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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微色     夫人,宠吾可好txt下载     夫人,宠吾可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4.曹大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声音却柔地如和煦的微风。

    可出自他口,众人视觉与感官错乱,用伤口撒盐一词形容更加贴切众人内心感受。

    随后马车内不急不缓地传出清脆带着沙哑的声音:“好了。”

    碧绿身影右转,直接松开了双臂,怀中一团红色直直坠落。

    “嗷呜!瓯”

    竟是只小狐狸!

    是了,听说丞相萧何有一个爱宠,还是移了他第一个妾的双眸,众人望过去,只见那小狐狸的双眸,如水般灵光,呲牙咧嘴地仰头怒瞪摔它的人纺。

    众人心头不由哆嗦。

    这传言,真的……是真的……

    而那人,却是伸出了右手。

    车帘再次被掀开,一抹紫色身影从车内走出,只见那人带着宽大的唯帽,似乎瞧见眼前突然伸过来的手僵愣了下,这才伸开自己的手。

    是个……老妪?

    却见那人,想也不想就扶着丞相的手,踩着马凳子缓慢而下,站在萧何面前,这才松了手。

    只是,等紫衣老妪抬头瞬间,众人只见这人带了紫色面纱,宽大唯帽又遮住了双眼,看不清长了何样,只能从,她刚刚从披风下伸出的手,判断出,是个老妪。

    而这周身雍容气质,以及与丞相有着相同魄人心魂之感。

    又能得到丞相萧何如此恭敬对待的,约摸应是,传说中许久不见的……老夫人吧?

    却是见紫衣老妪率先向前走去。

    众人不由退向两侧,让出一条路。

    身后的萧何,却是一直勾起薄唇,带着柔和笑意,一种高贵清华之感,取代了压迫感。

    那火狐,一个飞窜,跳到了那老妪肩头。

    “参见丞相。”

    堂内的人起身行礼。

    围观的百姓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亦是连忙下跪行礼。

    复始抱着火狐坐在右侧,萧何这才走向堂上左侧坐下,慵懒凉意沁出:“起身。”

    曹玄逸起身,视线凝在紫色身影上,痴黏。

    霓裳靠近他,咳了一声提醒,他这才回到座位之上。

    师爷走上前,躬身垂头禀告上次审讯结果:“禀相爷,犯人王从安已招供画押,承认寻芳楼一事是他所为,并交代,那枚外族身牌出自龙木局,是曹大人手下所为。”

    然而,堂上久久寂静无声。

    师爷稍稍抬头,眼珠子上转,却是一愣。

    只见桌案后,萧何斜坐在座椅上,右臂搁在椅把,支着额头,静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师爷无奈望向右侧,依旧带着唯帽,逗弄着桌案上的紫衣人。

    似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哀求,那人停了手中动作,开了口:“恩。”

    却是一个发音。

    师爷躬身退下。

    “啪!”

    惊堂木被重重一拍。

    寂静地大堂猛然死寂般沉重。

    众人骇然,不由瑟缩偷偷瞥向堂上休憩之人,却见那闭眼的人,仍是泰然若之。

    师爷不由多看了几眼紫衣女子。

    紫衣老妪开了口:“王从安,关于你上城楼之事,是为何?”

    王从安眉头微皱,视线在复始身上打量片刻,眉头松展,回道:“因为我觉得不公,虽然没有抓到我,但我心里不平,我很压抑,无处发泄,那时只有一个想法,死!”

    复始点头,瞥了一眼桌上有王从安画押的证供,问道:“寻芳楼一事,确系是你所为?”

    “是!”

    “那枚外族身牌,出自龙木局,是曹大人管辖的手下所为,是否?”再次确认道。

    “是!”

    “证词中,有句话,关于龙木局为他人伪造身牌之事,亦是由曹大人默认过的,是否?”

    “是!”

    斩钉截铁!

    “好!”复始视线转到曹玄逸身上,问道:“曹大人,你可有话说?”

    曹玄逸抚着胸口,依旧有些喘不上气,虚晃站起,微躬身不急不缓道:“臣有证人。”

    复始道:“请证人!”

    只见一个小太监走上大堂,看了一眼堂上,猛然跪下:“奴才拜见相爷。”

    曹玄逸适时开口:“他可以作证,微臣并没有做过此类事情!”

    匍匐在地的小太监,瑟缩着身子,哆嗦说着证词:“奴才专管制作成身牌还没有刻字的血龙木,每日检查血龙木上面的胭脂点,看是否有掉落。新的旧的,每日清点两次,从没有出现少的情况。而且,若是来制作身牌,需来奴才这里支出,都有记载,故而,并没有出现过不对的地方。”

    小太监话刚落,曹玄逸问道:“王从安,当时你去寻芳楼,身牌上,写的是何名?”

    “方文一。”王从安答。

    老鸨道:“是的

    tang,外族方文一。”

    随即,又有一个年过四旬的老先生,呈上了一本册子,跪地道:“微臣是专做这刻字之事,这上面都清清楚楚有记载,谁,是男是女,何时来申请,何时做好,何时领取。”

    复始翻开册子最近几页,详细记录着老先生所说的,视线凝在最后一页中间三个字上,抬眸问道:“王从安,你是何时来申请,何时来领取的?”

    “广寒月己酉日辰时一刻,我找的那人,翌日,同一时间,我拿到的身牌。”王从安答的很快,看来记得很是清楚。

    复始再次问道:“名字如何写?”

    “方才的方,文字的文,一个的一。”

    复始再度看了一眼册子,道:“广寒月己酉日,有五个人申请过,分别在巳时,午时,申时,酉时,而午时,有两人,这五人,都是在当场领走,其中有一个记名为方文一,是酉时当场领走。”

    视线转到老先生身上,“你可否记得,这五人长相?”

    老先生答道:“时间不长,这五日日又无人前来做身牌,见着了应该记得住。”

    “好,请那五人上堂!”

    众人只见四男一女上来,依次跪在大堂之上,老先生的后面。

    复始这又才开口:“老先生,请你看看这五人。”

    老先生起身,转身细望眼前抬头的五人,视线停留在了那女子身上,转身禀告道:“这女子,是午时来的,外族白萍,而她右侧的,是和她一起来的,本族赵才良。因为当时两人才发生过争执,所以臣记得十分清楚。”

    那跪着的女子咬牙瞪着右侧的丈夫,道:“禀大人,是的,因为早先与我夫君发生过争执,所以身牌不小心掉进了井中,就忙去重新办了。”

    复始点头。

    老先生又从左侧第一个男子看过去,道:“他,是外族陈德元,巳时过来的,因为当时,他一直喊着脖子痛,催促微臣,所以记得。”

    然后第二个男子,道:“他,是外族赵文恩,申时来的,因其一直在看书,很是安静,所以记得。”

    跳过那对夫妻,老先生望向最后一人,尖嘴猴腮,虽然与记忆中有些相似,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见他久久不语,复始问道:“可是有何问题?”

    老先生皱眉,又细致凝望,转身:“像,又不像。”

    却突然听堂上人开口:“带上来!”

    只见,大堂上,出现了与最后一人一模一样的男子。

    老先生一望,立刻道:“是他,酉时来的,外族方文一,耳垂边,有颗细小的黑痣。”

    “老先生果然眼力非凡。”复始赞道,话题一转,道:“将那五人带下去。”

    却在刚跨出大堂之际。

    那最后一人又冲了进来,喊道:“大哥,你认罪,或许还能饶了一命。我们没有通关文牒,如何能成了外族之人,大哥,爹虽然欠了债,但也不能做这些犯法的事啊?!”

    一听没有通关文牒,老先生连忙辩解道:“那方文一,确有拿着通关文牒来,臣也看过,是真的。”

    “啊!”那叫白萍的女人忽然喊道:“大人,我的通关文牒在那日,丢了。”

    太初有规定,制作身牌,有通关文牒的,需执通关文牒前去,看位于第一的印章,属于哪国,以此证实自己是否是太初之人。

    但太初又因其诅咒之事,通关文牒就变的相当重要。

    复始问道:“文牒之上,位于第一的,是哪国印章?”

    女子道:“余国。”

    老先生回:“臣记得有两个是余国的,但具体哪个,臣已记不清楚。”

    太初是有个规定,来申请身牌的,不需要交代底细,通关文牒,只不过是证明外族身份的东西。

    女子又道:“民女那文牒外壳背面,有被墨染过,因为擦不掉,有些发黑,又曾被我儿在上面画了小乌龟。”

    复始从火狐身下抽出一东西,扔在桌案上,“这个,可是你的?”

    旁边衙差拾起递给那女子,那女子拿起翻开一看,看见背部那乌龟,立刻点头:“是民女的。”

    众人不由望向复始。

    复始接收到众人投来的疑惑神色,解释道:“昨晚相爷看过老先生的记录,亲自带人去查了这五人,却发现其中一人与记录不符,名字对的上,但却是本族人,故而搜查了其住处,发现了这份通关文牒。”

    众人一听,原来昨日相爷亲自查了此案。

    再看一眼闭眼的萧何,如此气定神闲,想必也已有了结果。

    不禁期待,这最后的判决。

    惊堂木再次“啪”!

    复始质问:“方文一,老实交代,你如何偷得此文书,又为何拿此文书去做外族身牌?”

    “大哥,你快认罪,娘若以后见不到你,该有多伤心?!”那人再次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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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文一神色有些松动。

    复始立刻开了口:“若你交代清楚,相爷会酌情减刑。”

    方文一欲张口。

    王从安忽然道:“是我找的他,我找他给我做,是我有求于他的!”

    他的反映出乎复始的意料,警告道:“王从安,现在还没有问你话。”

    方文一瞥了眼王从安,道:“我与王从安自小相识,他曾说这辈子还没有碰过女人,有一次,我听一个在龙木局做事的人说,掌管龙木局的曹大人,就常暗地里为他人做假的身牌,那人有些交情,所以王从安请求我时,我找了那人,那人为我偷了通关文牒。”

    “那人是谁?”复始追问。

    “他!”

    随他食指方向望过去。

    众人一惊。

    竟是小太监?!

    那小太监悚然一怔,没成想这人指控自己,怒吼道:“你这个人,我明明不认识,如何帮你做了这要人命的事?!”

    “不认识,你明明就是个假太监,时不时出宫来找我们一起喝酒,还去那烟花柳巷鬼混,说龙木局的曹大人,假公济私,以权谋私,还说……”

    “好你兔崽子,竟敢假冒太监,来人,给我扒了他裤子!”方文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霓裳打断。

    那太监吓的腿发软,连话都说不出来。

    复始命道:“带下去,验!”

    “滚开!”不再是太监独有的娘娘腔,而是醇正的男性音色。

    一衙差跑来,禀道:“回大人,是假太监。”

    “啪!”

    惊堂木又是一拍。

    众人心悬到了嗓子眼。

    这一声,震耳欲聋!

    站在衙门口,就感觉震的耳朵生疼,可见紫衣老妪的怒气。

    只是那老妪身旁的萧丞相,不知是否陷入了沉睡,竟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听得紫衣老妪质问道:“曹大人,这个假太监,一直在你手下做事,而刚刚,你还让他给你做证人,且不论曹大人有无过错,连自己手下都整顿不好,曹大人,您这个官,做得也太清闲了!”

    霓裳猛然站起,却被曹玄逸一个眼神制止。

    曹玄逸望向桌案后的人,陷入宽大唯帽中看不见脸,只从刚刚那话中,得知她的怒气,有一丝哑然,唇畔挂了嘲讽之意,恭敬认错:“是臣疏于管理。”

    “曹大人好肚量。”

    这时,那吓的直哆嗦的假太监又被提上堂。

    曹玄逸先复始一步开口,质问:“说,你如何混进宫的!”

    这个小太监,是宫内派发,直接留用于龙木局的。

    假太监匍匐在地,抖的如筛糠,哭嚷道:“相爷,饶命,饶命,奴才交代,是……是当年有个新入宫的小太监,不知怎么死了,我也是第二日就要被执行宫刑的,可就鬼迷心窍地代替了他,刚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可发现,没有人在意我这个小小的太监,后来也就被分配到了龙木局。”

    霓裳一听,起身,喊道:“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拖出去砍了!”

    复始缓缓开口:“郡主,你这杀人灭口,莫不是要掩饰曹大人的罪责?”

    这话一出,霓裳眯了双眼,“相爷都没有发话,还轮不到你开口。”

    那火狐似乎也感到了霓裳的恶意,对着她呲牙,剑拔弩张,后腿一蹬,欲窜过去,却被复始一掌按在了桌案上。

    “嗷呜!”火狐不满地叫道。

    复始反问:“请问郡主,到现在为止,相爷可有谴责过,或者……表示过不满?”

    霓裳哑口无言。

    复始继续:“既然郡主也认为我说的有理,也请郡主只做个看客,不要插手这与人命有关的事。”

    话语一转,问向匍匐在地的假太监:“你说,曹大人假公济私,以权谋私,是否真有此事?”

    却见抖如筛糠的假太监不吱声。

    “看来,不给点苦头,是不会老实交代了!”

    伸手,欲去标有‘明’的签筒内抽一签,却传来小太监差点咬到舌头的断断续续声:“曹大人刚掌管龙木局之时,一直兢兢业业,很是勤奋,半年之后,奴才见他很晚回来,还常鬼鬼祟祟翻看老先生的笔记,有时,甚至去奴才那拿点了胭脂点的身牌,自己偷偷雕刻,而第二天,奴才再去核对数量之时,却发现,上面的数量也被人动了手脚,后来,奴才就当做是自个记糊涂了,便没有吭声。”

    曹玄逸怒道:“一派胡言!咳!咳!咳!”

    复始瞧着曹玄逸苍白的脸色,再看他黑如暗夜的双眸,提醒道:“曹大人,还希望你多配合。”

    曹玄逸盯着复始,坚持道:“莫须有的事!”

    “曹大人,您身为朝廷命官,也要以身作则。”复始再次提醒。

    “臣并无做过,要如何承认?”<

    /p>

    只闻宽大唯帽下,“呵”地一声,手一动,一本册子被扔了出去。

    “啪!”

    摔落在地上!

    恰巧落在曹玄逸脚边。

    伴随着沉冷的声音:“曹大人,你可要看看?”

    曹玄逸的视线,从复始身上挪开,转到脚旁的册子上,因着背面朝上,看不到是什么册子,弯腰,拾起,翻开,呵地一笑:“莫不是伪造的?”

    “伪造?曹大人可真会辩驳,这份,是这个你找来作证的假太监,另外备的一份,上面还清清楚楚记录,哪一天,少了多少个!”

    “那可有证明,是微臣做的?”

    “看来曹大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视线定在桌案边,标有‘明’的签筒上,凝着里面装着的红签,伸手,一抽。

    胳膊被乱动的火狐拱了一下,手一滑,那还没抽出的红签拨动签筒,签筒翻倒,口朝下,哗啦啦,满满的一筒红签全部倒落地上。

    众人惊了神色。

    凝向堂上之人。

    这红签,一个就是十仗!

    霓裳愤然而起,怒瞪满地红签,视线幽幽转向堂上的复始,咬牙切齿:“你这才是以权谋私!”

    瞧她如此抓狂,复始瞬间心情大好,提醒道:“你身为郡主,更应该以身作则,而不是维护一个嫌疑犯。”

    “好,你也说了,曹大人不过是有嫌疑,而不是定了罪,你身为主审官,该是知道,这嫌疑犯,可用刑,却不能把人打死了!”

    霓裳神色焦急担忧,口气傲慢强硬,俨然是郡主做派。

    可复始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一点,“但我也知道,这签落了,就要执行。”

    见霓裳正欲张口,她做出退让:“不然,郡主亲自拾了这签,放回原位,我手中这签,也随着插回去?”

    听此话的霓裳转了视线至她手中的红签,紧眯,再看向地上交叠错落的红签,随即想到曹玄逸身子太虚,这复始根本就是趁人之危,好假他人之手弄死了曹玄逸。

    现在又来辱她这郡主身份,好个一箭双雕!

    斜睨地上红签,她若捡,便中了她的计。

    若不捡……

095.剥夺曹尚书之位!

    腿先她意识迈开一步。

    “郡主,不可。”

    听曹玄逸阻止自己,霓裳反倒松了口气。

    “既然郡主也觉得该执行,那就开……”

    “慢着!瓯”

    霓裳喝道!

    “你是郡主!”曹玄逸提醒纺。

    “就因为我是郡主!”话毕的同时,人已走向桌案。

    瞧他们两人眉来眼去,复始只觉恶心,可看到霓裳真甘心委了身份,只觉得霓裳瞎了狗眼。

    而左下的李齐峰与朗凯凯,不约而同地在霓裳与曹玄逸身上徘徊,别有意味地停在霓裳身上。

    她虽是郡主,却有着与公主同等的地位,养在深宫,被皇上宠溺成了骄躁跋扈高傲自大的性格,但在他们眼中,霓裳还是懂得分寸的,但现在眼前这个粉衣女子,虽然满身怒气,却还是卸下高傲,卸下了甚为郡主的尊严,缓缓蹲了身子。

    平日她被前呼后拥,就算掉了东西也有人立刻为其捡之,哪里需要她亲蹲尊体,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下臣,若是被皇上知晓,免不了一顿责罚。

    奢华尊贵的粉衣裙摆叠落在地,那双保养十足白皙滑嫩的手伸开,瞄着精致纯正的红色的指尖在碰触到红签之时,不由一颤,又似下定了决心,双手一扫,麻利地悉数装进标有‘明’字的签筒之中。

    站起。

    “嘭!”

    放在桌上!

    咬牙切齿:“也请你兑现自己的诺言!”

    面纱下枯皱的唇挑起,看不见的暗处里,琉璃眸子晶亮,想想以前她在自己面前,哪次不是趾高气扬,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虽是曹玄逸的未婚妻,在她你霓裳面前,却是一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

    扬了手中的红签,凝着签筒内被大力震动还微颤抖的签,用两人只听到的声音道:“郡主如此痴情,愿郡主得到回报!”

    “本郡主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论!”

    手一松,红签落入签筒内,“也是,郡主的事,自有皇上来管。”

    看着红签安安稳稳掉入签筒,霓裳瞪她一眼,转身走回位置。

    复始恰是瞥了签筒一眼,看到一处染了血迹,“曹大人,您既有郡主撑腰,这十仗,就免了。”

    就在霓裳觉得她尤为识相之时,便听得她又开口:“不过……”

    忽略掉霓裳犀利的视线,继续道:“曹大人看着也是硬汉子,按照审讯规矩,拒不认罪的,可以执行仗刑。”

    “你!”霓裳被曹玄逸制止住。

    无视霓裳的气急败坏,复始悠哉地从标有‘法’的签筒内,抽了一根白签,淡淡道:“不如,就意思意思打一打。”

    话落,白签落地。

    感受到霓裳恨不得撕了她的目光,复始再次开口:“曹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以示尊重,来人,上长凳!”

    衙差听这命令,也是知道了上面那人铁了心要执行,动作迅速搬上长凳,一人执廷仗站在旁边。

    曹玄逸站立不动。

    复始再次开口:“大堂之上,一视同仁!”

    那衙差听了虽然壮胆,但是,刚刚郡主的动作他也看的明白,这要被仗刑的人,也是有靠山的。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尝尝这滋味?!”

    衙差一哆嗦,伸手,去押曹玄逸。

    “啊!”

    只见,一只血淋淋的手,嘭地坠落在地。

    众人骇然。

    李齐峰与朗凯凯亦是惊地站起,郡主竟然用鞭子,打掉了衙差的一只手!

    “嘭!”

    衙差昏厥倒地。

    面纱下,唇角勾起笑意。

    但确实猛然站起,厉声喝道:“来人!郡主扰乱公堂秩序,抓起来!”

    “本郡主倒要看看,谁敢?!”

    正值两人剑拔弩张之时,衙门口出现***动。

    是手执拂尘的大总管走来,一眼便看见了地上的断手,以及郡主手中长鞭的血迹,脸色却是不变,尖锐地嗓音道:“传皇上口谕,宣郡主进宫!”

    霓裳瞬间眯眼盯着围得严实看不清面容的复始,那面纱下,一定在得意的笑!

    回道:“等审讯完,本郡主自会回宫。”

    大总管望向假寐的萧何,再想起皇上的叮嘱,提醒:“郡主,皇上让您现在回宫。”

    但那被说之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大总管遂朝大内侍卫使了眼色。

    霓裳一瞧这二人,恨得直想扒了复始的皮,肯定是她挑唆萧何去找的皇兄,不然皇兄也不会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而武功,自是不用说,再她之上。

    “你等着!”霓裳落下话,正欲跟着回去。

    却听复始道:“大总管,郡主惹出了事,这么一走了之,怕是百姓也不愿意。”

    她如此

    tang说,意思明显,是郡主惹了民怨。

    气氛有片刻僵持。

    人群中,忽有一人打破寂静,呼应道:“是郡主就了不起,可以为所欲为?!”

    “就是,身为郡主就可以这样随意打杀人?!”

    “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

    一话激起千层浪。

    那大总管看这这架势,心里不住暗骂自己来晚一步,这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不准闹出幺蛾子来。

    霓裳气急,却是乖乖站着垂眸,殊不知袖下瞄着精致红色的指甲砰然断裂,染了黏湿血迹。

    这边曹玄逸突然出声,压制了愤怒的百姓,“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乖巧懂事,但家家都有被惯坏的孩子,郡主也不例外,自小失了父母,幸得皇上关爱,但因为身份,自小无朋无友,又被人捧的太高,难免会做错事,不如,郡主亲自给你们认个错,可好?”

    郡主亲自认错?

    这话,瞬间止住了悠悠之口。

    自古以来,皇家之人,低声下气认错的,又有几人?

    复始呵地一笑,附合着:“郡主身为皇家之人,犯了错,自有皇上惩罚,就让郡主先道个歉,随大总管回宫后,皇上自会给一个交代。”

    这话,大总管皱了眉。

    曹玄逸眯了眼。

    百姓赞同着:“好,我们就等着皇上的交代。”

    只瞧曹玄逸面色沉重的在霓裳耳边低语几句,然后霓裳皱眉,不甘不愿地对着众人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对不起!”下一刻,飞身而出。

    大总管立马喊道:“追上去。”

    又朝着大堂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堂上那衙差,很快被抬走,地上的血迹被擦干净。

    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复始重又坐下,喊道:“继续。”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曹玄逸。

    只见他爽快地趴在凳子上,被旁边又换了执仗之人重重地打了一廷仗。

    “噗!”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惨白冒汗珠。

    复始见好就收,喊道:“曹大人身体不适,本案押后重审!”

    “慢!”

    缓慢而慵懒的沙哑声兀的响起。

    只见那堂上身着碧绿锦袍之人,缓缓睁开了双眼,撑着头的胳膊抬起,从广袖中拿出一样东西。

    “嘭!”

    扔在了桌案上。

    众人一惊,那是……圣旨?

    明黄鲜亮的颜色,卷在一起。

    复始挑眉,不解。

    只见萧何伸个懒腰,低沉沙哑,道:“师爷,上笔墨!”

    师爷忙不迭的送上,又忙退下。

    “本相念,你写。”又道。

    她捡起被扔在桌案上的圣旨,缓缓展开,瞳孔收缩!

    竟是空白圣旨!

    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

    只听萧何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凝着他,甚是不可置信,他……竟然要现写圣旨?!

    不是不知道他的嚣张跋扈,也不是不记得他恶劣的传言,可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他这奸臣,做的竟还如此闲适!

    提笔。

    凤眸扫过堂下之人,薄唇勾起,缓缓开口:“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从一品尚书曹玄逸,在其位,并未谋其政,任其职,并未尽其责,此乃一罪,剥夺其龙木局官位!”

    凝着奋笔疾书的复始,看她落了最后一笔,这才继续道:“在官六载,依旧不懂得论官之道,此乃二罪,判:剥夺从一品尚书之位,封,正二品侍郎!”

    “噗!”

    趴于长凳的曹玄逸再次吐血,晕了过去。

    复始收了笔,侧眼望着萧何。

    他此举,真的不是侮辱曹玄逸?

    虽然正二品的官位也高,但侍郎,却是尚书的属官。

    而现在的侍郎,谁的人,她不清楚,听说,是个刚正不阿的。

    难道,这是要弄两个侍郎出来?

    只见萧何伸了手,直接挥向刚写好的圣旨。

    噼里啪啦!

    四个标有‘执、法、严、明’签筒,连同圣旨,一起被挥在地上!

    错乱叠交!

    以李奇峰为首,跪拜。

    萧何却是无视,拉起复始,也不顾桌案上的火狐,起身离开。

    跪拜的百姓,立刻逶迤让道。

    直到马车不见了身影,围观百姓这才起身,望向大堂。

    看李齐峰与朗凯凯商量了片刻,朗凯凯才道:“王从安已认罪,方文一承认是帮凶,这个假太监,全部关入刑司房!等候发落!”

    看了一眼晕过去的曹玄逸,喝道:“还不赶快把曹大人送去医馆,愣

    着做什么?!”

    ——

    通体碧绿的马车内。

    复始望着对面斜卧的萧何,不禁问道:“相爷怎知我心中所想?”

    她确实是想借此来降了曹玄逸官位,有他帮了自己一把,倒是省了些力气。虽然只是降了一级,但成为了尚书的属官侍郎之位,也够他憋屈一段时间了吧。

    却见他撇嘴,道:“夫人心里想什么,为夫怎能不知道?”

    去了面纱,放在桌子旁,想起早上出门时,萧何的条件就是,她戴上面纱,才准她主审。

    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白日。

    心中有些失落,却还是笑道:“多谢相爷。”

    眸光一斜,“相爷,稍等。”

    碧绿车帘被掀开,她喊道:“朗大人。”

    骑马向前而行的朗凯凯,拉住马绳,随声望去。

    是右侧一个小胡同,碧绿马车停靠着,马车旁,是一身紫衣的丞相夫人。

    忙下了车,走向胡同,“参见丞相,丞相夫人。”

    “朗大人无需多礼。”

    朗凯凯见萧何不出来,便已明白,道:“萧夫人有何事?”

    她不答反问:“朗大人觉得,今日审判如何?”

    朗凯凯凝眉,不过一瞬间的思索,道:“案情已定。”

    “如何已定?”

    “犯人已认罪画押,又有人证,那假太监也已伏法,曹大人也被降职。”

    复始挑眉,“朗大人真这样认为?”

    对上复始太过明亮的双眸,朗凯凯竟有些退缩,却听她认真道:“朗大人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

    这话一出,朗凯凯脚底发虚,不由后退一步,。

    她却是笑道:“朗大人不必惊慌,今日审讯之事,我若有意揭穿,您也不会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朗凯凯防备道:“臣不明白萧夫人所言。”

    “哦?我以为朗大人是聪明人。”

    却见朗凯凯仍是死硬撑着不答话。

    她缓缓道:“王从安会去寻芳楼寻欢,是因为他年迈的母亲,曾是被当街急速驶来的马车撞飞而身亡,而那马车所属之人,则是曹玄逸的夫人,左冷珍。”

    顿住,把朗凯凯惊讶的神色敛入眼底,继续道:“王从安说他是因为许久没有碰过女人,把一切罪责推到太初诅咒上,不过都是借口,他是因为听方文一提起可以伪造身牌,又知道龙木局是曹玄逸所掌管,求了方文一此事,那方文一就应了,找了那个经常出来吃喝打混的假太监。”

    朗凯凯瞳孔紧缩。

    复始道:“姑且不论曹大人是否真做过此事,单就说,为何不早不晚,偏偏那时候,寻芳楼出了事?”

    朗凯凯欲开口。

    复始截住:“我说的再明白点,方文一早就知道那小太监之事,却挑在了那个时候,因为方文一是朗大人的人,朗大人因为爱子心切,望子成龙,却不想自己的儿子竟出了这事。”

    “一来,朗大人把罪责归到了寻芳楼,利用王从安对曹玄逸的恨,故意诱引他去寻芳楼,闹出了人命,也解了您的心头恨。”

    “二来,朗大人知道,三年前,因为一场对诗比赛,你儿朗子晋当场赢了京城第一才女左倾岚,但谁也想不到,左倾岚却因此自杀,当年有个几乎无人注意到小道消息,说是朗子晋意图玷污她,才害得左岚倾要闹自杀,后来这事虽被你压住了,但朗大人可没有忘记,所以你利用了王从安制作身牌一事,意图把污水破到曹玄逸身上。”

    朗凯凯惊住,额头不禁冒出的细汗。

    “朗大人,我可有说错?”密密麻麻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简直就像,是她自己安排策划的一样!

    “最近几日,严查如此仔细,方从安却突然上了城楼欲自杀,指责诅咒不说,还指责寻芳楼,这就耐人寻味了。”虽然里面有她的推波助澜。

    朗凯凯释然,舒口气承认:“这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见他终于承认,复始抬起手,“朗大人,您或许对于这个更感兴趣。”

    掌心上有一个小木盒,木盒里,静静躺着一颗药丸。

    这药丸,赫然是萧何去菩提寺取来的那颗。

    朗凯凯眸光一转,视线紧凝在药丸之上。

    他之前听萧何去了菩提寺,就早已猜到了一二,萧何知他儿有一口气在,就肯定会拿此做文章,却是没想到,萧何竟如此信任眼前这个人,把药丸通过她的手交给自己。沉了声音,问道:“萧夫人有何话吩咐?”

    木盒盖子被合上,她递给朗凯凯:“朗大人也知道,这颗药能吊着公子一口气,或许,可以撑到苏神医回来。”

    朗凯凯神色激动。

    苏神医早已如雷贯耳。

    且,前几日听李

    齐峰说,李元驹已经无碍,再修养一段时日,就可下床。

    朗凯凯接过药,躬腰,道:“任凭丞相夫人吩咐!”

    “我要曹玄逸,再连降***!”

    她帮他得到的官位,她要一一收回来!

    凝着朗凯凯转身的背影,复始缓慢开口:“适当时候,我会助朗大人一臂之力,就如……今日。”

    前行的背影猛然僵直。

    “夫人,快上来。”

    马车内,传来萧何的催促之声。

    复始望着远去的朗凯凯,随即上了马车。

    萧何拨弄着桌案上的小火炉,一把金色镊子夹着细碳放进小火炉,那细碳复始记得,曹玄逸把她送于他,他就是用这烧的火红的碳,化了那不算太厚的冰。

    这碳,听说是余国进贡的金丝碳。

    “为夫最喜这金丝碳,但皇上捂的太严实,都送给了皇后与许贵妃。”萧何放下金色镊子,盖住小火炉,丝丝木质的清香从圆孔中散开。

    难不成,抢的?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萧何道:“为夫不做那强买强卖之事,这都是皇上心甘情愿给的。”

    “心甘情愿?”

    复始只道好笑,上次听说宫内那座宫殿,是他与皇上打了一架赢来的。

    “为夫答应,保朗凯凯。”

    ————

    曹府。

    左冷珍凝着脸色惨白的曹玄逸,担忧渐上眉梢。

    “表姐,大夫也说了,姐夫虽有重伤,但伤不及性命,会无碍的。”左岚倾递给一杯热茶,雾气缭绕。

    左冷珍从床边起身,一手托着茶杯,走到桌旁,视线定在桌上红色木质烙金的柬帖之上,华贵无比,凝眉。

    “表姐,我也有收到。”左岚倾从怀里掏出一模一样的柬帖,并排放于桌上。

    “听说是丞相府派人送来的。”

    那送柬帖之人,直接给了看守大门之人,连曹府都没有进,由管家放在桌上,她亦是还没有来得及看。

    放下茶杯,拾起柬帖。

    展开,一股墨的清香扑鼻而来,用的竟是古墨,里面纸上墨迹纯黑,字体浑然天成,一种风情而出,这种让人记忆尤深的字体,她认得。

    出自复始之手。

    只见上面书有:香香楼曾有三道题,九年无人破,前几日闻,宁公子与兰姑娘一人答对一题,皆是出自曹大人之书,此次花茶会,谨此奉邀!

    而受邀人,则是左冷珍。

    时间,是明晚戌时整。

    花茶会,其实是文人雅士之间的比试交流,或可称,对诗。

    但复始还只是个挂名的丞相夫人,这并无成婚,她便迫不及待地以丞相的名义相邀。

    难道是……孩子?

096.丞相夫人在摆架子

    “表姐,我的这个上面,写的却是这个。”

    左岚倾翻开柬帖,上书:久闻左小姐京都第一才女之称,亦可破香香楼九年无人可破的第一题,此次花茶会,谨此奉邀!

    受邀人,左岚倾。

    “她怎想起了办花茶会?”左冷珍凝眉,她会如此急迫?

    而左岚倾,则是一脸期待,想到可以去丞相府,心里又隐隐跃起兴奋之感,怕身旁之人发觉,急忙绷紧了神色,担忧问道:“表姐,姐夫昨日被他一仗打成了这样,今日又邀请我们明晚参加花茶会,地点还设在丞相府……纺”

    最后闭了口。

    左冷珍思索,“丞相夫人相邀,如何不去?瓯”

    “那,表姐,若是因为孩子……”

    “啪!”

    左岚倾话被打断。

    只见左冷珍手中的柬帖被摔在桌上,茶杯被打翻,打湿了柬帖。

    左岚倾立马捡起两个柬帖,拿起帕子擦拭,里面的纸褶皱不堪,字晕染了一片。

    “一定是因为孩子!”左冷珍无比肯定。

    不然不早不晚,在曹玄逸重伤不起的时候,她竟然弄起了花茶会?!

    呵!

    “去!萧丞相地位堪比皇上,他的夫人诚心相邀,若不去,岂不是杀头的罪过?!”

    翌日。

    丞相府,花园。

    “姑娘,这天怕是到了晚上,又要下雪了。”芳华凝着阴沉的天,这才午时刚过,太阳已全隐没了。

    复始把火狐放在地上,火狐撒欢地窜了没影,笑道:“下吧,下的越大,越好。”

    芳华不解。

    复始紧了紧披风,正欲向前走去。

    “小复复。”

    猛然回头,是萧何站在一株梅花树下,面无神色。

    对于他又改变的称呼,心底隐隐发怔,走上前问道:“相爷,何事?”

