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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人横川     补天道txt下载     补天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六 指环笔刀

    邵峻踏上一步,两道原本弯弯的眉毛向上立起,喝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说我害怕?分明什么都不懂,也要不懂装懂。你可知道把被破坏的石头凭空还原,要多可怕的复杂封印?那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境界。你如果有这样的敌人,恐怕吓得躲在石头床下瑟瑟抖吧?”

    孟帅道:“那倒不一定,这石头床下面是实心的,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倘若我真能把这石头掏出一个洞来躲进去,那我需要害怕的人也就不多了。”

    邵峻道:“破坏算什么?大力开山印都能把石矿打穿一个洞,复原石头需要的封印你连听都没听过。”

    孟帅道:“那是你想象力太丰富。要试试么?给我十两银子,我立马给你做到。

    邵峻冷笑道:“你?还十两银子?区区一块印坯都买不起。”

    孟帅道:“还就十两,多了浪费。我可不要印坯,印坯个头太小,我需要大块的

    邵峻愕然,道:“你说什么?”

    孟帅道:“我说给我十两银子,我给你把栏杆换一个新的,保证一点瑕疵都没有

    邵峻呆了一下道:“你说……”

    孟帅道:“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这种三岁小孩儿都能想到的事你想不到?咱们下去连排队带买东西,时间不短了吧?够这三灵殿把栏杆拆下来换个新的了吧?你老盯着小伤口看不见森林,那有什么意思?”

    邵峻呆了一阵,道:“我出去看看。”说着推门就走,就听一溜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孟帅嘿了一声,心道:这小子的性格还真是……这人真的是我想找的邵峻么?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也多,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只是,这世界上的虽然有同名同姓的人,倘若说有两个邵峻都是封印师学徒,那也太巧合了。

    过了一会儿,邵峻回到屋中,突然放声大笑。

    孟帅在旁边听着,掏了掏耳朵,突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一股雌性,笑得声音大了,颇为尖利刺耳。

    邵峻笑了一阵,走过来拍拍孟帅,道:“亏你亏你,竟然能看到我也看不到的东西。真的是新栏杆,我确实是想的太多了。”

    孟帅顺势往后坐了一截,道:“不客气。’

    邵峻收住笑容,道:“对了,这个给你。”将一枚扳指一样的东西放在孟帅手中

    孟帅一怔,道:“这是什么?”

    邵峻道:“笔刀。”

    孟帅啊了一声,道:“这就是笔刀么?”拿到手里仔细看,就见只是一个bobo的指环,好像是白玉做的,晶莹剔透,便如最名贵的戒指,从内到外透着不凡。

    只是这个指环很窄,即使孟帅还是小孩子,手指比别人细,但还是只能勉勉强强套进食指第一指节,再往下就下不去了。

    孟帅好奇的转动着指环,奇道:“这是笔刀么?刀在哪里?”

    邵峻道:“封印师又不是寻常人冇,笔刀难道要和刻刀一样是刀片?你平时想要封印之前,要做什么?”

    孟帅想说:“我还没做过封印。”但随即灵光一闪,道:“百川归元印!”

    心念一动,百川归元印立刻启动,内气流向指尖时,登时觉得指尖一亮,一道bobo的刀片出现在指尖。

    那刀片bo的如同纸张,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正好与他指甲相合,露出寸许长一截,好像前世女生们贴的假指甲一样。

    孟帅道:“就这样就行?倒真是很巧妙。”他仔细看那指环,确认指环也是一件封印的器物,只是封印相当高端,连他继承了折柳堂的精神力也只能看到一点儿光芒

    邵峻目光在他指尖一转,道:“这个怎么样?”

    孟帅道:“很厉害。回头我也弄一个,就怕太贵了。”说着摘下来递还给他。

    邵峻不接,道:“干什么?给你了。”

    孟帅一下子站起来,道:“这怎么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头毛,忙不迭的送过去,放在他面前。

    邵峻道:“为什么不收?我是一片好意。”

    孟帅道:“无功不受禄。”心中补充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邵峻道:“礼尚往来,将来你可以用别的还我。”

    孟帅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是你的爱物,我怎能收下?”

    邵峻突然笑道:“有意思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爱物,不是我随便带着的玩物?”

    孟帅道:“因为这东西很漂亮啊。”

    邵峻眉头一挑,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我看你从头到脚透着考究,连最边角的细节也不放过,可见你是个苛求完美的人。你又对漂亮的东西多有赞赏,一眼就能看见床头灯的好处,连我的眼睛都要赞赏一句,可见天生喜欢美丽的东西。这东西又漂亮又考究,又是你用得着又随身带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是你的爱物?快收回去把,我可不能夺爱。”

    邵峻闻言,又是大笑,道:“猜的很有道理,不过只说对了一半。这东西我倒是比较喜爱,但完全没用啊。送给别人确实像是送一件玩物,不必放在心上。”

    孟帅道:“你是说,你有更好的笔刀?”

    邵峻道:“我不需要笔刀。”

    孟帅本想说“你已经到了‘手中无刀,心中有刀’的酷炫狂霸拽境界了吗?。”却听邵峻道:“我又不是封印师。”

    孟帅这回真的喷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封印师?不是学徒?”

    邵峻道:“自然不是。我虽然懂些封印的常识,但不是这行里的人。”

    孟帅再次确认道:“你叫邵峻?”

    邵峻道:“是啊,叫邵峻和是不是封印师有什么关系?”

    孟帅心道:这能没有关系么?关系大了!咽了口吐沫,心道:这家伙不是耍我吧?

    有心直接问他是不是折柳堂的弟子,又怕打草惊蛇,只道:“这么说来,你是……混进天幕的么?你怎么过得了守门人那一关?”

    邵峻道:“这么低级的天幕,还需要混么?给钱就进呵。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指的是玉石。”

    孟帅憋了一口气,顿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就好像**丝问高帅富:没有手纸你怎么过这个周末一样。揉了揉额头,道:“好吧。我明白了,但是你亲戚朋友,或者师父什么的,一定是封印师吧?不然你怎么会对天幕这么熟悉?”这句却是套话了,他是存着几分希望,至少希望知道邵峻师门的信息。

    邵峻道:“我倒是有亲友对天幕比较熟悉,不过不是这种级别的。这种级别的天幕,还开在俗世,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你今天看见了吗?区区一个璇玑山,就能把那些弟子压得说不出话来,这还是三灵殿的弟子么?不过是些挂名的打杂儿罢了。”

    见孟帅没有表示,邵峻吐了口气,道:“你不知道璇玑山?”

    孟帅道:“也不大知道三灵殿。”

    邵峻用手揉着额头,道:“你呀……你怎么能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呢?家里人呢,怎么没有人跟着你?你这样子,别说别人,连我都不放心。”

    孟帅心道:有你什么事,你在占我便宜么?

    邵峻道:“早晚你要知道,好吧,你知道大荒么?”

    孟帅道:“倒是听说过。”

    邵峻道:“我真服了,倘冇若你是个武师,不知道大荒也不怎样,但你不是封印师学徒么?你堂尊什么都不告诉你么?”

    孟帅想起一事,道:“反正你也都知道我多无知了,那我就再跟你确认一下,堂尊是师父的意思吧?”

    邵峻身子都僵硬了,过了一会儿,道:“你……说得对。”

    孟帅道:“是了,这个封印师世界好像有不少专用语,我都不敢开口了。顺便问一下,如果我见了和我同辈的封印师,怎么称呼?”

    邵峻有气无力道:“尊敬点的叫师兄,关系远点的叫兄台就行。”

    孟帅道:“了解。”

    邵峻道:“顺便说一句,我刚才说的是学徒,学徒之间怎么称呼都行,如果都是正式的封印师,就有很正式的称呼了。”

    孟帅感兴趣道:“哦。那怎么称呼?”

    邵峻道:“你知道堂号么?”

    孟帅心中一动,忍不住试探一句,道:“就像折柳堂这种?”

    听到折柳堂三个字,邵峻微一迟疑,并没有露出特别的异色,道:“是,这就是堂号。所有的学徒正式成为封印师之后,都会取堂号,做正式的称呼。在封印师界,人都知道你的堂号,但不知道你的名字,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直呼其名,那是失礼。”

    孟帅道:“原来如此,要称呼堂号。”

    邵峻道:“也不能当面称呼。比如折柳堂,你直接称呼这三个字,除非是跟朋友私下聊天,或者你是他长辈,不然只说这三个字近乎无礼。一般提起来,如果是当面称呼,要称呼堂公,或者柳公。如果他是女的,那么就要称呼堂主,或者柳主。第三人称提起,正式的场合就叫柳公或者柳主,不正式一点,可以叫柳堂。”

    孟帅听得蒙,道:“还有这么多讲究。’

    邵峻道:“封印师都是体面人,这些面子上的说道可多了。刚才我说的是平辈论交,你都用不上。身为学徒,包括以后身为低级封印师,称呼高级封印师,要称呼堂尊,比如折柳堂,可以称呼为柳尊,不论男女。如果不认得的人,就直接称呼尊公尊主。”

    孟帅道:“不能称呼堂尊?”

    邵峻道:“你知道堂号的意思?堂号就是封印师的门户,封印师有了堂号就是自立门户,堂号也是他做封印师用的招牌。做学徒的就是拜在封印师堂下为徒,而封印师在堂上为尊,因此称呼为堂尊。一个学徒只有一个堂尊,就是你拜的那位堂尊,乱认堂尊可不行啊。如果实在要称呼,也只能是对着很多封印师时,笼统的称呼一声各位堂尊大人——一定要加后面的大人。不然乱叫的话,就像你乱认亲爹一样,贻笑大方。”

    孟帅心道:真尼玛蛋疼。有琢磨这个称呼的时间,为什么不把初等封印师,中等封印师这种土了土气的职称改一改?但还是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指点。”

    邵峻道:“不客气,就这点东西够读十年的么?说到底都是面子上的东西。我刚刚要跟你说什么来着?对了,大荒。”

一一七 大荒世界

    孟帅道:“是么?大荒啊。”

    其实对他来说,大概能推测大荒是什么地方,无非是凌驾于大齐王朝上的神秘世界,他看过太多这种设定。他还能猜到,水思归给他灌输过的珍禽异兽,灵花异草,一定存在于那个世界,那一定是个波澜壮阔的新世界,和他前世今生见过的世界都全然不同。

    但他现在还不是很感兴趣。

    他可是最知道自己是什么层次的人,虽然他接触了很多来自上层的人,但是越接触就越知道,自己实在是差的太远。他在大齐这个地方也只是在凉州这片打转,要是再探出头去,光看外面那些光怪6离的景色,只会让他心不安定。

    当年他的好奇心也是很强的,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他迅地收窄了自己的心,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历练过后的成熟?

    如果说大荒有什么吸引他的,大概就只有龟门相关了吧?他现在依旧想知道,自己那位深不可测的师父,到底是哪里来的。即使不可能抓住真正的踪迹,他也愿意在迷雾之中寻找蛛丝马迹,让自己更贴近龟门,这也算是他的执着之一了。

    邵峻却不知道孟帅的意兴阑珊,只道:“其实你现在就在大荒。”

    孟帅咦了一声,道:“难道这个天幕是空间传送之类的神奇宝贝?我从凉州进去,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大荒了?”

    邵峻道:“不是,虽然天幕也和空间沾一点边儿,但这种级别的天幕的范围没有那么远,何况咱们还没进天幕,不过在其中一个帐幕里面。你现在离你进来的入口也不过十里。我的意思是说,别管什么凉州,什么大齐,不都在大荒么?”

    孟帅道:“你的意思是说……”

    邵峻道:“你我现在身处的,不就是大荒世界么?”

    孟帅道:“原来正式的名字是大荒世界啊。完全看不出来。”

    在他印象中,既然叫大荒,应该就是幅员万里,荒漠平原,山高林险,渺然不知所在的蛮荒世界,但大齐怎么看也像个正经的古代社会,除了战乱之外,并没什么和大荒相匹配的。

    不过世界的名字也不一定都有缘由吧,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未必都符合根据。

    邵峻道:“所谓大齐,不过是把大荒世界中最好的最平整的一块地方抠出来,在上面建立国家和世俗界,成为了独有的地盘,但本质上还是大荒世界的一部分。”

    孟帅点点头,突然疑惑道:“等等,你说最好的?大齐是大荒世界中最好的一部分?不是最差的?”一般来说,世俗界的条件不都是比世外差很多吗?

    邵峻道:“当然是最好的,好到不会武功的人都可以生存,还不够好吗?”

    孟帅被他一言说的愣住,道:“你说的有道理啊。”

    邵峻道:“整个大荒都是贫瘠的土地,你离开这里看一眼,除了山就是冇山。大荒就是十万大山。唯有大齐这片地方,因为水草丰美,土壤肥沃,可以建设巨冇大的王朝,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大荒世界一共不过近亿人口,大齐就占了八千万以上,周边零零碎碎还有几百万,这里不好,还有哪里好?”

    孟帅道:“说的也是。不过若论武林的势力,大齐和其他大荒的地方比差远了吧

    邵峻道:“那是因为凡人太多了。凡人多了,每个人分到的资源就少了。而学武的人包括封印师又不可能把凡人都杀了。大荒虽然贫瘠,但一来人少,分得的资源多,二来地方大,地形复杂,各式各样的出产都有,凡人到不了,破坏就少,总有不少好东西剩下。三来……你知道但凡高人,总有点清高孤僻,越是别人到不了的地方,他住着越是舒坦,倘若是大都市,就是给个皇宫住,都觉得不够派头。”

    孟帅道:“诚然,这叫做逼格高。”

    邵峻果然理解不了孟帅的新鲜名词,怔了一怔,又道:“大荒确实有好多神龙见不见尾的人物,非常厉害的高人,出你想象百倍的绝项高手,甚至近乎神话的6地神仙,说不定就在某个山头藏着。但你要说什么‘先天满街走,堂尊多如狗’,以为高人跟萝卜白菜一样遍地都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大荒养不起。”

    孟帅道:“原来如此,这我心里感觉好多了。我绝对相信那边有神话人物。大荒到底有多大呢?”

    邵峻道:“我也没踏遍大荒的土地,自然是说不明白,不过倘若大齐是一个鸡蛋那么大,大荒大概至少有……一个西瓜大小?”

