矮,隔壁的的摊有些高,有些被东西遮住了,看不太清。
小贩一瞧熊孩子竟然对隔壁的感兴趣,得抓紧机会把自己手中的卖掉,“小公子,要不,五银,给您半价!”
这话可好,熊孩子呆了!
“什么!五银?!”
一声惊呼从熊孩子口中吐出!
小贩以为熊孩子觉得太低了,才这么惊讶,赔笑道:“对对,五银,很便宜了!”
“兔崽子,敢坑本小公子!”
熊孩
子怒了!
小贩睁圆了眼,天地良心保证:“小公子,没有,绝对没有!”恨不得把自己的祖宗都搬出来发誓!
“刚他说你会卖我十银,结果你说卖九银。他说九银贵,你就给我五银,说是半价!九银的半折是五银?!你别欺负我小就不识数!”
他最讨厌这种骗小孩的了!
“四银!”小贩最后憋出一句。
肉疼的紧,“小公子,真的不能低了,我也要养老婆孩子的。”
“行!”
小公子话一落,芳华上前付银子。
然后屁颠屁颠挪到了隔壁小贩。
隔壁小贩一喜,这阔绰的小公子,可不能跑了,立刻把旁边乱七八糟的工具收起来,木头刻制的东西立刻现在眼前,“哇!”
竟然全是一个个木头雕刻的人物,栩栩如生。
“娘亲娘亲,好漂亮哇!”熊孩子激动了,双眼不离木雕就喊着。
复始从芳华手中的一包东西收回视线,突然很赞同熊孩子的话,银子果然是个好东西。
“相中哪个了?”
熊孩子视线再次瞟了一圈,委屈的摇摇头。
这下好了,木雕小贩黑脸了!
首饰小贩,笑了!
复始是看出了门道:“你要给小媳妇做一个?”
熊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这么了解自己,猛点头。
小贩一听乐了,“有画像现在我就能做!”
熊孩子淡眉拧成毛毛虫,“我不会画画。”
复始自是不愿自己孩子委屈,建议:“不如让睿王画?”
“好好好!”熊孩子一脸兴奋,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想不起来,立刻大爷似得道:“你明日去丞相府,画像给你,你给我做个好看的,我给你一百银!”
两个小贩,突然达成共识,同时张大了嘴!
还是木雕小贩的娘子立刻反应过来,从身旁拿出一个比较另类的木雕,“小公子,不如给你做两个,一个与真人接近的,一个,做成这样的,特别可爱!”
复始一瞅,这不是大头版的人吗,没成想这小摊贩挺会琢磨的。
熊孩子更是喜了,真是太可爱了,“要!”
木雕小贩的娘子喜了,又多了一百银!足够好吃好喝一年了!
熊孩子搬着手指头,说:“我小媳妇的两个,两个爹爹的各一个,两个娘亲的各一个,我的一个,我的几个哥哥的一人一个!”
最后,手指数不过来了!
数不过来无所谓,他在笑,笑如果他几个哥哥看到这种大头娃娃样的自己模样,不晓得有多想杀了自己。
想想,真的好想亲自交给他们,但是,他真的没有胆子!
复始便直接开口:“这样吧,明天去丞相府取吧,多少个再告诉你们,一个一百两!”
说一百两的时候,她都觉得肉疼,还没有这么花过银子。
这孩子。
好在,相府真的,不缺钱!
一听相府,小贩不免有些打颤,这么多银子,真的不敢要啊,早说是丞相府的,银子不要都给做!
136.暖——熊孩子遭劫(八千!)
一听相府,小贩不免有些打颤,这么多银子,真的不敢要啊,早说是丞相府的,银子不要都给做!
熊孩子走之前,还再三叮嘱:“你可一定要去啊,不去你小心我抄你们!芾”
落下狠话,熊孩子心踏实了,跟着复始向别处走去。
芳华拿出一锭银子,五十两,“这是押金。”
夫妻俩瞪着那银子,只觉烫手!
三人已走远。
首饰摊子的小贩不愿意了,亏大了!
然后,一番口水战就此展开!
兴奋地在路上乱跑的熊孩子,对此,复始体力已有些不支,毕竟昨日才刚刚醒来,“夫人,您去马车里歇一会儿,奴婢看着小公子。枞”
复始摇头,“我要真受不住,我就进去。”
“娘亲娘亲!”熊孩子又在前面叫着。
复始漾起幸福的笑,这孩子简直就是脱缰的野马,正欲走过去。
前面突然一阵***动。
复始直觉不对,对芳华喊道:“抱知儿回来!”
芳华也已在***动出现同时,就赶紧跑向熊孩子,刚要到熊孩子身旁,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人。
目标也是熊孩子!
芳华心道不好,提速!
“小公子!快跑!”
芳华一声大喝,熊孩子就立刻意会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向芳华这边跑过去,哪知刚跨开一步,身体就被拽住!
是身旁的一个摊贩!
熊孩子撒泼耍赖,直接摆脱着这个魁梧的摊贩!
脖子一凉,被架了刀!
“想要活命,退后!”魁梧的摊贩对着芳华怒喝。
芳华立即刹了脚步,复始站在不远处同样不敢动,心里琢磨着,是谁?
许家?
不是不可能。
“你们是谁?!”芳华直接喝问。
魁梧的摊贩绷紧神色:“退后!”
芳华略有犹豫的退了一步,“你们可知道绑的谁?”
“当然知道,萧何的儿子,不知道还不绑呢!”
如此,复始更是确定,是许家。
这是被逼急了?
“知道你们就不应该动手!”
魁梧的摊贩淬了一口唾沫,“呸,他儿子在我手,能耐我何?!”
说着,刀柄直接拍向熊孩子的脸蛋。
熊孩子疼的呲牙咧嘴,“奶奶的,本小公子也是被你侮辱的?!”
从小大人,谁不疼他?!
谁敢这么对他?!
这个绝对是第一人!
看本小公子不折腾死你!
小手悄悄在袖子里折腾着,他今天出门,可是带了好东西!
魁梧的摊贩哈哈大笑:“老子今天就做了,萧何他一个大奸相,杀人剥皮玩女人哪样没做过,现在还安稳坐着相位,这太初的皇帝就是个昏君!只会听佞臣之言!”
躲的老远的百姓,心里埋怨啊,这奸相,好歹是做了一回好事啊!
“你觉得皇帝该换?”复始镇定地问道,拖延时间。
她不信,这么大的动静,暗影不会得不到消息。
“昏君当然要换!”魁梧的摊贩理直气壮。
“哦?换谁?”
“当然是许家,许家几代忠臣,若不是许家,太初能安稳到现在?!”魁梧的摊贩语气,好像白痴都懂得的道理。
“那你可有想过,太初在蛮族最北,蛮族注重杀戮,若是太初现在局势动荡,第一个冲进来的,就是蛮族。而且,太初本就领土大,其他几国不论有没有心思,都绝不会同意蛮族靠此扩大,蛮族若是占领了太初那就是成了几国中最大的蛮族。”
她稍稍一顿,问:“若是我国皇帝对其他几国求助,你觉得,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蛮族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
这样的分析,百姓纷纷点头。
这是,他们从没有听过的言论。
“啪啪啪!”