    却见他凤眸紧凝自己,深沉如漩涡,薄唇轻启,又是一声低喃:“小复复。”

    琉璃眸子忽然怔住。

    他纤长的指尖划过脸颊,温热触感袭遍全身。

    原是挑开了覆在脸颊的白发。

    睫毛一颤,喊道:“相爷?”

    凤眸轻眨,薄唇勾起:“为夫只是突然觉得,小复复才是为夫的专称,别人总是萧夫人萧夫人的喊,为夫听着心中不踏实。”

    复始挑眉。

    “哈哈。”萧何忽然笑了起来,随手从梅枝上摘了一朵梅花,簪在了白发鬓侧。

    脑海中,兀的再次出现一个白衣男子,为自己簪梅花的情形,眉目微皱。

    “不喜欢?”

    见她不答,又拿掉了梅花,随手扔在地。

    她微垂眸:“我这副容颜,太过画蛇添足。”

    纤长手指僵在半空,轻喃:“也不是没有办法破了这诅咒。”

    复始兀地抬头。

    “那你可愿同……”

    “爷,您在这?”半梦地声音兀地传来。

    复始回头,见半梦有精心打扮过。

    手中的暖炉被拿走,复始不解望向他,却见他把自己手中的暖炉塞给她,暖炉隔着一层厚布,比自己的更加温热暖和。

    萧何伸手为她紧了紧披风,笑道:“别总是发怔,为夫见了会受不了。”

    复始立马反应过来,微红了脸。

    却换来他的笑意,“为夫有些事,晚些时候回来。”

    复始点头。

    却在半梦与萧何并行走到不远处,听得半梦担忧问道:“爷,你说老夫人会喜欢我吗?”

    弯腰欲捡起梅花的手僵住。

    “姑娘。”

    芳华一声喊,惊了她,指甲戳破了梅花。

    “我去歇会儿,晚些时候再喊我。”

    芳华话还来不及开口,就见紫色身影匆匆远去。

    立刻喊道:“姑娘,今晚决定在相府花园了吗?”

    只听前面传来:“人又不在,打扰不到他!”

    芳华低笑:“真酸。”

    ……

    酉时整。

    芳华端着饭菜过来,望着还在熟睡的复始,一头华发,已然变了黑色,露在被褥外面的沉睡的容颜,也已恢复光滑亮泽,走过去,喊道:“姑娘,已经酉时了。”

    复始悠悠转醒,凝着屋内亮起的晕黄灯光,揉着惺忪的睡眼,竟一时忆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姑娘,离戌时还有一个时辰,您先用些饭。”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望过去,记忆随之涌上来,这一觉,睡得太沉了。

    起身,凝着桌上的饭菜,今日萧何说,会晚些回来,约摸,又是后半夜了。

    用过饭,简单梳洗过后,见芳华端着大红裙衫过来,红色

    tang裙衫上,绣着丝丝金线,灯光下,流光溢彩。

    疑惑望向芳华。

    “这是昨日相爷命人做的,给姑娘今晚穿。”

    抖开衣服,裙摆失重垂落,略发暗红的锦缎在金线映衬下,低调地奢艳!

    “奴婢伺候姑娘穿上。”

    衣服穿上身,外衫暗红镶着宽大金边,一路沿下,芳华拿起托盘上的金色宽腰带,在她纤腰环上,外衫被束缚,紧贴在身上,芳华转身,从托盘上拿起一个红色锦囊,拆开,是一枚红色玉佩。

    琉璃眸子紧缩,是代表萧家丞相之位的那枚玉佩!

    凝眉,道:“为何?”

    “相爷说,姑娘之前答应了,既然答应,就该是收下他以此玉为凭的求取。”

    视线落在芳华手中的玉佩之上,那上面挂的穗,有重新换过,比之前短了些,上面的挂绳,也添加了金丝在内,制成了环佩。

    红色玉,丝丝光线流转,亦是想起,萧何那句“以我萧家世袭丞相之位的玉佩为凭,我萧何,愿娶复始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芳华将其挂在腰间,后退一步,笑道:“相爷的眼光果真好。”

    手抬至腰间,宽大的广袖垂落直膝盖。

    复始垂眸凝视,脸颊忽地一热。

    这衣服样式,竟与萧何的……一样。

    芳华瞧她脸颊发红,不由抿紧唇,眸中却是笑意四散,“姑娘,时间差不多了,奴婢给您梳妆。”

    一番捯饬,时间已到。

    外面总管前来禀报:“夫人,戌时已到。”

    门打开瞬间,芳华递过来一个红色暖炉,上面同样绣有金线,“相爷吩咐的。”

    心,突然,很酸。

    抱在手中,问道:“人可到齐了?”

    “还差曹夫人与左小姐。”管家道。

    复始点头,正欲跨过门槛。

    “嗷呜。”

    脚下传来火狐的轻叫。

    “它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直没见到。

    管家道:“相爷说,红颜跟着夫人,他放心。”

    跨出门槛,寒气袭来,天空飘着希落的雪花,零零落落,地上只是有些微湿。

    复始走向花园,望着灯火通明的花园,约摸四五十个人,聊的不好热闹。

    这次她邀请了许多贵家子弟,还有一些年长的夫人,而那些千金小姐,妆容亦是十足精致,笑的秀雅恬静。

    “姑娘,相爷还准备了这个。”

    望向芳华递过来的东西,是红色面纱。

    复始戴上,向前走去。

    人群听到动静,纷纷望向来,吵杂的气氛瞬间安静。

    只见前面盈盈走来一窈窕身影,红色锦裙,绣有金色丝线,金线在月光映衬下,泛着铜色光芒,腰间金色宽腰带,勾勒纤腰,剔透晶亮的红色环佩,随着前行流光溢彩。

    脚边,跟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火狐,亦是满身通红。

    皆是好奇,这人是谁,远远望着,除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还有一种让人望而生敬之感。

    逐渐走近,众人这才看到,那人梳了朝云近香髻,脸颊两侧落了两缕齐下颚散发,随着走动,轻轻晃动,带了一丝生动慵懒之感。

    虽看不见面纱后的容颜,但那双琉璃般的瞳孔,异常闪亮,直视前方,有种看破人心的错觉。

    众人一惊,这朝云近香髻,乃妇人所梳。

    纷纷下跪行礼:“参见丞相夫人。”

    虽没有成婚,但整个京都都知,萧何曾敲宫钟放话,见到了这女子,只管称呼一声丞相夫人,或者,萧夫人。

    亦是知道,萧何曾当着百官的面,亲开尊口求取,承诺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快起,无需多礼。”复始缓缓开口。

    芳华走上前,把手中的厚毯子,放在上座的椅子上。

    复始走过去,坐下,“各位请坐。”

    火狐卧在她脚边,表现的异常乖巧。

    众人依照矮桌上的名字依次而坐,却是发现,一张空桌子,上面的名字,是左冷珍与左岚倾。

    恰在此时,下人跑来,通传,“曹夫人与左小姐到。”

    芳华接过柬帖,递给复始,复始瞥了一眼,瞧上面有被水浸湿过的痕迹,面纱下红唇扬起,道:“快请进来。”

    左岚倾与左冷珍并行而来,朝着居高而坐的复始行了一礼。

    复始望去,左冷珍脸色苍白,虽然有脂粉覆盖,却仍是有着疲倦之色,关心问道:“曹大人可还好?”

    众人一听,皆是拉长了耳朵。

    谁不知,前日萧丞相主审,一仗把那曹玄逸打了个吐血,并亲自写了圣旨,降了他一级!

    左冷珍身形虚晃,被左岚倾扶住,咬紧牙关,道:“谢丞相夫人关心,修养几日便无碍。”

    “我这有些上好的药材,希望曹大人身体早日康复。”

    芳华拾起复始前面矮桌上早已备好的盒子,走下去,递给左冷珍,左冷珍接过,打开,身影僵硬,忙道:“这灵芝,臣妇何德何能,敢让丞相夫人破费?”

    “曹夫人哪的话,相府药材多的是,不缺这一个,曹大人有用的着的,自是来取就是。”

    复始这一番褒贬不一的话,有些明眼人也看出来了。

    丞相夫人是在摆架子。

    而她们自是以为,因为曹夫人来迟了的缘故。

    但知内情的左冷珍,则是压着脾气,牙齿咬的咯蹦响,许久才憋出一句:“臣妇谢过夫人。”

    在众人冷眼下,两人坐回了自己位置。

    恰在此时,香气忽地飘过来,有人惊呼:“是香香楼的石锅汤。”

    一群女侍鱼贯而入,竟真的是石锅汤,众人喜出望外,香香楼的石锅汤,如今也是限量的,而且价格昂贵。只见,等石锅汤上完之后,又是一群女侍鱼贯而入,上着香香楼的另一道菜,直到矮桌摆满差不多十道菜,众人以为已结束,竟又端来一道菜:凤髓龙肝!

    不禁咂舌。

    这一桌的菜汤下来,少说也十万两银子,只这一盘凤髓龙肝就要八万两,更别说,其它汤菜,都是些常人不敢点的!且,这里可是二十来桌。

    丞相府,果然是金窟!

    “相爷怕府中的厨子招待不周,特意请了香香楼的师傅前来。”向天空一望,喜道:“雪停了。”

    视线恰好触及妖红与银色平分的月亮,琉璃眸子闪烁。

    雪下的并不大,所以众人也不曾在意过,这一说,还真是停了,只听上方复始道:“若是下大了,怕我们只能移到前厅了。”

    一位官品较大的夫人道:“我们不会叨扰了相爷吧?”

    复始余光散开,道:“无事,相爷今日有事外出,晚些才回来。”

    就见左岚倾的神色,落寞下来。

    “夫人,不知今日茶话会,可有什么活动?”另一妇人问道。

    虽说茶花会常为对诗,可这被相府所邀请之人,很是有讲究。

    有京都久闻的才子才女,有高官家的子弟,还有他们这些妇人,甚至还有穷酸书生。

    所以,这茶花会,就不一般了。

    火狐却是一个跳跃,跳到了桌案上,闻着肉味“嗷呜”叫着。

    复始道:“趁热,先吃些菜,稍等我们再开始。”

    来时,众人也就吃了半分饱,怕来丞相府之后,会吃不下菜,但是却没想到,这香香楼的菜一出,竟是连那半分饱也给勾的无影无踪,见上座的复始夹肉喂着火狐,众人也开动了起来。

    忽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神色一动,纷纷望向去,本以为是有官兵而来,却不想,是十来个身材姣好的女子,皆是穿着白色短裙,紧身蓝裤,脚上穿着奇怪的鞋子,后侧粗高跟,排了一整排,脸上挂着一致的笑容。

    一位乐师坐一侧,手下随意一个拨弄,如云流水的美妙之声传出。

    “嗒!嗒!嗒!”

    是女子跺脚的声音。

    那声音,竟是从女子鞋与地面之间发出来的,不禁好奇,那鞋子,是什么做的?

    抬脚,踢腿,跺脚,整齐一致,踢踏地规律有节奏,一曲旋律由此而生,甚为好听悦耳,新奇,再配有女子的肢体动作,甚是美妙。

    忽听一侧传来惊叹声:“这不是寻芳楼开业那日,出的第一支舞?!”

    “是踢踏舞!”

    有人惊喜,有人神色沉重。

    原本说话的那两位妇人,缓缓咀嚼着口中食物,心里百转:明知道寻芳楼是许家所有,这丞相府还大胆邀请寻芳楼来助兴,视线缓缓滑到上座的复始,只见那人,一心喂着矮桌上的火狐。

    等到吃的差不多之时,复始才缓缓开口:“今日邀请了许多才女才子,不如我们就先对诗吧。”

    对于复始的提议,自是无人反驳。

    “不如我们也学香香楼那个击鼓传花?”复始走下来,火狐依旧跟在身侧。

    跃跃欲试的众人也忙起身走到中间,毕竟是丞相府,又是丞相夫人主办,说不定自己表现好了,就会留下印象,以后仕途也顺畅些。

    “这天冷,就用这个暖炉代替。”复始拿过一个深蓝锦布包裹的暖炉,又开口道:“不如乐师为我们和乐,什么时候停,您自己决定。”

    那准备离开的乐师一听,重又坐下。

    众人围了一圈,复始把暖炉递给挨的近的一人,朝着乐师点头,乐声响起,那人向右边递过去,直到“嘭!”沉重的闷响之后,戛然而止。

    竟是个一向风流的高官子弟,那人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一手捧着暖炉,眸若星光,望着对面站在一起的年轻貌美女子,唇角含笑,却是

    道:“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

    继续开始!

    停住!

    是个长衫洗的发白,在月色下,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书生,不过,那人一身正气,眸光清明,听他道:“十寺九僧藏八卷轴,谨遵七戒六道五律,却惜无四三二徒,一筹莫展!”

    众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眸中含着赞赏。

    继续。

    停住!

    是个桃花眼的男子,唇角一直含笑,观望四下,略一思索,道:“十室九贫,凑得八两七钱六分五毫四厘,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

    一听这话,有些女子不大乐意,纷纷皱眉。

    复始朝着乐师再次点头,眸光微一晃动,乐师点头,拨弄琴弦。

    停!

    众人看过去,并不相识,只听他道:“不如换个吧?”

    女子纷纷响应,不愿再听到如此羞涩之词。

    得了同意,那人立刻道:“十口心思,思君思国思社稷!”

    话一出口,一些人大赞。

    个别之人,皆是目瞪口呆。

    复始眸色暗沉,朝着乐师递了一个眼神。

    乐师拨动琴弦,却突地戛然而止!

    左倾岚一惊,暖炉从自己手中滑出!

    众人望过去,见她面色惨白,神色慌张,竟然还浑身微微发抖,凝着地上的暖炉,一句话也说不出。

    坐于原位观看的左冷珍忙走上前,亦是惊愕地望着方才说话那人,头一转,猛然望向复始,却见她视线盯在左岚倾身上,怒气勃然而发!

    “这上联,明明就是以前我表妹出的!”

    那人惊愣,“原来是第一才女左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早前听过此上联,却一直不知道下联该如何对,所以,这才说了此上联,还望左小姐海涵。”

    这话说的诚恳,众人听了也是觉得没什么,纷纷望向左岚倾,想知道下联是如何对的。

    却见左岚倾垂着头,肩膀发抖。

    众人不解,不过是一个对联,怎么就这样了?

    左冷珍浑身怒气地站在左岚倾身旁,护犊子般怒视着复始。

    众人看在眼里那更是不解了,一个对子,怎么弄的天怒人怨似得,像有什么阴谋似得藏着掖着,纷纷寻着视线望向站在那一脸从容的丞相夫人……

    ——PS——

    PS:上章有句话被屏蔽了:“我要曹玄逸,再连降三级!”——题外话——诗词的事别较真,故事情节需要,你们看看就可以了~~还有,我写这文之前设定的就是穿越,但一开始没有交代

097.小孩子的哭声

    那两名官位较大的妇人则是想起,当年这个‘十口心思,思君思国思社稷!’,是被朗子晋给对出来的。

    当年京都还有一条尤为骇闻的小道消息,说是这左岚倾被朗子晋玷污了,后来一直未出闺阁,甚至闹过自杀,而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关于这类消息再也听不到任何风声,甚至,连这对联,更是从都城内彻底消失。

    却不想,现在,被人再度提起!

    气氛凝重纺。

    “发生了何事?”

    突兀地冷情之声响起,众人望去,竟是萧何。

    一身碧绿锦袍,上锈金色细线,腰间围了一条金色宽腰带,悬挂一枚翡翠玉佩,月光下,亦是流光溢彩,泛着月光的血色光芒。

    皆是行礼跪拜瓯。

    “免了!”

    寡淡低沉。

    只见他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一抹红色,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众人随着他移动视线,见他停留在复始身旁,这才惊愣地发现,复始身上那身大红的裙衫,样式竟和萧何的一模一样,金线绣法,亦是同样,不过是,一个红色,一个碧绿,站在一起,竟如此和谐。

    只见萧何抖开了手中红色,是一个接边白色貂毛的红色披风,那红,与复始身上的一样,甚至,那料子,仔细看,亦是同种。

    面色冷情的萧何,却兀地扬起一抹笑,亲自为身旁的人围了披风,又细心系好带子,视线在众人身上划过,柔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这一声,与之前的问话,语调完全相反。

    复始从他回来如此早的惊愣中清醒,简单描述了下,道:“众人还等着左小姐的答案呢?”

    萧何视线转到左岚倾身上,赞道:“左小姐的确是第一才女。”

    众人因萧何的赞赏,甚是讶异。

    萧何很少赞赏一个人。

    左岚倾亦是惊讶望向他,见他凤眸望着自己,竟一时忘了恐惧,有些羞涩垂头,聂喏道:“相爷过奖了。”

    萧何别开了眼,眸光凝向覆着面纱的复始,兀地轻声一笑。

    左岚倾抬眸,恰好看到萧何目光凝向自己这边,轻轻开口:“目前,没有下联。”

    萧何见那侍女同一起马车离开,收回了目光,似是没有听到左岚倾的话,道:“为夫听你话,早些赶了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望夫人见谅。”

    这话,复始反应有片刻迟钝,醒悟过来之时,话已出口:“相爷能赶回来,妾身已满足。”

    腰间被他环住,带上上座,那座位,两人紧贴着身子,恰好坐的下。

    复始视线定在左岚倾身上,见她又是黯然了神色,唇角微微勾起。

    “哇哇哇!”

    又是一声突响。

    众人不由一哆嗦,四处望去。

    这是……小孩子……的哭声?

    复始也是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萧何沉眸,坐直了身,命道:“去看看!”

    感觉到萧何的惊讶,复始疑惑望向他,却见他凤眸凝着下方,随之望过去,是左冷珍。

    立马意会,问道:“你们今天,可有带孩子过来?”

    众人摇头。

    却见左冷珍猛然抬了头,睨着自己,抿着唇。

    “可相府,怎会有这孩子的哭声?”视线若有若无瞥向萧何。

    下方有人观察着两人,心里不禁开始思索,难道,这丞相,早已有了孩子?

    也不是不无可能,这几年,每月都有官员为其献上妾室,就连身旁这个,都是曹大人献上的。视线幽幽转向左冷珍,见她发白了脸色,众人心中不免幸灾乐祸。

    曹大人现如今成了这样,约摸也是相爷在间接为这个身边的女子出气吧。

    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位红颜,果真是妖艳无比,俘获了萧何的心,得到了萧何的认同,与堪比帝王一般的奸相站在了同一高度。

    却在下一刻,众人惊掉了下巴。

    这高高在上,冷情无爱的萧丞相,竟然撅着薄唇,眼神幽怨地望着身旁女子,甚是委屈说:“夫人这什么眼神,为夫可还没有娶你过门,怎会有孩子?”

    一句话透漏很多信息。

    他的儿子,必须为此女子所生,绝不允许别人怀有他的子嗣。

    只这点,众人若再不知这女子在丞相心中的地位,那他们可真要撞墙了。

    却听她话语带刺:“相爷的风流债,妾身自是不敢多问。”

    “为夫给你权利。”

    她微微一笑:“妾身并没有说是相爷的啊!”

    众人暗自捏了把汗,这女子好大胆。

    恰见萧何突然抬手,五指伸张,手心摊在她面前,甚为委屈道:“那夫人为何这样幽怨地看着为夫,害的为夫吓了一身汗,手心都湿了。”

    tang

    她好笑地拿起手帕细细为其擦拭着。

    “夫人下次,可别如此吓为夫。”

    这……真的是萧何?

    话里含的温柔之色,连他们自己的夫君都没有如此温尔细语过。

    这样的萧何,可冷,可柔,可……溺死人。

    众人不由瑟缩了身子。

    这样的萧何,更加可怖!

    那上首坐着的女子,究竟是有多么强大的心理,承受着这种可以冷酷无情到骨子里,却还可以温柔的关心一人,让人肉麻地起鸡皮疙瘩。

    这时,一个侍卫跑来,手里拎着一只小猫,道:“禀相爷,夫人,刚刚是这只猫在叫,抓它的时候,这猫撞到了树上,晕了过去。”

    “以后,莫要让这种小畜生跑进府中,扰了夫人心神!”

    这话让人心头一震,瑟缩了脑袋。

    复始端起芳华刚倒上的热茶杯,捧在手心,隔着氤氲热气,望向凝着野猫陷入自己思绪的左冷珍,面纱之下的红唇勾起,“听说,曹夫人的孩子已经六岁了。”

    左冷珍猛然抬头,望向上座的复始,果然,她今日的目的是孩子,压下心中澎湃,恭敬回道:“是的。”

    “一直不在京都?”

    左冷珍有所准备,缓缓道:“是,那孩子自小身体不好,便养在了乡下。”

    复始急迫接了话:“也是可怜的孩子,小孩子身子不好,长大也是受罪,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开口。”

    却没放过左冷珍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只听左冷珍缓了语气:“多谢丞相夫人,臣妇打算,过几日就接了那孩子来都城,定会带他亲自拜谢夫人。”

    复始忙放下手中茶杯,略略挣脱开萧何,身子向前挪动一些,出口的话,竟隐隐有些激动:“曹夫人可记得自己这话了。”

    左冷珍行礼,不骄不躁:“臣妇定当记得。”

    众人也似察觉了不太对劲,正欲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时,却听萧何笑道:“夫人喜欢孩子,为夫再努努力就是。”

    她斜睨他一眼,微垂头,娇嗔道:“相爷就爱打趣妾身。”

    他却是薄唇贴近了她耳旁,呵着热气,道:“夫人不就是喜欢为夫这样。”

    这话,惹的复始握了拳,轻捶他胸膛。

    萧何哈哈大笑。

    而下方的左岚倾,捏着帕子的手发白,死死瞪着上面的二人,见萧何突然侧目这边,立马敛了神色,乖巧垂头。

    其他人也皆是垂了头,如此放荡不羁,还打情骂俏,似是已家常便饭。

    他们觉得,这萧何,怕是如那纣王,沦陷在了妲己身上。

    那人突然绷了神色,命道:“时间已不早,撤了吧。”

    众人行礼间,恰是看到上座的两人双双倒下,连忙垂了头退下。

    花园重归清净。

    复始挣脱萧何站起,问道:“相爷,那猫,你弄的?”

    他敛了神色,反问:“小复复摆宴,不就是想侧面打听曹大人儿子的事?”

    她点头,不做作,补充道:“还有左岚倾与朗子晋之事,我怀疑,朗子晋的死,与左岚倾有关。”

    “说来听听。”

    两人向暗祥苑走去。

    “相爷可否告诉我,那次为何去翠湖寒?”她不会认为,他是真的闲的无事才去的。

    下一秒,人已怔住。

    他,刚说了什么?

    “之前为夫可是和小复复说过,抓了宁贵,破坏了你的计划,是因为里面没有为夫?”

    她点头。

    “为夫那时因为小复复而生气,所以就想破坏了你的计划,你欲利用宁贵,为夫就抓了他。你要让寻芳楼撇开关系,为夫就给寻芳楼找点麻烦。”

    她略一思索,当时他还说曹玄逸是朝廷命官,不能被侮辱了,她利用宁贵找曹玄逸麻烦,他就抓宁贵,她替寻芳楼开脱,他就拉下水。

    不光简单拉下水,更是把翠湖寒弄的地动山摇,利用了炸药那声响把视线转到寻芳楼身上。

    却不想,闹出了人命,那朗凯凯又先他一步,为了给儿子报仇,传出乃寻芳楼所为。

    她突然觉得,这人思想……甚为扭曲。

    就因为他的嚣张狂傲,自大自恋,才惹出了这么多事情。

    眼底忽地狡黠,再次问道:“去翠湖寒之前,相爷当时为何生气?”

    萧何高傲别开头。

    她垂眸,恭谨道:“是我逾越了。”

    萧何凝眉,清了喉咙,思索着该如何答话,却是道:“你自己不是就道过谦,还解释过?!”

    “恕妾身愚钝。”

    这话,堵在了他心口上,凤眸不安转动,呐呐道:“你说你当初是因为曹玄逸告诉你,你孩子没有死,所以才做出了那让人误会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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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眉皱的更紧巴了,仰天思索,甚是不解,“动作?”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再次咳了两声,哼哼道:“他都靠你怀里了。”

    她突然想起芳华那次说的话:奴婢还以为,相爷这次铁了心的与您做对呢?

    虽然后来她理解了芳华这话,便是那说的吃醋。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她,恍然大悟:“果然是在吃醋!”

    话出口瞬间,脸颊爆红。

    “本相是吃醋了。”

    复始目瞪口呆!

    这人……

    却被拦腰抱起,一个飞身,便落在了暗祥苑。

    “嘭!”

    门被踹开!

    “嘭!”

    门被关上!

    人已被他按在门上。

    月光隔着门窗照进,拉长了两人身影。

    她清晰地看到,那双凤眸里认真灼热的深邃,身体后缩,不禁想要后退,却是无路可逃!

    身前被他胸膛紧贴,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甚至他温热的肌肤。

    耳边一痒,覆在脸上的红纱被他揭掉,随手一扔,晃悠悠落在两人脚边。

    脸颊兀地温热,长睫毛不禁一颤,清晰地感知着他纤长的手轻柔摩挲自己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缓缓向下,脖颈兀地发痒,猛然瑟缩,他却是勾了邪肆妖颜,手继续下滑。

    “小复复,你接受了。”

    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出现被他食指挑起的红色环佩。

    “我……”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环佩环佩重又被他放下,那宽大的手,掌着自己的头,迫使自己迎上他逐渐放大的俊脸,直至两人额头相抵,视线只看得到他黑如漩涡,有种浓厚情欲的凤眸。

    鼻尖相对,呼吸交缠。

    他说:“小复复,嫁给我,可好?”

    她睫毛轻颤,扫过他的长睫毛。

    这话太过温柔,包含了太多期待。

    她虽感受到了里面的真挚,却还是提醒着有些情迷的萧何,“那次宫内,相爷可还记得自己的话?”

    他不假思索:“以我萧家世袭丞相之位的玉佩为凭,我萧何,愿娶复始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深吸了一口气,夹杂了他浓重的呼吸,“只是,相爷与我,不是这一生一世一双人。”

    “为何?”他急切问道。

    她怔忡,没想到他有此一问,却不禁嘲讽:“相爷心里,还有一个人。”

    瞧他凝眉,她敛下视线,“对不起。”

    他额头离开,挑起了她下巴,凤眸染了笑意:“你说……半梦?”

    不愿听见这名字,她欲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紧箍住,“小复复,她的事,我还需要段时间解决,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与她之间,绝无情爱!”

    绝无情爱。

    那为何,还要同床?

    见她不吭声,他再次开口:“小复复,身份,权利,你要,我都给了你,不要以为这是与你之间的交易,而让自己时刻防备着我,弄的自己也不自在。”

    她伸手推他,低声提醒:“我们,一开始就是交易。”

    他钳制住她的双手,身体又向前压,弄的门哐当响,哑声问道:“我可有让你履行过?”

    她不安地扭动身子,企图摆脱他的压制。

    “小复复,我所给你的,不过是想把你宠坏,宠的无法无天。”他叹气,无奈道:“可你,却从不肯接受。”

    “我一直记得与相爷的交易,谨遵自己的本分。”

    这话,也是在提醒着她自己。

    他苦涩一笑,“小复复,尽管去折腾,这天塌下来,还有为夫帮你顶着。”

    她忽然停了挣扎的动作,语笑嫣然:“相爷这是在告诉我,您喜欢我吗?”

    萧何正欲开口。

    她又道:“可是,相爷,我对您……没有这个心思。”

    她答的毫不犹豫,又开始挣脱他的钳制,身下被她摩挲着,火急火燎地就那么硬了,但耳边又传来她伤人的话:“相爷给我这枚环佩,我会收下,相爷给的那枚含蓝珠的玉佩,我也会收好,相爷真的非娶我不可,我也会答应,只要相爷有需要,我会尽自己所能帮您实现。”

    凤眸黑沉无底,脸上紧绷。

    她乖巧闭了嘴。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是在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叹道:“你这张嘴,何时才不说些伤人的话。”

    她却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他那处肿胀,脸轰地一下红热起来,却是扭动的更加厉害了。

    萧何倒吸了口凉气,只觉的这女人是个磨人的小妖精,那处涨的厉害,几乎袭上了他脑袋,意图控制他的思想,有那么一瞬,他真想就地解决了她!

    耳边有她绝情地话

    :“相爷,现在的我,没有那么多心思。”

    “无妨,我等你。”

    等……她?

    恰是看到他凤眸里被情欲撩拨的迷乱之色,怪不得,自己明明在拒绝他,这人却都不明白,原来是精虫上了脑,反应过来的同时,赶紧停了挣扎的动作。

    她不停还好,这一停,她那双腿恰好站直,撞了他那处坚硬,又涨了一个度。

    他咬牙,迷乱地凝着一脸无辜的人,真想张口咬上去。

    “啊!”

    复始立刻推他。

    萧何被她一声轻叫弄的心肝颤,才是发现自己竟舔了她通红的脸颊,呼吸厚重,声音磁哑干涩,“为夫先收点利息。”

    一阵窒息的吻,相舔诋。

    背后紧贴门,前面紧贴他胸膛,嘴巴又被堵上,只觉无法呼吸。

    嘤咛一声。

    “鼻子吸气。”

    唇边,他命令道。

    她猛吸一口,却是吐不出来。

    他离开她的唇,望着她大口呼吸的情形,暮然想起上次梅花林,被她一声嘤咛惊醒,便不敢再继续下去,这次,才发现,原来他的小复复,连最基本的都不会。

    愉悦感瞬间腾升。

    在她反应不及之时,带她到床,覆身压下去。

    复始一惊,猛然伸手抵挡他胸膛,可这人,竟伸手握住她手,愉悦道:“小复复,为夫今晚教你这情趣之事。”

    “我不需要。”她哪能看不出来,这人都快没了理智。

    他却认真思索了一下,道:“也是,小复复是那女王攻,自是什么都明白。”

    她瞬间汗颜,立马转移话题:“相爷,我们出去走走。”

    身上的人仍兀自道:“若我们成婚了,夫人知道如何伺候好为夫吗?”

    那‘伺候’二字,咬的极其曖昧。

    甚至她都感觉的到,那下面的东西,不时冲撞在她腿间,羞地她脸颊又红了一番。

    “相爷,我觉得,如此良辰美景……”

    “恩,为夫也觉得,如此良辰美景,不应该浪费掉了。”

    胸前推搡着他的手被他一个反压,禁锢在头顶,呼吸再度被夺,只不过,这次他落下的吻,轻柔带着怜惜,心中酸涩又有种愉悦,不由闭上眼——题外话——周一万更~~么么哒,凌晨发布

098.那凤眸,好像……狼见了食物【一万!】

    察觉到她的默许,萧何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与之十指紧握,手心相贴。轻轻舔袛她的唇瓣,柔软嬌嫩,转而不时用舌温柔觸碰她的唇,试探地去打开她的双唇纺。

    感受到他独有的味道,她不由微张唇,只感觉他的吻更加急迫,引带着自己的呼吸更加急促。无力承受着他急不可耐的舔袛,口腔内,满是他的味道。唇紧密相压,房间内满是粗重的喘息之声。

    “嗒!”

    她忙捂嘴,眼眶立马沁了泪花,含糊不清道:“痛。”

    身上的猛然放开了她唇,歉疚望着身下的人,而自己那处,已疲軟了下去。

    可他明明都是按照书上所说的,这亲吻之法,怎么就咯到牙齿了?!

    慌乱用袖子擦拭她眼角的眼泪,“小复复,对不起。”

    “我没事,你先出去了。”她又推着他。

    萧何满脑子都是懊恼歉疚,以及……自己怎么就错过了这么大好的机会,可看身下的人怒瞪着自己,立刻下了床。

    又瞧她转身背对着自己,落荒而逃!

    而床上的人听着外屋门被轻声关掉的声音,脸上亦是懊恼之色,扯过被子蒙住头,不禁气自己,怎么又和他这个了?瓯!

    ——

    “姑娘,相爷一会儿过来陪您吃饭。”

    复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气,竟然不是去陪半梦,那半梦缠人的功夫,可真是厉害,不过,与她没多大关系。

    却又听芳华疑惑道:“姑娘,昨日相爷怎么睡书房了?”

    睡书房?

    昨晚自己让他出去,他竟然没有去找半梦,白日不还带着半梦去见了老夫人,怎么一转身就把人凉在了一旁?

    “不过听说,昨夜书房的灯亮了一夜。”芳华补充道。

    “估摸有事吧。”

    洗漱打扮之后,穿了紫衣,刚走出内屋,就见萧何坐在圆桌前,纤长手指捏着书,看的极为认真,不时皱眉思索,另一手捏着书中一纸张,正欲翻页。

    “相爷。”她上前喊道,在他身旁坐下。

    却瞧他迅速合上了书,背面淡黃色无字的朝上,快而迅速地塞进怀中,动作十分麻溜,随即一本正经地坐在原位,凤眸望着自己。

    她只隐隐看到了被翻开的书里面,有字有图,图好像是两个人,挨得极为近,还没来得细看得清楚就被他迅速收了起来,但好像有一个女子,因为那拿着团扇半遮面,有些羞涩之感,好奇问道:“相爷在看什么?”昨晚在书房呆了一晚,现在还如此精神研磨着书。

    他却是咳了一声,正气凛然道:“刚得了一本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

    她点头,不再追问。

    “那个……”萧何指着嘴巴,支吾道:“还……还痛吗?”

    脸颊泛起红晕,轻摇头,却是不敢再直视他。

    摆放饭菜的芳华,见两人有些尴尬的氛围,但又不像有过争执,亦是摸不着头脑,等所有菜上齐,乖巧退出了屋子。

    两人吃饭太过尴尬,萧何不时侧目吃饭的复始,最终忍不住咳了一声。

    也是察觉太过尴尬的复始忙关怀道:“相爷不舒服?”

    萧何更觉尴尬,白皙俊美的脸颊上,竟泛起丝丝红晕,又是一咳,清了喉咙,一本正经道:“昨晚帮皇上处理了些要事,估摸没睡的缘故吧。”

    复始挑眉,可刚刚那书被翻了一大半,该是看了许久,这话……

    “相爷,那您多吃些,一会儿再睡会。”

    萧何摇头:“今日皇上处置霓裳,我带你进宫去看。”

    手暗自摸了摸怀中的那本书,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又是小心翼翼侧目吃饭的她。

    心里却是想着,该是没有被她瞧见书中的内容。

    却又见她疑惑望着自己这边,眼神忙闪躲开,立马夹了一根蔬菜塞进嘴里。

    这书他研磨了许久,昨晚又研磨了一夜,怎么就磕到牙了呢?!