    孟帅暗自衡量了一下,道:“几十倍的差距啊。不过想想,大荒那么大的地方,只有不到大齐五分之一的人口,好像有些可怕。就像走在戈壁上,或者小舟浮在海洋中。”

    邵峻道:“是很可怕。在大荒若没有先天以上的修为,最好不要乱走,还是呆在七大宗门里面比较好。”

    孟帅道:“七大宗门?是大荒最大的七个门派?”心道:果然,王朝外面就是大宗门的世界,这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邵峻道:“不是最大的,是仅有的七个可以称之为宗门的地方。他们都是历经了千年风雨幸存下来的门派,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行列也不可能再增加了。”

    孟帅道:“为什么?难道大荒之大,也仅仅可以容纳七个宗门的生存?”

    邵峻道:“你说对了。大荒世界最平整的土地被大齐王朝占去了。剩下的可以容纳宗门的土地,就只有那七处而已。以后也不可能增加了。现在七大宗门,是璇玑山、鼎湖山、百鸣山、琵琶谷、洗剑谷、菩提谷、泣血谷这‘三山四谷’。他们的宗门就是他们驻地的名称,今后这三山四谷也不会动。倘若有新的势力崛起,那也是换人不换地方。新势力把老的门派赶出驻地,自己占了地方,最多换个名字,但不可能离开去外面展,那是展不动的。”

    孟帅道:“听起来格局不大,老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不烦人?”

    邵峻道:“哪里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知道七大派之间差的有多远?别说别的,就在大齐王朝,你从凉州赶到最南边的交州要走多少时日?大荒比大齐更大太多。七大派各主一方,除非骑乘异兽,否则见面也不容易。不仅如此,因为七大派离着大齐也很远,除了相对比较近的洗剑谷以外,其他的七大派弟子几乎不在大齐露面。”他说到这里一停,道,“因此也倍显神秘。”

    孟帅点点头,道:“所以璇玑山才有这么大的威慑力。璇玑山是个了不起的门派吧?”

    邵峻道:“了不起么……算了不起吧。璇玑山是七大宗门之,也是千年以来唯一没有经过更替的门派。老牌中的老牌,泰斗中的泰斗。我还无所谓,不过他对你们封印师有特殊意义。因为那是一个封印师为主的门派。”

    孟帅道:“是教授封印术的门派?”

    邵峻道:“也不算。毕竟还是武师的流派,只是武功和封印术并行。在大荒世界,是没办法把武功和封印术的修行分开的,不然就成了一窝任人宰割的猪仔了。据我所知,璇玑山是唯一一个所有门人弟冇子都是封印师的门派。”

    孟帅道:“我听说一千人里面只有一个才有封印师资质,璇玑山有多少人?”

    邵峻道:“据说不到一百个。”

    孟帅道:“势单力孤了点吧?连我们这儿的八仙剑派都有几百上千人。”

    邵峻道:“你刚才听到我说了么?所有的人——都是封印师。”

    孟帅琢磨了一遍,突然惊道:“不是学徒,都是封印师?”

    邵峻道:“所有的正式弟子,都是封印师。虽然只有不到一百弟子,但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堂尊大人。每一个出来,都要刮起一道旋风,都是武林人巴结不得的人物,你想想有一百位这样的封印师组成的门派,要如何了得?更不用说璇玑山几位尊主是高等甚至更高级别的封印师了。所以璇玑山的封印师比那些散户在身冇份上还要高一筹。”

    孟帅道:“那他们都没有封印师学徒么?”

    邵峻道:“每一位尊者当然是有学徒的,但那是私人的学徒,与璇玑山无关,更不可能用璇玑山的标志。所以璇玑山理论上没有学徒。”

    孟帅道:“可是那个秦双用了璇玑山的标志,还把他刻在栏杆上,他不是学徒么?难道他擅自盗用璇玑山的标志?或者他深藏不露,是个封印师?”

    邵峻道:“你觉得一个封印师会用大力开山印打人么?他当然是个学徒,不过有一种可能,他才能使用璇玑山的标志——他是璇玑山那几位大佬的直系子弟。”

    孟帅恍然道:“封二代。”

    邵峻这回听懂了,道:“不但是封二代,而且只有那么几位才可能享有让后代随意使用璇玑山标志的待遇。所以他的父祖,很可能是璇玑山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最次是高等封印师,甚至有可能是更高级别。也就是说,是这个级别的天幕根本不会出现的大人物。”

    孟帅道:“那是了不起。怪不得他敢如此嚣张。”

    邵峻笑了笑。

    孟帅看到这个笑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冒了上来,似乎戳到了某一处冰点。

    邵峻道:“既然敢用这个标志,那也要付出点代价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和刚刚他不厌其烦,娓娓道来的风格大相径庭,只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嘲讽,目光所及处,仿佛在盯着一具虚拟的死尸。

    孟帅打了个寒战,也闭上嘴,两人从热烈讨论骤然变成相对沉默,也只用了一瞬间。

    过了一会儿,邵峻突然道:“今天晚上早点睡。”

    孟帅哦了一声,心道:这还需要你来说?

    邵峻接着道:“如果听到什么声音,千万别乱动。”

    孟帅又是一寒,随即想到邵峻看到恢复原装的石栏杆,那惊异中带着惊恐的表情。他是不是早猜到什么内幕?再想起他在楼梯上轻描淡写的组织秦双的样子,更让人觉得,他知道的远比说出来的多。

    这个邵峻……

    果然不是善类。

    孟帅照着青石板重重的躺下,胡思乱想着,秦双怎么样都不与他相干,就怕惹上什么麻烦。

    不过这一回他倒是大有收获。

    璇玑山……

    他可是听过一次璇玑山的大名,就在折柳堂的遗书里,提到过可以介绍拿着遗书的人加入璇玑山。不过前提是杀掉邵峻。一想到这个条件,孟帅又觉得头疼,种种思绪一起冒上来。到底要不要……孟帅坐起身子,暗自想道:到底要不要把毯子还给他啊?

一一八章 金玉有价

    一夜无话。听了邵峻最后一句话,孟帅还有些忌惮,心想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因此睡觉也没睡安稳。练功都很谨慎,不敢过于沉溺,始终睁一只眼。

    哪知道到了第二天早上,除了因为睡了一夜石板床腰酸背疼以外,什么都没生

    早上一醒,就见邵峻站在窗前,阳光从巨冇大的琉璃窗照进来,照的他全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孟帅伸了个懒腰,暗道:这小子到底睡没睡觉?谁会早上起来不但衣褶,连头丝都没乱一丝的?是了,昨天连我都睁一只眼,他怎么也得睁两只眼,说不定没睡。

    草草梳洗一下,邵峻道:“要准备好了,今天开天幕。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孟帅道:“是了,等等……我还是没有换玉石啊。身无分文,怎么在天幕里混?

    邵峻道:“昨天我就问你了,愿不愿意把那只参王卖给我?”

    孟帅心道: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卖你,还能怎么样?好在他本来也是无所谓的人,手里的药材也是无所谓的资产,处理给谁都没问题,便道:“行。”

    邵峻道:“那就三百标准印坯。”

    孟帅一怔,邵峻道:“对价钱有疑问?”

    孟帅也不装老手,道:“我也不懂,不过是昨天他们出价的三倍,应该很多了。

    邵峻笑道:“你倒是实话实说。桌子上有昨天晚上的价目表和地图,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孟帅过去看时,果然见放着两张纸和一本书。纸张小一点的大概三十二开左右的是日程表,大一点足足有八开大小,画的花花绿绿的是地图。最后剩下一本书,巴掌大小,是价目表。

    “这么hou?”孟帅捧着价目表,不由得惊叹,这hou度都赶上一本小字典了。而每个房间配的价目表,都只有一页。果然给钱的和免费的,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打开价目表,孟帅眼睛一花,但见价目都是用一色蝇头小楷写下,密密麻麻排列满纸,光看一眼就头晕。

    再仔细看时,价目表写的惊人的详细,开头就给出了金银和玉石的兑换表,然后就是印坯的兑换。

    他本来以为印坯就是玉石,玉石作为一般等价物,价格应该是固定的,但仔细往下看,才知道不是,除了标准玉石印坯以外,还有各种印坯,比如次等、中等、高等、完美这样的分级,也有青、黄、红、白玉这样的分类,还有老玉新玉二手这样的新旧程度,下面更有长长地“奇物”类印坯名单,光这一项就占去了整整三页。

    孟帅看得头大,哗啦啦往后翻,看到药材那一栏。

    所谓的收费版,药材这一栏的分量就出来了,不但给了每一品药材的参考价,而且具体到了每一种药材。比如人参这一种就占了半页,详细的说明了每一品每一级多少年月多少分量的人参价格,冇分别用金银和玉石计算。

    孟帅只有咧嘴道:“厉害,这一本价值不少钱呢吧?”

    邵峻道:“十个玉石。”

    孟帅道:“厉害,赶上三品的药材了。”

    邵峻道:“一天。”

    孟帅“啊?”了一声,邵峻道:“这个价目表每天都更新,一天十个玉石。若不是实时的,那也不值钱了,这制作成本也就一个玉石而已。因此这十个玉石付的是时效的价格。”

    孟帅热泪盈眶,暗道:土豪,你若不是邵峻,我一定抱紧你的大粗腿。低头再看时,道:“你给的价格还是高了。这上面的一品人参王,也只有二百玉石啊。”

    邵峻道:“那是参考价。虽然不同于官价,但也不是把稳的。你看到人参药材三品那有一条黑线没有?”

    孟帅翻看,道:“看见了。”

    邵峻道:“那是私线。越是低级的东西,供应的越多,价格就越作数。私线以下,参考价基本上就是市场价,私线以上,参考价就和市价浮动的厉害了。更高的是有价无市。你这一品参王,基本上有价无市。如果你愿意出去拍卖,价格会更高。怎么样,你愿意再等一天,多收点钱吗?”

    孟帅道:“你刚才不是说为了买时效价值,就算花十倍钱也应当么?我这算占了你的大便宜了,谢谢。”

    开玩笑,他可不能身无分文的进天幕,再说那参王也不值钱,他要的话,多了不说,三四个总是堆得出来的。

    邵峻微笑道:“好。”掏出一个和昨日在窗口拿出来的一样的盒子,推给他。

    孟帅打开来看,但见里面满满的玉石,清一色青白玉,光芒润泽。

    不过……真够小巧的。

    一块只有一个指节大小,和他想象中的印章的玉石那么大小完全不同,放在手心上也轻飘飘的没分量一样。

    邵峻见孟帅抠出一个仔细看,满脸的新奇,道:“你没见过标准的印坯?”

    孟帅昨天被他鄙视了一天,脸皮越hou重,丝毫不在意的道:“真稀奇,我看印图都很复杂,没想到印坯这么娇小,这做印就越难了。”

    邵峻道:“这是三灵殿颁的标准尺寸,市场上的标准印坯全都是这个尺寸。据说这是复杂印图雕刻所需要的最小尺寸,再小就破坏印图的完整性了。当然颁这么勉强的尺寸,就是因为印坯的玉石太少见,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制定的。但因为制定的太小,所以失去了修改的余地。稍微有差错,印坯就会整个废掉,反而造成了不少浪费。据说也有很多人呼吁三灵殿修改标准,但三灵殿以‘封印本身不容差错,不必留下瑕疵空间’为理由,拒绝修改。因此这个标准一直留到如今。”

    孟帅赞道:“你真是博闻强识。”

    邵峻微微一笑,稍稍露出了自矜神色,随即收敛,道:“这只是明面上的。很多大门派甚至有名望的封印师会自己定制印坯,尺寸与三灵殿的标准都有出入。那些天然形成的奇物类印坯更是稀奇古怪,想要遵守都没办法遵守。不过所有三灵殿的标准以外的印坯都不能流通,只有兑换标准印坯之后,才能买东西。”

    孟帅道:“嗯,就是普通贵金属和一般等价物的区别。不过这个印坯不好用,又是靠三灵殿威信强行维持,早晚会从商品中独立出来,变成真正的货币吧。”

    邵峻费解,道:“什么意思?”

    孟帅摊手道:“前病作,现在已治疗,不用在意。”

    邵峻沉默了片刻,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孟帅愕然道:“忘了什么?”

    邵峻道:“你忘了数数够不够数。”

    孟帅一拍脑袋,道:“这样啊,我真忘了。”

    邵峻喃喃道:“有时候真缺根弦儿啊。”

    那玉石排列的很整齐,因此分外好数,横着十,竖着五,一共上下两层,一百标准玉石。

    离着邵峻答应的差了两百。

    孟帅心中稀奇,也不着急,邵峻既然让他数,那就一定不会赖账,无非是换中方法付费。因此他一直盯着邵峻看。

    邵峻被他看得毛,道:“罢了,给你——”当下又拿出一个盒子,比刚刚那个还要小,但更加精致了数倍,盒子拿在手里,好像一个最出色的艺术品。

    打开看时,里面只有两块玉石,呈长条形,跟孟冇帅想象中的印章石差可相仿,白如羊脂。即使孟帅没学过鉴定玉石,也能看出这两枚玉石的品质远在刚才那堆玉石之上。与这个想必,刚刚那些小个头,就像是下脚料。

    “这是……中等印坯?”

    邵峻道:“嗯,官价是一比一百,你不吃亏。”

    孟帅揉着额头道:“当然不吃亏!我记得中等印坯和标准印坯之间……也有一条私线吧?标准印坯兑换中等印坯,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邵峻道:“这一点倒不必在意。这里的天幕级别太低,所以中等印坯稀少,才划了一条私线,其他地方的中等印坯和标准印坯几乎可以自冇由兑换。我给你这个只是因为我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标准印坯,因为占地方。”

    孟帅看着邵峻,他越来越不相信,这个邵峻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了,即使是折柳堂,能够从内到外散出一股高帅富的味道么?

    正在这时,只听“当——”的一声,钟声响起,紧接着银铃声铃铃铃响成一片。

    邵峻道:“天幕打开了。”

    孟帅愣了一下,忙站起身来,就要出去,邵峻一伸手拦住他,道:“着什么急?天幕打开,是按照顺序出去的,越是高等封印师越先出去,你就是现在出去了,还要在门口等着。难不成你打算跟那些马屁精一样早早的在门口列队鞠躬欢迎堂尊大人们起驾?”