重重的鼓掌之声传来,纷纷望过去。
是萧何。
所有人,都认知。
因为那独一无二的碧绿锦袍,上面漾着金色的流线。
萧何是没想到,他今日能听到复始这样的言论,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让皇上给其它几国传信。
他们肯定早听闻了太初此时的状况,可因为太初太靠北,又被赋了诅咒的面纱,他们最想清楚了解太初此时的现状,所以只要微生洲渚轻轻抛出一枝橄榄枝,他们定是轻松接下。
如今十国太平,相安无事。
最怕的,就是其中一个出事,战争就此开始!
萧何直接走到复始身旁,好似都没有看到自己儿子被人拿刀
tang架着。
熊孩子也察觉到了,觉得这个奸相爹爹太奸了,吼道:“你儿子要死了!”
凤眸在他身上徘徊一圈,“挺肥!”
这明明就是嘲笑自己,即使刀子进去了,说不定都刺不到五脏六腑!
熊孩子气急,直接对着他空咬牙,特别狠!
其实萧何一出现,她心里突然就安定了。
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已到了只要他在身边,真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信任他。
相信他!
有他在,孩子一定没有问题。
这一刻,她莫名的放松了。
萧何与熊孩子都察觉到了,萧何是觉得,他的小复复……孺子可教也。
熊孩子觉得,他的娘亲,重色轻儿!
魁梧的摊贩瞧见萧何如此淡定还与刀下的孩子耍嘴皮子,立刻怒了:“奸相,你朝自己胸口插一刀,我就放他!”
萧何听后给了个动作:挑眉。
久久没有动作。
魁梧的摊贩把刀又靠了靠熊孩子脖颈,熊孩子不舒服的歪歪头,太凉了!
“奸相,你没听见啊!”魁梧的摊贩也是怒了,再次提醒。
“本相为何听你的!”
萧何这为何,魁梧的摊贩横眉怒对!
“这可是你儿子!”
可魁梧的摊贩绝没有想到,萧何淡定一句:“本相知道。”
魁梧的摊贩不知言语,气的脸庞通红。
恰在这是,魁梧的摊贩不舒服的动了动肩膀,熊孩子淡眉拧成毛毛虫,对着冰冷的大刀甚是嫌弃,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杀猪味。
这是一把杀猪刀啊!
他可是尊贵的小公子啊!怎么能被杀猪刀架在脖子上,要是被小媳妇嘲笑了怎么办?
呜呜呜!
萧何看情形差不多,补充了一句:“就因为他是本相的儿子!”
熊孩子撇撇嘴。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夸自己。
就在这时!
熊孩子一个旋身,从刀下滑出。
这个瞬间,刀怦然落地!
魁梧的摊贩突然倒地!
不过眨眼功夫,熊孩子已冲向芳华方向,蠢蠢欲动的黑衣人瞬间反应去抓熊孩子!
突然窜出来几个暗影,截了黑衣人去路。
熊孩子这才立刻转了步伐,朝着萧何走去,怒气冲冲:“奸相,你……你……”
突然,熊孩子激动了,一下子抱住了萧何的腿,呜呜道:“真不愧是我亲爹,对我这么了解!”
复始瞪圆了眼,这是……发生了何事?
萧何适时为她解答:“这熊孩子身上带有防身的药。”
复始猛然醒悟了,怪不得这熊孩子也不害怕,所以,刚刚熊孩子把药放到了那魁梧的摊贩身上。
“你怎么知道?”复始不禁问。
“睿王敢放心让这孩子来此,这孩子能是那么好欺负的?而且,这孩子来了这么久,现在可是越来越胖了。”
本来萧何的话,熊孩子很受用。
这越说,怎么就变味了?!
“那是我的能耐!能耐,你懂不懂?!”熊孩子急的跳脚。
他一定要瘦下来,一定。
决不能被奸相爹爹再嘲笑了!
复始心头安稳了,有这样让人放心的儿子,她省了不少心。
又有这样疼她的人,幸福似乎早就来到她身边了。
熊孩子回头瞅了瞅打斗的人,扯出鬼脸,“咒你们使轻功就摔死!死翘翘!”
复始不由笑出声。
“奸相爹爹,我相信你的人有能力把他们打趴下,我们走吧,我和娘亲还要给你做衣服呢。”
熊孩子现在知道讨好人了。
萧何听此,望向复始。
复始戳破了熊孩子:“先给他做。”
萧何甚为嫌弃地瞪了熊孩子一眼。
熊孩子立刻道:“娘亲是拿我试手!”
——
西苑。
“嘭!”
比昨晚摔花瓶更大的声音,但暗影一听就知,桌子被掀翻了!
对了,他们听不到,听不到。
其实是,生气的半梦看着光秃秃的屋内,连一个花瓶都没,想发泄怒气,不能摔花瓶,不能听那掉在地上破碎地稀巴烂的声音,觉得怎样都泄不了火,一怒之下,麻溜地掀翻了身前的圆桌。
这下,真真是连一个瓷瓶都没有了,圆桌上喝茶的用具,压的粉碎!
今早翠竹去前院请示主子,为西苑添置物品,但回禀的说,夫人刚刚出去了,相爷还没有回来。
半梦得知后,脑子的种种念头
随之疯狂涌起。
她即刻出了西苑,看到了马车刚刚离开相府门口。
摆脱掉了相府的暗影,一路跟踪下去,她发现还有另一波黑衣人,人数虽不是很多,但他们双眼所视方向,是复始。
不,仔细观察,是复始身旁的,孩子。
所以她便从中掺了一脚。
她找人在黑衣人行动时,率先杀了那孩子,给了一部分订金。
而那人,也是看着金子郑重保证一定杀了的。
可是,明明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子?!”半梦低吼道。
翠竹低声回:“那人身上被下了东西,能让人身体发软,骨头发酸。”
“什么?!”
一个小孩子,哪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药,真是小觑了这孩子。
“姑娘,最近不要再有动作了,难免会被相爷知道。”翠竹提醒。
昨日虽然半梦忍住了,但今日,见人出了府,到底是不甘心。
“我知道,用得着你提醒?!”
翠竹垂眸,“是。”
只是,相爷真的不知道吗?
-
柳家布庄倒台之后,另一家紧跟着成为都城最有名的布庄,且生意红火,听闻是质量相当好的。
萧何视线在布庄环视一周之后,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毕竟这种事,他还真干不来,再者,已有个熊孩子比他积极多了。
这不,大的站在柜前看着各色丝线,小的由于个子不高,站在高凳上伸长脖子也跟着挑选着,不时给出些强制性的意见。
比如:“丑!”
“配不上我!”
“跟shi似得!”
萧何摇摇头,别开眼,熊孩子真的太嘚瑟了。
不过,看今日情形,他要防的人挺多的!
路上之时,暗影已传来消息,半梦又企图甩掉他们。
以前暗影倒是被半梦甩掉过,不过现在暗影摸清了她的套路,现在能跟得上。
而,敢甩掉,那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很快,暗影就传来消息,说是半梦收买了一个魁梧的男人。
收买?