    他眉目微凝,饭吃的心不在焉。

    ——

    皇宫。

    御书房。

    复始随萧何进来之时,皇上一身明黄坐在上首,皇后一身金凤衣坐在右下首,脸色如上次见面,苍白的紧,唇发干,却是端坐的正,皇后之礼端的极好。一个垂眸凝着桌案沉思,一个不时捂着嘴巴轻咳,两人并无交流。

    而伺候的人,只有小安子,没见大总管。

    气氛很是凝重。

    她与萧何坐在了左下首。

    微生洲渚淡淡看了她一眼,视线又在萧何身上顿了片刻,开了口:“请郡主。”

    不过片刻,霓裳已走了进来,怒视着自己。

    她望过去,除了对自己的满身怒气,其它的,都挺好,看来并没有受到惩罚。

    “参见皇兄。”霓裳行礼,却被他看的

    tang不自在,跺了跺脚,心中渐渐升起不安。

    许久,微生洲渚缓缓开口,节奏十分缓慢:“裳儿,可认错?”

    霓裳心中紧绷的玄猛然被扯断,果真是因为京兆衙门之事而责罚自己,心里不禁骂着复始,若不是她多了一嘴,又何须要皇兄给百姓交代?!

    微生洲渚见她不说话,沉了声音,“自从皇叔皇婶去世,朕把你接进宫,不过是想亲自教导你,不至于你独自在王府长大,孤零一人。原本朕想教你宫规,可看你生性活泼,也不愿拘束了你,哪知,朕的放纵,竟让你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霓裳乖巧听着。

    “如今你长大了,学会了倚仗自己的身份,在外随意打杀他人。”

    “我没有!”她立马辩解,这话说的太重。

    微生洲渚眯了狭长的眸,冷了语气:“难道要朕一个个说,你才认?”

    垂在身侧的手拳紧,紧抿唇,不服气地凝着上座的微生洲渚。

    微生洲渚见此,道:“身为郡主,不知洁身自好,常出入下臣家中;又仗此身份,在公堂上藐视律法,仅此二罪,就有辱你郡主身份。”

    “皇兄……”霓裳轻喃,却无法辩驳。

    “去,给丞相与丞相夫人道歉。”微生洲渚命令。

    霓裳心里万分震惊,原来……他早已知道,自己曾杀了那个婢女画棋。

    复始瞥向微生洲渚,却见他紧盯着自己,心中发颤。视线幽幽转到萧何身上,恰是对上他微眯地凤眸,发颤的心只觉害怕的怦怦跳!头皮发麻的紧。

    立刻开口:“对不起。”

    是霓裳轻声隐忍的道歉。

    复始淡淡瞥了她一眼,错开视线。

    “裳儿,走上前,诚心点。”微生洲渚再次命令。

    霓裳肩头一颤,却是望向萧何,见他视线不在自己身上,这才暗自舒口气,怒意又腾然而起,定在复始身上。

    然后忍住怒意不甘,一点点挪向萧何与复始方向,距离一步之遥停住,目光黏在复始华发之上,距离近了,便看清了那苍老容颜,想到她此生都只能以这个容颜,在白日里面对人,心里的不甘一点点被压下,弯腰鞠躬,话语真诚:“丞相,丞相夫人,对不起,是裳儿一时莽撞。”

    复始咀嚼着这词,鲁莽?

    说的好像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似得。

    她忙接话,说的毫不在乎:“这事,我早已忘了。”

    霓裳一口气没缓过来,一个‘你’字,卡在喉咙之中。

    “丞相夫人大度,裳儿,该感谢丞相夫人才是。”微生洲渚立马发话。

    霓裳又是一脸诚恳:“谢丞相夫人原谅裳儿。”

    霓裳退回原位,等待微生洲渚的发话。

    微生洲渚见她乖巧,也是满意点头,劝慰道:“裳儿,你已经长大,以后,莫要总出入下臣家中。”

    一句话,堵了霓裳的盼头。

    她却是站的笔直,头一直微垂着,保持认错的态度,对这句话不做任何反应。

    却是没有想到,他的下一句话,定了她终身!

    “朕已下旨,明年立夏,将你下嫁于国舅李元驹。”

    霓裳只觉五雷轰顶!

    太初赐婚诏书一下,就意味着,今生都不得和离,甚至休弃!

    “不……”

    “现在,大总管应该已经到了李府,宣了圣旨。”

    “咳咳!”皇后捂住嘴,不住轻咳。

    微生洲渚斜睨皇后一眼,视线又落到惊呆的霓裳身上,“这几个月,你就呆在宫中,待嫁吧。”

    霓裳不住地摇头,神色绝望:“皇兄,不,我不喜欢他!”

    “啪!”

    微生洲渚一掌拍在桌上。

    “皇家之人,没有喜欢不喜欢,更不谈,情!”

    霓裳辩驳:“可你已经娶了皇后,给了她一国之母头衔,李府,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微生洲渚愤怒而起,“霓裳,说话要经过大脑!”

    从来,微生洲渚都没有如此气怒地喊过她的这个郡主封号,霓裳。

    而自从入宫,封了她霓裳郡主封号,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忘了,她还有微生宛白这个名字。

    只是,李元驹什么货色,谁不知,上次因为调戏了复始,还被萧何砍了手与那命根子。

    敛了怒气,不甘道:“皇兄,可我就是不喜欢!”

    她喜欢的是曹玄逸,也只有曹玄逸可以配的上她!

    “朕说了,喜不喜欢,不是由你说了算的,下去吧。”

    可见微生洲渚甚是不耐烦,霓裳知趣地行礼,离开前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皇后,视线又在复始白发上短暂停留,哼了一声,走出御书房。

    微生洲渚揉捏太阳穴,疲惫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两人

    一同走出御书房。

    “皇上这是何意?”复始不禁问向身旁的萧何。

    不得不说,皇上这次的决定,太过出人意料,她原本以为,不过是象征性教育一顿霓裳,最多给些惩罚,却是没有想到,会把霓裳嫁于人,还是嫁于李元驹。

    但霓裳有句话说的对,李府,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萧何继续前行,只是道:“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复始琢磨着这话,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一个趋趔,身体前倾。

    被身旁的萧何接住。

    她撞进他怀里,耳朵贴着他胸口,清楚地听到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不禁想起昨日,承受着他的重量,与他呼吸交缠,甚至连唇上,都还留有他的温热柔软……

    “见过相爷。”

    是许贵妃。

    复始忙不自在地从萧何怀抱中挣脱,奈何这人双臂太过有力。

    “许贵妃来见皇上,估计他心情不太好,怕是与皇后还有一番争论,还是回吧。”

    萧何这话一出,连复始都停了挣脱的动作。

    已走到台阶半中间的许贵妃,也是一愣,这是萧何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不禁看向他怀中的复始,一身紫衣,白发枯容,靠在如此年轻俊美的萧何身上,是有些碍眼,别开了头。

    萧何揽着她,径自朝台阶下走去。

    上了停在下方的碧绿马车。

    许贵妃回头望着远去的马车,再看了一眼御书房方向,依然转身重又下了台阶。

    ——

    碧绿马车之上。

    复始刚坐下,去了身上的披风,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萧何压倒。

    甚是不解地被迫迎上他瞠亮的凤眸,好像……狼见了食物。

    不待她想下去,就听他魅惑道:“小复复,昨晚的事情,为夫再教教你。”

    一阵恶寒,“不用麻烦相爷。”

    他厚脸皮道:“为夫不觉得麻烦,能为小复复服务,为夫很荣幸。”

    扯扯嘴角,僵硬提醒:“可这是白日。”

    “无碍,我们在马车内。”

    “外面有人。”

    “我们在马车内,看不到。”

    “您身为丞相,要为天下做表率,白日不可宣淫。”

    “小复复是为夫的夫人,再者,我们的确在马车内。”

    她暗自苦恼,这萧何,怎么也有如此无赖蛮横之时,真真让人伤透脑筋。

    尤其,自己白日还是这种模样,他要真亲下去,不会觉得反胃吗?

    心思刚落,唇上兀地温热。

    她瞪圆了眸!

    他,竟真的不在意白日里的自己。

    “相爷,臣有事求见。”马车外,传来朗凯凯的声音。

    萧何凝眉表示不满,很不愿意动身,复始推搡着他,他却直接沉声道:“有何事?”

    朗凯凯自是听出不耐烦之色,忙道:“臣有些事找丞相夫人,不知丞相可方便?”

    复始一听,是来找自己的,又使劲推着身上的人,挤眉弄眼一番,示意他起身。

    萧何哼了一声,不甘不愿地起了身,却是与她一同下来马车。

    望眼看去,高高的宫墙,还有被侍卫把守的拱门,原来是刚出了宫,随即明白朗凯凯这一举动,一是避男女之嫌,二是避这身份之嫌。

    “朗大人有事快说,这天热,站着乏力。”萧何催促道,但这话,明明没有太阳,明明冻的冷飕飕的,复始暗自瞪了他一眼,这意思明显就是,他脑袋里的精虫在乱窜!

    朗凯凯也是个精明的,有一秒的迟疑,立刻道:“是这样,如今城内已恢复如初,撤了官兵,牢内的那个假太监,臣已宣判死刑。方文一,臣命人打了他五十大板,已送来回去。至于那个王从安,吕万科曾来找过臣,臣认为,可以放,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视线不由瞥了复始一眼,这是除了被曹玄逸献给萧何的那次,第一次见她这个容颜,那时的她,狼狈又好强。现在的她,虽还是那副容颜,却似换了一个人,雍容大方,柔情中沉稳有之。

    却听她道:“朗大人,寻芳楼死了人,要的定是一命偿一命。”

    瞳孔一缩,他意会:“臣明白。”

    她却转而望向萧何,笑问:“相爷,替死鬼这个词,可好听?”

    萧何望着阴沉的天,只觉眼前的朗凯凯尤为烦人,“奸诈小人所做之事,不过,合本相胃口。”

    朗凯凯立刻领悟,“臣明白。”犹豫片刻,又道:“今日听闻,左小姐染了很严重的风寒。”

    复始挑眉,难道来昨日之事刺激到她了?重复问道:“染了风寒?”

    他有听说,丞相夫人昨日宴请了许多才子才女,还有一些侯门子弟,听说是,有人说了三年前左岚倾出的上联,也是明白复始这意

    思,“丞相夫人可以查下。”

    “奴才参见相爷。”

    大总管恰在此时走来,兰凯凯咽下了将要开口的话。

    萧何问道:“可顺利?”

    大总管回:“很顺利,李夫人也是一脸笑意。”

    萧何点头。

    随即自己又被揽着回了马车内。

    心中不由腹诽,果真是爷。

    拽到不行!

    “不要总是念叨为夫。”萧何用那似能看头她内心的凤眸盯着她,口出提醒。

    她乖乖闭嘴,一字不说,连内心的思绪,都卡壳了。

    他却是:“可小复复,刚刚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耳畔被他吹着热气,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警告道:“你再压我,我就从这跳下去!”

    他连忙保证:“为夫不压你,那我们就坐着……”

    “坐着也不行!”她立马拒绝。

    萧何凝眉,委屈看着低矮的马车顶,“难道要为夫站着?”

    “不行!”复始强硬拒绝。

    “跪着?”

    复始再次摇头拒绝。

    “那你说,要为夫如何,才能和为夫聊天?”萧何异常无奈。

    “聊天?”复始疑惑问道。

    “对啊,聊天,小复复以为要干什么?”萧何无辜问道。

    话被噎住,狠狠瞪他!

    萧何无辜耸肩,意为,是你自己多想了。

    靠!

    被耍了!

    片刻,画风一转。

    她低垂头,不时斜眼瞅他,面色沉重,枯皱干巴的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细声问道:“相爷,您真的不嫌弃我这副样子吗?”

    这模样,甚为小心谨慎,又楚楚可怜。

    萧何看的沉了脸色,不由低声怒斥道:“小复复记住为夫的话,无论你何样,,为夫都喜欢,以后,莫要问这多余的话了。”

    她却凝着他,再次小心翼翼确认:“真的吗?”

    他一叹,无奈道:“为夫骗你,对为夫有何好处?”

    她却真的凝神思索,片刻摇头。

    他被气的好笑,忍不住勾起食指敲她脑袋,“这还用想?”

    她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完整一句话:“那相爷如何说的聊天,而不是继续刚才那事?”

    凤眸瞬间闪亮,话脱口而出:“小复复愿意?”

    只瞧琉璃眸子快速斜睨他一眼,又快速垂下,这羞涩之状,真真是勾魂的紧,再也控制不出,如豺狼虎豹,飞速把她压在身下。

    复始是没想到,这人竟是忘了平日里的矜持,一个转身就扑了过来压向自己,放在腿上的手不由上扬,却是一下子打在了身上之人那处。

    只听萧何一声闷哼,趴在她身上没了动静,头窝在她脖颈间,能感觉到他额头的立即冒出的汗珠。

    她是没想到,自己手劲使重了,不过,也不能怪她。

    便听埋在她脖颈的人咬牙切齿,嘴巴一张一合摩挲着她脖颈肌肤,“你这是想废了为夫!”

    她极为无辜,手轻轻拍着他肩膀,“没有没有,相爷现在可有好些?”

    萧何不答话,一遍忍着疼痛,一边享受着她温柔的轻拍。

    突然,他只觉脸颊瞬间的温热,不可思议抬头望着身下的她。

    她刚刚……真的有亲自己脸颊?

    却见她羞涩的躲避他的目光。

    而刚刚缓过劲的那处,因着她突如其来的亲吻与羞涩,猛然涨起,又疼了几疼,不禁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小妖精!”

    俊脸缓缓朝着身下之人落去……

    “相爷,夫人,相府到了!”车夫老黄喊道。

    俊脸兀地黑沉。

    也不知道复始哪里来的力道,竟一下子把身上的人推开,笑颜如花:“相爷,您慢慢来,我先回府。”

    一个闪身,紫色人影已消失在马车内。

    萧何望着空荡的位置,唇边不由散开笑意。

    竟也知道算计自己了。

    “嘶!”

    忍不住倒吸了口气,那处,真痛!

    复始刚走入暗祥苑,就听芳华道:“姑娘,听说,曹大人醒了。”

    “这么快就醒了?”她还以为,还要等几天。

    “郡主昨夜为她请了御医,听说连城外回春堂的于老大夫,也被请了过去,当晚又给送走了。”

    “那个回春堂的老大夫,医术貌似很好。”复始疑惑,这么好的一个大夫,怎么就非要呆在城外,那里又人烟稀少的?

    “姑娘,您不知道?”芳华很是惊讶。

    复始疑惑看向芳华,“知道什么?”

    芳华略一思索,道:“那于老大夫,六年前,曾是宫中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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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啊。”复始点头,表示知道了。

    芳华见她开门进了屋内,正欲开口,余光瞥道萧何胳膊挽着紫色披风从后面走了过来,“相爷。”

    “夫人进屋了?”

    芳华点头。

    萧何向前走一步,似是想起什么,回头轻声道:“芳华,本相允你出偏院,是夫人开口要了你,所以,不要有任何的心思,忘记以前的事,也不要去探究,对你,没有好处。”

    芳华后退一步,才聂喏开口:“奴婢谨遵相爷提醒。”

    “还有,以后改口喊夫人。”

    “嘭!”

    芳华正欲答话,碧绿身影已消失在眼前。

    门被关住!

    而方才,萧何的提醒,却让她不由一惊,怕是,六年前,真是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

    复始刚抱起蜷在软榻的火狐,就听门“哐当”一声响,猛然回头,只见萧何一脸怒色,怯生生问道:“相爷,谁惹您了?”

    萧何瞧她甚是无辜的模样,再凝着她怀中的火狐,一脸的舒适自在,咬牙道:“现在还疼呢。”

    火狐似是感到他的怒气,不安地在她怀中缩了缩身子。

    复始呵呵笑,狗腿道:“相爷,您快来坐,这小东西占了软榻,我先一步抱它给您腾位。”

    这狗腿的态度,萧何很受用,紫色披风向前一扔落在了凳子上,缓步走向软榻,忍着还痛的地方缓慢坐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斜卧在软榻,瞅眼瞧她。

    复始被他看的心虚,蹲下身,问道:“相爷,这红颜伤口也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回皇宫一趟?”

    萧何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还惦记着那狮子呢。

    懒懒搭腔:“小复复的心,能撑好几艘大船了。”

    原来是吃醋啊,忙笑颜如花道:“这小东西自己无聊,给他找个伴,就不会总想着霸占相爷的位置了。”

    凤眸瞬间眯起,盯着舒适打瞌睡的火狐,见它复始胸前舒服磨蹭,警告之色浮现眼底,却是不由点头赞同:“是总霸着为夫的位置。”

    复始瞧他色眯眯地目光,随着看去,抱起火狐挡在自己胸前。

    凤眸再次眯起,留了一道缝,“把他扔出去,过两天为夫就带你进宫。”

    复始连忙起身,把火狐从窗口扔了出去。

    “嗷呜!”

    “嘭!”

    窗户被紧闭,挡了火狐的叫声。

    萧何看她麻溜利索的动作,唇畔含了笑意。

    “曹玄逸醒了,那衙差,使力也没我想的大。”复始走回他旁边,蹲下。

    萧何唇角僵硬,眸色讶异。

    他没想到,她在自己面前,已经可以如此毫不在意的说起曹玄逸的事,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已决定开始与自己坦诚相待了?

    如此想来,昨夜自己回来的决定,是对的。

    “你若不解气,为夫先找人揍他一顿。”萧何豪气道。

    复始噗地笑了。

    “相爷,您是丞相。”可不是地痞流氓啊!

    纤长手指抬起,轻柔她发顶,手下华发发硬,不若晚上的黑发柔软,似扎到了心里,眼眶有些湿润,不由问道:“夫人觉得如何才能解气?”

    复始呵地一笑:“原来相爷也有笨的时候。”

    被她这么一说,萧何略是思索,很快想起,她与朗凯凯说的话,说是要降曹玄逸三级,心思一冲动,不禁问道:“要不要为夫推一把?”

    她凝了脸色,只道:“相爷说了,不插手。”

    萧何乖乖闭了嘴。

    她又道:“相爷,您去里屋睡吧,昨夜一晚没有休息。”

    这样一说,萧何倒是觉得眼皮子酸涩,问道:“要不要陪为夫?”

    摇头,“我精神着呢,想在院子里走走。”

    萧何点头,伸懒腰走向里屋。

    复始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十分复杂。

    打开门,一阵冷空气袭来,不由哆嗦,返身,拿起被萧何扔在凳子上的紫色披风,重又走出去。

    “夫人。”芳华恰好走来。

    对于她的称呼,复始微怔。

    “相爷吩咐的。”芳华解释。

    复始点头,火狐一个窜过来,跳到她怀中,十分安分。

    走到梅树下,想起昨日他为自己簪了梅花,却又丢在地上,“芳华,你说,相爷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芳华凝眉,轻声道:“奴婢原以为相爷只是性子淡漠,没想到,是,残酷,无情。”

    回眸讶异望向芳华。

    芳华回忆道:“当年相爷跟随老丞相学习,曾有一次,一个官宦人家贪赃枉法,老丞相便让相爷自个儿看着办,那时相爷早出晚归,一直忙着查理此事,深夜回来,就会和老丞相关在书房,有时则

    是彻夜未眠。听说,那件案子不好办,一直拖了一年。”

    “不过,那时相爷约摸十五年华吧,却喜欢上了那官宦人家的小姐,说是已与那位外族小姐私定终生,因为这件事,与老丞相吵了很久一段时间,最后老丞相亲自接手了此案,查得了那人贪赃枉法的罪证,直接甩到了相爷面前,相爷便把自己关在屋内三天,最后还是老夫人把他喊了出来。”

    芳华记得,那时候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听着老夫人整日忧心忡忡地念叨着萧何,似乎也有意向,用萧家的权利,保了那家性命,但是,老丞相不同意。

    “相爷打开门,出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亲自去抄伏家。”

    复始只觉脑袋一痛,问道:“伏家?”

    芳华点头,“当年在都城内也算个大官,外族人,听说那伏家小姐,有着倾城的容颜,若不然,也不会令一向眼高于顶的相爷私定终身了。”

    “后来呢?”

    “只听说,当晚就被满门抄斩了,连那小姐,也被斩了,当年判决死刑的,亦是相爷。”

    复始感叹:“原来,他的情来得快,去的也快。”

    “之后,相爷还是如以前一样,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就好似没有发生过,再后来,遇到了半梦,不知为何,就莫名地喜欢上了。所以,奴婢才觉得,相爷太过残酷,不仅对自己,也对他人。”

    “现在呢?”复始摘了一朵梅花,捻在手指尖,再次问道。

    “也许相爷在这个位置坐久了,比以前心思更深了,而奴婢,已经六年不曾与之相处过,所以,也不知。”但是,她看得出来,萧何对复始,是真的很喜欢,也许,是情,真情。

    手中染了梅花香,复始放在鼻尖轻嗅,缓缓道:“也是,在这种高位坐久了,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就是如此。”

    捻搓手指,甩掉指尖捏烂的梅花,那火狐,竟然伸了舌头,舔着她指尖。

    复始不由觉得好笑,轻笑了起来。

    眼角竟是沁了泪。

    “夫人,为何不试着接受相爷?”芳华轻声问道。

    眉目微皱:“我这两日,有试过。”

    芳华‘咦’了一声。

    复始扯了唇,却是笑不出来。

    不知是否真的是因为曹玄逸的事情,还是半梦的关系,心里总是无法真正去接受他,虽然,自己也总会奢望,得到他的宠。

    原来,自己也是如此的……贪心。

    ————

    傍晚时分。

    萧何睡的精神了,非拉着她去香香楼吃饭,又要她换了红色衣裙,她选来选去,选了个低调的红群,又让芳华为她绾了妇人髻。

    一直站在身后的萧何这才点头满意,揽着她纤腰向外走去。

    刚走出暗祥苑,就见翠竹站在那里,听到动静忙看过来,在看到萧何时,不紧不慢走上前,恭敬喊道:“相爷。”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凤眸睨了一眼翠竹,漫不经心问道:“有何事?”

    萧何声音虽同以往一样冷情,但今日,多了一份不耐。翠竹一惊,已知是昨日之事而惹怒了他,刚刚咽下的话,更是犹豫要如何开口。

    却听见了他冷情音色:“若再闹,直接绑了。”

    复始怔然,可萧何这会儿心情似乎还是挺好,完全没有在意到半梦,揽着自己向前院走去,还得意道:“菜已经点好,到了就可以吃。”

    只是……绑半梦?

    今日下午,听说西苑那边的半梦一直在闹,说是要离开相府。可具体发生了何事,没有人清楚,只知道,昨日有与萧何一同回来,被萧何亲自送去了西苑,然后西苑大门被紧锁。

    马车之上,他心情甚好地环着自己不松手,她便顺势倚在他肩膀。

    正值她昏昏欲睡之际,头顶传来萧何低沉地问话:“你不好奇,昨日我与半梦出去发生了何事?”——题外话——明日更八千!囤稿的亲们可以来看了~~

099.他该死!(八千!)

    她微怔,只是想起他们走前,半梦问他老夫人会不会喜欢自己?

    可她不想捅破这层纸,他偏偏开口要问。

    扬起笑意,洋装不在意道:“相爷不愿意说,我问了也是惹人嫌。”

    他却是又勾起食指敲她额头上了瘾,还笑颤了身子:“昨日,我娘来了都城。”

    她从他这反映中知道他是极其想念老夫人的,只是……她猛然坐直了身子,凝着他,心中五味陈杂纺。

    他眉目微挑,戏谑道:“害怕见公婆?”

    “不……”她立马闭了嘴,到了嘴边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瓯。

    却听他叹道:“昨日他们回到都城,听说半梦在相府,便要见。”

    她瞬间明白,他这是解释为何带半梦去的原因。

    所以,临走前半梦问的那句‘爷,你说老夫人会喜欢我吗?’她真的没有理解错误,是去见老夫人了。

    “当年因为何夜的事情,我娘很不开心,与半梦关在屋内说了许久,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只是我娘面无神色地出来,拉着我爹就离开了都城,随后我也就回了相府。”

    芳华曾告诉她,当年老夫人是要将半梦嫁给何夜的。

    萧何见她张了嘴却又闭上,很不喜欢她这种瞒在心里不吭气的态度,打破沉寂,“想问什么?”

    她依旧垂头,不确定心中的话是否该说?

    萧何同样张了薄唇,凝着她不语的样子闭了声。

    气氛太过压抑,她不自在地挑开右侧车帘,望向外面风景,马车渐渐驶入繁华街道,最终心里的话还是没有憋住:“你以前很爱半梦。”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芳华没有骗她。

    这段时间,她亦有看出,半梦很了解他的习惯,连送的饭,都是拿捏着他的胃口。

    按芳华所说,以前的萧何残酷冷情,不会轻易让人近了身,若不是他的同意,半梦又怎会对他如此了解。

    她不知道萧何有没有听见,马车进入繁华街道,吵闹声一拥而入。

    不过片刻。

    身体猛然被捞回,后脑勺撞到他的胸膛,太过结实而撞的发疼,不待她有反抗动作,头顶传来他低沉嗓音:“小复复,以前……”

    她挣扎着,怕他的接下来的话。

    “相爷,夫人,到了。”外面恰是传来老黄的喊声。

    她使了蛮力挣脱他,刚掀了车帘,便听见他的话:“都过去了。”

    她怔忡。

    他竟然……默认了。

    苦涩感渗入口腔,蔓延至大脑。

    她是不该说这话。

    不过瞬间的事,她已调整好心态,回头扯了唇,道:“相爷,我饿了。”

    凤眸深邃无边,紧紧凝在自己脸上,被他看的不自在,她忙跳下了车,竟是来不及等老黄放下手中的马凳子。

    眼前突然多了红色,是他递来的面纱,“那快进去吧。”

    ——

    入夜的香香楼可谓富丽堂皇,门庭若市,她不过戴个面纱的功夫,眼前又有了一批人踩着红毯进入,豪爽地朝伙计丢了一串菜名子,望着人满为患的大堂,还来不及开口,一个伙计就喊道:“客官,楼上请。”

    复始闻着食香之味,也觉胃口大开,向前走去。

    而吵杂万分的大堂,在他们进入之际瞬间噤声,无数道目光纷纷转向大门之处。

    一身着碧绿锦袍的男子,面色冷清邪肆,凤眸深邃无边如含了利剑,让人不敢靠近一分。

    身边并行的妖红裙衫女子,纤瘦窈窕,虽覆有面纱,却也也看得出,是个美人。

    一个雅人深致。

    一个风姿绰约。

    不禁让这些食客想起,那说书人故事里的男女,郎才女貌。

    也有一些人,自是认出了萧何。

    毕竟,前两天京兆衙门,他是头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长相又如此俊美邪肆,一身孤傲不凡之气,已让人记忆尤深,更何况,这一身碧绿之色,若不是官宦子弟,又怎会有如此正宗之色?

    而两人,已在他们惊愣之中,相携上了二楼。

    只见萧何环着女子纤腰,随着女子的步伐减缓速度,甚为细心守护。

    有人低声问道:“那女子,就是传说中,被丞相求取的女子?”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刚那人就是奸相萧何。

    角落里,传来一女子叹息:“果然天妒红颜,长的如此妖艳,竟是个坏心胚子。”

    ……

    二楼雅间。

    两人进来之时,菜已上齐,复始一看,竟与昨日她宴请宾客所点的菜一模一样,不禁又是一细看,还真是一模一样,可凝着身旁不展露心思的人,她也只能在心里翻腾着莫名的思绪。

    不由想到,上次自己陪他

    tang在都城转了一圈,走的都是她与兰姑娘所走过的路线。

    斜眼瞅他,这意思,是不是就是,他连她身边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醋……也吃?

    而这一想法,在她不知不觉间,已压下了刚刚的不愉快。

    她正欲去解面纱,他却是与她一同抬了手,两手相碰,她手一颤赶忙先撤开,他贴心地为她解了披风与面纱,放在一侧屏风之上。

    而她刚拿起桌上的筷子,门外就传来吵闹:“放开本小公子,本小公子要进去看我娘子!”

    这傲娇的稚嫩声音,除了那熊孩子还有谁!

    眼珠子悠悠转到身边坐着的萧何,正好对上他的凤眸,她竟然觉得自己很心虚。

    凤眸瞬间移开,她撇撇嘴,朝外喊道:“让他进来。”

    “嘭!”

    门被踹开!

    白色团子似得一小人腾腾地滚进来,瞬间移到了她身边,朝着她腿上吭哧吭哧地爬着,不忘委屈道:“娘子,把

    他拉出去砍了!”

    门应声而闭。

    小小个子披了厚重的披风,领边又接了一圈貂毛,整个身子圆滚滚的,怪不得看着像是滚了进来。

    熊孩子费了好大劲自个上了她腿上,又折腾着拽了拽自己厚重的披风,这稳当做好,一双黑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桌上迅速一动,砸吧着嘴巴,便是伸手就去抓。

    她一掌拍过去。

    熊孩子特别委屈回头,撅嘴瞅着她。

    她把自己还没有用的筷子递给他。

    熊孩子眨巴双眼,摇头,无辜道:“本小公子不会用。”

    这孩子,太过娇贵了,这都多大了,还不会用筷子,但……他真的是曹玄逸的儿子?

    不禁仔细打量一番,曹玄逸有一双剑眉,这孩子眉目虽也浓黑,但却是不同的。这双眼,不像曹玄逸也不像左冷珍的大,更别说这孩子如此黑,真是没有找到一点曹玄逸的影子。

    “下来!”

    萧何开口,声音低沉。

    再次伸手去抓菜的熊孩子僵住,望着萧何一脸阴沉的萧何,小眼微眯,撅嘴:“本小公子的娘子,任何东西都不给换!”

    凤眸瞬间眯起,薄唇轻启:“本相再说第二次,下来!”

    “哼!”熊孩子完全无视之,伸手抓起一根海带,快速塞进嘴里,生怕被人抢了去似得,得意地嘟着嘴咀嚼着。

    萧何忽地抬手。

    那熊孩子直接抽走了那盘海带丝跳下地,稳稳当当地落地之后向外跑去,门刚关上瞬间,熊孩子哭喊大叫:“奸相杀人了!”

    外面瞬间喧哗吵闹。

    也不过片刻,又恢复安静。

    复始想笑,却是憋住了,不自在地清了喉咙,在看到萧何一脸阴沉之后,终是笑了出来。

    “很好笑?”萧何阴测测问道。

    复始憋笑,摇头。

    “啊!”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复始听着声音熟悉,不由好奇起身向外走。

    开门,竟是左岚倾。

    瞧她面色红润,不像朗凯凯所说的染了很严重的风寒。

    下移,看到她裙衫被菜的油渍打湿,地上也有些溅落的菜汤。

    只见那熊孩子端着一盘海带丝,被他用手小心护着,站在左岚倾面前,气嘟嘟嘴道:“没长眼啊,本小公子你也敢撞!”

    左岚倾正欲发作。

    熊孩子白了她一眼:“看你是女流之辈,本小公子不与你计较。”

    然后,又跨一步,跑开了。

    左岚倾瞪着那熊孩子身影,气的没话说,低头看着裙摆全是菜汤打湿的痕迹,还滴着水,甚为无奈跺脚,却突然听到:“左小姐,好巧。”

    “见过萧夫人。”左岚倾立马行礼。

    “表妹,这是怎么了?”

    随声望去,是左冷珍,她急上前,拿起手帕帮忙擦拭。

    而身旁站着脸色苍白的曹玄逸,则在同时看到站在门口,一身红衣打扮精致的复始,聘婷袅娜楚楚动人,有种别样的韵味,这种感觉让惊艳了他。却是身旁兀地多了一抹碧绿身影,这才恍然明白,刚刚进来之时,为何大堂的食客举止有些怪异。

    萧何直接揽着她的肩膀,她也不作反抗,而这种小鸟依人之感,是他与复始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现在看,只觉刺眼无比。

    而复始在见到曹玄逸的瞬间,视线立即去追寻那熊孩子的身影,却是了无踪迹。

    下一刻就挣脱了萧何,顺着熊孩子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萧何看着下了楼的身影,做环抱姿势的手僵住,却是没有动作。

    曹玄逸愕然地看着瞬间消失在一楼的红色身影,想也不想就追了过去,即将闭合的后门恰是看了红色衣角,拔腿就跑上前。

    复始疯狂地寻着那孩子身影,但是没有,大堂没有,

    后院没有,可她明明看到他是下了一楼的,而刚刚她有问过伙计,那孩子是进入了后院,可是为什么没有,他穿的那么厚,不可能跑的这么快。上次她问他爹是谁,那孩子说了个曹的音,她一定不会听错的,可是如果是曹玄逸的儿子,为何来了都城却隐瞒……

    身体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

    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打断了她凌乱的思绪,她瞬间激烈反抗,手肘直接撞他腰间,使了蛮力!

    摆脱了钳制,她怒目回头,妖艳的红衣在月色下暗沉,好似得不到救赎的怨灵,双目猩红,无措地摇晃身子,妖艳的容颜哀色凄然,嘶吼道:“曹玄逸,你给我一个实话,我的孩子究竟有没有死?!”

    曹玄逸捂着腰间,缓过疼痛站直了身子,望着她疯狂之色,给了一个答案:“没有。”

    凄厉的哀色忽地扬起笑意,“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在哪里?!”

    她一直不敢去找曹玄逸,不过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她可以慢慢找寻自己孩子的下落,可曹玄逸偏偏要出现在她眼前,那孩子又在同一时间出现,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离开萧何,我就告诉你!”他开出条件。

    “哈哈!”她忽然凄厉狂笑着,“离开?你再把我如狗一般关起来?!”

    “复始!”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看待自己,走近一步,“我们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她手中忽然多了一枚银针,月色下泛着血色银光,她身体摇摇欲坠,双手随着她乱颤的身子挥动着,银针在两人之间划过血光,一个不小心,便能扎到人!