    孟帅只得先坐下,邵峻道:“第一天我有点事,咱们先分道扬镳好了。”

    孟帅心道:本来咱们也不是一路人,怎么着听你的口气,以后你还要跟着我不成?

    刚想阐明自己的立场,邵峻随手把桌子上的地图扔给他,道:“这个你带着,你是新手,记得对着看别走丢了。再等一刻钟时辰,就下去吧。”说着站起身来整理衣裳。

    孟帅拿着地图,长出了口气,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一九 天幕以内

    “这里是天幕。冰@火!中文”

    孟帅感觉有点不真冇实。

    当他下到一层,看到昨天四面环绕的高墙只剩下三面,一面墙壁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原野时,深深地被震撼了,这才感觉到武师和封印师世界的不同。

    不过关键时刻,还是邵峻点了一句:“不过是个幻觉,天幕怎么可能开在荒野里?往前走吧,那里是天幕的界限。我们就此分别了。”

    所以当孟帅进了天幕的时候,眼前苍茫广袤的大地一下子变为幽静精致的园林倒也不奇怪了。

    一进天幕,扑面而来的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花香,第一眼看见的,是如堆雪一般的花树。

    眼前是一片花林,幽幽的香气和锦簇的繁花,仿佛把他带到一个不真冇实的世界。

    不知是什么技术原因,孟帅明明是和其他人一起踏过的天幕界限,但四野所见,只有他一个人和美丽的花海。只有一青石板铺就的曲径通往深处。

    孟帅心中怀疑这也是幻觉,但如此美丽,即使是幻觉,却让人沉溺其中不忍苏醒

    在石板路上行了片刻,一道藤墙映入眼帘,穿过月亮门,人声乍起。这才让人感觉到了真冇实。

    即使终于回到正轨,但比起郭家堡药仙会那个嘈杂的街道,这里明显档次上了不止一截。先环境依然十分幽静,虽然远处人声阵阵,但周围目光可及处,并无人影。花径小路上,只有被风吹来的落叶与花瓣,好似铺了一层地毯。

    是不是……人太少了?

    远处,似乎有野兽咆哮的声音,因为隔得太远,听起来和闷雷一样,并不嘹亮。

    一阵风吹过,尽管与外面的北风相比,这里的风暖的和春风一样,孟帅还是打了个寒战。

    想必是天幕太大了,进来的人太少,因此才会如此冷清?

    孟帅安慰了自己一句,沿着小路往前走。

    如果放缓了心情,这天幕的环境真是值得一看。

    整个天幕的环境介于园林和大学校园之间。藤萝架,风尾竹,芍药圃这些花木景色不说,草木花丛之间,有精巧的亭台楼阁,曲曲折折的回廊,也有几座大的可以当图书馆的大理石建筑。

    穿过一道树帘,孟帅抬起头,就见园林中冇央,一座高高的建筑赫然在目。孟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大的老式建筑,一色青瓦,看起来比**城楼更高。因为通体都是石头做的,显得庄重的同时略感沉郁。那里就是……孟帅摊开手中的地图,找到了中冇央的建筑标志——小灵殿。这种一听就很挫的名字,来源于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世界的灵魂支柱“三灵殿”。有三灵殿才有天幕,有天幕一定有小灵殿。那是三灵殿真正的驻外弟子所在的地方,和外面那些所谓的“三灵殿”弟子完全不同。任何一个小灵殿的执事弟子,必然要有先天以上的冇修为。当然,这种级别的天幕,也就有一两个执事弟子而已。

    如果孟帅想要正式成为三灵殿承认的正是封印师学徒,那么小灵殿就是他绕不开的一个地方。只有拿到三灵殿的认可,他才能在外面以封印师学徒的身冇份行走。

    不过成了正式的封印师学徒有什么好处?孟帅还没想到,听邵峻说是没好处,因为学徒这么低级的职称,基本上没有什么权利,义务倒有一大堆。孟帅听了之后顿觉意兴阑珊,打算正式成为封印师再踏足那里也不迟。

    托那面南背北,与中轴线分毫不差的小灵殿,孟帅把方向弄清楚了,并通过地图定位了其他主要的区域。

    因为整个天幕是三个职业共同所有的的,所以东南西北分为四个区域。东北西各自归属于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南面则是自冇由交流区。

    虽然天幕的开口很多,进来的时候大部分是随机,但应该都是在自冇由区。

    而孟帅进来的地方,好像是西南方向。卡在南方自冇由区和东方驯兽师区中冇央。应该还是偏着自冇由区的。

    但是因为他不认路,胡乱向前走,终于走到西边的驯兽区去了。

    开什么玩笑?

    孟帅连忙掉头往回走,心中暗道:怪不得没有人呢,因为根本就不是有人的地方。驯兽师在大齐,用风毛麟角形容也不为过。

    据邵峻的说法,大齐的三种职业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的比例,大概是十比十五比一。

    要知道,在大齐封印师就已经很少见了,驯兽师竟只有封印师的十分之一,可知如何罕见。虽然这个数据不一定有多正确,但邵峻解释了,为什么驯兽师少见。

    一是异兽种少见。封印师和炼丹师的材料还能寻到,消耗也少,但驯兽师要的可是实打实的异兽,不然无以为生。据说在大荒存留着不少血脉稀奇的异兽,但在大齐基本上被杀光了——人多的地方没有大型动物的活动空间,哪个世界都是如此。因此除非把那些养马养鸟的人算进去,不然大齐几乎没有驯兽师。

    二是学徒无法独立。封印师的学徒可以画印图,可以练习基本印甚至进行简单的封印。炼丹师的学徒在帮着师父烧火捣药之余,也可以自己试着制药,至不济还能种植草药。而驯兽师的学徒,如果没有自己的异兽,全部精力都在伺候师父的异兽上了,自己根本毫无成就,也毫无产出,根本不可能作为独立的个体来参加天幕。而这种级别的天幕又无法吸引多少正式的驯兽师,因此人少才对了。

    还好是驯兽师。

    孟帅听说驯兽师不但人少,相对也比较平和。而炼丹师和封印师就对立了。正式的封印师和炼丹师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学徒之间却有不少冲突。在自冇由区交流还罢了,一个封印师学徒贸然进入炼丹师学徒的领地里,就像球迷误闯死敌球迷的大本营,被围观还是小事,弄不好是要被围殴的。

    趁着还没有人现,先撤为妙。

    孟帅转身走了一段,就听背后一声咆哮——

    “吼!”那是虎啸!而且离得不远。孟帅身子一僵,咬住牙关,侧耳听时,虎啸又消失了。缓缓地背转过身,后面只有花丛小路,并没有什么虎狼猛兽。孟帅把紧张的空气吞了下去,心道:是我自己吓自己了。本来就没什么。虽然说驯兽师人少,但是还是有人的,某个驯兽师带了一两只老虎,有什么稀奇?这里是三灵殿,封印师不允许私斗,难道驯兽师就能随意纵虎了?

    就算真来了老虎,他也不怕。

    低武世界的武松都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他这个有武器在身的,对付一两只大虫又算得什么?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就是。

    以上是孟帅的自我安慰。

    正当他迈步再走,就听又是一声吼声传来。

    就在身后!

    这一回孟帅没有再欺骗自己,一阵旋风一样的转过来,手中已经抽冇出了防冇身用的匕冇。

    巨冇大的脚步声传来,花丛一动,巨冇大的身影窜出。

    那身影刚刚出现,孟帅就失声道:“我擦——你大爷!”

    那是一只巨冇大的老虎,白皮黑纹,与前世他在动物园里见过的白虎没什么区别。

    除了大了好几倍。

    那老虎是平着身子,甚冇至没有抬头,但孟帅的脑袋顶,还不到白虎的下巴。

    那巨兽趴着也有将近两米高,再抬起头,只怕要有三米以上,一张大口竟可以把孟帅整个含进去,不必吞咽!

    至于它的身长,孟帅已经没力气看了,只扫了一眼,就觉得十米以上肯定的有的

    这绝对是突破他心理底线的体型。

    这么大的巨兽,就是它和和气气的趴在一边,那压迫感也令人心悸,何况那巨虎虽然没有动攻击,但已经露出獠牙,双目瞪圆,一步步向前走。不要紧张……要冷静,临危不惧……对付野兽,最重要的是冷静,不能露出慌乱,让它觉得你软弱可欺。更不能逃跑,让它觉得你是猎物……

    在这一刻,孟帅脑中闪过了无数前世今生前辈们的告诫,种种提点言犹在耳。在这一刻,他很想对那些前辈大声说一声:

    “你行你上啊!”

    肌肉僵直,手脚冰凉,大脑空白,种种晕厥以前的症状刹那间一瞬间涌了上来,他在关键时刻死命抓住了最后的一丝理智,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疼……

    不过这招真他么有用。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腥咸的滋味充满了口腔,孟帅猛的清醒过来,焦距重新凝聚。

    巨冇大的老虎已经一步步逼近身前,那双黄澄澄的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这就是野兽的眼神吗?

    忽略掉那咬牙切齿的呜呜声,孟帅没看出所谓的凶残和暴虐,因为老虎的瞳仁只有那么单纯的一种颜色,那是好无感情的颜色。

    因为毫无感情,所以才分外冷漠,分外残酷。

    孟帅深吸了一口气,要决定自己的策略了,只有一个机会——

    是先制人,痛痛快快的热血一战,还是……

    龟法自然?!

一二零 自然状态

    不知为什么,孟帅看到那双冷漠无比的眼睛时,第一个想到的是“龟法自然”。

    自然界的弱肉强食,就在这时适用吧。

    孟帅看到如此残酷的眼神,想到的龟法自然,并不是像遇到白鹤那样企图亲近,而是想要化身为“龟。”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龟在自然中没什么了不起,不是凶狠的捕食者,也不是健硕的奔跑者,但它依1日适者生存。它虽小,却能自保,因此可以至万年。化为自然,全身坚硬,也能抵御霸道猛兽的碾压,这才是龟在自然中的真正地位。

    而他的门派,就是“龟”门。

    他拜过的祖师爷,并不是画像上才有的高人,而是一只真真正正的乌龟。

    这个门派大概真的就是“龟”这个神奇物种演化出来的吧。

    想想龟门太上龟息功所拥有的特殊能力,第一敛息术,第二水息术,无不是加强自身生存能力的简单实用的法门,不求攻击,但求自保。

    而同出一门的龟法自然,难道又会例外?

    面对对面来的自然界中的万寿之王,果然要寻求成为真的“龟。”才能自保么?

    这难道才是“龟法自然”的真意?

    孟帅心中喷bo出万般念头,但心又平静的可怕。

    龟法自然一

    随着气息的运转,如那天雪地里的奇妙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如此平静,如此平和,一直浸入心底。

    然而,其中还有微妙不同。

    上一次,他也残留着灵台的一分清醒,但那份清醒是世俗的不能再世俗的“贪欲。”也是他的人欲。他心底的人欲在不停地沸腾,只是被龟法自然的强大意识压制了而已。

    而现在,他依旧存在着理智,而且更加坚定,只是这分理智是强大的“活下去,冷静的活下去”的信念。

    这并不是人欲,这是本能。

    任何自然生物的本能,都是生存。生存的意念,也是自然界生生不息的最重要一部分。孟帅的心理,与那些挣扎在食物和繁衍之间度过一生的野兽并没有区别,所以

    意外的和谐!

    理智和功法自然而然的意识都是同一个方向,因此意外的融合在一起,拆分不开,孟帅一直停留在潜意识层的理智渐渐地蔓延出了自己的范围,和上层的自然意识混在一起。噗一就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戳破了一个巨冇大的泡沫,整个人起了化学反应。眼珠微微一动,孟帅思维深处的意识完全附体,整个人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是龟法自然状态下的正常状态。正常状态,也就是完美状态。他的思维就像平时一样敏捷,或者说更为灵动,情绪如熟睡一样平静,唯一变化的,只有气质。

    上一次他面对白鹤的时候,已经能做到完全没有敌意,充分融入自然,不引起注意,还有一分天然的亲切感。这时更上一个台阶,更是几乎无质无形,虽然站在那冇里,却如一棵花树,一堆新雪,渺然天地间。比之当初,那丝亲切感却消失了。

    因为游离于外,才有亲切感,才有想要融入的吸引之意,等真正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彼即是此,此即是彼,又用不着亲切感那样的多余情感了。

    在一片和谐的外部气质下,孟帅的精神却又高度集中,每一寸身体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手指无声的一动,八宝铁莲子落在手中,在指掌之间转动,八颗一起转动,错落有致,却不出一点声音,随时都能脱手而出。这是他最有效最强的武器。也是他自己认可,唯一可能伤到这巨兽的武器。同时力贯双腿,那是他用来瞬间逃跑的保命绝技“倒腾龙”。无论是战是逃,他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但如此戒备下,别说杀意,连一丝丝敌意都没生。一切来源于自然,归于自然

    内紧外松,这是自然界中的正常状态——安适和煦的环境中,不知何时就会爆出一场生存和死亡的争夺战。

    这就是他所做的选择,应该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这里运转“龟法自然”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白虎哪知道他身上生了什么。但畜生本能,已经现了眼前的改变。

    倘若是一只寻常畜生,这一下就要懵住,倘若它不饿,恐怕连攻击的心力都没有。但是这一只却不是,它是天生的灵兽。

    即使孟帅的龟法自然神妙无比,即使他在无意中突破到了功成的境界,那白虎依旧不为所动,一步步向前,连目光中的漠然也没有丝毫改变。

    只是,脚步中的韵律,略有改变。

    之前,它的步伐是沉稳的,也是坚定地,后腿用力,随时都要蹬起扑身,这是捕食前的状态,也是杀戮之前的状态。但现在,它的后腿无意中松了下来,四腿落地的脚印几乎没有力道的差别,它只是在走,走向一个可能感兴趣的目标。

    至于走上去是舔一舔,还是撕碎了,这都是之后的问题。

    孟帅盯着四个脚印,已经敏感的观察到了白虎的状态变化,因此他保持在动与不动的临界点上,没有再做改变。

    当然也没有松下这口气。

    近了,更近了。

    当白虎更近的时候,他已经渐渐闻到虎口中特殊的腥味,也能感觉到喷bo而出的热气。这是恐惧的催化剂。能把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一勾出来。