不外乎杀人。
杀谁,自是今日复始与熊孩子出去了。
其实在熊孩子买完东西时他就已经到了,不过是看看,熊孩子究竟有多少能耐。
即便最后没有啥能耐,他还是会出手的。
可他却是看见,熊孩子很淡定的袖中在琢磨着什么东西,让人真的很好奇啊!
这种好奇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睿王教育孩子,是真的上了心的,拿捏的准药效,瞬间躲闪开,虽然肥了些,到底反映速度还是不错的。
唇角勾起自豪的笑意。
不愧是他儿子,根基好!
掌柜的看着熊孩子挑来挑去,都是甚为嫌弃的表情,心里直汗颜,又不敢说什么,毕竟有相爷坐镇!
而且,他们好不容易成了都城最好的布庄,可不能连个小孩子都搞不定。
此时有个伙计匆匆跑来,在耳边一阵低语。
掌柜的脸色终于缓和,恭敬着说:“夫人,新进了一批线,刚刚到,您稍等下。”
复始点头,熊孩子直接催促:“快去快去,这些本小公子都不喜欢!”
掌柜连连点头走了出去。
复始直接点着熊孩子鼻尖,“这不挺好看的嘛!”
熊孩子不乐意:“就是不好看。”
这边挑剔的紧,气氛却是十足欢乐的。
但其他人,在萧何这门尊神进来之时,已是紧张的不行。
现在谁不认识他,尤其掌柜的一见来人,就直接喊出了丞相,还亲自接待,他们这小老百姓,虽然看丞相大人坐在那里无聊着,脸上淡无表情,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但是,只要他坐在那里,冷气就十足的强烈。
可他们总不能在相爷一来,就跑了吧,那更是不尊敬啊!
内心苦苦挣扎,只能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着布料,即便有相中好了的,也不敢结账走人,真是……不敢啊!
只祈求那挑剔的小公子,赶紧选好了走人!
对了,那个小公子喊丞相奸相爹爹,难道是丞相的亲儿子?
可为何会喊那白发老妪娘亲?
众人心里皆是变幻莫测,想法各异。
这时,掌柜的端着另一盘金线走来,恭敬道:“这是新进的。”
五个字结束,他就站在旁边等着小公子开口。
刚刚废了一番口舌,他都把金线夸上了天,小公子听都没听,指着不是丑,就是难看,总之各种挑剔。
他还真没见过这么难搞
的主,尤其还是个小萝卜头。
额……小公子。
不过,看现在布庄还有这么多客人在,掌柜的更是祈求,小公子赶快挑中,这样他们的名声可就打出去了!
想啊,都入了丞相小公子的眼了,他们布庄能不好吗?!
正当他心里苦苦祈祷之时,他面前的熊孩子突然发话了。
“娘亲娘亲,看!这个好!”
复始随之望过去,这个托盘中有五种金线,颜色或深或浅,一眼看去皆是漂亮的紧,光泽有亮有暗,她是觉得亮色的金线陪着碧绿更为尊贵,更显萧何气质。
但到底是熊孩子说的算。
随着他手指过去的方向,那一团金线不比其它金线团城一团,反而缠成了椭圆形,相比之下倒是显的异类,却吸引眼球。
不过,色泽并不是很亮的那种,有些乌沉,笑问熊孩子:“好?”
熊孩子郑重点头,“恩,这个配我刚刚好!”
“是不错,就它吧。”
萧何的声音兀然从后面响起。
复始这才突然想到,他是跟着自己过来的,而她和熊孩子竟然一直在挑金线,把他给忘了。
“奸相爹爹,你说这个好不好看?”熊孩子要找到认同感。
“好看,配我们父子刚刚好。”萧何学着他的话。
熊孩子高兴了,冲着复始得意的笑,随即甩手掌柜般命令道:“越多越好,包起来!”
掌柜的立刻得令,终于相中了,动作麻利地包好,交给小公子。
直到三人离开,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却是赶紧走向柜台,看着还没有收掉的金线,七嘴八舌的问道:“哪种金线?”
掌柜的还没松完气,一听这,生意又来了,立刻把刚刚熊孩子相中的那个样品拿出来。
众人一看,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掌柜的,我也要。”
“我也要。”
一时间各个都要买,也不管需不需要,丞相大人都用的金线,他们一定可以沾沾福气。
看,丞相的福气还是很好的,要不最后怎么倒霉的是许家?!
掌柜的一瞧,立刻笑道:“这个是新品,只剩下了一卷,你们看……”
“多少钱,我要了!”
“我要!”
“掌柜的,我加银子!”
掌柜的睁圆了眼,但一想着都是老顾客了,也不好就这么欺诈不是,“这个我们会在订一批,明日这个时间就到!”
一旁得到掌柜眼色的伙计,立刻跑出去。
恰好看到那金线的老板娘还没走,“老板娘,您那金线卖完了,赶紧赶货,明天弄今天的十倍来!”
精神有些颓废的老板娘一听,瞬间亮了神采,急问:“你说卖完了?!”
她不是刚刚送过来吗?
而且,别家都不看好这个她新研制的金线,都拒了,只有这家不在意多放几种给客人挑。
其他老板娘一听,皆是竖了耳,刚刚他们也看到了,这金线可是没有他们家的好看。
亮度不够不说,现在金线有两种,一种亮泽的,在阳光下很亮,金线尤为漂亮,这是大多人都喜欢的。
还有一种,就是发暗发沉的,却也不能少了金线所属的亮度。
但这家的,是乌沉,毫无光泽,怎么就卖的这么好?!
“丞相家的小公子看中了,别人都跟着抢呢!”伙计说的激动。
那老板娘一听,喜极了,没成想最后是丞相帮我她一把,可算是赚钱了。
心里倒不是滋味了,想起那次香香楼,她还骂丞相呢。
怎么骂来着,对了,她这么说的:果然天妒红颜,长的如此妖艳,竟是个坏心胚子。
-
这边复始刚刚把孩子抱上马车,自己正准备上去,身形忽然顿住了。
昨日她听萧何说,寻芳楼被炸,里面的人早已撤了出去,至于人都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但前面这个漂亮的姑娘她有些印象。
此时这个姑娘对着前面的人吼道:“我当时有事出去了,才躲过一劫,宁贵,你就别找了,兰姑娘真的死了!”
这个姑娘便是那日她在寻芳楼看到的,笑宁贵不如曹玄逸的姑娘。
宁贵此时在双目猩红地回头,厉声喝道:“你少诅咒兰姑娘,你处处不如她就这么幸运躲过了,她处处比你强能出事吗?!”
姑娘几日都跟着宁贵在都城内游荡,看着他痴迷着兰姑娘,简直着魔了似得寻着兰姑娘,劝也劝不听,回吼道:“我是处处不如她,在他心里就她最好最美,可你整天倒贴过去,人家有把你放在眼里吗?!”
宁贵气疯了,抖着消瘦下来的身体,满是颓废,一双眼睛恨不得杀死这个黏着自己的女人,“我不打女人,你给老子滚!”