    曹玄逸一把钳制她乱挥动的手腕,她躲闪不及,被他食指掐住了腕关节,剧烈的疼痛刺激醒了频临边缘的失控情绪,指尖虽使不上力气,她还是紧捏着银针。

    又是一股剧痛,她强忍捏住银针的手指一颤,银针从指间坠落。

    她仰头大笑:“哈哈!”

    手腕又是一股剧痛,蔓延至全身,疲软无力,连凄厉笑意都弱了七分。

    他不顾她现在是否情绪崩溃,兀自说道:“我们就从何夜开始说起。”

    果然,他知道何夜!

    “你什么意思?!”她语气沉寂,敛了疯狂之色。

    他恼怒她一听到何夜这个名字就像换了个人似得,愤怒地扯着她,把她推到墙上,质问道:“你总独自一人出门,可有告诉过我你去哪里去做什么,我不问你,你就从来不提,把我当做傻子一样,在两个男人之间玩的团团转,是觉得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冰冷的墙壁撞的肩胛骨剧痛,额头不禁冒汗,怒气蹭地上涨!咬牙:“告诉你?你天天醉生梦死,做着你的白日梦,想着升官发财的美梦……”

    不待她说完,他又是一用力把她向墙上推去,“你明明就是心虚!他是郡主都知道的人,那必定是有身份地位的,而你,就是嫌弃我一穷二白,所以攀上了何夜!”

    “不可理喻!”

    他对她不屑的反映异常激动,握着她的手腕力气越来越大,“枉我真心实意对你,你就这么回报我?”

    手腕的痛无以复加,惨白了脸,厉喝:“放手!”

    他似没听到,又向前走一步,捏着她的手腕直接按在了冰凉的墙上,竟是让她痛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现在又是做什么?想要剥夺我的官位,可复始我告诉你,你虽然有找何夜疏通官位,虽是那尚书之位,可我也要告诉你,若不是我找人花银子,你以为那官位我能做的稳当?不要太自以为是!”

    她哪里没有想到过,左冷珍儿子六岁,与她同时怀孕的,也就是说六年前他坐上尚书之位,疏通的钱,自是出自当年已经很是富有的左家。

    左家?

    呵!

    “滚开!”

    手腕巨痛突然消失。

    “嘭!”

    只见曹玄逸整个人如破布般撞到对面墙上,滑落下来。

    而自己身旁,赫然多了一道碧绿身影,他沉冷着的脸被月色划分,嘴角忽而挑起邪笑,邪恶渐渐爬满邪肆的妖颜,肆虐翻搅周身气息,她觉得四周气压太过低,窒息着她的神经,消去了她刚刚的疯狂之色。

    凤眸忽如一个利剑刺向左侧,曹玄逸扶着墙站立起来,唾了一口血沫,对上如刀的凤眸,忽而笑道:“相爷捡了自己弟弟的女人,是觉得滋味美妙?”

    气势全散开的萧何一个闪身,已掐住了曹玄逸脖子。

    复始刚一动,暗色的天空竟起了大风,刮的眼睛睁不开,眯了眼,瞧着背对着自己的萧何,翡翠玉簪簪起的长发被风高扬,身上的碧绿锦袍被风刮的呼呼响,上面带血的铜色光芒骤亮,复始突然有种错觉。

    萧何要以血洗礼这夜色。

    被自己想法惊住的复始,忙顶着肆虐的狂风一步步靠过去。

    忽地听见曹玄逸从被窒息的喉间发出的话:“臣把她置入

    冰中,您没怪罪我;臣欺骗您她自己杀了孩子,您没有怪罪我,您明知是臣命霓裳杀的婢女,您还是没有怪罪,今日,臣什么都没有做,您为何要怪罪了?”

    风肆虐地更大,她忙抬起胳膊挡住脸,可被曹玄逸捏过的手腕痛的发抖。

    “因为你碰了她!”

    曹玄逸惊住,喉间被捏的喘不过气,充血的脑袋忽然想起。那时第一次见到复始身旁多了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给他印象最深的,不是那身白的毫无瑕疵的锦袍,也不是这人的温文儒雅,而是那双凤眸,走路时总是凝着身旁左看右看的复始。恰是有一人急匆匆跑来,撞上了正欲去去一侧看首饰的复始,它一个闪身,那急匆匆跑的人被他一掌卸了胳膊,当街晕了过去。

    而那狠劲,与现在的萧何,太过……不,简直一模一样。

    复始并没有听见萧何的答话,耳朵全是风声,她向前迈开,又被风刮退后两步,不过短短几步路,她却始终走不了一步的路。

    这风,来自萧何。

    他到底练了什么邪门的功夫,竟能搅动这片空气?!

    “叮!”

    复始清晰地听见了这声脆响,眯眼顶风望去,萧何一头黑发张牙舞爪地被风卷起,肆虐舞动,张扬的发尖处有一翠绿之色,风嚣张翻搅发丝,那抹翠绿之色被卷动打转,是翡翠玉簪。

    她猛然向前跨了两步,风一个使力又推着她后退,迎着风恰是看到翡翠玉簪冲着自己而来,伸手,一把抓住,手心兀地疼痛,而眼前,却见另一个半翡翠玉簪被向上翻腾,渐渐从眼前消失。

    曹玄逸凝着如地狱魔鬼而来的萧何,不禁瞪大了眼珠子,他从没有想到,萧何的武功邪门至此,他知他掌管朝政,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他以为这些都是他位高权重,带大了皇帝便自视甚高,原来他真有让人望而却步的本领。

    可看他迟迟不动手,他便知道,萧何不会杀他,但是,“何夜却是占有了她。”

    他萧何喜欢又如何,不过也是个晚到的人,当年谁会冲进去强占了她身子,除了与她相熟的何夜,不做他想。而她又怀了他弟弟的孩子,这乱伦的禁忌,他敢尝?

    似是看透他的想法,萧何嗜血的薄唇勾起,说着令人心颤的话:“阎王让你五更死,谁敢报你三更亡?!”

    他瞬间明白,萧何这是留给复始自己动手,“可她不舍得我死。”

    不是他太过自信,而是他相信,复始对他……情根深种!

    不然何夜如此有权有势之人,她当年为何还要选择自己?!

    曹玄逸的这番肯定,却是激怒了眼前的萧何。

    他纤白手指关节凸显,用力!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就是怕自己一个错误的决定便让她远离,不敢轻易有任何动作,甚至不敢动一下眼前这个被自己掌握在手心的人一根头发,即便他可以轻易杀死他!

    他明白曹玄逸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是因着这个明白,他畏畏缩缩,无论上次关押宁贵,还是剥夺他尚书之位,他都只保了他!

    可现在,他想杀了他!

    五指渐渐收缩,指尖渐渐陷入曹玄逸脖颈,被他掌握在手心的人,他再稍稍加一点力,便永远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曹玄逸已经喘不上气,双眼直翻白!

    “相公!”

    左冷珍忽然尖叫跑过来,却被这面的风刮地一个趋趔,摔倒在地,却还是不死心地吼道:“我相公好呆是朝廷命官,你虽贵为丞相,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萧何垂着的另一只手五指蜷缩,忽地张开朝后一挥!

    复始只觉风力一变,整个人像被磁铁吸住了般向前一动!

    反应过来之际,人已经被他环在臂膀之内。

    她视线直接触及到被憋的脸色通红的曹玄逸,他眼珠子不住上翻,心中骇然。

    抬头正准备劝阻萧何,却见他一双黑色的眼珠子,渐渐变的血红。

    从瞳孔开始,乃至整个眼眶一片如血的稠色,这种深红,竟是与月亮之上的妖红同色!

    妖红吞噬了眼珠子,吞噬掉了那个凝着自己就泛着光亮的黑色瞳孔,他朝着自己这边扭头,可自己却对不上他的视线,就如个木偶娃娃般,他的一举一动僵硬呆滞,像被人用线提着。

    她心口忽疼,脸颊风刮地如刀割,他周身的风力更大,扯开嗓子,喊道:“萧何!”

    他机械开口:“他该死!”

    她拽着他衣服,喊道:“是,他该死,就算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她视线转到奄奄一息地曹玄逸身上,也似说给他听,声音再次提高:“可是,我要他死在我手里!”

    妖红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那双薄唇亦是深红,俊脸苍白盈色,长发在空中张牙舞爪,骇人至极!

    她一时慌了神色!

    她该如何做?!

    风力之外的左冷珍还在不停

    叫嚣。

    她脑里急速飞转。

    忽而想起,白日里他还说,“你若不解气,为夫先找人揍他一顿。”

    她神色绷紧,看他这副模样,也只能一拼,冷凝语气,吼道:“相爷,您说过我的事您不插手,但您现在这么做,是要反悔吗?!”

    她紧张地凝着那双红眼眶,呼吸都小心翼翼,环着她的手臂忽而动了一动,她也跟着提了口气,恰见那妖红的眼眶,血色渐渐消散,黑色瞳孔渐渐浮现,还没有消散的血色薄唇在风中低低开口:“我说过不插手!”

    她曾对自己说过的。

    他都记得。

    钳制曹玄逸脖颈的右手一抬,轻轻一挥,像丢破抹布一般,他不过轻轻挥动,一个七尺男儿就被甩了出去!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风声刺入复始的耳朵。

    她猛然回头,竟是曹玄逸砸到了左岚倾身上!

    一旁哭的一塌糊涂的左冷珍瞬间反应过来,撑着地起身半弯腰跑了过去,还没到左岚倾身旁,竟是惊地又跪在了地上!

    “啊!”

    左冷珍这一声音,恰是惊醒了被摔的晕头转向,刚刚差些窒息的曹玄逸,不停咳嗽着,但身下的柔软让他一惊,赶紧从左岚倾身上滚下去,摔在地的撑着地的手一片黏腻。

    抬手。

    今晚的夜色有月光,虽然这点偏僻,被树木挡了部分月光,也足以让曹玄逸看清。

    那是血!

    他望过去,那血还在从左岚倾身下缓缓流着。

    “表妹!”左冷珍吓的惊叫。

    而被曹玄逸压倒在地,又无法动弹的左岚倾,手捂住肚子痛的面部扭曲,却仍是不死心地侧凝妖娆如恶魔的萧何,含泪的双眼依旧痴缠,可那人却仍是紧紧环抱着红衣女子,面容深沉,视线只在自己身上划过,还是带着嫌恶。

    肚子又是一阵剧痛,手紧抓着身旁的左冷珍,说不完一句话:“表……表姐……痛……”

    复始脸颊忽痒,是萧何蜷起食指,挑了她脸上被风吹乱的发别向耳后,凤眸里的认真,配上身后张牙舞爪的黑发,再想起刚刚那猩红的双眸,不禁后怕。

    “冷?”

    他瞬间收了周身气息。

    风乍停!

    张牙舞爪的黑发缓缓落下,从他肩头滑落身前。

    手中痛感提醒了她。

    “相爷,断了。”

    她伸开右手,赫然是一根断裂的发簪。

    他眉目紧蹙,触及的是那手心的血迹。

    她以为他是在意这发簪,忙开口道:“我看它被刮到了那侧,找来了还可以补救。”

    他以为她是在讨好自己,为了转移自己对曹玄逸下手,笑道:“好。”——题外话——萧何一直小心翼翼守护自己的爱情呐~~~

100.这丞相莫不是傻了?

    此时正值热闹,城内亮起一片灯火,斑斓了单调的夜色。

    本是欢声笑语叫卖吆喝的街道,此时被看热闹的百姓堵住了路,围了几圈,不时指指点点,甚是起劲。

    被团团围住的,是曹府的马车,马车外坐着一位年轻的车夫。

    马车前方地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骨瘦嶙峋的老人,身边是歪倒的菜筐以及散落的蔬菜,扁担正巧砸在老人脊背上,却是没有人敢上前帮一帮。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喊道:“谁不知你曹家的马车,常常横行霸道,没少碾压人,怎么?!如今看是马踢到人,就想一走了之,万事大吉?!纺”

    可停在原地的马车,依然没有动静。

    另一个年轻人看不过去,也是喊道:“以为自己不是从一品的尚书,想着正二品的侍郎也是个官,就如此欺人太甚,你们说,这样的官,不是让我们太初走向没落?!瓯”

    这人说话胆大,竟公然牵扯到了朝政之上。

    百姓也不敢吭声,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人回应,还是压低了声音。

    那人赶忙走到老人面前蹲了身,看着那扁担,喊道:“大爷,您还好吗?”

    躺在地上双眼浑浊的老人动了动头,奈何抬不起来,嘶哑着喉咙,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年轻人见此,起身对着人群喊道:“快去喊大夫,这大爷,估计快不行了,这大冷天的。”

    人群中有一人立刻向外钻了出去。

    “喂,你再不出来,我们报官了!”第一个年轻人再次冲着马车喊道。

    若是报官,这事就算是闹大了,且曹玄逸刚被降了官职,若是激起民怨,后果更难收拾。

    车帘被掀开一角,是曹玄逸。

    甚为谦和道:“众位,是我们的错,我们车内有个重病的,急需看大夫,所以马车赶的快了,真是对不起,这位老人医病的钱,曹府给掏了!”

    “有重病的就了不起,这大冷天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八旬老人,动都动不了,那一马蹄子给踢的,直接吐了血,如今连个话都说不出来,你们车内的人重要,我们小老百姓,就活该走在马路上被撞死?!”

    这人说的义愤填膺,真真激怒了围观百姓。

    “就是,你们曹府的马车,哪次上道,不是嚣张的,连小孩子都不看在眼里!”

    “对!尤其你们曹府的丫环,可真是得势,那架势,比做主子的还嚣张!”

    众人你一口,我一口,这唾沫星子,约摸一夜过去,曹府就能给淹了。

    曹玄逸瞬间变了脸,里面左冷珍继续催促着,却是缓了语气对着众人道:“你们先帮老人抬起来,这地上太凉,躺一会儿也受不了。”

    “啧啧,果然是使唤人使唤惯的,这人可是你们撞的,让我们扶?”那人哈哈大笑两声,“若是这一扶,扶出了人命,你们当官的一张口,论定生死,我们这小老百姓,不还是听话的命。”

    这话说的含糊,意思都明白,怕被连累。

    曹玄逸不耐,也知这些人纯粹找事的,对车夫命令道:“去扶起来。”

    车夫正欲下车,就听那第二个开口的年轻人切了一声:“真是尊贵,出了事,就让下人来顶!”

    曹玄逸凝着那人,眸色加深,便制止了车夫,自己下车正欲走向躺在地上的老人,就听一声惊呼:“血!”

    只见,曹玄逸衫摆之处,一片血渍,在灯火通明下,异常刺眼。

    曹玄逸皱眉,继续向前走。

    有人嘀咕:“这是做什么了,竟然弄了一身血?”

    “难不成……杀人了?”

    “杀人?!”

    一人忽然惊呼,顿时寂静,个个望着向前走去的曹玄逸,见他眉目冷清,神色焦灼,再看他衣服上的血渍,似乎还没有干,怕是……视线不由转到车内。

    却被车帘挡住。

    曹玄逸刚走到老人身边,就听到一声:“别动!”

    是个老大夫。

    那老大夫拿着药箱,蹲在老人很边,手指搭在老人手腕,片刻,忙招呼几人,正欲吩咐,又听人群外圈传来声音:“让开让开!”

    是京兆衙门的衙差。

    “发生什么事了?”一衙差问道。

    那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年轻人立马上前道:“是这样的,这个老人是卖菜的,走在街上,谁知被后面急速行驶的马给踢到,就这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但是,这马车又是曹大人的。”

    年轻人最后这话,说的无奈。

    那衙差随着年轻人视线望过去,走过去,恭敬道:“见过曹大人。”

    曹玄逸回头,见是衙差,道:“这人的医药费我包了,你看看怎么解决,我这边还有很急的事情处理。”

    衙差一听,准备问清情况,视线定在衫摆处,聂喏着最后还是开了口:“曹大人,你这血,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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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车上一个朋友受了伤,所以染上了,现在我朋友急需大夫,所以……”

    曹玄逸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年轻人又道:“这不就有现成的大夫。”

    大夫指挥完两个人,把老人放在一旁的担架上,正欲向衙差说话,就听衙差道:“你先帮忙去看看马车内的人,流这么血,怕伤的十分严重。”

    “不用了。”曹玄逸忙阻止。

    “那怎么行,我们因为这个老人阻止了曹大人,若再耽误了曹大人朋友的伤情,出了问题,我们可担待不起。”年轻人继续道。

    “无事,大夫,这人如何?”曹玄逸直接问向老大夫。

    “伤的很严重,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老大夫诚恳答道。

    “这银子,您收下,是我为老大夫垫的医药费。”曹玄逸直接递给老大夫一锭银子,又豪迈道:“若是不够,只管来曹府取就是。”

    衙差见事情已经解决掉,也不愿多管,正欲转身离开。

    “表姐,好痛!”

    曹府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众人皆是望过去。

    “好痛!”

    曹玄逸已是眉头紧皱,走到马车旁,正欲上车。

    “曹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是朗凯凯。

    “朗大人?”

    曹玄逸对突然而来的朗凯凯有片刻惊讶,不过想起复始刚才的话,心里已知了一二。

    而朗凯凯虽是从二品的散秩大臣,比曹玄逸这个正二品的侍郎之位,低了一点,但是,朗凯凯是长年陪在皇上身边的,身份地位,自是不能单单用官级高低来评论的。

    一衙差见朗凯凯来,立刻上前禀报此事,朗凯凯听明白了,看了一眼担架上的老人,又看向旁边站着的老大夫,对着曹玄逸道:“还是让老大夫前来诊治吧?”

    曹玄逸坚持道:“朗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里面的是女子,怕是不好。这边的事情也已处理好,朗大人,我们先走了。”

    “曹大人,莫不会出了什么事,才不愿让老大夫查看?”朗凯凯睨了眼他身上大片的血迹,向前走了几步,离马车近了,便闻到了浓重血腥味。

    “朗大人,这还轮不到你管。”曹玄逸冷硬了口气。

    朗凯凯笑道:“也是,曹大人请便。”

    曹玄逸上了马车,急忙命车夫驾车离开。

    车轱辘刚转了半圈,马车又兀的停住!

    “参见相爷。”是朗凯凯先行礼。

    众人一惊,又是奸相萧何,还来不及看清人站在哪里,立马跪倒一片,头紧贴地:“参见相爷。”

    曹玄逸一听,咬牙切齿。

    他刚刚已经与萧何对萧何出言不逊,现在也不是闹翻的时候,而刚刚萧何的愤怒也让他知晓了他的实力。

    忙下了马车,躬身行礼:“参见相爷。”

    萧何冷凝躬身的曹玄逸,再想他刚刚竟如此侮辱复始,心中怒气翻腾。

    垂在两侧的手五指伸张。

    周围气息再次凌乱。

    低垂头的复始忽而觉得冷飕飕地,余光突然看到萧何发丝撩起,心中一惊,喊道:“相爷。”

    长发又乖乖垂落。

    萧何沉了眸,声音冷清:“免礼。”

    百姓一个个畏惧垂头,偶尔硬着头皮瞅着中间几人。

    这才看清,他们跪拜的人,一头长发披散,阴沉至极,但他视线却是凝在身旁一身红衣的女子身上,带着柔柔地暖意,唇角裂开。

    身旁复始继续手中的活计,是断裂的玉簪。

    之后找到了被吹到屋顶上的另一节玉簪,好在只是碎裂了两半,她便与他去了卖玉的铺子,在两节断裂的玉簪上打了孔,又挑了一片很薄带着花纹的金片,但并不是她心中所想,又让掌柜的给折腾找了符合她要求的金片。

    她便埋头弄着这翡翠簪子,哪知萧何把自己带到了这里,看来刚刚的怒气还没有消。

    “痛……”马车内传来清晰的哭嚷之声。

    摆弄手中活计的复始挑眉,琉璃眸子瞥了眼马车,又埋头继续,随口一问:“莫不是曹夫人生了病?”

    凤眸依然凝在复始脸上,对外界之事罔若未闻。

    曹玄逸本也没有想答话,谁知马车内又传出疼痛的喊叫:“表姐……”

    如此,曹玄逸忙开口:“是表妹受了剑伤,但又因为是女子,不便给这位老大夫看。”

    复始听了只觉好笑,埋头把金片的一个抓塞进玉簪打的空中,如此两节簪子被金片包住,她伸手扯了扯,挺结实,这金片也薄,应该不会刮到头发。

    连抬头都没有抬,她道:“可我听这声音,估摸着已受伤许久,连说话力气都已快没有了,若是再拖下去,怕是有生命之忧。再者,大夫眼里无男女,就因为这若耽搁了里面的伤情……”

    话语一转,她看向萧何,面纱下的唇轻勾,“相爷,您说,我说的对不对,既然遇上了,老大夫定也行医多年,女人的小伤小病,该是也很精通。”

    萧何凝着她狡黠的琉璃眸子,凤眸斜侧过去,视线未达马车之上便又落在复始的手中,那被自己怒气而爆裂的玉簪此刻被金片裹着恢复如初,在她手指尖转动,被月色打上一层流彩之色。他忽地皱眉,想起两人所在之地,耐心更是下了三分:“还不赶快去看。”

    老大夫自是听出吼的是自己,双腿不由一软,背着药箱就向马车走走,却被马车旁怒色的曹玄逸拦住。

    复始身体微微一侧,左脚刚动了一下,见着这边动静,颜色也是冷了三分:“怎么,曹大人是想违背相爷的话。”

    “表妹有怪癖,除了府医,不喜别的大夫。”

    她跨了左脚,站在萧何身后,双手轻轻聚拢他披散的黑发,五指做梳子,轻轻梳理,听着他冠冕堂皇的理由,手下一顿,“曹大人无需多虑,她如今身体太过虚弱,怕是也没有力气不让大夫查看,等到大夫诊治好了,这伤也清理了,等她醒了,人无碍了,怎么发脾气都成。”

    继续细细梳理黑发。

    她梳的认真,身高虽矮了他些许,理到发顶时不时费力的踮起脚后跟,手抬得高也够不到,柔声:“相爷您蹲下点。”

    萧何略是弯了向来尊贵的膝盖。

    但他却是噙着笑意,凤眸星光点点,像个得到糖的孩子似得。

    众人有瞬间的愕然。

    长发簪好瞬间,微蹲的人忽而转身,抱起复始原地转圈,哈哈大笑。

    复始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的头晕目眩,双眸中全是萧何兴奋的神色,她有些许谜怔,向来内敛冷情的他,竟有如此外放开朗的性情,打结的大脑瞬间畅通,她双拳轻打他胸膛,不时朝他挤眉弄眼,表示自己很生气,这人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她的意思,又甚是乖巧地站在她身边。

    白了他一眼,这还是向来有分寸的萧何吗?

    如此毫无顾忌,还是在大街之上!

    与刚刚猩红双眼的他,真是天差地别!

    众人惊恐万分。

    这丞相莫不是傻了?

    竟然做出完全不符合他们心中定论的行为!

    他似乎开心够了,瞧着马车边呆住的大夫,嘟囔道:“连个病都磨磨唧唧。”

    老大夫的腿又是一软,心里暗叹上位者的人果真是阴晴不定,不做他想,正欲推开挡在前面的曹玄逸。

    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

    左冷珍环视四周,把车帘翻到了车顶,道:“麻烦老大夫了。”

    只见一衙差不知从哪里拿了盏灯,被左冷珍接了过去。

    这一照,众人不由惊呼。

    马车内,全是血。

    而车内躺着的一个女子,头发凌乱,被汗水打湿,面色苍白可怖。

    老大夫拿出一方白帕,覆在左岚倾手腕,细细把脉之后,也不拐弯抹角,道:“这是落胎了。”

    “大夫,还有没有救?”左冷珍慌张问道。

    “时间太长,已经流掉了,老夫再开些药,喝几次之后,方能清理干净。”那老大夫摇头,已经下了马车。

    “表姐……”左岚倾无力喊道,似是对自己流产之事很是意外,双眸微凸,惊恐地抓着左冷珍的手。

    忽地有人惊呼:“曹夫人不是只有一个表妹,都城第一才女左岚倾吗?”

    这一乍乎,众人伸长了脑袋。

    在灯光照耀下,确实很像。

    “不是没成婚?”一人低声询问。

    “还才女,竟然这么不知羞耻,与人苟合,还怀了孩子!”一人突地提高了音量,又猛然闭嘴。

    左冷珍直接跳下马车,脸色悲戚,道:“我表妹,也是被人强迫的。”

    众人一听,皆是好奇,谁这么猖狂,连第一才女都敢强迫?!

    只听左冷珍幽幽道:“三年前,我表妹参加一个对诗比赛,便拿出了她最引以为傲的上联,不想,京城才子代代出,有一人竟然对出了下联。”

    这话一出口,朗凯凯就直觉不好,但看复始沉稳站在那,自己也不再有动作。

    而复始看左冷珍一身绝望愤怒却被压制住,这种演技,当真是最毒妇人心才能做的出的。

    “我表妹一向傲才视物,此人对出了下联,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懂得更迭替换之理,谁知,那人却看我表妹花容月貌,非要霸为己有,竟……”

    左冷珍说着,不禁用帕子捂嘴,调整了气息,道:“那晚表妹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闹着上吊自杀,说自己已经没脸见人,已经被人……索性发现的及时,不然,可真是阴阳两相隔了。”

    又拿帕子轻拭眼角,吸了鼻子,“可表妹,却一直不肯说出那人是谁,后来怕表妹伤心难过,索性我们也不开口问

    了,后来这事都城内也像被人压下过,瞬间销声匿迹。我们也都以为该是无事了,表妹也没有中那太初诅咒,想着,那男人,应该是外族之人。”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复始,左家,也是外族之人,但上次听左首富左宏达说,左冷珍是嫁给过本族人的,才中了诅咒。

    而说到这里,左冷珍不禁泪流满面,哽咽道:“一个多月前,那人又出现了,仗着自己有武功,非要胁迫了我表妹,表妹又柔柔弱弱,自不是他的对手,就这么被玷……但是,我们也没想到,今日竟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原本想悄无声息自己解决掉的,毕竟那人,我们也不好惹。”

    百姓纷纷惋惜,不过皆是好奇那人究竟是谁,如此嚣张。

    “不会是国舅吧?”有人忽然开了口。

    怨不得他们会如此想,都城内的霸王,最痞赖的就数李元驹,不过也都知道,前不久,被奸相砍了那玩意。

    一想到萧何就在眼前,不由瑟缩了脖子。

    左冷珍暗自皱眉,竟一时忘了都城内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幸亏刚刚曹玄逸有问过她三年前的事情,她就觉得不对劲,这才可以圆了这次的事情。

    久久不见左冷珍说那人是谁,百姓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

    “曹夫人,相爷现在在这里,不如就说出那人是谁,三年前胆敢玷污左小姐,自是要受到惩罚,也好还左小姐一个公道。”复始开口。

    左冷珍瞅了瞅曹玄逸,好似特别害怕说出口,又不由向右侧瞥了朗凯凯一言,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复始胳膊轻撞萧何腰际,萧何得命,冷声道:“曹夫人不用怕,今晚,本相就逮了那歹徒。”

    像得了保证,左冷珍垂头,轻声道:“朗子晋。”

    “胡说!”朗凯凯立刻喊道。

    “我没有胡说,难道三年前不是他赢了我表妹?!”左冷珍质问。

    “但他没有做出那种事!”朗凯凯否认。

    “要不然,为何当年知道对诗一事的人,皆是闭口不言?!”左冷珍的质问,也是有理,有些人,确实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说是第一才女左岚倾闹自杀,具体因为什么,就记不清楚了。

    “但你别忘了,犬儿在翠湖寒已经死了!”朗凯凯紧咬牙,低吼道。

    他现在才算知道,何为泼妇!——题外话——亲爱哒们,最近不会都在囤文吧,你们的订阅关乎文文的加更与否,甚至关乎文文的发展啊啊啊啊~~~泪,很多字了,别囤了,正版订阅走起吧!!

    有亲爱哒们的支持,此文才到今天,亲爱哒们不会抛弃我吧,我还是真爱的吧,对吧对吧对吧吧吧吧~~

    内心万马奔腾啊————-

    萧大冷美人:小复复,为啥最近都吃青菜?

    小复复:相爷,没订阅,我们只能吃青菜了。

    萧大冷美人:o(╯□╰)o人家不要嘛,人家要吃肉肉。

    小复复:……

    萧大冷美人:好吧,为夫我出门挨个敲读者窗户去。

101.茶楼走水死了人

    “那时候翠湖寒也有一场对诗比赛,当时我也在场,突然出现崩塌,才导致了那场事故。但在之前,他就对我表妹做出了伤天害理之事,他当天去翠湖寒,定也是因为知道了我表妹会去,才跟着过去的,不过老天有眼,直接惩罚了他,却不想让我表妹还白白受了这伤害!”

    左冷珍这话,说的可是有理有据。

    不过,复始悄悄问向萧何:“这朗子晋,不也是本族人?”

    他母亲,便是死于诅咒。

    却听萧何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也是皇上要保朗凯凯的原因。瓯”

    “我儿是本族人,怎会做出这种事!”

    朗凯凯直接点明身份纺。

    众人也是错愕,这本族人,就算娶了外族女子,因为男方死亡,女方也会受此诅咒,这也是太初诅咒的霸道之处。

    左冷珍也是忽视了这点,强硬道:“或许他没有死呢?”

    话一出口,左冷珍自己也是惊了。

    身子打了晃荡。

    听说,因为朗凯凯儿子的死,可是放了他几天大假,所以,朗凯凯怎会拿自己儿子的死去欺骗皇上。

    “胡搅蛮缠,果然是妇人!”朗凯凯转了身,对着萧何方向道:“相爷,今日这事牵连太多,曹夫人一口咬定,犬儿假死,又一口咬定,左小姐之事是犬儿所为,臣一时也无法辩解,只求相爷能给点时间,还犬儿一个公道!”

    定在不吭声的曹玄逸身上,凤眸黑沉。

    然后幽幽转到身旁的人身上,瞧见她眯着眼,同样沉着脸定在左冷珍身上,怒气忽然就散了许多。

    再想起她让不让自己插手,吩咐道:“既然左小姐身体有恙,暂不关押!朗子晋已死,就等左小姐醒来,再做判决!”

    话刚落,众人已不见了碧绿身影,还有那红色身影。

    朗凯凯瞥了一眼曹玄逸,又看了一眼马车内的情况,眼中含了深色,上马离开。

    左冷珍见都散了,这才长舒一口气,跺了跺脚,担忧问道:“相公,这样做,好吗?”

    曹玄逸是没有想到,左冷珍会说出这一番话,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拼一拼了。”

    两人忙上了马车,命车夫赶紧去左家。

    站于屋顶之上的复始,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由勾起了笑意。

    萧何凝着她含笑的眼,不禁问道:“可好?”

    复始自是明白他说的刚刚的事情,点头道:“好!”

    只是没想到,曹玄逸与左冷珍的关系,比她想象的更紧密。

    耳畔突地有股热气瘙痒着,她本能后仰头,却他一掌箍住,耳边热气不时从他嘴里喷出,“小复复,既然这么喜欢为夫送的礼物,我们是不是该继续之前没有做完的事?”

    她一拳头抡过去,随即拳头一阵发麻。

    “小复复,你谋害亲夫!”

    摆脱他手的头侧转,恰是看到他捂着鼻子眼含泪光瞅着自己。

    甚为心虚道:“那个……刚被小鬼附身了!”

    实在受不住一个大男人如此委屈模样,鸡皮疙瘩起了满身,蹋屋而行,转瞬没了身影。

    站在原地的萧何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松开了染满了血迹的手,鼻子还不时流着两管血。

    唇畔笑意不减。

    他以为她看到了自己那副模样,会嫌弃了自己,原来并没有。

    ————

    而不过一夜之间。

    左岚倾三年前被朗子晋玷污之事,以及昨日流产之事,已传遍大街小巷。

    翌日。

    复始坐在窗前,撑着下巴望着外面无一丝风的天,甚是晴朗,碧蓝的天空还挂着亮白的太阳,猛然起身,向门外走去,可走到了门口,忽然想起萧何进宫前的叮嘱:要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又仰头望天,凝眉,这个时间,早朝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可他还没有回来。

    “夫人,相爷传话过来,说一时半会回不来,让您先吃了。”芳华道。

    复始暗自白了一眼,自个吃了早饭。

    一路沿街走着,不时左看右看。

    恰被前面围在一起的大老爷们吸引了视线,似乎讨论着什么,说的人起劲,听的人津津有味,还不时观望,唏嘘。

    好奇之下,复始走到他们身旁的一小摊贩前,随手拿起一个木簪,视线凝在上面,余光却延到那群人身上。

    只听一个较为肥胖的男子道:“那晚深夜,我正好路过那片树林,那时树林正值茂盛,本想散散心,却不想听到阵阵娇吟之声,那声音,叫到了人的骨子里,酥酥麻麻。”

    那人一想到此,不禁颤了身子,双眼瞠亮:“我就好奇走过去,想着,这大半夜在外干这种事的,定是寡妇或是那不要脸的货色,悄悄走过去,声音越来越大,只见,一男的,把身前那女的压在树干上,从

    tang后面一顶一顶的,好不威猛,把那女人顶的直叫,可惜那女的趴在树上,头朝那边,看不清长相。”

    其他人一听,“切!”

    那人不愿意了,嚷嚷道:“不过,他们完事后,那男的,整理好直接走了,就剩那女的软着腿扶着树,可怜兮兮地整理着自己,我都想上前去帮帮她。”

    其余人给他一鄙视神色。

    那人继续感叹:“女的,收拾完之后,朝着我这边走来,这一看,妈呀,虽然头发凌乱,映着月色,双颊俏红,真可谓秀色可餐,我都一个脚迈过去了,结果硬生生定住!”

    这人说到这,突然停住了,把周围人的胃口高高吊起。

    “夫人,您买吗?您已经看了很久了。”小摊贩再次催促道。

    复始还没答话,听见芳华豪气道:“诺,银子给你,不用找!”

    耳边,又传来那人沉醉道:“我定住,是因为那女子太美了,美到人心坎去了。”

    复始噗地笑了出来。

    果然是不正经的人说不正经的话。

    瞥了眼小摊贩,开口道:“这簪虽不怎么样,不过,谁让我摸过了,走吧!”