    孟帅没有恐惧,可能是因为龟法自然的状态下,他已经绝少有这些负面情绪了。他只是默默的计算着,计算着出手的时间。

    已经缠绕在指尖的铁莲子,出手只需要四分之一秒的时间,这个时间即使是猛兽也来不及扑身。所以他不担心出手太慢,完全可以后先至。

    麻烦的是倒腾龙。

    那本就是蓄力的招数,要气息完全运转开来,才能获得一瞬间的爆力,瞬间脱出战团。而这个时间最不好拿捏,晚了自然出不去,早了也可能功亏一篑,反而引起反扑。

    孟帅一直保持着临界点,就是力量要不,随时可以腾空而起的态势。这个状态很累,负担很大,这就不用说了,最麻烦的一点是,这个状态将他限制住了,牢牢地钉在地上。

    要知道倒腾龙原本就是爆状态的绝技,心法和内息的运转才是大头,他经过一个月的反复练习,才能保持这种临界的状态,但心神也高度紧张,不能分心。让他在控制内息的同时还要再控制腿部肌肉,能前后走动甚至奔跑,已经力有不逮。

    也就是说,要么立刻动,要么原地直立。能立刻动的机会,要靠原地直立的静待来换取。

    孟帅抬起头,露出一丝微笑。

    紧张到极致的笑容,竟如此平和。

    那白虎步步前进,孟帅就这么笑脸相迎。两人——一人一虎在某个瞬间对视之后,同时停住。距离——一个头!白虎比孟帅高太多,它到了近前时,垂下头俯视孟帅。孟帅并没有停止指尖的动作,但微笑更加平和,点头致意,就像见到了一个久违的好友。

    如沐春风。

    白虎或许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但孟帅的姿态它竟然懂了,再抬起头的时候,便几乎没了敌意,但似乎也不肯走。

    一人一虎就这么对峙着,说是对峙,似乎也不像,更像是单纯的对视。

    孟帅身在冇龟法自然的状态之中,对周围环境和对方情绪的变化掌握的纤毫不差,明显感觉到了白虎越来越松弛的情绪,于是他露出了更和善的笑容,说了一声:“回去吧。”

    那白虎看了他一眼,微微颔,虽然没有转过身,但已经慢慢后退一步。

    成了!

    孟帅心中惊喜交集,正当他真心要松一口气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唿哨。

    短促尖锐的呼哨声,直冲耳鼓!

    那白虎的目光一变,杀气四溢!

    孟帅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这不是野兽!

    有人在驱使!

    有人要杀我!

    白虎刹那间状态转变,有一个压低后腿的动作,显然是为了进扑做准备,这个动作被孟帅捕捉到了,而且——出乎意料的慢。

    就是现在。

    “噗”

    孟帅伸手弹出本就在指尖徘徊的铁莲子,双腿用力往后推去

    倒腾龙!

    一道弧线划过,孟帅往天上冲起了六七米,刮过一道相当平缓的抛物线,落在十米开外,被树丛牢牢挡住。

    与此同时,白虎也腾身而起扑了过去,这一下快如闪电,却没扑到孟帅,只撕下了一片衣角。

    白虎落地,眼前已经没了猎物,虎吼一声,已经向着孟帅的落地点追去。

    正在这时,又是一声唿哨,那白虎目光再一变,那种咄咄逼人的杀气瞬间消失。

    不但杀气消失,连最初出场的冷峻眼神也消失了,白虎眯起了眼睛,原地趴下,就像一只温驯的大猫。

    从花丛中走出一个少女,望着孟帅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来,抚向白虎的头顶。那白虎虽然趴下,仍比她高不少,见她手伸过来,低下头来让她抚着。

    在白虎身后的花树从中,另有两人负手而立,都是身材高挑的男子,左边的男子一身青袍,右边却是一袭白色斗篷,头戴斗笠,斗笠下面露出一头长长的白。

    看到白虎被安抚下来,白人开口道:“你干什么?”

    那青袍人似乎在出神,盯着孟帅离去的方向,隔了好久,才道:“抱歉,林兄说什么?我干什么了?”

    白人道“问你干什么。”对这个青袍人,他似乎耐心更好一点,道,“我说他不错,带你来看,你非要试他。试他就是了,最后那一下什么意思?你要他死?”

    那青袍人答道:“不是。我并没有伤人之意,不然也不会让月洲前去阻拦。我只是……想看看最后那一下。最后终于出来了……”

    白人道:“最后?怎么样?”

    那青袍人道:“林兄认得他最后的那一下么?是不是倒腾龙?”

    白人皱眉道:“不是倒腾龙是什么?你竟来问我?”

    那青袍人轻叹一声,道:“真的是倒腾龙,真的是他……”一面看孟帅离去的方向,一面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白人显然没见过同伴这样的神色,略感吃惊,突然就见那青袍客转过身来,对着他一躬到底,正色道“今日林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结草衔环,难以报答。”

一二一 天一藏印

    “噗”

    孟帅轻轻落地。

    这一回他是有准备的,高度有不过尔尔,因此绝不会再重复倒栽葱或者狗吃屎或者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之类的华丽的落地方法。只是轻轻落下,膝盖微微一曲,便即起身。

    起身之后,他立刻撒腿就跑。

    孟帅可不知道后面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那凶猛的老虎并非一具木偶,不可能一扑之后就停着等着上条,自然还是要追过来的,他可是没有多少时间浪费。

    既然是逃命,没有谁不拼命地。孟帅虽然平地奔跑的本事一般般,但这里是园林,道路曲曲折折,又有许多阻碍,孟帅东一折,西一晃,躲藏和逃跑两不耽误,并没有感觉到危险迫近。

    不知跑了多久,突然一人迎面走来,孟帅躲闪不及,撞在一起,两人同时啊哟一声跌倒。

    那人骂道:“哪个撞丧的也不看路,长眼睛了没有?”

    孟帅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错,当下连连道歉,扶他起身,再往前一看,原来前面陡然开阔,露出一片庭院,院中隔三差五有人走过,虽然仍嫌冷清,但已经不是荒无人迹的样子了。

    孟帅满面笑容,晦气一扫而空,笑道:“多谢,多谢。”一溜烟跑了。身后那人骂道:“笑个屁啊,脑子有病。”

    这里就是自冇由交流区了?

    孟帅摊开地图再三确认,自己已经到了四片区域中最大最平整的自冇由交流区了。这片区域最大的好处就是开阔,不但没有巨型的建筑物挡路,连园林景致也很少,就是一马平川的广冇场和笔直的道路。

    邵峻曾经开玩笑道,这三方的人本来就各怀鬼胎,要见面还是光明正大的好。要是弄得曲流拐弯,从树后面,门洞里突然跳出一个来,当时就要打起来,不知道会有多少误伤的。

    孟帅站在路口往前看时,就见偌大一个广冇场上,都是一个个小的帐篷,上面挂着白、青、红三色旗子。孟帅想起名单上写的批注,这些帐篷都是各家派来的铺子。白色旗子代表封印师,青色的是炼丹师,红色则是驯兽师。有的帐篷上面也插着两个甚至三个旗子的,那就是三个职业都在经营。

    孟帅往里面看了一眼,似乎在广冇场上人并不是很多,虽然摊点是不少,彩旗飘飘也很有气势,但总有一些华而不实的感觉,似乎每个棚子里面没什么干货。他也听说了,因为三个职业的隔阂很大,所以一般的散人不会在自冇由交易区摆摊,一是怕引起纠纷,交易不安全。二来自己也不情愿,总是起‘肥水不流外人田’之心。凡是这里摆摊的,都是各自职业官方派来的,买的都是大路货,主要目的是为自己职业创收。

    所以,要想买到什么好东西,是不能指望自冇由交流区的。而且因为怕引起纠纷,自冇由交易区的价格大部分按照官方冇给定的价格表来,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哪怕是画了私线的物品也是如此,因为一旦引起纠纷,三灵殿的仲裁也只会严格按照官方条例办事,而绝少灵活权衡。一切的一切,都以不落人话柄为要务。自冇由交易区的“自冇由”二字,根本就是笑话。

    还真是个无趣的地方。

    据说在这一片表面平静乃至无聊的交易区背面,有一个真正无所忌惮,毫无规矩的地下交易市场,在那里什么都可以出手,如果有钱,也什么都可以买到,甚至还有三灵殿明令禁止才的私货交易和情报交易,是真正的自冇由交易。但正因为自冇由,也没有三灵殿的管束,所以极其混乱,在外面黑市才有的各种乱象,譬如杀人越货、喋血横死之类的戏码在那里一概不缺。

    当然,孟帅作为一个菜鸟,没有引荐人,是不得其门而入的。即使有门入,他也不会进去。一来没必要,他又没有什么非要买到的珍稀材料,也没有必须要秘密出手的来路不当的东西,更想不到需要了解的情报资料。二来他知道自己的分量,不适宜掺和这种乱象,倘若那种地方有人要横死街头,那当其冲的必然是他这种摸不着头脑的小学徒。

    所以自冇由交易区对他的吸引力有限。他打算直接绕到封印师的大本营去。

    虽然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但他还是从交易市场中间的小道走了过去,哪怕狭窄了一点,至少沾点周围的人气儿。

    一边在小道上走着,孟帅也四处打量周围的店铺,打算看看陈列的商品有没有想买的,但那些帐篷遮掩的太严实,门外不但没有柜台,连广告介绍都没有,似乎完全没有招徕顾客的意识。孟帅觉得既然人家都不想让客人进去,自己非要进去,那也太不知趣了,因此再也不动进去的脑筋。

    走了一程,迎面又来一人,走的跌跌撞撞,仿佛喝醉酒一般,直眉瞪眼的往孟帅这里撞来,孟帅一闪身,和那人擦肩而过。那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跌倒。

    孟帅站住脚步,回过头来,略一犹豫,就见旁边铺子里出来两人,将那人拽住,往铺子里面拖去,那人似乎挣扎了一下,但紧接着就被箍住,动弹不得,一直拖到了帐篷里面。整个过程不过一弹指间,紧接着帐篷关上,人就消失了,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

    孟帅站在小道上,打了个寒战,忙低头往前走,暗道:刚才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不是那个叫秦双的?

    走出了自冇由交易区的帐篷区,眼见一条小路通往东面,正是通往封印师区的道路

    他满怀喜悦的走过去,刚踏上路,就听背后一声惨叫直冲云霄。

    孟帅心中一寒,回头一看,背后还是大片的帐篷区和飘飘荡荡的彩旗,晃得人眼花缭乱,哪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蓦地,孟帅想起了秦双,那张在楼梯口趾高气扬的脸和刚刚跌倒在地被人如死狗一样拖入帐篷的身形交错闪烁,生出无尽的寒意。

    长长出了口气,孟帅陡然加,往封印区的路上跑去。

    封印师区。

    天幕各个区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但孟帅一踏足这片区域,就觉得自己找对了地方。这里的空气好像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园林中,几座古香古色的大型楼阁赫然在目。

    孟帅本以为封印师的天幕就是大型的交易市场,但后来才知道不是。封印师比起武师,总的来说是一个文雅的职业,也都自命清高,从他们不厌其烦的弄各种称呼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们举办的这个天幕的聚会,还真是为了交流。

    比如几座大建筑,都是用来交流的。有自冇由交流区,讲座区,辩论区,资料区,自冇由表区,交易区反而被挤在角落里,除了一座巨冇大的三灵殿举办的大型商店,就只有一条长廊作为自冇由市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幕的级别太低,即使到了封印师的地盘,来往的行人依1日很少,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走过,也都是行色匆匆。

    孟帅乍来贵宝地,颇有点腼腆,不敢随意上前和人搭话,就在路边看着,但见这些人都是一个方向去,他想那边应当有好东西,便也跟在后面。

    封印师区毕竟不大,眨眼间就已经到了目冇的地。

    “藏印阁,就是图书馆吧?”孟帅站在一大片建筑物前,不由惊叹。

    那建筑物只比中冇央的小灵殿矮了一点,而且是一整套院落,光这样的高楼就有五栋,围成三进的大院落,中冇央的匾上“天一藏印”四个烫金大字赫然在目。

    既然图书馆有这么大的气派,那么封印师的“交流”应该是很有诚意的了。

    藏印阁前,有人6续进去,孟帅迟疑一下,也是跟着进去。

    就见里面最大的开间,前面也是三张长木桌,各自坐了一人。只有一桌前面有人排队,队伍不长,两三个人而已。孟帅跟在后面,但见桌子上放着一排笔架一样的架子,上面插满了印章石一样的石条。前面有人将一个石条递过,插在架子上,又在簿子上签名,拿了一个木牌子就进去了。

    孟帅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似乎自己少了点东西,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轮到自己了,那看守的人简短的道:“号印。”

    孟帅咳嗽了一声,道:“我好像没有。”

    那人脸色一沉,道:“学徒?”

    孟帅心道:你们这些人问这个问题时,能不能换一个腔调?当下点点头。

    那人道:“认证了没有?认证了灵殿会给你一个身冇份号印,拿那个来就行了。”

    孟帅尴尬道:“没认证。”

    那人脸色越难看,用写字的笔点了点桌子,又点了点旁边的桌子,道:“去左边半个临时的,回来再说。”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多谢。”

    转到第二张桌子上,孟帅道:“我要办个临时的号印。”

    那人哦了一声,道:“一百枚。”

    孟帅张了张口,道:“抱歉,您说什么?”