姑娘一听这,软了语气,“对不起。”
复始看这两人,忽然想着,若是当年萧何以何夜的身份与自己说了他的心意,以自己当年喜欢曹玄逸的程度,怕也是与萧何拉远距离,内心开始排斥他,说不定就彻底闹掰。
有时候真的很庆幸,萧何当初选择不开口。
在时间的洪流中,不早不晚,萧何以一个守护者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
时间,真是个可怕,又让人欢喜的东西。
“萧何,谢谢你。”谢谢你几年的不放弃,她现在才这么幸福。
萧何倒是没注意到宁贵,听复始这么一说,再看她眼含泪光,忽然就戳中了他的心,真的好想抱她,想着便要有动作。
熊孩子一句:“奸相爹爹,谢谢你付银子。”
刚刚升起的温情瞬间消失无踪!
两人汗颜!
熊孩子眨眨眼,好像自己说错话了。
“额,娘亲,不用谢他,这相府的银子,以后都是娘亲的,娘亲赶快上车,我们回家做衣服。”熊孩子赶紧先进马车,让出位置给复始上马车。
复始凝着萧何一脸黑的站在那里,噗地一声笑了,也赶紧上了车。
萧何只觉额头疼,有个孩子在,的确挺麻烦。
好在马车宽敞。
两人进去后,萧何开口:“小复复,你坐最里面,我有秘密话和儿子谈,你可别偷听。”
复始翻了一白眼,乖巧地坐在最里面。
熊孩子一听秘密,心里格外兴奋,他奸相爹爹竟然要和他有秘密,自信心爆棚,小身体立刻向车帘旁挪动,靠在萧何身旁。
只听奸相爹爹在自己耳畔嘀咕了几句,他惊愣地长大了唇。
复始听不见两人嘀咕什么,萧何还用手捂住了唇,她只听见熊孩子不时惊讶地“哇”一声,带着兴奋与惊讶。
熊孩子侧对着自己,不时回头也看看自己,却都是带着嘚瑟的笑意。
她突然觉得,这父子两谋划的事,该是与自己有关。
复始的感觉出奇的准。
一到相府,熊孩子坐在马车不动了,复始疑惑,熊孩子道:“我去找父王要画像,晚上回来陪娘亲睡。”
复始这才想起,还要做木雕,“那娘亲等你。”
熊孩子立刻摇头:“父王画画很慢,娘亲你先睡,我估计要晚些回来。”
复始凝眉,觉得哪里不对,看向萧何,萧何已率先下了马车,只能叮嘱他:“晚上让人送你回来,如果太晚,就留在你父王身边。”
熊孩子猛点头。
萧何不耐,直接抱起复始下了马车,看着马车载着熊孩子离开,凤眸闪亮。
复始靠在他怀里,能感到他兴奋的情愫,凝眉问:“你故意把他支走的?”
萧何扳过她身子面对自己,很无辜道:“我有那么缺德吗?”
复始很想点头,但还不及她反应,人已被他拦腰抱起,“今日我抱夫人进门。”
“啊!”
猛然的失重,她赶紧双手环住他脖子,耳朵恰似紧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虽然衣服厚实,到底那心脏咚咚地响声,一下一下敲进她耳朵,传进她心房。
似乎,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他的,一同跳动。
相府下人见相爷抱着华发的夫人进府,以为夫人又晕倒过去了,个个紧张的不行,却不敢上前一步——题外话——谢谢亲爱哒们的月票,么么哒~~
137.六年前的毒——熊孩子帮奸相爹爹
相府下人见相爷抱着华发的夫人进府,以为夫人又晕倒过去了,个个紧张的不行,却不敢上前一步。
倒是管家见萧何面色愉悦,看着他怀里的复始睁着眼,面色虽然白了点,倒看着无大碍,催促着下人们该干嘛干嘛去。
萧何虽不介意复始现在这模样,但复始在意啊!
她这能当他奶奶的模样,还被他这样抱着,真是,真是……她都不敢见人了,脸又使劲朝他怀里闷佐。
听到他胸腔震动,随即是压制不住的笑意:“我就知道小复复喜欢我这样抱你。”
她一手捶进他胸上,带着软绵的力道。
挠的他心痒痒,真的不喜那比自己还敏锐的地方,憋的难受。
渤
暗祥苑。
芳华在萧何带着复始去买金线时,已让她先回来,这时等候在暗祥苑,刚见人回来,复始又被抱着,她心便咯噔了一下,以为夫人又出事了。
“去把马车里的买的东西拿来。”
芳华听令去了。
屋内。
复始从他怀里跳下,一拳头又软绵打过去,笑骂:“知不知羞?!”
纤长手指直接包住她松握的拳头,有些凉意,拉着她走向桌旁坐下,不满反问:“我不过是抱一抱夫人,还需要遮遮掩掩?”
屋内足够暖和,茶壶已换上了热茶,芳华做事很细心,萧何很满意。
手心握着他倒的热茶,心里暖洋洋,附合:“丞相大人做事必须高调,必须的!”
萧何满意点头,这才为自己倒杯茶,覆在她耳旁:“今晚我陪你睡。”
耳边气息温热,带着丝丝情愫,喷洒在她耳边,不觉一颤:“我有儿子陪。”
凤眸一眨,不做声。
复始便立马意会过味来,定是马车上两人说了什么:“你竟然说动了知儿?”
萧何得意:“不过是个小萝卜头。”
这下更好奇了,那熊孩子也不会好糊弄的,“说了什么?”
“想知道?”
复始点头。
萧何略是思索,缓缓开口:“有一个财主,向别人吹嘘他一把蒲扇摇了三十年还如新买的一样,你信不信?”
摇头,当然不信。
“可却是真的。”
她略一思索,“不可能,三十年了,摇不坏,难道铁造的?”
凤眸不禁白了她一眼,“小复复,你见过有人拿铁当扇子?”
果断摇头。
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傻了。
“那为何?”
“因为他用手拿着蒲扇不动,头在蒲扇前摇动。”
复始惊愣,“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琉璃眸子一瞪:“你在说你是蒲扇,你儿子是就那个蠢蛋。”
萧何摇头。
复始哼了一声,“明明就是!”
“小复复,真没有!”萧何保证着。
而复始压根就不信。
“唉,小复复,我真不是那蒲扇。”萧何委屈。
复始翻了白眼,她算是看明白了,萧何自始至终都在算计着他儿子,而他儿子还屁颠屁颠去找睿王了。
得,儿子果然算计不过老狐狸的。
复始转头,“那你……”
唇暮然被封,鼻尖他的气息再次缭绕,她睁圆了双眼,头猛然后仰,“你!”
萧何无辜道:“你自己撞过来的。”
复始收起脾气,朝他勾勾手指。
果见萧何疑惑地向自己这靠了靠,一拳勾在他下巴。
“啊!”萧何痛呼。
恰在此时,门开。
芳华惊愣地张大嘴巴。
——
宫内。
睿王应着熊孩子的要求,埋首作画。
熊孩子在旁边看着,恰是画他几个哥哥,全画在了同一幅上。
看着笔墨垂下,一勾一勒就画出了好看的哥哥,甚为不满意:“父王,把他们画丑点,点上麻子!”
睿王下笔稳当,听了熊孩子的话不禁抬了抬笔,真怕一不小心就点上了麻子,“以后还遇上呢,你小子哪顶得住他们。”
哼哼。
熊孩子哼唧道:“那你把我娘亲和母妃画漂亮点。”
“怎么不让你奸相爹爹画?”这丞相夫人,当然还是萧何来画比较好。
“我与父王亲啊!”