    那小贩气的直瞪眼,但看着掂在手中的银子,也就吞了这口气。

    复始正欲跨步离开,听得周围人起哄道:“看到脸了,可有认出是谁?”

    “那么美,怎么能认不出?!”见周围人都盯着自己,探知欲甚为强烈,也不再卖关子,低声道:“虽然时隔三年,但那么美的美人,我怎会忘记,可不就是闹的满城风雨的第一才女。”

    这一下,众人诈呼了。

    今早一醒来,本就被才女流产之事惊住。

    现在,又有人证了。

    忙问道:“真的是那个左……”

    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那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那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看看他们,神秘兮兮道:“你们可别乱说,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那左小姐,可不是我们随意敢编排的,她们左家,那么有钱,小心第二天就进牢!”

    “那你可看清那男人了,是谁?”

    那人摇头:“大晚上的,又是树林,离的又远,怎么看的清,不过……”

    “不过什么?!”一人催促问道。

    那人细想了下,才开口:“看身形,也是昂藏七尺,英英玉立。”

    其他人脑中开始搜索关于朗子晋的身形,“你们谁见过那个朗什么的?”

    一圈人,皆是一脸困惑摇头。

    复始睨了眼那肥胖之人,顺着前方走去。

    “萧夫人。”

    复始停住,前方是骑马而来的朗凯凯。

    “朗大人?”

    “臣有一事,可否相问?”朗凯凯恭敬道。

    见他欲言又止,复始道:“朗大人有话便说。”

    也许是复始太过胸有成竹,像极了萧何那种把控一切,所有事都不是问题,朗凯凯也敞开了话道:“今日宫内,相爷说要派人找苏神医回来。”

    “找苏神医?”复始确认道。

    朗凯凯点头,道:“臣猜想,许是昨晚之事,相爷要找苏神医治好犬儿。”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只有两人听的到。

    复始笑道:“朗大人多想了。”

    朗凯凯疑惑凝着她,甚为不解。

    明白朗凯凯的心思,不过是怕朗子晋真的醒过来,就坐实了左冷珍的话,安抚道:“朗大人无需多虑,相爷他,估摸着……也只是口头说说。”

    朗凯凯欲再次开口,但见复始神色肯定,眸光亦是真诚,便止了话。

    “朗大人不必多虑,至于苏神医何时回来,也不会这几日就回来的。”

    她这样说,是因为萧何的用语有问题。

    按照萧何与苏岂的关系,应该一直有联络才是,不可能是派人去找。

    然,萧何用了找,若真去找了,找到何时,也唯有他说了算。

    再者,若是这几日回来,也不会用寻找一词了。

    所以,萧何说出这话,也有另一种可能,利用苏岂死人也能医活的医术,为重活过来的朗子晋找到了借口。

    复始却是眉目紧皱。

    晌午时分。

    还在外晃荡的复始,走进一条较为偏僻的街道,忽而,听见前面一片吵闹,又有刺鼻的味道传来,望过去,街道尽头,一茶馆走水,众人都在提水泼火。

    “啊,里面还有人,我朋友还在里面。”

    “这么大的火,你进去也没用。”劝阻声响起。

    “可是……”

    “你也不能白白送死啊!”

    火确实很大,瞬间吞噬了整栋

    楼,连上面的一层也被席卷,只见火,不见房屋,隔壁一家酿酒的,也是匆匆让伙计搬东西,毕竟这酒,也是容易燃烧的。

    这火,复始看了一眼,向左侧移动,离远些,准备走过去。

    “夫人,我们这是去哪里,要不要回相府?”芳华只斜了一眼大火,问向复始。

    复始知道芳华话中的意思,萧何可能已经回了相府,可能等着自己回去。

    “先不回了,今天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出来走走。”

    这一段时间,总是腻在一起,好不容易摆脱了他,怎么能轻易回去了。

    芳华不再说话,默默跟在身后。

    复始继续向前走。

    “快去救人!”人群里,又有人喊道。

    “这么大的火,怎么救?!”

    “他娘的,都是左家那个小贱人惹的事,不然也不会来此借酒消愁,如今人醉烂在里面,难逃一劫了!”一人骂骂咧咧道。

    这火,复始本没有在意。

    但这话,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左家小贱人?

    左家,难道是都城首富左家?

    若是,除了左冷珍,论小的,就属左岚倾了。

    昨日,流产。

    视线一瞥,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背影朝着大火观望,视线在人群中穿梭,又是垂头,然后仰头又看了一眼大火,像是肯定了某事,这才转身离开。

    而在看到侧脸的一刹那,复始认出,是左冷珍身旁的丫环,文巧。

    立刻道:“芳华,喊暗影出来,救人。”

    芳华立刻走到一处无人小巷,放出用来联系暗影的信号。

    下一秒,已有一个身着黑衣,蒙面的男子站在芳华面前。

    “去对面救人,只要男的都救,最好活的。”芳华命令。

    话落,人已消失。

    复始望着被熊熊大火包围的茶楼,原本还能看到的二楼窗口,也已被火侵吞,她不知道萧何的人有多少能耐,只希望救出来的人还有一口气在。

    “嘭!”

    一声炸响!

    有碎片从窗口射出。

    外面的人立马后退,离的近的,被震倒在地。

    复始只觉铺面而来的热气太过灼烫,忍不住后退,站在身后的墙根处。

    这一波过去,停了片刻,再也没有动静,众人又忙后退,看着茶楼轰然倒塌。

    隔了一条小道的酿酒馆亦是被波及了半个房屋,不过,看那外面摆放的酒罐子,应该损失也不算特别大。

    “夫人,救出了五个男子,有三个已经死亡,两个昏迷不醒,暗影已全部送去了医馆。”芳华这时恰好走来。

    复始凝眉,死了三个……

    略一思索,道:“通知朗凯凯,让他处理。”

    “萧夫人?”

    右侧不远处传来兰姑娘的声音。

    复始望过去,是一身绿衣的兰姑娘以及丫环春儿,不禁问道:“兰姑娘怎么来这儿了?”

    兰姑娘脸覆面纱,瞥了一眼被大火侵吞的茶楼,缓缓道:“昨日宁公子来寻芳楼,欲邀我今日相陪,不过随后跟来了一个客人,曾帮过小女子,小女子也无法,他们两个打了一架,结果另一个客人胜了,邀我今日来这茶楼,顺便安慰下他一个朋友,说是被一个女子给背叛了。”

    “兰姑娘。”

    人群中,有一人喊道,神情激动。

    复始眯了眸,这个声音,便是骂左家小贱人的那男子。

    是个十分粗狂的汉子,个头挺高,估摸是因为刚刚爆炸的原因,有些灰头土脸。

    这人一路跑来,十分愧疚道:“兰姑娘,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事,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会约你来这。”

    兰姑娘笑道:“无事,幸好你约我的时间比较晚。”

    那人猛点头,这才看到复始,见着那一头白发,枯老容颜,问向兰姑娘:“这位夫人是?”

    “一个朋友,恰好遇到。”

    那人礼貌的点头后,又愧疚地对兰姑娘道:“今日,实在对不起,我一朋友被困在了茶楼,估摸着也出事了,我得去通知他家人,兰姑娘,您这边……”

    兰姑娘立马接了话:“无事,您先去。”

    “真不好意思,兰姑娘,下回我定当亲自赔罪。”话刚说完,人就跑了无影踪。

    “他是谁?”复始望着跑回去的背影,问道。

    “三年前来此地的一户外族,东平国人氏,姓王名承嗣,只有一个父亲。”兰姑娘答。

    复始点头,道:“我怀疑,这个人知道左岚倾的事。”

    兰姑娘立马意味过这话的意思,正欲开口。

    “兰姑娘,那人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跑了?”

    是宁贵,一

    脸气呼呼的。

    而宁贵在看到复始的刹那,很是惊讶,视线在她与兰姑娘身上徘徊,眸色震惊。

    兰姑娘见此,回道:“他有些事处理。”

    宁贵立刻扬笑,震惊转为希冀,道:“那我陪兰姑娘去吃午饭吧,兰姑娘应该也没有吃吧?”

    兰姑娘点头,回头对复始道:“夫人,告辞。”

    “恩。”

    复始凝着兰姑娘与宁贵的离开的背影,忽而笑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

    这声音,复始一惊,头皮猛然发麻,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萧何站在她头顶的屋檐之上,迎着阳光站立,一声碧绿,在阳光照射下,映衬着金线闪烁,似镀了一层金,低垂的头,凤眸陷在阴暗中,看不清神色,但那勾起的薄唇,笑意无边。

    凝眉,没好气道:“相爷,您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容易吓到人的。”

    萧何从屋顶下来,落在她身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复复,难不成刚刚,你在骂为夫?”

    “没有。”复始保证道:“我在看兰姑娘与宁贵。”

    萧何望着两人背影,道:“牛粪也能滋养鲜花。”

    复始汗颜。

    人家兰姑娘好歹也是洁身自好的。

    碧绿马车恰好停在两人身旁,萧何揽着她上了马车,芳华亦是坐在老黄另一侧。

    马车内,萧何又是揽着自己,复始坐的不自在,意欲挣脱他的怀抱。

    萧何却是做对般的死命箍着。

    感觉不到被箍的疼痛,便认命地把手中的木簪扔在了矮桌之上。

    萧何看过去,是个桃木簪子,上面连个花纹都没有雕刻,极其质朴,不禁问道:“送为夫的?”

    瞥了他一眼,复始嘟囔道:“被我摸过,只能买下了。”

    “原来是小复复摸过的,那为夫不嫌弃收下了。”他一伸手,扫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复始趁此挣脱了他的怀抱,坐在了他对面。

    萧何面色不悦,凤眸凝着她。

    她抬着眼皮子瞅着他,凤眸依旧黑亮。可是昨晚又是怎么回事,突然失控,双眸发红,就好像走火入魔。

    昨晚她没有开口,早上特意同他一起起的床,看着他离开,终是没有问出口。

    “相爷,昨晚您为何会变成……”——题外话——目前保持凌晨更新,谢谢亲爱哒们的支持,么么哒~

102.这圣旨……是成婚用的

    “相爷,昨晚您为何会变成……”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却见萧何伸手揣进了自己的衣袖,掏了一样东西放在矮桌上,缓缓打开。

    复始一惊。

    又是一道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

    便听他说:“以朗子晋的复活,换一道圣旨,为夫也不亏。瓯”

    上次萧何说,保郎凯凯,得了这金丝碳。

    这次,保朗凯凯独子活,换了这一道圣旨。

    可他要圣旨做什么?

    圣旨被他推到她眼前,“为夫小时候不懂事,吃错了药,差点丢了性命,后来如湛大师便教了我些功夫压制药性。若是小复复不嫌弃我,我们成婚可好?”

    她还没有从他吃错药的呆怔中反应过来,又被他这成婚的说法惊吓。

    琉璃眸子圆睁,这圣旨……是成婚用的。

    见萧何凤眸闪亮,不禁问道:“你确定?”

    “确定。”

    话答的很轻,却颤到了她心尖。

    太初人成婚,除了皇帝下旨册封皇后之礼,是不会轻易下旨赐婚的,就连封妃之举,也不过是命人拿了圣上亲书之字,口谕行之。

    具体原因,民间早已没有了传闻,但听说,是与太初诅咒有关。

    一旦圣旨下,男女之间,就有了莫名的联系,成婚之日,交杯酒中,需落入对方的一滴血,然后记入皇室之中。

    而这一记落下,女子则是男子唯一的妻子,不可和离,不可休弃!

    所以,以一道圣旨而定婚事,在太初,是极其霸道的,甚至不公的!

    而历代皇帝,除了册封皇后,都没有下放过此圣旨。

    这也是,起初萧何说,下旨让她与曹玄逸在一起,她一口拒绝的一部分原因。

    只是,她没有想到,萧何在自己婚事上,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许久,她才道:“相爷,您该问问老夫人。”

    或许,老夫人并不喜欢她。

    若是这样阻止了萧何疯狂的想法,也是挺好的。

    可一想到此,心里又是堵的慌,嫁与不嫁,这个念头,总是摇摆不定。

    即便这一刻决定了,下一刻,她又想反悔了。

    眉头,紧皱。

    正当她心里矛盾交加之际,听得萧何道:“她们不插手。”

    复始怔忡。

    只见萧何笑道:“为夫不着急,这段时间,小复复先翻翻黄历,找个日子好的。”

    手指摩挲着她的白发,顿了片刻,又道:“那时候,约摸苏岂也找到破解你这诅咒之法了。”

    “真的能够破解?”她原本并不抱有希望了。

    可萧何肯定般地点头,还道:“他有办法。”

    又安抚着自己:“很快了。”

    “真的吗?”再次开口小心翼翼问道。

    萧何的手一僵,兀地笑道:“小复复这是着急给为夫生孩子了?”

    下一刻,复始拽过他手中自己的华发。

    对面的人依然哈哈大笑。

    却是没有发现。

    那笑中含了苦涩。

    ————

    晚间,朗凯凯那边传来了消息。

    而此时,复始正被刚吃饱饭的萧何压在身下,纤长的手极其不老实地徘徊,美其名曰,要继续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

    复始很无奈地被他压在床。

    可她都被压了一刻钟时间了,身上这个色狼,玩的特别起劲。

    玩什么?

    就特么玩着,被他非逼着换了较为薄的红色纱群。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里面,还有一层白色里衣,不过,这么久,这人就一直盯着她衣服看,手指把玩着衣带。心里不由猜测,他不会有怪癖吧。

    难道,有恋衣癖?!

    还是红衣?

    这一想法,刺激了她的大脑,嗡地一声,想要挣脱身上的萧何。

    身上之人皱眉:“你别动。”

    复始唇角一抽!

    只见身上之人,凤眸定在自己胸上,猛然抽出双手,护住。

    俊脸凝住,委屈道:“小复复这里,红颜碰得,为夫就碰不得?”

    猛然想起上次,他让自己把火狐扔出去,就是因为这。

    只见凤眸里尤为认真,没有一点情欲。

    “不行!”使劲摇头,万一玩起了火,可是不好收拾,她还要出门呢。

    “别动,乖。”萧何再次道。

    “那你起来。”复始强硬道。

    萧何思考片刻,道:“你早去早回,为夫就放了你。”

    很意外他会如此说,立刻点头保证:“不出一个时辰,准回来!”

    身上之人爽快

    tang起身。

    对于萧何的配合,复始很是稀奇,不过,想到他能答应了自己,心情还是极好的。

    “不如,为夫陪你吧,这天都黑了。”站在床边的萧何望着窗户,一脸担忧。

    复始立马拨浪鼓般摇头,道:“那么脏的地方,相爷去了有碍身份。”

    她说的,是放尸体的地方。

    萧何顺杆而爬,伸手去环他肩膀:“既然脏,你也别去了。”

    复始一个后退,躲过他的手,“相爷刚刚可是答应过的,不能反悔!”

    他这个相爷,倒是挺闲的,整天跟自己腻在一起。

    “那你早些回来。”萧何见她如此坚持,无奈叮嘱。

    复始点头。

    走向屏风后,换了一身较为素净的衣服,走到梳妆台梳理被萧何弄乱的黑发。然后看向神色恍惚地萧何,不解皱眉,但想起他肯放自己出去,也是难得,立马再次保证道:“相爷,我很快就回来。”

    得了保证的萧何凝聚了瞳孔,望笑复始,勾起唇,一脸笑意。

    复始只觉脊梁骨发凉。

    这人,自己走了,他还笑。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赶紧拾起了素色披风,朝外走去。

    望着复始走出了内屋,又听得外面门开又闭合的声音,萧何这才敛了笑意,纤长手指伸进怀中,掏了一本很薄的书出来,神色格外的认真。

    只见那略是发黄的书皮之上,赫然有几个大字:调情技巧。

    翻开,第一话:交合前奏。

    为达身心愉悦,首先,论脱衣之道……

    只见床边之人,坐的笔直,看的津津有味。

    不时眉目紧蹙。

    不时睁大凤眸。

    ——

    而另一边的复始。

    凝着放在停尸房的三具尸体,视线最后落在一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人身上,问道朗凯凯:“是这个人?”

    朗凯凯道:“是,今日夫人告诉臣的信息,那个来认人的,是个叫做王承嗣的男子。”

    复始点头,凝着被烧的起皮的脸,问道:“可有查到,怎么起的火?”

    “茶楼一个伙计说,当时这人喝的酩酊大醉,手中还拎着一罐酒,甚是疯癫,跑到了后厨,说是朋友找他玩,定了这里的位置,赖着不走,几个伙计就合计把他赶出去,结果这人发了疯,掂东西就砍向人,口中直骂臭娘们。恰在此刻有个做菜的,被他一撞,翻了手中油锅,这才起了这场大火。”

    听着朗凯凯的解释,复始倒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可有问过王承嗣?”

    “臣有问过,是以此人发酒疯而导致茶楼失火,危害邻居为由而问的,那人答的也实诚,说是此人一直痴迷都城第一才女左小姐,但昨日却听说左小姐怀有身孕,又流了产,所以喝了很多酒。而那人,还请了寻芳楼的兰姑娘,本想让兰姑娘开导开导,没成想今日出了这事。”

    复始凝眉,难道她想错了,不是这个人?

    可是,左冷珍的丫头文巧,那时的态度,确实有问题。

    却听朗凯凯道:“不过,臣倒是发现,这五人中,有一个,曾在三年前的对诗比赛中。”

    复始眸色一凛,道:“谁?”

    “是左家府邸旁边的一户人家,柳府,外族之人,那柳府也是富有人家,做些生意,那人是柳府的三公子,听闻这人也是很有才华,为人也是儒雅,微臣也看过,是个温润的书生。但是那人已被柳府接走了。”

    朗凯凯记得这人,无非是三年前对诗那事,为了朗子晋,他曾一个个调查过参加的人,所以记得清楚,三年过去,虽不能完全还记得,但只要提道,稍微调查一下,他还是清楚知道的。

    又道:“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倒是这个柳三公子,听一起朋友说,当时吃了盘点心,说肚子不舒服,就去了茅厕,也是去茅厕的这段时间,茶楼发了大火,而救了柳三公子的暗影,则是在茶楼通往茅厕的过道上发现的,当时已经昏倒在地,被大火烧了背部,伤应该挺严重的。微臣总觉得,这个柳三公子,有些问题。”

    朗凯凯的分析也有道理,复始道:“那你多注意他些,毕竟,两家挨着,出了事,倒也是难察觉。”

    “是。”

    “对了,今日给你的那个人,如何?”复始说的,是今日买木簪之时,那个说三年前在树林里看到左岚倾偷情之人。

    “那人一口咬定,没有看清男人的模样,但据他说的身形描述,与柳三公子的身高,也不太一样。”朗凯凯答道,心里也思量着那人的话。

    “是高了,还是矮了?”

    “那人比柳三公子高,他说那人身高,与犬儿身高倒是差不多。”

    复始思索片刻,也摸不到了头绪,望向朗凯凯,道:“这事就麻烦朗大人了,约摸,苏神医也快

    回来了,尽量在苏大人回来前,处理好此事。”

    朗凯凯却是抓住了苏神医快回来这个字眼,虽然还是有些担忧左岚倾之事,但想到有复始插手此事,也就放下了心,喜道:“微臣定当早日破案!”

    他心里亦是明白,这事,得往曹玄逸身上靠,就算没有关系,也得加点关系。

    望着离开的素色身影。

    黑眸中染上了赞赏之色。

    他看得出,她这是借助萧何为自己报仇。

    但她,却是不急不躁,又懂得借刀杀人。

    而他这把刀,刀柄全握在她手中,任由她左右。

    只是想起她所说的,苏神医快回来了,精神猛然抖擞出了停尸房,招呼了手下而来。

    复始刚走出停尸房,不见马车,今晚出门,她刻意用了别的马车,并没有用萧何那太过嚣张的碧绿马车。

    视线触及从另一侧走来的芳华,听她道:“姑娘,马车停的较远。”

    虽不解芳华的意思,跟了过去,只见马车旁,放了一个火盆,不解。

    “相爷早前好像是知道姑娘要来这里,就下了令,要姑娘跨了这火盆,将不吉利的东西烧去,去了晦气。”

    复始额头青筋直跳。

    得,原来人家早就把自己的脾性摸的一清二楚,怪不得走的时候笑的阴阳怪气。

    那边看的津津有味的萧何,不禁打了喷嚏,立马钻进了被窝,继续研究着手中的东西。

    跨了火盆,正欲上车的复始,又被芳华拦住。

    “还有事?”

    只见芳华从马车后面拿出一个柳条,“相爷说,让您自己在自己周围抽几下,去了自身晦气。”

    复始接过时,见芳华欲言又止,问道:“还有?”

    芳华忙摇头,喏声道:“相爷说,这柳条原本是打在身上才解晦气,不过怕夫人疼,就在四下多打几下,意思意思。”

    复始撇了一眼柳条,怕是他还记挂着自己昨日的那一拳头。

    柳条被甩的啾啾响!

    在脚旁甩了六下,心里暗自道:我祝他,六六大顺!

    甩了柳条,跳上车,不忘吼道:“芳华,火盆端着,带回去。”

    ————

    路过寻芳楼。

    此时寻芳楼被灯火照的富丽堂皇,外面悬挂的大红灯笼甚是惹眼,尤其上面还描绘着衣衫半解的女子,女子手执圆扇遮了半边脸,一双媚眼勾的人身体发颤。

    莺莺燕燕的笑语不断从里面传出,伴随着琵琶的拨弄之色,异常繁华热闹。

    复始掀开了左侧帘子望过去,恰是看到宁贵跑的飞快进入寻芳楼,脚下反应不及,被门槛绊地一个趋趔,有着小肚腩的身子向前栽去,竟直接滚了进去。

    “呦,宁公子,您再害怕兰姑娘不见您,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滚进来呀。”一个摸着妖娆地女子捏着帕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宁贵忙起身,没好气问道:“兰姑娘是不是和那个姓曹的在一起?!”

    复始喊停了马车,曹玄逸在?

    那笑的想流泪的女子止了笑,轻沾着眼角,妖娆笑道:“呦,宁公子这醋劲,可真够大的。”

    “哼!”宁贵向前走去。

    “宁公子。”这姑娘又拦在他面前,眼皮子一番打量,“宁公子,也不是小女子说您,曹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人家还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来寻芳楼寻欢,又长的玉树临风的,您看您这膀大腰圆的,啧啧!”

    对于这嫌弃的神色,宁贵直接忽略,冲向前跑上了二楼。

    “呦,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嫌酸啊!”一走过来的女子刺了两句,揽着一个刚进来的客人向里走去。

    这妖娆女子白了她一眼,两手掐腰,甚是孩子气的跺脚,看向二楼,喊道:“妈妈!”

    站在外面的复始,这才仰望着灯火通明的寻芳楼,视线定在牌匾上的三个字上。

    兀地,脑海里,又想起那个白衣男子的画面,却是看不清脸。

    约摸,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吧。

    她当时从这个身体里醒来,也不过约摸才十一岁,所以并没有去深究这具身体十一岁之前的记忆。

    而她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曹玄逸。

    唇角抹上嘲讽笑意。

    起初曹玄逸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本想还用前世的名字,但她觉得,既然自己重活在这里,就是老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便答。

    “复始。”

    脑海里,她如此答。

    “复始?”

    那时曹玄逸重复念叨,语气微微上挑。

    她瞬间凝眉,刚这声,明明是在耳畔响起的。

    沉浸于回忆的复始猛然惊醒,琉璃眸子瞬间犀利,视线从富丽堂皇的寻芳楼缓缓下移,睫毛轻颤,触及到刚刚回忆中的人。
    >

    流年经转,不过十年时光。

    记忆还没来得及开启,已被压制。

    琉璃眸子染上惊讶,瞬间敛下,犹如晴空霹雳,双眸中漫上恨意。

    “芳华,先在这等着。”

    复始话落的同时便下了马车,手中玄袖同时出,艳如血的红色如扬沙漫天而起,带着铅重泼墨的暗红,打向对面的人。

    曹玄逸猛然一步后退,后弯腰,堪堪躲过。剑眉下,怒气四溢,趁着她收回玄袖的空挡,一个翻身伸手拽住玄袖,沉声喝道:“你特意来此就是要再次杀我?!”

    特意来此?

    嗤地一笑,扯动玄袖:“曹大人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他紧握玄袖另一端,在手中缠绕,嘲讽道:“难道你来这烟花柳巷,想找怜官不是?!”

    “呵!”嘲讽之笑乍起,她道:“曹侍郎,您身为朝廷命官,是借着某个义正言辞的理由来此作乐呢,还是真如外表冠冕堂皇,这又有谁知?”

    “复始!”手中玄袖一拽。

    玄袖另一头的她,关节泛白的手指随着被拽的玄袖一动,脚下一个后跨步,站稳了身子。

    玄袖被绷紧,两人剑拔弩张。

    “夫人!”芳华立刻下了马车,惊呼道。

    “不准动!”复始止住了芳华欲动的身形。

    曹玄逸的视线沿着手中鲜红的玄袖到怒气喷张的复始,眸色加深,警告道:“复始,若你再不收手,休怪我无情!”

    玄袖这端的手腕还隐隐作痛,昨日没有被他折了手腕,“我以为,曹大人的心早就被狗吃了,没想到……还留了一块。”

    她猝不及防之时,曹玄逸紧握玄袖带着她转进后巷之内,她身体又是重重一撞,整个背部贴在墙壁,脖间被他手臂横着,随时会被用力窒息而亡。

    忽而想起昨日,他一句:‘相爷捡了自己弟弟的女人,是觉得滋味美妙?’便被萧何以同种方式对待,今日是来报仇了?

    阴测测的目光落在他横在自己脖颈的手臂,仰起下巴,高傲道:“请曹侍郎注意自己的身份,您不过是个下臣,对丞相夫人不敬,您可做好掉脑袋的罪?”

    他却是勃发怒气,依然紧握着拳头,双眼怒瞪自己。

    “从寻芳楼作乐而出,耍酒疯卖醉,意图侮辱丞相夫人!此罪,于正二品官而言,可去官帽,流放!”——题外话——其实萧何在这啥啥方面如此小心翼翼,是有原因的,你们上下联想下,可以想象的到————、

    圣诞节快乐!!!刚过十二点,亲爱哒们还可以吃个苹果,哈哈哈~~平平安安~么么哒~

103.相爷,何时成婚?

    一动不动的胳膊,瞬间向前一动,压住她的喉咙,“丞相夫人?他萧何,连个名分都不给你,你这样巴巴地跟着他,不觉得羞耻吗?!纺”

    “啊!”她甚为惊讶道:“听曹侍郎如此说,我倒是忘了提醒曹侍郎,曹侍郎这条命,但愿到时候还在,可以亲眼来看看,我与萧何的成婚之礼。”

    这一口一个曹侍郎,喊的特别顺溜。

    那紧拳的手松松合合,双眼微眯:“复始,即便你靠上了萧何,我这个命,也不是你所能把控的。”

    “我们,走着瞧。”一字一句,她吐地字正腔圆。

    剑眉紧缩,他咬牙道:“不要逼人太甚,否则,以后别怪我对你无情。”

    她只觉好笑:“曹侍郎,为什么你做了那么多恶事之后,还可以如此厚着脸皮,说的自己有多委屈?”

    她就是看不懂,她苦苦挣扎活着,铭记在心的仇恨,于他而言,却那么微不足道。

    为什么?

    他做了这么多让人生不如死的事之后,还可以如此问心无愧活着?!

    还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来警告自己?瓯!

    她忽而“哈哈”大笑,在夜色中有种鬼啸的错觉,忽而停住,厉声质问:“曹玄逸,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何夜的?”

    甚至知道,何夜就是萧何的弟弟。

    曹玄逸最痛恨的,就是这个名字,“从你第一次偷偷跑来京都,无缘无故养着梅花,还固定时间去梅林!”

    也是从那时候,他开始注意到,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复始,从那时候开始,你的心就一点点偏离了我,你隐瞒他的存在,不就是心里有鬼。现在,你转而爱上了一个与何夜长相一模一样的萧何。”忽而凄凉感叹:“复始,你究竟是有多爱何夜,竟然可以做的如此委曲求全?!”

    “呵!”她噙着笑,却觉得眼眶发热,“曹玄逸,你错了!不是何夜,也不是别人,而是从我失身那夜……”

    他突然怒气了打断他的话:“我承认,六年前你失身那夜,是我不对,不该点了那催情香,也不该中途离……”

    “我从没有如此感激过一个人,让我看透了你!”她厉声吼着打断他的话。

    “可若不是那个人,我们现在就是幸福的!”

    躁动的空气中隐隐传来寻芳楼的琵琶声,忽隐忽现地透着凄凉之色,月色下的尘埃躁动的上下跳动,紧锣密鼓般推搡着,躁动不安。

    琵琶声忽停,只闻两人怒气的粗喘之声。

    盯着曾死心塌地地爱过六年的人,无论眉眼还是他的气息,她都成刻进了心里,睁眼闭眼,她都能一一描绘出来,甚至感受得到,可如今,“我为爱过你而感到可耻!曹玄逸,爱过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但是我感谢你,感谢你把我从囚笼之中解脱,感谢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我踏入另一个男人的心房,我还要感谢你,让我铭记对你的仇恨,时时刻刻让自己过的更幸福!”

    她的句句感谢,像把利剑扎进他心窝,“复始!你醒醒!萧何这个人残酷无情,对那些侍妾,又哪有过怜悯之心?于他而言,你不过是他没有玩腻的宠物?!”

    “啪!”

    那垂着的手,隐隐作痛的手腕,抬起便是重重一耳光。

    “哼!”

    一个闷哼。

    他手臂失了力道,挤压着她的脖颈。

    几乎喘不过气来!

    被扇的脸颊发疼,他却是面不改色,“当年你怀孕,我可有说过什么?生产回来之后,我可有过一句重话?哪次不是我热脸贴上去,你直接给顶了回来?”

    “所以我才认清了你的真面目!”

    是,生产之后,她因为孩子的死而郁郁不乐,整日颓废。但是想明白之后,她以后还可以生,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却再这时,老天竟然让她发现了他与霓裳肮脏的关系,她真的无法想象,曹玄逸,怎会是这样的人?

    “后来我承诺了娶你,我承诺给的风光大娶,可你,却是一头华发回报的我?!复始,且不论六年前那夜的男人是谁,就算他是太初人,六年了,为何偏偏,就在大婚之日,那么凑巧地,你满头黑发瞬间华白,为何偏偏,是中了太初诅咒的模样?”

    曹玄逸一顿,紧盯着那他看了七年的琉璃双眸,从他把她救起,从她说她叫复始那一刻,他便记住了这双琉璃眸子,耀熠生辉,充满了光泽与希望,一路走来,于三年前之时,他们一起相扶持走过七年。

    七年时光,他以为,一生就如此了,身边有她,有这个人眼中只容得下自己的女子,可是“复始,世间没有那么凑巧,在你生产回来之后,你内心充满了怨恨,充满了对我的愤恨,我为了让你开心,提前给了你这风光大娶,我请了都城所有达官望族,甚至请了皇上而来。”

    凝着含着倔强的眸色,这双眼中现在虽也有自己,可终不是以前的温婉,“我

    tang们连一拜天地都还没有开始,你就摔了地上,只有一种可能,成婚之日前夕,你从府中消失,定是与被人有了染!”

    “曹玄逸!”

    凄厉吼声徘徊在小巷之内。

    原来,这才是他的想法,他就是这样看轻自己,这样认为自己不知检点,呵!枉费她为此兴奋了一夜,跑去梅林,在曾与何夜相识的那颗梅花树下,倾诉自己的欣喜。

    牙关紧咬,心中的脆弱再次被掀开,“所以,你就不把我当做人看,把我丢进那一方囚笼之内,就因为你这肮脏的想法!”

    “若不是你先背叛我,我又何必做的如此决绝?!”

    许是察觉了她憋的脸颊泛红,胳膊稍稍移开,“复始,我既为你准备这大婚,就容不得你糟蹋一星半点儿!”

    糟蹋?

    呵!

    她初来这世间,醒来第一眼所见的,便是他这张脸,那时他年纪小,稚嫩地脸在距离她的脸不足一毫米之处,凝着她的眸,眼睛忽眨忽眨,见她醒来,甚为欣喜道:“你别怕,这是我家。”

    她睫毛一动,便能刮到他的睫毛,所以便努力睁眼望着他认真的神色。

    那时以为,这便是温暖。

    所以,她不求大富大贵,不求身居高位。

    如此,她便做了一生最大的错误,把他看做了自己的命。

    她以为自己是他所爱,却抵不过他坐的官位。

    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怎会为了这么一个作古的人,而堕落成这样?

    愣神间,身体已没有了钳制。

    他退后一步,手抓着玄袖一端,沉冷道:“你杀不了我,何须白费力气?”

    她笑,笑的肆意张狂!

    “我如今还活着,就是为了让你生不如死!”

    手扬,坠落于地的玄袖荡起层层涟漪,散开的红布于两人之间,波澜。

    隔着艳如血的玄袖,他紧盯那一如以往倔强地让人心惊地琉璃眸子,唇角噙了嗜血的笑:“能让你为我活着,我已满足。”

    他手跟着一扬,这端的玄袖挥起屋顶之高,半截手臂宽的玄袖,如紧绷的铁链,冲破枷锁,仰天狂啸!

    复始心惊。

    这力道,只是这么一挥,便让手中的玄袖,暴露了玄铁的本质。

    他的武功,何时有如此之高了?

    “你爱我,这一生,都休得逃脱这层枷锁!”