    那人道:“一百枚标准印坯。”

    孟帅汗毛倒竖,道:“临时的号印要一百枚?”那还玩个屁啊,他这点身价大概不够在园子里转一圈的。

    那人皱眉道:“押金一百枚。按照时辰计算价格,等你出来,一个时辰收一枚,剩下的退还给你。”

    孟帅松了口气,道:“好的。”

    但是……还是尼玛很贵啊。不愧是高消费的封印师。

    不舍的拿出自己唯一一盒印坯,那人检查一下之后,从玉石架子上拿出一枚印章石,戳在一个玉盘上,道:“握住,用百川归元印。”

    孟帅依言使用百川归元印,印石登时大亮,他明显看见一缕光芒直线下降,落入玉盘之中,消失不见,就听那人道:“行了,走吧。”

    孟帅心道:高科技啊这玩意儿。收起印章石,转回最前面的柜台,也按照前面人的做法,也交付了号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那登记的弟子给了他一个木制的号码,最后提醒道:“临时的号印只有最低级的权限,你要放明白点,进去别瞎走。闯了不该闯的地方,罚款倒是小事,惹恼了哪位大人,性命难保。”

    孟帅心中颇为不爽,但还是谢过对方好意,穿过大堂,往后面走去。

一二二章 内外之力

    进了后堂,一股浓浓的书墨味儿扑鼻而来。

    那后堂是两层楼的布置,正中一间大厅十分宽敞,两边都是和外面一样的长条桌子,中间铺着houhou的地毯。桌子前有人站着端着书看,个个十分入神。越过桌子,能看见里间一排排的书架,怕不有几百个。书架之中有人穿梭的身影。无论站着看书的还是在书架中走动的人,都寂然无声,大厅中鸦雀不闻,

    孟帅被气氛感染,放轻了脚步,再仔细一看,似乎二楼是茶舍,用屏风隔出几个单间,每个单间摆放了三五张桌子,有人坐在桌边饮茶看书,有前世书店咖啡厅的气氛。他前世最爱在书店的茶座消磨时间,这时又有机会,心中甚喜,连忙往楼梯走去,刚刚越过那横放着的桌子,旁边一个人迎上来,压低了声音道:“哪去?”

    孟帅道:“怎么了?”这句话声音大了一点,立刻在安静的大厅中引起震动。

    那人拽住他,轻声道:“小声点。我问你哪儿去。”

    孟帅道:“我上去看书。”

    那人道:“你不是学徒么?”

    孟帅心中顶腻歪这一句,道:“是了是了。怎么样?”

    那人道:“学徒不许上去。就在下面站着看。”指了指在长条桌子旁边站着看书的人,道,“这些都是学徒。论年纪比你大,都是你的师兄,他们还站着看,你就坐下了?”

    孟帅各种不爽,但果然很多人都站着看书,他也没有作的理由,道:“好吧。”又要翻过桌子去,再次被人一把抓住,就听那人训斥道:“你是哪家哪堂的学徒?怎么这么放肆?学徒不许去自己拿书。”

    孟帅道:“怎么这么多规矩?”

    那人见他年纪小,也没再多说,道:“牌子给我,我给你拿书单。真是,下回来之前好好问问你们堂尊,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孟帅无奈,将牌子递给他,那人看了一眼,道:“临时的?那能看的书就有限了。你学了几年了?我给你推荐点书单。”

    孟帅道谢,然后道:“一个月。”

    那人如同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道:“行了,知道你要看什么了,你在这儿等着。”说着翻过桌子进了书架。

    孟帅在桌子这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那人拿了两本书回来,往桌子上一放,道:“这个给你。”另外把一个小沙漏放在桌子上。

    孟帅接过看时,只见一本是《封印术开蒙》,另一本是《基础九印图》,正是两本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教科书,正是他需要的,就听那人道:“你也别说你学过。咱们这里的和你在堂中学得能一样吗?咱们这是完整版,别的地方没有的。你把这两本看完了,再学别的也不迟。”

    孟帅深深一躬,道:“多谢师兄。”

    那人见孟帅懂礼数,心情好了不少,道:“冇行了,抓紧吧,一个时辰的时间。”说着把桌子上的沙漏转了过来。

    孟帅一怔,道:“为什么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那人道:“你是学徒,还是临时的号牌,根本就不是三灵殿牌名上的人。每天只能看一个时辰的书。这还是特别优待。就算不是临时的,只要是学徒,也有时间限制,你看那些人谁不是带着沙漏?”

    孟帅打眼一看,果然见每个人身前都有一个沙漏,沙子簌簌流下,征兆着时间的流逝,有种令人有些心悸的感觉。那人将沙漏放下,道:“到时候我来收书。”转身便走。

    孟帅呼了一口气,从《封印术开蒙》开始看起。

    果然如那人所说,这本是完全版的基础教科书。和高崎那混乱的笔记不可同日而语,写的不但齐全,而且言辞通顺,深入浅出,连孟帅都能一眼看懂,真算是“科普读物”。

    里面详细介绍了“封”和“印”的种种基本知识,从封咒的运用,印图的种类,印坯和其他材料的选择,印图的布置与雕刻,乃至封印师的历史和现状、封印术的展和流派,各种特殊材料和封印手法的简介,无不应有尽有,只这一本书,就有五百页。

    孟帅自从得了折柳堂的头脑精华,记忆力更上一层楼,几乎可以说过目不忘,用不着再看第二遍,但就算这样,也不可能真做到一张张扫描,还要逐行看。

    他本来是打算强记下来,回头自己再琢磨。但封印术的书实在是很有意思,而且越学进去越有意思。他当初看高崎的笔记,看两行就要停下来,但这时看这本书,一口气看下来,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且不知是不是这本书写的非常简单明了很容易就能往脑子里去,孟帅并没有直接往脑子里硬塞,而是一边看一边自己思考与脑内形成的想法相印证,越琢磨越有意思。

    孟帅现,这本书将高崎所有的笔记全部包括进去,凡高崎所有,这本书无不包含,而且只有更深更广。纵使两者有相左的地方,稍微一思考,就能分辨出对错,而且百分百是这本书对了,高崎的笔记错了。他原来一些不可索解的地方,与此书对照,立刻想通,感觉就像有名师指点,登时醍醐灌顶。

    果然不愧是完全版的启蒙书,就是厉害。

    然而另一方面,凡是龟门卷轴上所提到的,这本书上一概无有,龟门的封咒不必提了,在这上面连影子都没有,而且号称“无所不封”根本与此书上的理论相悖。就是后面的印图,孟帅也现了颇为疑惑之处。

    通过看此书,孟帅确信了自己后面那个“空镜印”必然是完全印无疑,但书里面言之凿凿,完全印只有三大基本印法,其他印法即使形似完全印,也必然是另有依托,绝非“完全的完全印”。孟帅将自己的空镜印带入对比良久,确信就是完全印,那只能理解为这本书见识太少,结论武断了。

    想来也是,到底只是启蒙书,虽然基础扎实,但眼界终究不高,自己也不能太信了。

    而另一方面,自己那个百炼钢的印图倒是很常规,就是“内力印”中的一种。只是和一般的印图比起来,分外复杂了些。

    书中介绍,封印一共分九重,虽然效用各有奇妙,但最本质的根源是“内外之力”。这也是印图两种基本分类。内力和外力。

    所谓内力,一般就是指加强封地材料本身属性的印,外力是让材料获得额外功效的印。譬如让一把剑锋利,内力印会让宝剑本身变得坚硬,外力印则会给宝剑增加额外的压力甚至剑气,让它砍劈的更加顺手。

    从一般意义上来说,内力印比外力印更加难得,因为加固本身的印要钻入材料里面,对于封咒的要求更高,而且不可逆转。但另一方面,外力印变化更加多端,效用更加神奇,在外人眼里看来,外力印是神奇手段,内力印就未免流于工匠打铁一流了

    本身外力印的数量,是内力印的十倍不止。在市场上,外力印更远比内力印常见。譬如孟帅所见到的,八宝铁莲子的自转,弓冇弩的无箭自射,包括水思归的开锋印,都是外力印,都不涉及材料本身。

    书中提到,真正的内力印如“抗磨”、“抗击”、“防寒冇”等等印法,虽然对武器的作用显而易见,但因为缺少华丽的外表和神奇的功效,价值始终不被外人永认。同样的印法,外力印比内力印简单,价钱还高,封印师都不爱做内力印。现在经过内力印处理的武器或者其他材料,无不是封印师自用或者给好友用的“私器。”市面上是见不到了。

    孟帅大致能推测出,既然叫百炼钢印,应该是增加材料的硬度的印,是标准的内力印,也是大巧不工的印法,想来也卖不上价钱。但如此复杂,看来必然是九重封印无疑。

    那空镜印也是相当于九重封印的大印,这百炼钢印也是九重封印的印图,想来龟门不出劣货,一共就十二个印图,一定各个都是最好的。

    那么……剩下那些孟帅连看都看不出来的印,又是几重封印呢?

    孟帅本以为龟门就只有十二个印法,作为一个大派的传承未免太少。但看了那启蒙的书,才知道已经不少了。封印师有句话叫做“一印走遍天下,三印坐不垂堂六印一呼万应九印云深茫茫”就是说,封印师掌握好一个封印,走遍天下都不怕,掌握好九个封印,那就是神仙中的人物了。龟门一下子给了十二个,真乃业界良心。

    这里的封印是指“秘传印法。”是堂中独有,别人不会的。可不是什么开锋印、抗磨印之类寻常印法,那些印法又叫“通用印法。”大街上能买到,是不值钱的。

    关于秘传印法,书中语焉不详,孟帅自然能理解,秘传嘛,自然是小圈子里才有,旁人不知道的,这启蒙书当然不会详谈。只知道有秘传印法是相当重要的,而且大多极其复杂,学一个就牵扯到很大的精力,比学十个通用印法还累。因此初等封印师往往都不掌握秘传印法,有几个通用印法傍身已经不错,只有到了中等甚至高等的封印师,才有掌握秘传印法的要求。

    孟帅也心有戚戚焉,若无黑土世界的精华帮助,他要学习空镜印,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翻看到这里,书已经过了大半,孟帅骤然清醒,一拍脑袋道:“啊哟,忘了时间应该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吧?”抬头一看桌上,孟帅愕然,道:“怎么回事?时间还差这么多?”

一二三 惊鸿一瞥

    但见桌上漏沙里,一漏沙子竟还剩下大半,按照这个时间指示,自己才看了不到半个时辰。

    挠了挠头,孟帅略感疑惑,自己的时间观念差到这个地步了吗?抬头再看给自己沙漏的那人,就见他站在角落里,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得人心里毛。

    孟帅被他看得有些不适,举手微微示意。

    那人慢吞吞的走过来,两人对视,孟帅尴尬一笑,道:“你好——时间还没用完啊。”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道:“是啊。继续看吧。”

    孟帅没来由有些没底,道:“继续看?”

    那人简单的说了一句:“看吧。”转身走开。

    孟帅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既然还有时间,没有不继续看的道理,埋头继续看。

    书的后面就是讲封咒的了,因为封咒是各家秘传,也是封印师各堂的看家本事,因此书上只是大略的谈了谈,没有给出任何一种封咒,就直接转向封底材料的选择上去了。

    这一部分是孟帅没涉及过的领域,读着有点费劲,因为都是穷举,列的相当零散。不得已,他只有拿出跟水思归学习草药知识的劲头,一种一种的强记下来。

    这强记也费了不少功夫,他自觉头都大了,翻过最后一页,脑袋都嗡嗡直响,将书放在桌上,抬头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但见沙漏里,竟然还有大半漏沙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沙子比刚刚还多了。

    这是什么原理?

    见他抬头,那人又晃了过来,道:“看完了?”

    孟帅点点头,那人道:“还有一本,还看不看了?”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看——请问一下,厕所在哪儿?”

    刚才站着看书,他还不觉得,这时才觉得憋涨,心道:这多长时间了?我都憋成这样了。

    那人道:“从左边角门出去,就在后院。你去吧,我给你看着书。”

    孟帅欠身道:“麻烦您了。”转身小跑着出门。

    一面跑,孟帅便觉得两腿酸软,比蹲马步还累,心中越疑惑,等出了大堂,又不由道:“我擦,这是几点了?”

    原来外面天都黑了,他进来的时候可是还在上午,竟然站在书桌大半日,两顿饭都没吃,摸了摸肚子,就觉得憋和饿双重滋味交杂,极为不爽。

    从厕所里出来,孟帅回到大厅,更是惊疑,但见大厅上早就没人了,不但没有看书的人,连看守的三灵殿弟子,也只剩下接待自己的那个人。最前面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一扇,另外一扇也已经虚掩上,其他桌子都收拾干净,只在自己身前的桌子上,点着两盏灯,并两排明晃晃的蜡烛。

    而桌子最前方,依旧有个沙漏,沙漏中还有大半漏沙子。

    沙子簌簌的往下流,并没有片刻停止。

    至此情形,孟帅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寒意泛起,打了个寒战,一步步走上前去。

    那接待的弟子坐在桌子旁边,见孟帅回来,道:“你回来了?看吧。”指了指桌上的书。

    孟帅咽了口吐沫,想说什么,但到了嘴边儿只有一句:“谢谢。”慢慢走上前去,心中一动,已经运转了龟法自然的心法。

    冷静和平和的感觉蔓延上来,孟帅的神色平静下来,慢慢走了过去。

    如果有人算计他,现在已经成了瓮中捉鳖之势,他要突围,可莽撞不得。最好先假装不知道,冷眼看准对方的来路,才好应对。

    孟帅走到桌子前面,一手拿起书,眼睛盯着书,龟法自然的心法持续动。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精神力集中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心底冷静,感官灵敏非常,已经到了可以分心二用的地步。

    说是分心二用,也没完全分裂,他的眼睛盯着书本,耳朵和其他感官却集中精神,注意外界的情形。

    沙子还在簌簌的往下流。

    等到沙子流光,就是见分晓的时候。

    那意味着孟帅要在这种状态下等上大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对于他以前的耐性来说,是一件苦差。但进入龟法自然状态之后,他不但心理融入了自然,状态上也更像一只野兽了。

    野兽为了捕食,蛰伏几个时辰甚至几天算什么?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即使在大雪中僵卧几日,一旦猎物出现,依旧是雷霆万钧。

    孟帅相信,这时的自己可以做到。

    沙子还在往下流。

    孟帅听着沙子留下的声音,已经慢慢用耳力分辨出了沙子的状态,因为沙子落下的时候,因为底下沙子垫层的不同,会有微妙的声音差距。

    这么近的距离,他已经可以分辨。

    还有一点点……一点点……

    快到了,孟帅的手没有离开书,耳朵却已经立起。

    嗤——

    轻轻地破空声,只比沙子落下的声音大一点,若不是此时已经万籁俱寂,这一点声音绝难察觉。

    但孟帅已经察觉到了。

    适时地一抬眼皮,就见一粒小小的珠子凌空而来,在沙漏上方轻轻一撞,沙漏一斜,倒立过来,从头开始漏下沙子。

    果然有人捣鬼!