睿王觉得,孺子可教也。
见自己父王没有反对,熊孩子视线在纸上徘徊,一幅古灵精怪。
睿王哪里看不懂他,“有何话就说吧。”
熊孩子呵呵笑:“父王,我们晚上去抓蛇吧?”
睿王停笔,凝眉:“抓蛇?”
tang熊孩子再三点头。
“你不是最怕蛇?”想当初就是被蛇咬了一口,他就怕蛇怕的要命,见到蠕动的东西就嗷嗷大哭,这才竟然要亲自抓蛇?
“所以我才要用这东西去吓坏人!”熊孩子义正言辞。
“哪来的坏人?今天遇到的黑衣人?”睿王也已听闻了这事,好在他就常给这孩子些防身的东西。
“不,是相府里的坏人!”
“相府?”
“恩,相府有个坏女人,她欺负我娘亲,我要吓死她!”
熊孩子努着嘴,淡眉拧成毛毛虫。
“不有你奸相爹爹在吗?”睿王觉得,这女人之间的事,他一个毛孩子凑什么热闹。
然,熊孩子得意洋洋道:“我奸相爹爹让我帮他,他说那坏女人隐藏可深了,只有我才能让她露馅!”
睿王黑了脸。
“你昨晚哪里睡的?”
“相府啊!”熊孩子理所应当回答,挠挠头,“父王不是知道吗?”
睿王又问:“跟谁睡的?”
“当然是娘亲啊。”熊孩子笑意连连,还扒着睿王耳朵道:“今晚娘亲还要我陪她睡。”
睿王心底再三感叹。
这熊孩子,被奸相卖了还在替奸相数钱啊!
果真是奸相啊!
夜晚疏影幢幢,熊孩子跟着睿王后面在树林里寻着小蛇,后面跟着几个侍卫。
熊孩子有些害怕,这里黑灯瞎火,虽然身边有人陪,但他听说,这里有个巨大的蟒蛇,能一口吞了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不禁哆嗦。
“父王,我们会不会遇到大蟒蛇啊?”说出的话哆嗦不停,小手抓着睿王的衣服更紧了,一双惨白的小脸四处张望着。
睿王哪知道这些,一旁有个侍卫听了开口:“不会的,那蟒蛇受了重伤,一直在医治。”
熊孩子舒了口气。
忽地。
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响起,众人一惊忙四处查看。
熊孩子腿一软,立刻躲进睿王怀抱,牙齿打颤,“父王,不会……不会那蟒蛇伤……伤好了吧?”
睿王眯起双眼,温和的神色忽地凌厉,双眼紧眯,盯着昏暗的树林警惕着。
悉索之声愈发近也愈发大,熊孩子更是把脸埋在了睿王腿上。
睿王轻拍着熊孩子肩膀,以示安慰,但连他自己都不自觉紧绷着,因为他对这树林完全不熟悉。
有个侍卫也是吓了一身冷汗,却还是对睿王说着自己的怀疑:“那蟒蛇不咬人,而且,现在不可能出来山洞。”
而这声音,到底是什么?!
悉索之声接近,众人能听到在哪个方向,纷纷拔出剑,挡在睿王前面。
侍卫紧盯前面,竖起耳朵欲从悉索声中分辨具体方位之时,悉索声突然消失。
侍卫紧了紧手中的剑,暗自咽了口唾沫,个个睁圆了眼。
有声音就说明有东西在动,他们可以找到。
而没有声音,这树林又昏暗,他们如何找?
“啊啊啊——!!!”
熊孩子的尖叫响起。
瞬间,睿王把孩子抱起来!
只瞧见熊孩子肩膀上趴着一团红色,那红色高高昂着头,盯着睿王。
睿王叹息:“火狐?”
他好像是记得熊孩子和他说过,相府有个红色小狐狸,熊孩子喊他小崽子。
熊孩子还在颤抖着,肩膀哆嗦个不停,眼泪跟珍珠似得串串掉下去,他只觉得肩膀好重,不会被蛇上身了吧!
呜呜呜!
显然没有听到父王的话。
“嗷呜!”火狐突然叫了一声,还是在他耳朵旁,声音很大。
断线的珍珠忽然停了。
微狭长的小眼睛瞪圆,嘴还保持着张着,因为火狐的声音太大,而惯性的张着。
呆愣地转头对上火狐伸过来的头,一眼对上那比自己还水汪汪的狐狸眼,顿时来气,一拳砸过去,火狐直接摔在地。
仰躺着装死。
熊孩子很生气,特别恼怒,不带这样吓他的!
踢着腿,表示自己要下去。
睿王放他下来。
脚一挨地,就吼道:“小崽子,你敢吓本小公子!”
火狐仰躺不动,睁着水汪汪的狐狸眼。
熊孩子拤腰微抬下巴,俯视着小崽子:“拿刀把你剥了炖肉吃!”
火狐“嗷呜”一叫,表示自己很冤枉。
“叫什么叫!本小公子都被你吓哭了!”熊孩子丝毫不为此感到羞辱。
“嗷呜!”火狐声音轻柔了,抬了抬小爪子。
熊孩子更气了,弯腰直接掂起它脖子处的皮,拎在空中晃了几晃,“谁给你的胆
子,让你吓本小公子,小崽子,你找死是不是!”
显然,熊孩子刚刚被吓的余悸还没有缓过来,脸色还是惨白惨白。
火狐似乎也知道错了,“嗷呜,嗷呜”不停叫着。
但火狐一直望着一个方向,众人不由望过去。
“啊啊,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苏岂好像是才知道这里有人似得,这才从树后缓缓走过来。
却暗自瞪着火狐,这个小狐狸竟然敢出卖自己!
火狐就像见到了救星,整个身体在熊孩子的爪牙下不断扑腾着。
力气倒是挺大,直接摆脱跳在了地上,一个前冲就跳到了苏岂肩膀。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这苏岂是故意的,故意用火狐来吓他们的。
睿王却是扯开了笑容,对刚刚被惊吓的事浑然不在意,毕竟这是救他王妃的救命恩人,“苏神医也在?”
苏岂笑道:“恩。”
“听说苏神医出了都城。”睿王听说他去接自己妻儿了,说是过几日才回来,这不是昨日才走吗?
“她们自个回来了,我这不是就来看看那成精的蟒蛇,它受了重伤,它动弹不得。”
其实就是年龄太大了,又被人经常取血。
“原来这样。”睿王点头。
苏岂可是吓死了,他昨晚刚准备出门,就见一大一小乞丐站在门口。
正想呵斥。
大的乞丐突的扑在了自己身上,‘相公,我们被抢劫了!’
原来,他妻儿怕自己来回折腾受累,准备自己悄悄回来,哪成想,半路遇到了强盗,好在是劫财。
苏岂正庆幸之时,突听他媳妇说:‘呸,那强盗竟然说我丑!’
他可是好生安抚,才把一大一小给安抚好了。
熊孩子知道这是救他母妃的,直接开口:“谢谢苏神医。”
上次圣始殿,他都没来得道谢。
苏岂挑眉,这孩子,也懂得礼貌?!