    随着鬼魅般的话语戛然而止,玄袖轰然软塌塌坠落,浪花般伏了一层又一层,隔着红色光晕,那藏蓝身影,渐渐远去。

    ——————

    对面屋顶之上,顶然站立着一道挺拔身影,那身影削瘦,隐在暗夜之中。

    那人溢满周身骇气,四周有道道泛着血色的金光流动,忽地,流动的金光被打乱,在夜色中划动,缓缓从屋顶之上落在小巷之内,陷入阴暗之中,金色消失无踪。

    阴暗中,一双黑亮的凤眸紧眯,凝着对面迸发着怒意。

    倏地,身体一动,向前跨了一步,右脚跨出了黑暗,露出碧绿的裙摆,裙摆之上,一道金色染了血色,微微晃动,而这身影,又僵住不动。

    而那紧眯的凤眸,缓缓舒展,瞳孔上,映了一道红色倩影,那倩影,充满了倔强,直直挺立,手中紧握玄袖,玄袖另一端从高处伏下,静静落在地上交叠一起,散乱一片。

    凤眸中站立的身影一动,竟是一口血喷出,溅在血红玄袖之上,消失无踪。

    黑暗中的身影终是再跨出一步。

    恰在此时,乌云遮了月色,遮了血红光芒,碧绿锦袍之上刚刚乍现的血色金光,再次消失无踪。

    碧绿身影疾步向前走去,恰是接住了那跌倒的红色身影。

    “相爷,我没有那么弱。”

    耳边只听得这一声,身体便被推开,踉跄后退。

    那唇上沾了猩红的血,衬地苍白的脸甚是惨白,紧握手中温热的手帕,抬起轻拭唇上的血迹,不由抹开自嘲的笑意。

    刚刚不过气着了,她竟然还小题大做的吐了血。

    这身体,越发虚弱了。

    却听他叹道:“回去吧。”

    擦嘴的动作一滞,眸色僵住,望向对面明明生气地紧绷脸,却非要装作若无其事样子的萧何,道:“相爷,您对我,不用如此忍耐。”

    他却是摇头,轻声细语:“没有忍耐,只是觉得,你这样糟蹋自己不值得。”

    手中的玄袖一紧,笑容加大,却是无声,面色越发苦涩。

    现在的她才彻底意识到,萧何就是用他一点点的温柔攻陷着自己的心房,那颗早已死寂,却总被与何夜有张一模一样的脸而惊愣的心。

    而他,又总在自己脆弱之时,以这种让人无法抵抗的温柔,去为她黏贴痛地支离破碎的心。

    以至

    于,她总是会忘记,自己还活在痛苦之中。

    “相爷,何时成婚?”

    凤眸闪过一丝晦暗,随即点头:“两个月后,可好?”

    她听到,却是蹲下身,一手抓起散落在地的玄袖,起身,“相爷,您是萧何。”

    “是。”他答。

    她笑:“萧何是奸相,是意图控制皇帝,掌控朝政,又残暴不仁,手段极其残忍的奸相。”

    “然后呢?”他望着她手中乱作一团的玄袖,轻声问道。

    她随着他视线望去,恰是看到玄袖上染了血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好到了极致,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甚至舍不得对方受一点委屈,为对方的疼而疼,为对方的痛而痛……相爷,这样的人,要么是爱到了骨髓,要么是别有所图。”

    “所以?”他轻挑了话问。

    “深爱入骨的,若没有经历过痛彻心扉地伤……”

    话顿住。

    琉璃眸子忽抬,她嫣然笑道:“相爷,刚刚与曹侍郎,不过是把话挑的更明白了些,伤到极致,爱或情,都已逝。”

    凤眸微怔,薄唇亦是勾唇,邪肆狂魅:“恩,那就多向本相学习,手段残忍……才配得上本相。”

    ————

    这几日,萧何一直未回相府,她亦没有多问。

    而半梦又一直被锁在西苑,也没有来她眼前晃荡。

    她索性就把心思全放在了左岚倾的事情上。而左岚倾虽然已无碍,说是在修养身子,保护的很是严密,人在左府,连闺房门都未出过,找人侧面打听,亦是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而那个隔壁的柳府,也是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除去找了许多大夫忙进忙出。

    对于这两个头疼的问题,复始决定不再管,扔给朗凯凯。

    夜幕降临。

    覆了一层黑色的帷幕,虽点缀着点点繁星,但那高挂的月亮依旧是一半血色,交织整个暮色中的繁星,愈加细看,越像沉浸在血河里挣扎的怨灵。

    脑海里,猛然想起那夜萧何猩红的眸子,瞳孔中一片稠色,与月亮上的妖红同样的深红,就好像……被妖红控制了般,可是自己那一番话,红色就又消失不见。

    “相公,你这是去哪里?”

    左冷珍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复始蛰伏在曹府一屋顶之上,隐在暗处视线触及整个曹府,左冷珍刚回来,正好遇到出门的曹玄逸。

    曹玄逸却是柔声道:“进宫一趟。”

    左冷珍神色忽变,质问道:“你听说郡主被皇上下旨赐婚,还赐给了那个人见人恨的李元驹,是为她求情去了是不是?!”

    曹玄逸冷了神色,低声不耐道:“没有,你别瞎想。”

    “那你去皇宫做什么,最近宫内又无事,萧何又住在宫中,你去了不是往剑尖撞?”上一句还在指责,下一句,又是关心。

    复始不禁腹诽,莫不是这左冷珍精分?

    但也算是知道,萧何的行踪了。

    “别想多了,萧何在宫中,召了几人前去议事,我这也是听命行事。”话落,就欲错过左冷珍离开。

    左冷珍又是跨步拦住,“你刚刚被降职,可不要提郡主之事,她可是被复始给害成了这样,那复始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萧何哄的团团转,你可不要惹恼了萧何,不然你这身子还没有好,再来一仗,可真是连菩萨都救不回来了。”

    曹玄逸点头,声音又放柔,道:“知道了,夫人早些睡吧,你这几日,为了表妹的事,憔悴了许多。”

    左冷珍点头,又是柔声叮嘱:“早些回来。”

    这才放曹玄逸离开。

    复始看着曹玄逸坐上马车,朝着皇宫方向而去,亦是悄悄离开。

    尾随曹玄逸的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

    见曹玄逸下了马车,执腰牌向宫门口的官兵,这才独自走进皇宫。

    又见曹玄逸的马车被车夫带离,驶向宫外停马车之处,而那里,已经停了三辆车,有一辆,她认得,是朗凯凯。

    另外两辆,并无明显标志。

    少顷,复始这才招呼暗影出来,接过手里的包袱,找了一处隐蔽之地,换了一身红衣,把红色环佩挂在腰间,缓步走出去。

    宫门口的官兵,见到一身红衣的女子从远处走来,思索着是何人。

    红衣身影逐渐靠近,覆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一头黑发,双眼煞是有神。

    但来人,一身尊贵之气,隐隐夹着妖娆,慵懒,摄人之感,心头不由升起熟悉之感。

    女子走到近前,裙衫处,一抹流光溢彩晃了众人眼。

    下一刻!

    众人齐刷刷跪地,喊道:“参见丞相夫人。”

    那抹流光溢彩,是身上环佩所折射的,那环佩,众人都认得,是代表萧家世袭丞相之位的玉佩。

    <

    p>见此,复始瞬间放了心,跨步走向皇宫。

    而此时,早已不见了曹玄逸的身影。

    望着前面恢弘的宫殿,暮然停了脚步,覆了琉璃瓦片的宫殿在血色月光下,被抹了厚重的血雾,犹如出窍的灵魂紧抓在琉璃瓦之上挥散不去,让人肃穆起敬,留了沉闷的哀色。

    血雾之下,有淡淡晶莹,折射着淡红的月色。夜晚寒气仍是很重,垂头,脚下地面覆着水色,而空中并无一丝风。

    若要商议要事,理应是在御书房。

    但是,萧何已在宫内停留了数日,若是他心情依旧不好……

    转了方向,御花园。

    许是自己腰间的环佩,一路并没有侍卫阻拦,宫内高墙围起的路,太过相似,左拐右拐也全是按照上次随着萧何一起来时暗自记下的。直到前面少了高墙,多了些花草树木,然后拐入一条幽径小路,两边植有冬海棠,颜色错乱不一,却煞是好看,幽径小路一直走,很快便听到了声音,但有些小,听不清楚,但音色上还是可以辨别出,是朗凯凯。

    她尽量放慢了步伐,走的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

    却是。

    “谁?!”

    她猛然一惊,被发现了。

    不及她有任何动作,已见萧何站立在她面前。

    他身上气息冰冷,脸色阴沉。

    她惊住,兀自镇定。

    凤眸定在她脸上的面纱之上,缓缓下移,是那绣有金线的红裙,却不见她披同件的披风,凤眸微微不满,正欲开口,视线定在腰间悬挂的环佩之上,凤眸紧缩,才恍然,她是如何进的宫。

    “有事?”

    风轻云淡。

    她毫无动作,只是双眸凝着他泛着冷色的脸庞,许是寒气的加重,俊脸之上又覆了一层霜,让她觉得自己深陷冰窟之中,一句话也说不出。

    凝着她微微瑟缩的模样,他眉目更加冷清,率先开了口,却是问……

104.丞相的茶杯有问题

    他率先开了口,却是问:“怎么不带芳华?”

    她有瞬间惊愕,没成想他会问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便是轻摇头。

    “你先回圣始殿休息,这边忙完就回去。”他说完便转身走向凉亭。

    却只觉袖口一重,萧何迈出的步伐兀的僵住。

    回眸,便见她拇指与食指捏着自己的袖口边,仰头凝着自己,聂喏道:“我想留在你身边。”

    凤眸轻颤,长睫毛落下的阴影覆着的黑瞳,闪过不可思议,甚至震惊,身体跟着微微侧动,恰是不小心触及到凉亭下刚到没多久的曹玄逸,继而了然地划过嘲讽,口中吐出两字:“走吧。瓯”

    他向前夸一步,袖口又是一扯。

    再次回头却见她还站在原地。

    他转过身对着她,只瞧她仰视着自己,红色面纱之外的双眸,月色下盈光闪闪,带着她独有的倔强之色。

    凤眸敛下,凝在紧捏自己衣袖的素手之上,转身瞬间,纤长手指一翻,把冰凉素手紧握自己手中,他一个使劲,把还在呆愣中的她扯向前。

    复始措手不及,撞进他怀里。

    脸颊贴上她胸膛前的冰凉,睫毛一颤,眨掉了氤氲雾气,这才感知到手中温热的触感,鼻头暮然酸涩不已。

    “原来丞相与丞相夫人如此恩爱。”

    戏谑的话兀然响起,她忙从他怀中退出,后退一步站好,但手却是挣脱不开萧何的钳制。

    是一身绛色的微生洲渚。

    他別有深味地的眸光凝在自己被萧何紧握的手上,转身返回凉亭,“丞相,天色不早,别耽搁了。”

    然后自己便被他牵着走向凉亭。

    凉亭下。

    微生洲渚坐于最里侧位置,此时垂眸看着自己身前石桌上的茶,还冒着氤氲热气。

    左侧依次是李齐峰,朗凯凯,再向左的那个人复始不认识,那人旁边坐着的是曹玄逸。

    复始眸光迎上去,恰是看到他们不约而同的凝在被萧何紧握的手上,全是涌上了诧异之色,在看到萧何冷色的神情下,又忙垂了头。

    她轻瞥了一眼曹玄逸,只见他眸色深沉。

    下一刻,已被萧何拽到了微生洲渚右侧,本欲坐下,却见萧何突然弯了腰。

    他把曹玄逸旁边空着石凳上的软垫揭掉,放在自己正欲坐的这个石凳上的软垫之下。

    见他坐在自己右侧放有软垫的石凳上,她这才抚了裙摆坐下,软垫上有丝丝暖意,约摸,刚刚这是萧何所坐的位置。

    而现在就剩了一个没有人坐的石凳,恰是萧何与曹玄逸只见隔了一个位置,那位置少了一个软垫。

    皇上微生洲渚斜眸,唇畔抹开笑:“啧啧啧,朕倒是没见过,丞相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凤眸淡瞥他一眼,却是向后伸了手。

    一旁伺候的小安子立马递上一个手捧小暖炉,萧何收回手,转而塞进复始怀中。又伸了纤长手指,提起石桌中间的茶壶,为她缓缓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韩尚书,你认为呢。”

    对于这个称呼复始有片刻惊讶,随即停留在那个自己不认识的人身上,约摸三十年纪,流着一撮胡子,身上有浓郁的书生气息,但又违和的感觉到一股粗狂之气。

    韩尚书?

    莫非这个就是原来的正二品侍郎韩右,如今升了一职,替代了曹玄逸的位置。

    余光划过曹玄逸,他仍垂着头,不知思索着何事。

    而韩右只凝了一眼复始,在听到萧何发话之时,已转而对着萧何道:“臣认为,这次茶楼失火之事,已死了三个人,另两人重伤,而且,就算厨房失火,按理说,是可以控制的,不可能整个楼同时失火,而且……”

    韩右的话,顿住。

    微生洲渚甚是不耐烦道:“有话直说,勿吞吞吐吐,今日不过是讨论,说错了,朕就当听听。”

    原来,他们在讨论茶楼失火之事。

    只是,这么冷的夜晚,真的有必要吗?

    却见萧何抬了手。

    复始急忙伸手,先他一步握起茶壶,为他倒了杯热茶。

    热气袅袅,凤眸明明灭灭。

    复始却不知,她这一动作,其他人皆是沉默。

    还是韩右先反应过来,接着道:“而且在太初,能做到如此威力的,只有寻芳楼那被称之为炸药的东西,但是在场的人,并没有听到那爆炸声,所以臣也只是推测,或许与寻芳楼有些关系。”

    复始抬眸,凝向韩右。

    韩右停了话,视线落在萧何的茶杯之上,又撇开。

    微生洲渚垂眸略一思索,抬头问道:“曹大人认为呢?”

    曹玄逸从沉思中醒来,“臣认为,寻芳楼的炸药危害性过大,虽是属于私有,但毕竟在太初,最近又常惹事端,不免人心惶惶,不如,让其每月贡给朝廷一部分,有了

    tang相抗衡的东西,才不会处处受到限制。”

    “好!这件事,就交给曹大人办了!”

    只听萧何如此道。

    众人皆是一愣。

    “咳!”曹玄逸不禁咳嗽一声。

    微生洲渚手指急速敲打圆桌,凝目神思,不过眨眼功夫,就听他决定:“就交给曹大人办。”

    曹玄逸立刻起身,领命:“臣遵命。”

    “丞相认为,茶楼失火之事,需要如何处理?”微生洲渚问话的同时,视线凝在那杯茶之上。

    萧何无视他的视线,似是觉得有些冷,双手揣进袖中,吐了一口哈气,凝着哈气缓缓开口:“就交给朗大人处理,李参领辅佐。”随后又是补了一句:“这件事,曹大人不适合参与。”

    曹玄逸对这扯到他身上的事,感到不解。

    微生洲渚亦是不解。

    萧何无视他们的视线,手从袖中抽出,却是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

    而这个动作,止了欲张口禀话的朗凯凯。

    也止了愕然望向他欲说话的微生洲渚。

    除去曹玄逸,李齐峰与韩右也是随着微生洲渚的闭口而沉默。

    茶杯缓缓被萧何送到自己唇边。

    微生洲渚突然起身伸了懒腰,“既然有了决定,今日就到这吧,曹大人,寻芳楼的事也尽早办妥当了。”

    “是,皇上。”

    “都回去吧,朕也想朕的小皇子了。”微生洲渚这话,说的是许贵妃肚子里的那个。

    见身边的李齐峰站起准备告退,“李参领,最近皇后心结愈重,择日不撞日,这就去劝劝吧。”

    李齐峰略是一怔,这天色也有些晚了,这样让他进出后宫……却还是答道:“是。”

    曹玄逸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复始。

    此刻,人都已经走了。

    微生洲渚凝向萧何已到唇边的茶杯,视线斜向身旁覆着面纱安静坐着的复始身上,咂舌道:“丞相,这茶水你喝不得,就别喝了。”

    萧何正欲喝茶的动作僵住。

    复始讶然望向微生洲渚,不解其意。

    只见微生洲渚边走边道:“不过,某些人爱折腾人,朕也拉这么多人亲自陪着了,原本想着今晚又不能入睡了,没成想夫人如此了解丞相,忍不住来了宫内。”

    她听的仔细,重音落在了‘了解’二字之上。

    不禁望向萧何手执的茶杯之上,见他已经在喝,忙起身甩手打掉。

    茶杯被打落在地,碎裂!

    而旁边散落的水渍很少,看来已经喝下去了不少。

    她蹙眉望向他,见他面无神色,突然就来了气,怒道:“为何这茶你喝不得?!”

    他却是缓缓站起,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无事,回圣始殿吧。”

    眉目褶皱加深,这茶她并没有喝,也没见其他人有喝,难道,茶有问题?

    抄起茶杯,喝掉!

    凤眸有了一丝情绪,敲她怒摔了茶杯,只一句:“不是茶的问题。”

    若有问题,他又怎可能给她倒了一杯。

    他却打住了她的追问,“走吧。”

    刚走出凉亭,萧何身影一顿,道:“你先回圣始殿。”

    话落,人已无影踪。

    笼罩在浓厚夜色中的御花园,空旷地太过寂静,落寞荒凉瞬间袭遍全身,感觉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不禁缩了缩肩膀琉璃眸子四下张望。映着月色,花草树木斑驳地映入眼帘,有曾在菩提寺看到的菩提树,还有常青树,而其渐远的墨绿之色接近黑色,融入夜色。

    另一旁,是盛开的冬海棠,红的白的,颜色交杂。再远处,是处梅林,比之都城内那处梅林更加茂盛,傲然盛开。视线一瞥,竟然有一枝腊梅,黄色混在紫色之中,煞是好看,正欲走过去。

    “臣妾今夜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呆不住,想出来走一走,没想到皇上今日在御花园议事,好在没有扰了皇上。”

    是许贵妃,声音有些远,但御花园太过寂静,也听的清。

    “丞相他精神头十足,非拉着所有人陪他,这都几天几夜了,朕都没睡个安稳觉,连小皇子都没时间看了。”微生洲渚叹道。

    “皇上今日有时间陪臣妾,莫不是相爷今日早早回去了?”许贵妃笑问道。

    “这也是凑巧,丞相刚刚要发难,丞相夫人就到了,现在可算是有时间陪爱妃了。”最后一句,带着调戏之感。

    然后是许贵妃的笑意。

    片刻,又听许贵妃说:“皇上,上次您整了相爷,害得相爷与那个叫做半梦的本族女子上了一张床,又闹的宫内四处皆知,您这不是害了那女子,又遭相爷嫉恨吗?”

    “爱妃,这你就错了,朕看那半梦,对丞相也是上心,你也知,丞相在那方面就是榆木疙瘩,虽然也有过上百个侍妾,可这

    不都因为那个叫复始的,全没了,朕也是好心帮他,让他解解馋。”

    复始呆住,原来,是个原因。

    “妾身十分好奇,皇上用了什么,竟然连丞相也能算计到。”许贵妃的声音越来越近。

    “爱妃猜猜。”

    微生洲渚约摸做了什么,逗的许贵妃笑意连连,许久才喘息道:“相爷这人精明,做事又小心,怎会被皇上算计了去?”

    “爱妃这是何意,朕就不如丞相?”微生洲渚语气微恼。

    然后又是许贵妃一串如铃铛般的笑声:“皇上,别……您饶……饶了妾身吧,哈哈……”

    则是听微生洲渚暧昧轻语:“行,一会儿回去伺候好朕。”

    “皇上……”许贵妃娇嗔。

    不得不说,这许贵妃的声音,真真是勾人的紧,只听着,就让人面红耳赤,也怪不得,能讨了皇上开心。

    再联想到前几日皇上对皇后的态度,真真是不可相提并论。

    “朕不过请他喝了一杯茶。”

    “茶?”许贵妃不解。

    “恩,朕就请丞相喝了一杯茶,今晚又请了。”

    复始不禁凝神细听,但这声音是越来越近,犹豫着,是不是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谁知,身边突然多了一抹碧绿身影。

    恰在此时,微生洲渚的话再次传来:“茶没问题,茶杯朕可是在布谷鸟脑骨堆中,泡了七天七夜,又废了很大精力特意除了味道,量他再精明,也……”

    话顿住。

    复始凝着前方岔路口。

    只见微生洲渚惊愣地站在那,望向自己这边,忽地扬笑:“丞相这怎么还没有回去,莫不是看这风景好,想要在这就地解决?”

    最后那话,复始皱眉。

    刚刚萧何一出现,就把自己揽入怀里,隔着两层厚衣服,他身上的灼烫瞬间袭上她的肌肤。

    原以为是刚那茶过敏之类的。

    现在听微生洲渚这惹人遐想话,心底瞬间明白,刚刚那茶是没问题,是茶杯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布谷鸟脑骨有何作用,不过联系起来,也约摸明白,类似春药了。

    只是该说萧何自控能力是好还是差,可以抱着半梦睡一晚,又不动她?

    “微生,你等着!”

    话落,人抱着复始离开。

    微生洲渚摇头感叹:“朕的那些臣子都知道那茶杯有问题,但面对残暴不仁的萧何,顶着被砍脑袋的压力也要与朕同进退,朕甚感安慰啊!”

    许贵妃嘴角一抽,憋笑。

    微生洲渚忽地皱眉:“明知朕要暗算,自己还上钩,难道是小别胜新婚,怕自己能力不足?”

    说到最后,不住点头,喜道:“爱妃,你说这丞相,不会是被之前那些侍妾榨干了吧,要靠朕的这土方法正大光明的去讨好自己的夫人。”

    许贵妃听的面红耳赤。

    微生洲渚回头,恰是看到这垂眸娇羞,似能掐出水的模样,恨不得咬一口,想法刚出,人已贴了上去。

    “皇上,我们回去。”许贵妃手抵挡着。

    微生洲渚咬着圆润的耳垂,低语道:“朕原想把这大好景色让给丞相,谁知他这么不会享受,今晚,朕就在这办了爱妃。”

    许贵妃忙嗔道:“皇上,孩子……”

    ……

    夜晚的空气湿冷,虽无半丝风,可被他环着使了轻功急速行驶,总会带起风速,理应该是刺骨的寒凉,动的人直发颤。

    可一路感受着他胸膛滚烫的温度,听着他胸前剧烈的心跳,贴着他心脏的耳朵,逐渐发烫发热,甚至全身都似受了感染,从骨子里向外散发着热气。

    头脑越来越不清醒。

    嘭!嘭!

    开门关门之声。

    萧何已揽着她跌入软榻,顺手摘掉了她脸上的面纱。

    这软榻,只有圣始殿才有。

    身下兀地一凉,她惊觉,这殿内竟然没有烧碳,又漆黑一片。

    映着从窗而进的月色,方才看清,萧何是支着手臂撑起上身,才没有压在她身上。只是他的脸通红无比,而其中一半又陷在阴暗中,唯能看到凤眸中的星光,忽而凤眸紧眯,黑沉又无焦距地凝着自己,带着迷离的情欲。

    “相爷,您为何要喝?”

    凉了语气。

    她不信他会在同一件事上着了两次道,就如许贵妃所说,他做事向来精明小心。

    萧何不答话。

    只闻他浓重的呼吸声。

    被她禁锢在下面,下半身被压着感到不舒服,“相爷,您去床上休息吧,我找人把暖碳烧上。”

    上次他能揽着半梦一夜,又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这次他又自己主动喝,想来不是什么太过猛烈的豺狼之药。

    只是身

    上的人,并无半点动静。

    她伸手推了推他胸膛,这人仍是一动不动,但凤眸那两道灼热的视线,烫的她喘不过气来。

    再次推了一把,身上的人一个闷哼,动了一下。

    而那玩意,恰巧顶在了她双腿之间,冰凉的双腿能清晰感受到那的灼烫坚硬,甚至尺寸的大小。

    她只觉双颊猛然发烫。

    “相爷,您压的我疼。”不由皱眉,很想摆脱这种尴尬的现状。

    而这话,成功让身上的人一个翻身,躺在她身侧。

    她连忙起身,远离他灼烫的身体,疾步向外走去。

    开门瞬间,伴随着吱呀地声响,她暮然听见,软榻之上,传来萧何的呢喃:“因为是你倒的。”

    门半开,顿住。

    然,这句话,她却是没有听清。

    想要仔细去听,软榻上的人,一个侧身,再也没有动静。

    清冷的月光伴随着妖红照进屋内,拉长了门口她的身影,冷气灌入屋内。

    回眸望着软榻上的萧何,跨门走了出去。

    片刻再回来之时,手中多了盆凉水,及白色帕子。

    却在进门一刹那,见软榻上没人,讶异地四下张望,转向内殿,内殿一片漆黑,找了火封点燃烛盏,屋内亮起一抹黄晕,确保不会刺眼这才望向床榻之上,果真多了一抹碧绿身影。

    碧绿锦袍凌乱,黑发被压在身下,右手扯着衣襟,似是很热,左手也继续撕扯着,直到露出了一大片肌肤,双手才停了动作,舒展开跌落在身体两侧,占据了整个大床。

    似乎还是不舒服,面颊通红,眉皱的厉害,睡的不安稳,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打湿了发髻。

    可看他这个样子,她又十分犹豫要不要走过去……

    “嘭!”

    “相爷!”

    伴随着门被踹开的声音,一声脆响扰了她的思绪。

    她一惊,刚端起的水随着身体一震,泼溅出了水渍。

    不是被锁在了西苑吗?

    身体又是被一撞,水直接被泼了出去。

    “姐姐,我又没有惹您,您这是做什么?”半梦委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题外话——周一周二两天八千更新~~~~

105.如果相爷不嫌弃我,我愿意(八千!)

    她看着半梦身上蓝色的裙摆全部被水泼湿而变成深色,忽而想起刚刚御花园萧何有离开一会儿,难道是因为半梦,可是她不是一直被关在西苑?

    而半梦的下一句话,便为她解了惑。

    “那皇帝小儿跟爷有恩怨,爷住在宫内这么久,肯定会受到很多算计,可你总不关心爷,一门心思只顾自己从来不为爷考虑,我虽被关在西苑可我也比你清楚,爷就是因为与你置气才来的这宫中。但你却总是向外跑从不来宫中看爷,果然今日我偷跑出来进了宫,爷就又出了事!”她虽有一直让翠竹观察着爷的动作,可她就是看不惯爷为复始折腾自己这个样子。

    半梦指责着她,气急了跺脚,直接从她手中抢过还有一半水的水盆,又拽过她手中的帕子,“哼!”地一声转身走向床边纺。

    瞧见躺在床上的人不舒服地蜷缩了身子,不由斥责道:“爷,您说您上次都中了这一招,难受了一晚上,这会儿您是真傻还是装傻,那皇上今天肯定就逗你玩的,你也真是给他台阶。”用手帕轻擦着他额头。

    萧何眉目皱了几皱,直接伸手抓住了她动作的手腕。

    半梦被萧何一拽,身体一个趋趔,直接跌在了他身上。

    站在原处的复始一个跨步,在她自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话已脱口而出:“半梦,既然相爷没有让你来,趁相爷还没有醒来,赶快回去!瓯”

    而她的手,恰是抓起了她另一只手腕,把她从萧何身上拽了起来。

    “姐姐,你做什么,很痛的!”半梦的腿一下子磕在了床边角疼地呲牙咧嘴,怒瞪复始,一只脚站在地上,一腿半跪在床边,但另一只手腕又被萧何死拽着放在胸前,以一种极其难受的姿势趴跪在半空,

    复始又用蛮力拽了她手腕,“难道你还想跟上次一样,弄的人尽皆知?”

    “啊!”

    半梦一个趋趔惨叫,向后仰,跪在床上的腿滑下去踩在地上,另一只手从萧何手中滑出。

    “你只要不惹我,我也不会管你的事!”

    嫌恶一松手,半梦惯性地向后倒!

    但另复始没有想到的是,半梦不做反抗,甚至自己暗自加了力道,直接“嘭!”地臀部摔倒在了地上,又是“嘭”地一声,后脑勺着地。

    复始看的惊愣,这人能从西苑出来,能舞地了那蓝色妖姬之舞,定是有些功夫的,但她没想到,半梦没有把这功夫用到反抗她之上,反而用到了自己身上。

    “怎么还没有走?”

    萧何的话恰巧传来。

    复始白了一眼,得,果真是这位让人念念不忘的主子醒了。

    半梦一瞧萧何缓缓支起身子,染着情谷欠的凤眸第一时间看的是自己,特别委屈着:“爷,半梦摔的头晕,今晚回不去了。”

    这话,直接肯定了复始的猜测,萧何离开的那个空档,果真是去见的半梦,还是让她回去。

    “出去。”萧何却是毫不留情面,头脑甚是清醒,如果不是低沉沙哑的音色,还有染上情谷欠甚是妖娆的容颜。

    “爷,半梦明日再回去,好不好?”

    “风!”

    瞬间复始只觉眼前黑影一晃,半梦已消失在原地。

    “相爷,可有觉得……”复始见他这样,找了个恰当的词,“不舒服?”

    浓重情谷欠的凤眸深沉无底,看着她略是模糊的轮廓,张张合合的红唇尤为醒目,只觉那里发出的声音绵柔,甚是撩拨他强忍的谷欠,下腹一紧,有种想要扑过去咬一口的冲动!

    “啊!”

    复始尖叫。

    “乓!”

    地上的水盆被她一脚勾翻,发出乒乓的脆响。

    “相爷!”她提声喊道。

    人已被他拽拉向床,身体直接压在他滚烫的身体,两人直接翻在床,太过滚烫的灼热感,惊地她急忙从他身上退开,却听身下的人一声舒服的叹谓,脸颊爆红!

    他只觉碰触的手十分冰凉,让他十分舒服,只是身上的人在动,让他有一丝恍惚,直接伸长了胳膊,圈住身上之人,紧紧抱着。

    与他过高的体温贴在一起,她也觉得只想冒汗,想着这人抱着自己没动静,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却是下一刻,身体被翻转,被他压住,紧密贴合。他就像急于找到出口乱钻的怒狮,在她身上胡乱啃咬扒着,她忙伸手去阻止,他竟然直接扒了她衣,直接贴了上去,她羞的无地自容。伸手欲去抬起他头,指尖刚触及他脸庞,竟被他一手抓住,覆在自己另一侧脸摩挲着!

    咬牙,问道:“相爷,您可知,我是谁?”

    这问话惊了身上之人,他兀然动了动,松开她手,一个动作人已双目盯着自己的双眸,凤眸深邃无边望不到底,他喷吐着热气挠痒着她鼻尖脸颊,声音低沉蛊惑,近似呢喃挠进她心窝,软的一塌糊涂:“你和她的气息不同。”

    她,指的是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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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是,他知道上次是半梦。

    “既然相爷知道,为何还要那样做?”为何还要同榻?

    他凤眸兀然紧眯,盯着身下的人,一本正经道:“我总是要输给皇上一次。”

    她圆睁了眼,嘴巴暮然被堵上,那处又顶的她羞愧万分。

    伸着双臂使劲拍打他,这人入了魔似得没有反应,得了空隙间,呢声喊道:“相爷!”

    可她却不知,这软糯娇娆的音色却是刺激了身上之人,动作更加激烈,那双带着灼热的指尖触碰到她脖颈,一股酥麻之感瞬间窜了全身,在她一时呆愣的瞬间,衣服便被他胡乱扯动。

    空气的凉意沁上肌肤,她一哆嗦立刻反抗,声音一冷:“相爷,我知道你是清醒的!”

    他可以故意输给皇上,那自制力自是不一般,她不信现在他控制不住自己。

    “哼!”一个闷哼,他停住了动作,趴在她身上喘息,脸恰是埋在被她暴漏在空气中的前月匈上。深缓了几个呼吸,他暗自苦难自己竟然失了意识,沉浸在药性的谷欠望里,不加阻止任自己沉沦,一个翻身下了床,淡然道:“早些休息。”

    她呆若无神一身凌乱躺在床榻,片刻,感到身前肌肤的凉意,忙起身整理衣服头发,下床直接踩在了水上跑了出去。

    心里慌乱。

    开门的瞬间,空气中的寒气冲身,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慌乱是种莫名的害怕,不同于三年中的沉闷压抑孤立无助。萧何就好比是个救赎者,就那么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霸道地强占着她所有的时间,侵蚀着她孤寂的心,呵护着受伤中的自己。

    可他离开时深邃无底的眸中有股悲伤的沉寂之色,与他往日里看自己的柔色完全不同,哪怕他生气,脸色稍冷,但那双眸中从不会出现让她心惊的神色。

    “相爷。”她朝外轻喊了一声。

    圣始殿外,被月色拉长的各种影子沉淀了夜里浓雾中,各种黑色泛红的影子,唯独没有一个属于人的身形。四周全是黑灰之色,亦是没有那泛着铜色的金光流动,刺眼霸道的存在。

    不顾身上偏薄的衣物,被凉水打湿的鞋子,漫无目的围着圣始殿搜寻熟悉的身影,神色焦急快速逡巡四周,却又不放过任何角落。

    她突然停住慌乱的步伐,使自己镇定。便是思索着:他进宫,定是自己与曹玄逸的见面,让他心中不快,而能猜到他不会呆在御书房,那是了解他的霸道强势。

    可是现在不同,他虽然可以控制他现在的自己,但若是真控制不住呢?

    他会去哪里?

    望着圣始殿紧闭的大门,她心里立刻否定,萧何不会离开。

    她相信,萧何不会放任她自己在这诺大的宫殿。

    圣始殿很大,前院一眼便看的全,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的,反倒是后面的偏殿,那里有片假山,雾色中全是进出的一人高洞口,里面有多深她并不知道,她便又试着喊了一声:“相爷。”

    寂静的夜色并无任何回音,她站在洞口向里望,里面一片漆黑,还有阵阵风从里面吹来,她跨了一步,偏薄的衣服抵不住里面的冷风,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她放轻喊道:“相爷。”

    “在这。”

    是萧何。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已让她知道,人不是在洞内,便又退出了山洞。

    “相爷,您在哪里?”