    孟帅用书挡着脸,双目一抬,已经看到了珠子的来处——

    楼上!

    猛然抬头,孟帅在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呼吸。

    楼上的栏杆处,露出半张雪白的脸蛋,眉目如画,宜喜宜嗔。

    孟帅瞠目结舌,突然脸色一红,低下头去,心中砰砰乱跳,然后再抬头时,那张俏脸已经消失了。

    惊鸿一瞥。

    孟帅想起了这个词,将手中书放下,转身就要上楼,那看守的弟子一把把他拉住,道:“哪里去?”

    孟帅缓缓出了口气,道:“没去哪里。”

    那看守的弟子道:“你还看不看书了?”

    孟帅略一沉吟,道:“当然,不然岂不辜负人家一番好意?”拿起剩下的那本《基础九印图》,从头仔仔细细的看下去。

    这一回他不知怎的,头脑分外清晰,效率也大有提高。九大基础封印图,一重印的“加固印、轻浮印、重负印”,内三印“抗交、抗击、抗磨”,外三印“锐利、刚猛、壮气”共九种印法,每一种都比大力开山印复杂十倍,却比百炼钢印简单许多。孟帅却不能如上一本书一样全死记在脑子里,而是一面看,一面用手指在桌面上默默勾画,寻找其中的回路和轨迹。

    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孟帅将九个图形在心中记了个大概,虽然依旧无法说上手,但蒙上一张白纸,已经能独立勾画。这才放下书,长出一口气。

    眼前的沙漏,依旧还剩下大半漏。

    她一直都在。

    孟帅心中一甜,刚想问:“什么时辰了?”却见那看守的弟子已经倚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心中暗喜,心道:你睡了正好,省的碍事。当下蹑手蹑脚从他身边走过,悄然上了楼梯。

    走上楼梯,二层果然是茶室。只是这个时辰,灯火已经熄灭,整个房间黑黢黢的,有些阴沉。

    孟帅轻轻叫道:“小鸿!小鸿!”

    并无人应答。

    孟帅将二楼从头到尾转了一圈,茶舍不大,都是一般的桌椅,没有人藏人的地方,却始终找她不到。

    走过最里面一扇窗子,但见窗户大开,凉风从外面吹来,吹的人微冷。

    从窗户看出去,地下竟是一大片湖水,水面微波粼粼,烟波浩渺,天色竟已蒙蒙亮,远方天际抹了一线白光,他才觉,自己竟熬了一个通宵。

    再找了一圈,仍旧不见人影,倒是闻到了一股香气,但见窗边的茶几上,多了两个蒸笼,一个小盖碗,另有一个碟子。

    孟帅走过去,打开蒸笼,笼中是蒸好的汤包和烧麦,盖碗中是鲜牛奶茶,碟子里是切好的小咸菜丝。包子和牛奶茶都兀自冒着热气。

    又扫了一眼,孟帅心中暗自遗憾,心道:这里只准备了一副碗筷,看来她是不打算见我了。她明明邀请我来这里,又这么出头帮我,为什么还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莫非只是小女孩儿腼腆?

    或者说,她还不方便和自己见面?

    想来她的身份也非同小可吧,出现在二楼且不说,能神不知鬼不觉留下热腾腾的食物也不说,地下那弟子明明知道她在上面弄鬼,也不敢说穿,只能陪着她胡闹,便宜了自己。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她必定在封印师世界由不同寻常的地位和权威。

    孟帅想到这里,顿觉自己和她差距十分遥远,不说别的,只是一楼和二楼这一道楼梯,现在就是自己越不过去的门槛。

    那是自己连衣角都抓不住的人。

    也许,还真不是和她相见的时候。

    自己这一辈子年纪还小,她也只是个小姑娘,他们都还有的是时间。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不需要她站在楼上默默地帮着他,而是自己堂堂正正的走上楼梯来见她。

    坐在桌子上,孟帅将茶点一扫而空,然后下楼把那个沙漏收了起来,留作纪念。然后坐在桌边打盹,一面补足每天要做的龟息功的功课,修养体力和精力,一面也静静地等待着第二天藏印楼的开放。

    迷迷糊糊中,他也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似乎看见了雪白的大鸟和那条白裙子。

一二四章 自由发表

    休息了不过一个时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人声渐渐嘈杂,藏印阁虽然是清静之地,渐渐地也多了人气。

    孟帅虽然没休息够,但也觉得此处不是久留之所,当下下楼,跟昨日那个守夜的弟子打了声招呼,那弟子皮笑肉不笑的道:“没关系,您是大爷,想看到什么时候就看到什么时候。谁敢拦着您啊。”

    孟帅知道他对自己昨夜熬了一个通宵的事颇为不满,只是碍着小鸿的面子,敢怒不敢言而已,当下客气了几句,转身出门。

    出了大门,孟帅又在封印师区闲逛。其实整个天幕并没有多大,封印师区的建筑物也不过六七座,但每一座都值得细细的逛上几日,更不必说后面自冇由市场了。

    譬如离着藏印阁最近的一处建筑,虽然不比藏印阁三重院落,却是一整间大厅,单论一个建筑物的面积,竟比藏印阁的前楼还要更大。孟帅抬头一看,原来是“希声阁”。

    对照地图,孟帅知道这里是讲座区。每天三灵殿邀请各个封印师,在此演讲授课。日日有一至两场官方的讲座。其他的封印师所愿意宣讲,也可以趁着大堂空着的时候租用,不过那租金可不便宜,且号召力不能和官方邀请的相比,要自负盈亏,希声阁演讲的门票相当低廉,倘若开了讲座没几个人来听,那就亏大了。

    这时希声阁前面挂着大幅的红绸,上面写着常守堂常公足下演讲在此演讲,演讲的内容是“六重封印与七重封印衔接的瑕疵问题。”门票是一玉石。孟帅一看就觉得不懂,再加上门口弟子板着脸,说明这是高等的演讲会,学徒慎入,更加意兴阑珊,打听清楚了明天有一场专门给学徒半的演讲,另有两名学徒自费举办演讲,便暂时先离开。

    之后左边的建筑物是“更生楼。”也就是表区。

    按照地图所说,这里是表新的封印师“论文”的地方。但凡封印师有什么新的理论,好的方法或者研究现,都会在此表。当然这个世界没有期刊,这个天幕的“更生楼”就相当于期刊,能在这里表的理论和观点,至少是值得一看的。

    这个地方当然也是要钱的,进门一个玉石,要想一份儿目录,又要一个玉石。孟帅心中暗自咬牙,天幕虽然是个好地方,但要想在这儿得到点什么,非要出血不可。要想不花钱,只能去自冇由市场观摩了。

    咬咬牙花了两个玉石,孟帅总算进门了。

    里面也是分两层,共四间大厅。学徒进的大厅最小,靠在最边上。因为能够表自己观点的学徒很稀有,给个小厅足够了。好处是不需要另花钱,买了大门票之后随便进,随便看。

    进厅之后,但见墙上挂的都是红木画框,每个框中镶嵌着一篇文字,装裱的都很是华丽,不是当论文,而是当艺术品冇那么挂着。大厅中分挂两排,数丁数大概二十张左右。也就是说,从上次天幕到这一次天幕,这段时间,这个天幕所属的范围内,有二十个学徒表了被三灵殿认可的观点。

    虽然这个数目只是有表的封印师的十分之一不到,但已经不容易了,就像大学生在一级期刊上有文章表一样,代表着学徒出色的天资和卓越的能力,他们能入选,不但拿到了不菲的奖励,还真正入了三灵殿那些高等封印师的眼内,可谓前途无量

    这二十个学徒的名字除了留在每张挂轴的最后之外,都用烫金字体描出来,挂在最下面,其中加了框框的,说明这届天幕他们到了。如果谁看了观点文章想找他们详谈,三灵殿可以负责把他们叫来。

    当然不是白叫的。

    要知道,这些画框中的文字,都只是模糊的概念,或者大略的方向,说的并不详细,甚至有的干脆就是梗概或者导读。人家千辛万苦研究出了独特的课题,不是为了给你白看的。

    他们研究出了成果,一部分交给三灵殿,三灵殿再将一部分中一部分挂在这里,绝大部分内容只有自己掌握。想要知道详情,那就要和主人家去谈。

    这个谈可不是明码标价,如谈生意一样要人家的成果,都是封印师,那样多难看。要和和气气,大家坐在一起文雅的讨论。最好拿出自己的独门手法去换,双方礼尚往来,可以谈论,甚至结为挚友。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拿物质打动对方,那也要拐弯抹角,诚意当先。

    封印师界明面上的规矩,封印师之间不谈钱,谈封印。想要钱,去赚武人的,赚其他职业的,金山银山也搬得过来。自己人谈钱就俗了,要谈钱买不到的东西。

    当然,封印师说到底在水面下,还是财力当先,但有一层窗户纸,总比没有好。

    孟帅顺着第一幅字去看,果然浅显易懂,是讲大力开山印应用的,有若干小技巧,上面列举了两个。这个虽然简单,但确实很有用,孟帅已经打算回头就练习大力开山印,看看前人的总结,也是受益匪浅。

    只是上面展开的说得,只有两个技巧,还有两个大略提到,剩下的就没有了。孟帅颇觉不过瘾,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名字,是带着框的,想来是人在这里。但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三灵殿弟子去找人。

    他手中的价目表曾大略提起过找人详谈的价格,先别说换取完整版需要的价格,就算是找三灵殿弟子跑一次腿的价格就已经不菲,他的身家经不起这么糟蹋。这大力开山印毕竟是浅显的东西,后面又有其他的文章,这么早就花钱不值当。

    看完一个,他又看下一个,这回是九大基础印法中内三印“抗磨印”的一些修改,作者大胆的提出了将其中一部分印法的刻画修正。这也是相当大胆的做法,不过成与不成还在验证中,不成熟的观点也可以出现在这里,这叫集思广益。

    看了一个书框又一个书框,其中大部分观点相当新奇有趣,值得一看。也有小部分是孟帅没能涉猎的,已经近乎学徒期的顶峰,不适合他看。

    看了一圈,孟帅,觉得自己刚才没有冲动的去叫人是对的,这些学徒表的观点虽然有趣,也占了个“新巧。”但终究只是“巧”而已,说不上更高的层次,更别提引思考甚至入迷了。看看就看看,不看也不会想着,将来有机会可能用得上,但更多的是没机会实践,甚至过目就忘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初入封印师大门,正在“热恋期。”热情高炽,看到跟封印师有关的就兴趣盎然,在一个大厅带了一上午,觉得真如小学生作文里常写的那样“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一直看到中午,将二十幅都看过一遍,孟帅心满意足的出了大门。

    一出门他才觉得,肚子又饿了。

    一天一夜,他只在凌晨吃了两件点心一杯奶茶,这哪里够用?精神食粮终究不能代替物质食粮的。

    当下问过路人,他来到了封印师区的休息区。

    那休息区里面都是饭店茶馆,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房子,孟帅一打听,原来是澡堂子,不由得一冏。

    那休息区已经很接近自冇由交易区了,声音明显更嘈杂,人来人往也多冇了起来。孟帅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下午的行程。

    既然来了这里,没有必要转回去,下午就去逛自冇由市场好了。一会儿反正要去大吃一顿,吃饱了之后脑子转的就会慢,就要看点不受智商影响的东西。再说自冇由市场来去方便,一会儿逛一逛就回宿舍去,今天晚上早点睡觉,毕竟昨天晚上算透支。

    这么想着,孟帅看见一个比较大的饭馆,就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儿,饭店里面人不多。他自行上楼,做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随意按照水牌上点了两个菜,关键有一个锅烧肘子是硬菜,适合充饥。

    一面等饭菜,一面悠闲的看风景,就听楼下有脚步声传上来。孟帅并没当做一回事,继续扭着头看风景,却听脚步声靠近,有人道:“我可以坐下么?”

    孟帅一怔,猛地回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但见桌前占了一个黄衣女子,肌肤胜雪,唇点胭脂,青丝自然下垂,如天仙化人一般,更透着一股空山新雨般的灵秀。

    孟帅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无数次刷新了美人的上限,但这个时候还是惊艳了。这个女子在他这辈子见过的美女中,绝对是拔尖的,或者说应该是排第一的。

    倘若方夫人年轻十岁,小鸿年长十岁,又或者……邵峻那小子穿上女装,好好捌饬捌饬,涂点脂粉,或可一战,但此时此刻,公正的评判,他没遇到过和她相媲美的

    但这样的女子突然出现……

    必定有事。

    孟帅心中混合着警惕和兴冇奋种种情绪,但使劲控制着自己的态度,道:“那边……不是有空位么?”

    那女子回过头去,扫了一眼旁边,旁边不但有空位,还有直勾勾盯着她的其他客人,微微一笑,径自坐在孟帅对面,道:“那边是有空位,可是……没有你啊。”

一二五 物归原主

    孟帅心中一突,暗道:果然来了。

    这句话明显是表明,双方不是偶遇,必有一场事故。

    他心中警惕,面上强笑道:“哦?我认得姑娘么?”

    那女子笑道:“现在不认得,不过马上就认得了。”她说着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道:“你记得,我叫夏月洲。龙虎山夏月洲。”

    孟帅赞道:“好名字。”心道:你干嘛?我问你了吗?

    对方虽然主动报名,但孟帅一点也不想报自己的名字,也顾不上在美女面前失礼不失礼了。

    夏月洲微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放松些,我找你不是坏事。”

    孟帅哈哈一笑,道:“这么美丽的小冇姐找我,我难免热血上涌,心跳加,当然会紧张,这都是人之常情,倒不是别的原因。”

    夏月洲道:“小公子倒是很风趣。”说到这里,她神色微微一敛,在这一瞬间,孟帅现她其实是一个很冷静甚至冷峻的女子,刚才笑着说话只是单纯的一种客气,和郭宝茶或者慕容佳那样天生用笑做武器的女人不是一回事。

    孟帅道:“那你有何贵干?”