对他的讶异,熊孩子装作听不到,却是盯上了火狐,与火狐对视。
苏岂凝着熊孩子哭过鼻子的可怜样,哄道:“我带你去看蟒蛇吧,那可是条成精的。”
哪知自己的好心没有打动熊孩子,更是把熊孩子吓的哇哇叫,抱着睿王的腿直哆嗦。
苏岂傻愣了。
睿王解释:“孩子怕蛇。”
苏岂一愣,哈哈大笑。
熊孩子已在心底与苏岂结下了梁子。
苏岂忽然觉得自己太嘚瑟了,摸摸鼻子道:“那你们不是抓蛇?”
而后。
苏岂说:“我有药粉,一撒,要多少有多少。”
很快,抓了一大麻袋的蛇。
熊孩子瞪大眼,盯着不断蠕动的布袋。
忽然有些敬佩苏岂了。
熊孩子说:“苏神医,不如你跟我一块去吧,我咬伤了你还能为我治伤呢。”
苏岂觉得,熊孩子这么小就懂得分析利弊,太不可爱了。
可是,自己就帮他们抓蛇的一会儿功夫,这熊孩子怎么又和小狐狸闹一块了,还玩的……那么热火朝天。
嘻嘻哈哈笑闹不停,简直都忘记了自己身在黑漆漆的树林。
果然是小孩子啊!
苏岂拎着一麻袋的蛇,带着一熊孩子一火狐,游走在大街,不可置信地抠抠耳朵,“你说去哪里?”
“相府。”熊孩子再次答着。
“弄这么多蛇?”
“恩。”
苏岂觉得,没白帮他逮蛇。
去相府闹啊,哈哈!
太合他意了!
此时巳时末。
正是作案最佳时间。
苏岂觉得,是这样的。
——
西苑。
半梦似乎已经放下了白日的躁气,对那被收买的人没有成功似乎也已没有放在心上。
映着月色,看着自己打理的花花朵朵更加绚烂,哪里像在过冬日。
唇角勾起笑意。
她十分期待,以后萧何与她一起赏花赏景。
“翠竹,现在相爷在干什么?”一憧憬着未来,就未免又想知道萧何的行迹,哪怕细枝末节,她也要了若指掌。
而对于翠竹来说,这西苑紧锁与否,都一样。
她会按照自己的吩咐,去了解萧何的行踪。
暗影没有阻拦过翠竹。
似乎萧何有此默认,而对她认为的默认,半梦很开心。
翠竹回:“晚饭之后,相爷与夫人一直呆在屋内。”
手中一枝梅枝‘咔’地断裂,紧抿唇问:“做什么?!”
翠竹看了她手中的梅枝一眼,低声回:“欢声笑
语,似乎在做衣服,今日出去买了金线。”
欢声笑语一词出,手中的梅枝再次断裂,伴随着漂亮指甲的崩裂,只见落血,滴在梅花之中。白日的躁气忽然腾升,这夜色的寒意也遮不住。
“没几日寿命了,还做衣服?”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中间直接断裂,“呵,果真是,闲情雅兴逍遥快活啊!”
翠竹不做声。
被月色笼罩的更加冷情的半梦,周身覆盖了惨厉的气息。
似乎,只要她一动,就有血气溢出
而房屋背面。
熊孩子垫着脚尖,站在一块石头上,缓缓推开没有被卡主的窗户,隔了一条缝,狭长的小眼睛在屋内瞟了一圈,亮着灯,不见人影。
又压低声音对旁边蹲着的苏岂说:“我想把蛇放到被褥下。”
苏岂讶异地张嘴瞪眼,最后给竖了大拇指,咬低声音:“绝!”
该是一晚上都与蛇共枕了!
熊孩子嘚瑟着,“苏神医,让她一晚上都不能发现,第二天让蛇爬她身上。”
苏岂瞪圆了眼。
这么小的孩子,如此毒,好吗?
似乎明白的了苏岂的想法,小孩子直接在他耳边咬着:“奸相爹爹说了,这个很有可能是毒死我小叔的人,所以我要为小叔除害。”
苏岂反应了一阵,才恍然明白这个小叔是谁?
可不就是萧何的弟弟何夜。
何夜被毒死,被半梦毒死?
天哪,今天他不是被做坏事的兴奋冲昏头了吧。
半梦当年可是何夜想要娶的女子啊!
好吧,这是他听说的,那时候,还不认识萧何呢。
“那我挑一些小的。”
此时地上的麻袋里,蛇已经全部昏死过去,苏岂从里面挑了十几条细小的蛇,一只手正好抓住,在熊孩子眼前晃了晃。
熊孩子一瞧那长短不一,又细小的蛇,被苏岂一晃那尾巴活蹦乱跳,一个哆嗦,白着脸从石头上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咧着嘴差点哭出声。
肩膀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狐狸,一个晃荡掉下,却是轻巧的落在地,似也知道在做坏事,一声都没有叫过,只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在两人身上徘徊。
“小子,这有什么害怕的,你摸摸,只要掐住七寸,这蛇啊,你玩死它它也得受着!”
说着,就从麻袋里又挑了个中大的,扔到熊孩子身上,自己一个闪身,从窗户而进。
熊孩子本来很想叫的,但他谨记自己来的目的,不能打草惊蛇。
可看着这条落在自己身上的蛇,他真的好怕怕!
呜呜呜!
可是,可是,他屁股刚刚摔的好痛,起不来!——题外话——这一章转折一下,后面就是收拾半梦了~~
138.六年前的毒——西苑的惨状
正当他还在与起来还是抓蛇之间奋斗之时,苏岂已经成功而返。
拍掉手上的晦气,再看看这平日嘚瑟的熊孩子,现在害怕的,啧啧,天哪,他真的好想给萧何看看,这就是你儿子,哪一点像了,没有一点气概!
见苏岂回来,熊孩子决定,先让苏岂把蛇拿开,他就起来!
正想张口。
“你不起来,我先走了,一会儿被发现了,本神医可不管。”苏岂学着他拽拽的口气说着,就像他若自己不起,还真不管他了。
熊孩子本来就是做亏心事来着,哪敢呆在这里渤。
可看苏岂一幅看好戏的神色,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他心中一小丢丢的自尊心腾升,但看着腿上那条昏死的小蛇,看着就恶心,决定坐起来,直接让它自己从身上滑掉。
可他刚站起来,掉在地上的小蛇突然摔醒了,对着他张着绿豆大的黑眼珠子。
熊孩子目瞪口呆。
苏岂凉凉道:“捏它七寸,我刚给你看过的地方。”
熊孩子哪敢动?
苏岂继续说道。
那小蛇突然没了耐心,扑向熊孩子。
熊孩子一着急,反应迅速,直接捏了七寸,学的苏岂挺像。
苏岂点头:孺子可教也。
熊孩子本还嫌弃的神色渐渐转化成惊喜,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岂。
苏岂点头,给予鼓励。
熊孩子笑的更开心了,却还记得这里是哪里,捂着嘴偷偷笑着,黑亮的双眼滴溜滴溜地看着自己手中无可奈何的小蛇。
又在狐火面前嘚瑟的晃晃,火狐默默转开了头。
“我今晚跟它玩好不好?”熊孩子突然征求起苏岂的意见。
苏岂嘚瑟极了,想来这熊孩子也没有和萧何如此客气过,这么一想,便说:“我儿子也喜欢玩,去我家,我家有好多好玩的。”
苏岂的儿子比熊孩子小了两岁,却真是得了他的真传,特别喜欢虫子之类的,开膛破肚都不在话下。
熊孩子本来还惦记着他娘亲呢,可想到有好多好玩的,立刻抛弃了他娘亲。
苏岂抱着孩子走的时候,熊孩子再三确定:“那蛇真的放好了,不会被她察觉?”