    “上面。”

    她飞身而上,在看到萧何的瞬间,心中忽然安定,在他身边蹲下,望着他依旧红晕的脸庞,夜色下覆了一层朦胧,妖艳邪肆,却让她心中一悸,脱口而出:“如果相爷不嫌弃我,我愿意。”

    轻闭的凤眸猛然睁开,砺石般窥探。

    见她双眸有错愕、平静、羞涩,他便知道,这句话她说的不诚心,“这躺一会儿就可以了。”

    他的拒绝,她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只道:“这凉。”

    寒冬的夜晚本就冷,这石头带着夜晚的湿冷,再想开口,便被他一句话震惊:“上次在这躺了一夜,也无碍。”

    他突然坐起,笑道:“不过,小复复既然来找我回去,我就不自作自受了。”

    她便因他的笑心里的霾瞬间消失,却不理解她这句话到底是何意了。

    -

    被他紧紧抱着,还是以面对他的姿势,所以现在便是:前身贴着他胸膛,只能伸直身体挺直腰,他贴的紧密不留缝隙。

    她以为他会纾解了自己谷欠望,没成想回到圣始殿他便抱着自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不自在的动了腿,不敢大幅度动弹,怕挑起他的谷欠,却被他一腿压下,那处的火热傲廷,捯着自己的腿,惹的她脑海中一阵旖旎。

    这种严丝合缝地紧贴,他身上的温度很快传到自己身上,虽然这殿中并没有烧暖碳,但他却还是为她盖了被子,现在额头也开始冒着细密地汗。

    手稍微动了动,把被子向下推了推,这人却是一手臂压住不让她动弹。

    微黄的光晕照射,她头部的阴影折在他俊美的五官之上,恰好一分为二。

    落在阴暗里的那面,枕在软枕上,脸部线条棱角分明,透着冷情滋味,阴暗中的薄唇,略发暗红,像极了太初月亮上的那抹妖红,嗜血残酷。阴影汇总紧闭的眼,没了白日的狭长精悍,许是睡的不踏实,长睫毛轻颤,有种凉薄的味道。

    “小复复……”薄唇轻喃。

    身上的手臂又紧了紧,她的身体再次紧贴他依旧灼烫的身躯,然后身旁的人再次不动。

    视线划到暴露在光晕下的脸上,长睫毛落下厚重的阴影,薄唇自然闭合,晕黄的灯光中和了脸部红晕,像是太过疲惫,陷入沉睡。

    原来,睡了。

    她暗自感叹,中了这药,还能抱着她安然入睡的,到底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他能力不行。

    ————

    一夜无梦。

    复始醒来之时,身侧已经没了人,而地上也已收拾干净。

    窗户也已打开了一条缝,有太阳照照进来,下床,整理好凌乱的华发,拍平被压的褶皱的衣服。

    “啪!”

    外面传来一声响。

    复始加快了脚步,打开门,瞠目结舌。

    这是萧何第二次看她白日穿红色衣服,同样惊艳了他,片刻回神,问了句废话:“醒了?”

    此时,他慵懒斜坐在红木椅上,端着茶悠哉喝着,前面还放了个高凳子,上面茶水糕点应有尽有。

    本是一幅享受的画面,若是不看他正前方搭的一个方台的话。

    那方台之上,立着一十字木架,木架上绑着一个年龄偏小的太监。

    至于为何知道是太监?

    不是他穿了太监服,而是他……全身赤果,那处,也少了男人该有的玩意。

    这太监皮肤白皙长的又嫩,虽然个子矮了些,但还算个小鲜肉,身材也还算可以,嘴巴被堵着,双臂被绑在十字架上,脚腕被绳子拴住扯向两旁,呈‘大’字绑着,头微垂着,羞的无地自容脸色惨白,果着的身体在这暖日的寒冬里,瑟瑟发抖。

    嘴里的布条在这时被拿掉。

    萧何呵斥地声音同时响起:“胆敢给皇上出馊主意,活腻了!”

    她随即反应过,是昨日皇上对许贵妃说的,那个布谷鸟脑骨里浸泡茶杯之事。

    小太监立刻求饶:“相爷,饶命,奴才再也不……”

    “啪!”

    剑柄打在太监手臂之上,瞬间落了淤血。

    她这才看到另一手臂上,果真有个形状一样的淤痕。刚刚在殿内听到的声音,就是剑柄打上的,那时太监被堵了嘴才没有听到声音。

    萧何再次沉声喝道:“怎么这么没眼力界,哪院的?去,给夫人搬凳子!”

    离他最近的小太监一抖,腿发软踉跄跑进殿内搬凳子。

    心里暗自叫苦:刚刚,可是相爷您说搬一个椅子就好,还特意嘱咐动作要轻,并交代轻点关门,且谁都不准进去,更不准大声说话,否则一律斩!连被绑了的小太监都被堵了嘴!

    复始瞧那小太监一脸苦相,忙不迭地跑向殿内,很快搬了一样的红木椅放在萧何旁边,连忙躬身退到原位。

    刚坐下就有人禀告:“相爷,郡主来了。”

    霓裳?

    大门之处,霓裳身着粉群缓缓走来,身边只跟了一个贴身婢女竹青。

    她似乎很怕萧何,虽然脸色莹白无血色,毫无生气,但还是恭敬地道了一声:“相爷。”

    萧何却缓缓放下茶杯,“皇上把你关在自己殿内,连门也不准出,今日本相心情好,喊你过来,让你发泄发泄。”

    复始侧目,可那俊脸上满是真诚。

    霓裳只觉心头发颤,他命人来传自己之时,便直觉不好,刚刚她有看到绑着一个人,但被一个侍卫挡了视线便没有细看,而她的心思又全在出嫁这个事上,哪有心思顾别的,这才转身望过去,不禁吓的捂嘴,眼睛紧闭。

    她虽心情不爽,可也不用喊她过来去看一个小太监的果体吧?

    无精打采的神色暮的凝紧,盯着神色平静的复始,就知道是她的主意!

    “你的鞭。”萧何淡淡道。

    便见眼前有个太监捧着蒙着红布的托盘走到她面前。

    复始讶异地坐直身,难道是她从霓裳手中抢走的那根长鞭?

    “小复复,你可是同意了的。”耳边猛然一股热气,是萧何趴在自己耳边。

    同意了?

    凝眉细想,好像睡梦中,迷迷糊糊有人在她耳旁问道:“小复复,今天给你出气好不好?”

    然后又说:“霓裳那条长鞭归为夫处置好不好?”

    “我怎么回的?”细想,却

    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嗯。”萧何突然发了个单音。

    复始挑眉,不解。

    萧何又是一声:“嗯。”

    片刻,复始恍然大悟!

    这意思是,她当时“嗯”了一声,所以就当做她同意了。

    抚额。

    萧何不愧为萧何!狂妄自大!自以为是!

    而霓裳虽是看到自己心爱的长鞭有瞬间的兴奋,但是又立刻专为防备,她才不信他们有这么好心,“还我?”

    复始挑唇笑道:“看郡主被关宫中,定是十分无趣,再者,我有玄袖在手,这长鞭,虽出自同一人之手,我还看不上眼。”

    霓裳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迈老妪!

    但是,浓重的警告之感传来,霓裳心里突跳,软了语气:“谢丞相夫人。”

    萧何转了转僵硬地头部,凤眸微眯,一手挡了太阳光线,轻声接了话:“交给郡主处置了。”

    复始悻悻回头,视线定在那被绑的太监,这次倒是看的正大光明。长鞭紧握在手中,久违的熟悉感一涌而上,瞧见两条手臂上有淤痕,明显是新伤。再想到萧何说让自己来此发泄,也是明白了意思,估摸着小太监犯了事,不过是借自己之手罢了。

    便无顾虑的走向小太监,皇兄知道自己的脾性,又是萧何让他做的,她当然不能违抗,心中的怒火更是澎湃,戾气溢出!

    那太监也感觉到危险,不住瑟瑟发抖。

    霓裳像看玩具似得看着被绑的太监,身为郡主的傲娇感油然而生,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哪个奴才见了她不是卑躬屈膝,甚至连畜生都不如,但看这被扒了裹身的衣物就如白条鸡被挂的小太监,心头一阵恶心,眼皮子下翻,视线正好触及到被执了宫刑的地方,厌恶感涌上,胃里一片翻腾,幸好今早生气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否则可真是要吐出来了。

    被这个手段残忍的郡主盯着,这太监被吓的抽光了力气,软耷耷地叉着双腿,哭丧着脸祈求望着霓裳,话直哆嗦:“郡主,饶命。”

    在霓裳眼里,这些人不过蝼蚁罢了,还敢瞧她!

    手中长鞭甩在地上,“啪!”

    “啊——!”小太监兀地闭眼尖叫。

    “滴滴滴!”

    “噗!”四下低笑声响起。

    这太监,竟然吓尿了!

    还是在尊贵的郡主面前!

    腥臭味刺鼻,霓裳甚为厌恶,随手一挥,长鞭不偏不倚地抽打在太监宫刑那处。

    “啊——!”

    太监尖叫的同时,四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纷纷记住以后更得绕道走,郡主……够狠够绝!

    只见,那处落了鞭痕,没有出血。

    被绑的小太监抖如筛糠,想要蜷缩成团,却是无能为力,脸色白如鬼魅。

    复始也是额头一跳,这霓裳,够狠绝毒辣,专拿捏七寸!

    这拿捏得当的力道,既没让她自己心爱的长鞭沾血,又让这小太监生不如死却又无能为力,也是极其泄愤的。

    她视线转到自己手中心爱的长鞭,甚是心疼竟然碰了那么不吉利的玩意,心想着回去定要好好消毒。哪知下一刻,内心差点崩溃!

    站在她身旁的侍卫,手中端着一碗红彤彤的辣椒水,上面还漂浮着辣椒屑,她瞬间明白,这是要向太监上口上抹辣椒油。

    可侍卫却道:“相爷吩咐,让郡主的鞭,在碗里浸泡一会儿。”

    浸泡?!

    霓裳瞬间睁圆了眸。

    萧何幽幽道:“郡主觉得辣椒不够,本相还有熬制的草木灰。”

    复始讶然,着实没想到萧何会说出这话,辣椒虽抽打在身上,当时很痛,但痛感消失后,伤口会愈合。而草木灰,是制作碱的原料,泡水得到的溶液放锅里熬制,便可得到现代称之为的碱,碱涂抹在伤口上的话,伤口会溃烂发炎,甚至难以好转,而疼痛程度而言,不亚于辣椒。

    现在,这里就有这东西了?

    霓裳一听那草木灰,她倒是见过,宫内有些人在捯饬这些东西,有时候弄的十分臭,她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听说是萧何命人研究的,说是要找到一种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来。

    而这东西,她曾在大牢内见被人试过,那伤口,一直溃烂,很难医治。

    立马回道:“就辣椒。”

    复始悠哉一句:“没想到,郡主心也善。”

    霓裳暗自恼怒,却不敢回嘴,但想到若用那种十分臭的东西来浸泡自己的长鞭,她会疯掉的!咬牙恨恨地把心爱的长鞭递给身旁侍卫,看着那侍卫把长鞭团一起,在辣椒水里转动。

    粉色,变成玫红,上面沾满辣椒屑。

    “郡主。”侍卫这才把沾满辣椒水的长鞭重新递给她。

    霓裳嫌弃接过。

    复始没有忽略掉霓裳眼底一闪而

    逝的恨意。

    她是明白,霓裳对自己无缘无故的恨,皆是因为曹玄逸,她的爱突如其来,她爱的偏执,爱的疯狂,爱的要毁去曹玄逸身边对他别有心思的所有女人,这种爱太过变态,甚至让人恐怖。

    这样的霓裳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余光瞥向萧何,他闭眸静神一脸闲适假寐,真让人怀疑,他是让霓裳来此解气,还是来给她添堵?

    “啊——!”

    一声尖叫划破寂静。

    萧何眉目微蹙表示不满,再次舒展。

    复始却是看的眼都不眨。

    那沾了辣椒水的长鞭,狠而决绝地甩在小太监赤果的身上,带着长鞭划破空气独有的声响,眨眼间,小太监身上从左肩到腰际,已多了一道丑陋疤痕,皮肉翻飞,完好无损的皮肤出有些浅色,约摸是长鞭上落下的辣椒水。

    霓裳的长鞭自小在用,用的十分灵活,力道把握方面,可谓是高手。

    如今这小太监身上,落了两鞭。

    一鞭落了淤痕在那敏感处,隐隐有血迹,若再使那么一点力,怕就真的破皮了。另一道,这皮肉翻飞的景象,吓坏了旁伺候的太监及宫女,她却是在自己身上看了三年,虽然起初没有如此严重。

    琉璃眸子星光点点。

    扬起笑。

    瞥了眼身旁呆怔的宫女,便自己端起面前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缓缓品味,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凝在小太监身上。

    殊不知,站在自己身旁伺候的宫女,不是被霓裳的行为吓到,反被她脸上挂着的笑给吓的腿软。

    “啊啊——!”

    那太监尖锐的的叫声不绝于耳,一声接一声,一声压过一声,简直比鸭子叫的还难听,可正是这种声音,让霓裳更觉解恨。

    她鞭打的上瘾。

    复始瞧的过瘾。

    过瘾的,不是落在小太监身上的长鞭,而是,看着霓裳心头竟有如此多的怨气。

    再想想,这霓裳赐婚用了圣旨,一辈子标上了李家人。

    若还惦记着曹玄逸,也是痴心妄想。

    手中茶杯的水渐渐到了底。前面被绑的小太监,那原本看着细滑的肌肤,如今已是道道鞭痕,血错乱流着,惨不忍睹。而那俊俏的脸,白的透明,唇角咬出了血,头发凌乱。

    霓裳仍是入魔似的,不知疲惫机械地抽打着早已不再尖叫的太监。

    “死了?”复始轻问。

    霓裳身旁的侍卫耳尖,一听,便立刻道:“郡主,这是皇上的人,皇上发了话,不准给弄死。”

    欲再次举鞭的霓裳,猛然顿住。

    复始恰好看见,霓裳那狰狞的脸,因为鞭打太监而泛起潮红,在听到侍卫的话一瞬间,充满了恐慌,又强自镇定。

    恰在此时。

    “皇上驾到——”——题外话——没肉成,捂嘴偷笑~~

106.两道圣旨由来(八千!)

    “皇上驾到——”

    复始缓缓放下空了的茶杯,因着视线停留在呆住的霓裳身上,而没有看清前面的桌子,茶杯落了空。

    “砰!”

    碎裂于地。

    萧何缓缓睁开双眸,凤眸斜视,睨着复始脚旁的碎片,沉声道:“这宫中的规矩越发松散了!瓯”

    那还软着腿的宫女一听,忙去收拾碎片,不想一动,腿软,倒在地,立刻哆嗦着匍匐于地,求饶道:“相爷,饶命。”

    复始睨着匍匐于地的宫女,不做声纺。

    “参见皇上!”四下的宫女太监侍卫对着出现的微生洲渚行礼。

    微生洲渚身着龙袍,龙章自显,略是狭长的眸扫过霓裳之处,怒气横生。

    萧何却呵斥道:“拖出去!”

    “相爷,饶命,奴婢……”人已被堵住了嘴,拉了下去。

    替代的另一个宫女忙放了新的茶杯倒上茶又俯身清理着碎片,动作沉稳不乱。

    “慢!”微生洲渚发话。

    错的宫女被侍卫钳制,跪在微生洲渚脚旁,身体哆嗦的厉害。

    微生洲渚看也不看那宫女,只是瞧着懒散斜坐的萧何,沉声问道:“哪个宫里过来伺候的?”

    圣始殿是萧何在宫内小住之用,按理说,是要分配宫女太监的,但萧何却不喜人服侍。后来,圣始殿就再也没有伺候的宫女太监,而每次萧何小住,会由后宫各个宫派几人过来伺候,这也是微生洲渚如此问话的原因。

    而因为这事,微生洲渚为此还特意与萧何做对过,起初萧何不需要伺候的人时,微生洲渚想来想去,觉得不适合,便挑了长相身材极好的宫女,大多都是十五六岁的,稚嫩青涩,连太监,都是挑着长相极好,有怜官气质的,娇娇柔柔,阴柔之气极重的。

    那夜,微生洲渚是高兴的,想着萧何每月就纳一个妾,还都是本族的,第二日可不就是老妪了,这怎么玩的过瘾,所以送过的,都经过了精心打扮。

    不成想,第二日。

    他去了许贵妃那里,结果服侍的,全是太监,无一个宫女,又听许贵妃委屈道:“皇上,您为何惹了那丞相,连妾身的贴身婢女都给调走了,还换了这个……这个怪里怪气的……太监!”

    微生洲渚望过去,也是吓了一跳,那太监,桃花眼,长的白净,双眸楚楚可怜地望着两人,尤其那娇柔的身段,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站在那里,掐着喉咙娇柔妩媚道:“参见皇上。”连他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若是放在许贵妃身边,他都觉得反胃,立马喊人把这怪物压出去,结果,所有人都说,“相爷吩咐,若有人胆敢动后宫一人,就拿皇上后宫一人作陪。”

    这边事还没完,那边皇后又派人过来传话:“皇上若觉得太监也会污了本宫身为皇后的身份,本宫无话可说!”

    微生洲渚丢下嘤嘤哭泣的许贵妃,忙去了一趟长秋宫,这才明白了皇后话中的意思,原来,皇后宫院中的太监,全部换成了‘貌美如花’的宫女,那貌美的,让人直想做呕,胭脂涂的一动就能掉一地,脸颊抹的红晕,真像鬼……

    为平息此事,微生洲渚去了圣始殿,结果已人去楼空,转而不得不亲自去相府,可萧何却不在,一连等了几日,而这几日,他亦是连后宫都不敢踏进去一步,终于等来了萧何,好说歹说,最后以两道空白圣旨,换了许贵妃后宫安宁。

    令微生洲渚想不到的是,萧何竟然用其中一道圣旨,降了曹玄逸的官,还是仅仅一级。

    不禁好奇,最后那一道圣旨,会做何用?

    视线转到静坐,一头华发的复始身上。

    宫女口中的布被拿掉,立刻回到:“奴婢长秋宫的。”

    微生洲渚凝眉,脸上顿时不快,这皇后,搞什么名堂!喝道:“谁分派的人,这么不长眼的也分到长秋宫?!”

    明白意思的大宗立刻道:“奴才这就去处理。”

    他这才望向台上涨满戾气的霓裳,手中的长鞭被血浸染成深红,落在地上,不住地滴血,哪里还有一丝郡主贵气?!

    额头隐隐作痛,控制着脾气,呵斥:“给朕下来!”

    难怪萧何刚刚请了人让他过来,看来,上次画棋的事,他还是没消气!

    霓裳身体一抖,长鞭差些从手中滑落,攒紧。

    微生洲渚见她犟脾气,站立不动,死死咬着唇,也是气急攻心:“把她压下来!”

    霓裳肩膀一怂,连忙拖着长鞭下了台子,长鞭划过,留下一道血迹。

    一侍卫禀告道:“回皇上,死了。”

    微生洲渚凝着地上的血,再看那十字架上已无声息满是鞭痕的太监,一口气没喘过来。今早萧何把这人从自己身边提走,他可是一顿好说,让留一口气来着,谁特么能想到,这萧何不给人喘息机会,把主意打到霓裳头上,还瞒住了他!

    “皇兄。”霓裳硬着头皮,站在火冒三丈地

    tang微生洲渚面前,怯怯地开口,只觉两道愤怒的视线直穿她头皮,扎到心里,忍不住落泪。

    “朕怎么把你教养成了这样?!”满是无奈。

    瞬间让霓裳落了泪。

    她听出了失望,甚至已不再愿意管自己的失望,忙解释道:“不是的,是丞相,是他让我做的,皇兄,你也知道,我怕他。”

    萧何补了一刀:“本相可什么都没说。”

    复始憋了笑意,确实还挺解气。

    “以后,你住长秋宫,与皇后呆在一起,让她好好教你四书五经,礼义廉耻!”微生洲渚命道。

    “不要!”霓裳摇头,皇后出身小门小户,宫中礼仪虽入宫前有教导过,但初入宫中,为了配得起皇后之位,更是拼了命地学宫中礼仪,最后折腾的一个月下不来床。

    “容不得你不要!”微生洲渚强硬语气。

    萧何却道:“本相也觉得,跟着皇后不合适。”

    霓裳瞬间觉得不安。

    “小复复最近倒是挺闲,不如就跟着她吧。”

    霓裳瞳孔紧缩,脸色瞬间惨白,立马抓住微生洲渚道:“皇兄,我去长秋宫。”

    “去长秋宫也可,把这杯茶给喝了。”

    萧何这话一出,复始亦是看向前面桌上,一个小太监正在倒茶,那茶壶里的水,她刚刚也有喝。

    霓裳哪里多想,豪气道:“我喝!”

    微生洲渚立马拉住了她,咬牙切齿:“到底要做什么?!”

    萧何从椅子上起身,伸了懒腰,缓缓开口:“不过是杯茶,皇上想太多了。”

    霓裳也约摸明白些什么了,站立不动。

    “朕喝!”

    “身为皇上,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莫不是又想偷懒?”萧何阴测测地声音传出。

    复始也听芳华提起过,微生洲渚初登皇位,一直是萧何辅佐,萧何比他大了五岁,却也是他一手教起来的,现在算来,也算的上是他的师傅,萧何说这话,也不为过。

    话落,视线定在霓裳身上,“本相也是看着你长大,以前本相也觉得,女孩子家家的,脾气大些并无不可,至少不会受了别人的气,谁知本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身为郡主,不懂洁身自好,不懂按捺不下,隐忍不言,甚至愈加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这一声声的谴责,再看那台上生生被抽打至死的太监,活生生的例子,众人不由垂头。

    复始却是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慢悠悠地品着,对萧何的话,甚是不在意,霓裳的话说的没错,这是萧何让她做的。萧何什么样的人谁不知,若霓裳真是他教养大的,养成这样,也是在情理之中,若真让他养出个大家闺秀,不定也是个变态的。

    似是感受到复始内心的话,萧何不禁瞥头睨了她一眼,只瞧对方沉浸在面前的茶水上。

    “朕说了,这茶,朕喝!”微生洲渚睨了眼霓裳,命令:“把她长鞭给收了!以后这鞭再也不属于郡主!”

    霓裳惊慌,但看微生洲渚一脸怒气,又似要再呵斥自己,忙把手中的长鞭扔给身后的大总管,乖巧地站在他身旁,垂头不语。

    “你作为长兄,是这样护妹的吗?”萧何沉声道,面无表情。

    “朕的事情,还不用丞相来管。”微生洲渚也是怒。

    “不用管?”萧何重复,凤眸眯起,道:“端给皇上!”

    身旁的小太监立马躬身端起,双手托着茶杯下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到微生洲渚面前,奈何双手忍不住颤抖,茶杯与茶碟碰撞的直响,却也没让茶水溢出。

    微生洲渚端起茶杯,一口喝干!

    把茶杯重又放在太监举起的托盘上,使力过大,托盘碎裂,茶杯落了空,失重坠落,那太监扑通一声跪地,复始看着那太监膝盖直接跪在碎片之上,身体抖如筛糠。

    微生洲渚怒视萧何。

    萧何只道:“皇上护妹心切,本相原谅她这一次。”

    “谢丞相。”这边萧何话刚落,那边霓裳就开了口,语气真诚。

    萧何看微生洲渚脸色发红,命道:“把皇上送去长秋宫。”

    见微生洲渚转身欲走,萧何凤眸紧眯,沉声提醒道:“皇上也是糊涂紧了,太初皇族有规定,长子需皇后所出。”

    微生洲渚欲张嘴,萧何再次拦住:“当初是你自个儿挑的皇后,可这都几年了,皇后还是处子之身。”

    微生洲渚咬牙,眼睛喷火!

    复始也是一惊,这也算的上宫闱秘辛了。

    萧何又凉凉道:“石榴虽麻烦又花时间,可也是自个亲自摘的。”

    微生洲渚甩袖离开,怒声命令:“摆驾长秋宫!”

    萧何看了眼气绝的太监:“晦气!”

    识眼色的侍卫迅速清理着尸体,并把那宫女给带了下去,其他服侍的宫女太监忙躬身退下。

    不过片

    刻,又恢复寂静。

    萧何萧何凝着沐色在阳光之下的复始,红衣越发妖艳,金色丝线流光溢彩,华发闪着亮光,那张脸在琉璃般闪亮的双眸下,越发尊贵雍容,咳了一声,淡淡开口:“皇上很护郡主,那太监,又是皇上身边的搅屎棍,再者。”凤眸微闪,“皇后与许贵妃之事,够他折腾了。”

    复始瞬间明白,萧何今日这一出:已死的太监是皇上身边的小红人,也算的上为皇上出谋划策的,而郡主又是皇上宠的,让郡主亲手杀了这个太监,气了皇上,又严苛了郡主,没收了霓裳引以自豪的长鞭,看似是在为自己出气。

    扬唇,附合。

    “相爷,你……好谋略。”

    她岂会看不出,萧何这是利用自己对霓裳的恨意,搞了这一出。又利用皇上对霓裳的宠,促使皇上喝了这杯酒,为的,只是让微生洲渚去长秋宫,圆了早该圆的洞房。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怕是因为那许贵妃比皇后先怀了龙子,违背了历来宫中规矩。

    萧何不做声,凤眸深沉。

    她笑问:“相爷今日出宫吗?”

    语气疏离。

    凤眸凝着她,依旧不做声。

    复始只当他默认,“我今日出宫。”

    “我……陪你。”

    复始并不太清楚宫内的路线,便乖乖跟在了萧何身边,看萧何走路缓慢,心里也舒坦了一口气,毕竟白日里,她没有那个快走的精力。

    两人无话,复始亦趋亦步跟随着。

    四处高墙,两人缓步在太阳下,一红一碧绿,走动间,道道金线流光溢彩,渲染了两道背影,两道身影在背后被拉长,贴于地上,影子平行而行,毫无交集。

    直到。

    萧何的步伐突然顿住。

    拉长的两道身影,矮的那个暮然转头,望向高的那道身影,长而密的睫毛轻颤,唇角微张,甚是讶然。

    高的身影转头,回望对方,翡翠玉簪起的长发轻动,被风吹起,撩到了前面,触到对面的人儿。

    两道身影暮然有了交集。

    时间静止。

    一个微仰头,凝视对方。

    一个微垂头,视线定在对方双眼之上。

    风停。

    交集之处,顿时断开。

    只见高的身影,一手轻抬,五指微张,缓缓从腰际而上,直到对面人儿肩头之处。

    “参见相爷。”

    突兀地声音打断两人的世界,那欲触摸到矮的身影的手暮然顿住,收回!

    忽地,一群鸟扑棱着翅膀飞过,凌乱了两道身影。

    “皇上进去多久了?”萧何转向大总管,问道。

    大总管恭敬回道:“刚刚被皇后赶了出来,这才刚刚又进去。”

    复始这才看过去,原来到了长秋宫,四处高墙围起,上面琉璃瓦覆盖,宫殿大门顶端,悬挂红木牌匾,上面镀着金色三个大字:长秋宫。

    此时,大门敞开,复始这个位置,隐约看的到里面种着腊梅,黄的鲜艳,原来,昨晚没有看错,御花园梅林处,有腊梅。

    宫殿门前,放着御用座撵,亦是镀了金,上面放着黄色软垫,一群人等候着,乘座撵而来,这速度,应该已经到许久了。

    “你身为大总管,自当时刻提醒皇上,这规矩,不可废。”萧何再次开口。

    大总管微怔,不太明白。

    “若谁要煎药,换了。”

    萧何这话一出,大总管瞬间明白,道:“是。”

    复始兀地凝向萧何,就这一日,且不论怀不怀的上,这时间,也已晚了许贵妃,若萧何非要搬出皇族规定,那许贵妃肚子里的孩子……

    想法停住。

    这些,不是她可以妄论的事情。

    说话间,太阳被乌云遮住,阳光渐少,四处的影子相交融,直至暗下,空气猛然沉闷,压的人喘不过来,空气中,多了潮湿之味。

    “嘭!”

    长秋宫,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复始讶异望过去,只看得到点点黄色腊梅。

    大总管身形一动,被萧何拦住:“随他们折腾,只要别让皇上出了这长秋宫。”

    “是。”

    空中暮然飘了雪花,温度急剧下降,复始不由缩了缩肩膀,却听萧何道:“明日一早,本相要看到白喜帕。”

    不由抬头,这白喜帕,是新婚夫妇洞房之后,落处子血的,如何要给拿给他看了?

    就算他再如何恶贯满盈,如何把持朝政,如何的控制帝王,这白喜帕,只能拿给长辈吧?

    这么一想,也是瞬间明白了,萧何为何知道皇后还是处子。

    “是。”

    大总管递上一把油纸伞。

    萧何接过,缓缓撑开,油纸伞上,描着黄色腊梅,傲然绽放,栩

    栩如生。

    复始不禁叹道:“这腊梅,真好看。”

    大总管一惊,拍了脑门,又重新去拿了把伞,怯声道:“相爷,可否换了这把?”

    “本相觉得,这把挺好。”

    萧何话刚落,复始又瞥了眼长秋宫的腊梅,淡淡道:“相爷,不如那把吧,与相爷平时用着描有翠竹的,好似一样。”

    大总管忙双手递上。

    萧何把手中已撑开的伞随手一扔,接了大总管手中那把,缓缓打开。

    大总管手中一空,忙跑过去接住那把伞,四下查看一番,没有破损之处,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合住。

    “这把上面的翠竹,没有相爷的好看。”复始看了一眼道。

    萧何举伞撑起,为两人挡了希落的雪花,道:“那伞,是翠竹描的。”

    怪不得,都是翠竹。

    “出宫吧。”萧何向前跨了一步。

    复始忙跟上,视线瞥过敞开的长秋宫,屋内竟是亮着晕黄的灯光,两人纠缠的身影映在门上,女子仰头,发饰摇摇欲坠,衣服半褪,男子埋在女子脖颈,两道身影拉的过长。

    瞳孔紧缩。

    朗凯凯说,树林里的男子,比柳三公子高……

    “相爷,可否去一趟梅林处旁边的树林。”

    上次那人说的树林,是在梅林旁,梅林冬日绽放,美不胜收,而春夏,旁边的树林茂密青翠,又种植有别的花朵,这也是许多人爱去那里的原因。

    到了宫门口,已见萧何的碧绿马车等在那里。

    -

    马车一路向北,缓慢行驶。

    萧何斜卧,一手支头,闭目养神,一如之前两人关系淡漠之时。

    复始凝着他冷情的脸,靠在一旁亦是闭目养神。

    直到外面老黄的声音传来,复始才从梦中醒来,眨眼望向车内,已没有萧何的踪影,而自己,则是躺在马车,身上盖着薄被,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坐起身,薄被从身上滑下,复始掀开薄被,正欲下马车,视线撇见车帘旁叠放的红色衣物,与身上这件料子一样,随即明白,是披风,上面,还放着红色的手捧小暖炉。

    整理好衣服,捧着小暖炉下车,就见萧何站在梅林旁,仰望。

    复始撑起伞,走到他身边,替他挡了雪花,然后把伞稍稍倾斜,随着他视线仰望,正好触及一颗茂盛的梅林顶端。

    暮然想起,那晚两人在这里,第一次拥口勿。

    “醒了?”萧何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复始收回视线,轻眨双眼,点头,这才发现,萧何碧绿锦袍之上,落了层薄雪,忙拿起帕子,帮他把肩膀上的雪擦拭掉。

    凤眸凝着她认真眸色,含了星光。

    直到她停了动作,接过她手中的伞,才道:“去那边吧。”

    他说的是树林之处。

    向梅林另一方向走了约百米远,是一片树林,枝干全光秃秃的,里面雾气很大,并不能一眼望到底,林里的地上落满了枯败叶子,又被薄雪覆盖。

    两人缓慢向林子走去,复始刚跨进林子,兀的顿了脚步。

    萧何关心问道:“怎么了?”

    “我忘记问朗凯凯,那位置在哪个方向?”复始纠结道。

    萧何随即明白她为何而来,只道:“今日还早,这树林虽大,我们螺旋式走一圈看看。”

    复始错愕,这一圈走下来,怕也第二日了,而且,她就只是要找当初三年前两人偷晴的地方,这怎么找?道:“还是下次再来吧?”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萧何直接向前走去。

    如此,复始也只能认命地追上去,一同走向树林。

    脚下莎莎响,雪虽不厚,但落叶厚实,踩上去,有些坑坑洼洼地感觉,两人走的更为缓慢。而复始本就不想去探究别的事,只想着不能再跌倒,所以心思都放在了脚下,闷头跟着萧何的步伐缓慢前行。

    撑着油纸伞的萧何,视线直视前方,不时敛眉望着垂头走路的复始,脚下的步伐又缓了缓。

    林子里很安静,越走到深处,雾气越大,逐渐,复始连自己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暮然抬首,身旁已经没了人。

    急忙四处望去,视线触及的,全是一片雾茫茫。

    惊愣住,琉璃眸子充满了恐慌害怕,枯老的容颜苍白无血色。

    刚刚萧何还在,人呢?

    “萧何?”

    她喊道,依然相信萧何不会丢下自己,可是没有任何回音。

    向前跨了一小步,耳边传来脚下树叶被压的声音,可这细小的声音,却如炸药般炸的她耳朵轰鸣,脑袋刺痛,双眼圆睁!四周雾气浓重,挤压她的胸膛,止了她的呼吸,就如被关在笼子里的三年,无处可躲无处可逃,人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

    惊惶无措,恐惧蔓延!

    “啊!”

    手中暖炉掉地。

    猛然蹲下,紧紧抱着头,蜷缩在一块。

    那三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年,她根本就无法适应那只能站立的铁笼,还要忍受伤口的疼痛,站的过久,看着伤口不断流血,看着腿逐渐发肿发胀,感受着脚底钻心的疼痛。

    而那些外在的冷热,都不是最痛的,痛的是,她的心,睁眼闭眼,全是冰凉的铁柱,却比井底之蛙更让人痛不欲生,几欲发疯,却又无处发泄。她每日每夜,都在盼望曹玄逸能有一点怜悯之心,可以放了自己出来,每时每刻,无不盯着视线前方的那扇紧闭的木门,不过百来步的距离,她却似看了一生。

    她甚至能记住那门的纹路,甚至知道,一场大雪之后,那木门,就会掉层皮,大雨下时,她被浇淋之时,那木门,同样变成了深色,大风刮时,她都知道,那木门一夜间,至少可以响够五千三百二十一次。

    后来,死了心,便再也不去奢望那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打开,她便仰头望着头顶的大树,这颗大树,是从墙外伸进来的,那时自己注意到的时候,它正值茂密,阳光隔着叶子洒落下来,在自己身上落下了斑驳光影,在她华发上落了图案,然后在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数着自己身上斑驳的光影,第一次数的结果,是二十七处。

    然后隔一段时间再去数,有六十四处,她便知道,太阳又朝西移动了,再后来,她便仰头数着树上的叶子,一次一次,可惜总是数不完,数着数着,就忘记数到了哪里,数着数着,叶子就被风吹乱了。

    再后来,秋天了,树叶开始落了,就开始数着从眼前飘落的落叶,偶尔飘落两片,偶尔飘落十片,她拼命数着,跟着落叶的速度,可是数到一百二十八片,或者她能数到三百五十九片时,一阵风刮来,迷乱了视线,打乱了她的节奏……

    “小复复。”

    身上一暖,有种熟悉的气息贯穿鼻尖。

    “小复复。”

    耳边又是熟悉的声音,第二遍了。

    “小复复,没事的。”

    第三遍。

    “小复复,我在。”

    第四遍。

    “是不是冷?”