    夏月洲道:“我这一次来,只是为了一件小事,说是小事,也是好意。”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与戒指盒差不多大的小盒子,道,“这个……请公子过目。”

    孟帅盯着那盒子不说话,要是在现代,这个盒子他就拿了也无妨,毕竟那种闻一闻就把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往外说的**药只是传说中的玩意儿,但在这个时代,人心可怕的多,机关毒药也可怕得多,明明就是小小的盒子,还不知道有多少暗算在里面

    夏月洲见他不动,知道他的顾虑,微微一笑,自己打开了盒子,道:“公子且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孟帅心道:诓我么?我哪有遗失在外的东西?心里这么想,不屑的往盒子里一瞄

    结果……

    还真是他的东西。

    那东西黑黝黝,圆滚滚,指头大小,正是他那套八宝铁莲子中的一个。

    孟帅一瞬间疑惑了,就听夏月洲道:“这是我路上捡的。想是公子遗失的东西,怕你要用,因此特意送来?难道是我多管闲事了?这东西没什么要紧?”

    孟帅心头疑惑,暗想自己什么时候掉了一枚铁莲子?忍着不去检查自己那套铁莲子,道:“啊,不。这是我的东西,而且很重要,那就多谢夏姑娘了。”说着伸手去拿。

    夏月洲用两根手指捏着盒子,并不拿开,孟帅先是一愣,但看那盒子似乎是用黄冇色玛瑙做的,十分精致,想来也是女儿家的饰盒子,用来装自己的铁莲子只是一时权衡,多半是她没打算送给自己,当下改由拿盒子变为直接去拿铁莲子。

    哪知手指碰到铁莲子时,突然微微一疼,仿佛被叮了一口,孟帅眼前一花,分明看见什么东西晃过,但闪眼再冇看,却不见异状。

    这时他的手指已经顺手把铁莲子接过,那夏月洲立刻两指轻按,将盒子关上。

    孟帅心中惊疑不定,他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已经上了套,但以他的智商和经验,还不知道怎么上的,盯着夏月洲的眼睛,要看她下一步怎么办。

    他心中又把警惕提高一级,打定了主意,无论夏月洲说什么,他是不会搭碴儿的

    哪知道夏月洲站起身来,欠身道:“如此,小女子告辞了。”微微一礼,就这么下楼去了。

    孟帅站起身来,呆若木鸡的目送她下楼,始终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等她下楼之后,孟帅拍了拍脑袋,将自己那套铁莲子拿出来,数了数个数,果然少了一个。

    看来还真是……

    等等!

    孟帅想起来了,自己不是丢了一个铁莲子,而是打出去了一个铁莲子。就是……

    就是遇到白虎的时候,随手打了一个铁莲子转移视线,当时一心想要逃跑,连打中了没有都不知道,更别提想起捡回来。

    是被人捡回来了吗?

    不对。

    当时四野无人,就算之后有人捡到,也不会知道是自己的,能知道这玩意儿是属于孟帅的,只有当时在现场的人。

    很大的可能就是……白虎的主人!

    孟帅汗毛倒竖,心中一沉,陡然站起身来往窗外看去。

    然而此时,早已看不见那神秘女子夏月洲的神行了。

    摇了摇头,孟帅再次坐了下来,心中揣测夏月洲的来意,她不像是善意,但也没有透着恶意。那白虎突然出现,而且表示出了敌意,当时他就觉得不对,但若说夏月洲要置自己于死地,却又不大对头,至少自己以倒腾龙脱身之后,那白虎就如消失了一般,丝毫没有追来,这就有些不对头。

    各种难解之谜啊…,

    正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再次泛上来,原本放松下来的皮肤又起了一层栗粒,孟帅猛的回头,看向酒楼,却依旧毫无所获。

    这是……什么感觉?

    被人窥探的感觉?

    不,不对。

    孟帅闭上眼睛,专心去抓刚才那种感觉,突然灵光一闪,长出了一口气。

    不是被人窥探的感觉,正相反…一

    那是轻松的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被人监视着,被目光锁定着,但因为对方高的掩饰技巧和他粗大的神经,他一直没有任何察觉。

    就在刚才,监视他的人突然消失了,压力的解散,让他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这才骤然放松,有了异样的感觉。

    从始至终,他只有在人家走后,才抓到了一点儿尾巴,这就是传说中的“望尘莫及”吧?

    孟帅心头沮丧,又有些惊惶——他这次来天幕,纯属是凑热闹,但不知不觉中好像牵扯了许多条线,而这些线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就算被人监视了,都不知道从何揣测。

    这算什么事?

    孟帅生气的把最后一大块肘子塞入口中,一溜烟下了楼梯。

    事到如今,就当做什么事都没生过,等到人跳出来再做计较。

    他倒要看看,莫名其妙针对他的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神经病。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也有叫破罐子破摔的。

    夏月洲默默地在寂静无人的小道上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道:“你出来吧。

    身后无人应答。

    夏月洲眉头微皱,道:“我说的就是跟在我后面十步的人,你道我在虚张声势?”她这时已经满面寒霜,整个俏脸如玉雕成的一般,再无半点笑意,与刚刚就楼上的感觉天差地远。倘若刚刚还是个“玉女。”现在一眨眼间,变成了“雪女”。

    就见小道上走出一个青年男子,不到弱冠的年纪,眉目俊朗,只是气势相对温和,道:“姑娘好。”

    夏月洲淡淡道:“你胆子不小。竟敢来跟踪我。”

    那青年男子道:“非为要事,也不敢唐突姑娘。”

    夏月洲道:“把你的要事说来听听。最好是真的要事。”一面说,一面完全转过身来,大袖飘飘,腰带被风吹的飞起,如狂舞的飘带。

    那青年男子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向姑娘讨还一件东西。”

    夏月洲淡淡道:“还?难道我还欠你什么?”

    那青年男子道:“姑娘当然不欠我什么,但你身上有舍弟的东西。”

    夏月洲目光陡然一冇缩,那青年男子道:“对,就是舍弟的一滴血。”

    夏月洲脸色不变,目光闪动,道:“哦,原来你是他哥哥,刚才倒没看见你。”

    那青年男子道:“在下也只是偶然在那边,本来并无打扰之意。但是姑娘上来之后,借着舍弟去拿铁莲子的功夫,用汲月虫吸取了他一滴血液……”

    夏月洲听到汲月虫三个字,脸色再变,道:“你倒看得清楚,认得出来。”

    那青年男子道:“在下勉强算个驯兽师,汲月虫还是认得出来的。舍弟并不知道姑娘趁机夺走了他一滴血液,在下认为,这是不合适的,还请姑娘交还。”

    夏月洲道:“那不行,我拿他的血有用。”

    那青年男子脸色一变,两道剑眉竖了起来,登时露出几分煞气,道:“倘若没用,你当然不会取血。众所周知,汲月虫取出来的血液最为完整,不带丝毫变故,最为合用。我也知道,世上有千百种法门用到鲜血,大多是邪术,对人伤害极大。我还请姑娘念在舍弟与你无冤无仇,请交还血液。”

    夏月洲抿起嘴,嘴角向上一挑,似笑非笑道:“哦,你倒是很疼你弟弟。”她突然展颜一笑,道,“你姓钟,是不是?”

    那青年男子一愣,随即明白,道:“你果然当真认得舍弟。那么取血就是处心积虑之举了。”

    夏月洲道:“也谈不上,我不过……”说到这里时,突然顿住,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指示,脸色再次往下一沉,不但面无表情,还多加了几分凌厉,冷冷道,“我倒是有心归还,就怕你没本事来取。”说着轻轻抬手,打了个响指,

    不远处,响起一声虎吼,一只偌大的白虎猛地扑了出来。

一二六 千金散去

    孟帅悠闲地在自冇由市场中走着,一面逛四周的摊子。

    自冇由市场比其他建筑层次低上一级,学徒区尤其如此,无非就是些杂七杂八的材料,又或者是最廉价的印坯印图之类。孟帅开始觉得自己手中钱财有限,不敢乱花钱,但后来才现,自己在学徒圈里,当真算是有钱人。

    孟帅先前逛过的那几个大建筑,动辄就要玉石印坯作为入场费,他还深感这么花钱如流水,一百标准印坯用不了三两日。到了交易市场,却现标准印坯的购买力其实很强,标价一玉石的材料比比皆是,还有一斤才一玉石的材料。

    至于他去的什么藏印阁、更生楼之类的,寻常学徒根本不会去,那都是“饱暖思淫欲”级别的学徒才会去的地方,九成九的学徒来天幕,除了自冇由交流区,就只去自冇由交易区一个地方,孟帅无意中已经当了一整天的“土豪”

    进了学徒区市场,看着那些标价,孟帅心中熨帖了不少,便很高兴的开始扫货。

    先是印刀。

    孟帅从邵峻那里得到了一个印刀,但他进了学徒市场才知道,那印刀太高级了。一般的学徒印刀,只是一个指环,连着如美工刀片中一片那么大的雕刻刀,还是一般铸铁做的,刀片和指环之间用一般的楔子插上,刀片锈了就要换,刀片还要时时磨砺,比一般的雕刻匠的雕刀强不到哪去。他得到的那个,与其说是刻刀,不如说是“奇物”。

    一般的学徒都会准备至少两套刀片,其中一套好一些,专门做正式的封印刀,另一套却是平时练习用的,刀口比较钝,质量也差,刀片随用随换,也不心疼。

    孟帅也买了一套新的,用作平时练习用的。根据指头的粗细选好了型号,再配上一套八片刀片,再多买了一套八片备用。然后买了存放刀片和皮具,保养刀片的印油和洗刀水,以及拳头大的磨刀石,另外附赠一块垫板,这么多东西,孟帅挑的还是中等偏上的质量,也才两个玉石。

    之后他又买了专门用来描印图的特制印纸,用来试手、和印坯一样大小且手感相似的石坯,另有专门练习简单封印的封底铁剑一套。这些东西都根本不用多少钱,他都一口气买了不少,反正有黑土世界,能带的出去,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比较贵一点的就是印图,虽然他已经熟悉了九大基础印图,但毕竟只是强记而己。街面上有每一个标准印图的放大版,只是没有藏印阁中的详解,若是自己研究恐怕难以上手。但他已经有所了解,只缺少一个实图对照,因此将九个买全,这一项花了近百玉石。

    除此之外,还有些东西他犹豫着要不要买。比如说焚香“清明香。”这是专门在“做印”的时候焚烧的香,据说很能定神凝气,对做印的成功率大冇有提高。类似效果的还有“醒脑丸“、“定心花露”这类东西。

    孟帅是不能乱吃丹药的,因此也不要这些口服的丸药,但焚香算不算外用丹药还在两可。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买,主要是因为太贵了,一两清明香就要五十标准印坯,他好像还玩不起。

    其他一些怪里怪气的材料,譬如兽血、草汁、矿粉什么的,那是特殊封印需要用的材料,孟帅自然不会买,那些昂贵的能承受几重封印的封底武器,也不在他考虑之内。

    最后一长排街道,是最为热闹的区域,人数几乎是外面的两倍。孟帅一看地图,原来是专门交易各种印坯的。那些三灵殿制定的标准印坯十分不顺手,越来越多的封印师自己定制印坯做封印。也有买做好的印坯的,也有自己带来玉石请专人切割的。当然特殊印坯的交易也在这里。

    孟帅想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定制印坯,但又觉得没到那个份儿上,他连印坯都没用过,怎么知道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

    况且标准印坯虽然制定的标志比较严格,但也勉强够用,只是不容错误而已。对于他这样的新手来说,开头就对自己严格一点是没坏处的,如果开头放松自己的要求,选择宽松的印坯,说不定反而会阻碍自己前进。

    但即使如此,他改不了凑热闹的闲心,看见那么多人往印坯那个区域挤,忍不住也跟着人流往那边走。

    正在这时,孟帅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贴过来,

    他连忙侧身一闪,一人从他旁边溜过,两人擦肩而过,那人已经进入人群,也没回头。

    孟帅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兜,才现自己根本没有贴身带财物,也不怕有人偷。心中暗道:连这里也会有扒手?难道是我刚才露了富了?

    但既然没损失,他也不放在心上。当下继续进入印坯街道。

    但见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都是临时搭建的棚子,小的棚子大多买一般的印坯,不过比标准印坯大一些,雕刻起来更顺手,并无什么出奇。那些大店铺却做的是订制的买卖。且越大的店铺对于订制的数量要求越高,一次订几块的根本别想入门。

    盂帅绕了一圈,不得要领,正想出去,就听铃铛声响起,有人叫道:“比赛报名截止还有一个时辰,没报名的快些了。”

    孟帅一怔,旁边已经有人散单子,塞在他手中,道:“天幕学徒封印大赛,请您看一看。”

    孟帅低头一看,只见单子上写明第二天开始举办的例行学徒封印大赛,分为“描印。”“制印。”“基础印展示”等等,奖品是相当的丰hou。最次的优秀奖,也有一百标准印坯。心中暗道:原来如此,这里这么多人,说不定还有不少是为了这个来的

    不过这跟他完全没关系,他是一点儿也不会。

    最下面还有一行,是仅限于十四岁以下,学习封印不到一年的学徒特别比赛,内容很简单,就是三大基础印法的展示,要求做到快、准、好。奖品同样非常丰hou。

    不过……三大基础印法他也没学会啊。

    果然还是根本与他无缘…”

    将单子叠成一团,塞入袖子中,孟帅打算回头找地方就扔了。

    他却不知道,在他身后的一间店铺之中,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

    其中一个白面青年用手指着孟帅,道:“是他么?”

    另一个瘦子道:“正是他,我们在外面时找了一个在厅里见过他的学徒,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确认了一下,那小子就是跟秦双有关系的人。”

    白面青年点头道:“那倒有些麻烦了。你们安排了这个圈套,他不上当,岂不白费心思?看来和秦双在一起的人,也和他一样狡猾。”

    旁边另有一个大汉道:“请恕在下失礼——这不就是一个普通学徒么?咱们要找人,既然跟他有关系,就应该把他抓过来好好拷问才是,干嘛还要煞费周章?”

    那瘦子摇头道:“李师兄不知道,我原本也以为他不过一个普通学徒,哪知道一调查才现,他竟然和那边有联系——”说着手里一指。

    那大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先是费解,然后讶道:“和南方?”

    那白面青年道:“正是和那些恶鸟。你们不敢得罪那群鸟人,才做出这个圈套来的是不是?我冇看你们也够蠢得了。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你们全不知道,也不会因地制宜,只会生搬硬套。他若是个闲淡的性情,根本就不出头,你们用什么竞赛之类的噱头怎能圈住他?”