“当然,我可是神医,神医出马,一个顶十,都是在她察觉不到的地方,放心吧!”
熊孩子突然羡慕起会医术的人了……
——
暗祥苑。
坐在床边的复始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终是抵不住困意头一下子发沉,“嘭”地一声磕到了床头上。
刚走进来的萧何恰是看到这一幕,眉目细凝:“困了赶紧睡。”
复始却是清醒了,揉着发疼的额头问:“你说知儿会来吗?”
萧何叹息,果真是有了孩子忘了相公,“刚刚遇到了苏岂,知儿跟着他去了,说是要去玩好玩的。”
“啊!”复始惊愕。
这也太出乎她意料了。
她还以为这孩子跟睿王在一块,怎么就和苏岂跑一块了。
“不用担心,苏岂也有个儿子,小孩子之间玩闹总归是开心的。”
“我知道,就是没有他的消息,我担心他出事,怕他不吭不响一个人回来,这大晚上的。”
萧何走到床边,想到今晚没有熊孩子,总归该他睡床了,便柔声催促着:“赶紧睡吧,知儿说明天有好戏看。”
“好戏?”
复始疑惑,这熊孩子又做了什么事情来?
萧何点头,“谁知道,他就这么说的。”
复始想着明天就能见到孩子,这便上床睡觉了。
萧何赶紧熄灯,脱了外衫就要上床。
“这条被子给你盖。”复始直接扔给了他一条被子。
萧何看着床外侧的被子,满脸黑线。
他还想干点什么呢,比如拥抱啊。
可是,早之前,复始已经拿出了一条被子,本来是担心熊孩子凉到,给熊孩子盖的,他想着正好,不能让熊孩子和自己的小复复一个被窝。
哪成想……
作孽啊!
这一夜,萧何觉得要度夜如年了。
听着身旁的人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熟睡,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生成。
他一脚踢了自己的被子,被子滑落在地。
然后悄悄地摸索着复始的被子,一个侧移,人已钻进了被窝,挨着复始做贼心虚的深呼吸
翌日。
复始是被一声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这时身旁已经没有人,她伸手摸了摸,没有余温,该是上早朝去了。
芳华急促走来,神色焦急:“夫人,西苑出事了。”
到底没见过芳华如此焦急的神色,不自觉的想
tang着该是挺严重的事,“什么事?”
“听说西苑有几十条蛇,而且直接爬到了半梦姑娘的床上,听说是半梦姑娘起床时,身上全是一条条小青蛇,吓的都口吐白沫了!”
复始穿衣的动作一僵,“怎么会有蛇?!”
西苑就算花草多,也不可能突然出现那么多蛇,还都跑到了西苑!
“奴婢也不知,已经去请大夫了。”
相府并没有府医,主要是因萧何不喜。
“我先洗漱。”复始觉得要趁此冷静下,相府真的不可能会一下子多出那么多条蛇,除非有人蓄意为之。
蓄意为之?
‘赶紧睡吧,知儿说明天有好戏看。’
萧何的话突然蹦进脑海。
不会是知儿干的好事吧?
“相爷去早朝了?”复始问。
“恩,今日早早就去了,还说让夫人起床后赶紧先吃早饭。”其实芳华觉得挺怪异的,相爷明明知道夫人早饭都是等他一起吃的。
复始算是明白了,他早知道熊孩子要搞出这件事,说是让自己先吃饭,意思是不要着急着去西苑。
既然萧何这样吩咐了,她就还是不要着急去了。
反正,她身体,不怎么舒服
西苑。
可谓是人荒马乱。
相府的全部下人都聚集在西苑,逮捕着被熊孩子在此放生的蛇。
很多下人都怕蛇,与其说逮,不如说是被蛇追着跑。
他们也不懂这蛇有没有毒,只听说半梦姑娘被蛇咬了都口吐白沫了,那该是有毒的吧?
现在被蛇追着跑,他们真的很怕啊!
一时间,西苑尖叫声不断!
有的家丁竟然蠢笨的爬上了树,以为就此可以躲过一劫。
哪成想,那小蛇窜的可比他还快。
手一松,‘嘭’地掉在了地,哪知另一条小蛇突然爬上了他的身体,吓的翻了白眼晕过去了!
这小蛇,越小越灵活,还抓不到,可害惨了家丁!
那些暗影,他们依旧蛰伏于远处,因为相爷吩咐了,只准看,不准插手!
他们执行的彻底。
躲得远远的,看着西苑人与蛇的奋斗。
谁让这个泼妇,胆敢动小公子!
不给点教训,真的不行!
而此时,管家亲自去请了大夫,而没有吩咐下人,可见,管家也是个知趣的人,而且,这请大夫……请了约摸半个时辰。
因为遇到了苏大夫,苏大夫说:蛇没毒,无事。
那半梦会被口吐白沫,不过是他在蛇身上下了些药。
此时的管家,在一个茶摊边,悠闲喝着热茶,人生好不乐哉!
翠竹凝眉看着西苑被弄的一塌糊涂,半梦姑娘精心呵护的花草也被践踏的不成样,真是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若是半梦姑娘醒过来,估计也会被气晕。
不过是几十条蛇,去找个抓蛇人不就可以了吗?
可她明白,不是相爷就是夫人吩咐的,让相府的下人来抓,抓来抓去,倒是把他们自己给赔了进去。
那蛇依旧窜的飞快,似乎还和这些人玩上了瘾,不时吐着蛇信子挑衅下人。
有的女婢早已躲在旁边嘤嘤哭泣,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一下人跑到她身边,吼道:“翠竹姐姐,你快去啊,你功夫那么好,肯定能制服这区区小蛇的!”
翠竹站的地方,本就靠近大门,蛇并不多。
这人一吼,其他人也看到了,都渐渐移向了这边。
本是清闲的翠竹回吼道:“你们不会去拿剑吗,一刀砍死一个!”
他人听了,一拍脑门,纷纷要去取剑。
“我去!”翠竹直接吼道。
他人也不敢吭声,毕竟翠竹以前是萧何的贴身婢女,长达六年时间。她大丫鬟的身份早已深入人心,虽然现在被调来服侍不受宠的主子。
不消片刻,她便抱来十几把剑。
“翠竹姐姐,要是弄的血腥了,半梦姑娘会不会生气啊?”一人担忧问道。
这一问,其他人也不敢动手了。
谁不知,半梦脾气差。
“无事,我顶着!”翠竹爽快道。
得了剑的下人那是一个利索,见蛇来了就砍!
然,蛇刺溜一下从剑下滑走!
瞧那蛇又窜向自己,使剑更是不利索了,简直是拿刀乱挥,地下一个坑一个坑的!
最后也不知怎滴,误打误撞,就砍断了那条蛇!
终于舒缓了口气!