    耳边暮然没有了小复复三个字,脑袋嗡地一声,缓缓抬头,是萧何。

    萧何见她神情呆滞,双眼猩红,凤眸猛然紧缩,柔声道:“对不起……”

    而怀中人,一个起身,挣脱了他蹲着身子环抱她的动作,身体踉跄,后仰,手撑在地。

    手中原本捡起的暖炉重又落地,黏了雪,再拾起,眼前的身影已向树林深处跑去。

    碧绿身影一顿,眼前的红色身影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已不及多想,立刻追了过去,不过一眨眼功夫,两人已接连消失在浓雾之中——题外话——存稿快完了,伤不起,泪~~~

107.曹府门前的怪事

    这片树林临近城外,虽划分在了城内,但树林亦是比较深,很少有人会向最里面走,都是在外围种植的梅林处走动,听说是很早前,有人挖了树林的一块,种植了梅林及其他花种,才有了现在繁茂的梅林。

    萧何还算熟悉树林环境,但在浓雾中走动很难辨清方向,直到眼前出现一堵城墙,凤眸紧眯。

    这堵墙,便是城内外划分的标志,这城墙,堆砌的与周围树几乎齐高,也更厚。太初建立之初,便是因为某个嫔妃特别喜欢这片树林,便留在了城内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则是留在了城墙之外,城墙外,其实是座山。但当初始皇不放心,便在城墙外挖了条河,又尽量不过多折损树木,所以这片树林,雾气与外面的相交融,才会如此大的迷雾。

    对于这么高的城墙,他肯定复始不会到城墙那边,毕竟白日里,她没有武功。

    萧何左右一看,雾气厚重,连脚下都已看不清,只感觉踏一步脚下都是虚空之感,略一思索,向右侧走去。

    每走一步,都仔细而小心观察着左右,生怕漏看了红色身影。

    萧何按照螺旋式的方法,在树林里走动,逐渐缩小范围,而眼前,除了浓雾,夜色也渐渐暗淡下来,眉目紧凝,凤眸爬满担忧。

    寒气加重,手中的暖炉连最后的余温也已散去,却仍是紧握着,生怕弄丢了似得,步伐缓慢。

    若细看,则是发现,那缓慢的步伐,有些许凌乱,脚下走的不平稳。

    “小复复?”他看得出复始的情绪处于崩溃边缘,不敢刺激了她,遂放轻了音色,提声向四周喊道。

    回答他的,寂静无声。

    浓雾下,树林里渐渐暗淡下来,向来稳重的萧何,开始焦躁不安。

    四处全是浓雾,几乎连自己的腿都快看不清,凤眸里,竟闪烁了点点星光,薄唇紧抿,一身骇气,只觉心口疼痛,纤手不由抚上胸口,忽然顿住瓯。

    急忙从怀中掏出联系暗影的信号,却不想手一抖,掉在了地上,忙蹲下身去捡,却是兀地愣住,隔着厚重的浓雾,前面有层隐约的红色。

    猛然直起身,顾不得掉在地上的信号之物,视线紧凝在约摸是红色的东西之上,一眨不眨,向前面跑去,离的近了,红色越发清晰,精神紧绷,只觉心跳要跳出胸膛,腿竟然不争气地打颤。

    直到不过一步的距离,暮然顿住,凤眸睁大,瞳孔紧缩,似是不敢相信,一向平静冷情的脸,瞬间崩塌。

    凤眸中的星光渐成氤氲雾气。

    双腿猛然打颤,向前跨一步,嘭地一声,跪在地上,立刻抱起趴在地上的人,趴在地上的那面,红衣竟已全部被浸湿,沾上了落叶,华发上亦是,额头上,流了的血,已经干涸。

    却恰在此时。

    怀中的人,白发瞬间变黑。

    每日对着的枯老容颜,也在转瞬间恢复青春。

    这一转变,竟让碧绿已染成墨绿的身形僵住,凤眸氤氲雾气瞬间凝聚,从眼角滑落,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坠落在怀中人的黑发间。

    凤眸中的氤氲雾气让他看不清怀中的人,隐约只看得见闭眼的人儿,脸色苍白,轻轻闭着双眼,长而黑的睫毛染了水珠。

    一手轻捂了一下怀中人的脸颊,冰凉毫无温度。

    耳边又响起,她一身狼狈之时,仍是倔强地要活下去地话,“小女子复始,愿意留在相爷身边,随相爷差使。”

    那时的他,害怕她再次的靠近,断然拒绝,可也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虽是为了保命,他却因此滋生出丝丝的兴奋。

    “阿猫阿狗饿极了会咬人,满大街的人被关三年,风吹雨打,暴晒受冻,不吃不喝,早已化了白骨!”

    这话,她说的不在乎,可他,只觉喘不过气来,愤怒地凝着她不时轻碰却又害怕碰触的大腿,那一瞬间,以他对她的了解,那地方,定是疼痛的难以忍受了,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渴望捧在手心的人儿,竟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而当她说出“我要做太初国最尊贵的女人!”的瞬间,他竟是莫名的害怕,害怕她再次从自己身边离开,所以他做到了,让她亲自开口,做了决定:“我愿意留在相爷身边!”

    而对于她的这个决定,虽在他意料之中,却也让他悲喜交加。心颤的厉害,自己竟然还莫名加了一个条件:孩子。

    竟是在她心中最痛的一处,又血淋淋地撕开。

    后来,她对自己若即若离,一次一次,小心翼翼观察着自己的情绪,琢磨着自己的心思,迎合着他。

    “只要相爷不嫌弃。”

    “若相爷要得天下,我定当助你!”

    “相爷,我会做好您的夫人。”

    ……

    喉中酸涩苦楚,喉结上下滑动,只呜咽出一句:“对不起……”

    抱起怀中的人,使了轻功飞向树林出口。

    ————

    tang这一夜,雪下的异常大,可算得上太初前所未有的大雪,空寂的街道,除了鹅毛般的大雪,早已没有了闲散的身影。而黑夜中,大风吼叫不断,肆虐着鹅毛大雪,在空中打转。

    只见一处屋顶之上,迎风站立着两道身影。

    “查清楚了?”

    曹府院墙之上,赫然站着一道碧绿身影,厚实的披风之上落了雪,又被大风吹落,下一刻,又有新雪落下,披风被风吹的膨胀,而被翡翠玉簪簪起的长发,被呼啸地大风肆虐刮过,在空中张牙舞爪,原本梳的整齐的发,越发松散。

    但站立的人,眸色坚定,微眯着眼,凝着曹府陷入黑暗的整个院落。

    “是,在书房,曹大人并没有特意把红花红藏起来。”身旁一身黑衣的暗影风,蒙面答道。

    忽地,院中有个丫环端着水盆走出,被大风刮的瑟缩肩膀小心翼翼走着,是左冷珍的贴身丫环,文巧。

    凤眸紧眯,俊美的五官绷紧,杀气四溢。

    薄唇轻勾,漾起嗜血杀意。

    又一阵大风夹雪猛然刮来,锦袍下的手缓缓伸出,一枚银针现在手心,轻扬!

    泛着冷色光芒的银针,刺破风速向前急速而去。

    院中缩着肩膀躬着身躲避风的文巧,身体猛然一僵,脸色狰狞如厉鬼!兀的睁大双眼,眼球暴突,几欲掉落下来!

    下一刻,手中的水盆掉落,却被一股力抬着,水盆缓缓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文巧,身体僵直站立。

    不远处,又有一个丫环走出,裹着厚衣,轻喊了一句:“文巧姐姐。”

    暗影风见此,一个剑影闪过,脖颈处见血,丫环倒地。

    “衣服扒了,放在曹府门口!”

    冷血无情的声音,从薄唇轻溢。

    瞬间,院中多了两道黑色身影,亦是在瞬间,院中恢复如初,大风刮过,所有痕迹,被雪覆盖。

    “动作快。”一声命下,暗影风已不见了人影。

    院墙之上,只剩了一道碧绿身影,任大风肆虐刮过,一动不动。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暗影风去而复返,双手恭敬递上一个木盒,木盒上,有一字:花。

    纤长手指接过,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在夜色下暗沉无光,是一块完整的红花红。

    合住,凤眸深沉。

    白日复始昏倒,他有让回春堂的老大夫查看,好在只是因为撞伤了额头才晕倒过去,并不是那种最恶劣的状态。

    但今日之事,亦是给他提了醒。

    苏岂走前曾说,若是倘若有一天,复始晕倒之后再也不苏醒,离死亡便不远了。

    虽然之前绿叶绿有服用,但它对这种身体亏空到极致的复始毫无用处,甚至有昏昏欲睡的副作用。起初他不相信,结果确实如苏岂所说,她服用绿叶绿就打瞌睡,有时睡上一日。

    但是与之同源红花红却可以令昏睡的人醒来。

    而对于红花红,若是复始服用的后果,他曾细问过苏岂。

    苏岂说的直白,身体亏空之人,服用此药,最毒的地方,便是折寿。

    但复始却不然,不仅折寿,身体虚弱,咳血,或许,还有可能会和服用绿叶绿出现的副作用一样,人会昏昏欲睡。

    可苏岂走时掐断了所有联系,若是复始就此陷入昏睡等待死亡,还不如用了这红花红,即便折寿,他也要她醒着,是个活蹦乱跳的人!

    捏紧了手中的木盒。

    转瞬,碧绿身影消失。

    ————

    翌日。

    天色还被雾蒙蒙地灰色笼罩之时,床上的人儿悠悠转醒。

    头晕晕沉沉,有些发痛,难受地撑着身子坐起,晕着脑袋四下一望,这才发现自己已在相府,屋内昏暗,又伸手放在眼前,肌肤一片细滑,果然,天还没有亮。

    头有些痛,刚抬手去触碰额头,便听见芳华道:“夫人,您昨日磕了额头晕过去了,还有些发热。”

    磕了额头?

    她细细回想,记忆只停留在她停住脚步发现萧何不在身旁,回头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不过树林雾气大,看不清撞到了虽然正常,可以她这种走路速度也不至于磕晕了吧,但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芳华见她困惑,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昨日相爷带您回来,您发了热,一直昏迷不醒,后来喝了药就出了很多汗,今早相爷去宫中时,叮嘱奴婢要时刻陪着您,生怕您再发热了。”

    她哪里听不出芳华这话里对萧何的维护。

    芳华却又突然神秘兮兮道:“夫人,若不困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奴婢刚刚听暗影风说,曹府发生了件怪事,趁着这会人少,我们也去看看。”

    曹府,大清早有怪事?

    那可是要去看看。

    -

    “夫人,您快看。”

    <

    p>外面传来芳华忍着笑意的声音。

    复始掀开车帘,望向曹府大门处,依稀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对着曹府指指点点,顺着望过去,不禁倒吸口凉气:“咳咳!”

    竟然是……两个果体!

    还是两个年轻女子的!

    尤其,其中一个她认得,是左冷珍的贴身丫环,文巧。

    双眼暴突,神色狰狞骇人,但身上并无伤痕甚为白皙,一双手臂弯曲,似乎原来手中抱有东西。

    身旁那丫环,静闭双眼,神色很是安详,而脖间皮肉外翻,被冰冻结的伤口深红地渗人,与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梳着同样的发髻,且身无衣物,身上落了厚厚的雪,头发被吹的凌乱,脸上,凸起的地方,落了积雪,肩膀与胸前那上面都积了雪,远远看着似乎两人身上,都结了一层冰。

    这么羞人的画面,虽开始想笑,但再看就真的看不下去了。

    却在这时,有个矮小瘦弱的乞丐走来,蓬头污垢,手中端着破裂一半的碗,在看到两具果体之后,瞬间裂开了褐黄的牙齿呲牙傻笑,手中的破碗从脏污的手中滑落,笑眯眯地跑上前,又在两具裸体前猛然顿住,身高恰到尸体的胸部,视线恰好定在胸前,眼睛发着如饿狼般的光芒,又上下徘徊,张大的唇,口水几乎都要流了下来,举在身侧的双手,想要去抚摸,却似乎又怕玷污了两具白花花的身体。

    最后视线定在丫环文巧的胸前两团上,双眼猛然睁大,两侧举起的手,缓缓靠近,在即将要触碰上的时候,又猛然顿住,口水却兀地低落。

    复始不由恶心皱眉。

    却见那一双脏兮兮地手,抚上浑圆,像抚摸金子般,沿着边缘滑动,咂巴着嘴,很是不满道:“呸,摸着比冷馒头都硬!”

    双手却是不愿松开。

    许是最后摸够了,双手这才缓缓向下,顺着腰身两侧缓缓下滑,兀地顿住,那矮小的身子顺着蹲下,眼睛反光仰起,双手渐渐移向……

    复始凝眉,也是低头,看不下去了。

    昨日,她才在太阳底下,看了一个小太监的果体。

    今日,这雪地中,就又见了这女子的果体。

    这时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做什么?!”曹府的大门这时才打开,家丁一看吼了一句,另一个家丁则慌忙跑向院子。

    复始抬头,恰是看到那肮脏的乞丐,抬着肮脏的手,拨弄着文巧身体的那处。

    “呕!”

    本就不舒服的身体,不由干呕着。

    却突然察觉到一道愤怒的视线,侧头。

    是曹玄逸。

    他,今日不上早朝?

    只见他的视线从自己这边,转移到乞丐身上,怒气冲天,吼道:“抓起来!”

    还沉浸在玩弄中的乞丐,猛然望向曹玄逸,见有家丁执棍而来,蹲着的脚下一滑,扑腾倒在文巧身上,两人一起栽倒在地,而那脏臭的脸,恰是趴在了那处。他自个也被惊愣,方连忙爬起,却是过于紧张,竟然如小丑般不停跌在文巧身上,那脸,每次都恰好撞到那处,不禁让围观的人笑翻。

    最后,还是被曹府家丁一把拽起,扔在雪地上。

    乞丐瞬间跌进厚厚的雪地,溅起雪渍,又急忙支着身体欲爬起,却被家丁手中的木棍已棍子又盖了下去,不再动弹。

    围观的人一个瑟缩,不再吱声。

    另一些家丁,快速地去抬两个丫环。

    “曹大人,这是?”只见宫内的大总管从另一头缓步而来,侧了一眼尸体。

    本急于把事情处理掉的曹玄逸,眉目紧蹙,望过去瞬间,行礼:“参见相爷。”

    如此一听,复始挪了挪身子,这才看到大总管后面还有一道缓步而来的碧绿身影,慵懒而闲适。

    这个时间,该是没有下早朝才对。

    耳边传来众人下跪行礼之声:“参见相爷。”

    只见萧何朝着自己这边而来,凤眸里有着与往日不同的黏腻,让她有些心惊。

    恰在此时,曹玄逸道:“大总管,里面请。”

    大总管拂袖,视线落在曹玄逸身上,“不用了,今日早朝不见曹大人,皇上特意吩咐咱家前来问问。”

    曹玄逸上前,神色晦暗,叹道:“本官也是觉得奇怪,昨晚竟睡的格外沉,连府里家丁也是刚刚才起,竟然没有一人醒来,这不刚着急出门,就见府外出了这事。”

    大总管凝眉,甚为不赞同道:“曹大人这处事也太过了些,青天大白日的,怎就如此惩罚奴仆?”

    “大总管说的是。”曹玄逸附合道,一看就是不愿多说。

    大总管视线忽地定住,尖细着嗓子,甚是惊讶问道:“曹大人是惹上什么事了,这丫环看着像是被一刀毙命了的?”

    曹玄逸顺着他的视线,是那个还站在雪地中的另一个丫

    环,尸体苍白无血色,喉咙处皮肉翻飞,血变深红,还有冰渣露出,让人看一眼就作呕,撇开视线,回道:“本官并不清楚,约摸是早些那案子,还有不甘心的人吧。”

    大总管点头,使了眼色,随即身后便有一人上前,走到两具尸体前查看一番回道:“一女子,一刀致命,只有喉咙处有伤,伤口十分深,且十分利落。另一女子,并无明显伤口,不过在她脖颈间位置,有看到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伤口,约摸是银针扎入。”

    这银针二字一出,曹玄逸身体僵直,双眼不由望向碧绿马车,只见上面一身紫衣黑发的女子,双眸紧凝在向她走来的碧绿身影之上,凝着的眉蹙紧,“这事,本官定会查清楚。”

    “嗯,咱家的人对此也不太懂,曹大人身为朝廷命官是应该查清楚,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这样羞辱朝廷命官?!”转而又道:道:“既如此,咱家就回了皇上。皇上吩咐,曹大人若无事,进宫一趟。”

    曹玄逸躬身,道:“臣遵旨。”

    大总管不多做逗留,转身带着侍卫离开。

    “还不赶紧抬进去!”曹玄逸向僵愣着的家丁喊道。

    仍跪在地的家丁,急忙起身,抬着两具尸体进了院子,那乞丐,也一并被压进了曹府。

    众人抬头,看着曹府大门重新紧闭,又瞅瞅走向正上碧绿马车的萧何,忙起身,各自离开。

    -

    萧何上了马车,看着虚弱坐着的复始,脸色还是异常苍白,关心问道:“有没有好些?”

    她向里侧移动,给他让了进来的位置,“只是觉得有些乏。”

    刚进马车的萧何,看见案上放着一本游记,便轻声问道:“你想看什么书,我命人找些。”

    她摇头问道:“相爷,不如先去吃饭?”

    凤眸微闪,“今日下朝早,现在还不饿,我们现在再去一次树林。”——题外话——真的很烧脑的吗?这文

108.相爷命了仵作前来

    “相爷找朗凯凯了?咳咳!”

    刚开口,嗓子痒的厉害,不过是发热引起的,却觉得心肝肺都要咳了出来,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咳的厉害了,突然趴在一旁干呕了起来,一手指着抚着胸口,难受的通红了脸。

    萧何看她难受却无能为力,坐在一旁暗自蹙紧了额头,长袖下的纤长手指动了动,最后伸向案上,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缓解了片刻,复始这才接过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压下了喉中的干涩,便听他道:“这个给你。”

    就瞧见纤长手指伸开,白皙的手掌心中,躺着一块圆形的玉石,类似琥珀之色,有些破旧之感,很是漂亮,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上面反光的地方,有整齐的划痕,忙伸手拿起,放在眼前细瞧,上面赫然刻着‘左岚倾’三个字瓯。

    讶异问道:“相爷怎会有这东西?”

    萧何看她手中杯子空了,便伸手拿走,道:“是昨日树林里看到的,当时只是扫了一眼,有些眼熟,觉得奇怪就停了下来从泥里抛了出来,但是拿到手之后,便发现你不见了。纺”

    这算是解释了昨日,他突然不见了的原因。

    “相爷以前见过?”这可是左岚倾的东西。

    萧何不自在咳了嗓子,闷闷道:“这原本是宫内的一件玩意,皇上常把玩的,有一次与他一起出宫,见着心烦,就给扔了。”

    “确定是这个,而不可能有第二个?”毕竟左宏达可是首富,要什么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萧何点头:“刚有给皇上确认过。”

    复始摩挲着左岚倾三个字,再联想到左岚倾对萧何的不一般感情,兴许当时,左岚倾以为这是萧何不要的物件,才捡起来留在了身边。

    不由望向一脸无辜的萧何。

    萧何被她因探究而微眯双眼的神色看的不自在,呐呐问道:“小复复为何如此看为夫?”

    琉璃眸子轻眨,苍白的唇轻张:“这块玉石,虽有些破旧,但看着并不像在泥土中埋了三年。”

    所以这块玉石,并不能证明什么。

    萧何不语,又给她倒了杯茶。

    ——

    曹府。

    刚穿戴整齐的左冷珍,见曹玄逸去而复返,讶异问道:“相公,今日不去早朝了吗?”

    见铜镜之中走进屋的人不回答,他从梳妆台前起身走向站在门的曹玄逸,这才察觉他一身冷气,“相公,怎么了?”

    曹玄逸望着她,凝眉,“去看看文巧吧。”

    轻抚簪子的手一顿,疑惑道:“刚起床时也不见她人,喊了几声别的丫环也没来,这发髻还是我自己梳的,很久没自己动手了,相公,你看如何?”

    左冷珍放下了手,喜笑颜开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也许昨日睡的沉,今日精神特别好。

    曹玄逸却是黑了脸,冷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惹到过谁?”

    这么一问,左冷珍也冷了脸,道:“你什么意思,表妹出了那事之后,我就左家与这里来回奔波,能惹到谁?!”

    被左冷珍这么一刺,曹玄逸也冷静了下来,道:“走吧,文巧在前院。”

    看着曹玄逸的背影,左冷珍凝眉,难道发生了何事?

    压住疑惑,随在曹玄逸身侧。直到走到前院,家丁丫环全站在一块,气氛凝重,又向前走了几步,错开了家丁丫环的身形,只见中间雪地上,躺着被白布蒙住的……该是两个尸体。

    “发生了何事?”左冷珍喝问。

    可是视线徘徊一圈之后,并没有见到文巧身影,又凝向曹玄逸,见他视线定在两个尸体上,边抬了步伐走过去。站在一个尸体旁边,蹲了身,伸手捻起白布,一扬。

    “啊!”

    手下一松,忙起身后退,幸好身后被一个丫环扶着,这才没有倒地。颤抖着指向地上的文巧,哆嗦着问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死寂一片,没有人回答。

    她刚刚有看见,文巧双目暴突,似是受了很大刺激!

    一阵风刮过,文巧身上被掀开一角的白布,恰被风带动,微微一皱,猛然被掀开。

    四周人倒吸了口气。

    他们过来之时,也只是听说文巧与另一个丫环被杀了,但来到这里时只看到了蒙着白布的两具尸体。

    但这白布突然就被风整个刮飞,文巧的尸体暴露在大家面。

    “啊——!”

    此起彼伏的惊呼响起。

    只瞧见地上躺着的文巧,全身赤果,身上裹了一层薄冰,冰中有些地方,夹了厚厚的雪,全身苍白,甚至有些发胀,看一眼就有想作呕。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左冷珍瞪圆了眼,盯着躺着已无声息的文巧嘶吼道:“如今她有靠山了,真的是为所欲为了!你看这方法,冻成冰!谁会这样做,还剥光衣服去羞辱一个人!一定是她!只有我们如此对

    tang她……”

    “够了!”

    曹玄逸出声遏止。

    这一声厉喊,打断了欲疯狂的左冷珍,话猛然顿住!

    一个截了白布的丫环,忙走上前重新盖住文巧的尸体。

    “曹玄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

    “禀大人,有个仵作前来,说是相爷命令的。”

    家丁的禀报再次打断了左冷珍的话。

    处于疯癫的左冷珍,立马冷静了下来,从丫环手上挣脱,恨恨咬牙,走到曹玄逸身边。

    曹玄逸不过瞬间怔神,道:“请进来。”

    是个背着箱子,身材消瘦,约摸四五十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个微矮,留着一撮胡子,手一直抚摸着,甚是斯文瞧着,但双眼睁的圆大,看的有些渗人。

    这人跨过门槛走近院子里,见着满院子的人,不动声色转向站在中间,视线定在一看便知是当家做主的曹玄逸身上,忙走上前,站在尸体旁边,躬身道:“草民见过曹大人。”

    曹玄逸已把他打量了一番,道:“京都内,没有见过你。”

    那人微微一笑:“大人没见过草民很正常,草民一直在仵作手下做事,没有出面过。这次相爷找来,也是让草民多些经验。”

    这话说的,既解释了为何是自己来,又给自己面上添了光。

    曹玄逸心底对萧何如此做,自当知道是自己早前惹怒了他。他胆敢说出萧何接手了自己弟弟的女人,也自是胆敢把这人撵走,与萧何之间已经撕破脸皮,他当然可以不用他找的人,但是,若是皇上再问起此事,有萧何的人验过,该是好说,且,既是萧何亲自找的人,这验是肯定要验的,爽快道:“既是得相爷赞赏的人,能力自是好的,请!”

    那仵作似是没想到曹玄逸如此爽快,有些讶然之色,随即再一躬身,转向尸体旁,恰是站在了文巧旁,伸手就要去掀白布。

    “慢着!”

    仵作抬头,望向曹玄逸身边的左冷珍,不解问道:“请问有何事?”

    左冷珍扬扬下巴,“先检查那个。”

    仵作虽不解,却是起身从一侧绕了过去,蹲在另一个丫环尸首旁,伸手去揭白布。

    “慢着!”

    仵作的手再次僵住,只瞧左冷珍有话想说,却张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继续吧。”曹玄逸直接命令。

    左冷珍垂眸,不再阻止。

    仵作这才掀开白布,看了这丫环闭着眸,一幅安详之色,点头道:“死的不痛苦,看来凶手品性不错。”

    这话,左冷珍听得眉头隐隐作痛。

    白布又向下掀开一些,恰是露出脖颈间皮肉翻飞的伤口,叹道:“一刀命中要害,这剑法果真精准!”

    “你……”左冷珍欲开口,被曹玄逸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见此,仵作手一扬,白布扔在一旁,眼前,是一具赤果果的女子尸体,且,还是个年轻的,虽不如他心中的貌美,不过,那睁的圆大的双眼立现精光,在尸体上上下徘徊许久。

    曹玄逸看仵作这副模样,不由咳了一声,问道:“可有看出什么?”

    仵作收了神色,砸吧了嘴,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这人被剑气所伤,一刀致命,看其皮肤颜色苍白,有些月中胀,是在水中泡过多时。而身上又有薄冰覆盖,看这冰层厚度,再加上昨日天气寒冷,应是放了一夜之久。”

    而后起身,重新回到文巧那侧,也不管左冷珍,直接掀了白布,愕然。

    这丫环,真是漂亮!

    尤其这全身上下,冰中的肌肤,虽也有些肿胀,却恰恰多一分过于丰腴,少一分则偏瘦,甚是合这仵作的口味,视线定在三点处来回徘徊,真真如那乞丐,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正待曹玄逸再次不耐开口之时,这仵作立马开了口:“看这神情,定是在死亡的一瞬间,经历了地狱般痛苦之事。”然后一手在身体的冰上摸着,也不怕冷,手掌直接贴着冰,很是享受从脸颊划到脖颈,稍稍停顿片刻,又接着向下,直至脚趾。

    又从脚趾顺着另一侧划上,观察够了,这才道:“这脖颈处被一枚银针扎住,恰是扎到动脉,致人死地,至于这面色如此痛苦,怕是有未了之事也有可能。”

    左冷珍猛然一惊,问道:“你说,银针?”

    仵作起身,不再恋此尸体,道:“是的,银针。”

    左冷珍立刻抓着曹玄逸,吼道:“她最擅长银针的,你也知道的!所以,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曹玄逸凝眉,这仵作,没什么本事,可侮辱尸体的本事,倒让人恶心,对管家道:“送仵作离开。”

    另一丫环好心地拾起白布,重新盖在两具尸体之上。

    仵作离开,曹玄逸对左冷珍道:“去休息。”

    左冷珍却拽着他不动,吼道:“你当初就该杀了她!”

    “啪!”

    清脆地响亮之声。

    震撼了整个府中的下人,尤其那好心地丫环手一僵,白布从手中滑落,盖了尸体一半。

    捂着脸的左冷珍,一侧头发散乱,不可置信问道:“你打我?”

    曹玄逸也是惊住。

    “啪!”

    下人门倒吸一口气。

    在他们印象中,大人与夫人很是恩爱的,这是第一次,两人如此闹,而且,夫人竟敢回打大人!

    本就愤怒的曹玄逸,瞬间黑了脸,大力推开拽着他衣服的左冷珍,向大门口走去。

    摔在地上的左冷珍,脸正面趴进雪地中,便没了动作。

    “夫人!”

    反应过来的丫环,一拥而上。

    ——

    碧绿马车行驶较快,老黄驾车技术好,驶地平稳,很快到了北面的树林。

    复始在萧何之后下了马车,这才见朗凯凯已站在树林外,背对着他们,许是听到了声音,这才转身走来,道:“参见丞相,丞相夫人。”

    刚下马车,瞬间被树林更加潮湿寒冷的空气包围,一个吸气,“咳咳咳!”弯了腰,无力地扶着马车,手拿帕子捂着嘴不住咳嗽着。

    “不如晚些再过来。”萧何见她如此虚弱,便提议道。

    芳华适时递来面纱,复始接过戴上,“我们赶快进去吧。”

    便见一个衙役压着一个较为肥胖的男子,是那日街上,说是三年前,在树林看到左岚倾与别人苟合之事的那人。

    “大人,我真的记不清具体在哪里了,我当时也是随着声音走过去的,又没刻意记过,这都三年了,我哪里还记得?”这人一被带出来,就申辩道。

    朗凯凯凝着他,沉声道:“不记得不要紧,刑司房的人,最近挺闲。”

    那人一听,哆嗦了,刑司房的恐怖都城内都知,是有进无出的地,瑟缩道:“大人,那我……想想。”

    “不用想,走吧!”朗凯凯令道。

    那衙役押着肥胖男子走在前面,朗凯凯紧随其后。

    萧何瞧复始虚弱地微躬腰,一手怀抱在她腰际,让她身体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这才十分缓慢地向前走去。

    昨晚一场大雪,树林里被厚重的雪覆盖,脚一踏上去便落了一个深坑。

    萧何轻声问道:“不如,我背你?”

    复始惊愕,忙摇头。

    “那我抱你。”

    强硬拒绝道:“不用!”

    他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萧何,如此委身,会降低了他的身份。

    见她强硬,萧何不再开口,心思却是一直放在她身上。

    进入树林刚走几步,复始就觉空气更加湿冷,忙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肥胖男子在前面走着,左看右看,甚是无奈:“大人,我真的记不得了。”

    “记不得?也许你马上就记得了!”

    朗凯凯使了眼色,跟在最后面的衙差,立刻有两人手拿拶走来,站在肥胖男子面前。

    肥胖男一看,吓的直翻白眼,直喊道:“大人,我想想,想想。”

    押着他的衙役松开,另两名衙役直接拽过他手指,套进拶子里。

    肥胖男吓坏了,哭喊道:“大人,我……我……”

    这吓的语无伦次,说不出话来,却恰在此时,拶子用力收进!

    “啊——!”

    不过也就一下,粗胖又细嫩的手指关节通红月中胀。

    这肥胖男瞬间软了身体,却被两个衙差架着,不能自主。

    衙差看朗凯凯点头,褪去了拶子,站在一旁。

    “可记起来了?”朗凯凯继续问道。

    肥胖男吓的说不出话来,眼皮子直翻。

    “再来!”朗凯凯命令。

    “不……不……”肥胖男吓的哆嗦唇,喊不出话来。

    朗凯凯等他说话。

    “咳咳!!!”

    复始又咳了起来,身体全撑在萧何身上。

    萧何见她难受,眉蹙成了川,道:“本相带路。”

    扶着复始,两人亦趋亦步走在前面。

    朗凯凯瞥了一眼软巴巴的肥胖男,看向前面扶着紫色身影的萧何,为了照顾身边的人而走路缓慢,甚为贴心,真真看不出,这个就是平日朝堂上睥睨众人,掌握生杀大权的萧何。

    尤其,那一身外散的骇气被收敛,抹了一层让人觉得亲和的柔色。

    不禁打了一激灵,忙跟上去。

    一直直走,然后右拐之后,萧何扶着复始便停了下来,问道:“是这棵树?”

    那被驾着走过来的肥胖男,自是没反应过来是问自己的,衙差一个喊,惊醒了他,他看来看去,甚为纠结,这树林的树长的都一样,他哪能记得?

    可一见身旁衙差手中的拶子,一个哆嗦,猛点头。

    萧何见他点头,便对复始道:“就是这树下,捡到的这玉石。”

    复始瞬间了然,萧何要的,只是这个肥胖男的认同。

    “你先站在这里。”

    对萧何说罢,四处看了一下,她却是走向另一处的大树,向着萧何指的那颗大树看去,恰是看到站在树下的萧何,摇头。

    “咳咳!!”

    萧何看着她缓慢移动,站在原地,不去打扰她的思考。

    复始四下望去,然后错过萧何,望向周围的树木,视线最后定在朗凯凯那方向,琉璃眸子兀的清明,道:“朗大人,你带着他们站在相爷那里。”

    朗凯凯听命,很快走过去。

    现在他们,都站在萧何的旁边,亦是萧何找到玉石的那颗树下。

    “相爷,你来这里。”

    萧何立刻走过去,站在她身旁,望向朗凯凯方向,又听她道:“相爷,您先站在这里。”

    便见她又向前面走去,走到朗凯凯身边,看了一眼,继续走去,然后停在不远处的一个树下,琉璃眸子染了豁然开朗之色,萧何瞬间挑眉。

    就听她道:“相爷可以过来了。”

    萧何走过去,站在她身旁,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相爷可有发现有何不同?”复始问道。

    凝着朗凯凯方向,视线划过树林深处,道:“这个位置,低。”

    复始点头道:“有相爷这个人证,就行了。”

    萧何挑眉。

    又喊了朗凯凯走来,站在此处一看,也是瞬间了然,让衙差押了肥胖男过来,质问道:“你当时,是否就是站在这里?”

    那肥胖男一想到那拶子,十指连心的手更痛了,不做他想,猛点头表示赞同。

    “咳咳!”

    复始觉得好笑,却抵不住喉咙的刺痒。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回去。”萧何这次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便把她纳入自己的披风怀中,使了轻功就消失在树林。

    一个东西砸过来,朗凯凯立刻接住,是刻有左岚倾三个字的玉石,还有一张纸,朗凯凯打开,看了一眼,嘴角直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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