人蛇大战,持续了约摸一个时辰。
暗影看着西苑已经一片狼藉,纷纷叹息,望天。
昨日苏岂与熊孩子走后没
多久,苏岂又回来,听他问熊孩子:“确定要给这些蛇点激情?”
熊孩子猛点头!
暗影这才恍然明白,何为激情?
这激情,让府里的家丁,好好锻炼了一把身体。
此时,西苑恢复平静。
家丁望着此时的西苑,只觉得腿在打颤,不用说,接下来他们有的忙碌了!
满地的血污,花瓣,落叶,断成几段的蛇,还有泥土翻飞,比喻成修罗的战场也不为过。
翠竹凝着此时的西苑,神色淡定,“开始收拾吧,在姑娘醒来之前收拾完毕。”
扔掉手中血污的剑,又开是一番忙碌。
而这时的苏岂,带着两个孩子趴在一处院墙,早已把苑内的一番战斗看在眼里。
为了看今日一况,三人起的那是一个早!
熊孩子看的目不转睛,看的幸灾乐祸。
另个小点的孩子,脸圆圆的,一脸纯真无害的模样,皮肤滑嫩的紧,却是咬着不太清晰的字眼拽着熊孩子道:“哥哥,你们家的人好笨。”
苏岂不发表任何言论,毕竟自己儿子已经被自己调教的很能耐了,就是年纪小,什么都不太利索。
熊孩子黑了脸,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急忙撇清关系:“他们都怕蛇!”
苏岂家的儿子状似了然点头:“我娘亲也怕!所以不是笨!”
“对对对!”熊孩子猛点头。
两人突然找到了默契,不时嘀咕着,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苏岂在。
苏岂就这么听着两孩子,在自己面前,夸赞着各自……的娘亲。
-
又耗费了一个时辰,西苑总算是清理干净了,而至于被毁掉的花草,只能另找时间重新栽种。
恰在这时,管家带着大夫而来。
大夫给出的诊断:惊吓过度,蛇无毒,休息一日便可。
然后留了一副药方。
翠竹捏着药方,瞧着床上已被清理干净的半梦,此时脸色依旧发白,人昏睡的都不安生。
想起今早的一幕,她心底都不由发颤。
她那时也刚起,突然传来半梦的一声尖叫,便立刻冲了进来。
只瞧见掀开被子的半梦躺在床上,身上不仅缠着蛇,甚至还被很多条蛇覆盖,简直就是个蛇人!
太可怕了,那蛇全都是活的,还不时吐着蛇信子,而她也看到,有一条蛇,盯着自己吐着蛇信子,似乎在耀武扬威,然,下一刻,那蛇一个下趴,咬在了半梦身上。
半梦一声尖叫,竟是口吐白沫!
自以为承受能力不错的她,也不禁吓的束手无措。
然而,还不及她多做思考。
半梦身上的蛇全部缓缓退离了她身体,在屋内到处爬着,她吓得直接跑出了门。
可是,整个西苑的地上,全是蛇。
就好像,自己在做一场噩梦,她想赶紧醒来,却醒不来。
她魇在了噩梦里!
直到她站在西苑大门口,瞪着满地乱爬的蛇,最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才对着外面喊人。
现在想来,外面怎会有人?
而且,相府的暗影一直在,不可能不知道。
她便明白了一切。
昨日半梦姑娘出去收买人,被发现了。
而今日这情况,该是那个熊孩子所为,在她的认知里,萧何怎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可萧何不做,不代表他不认同。
——
太阳渐起,光线穿透万物,生机勃发。
复始站在窗前,遥望清晨不算太过刺眼的太阳,心里越琢磨越透彻。
虽不知萧何为何让半梦在府里呆这么久,他却选择在今日动手,不得不说,定是与昨日的事情有关。
一种让她心底发颤的想法:半梦昨日插手了!
放在窗台的手紧紧拳握,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夫人,西苑已经清理干净,半梦姑娘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休息一日便可。”
“恩。”
“相爷在前院,遇到了苏神医。”
“知儿也在?”昨日萧何说他去苏神医那里,今日该是早早就该来看好戏了。
芳华点头。
恰在这是,门开。
萧何走来。
“知儿呢?”复始视线凝在他身后,话语有些急迫。
凤眸有丝了然,缓缓开口:“他和苏岂的儿子混一块了,两人闹着要赶紧回苏府。”
复始淡然应了一声。
萧何不满走上前,凝眉细问:“见到是我,不高兴?”
瞬间反应过来的复始,立刻摇头,琉璃眸子真挚的紧:“很高兴。”
却直接被对方点破:“你答的太快了。”
撇嘴瞪眼,“不信拉倒!”
萧何立即服软,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搁她发顶,摩挲着她发硬的华发,“我全身上下的气息都在告诉着你,我信你。”
琉璃眸子圆睁,错愕浮现眼底,立即咬牙吼:“不要脸!”
全身上下,皆是扩散着发情的气息!
尤其,那处的坚硬。
萧何很无辜,他真控制不住,“在你面前我要什么脸?”
反问的理直气壮,她哭笑不得,忙错开话题:“西苑怎么一回事?”
凤眸视线拉长,飘过窗外,寻不到落脚点。
复始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有片刻的僵滞,抬起手,覆盖在他环在自己腹前的双手上。
-
此时的半梦昏昏沉沉,在梦里晃荡漂泊,找不到靠岸的终点。
她蜷抱着自己坐在一片虚无之中,缥缈寂静,隔绝尘世,远离喧嚣,似乎她都能听见,自己脑海子里不时蹦出了什么声音。
仔细去追寻,无边际地抓着,突然。
“梦儿。”
是谁一声的低唤?
“梦儿。”
远处飘来的轻唤,从耳畔传进脑海,急欲抓住的感觉,通过感官无比清晰地刺激着她的记忆。
猛然从膝盖上抬头,无助的双眸仰望着碧蓝天空,似乎前面有什么东西,使得瞳孔凝聚,闪着泪光,不住晃动,苍白的唇微张,欲言又止。
黑色的瞳孔之上,似乎真的映照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身纯碧绿之色的锦袍,那人缓缓而来,带着惊喜笑意,“梦儿。”
她好似听到了一声轻柔呼喊,一如记忆之中深藏心底的情愫,见着眼前的人忽然站立不动,她着急回应:“爷!爷!梦儿在这里!”
前面的人依旧不动,她猛然起身,带着波动,前面的人似在雾气中虚晃,她小心翼翼去喊:“爷。”
伸手想去抓住。
然。
瞳孔中的碧绿身影,渐渐收缩变幻。
如玉的肌肤,渐渐变的发黄暗淡,淡色的薄唇渐渐发乌,那双漂亮的凤眸,片刻之间凹陷下去,已然没了光泽。
她面前的人,从精壮的男子,眨眼间变成了一个黑色的骷髅。
“啊——!”
紧绷的双手鼓起骨骼棱角,抱着头拼命摇晃,双眼闪过狠厉,似暴风雨霹雳虎啸!疯狂呢喃:“爷没死,死的是何夜,是何夜!”
忽而,她就冷静了下来。
双手缓缓垂下,黑眸渐渐平静,她微弯着身躯,似一下子承受不住刚刚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