    那瘦子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嗫嚅道:“时间紧急,我们也想不出……”

    那白面青年道:“行了,亡羊补牢,现在你们去补单子,就说去现场观看大赛,只收一枚玉石。而且过程中有抽奖,奖品不拘什么,写的丰hou点,能让那些闲人蜂拥而至就行。”

    那瘦子道:“是……但是只是抽奖,有什么机会么?”

    那白面青年道:“只要制造万人空巷的混乱景象,把他趁乱绑走不就行了。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做的手脚干净,眼明手快比什么机会都强。”

    那瘦子道:“原来如此。”

    那大汉道:“不是我说,公子你还是不要小看南方那群鸟女人才是。”

    那白面青年冷笑道:“我用你来告诉我?南方鸟女不讲理,我比你知道。但也别太抬举了他,他难道真是那五个鸟女的亲生儿子?不过是搭上点儿边儿罢了。就算是真正露馅了,我也有出面抗事的人,到时候谁还会为一介区区学徒跟我们琵琶谷作对?”

    那大汉道:“能跟鸟女抗衡的人?现在有这样的人选?”

    那白面青年道:“我手里没有,但可以去借。”

    那大汉道:“和谁?啊……难道是……”

    那白面青年道:“感谢咱们七宗领璇玑山的诸位老师,为了壮声势,连自己的祖宗都请下山来了。”

    那大汉一拍腿,道:“真是万年不遇的盛事啊。”

    那白面青年站起身来,道:“李执事,跟我一起去拜会一元万法宗的常前辈。”

一二七 风波渐起

    抽奖……其实孟帅也不是很感兴趣。

    補天道飄天文學

    但终究还是过来了。

    孟帅坐在交易市场尽头,用帆布搭建的最大的一座的帐篷里的一个角落。

    这时已经是第二天,也就是他逛完市场的转过天来。

    前一天下午,他临走的时候被塞了一张单子,单子上有十分详尽的学徒大赛的日程安排。从第二天开始就可以现场观摩,而且价格十分便宜,一个玉石可以从第一场一直看到决赛。

    他虽然还是初学者,也不能上场,但多观摩其他学徒的现场比赛绝对是大有裨益,至于下面提到的抽奖什么的……也不是十分在意啦。

    当下他高高兴兴的收起单子,去中心那个大会场交了钱,领了入场券,这才转回头去,退出天幕。

    回到下处,他十分疲劳,直接倒头就睡。这一晚邵峻并没有回来,他也没在意,反正第一天晚上他自己也没有回来,可见这种事很正常。

    所以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他就直奔会场来了。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会场,他还很吃惊。

    因为天幕里面能做会场的大建筑太多了,地图上还标注有“礼堂”这样一看就是为这种场合准备的建筑,但真正的学徒比赛却是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虽然棚子搭建的很漂亮,但到底也只是临时的建筑物,说来说去也只是用柱子撑着的一堆布而已。

    尽管孟帅可以自己给自己解释为学徒就不配用正式的礼堂,但这种临时天棚还是给他一种“山寨”的感觉。

    不过出席比赛的人倒是够多的。台上的人也多,台下的人也多。孟帅来的虽然早,但已经抢不到前排了,只能坐在后排偏角落的位置。

    不过这个棚子虽然简陋,人虽然多,但不见嘈杂,反而比赛一开始,就相当安静。他的位置视野不错,周围也没有吵闹的人,倒是可以安安静静的看比赛。

    第一个比赛是比较简单的默写印图,孟帅还第一次知道,这也是学徒的基本功。事实上默写印图并不是做印的正常步骤,真正的封印师胸中有丘壑,不用笔来描印图,但学徒就差得多了,很多人像描绣花样子一样用笔在印坯上打底,用以降低难度。这时就要求印图精确细腻,不然照着做印,越做越错。

    那比赛前几轮考的是大众印法,譬如“开锋印”这种人人都会的通用印法,裁判不会提供印图,直接报出印法的名字,给每个选手一根笔一张纸,要求规定时间内画完。以质量和度来评判胜负。

    到了后面的比赛,基本上就是陌生的印法,裁判展示一副新的印法,让学徒选手记,然后将印图撤下,要求选手默画下来,同样也是考察准确和度,准确优先。

    孟帅开头看的还觉得了得,后面却想:这个算什么?这不是考记忆力吗?还是记。简直比前世考英语还生硬,怪不得封印师学徒这么难做,要学武,要精神力,还要记忆力,文武兼备,这不是十项全能么?

    但是后来孟帅倒是想到了好处。他现在不是正缺印图么?现在台上提供的印图,不是免费送上门来的么?虽然他还没画过印法,让他照着画估计也要七扭八歪,但是架不住记忆力不错,真要强记,大概也能记上七七八八吧?等到他开始练习做印,这些印图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至于台上的印图是真的印图还是随意乱画的一群符号,孟帅倒不是很担心。台上台下坐的都是行家,倘若主办者只拿一堆花图来蒙人,那就丢了大人了。

    所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吧。

    正当这时,他却不知道,另有眼睛盯着他好久了。

    在他背后,最后一排,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白面书生样子的青年人衣着最为华贵,坐在中间,看样子是个领头的。

    他环视了四周,道:“人来的不少,听到奖品就来的蠢货,这世上真是太多了。我还以为封印师会清高一点,不想一般的俗不可耐。”

    他周围几个人,除了旁边一人点头称是,剩下都无人附和,因为除了那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封印师一脉的身份,或者至少也有点关系,不能接这个地图炮。

    旁边一个汉子笑道:“公子看见了点子么?就是前面三排的那个小个子,拿着手指在空中瞎划拉的那个。”

    那白面书生道:“第一,你道我没眼睛,连昨天见过的人都认不出来了么?第二,点子就在前三排,你这么大声,是唯恐他注意不到么?”

    那汉子被当面打脸,诺诺称是,心中暗自不忿道:你的声音难道比我小了?

    那白面书生接着道:“然后你们怎么安排?”

    那汉子兀自低头暗怒,被人碰了碰,道:“赵公子问你呢。“

    那汉子抬起头来,换上赔笑的脸色道:“是,已经做好准备了。你看见那小子前后左右区域了么,我们埋伏了四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那白面书生道:“抓他一个要四个人吗?只是一个线索,又不是真正的秦双。你所顾忌的是他的背景吧,又不是他的武功或者名望。”

    那汉子低头道:“是,不过以防万一……”

    那白面书生道:“行了,他的背景查清楚了吗?”

    那汉子道:“查了一些。”伸手一摆,旁边有人递过一张纸,道,“这小子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徒,没什么可查的。在封印师界一抓一大把。”说着递了过去。

    那白面书生打开,道:“还真少。就知道他很有钱……咦,连大力开山印都不会?这是谁说的?”

    那汉子道:“是天幕的守门人说的。她记得很清楚,这小子只会百川归元印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印法,好像是偏门的秘传印法,谁都不认得的。”

    那白面书生道:“是吗?秘传印法?难道是有背景的人?但若真有背景,为什么堂尊会放他一个人来天幕,还做出了种种可笑的言行?”他拍了拍那张纸,纸上显然把孟帅一路而来种种可笑的言行都记录清楚。

    那汉子道:“我也是看了这个,觉得十分可笑,就知道他不是名家出身,说不定是哪个偶然得了传承的小混混。”

    那白面书生道:“不过你这个调查不尽不实啊。”

    那汉子一怔,道:“什么?”

    那白面书生道:“这上面不是提到他先从驯兽师那个入口转过来了吗?你只把他当做笑话提了一句,为什么不问当初驯兽师的守门人当初详尽的情况?”

    那汉子道:“这个……详尽的情况,驯兽师那边不怎么配合我们……仓促之间查到这些我觉得已经可以交差了。”

    那白面书生道:“真是狭隘的对立。就这么点小事,还你推我顶的,真到了大事还不知道怎么掣肘。要我说,这三灵殿也解散算了,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凑在一起不觉得难受么?”

    那汉子诺诺几声,心道:你还越来越来劲了?跟我们这里放狂言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这句话到小灵殿门口嚷去,别说你是什么琵琶谷的少主,就是七大宗门的总门主,也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白面书生继续检视那页材料,道:“也没有那小子在天幕之前的背景信息,连他是哪里人,学过什么武功都不知道,更别说他的师承和家庭了,一整天时间你们都查了些什么?罢了,你们的能力也就到此为止了。好在这小子只是一条支线,不然就凭你们这么潦草的调查,我这一关你们就过不去。什么时候动手?”

    那汉子道:“台上到了**就可以动手。”

    那白面书生道:‘现在已经是第一场决赛了,我看也算**了,还不动手么?”

    那汉子算了算时辰,道:“这就动手。你看我们派了四个人坐在他周围,还有一个人靠近他,紧贴着他坐,等我这里信号,那人一出手将他制住,带出来就是。”

    那白面书生道:“听你的计划,你只需要一个人,另外四个人干嘛?”

    那汉子道:“一个人动手,能马到成功最好,如果不行,从四面暴起难,把他架出去。”

    那白面书生道:“那不就违了你不惊动他人的初衷了吗?”

    那汉子道:“那是下下策,但若是情非得已……我会让台上制造骚乱,把骚动程度降到最低。”

    那白面书生道:“真够没成算的。罢了罢了,亏了我早请了一元万法宗的常前辈坐镇,看来他这回非出手不可了。你……就按照你的方法来吧。”

    那汉子忍住恼怒,道:“我这就打招呼。”当下手中一抖,一块玉石亮了一下,“等着吧。你看……人来了……”

    只见一人从角落里摸进帐子来,一步一步,往孟帅的方向走去。

    孟帅正聚精会神的跟着台上记那印图,突然感觉旁边有人挤了过来,本能的一让,那人已经靠近,顺势坐在他旁边。

    孟帅一怔,回头一看,差点站起身来,但紧接着就觉肩膀一沉,已经被人按住。

一二八章 千钧一发

    孟帅被按住之后,也觉得自己孟浪,这里毕竟还是会场,算得上相当安静,便压低了嗓子道:“你也来了?”

    那人正是邵峻。

    邵峻坐直了身子,手始终没离开孟帅的肩膀,目光直视前方,低声道:“你听我说话,别回头,也别表现出紧张。”

    孟帅陡然一惊,他已经算经历丰富,虽然免不了心中‘惊疑,但面上已经能若无其事,目视前方,嘴唇几乎不动,用嗓子慢慢咕哝道:“怎么个意思?”

    邵峻一般的目视前方,道:“你现在有危险,被人盯上了。”

    孟帅早知道如此,眼睛微微一合,再次睁开,道:“谁要跟我过不去?为什么?”说到这里,心里异常烦躁:他觉得太莫名其妙了,自己八百辈子不曾当过这样的香饽饽,还不知道香在哪里。

    邵峻翻了翻眼皮,道:“事到如今,是谁或者为什么,还有那么重要么?你要知道现在形势千钧一,危险迫在眉睫,那就够了。”

    孟帅嘴角微微一撇,心中明白:这邵峻很可能什么都知道,但他不想跟自己说。这也是寻常,自己和他并非生死之交,这等时刻能来通知一声,已经十分难得了,想必他也是冒了风险的。

    然而……

    孟帅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招上这么多麻烦事,跟这小子有没有干系?

    毕竟他可算是行踪诡秘,来历不明,谜团众多了。比起自己,这小子更像唐僧肉一点。

    但这话在他舌尖滚了一滚,并没有脱口而出,他审时度势,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倘若真是他惹得,这时只会让他恼羞成怒,让自己陷入更加四面楚歌的情况,倘若不是他惹出来的,自己贸然问了,就辜负人家一片好心了。

    邵峻见他沉默,自己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情势如何危急。现在不能转头,不过可以移动目光。先往前看,前面一排带着逍遥巾的高个子看见了么?往左边看,对,别转头,目光移过去,同一排数过去第三个小个子。再看右边,数过去四个,那个紫色头巾的。嗯,你现在只能看见这三个,他们都是对方的人。”

    孟帅目光顺着他的话移动,奈何这时场中冇央灯火通明,自己这边视线昏暗,就算看见了人头,也看不出什么,道:“他们派了三个人来看我?倒是人手宽裕的很哪。

    邵峻道:“其实是四个人。你后面还有一个,只是你看不到。本来应该再有一个扮演我这个角色,直接贴着你坐,将你制服,只是那人在外面被我做掉了。”

    孟帅道:“多谢。你冒着四个人夹击的危险来通知我,非常感谢。”

    邵峻道:“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

    孟帅道:“嗯?”了一声,邵峻微笑道:“那四个已经是四个死人。”

    孟帅吃了一惊,道:“你杀的?”

    邵峻道:“嗯。难道冇你以为他们是一起自己心梗死的?”

    孟帅道:。好手段。”

    邵峻道:“只是正好有机会。这个几个家伙在离开前竟然还聚在一起吃饭,白给我下毒的机会,现在不知不觉的僵死在座位上。你可别因为我放倒了四个人,就道我如何神通广大,老实说,对于这次的人,我断不能正面抵抗。”

    孟帅嗯了一声,道:“不能硬碰,只能逃跑?”

    邵峻道:“倘若能够逃跑,就是侥天之幸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孟帅道:“邵兄教我。”

    邵峻道:“我安排了几个人手在外面,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会儿天棚会塌下来。那时候我们可以趁乱逃走。”

    孟帅道:“这里……会塌?”

    邵峻道:“是了,别看这里宽大,其实也只是布和支架支持的,中心靠的是几根绳子。只要找准了位置,砍断绳子,这地方会全塌。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淡定不得,咱们就能出去。”

    孟帅点点头,他也知道因为受力的缘故,将几根关键的支持砍到,可以破坏整个建筑,但他不是学建筑的,无法置喙,只道:“邵兄的办法很好。”

    邵峻道:“好是还好,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这次找的人手,不是在家用过的心腹,就是街面上找来的,实在说不上可靠。况且他们带出来的自己人,都能被我击杀了,我那几个不可靠的人手,出点什么意外再正常也不过了。若果真如此,到时候么……”

    孟帅道:“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邵兄如此冒险相救,足感盛情,实无以为报。”

    邵峻不语,过了一会儿,道:“你明明是小孩子,学大人说话,倒是挺像的。”说到这里,突然袖子一抖,拿出一枚玉石,那玉石在黑暗中竟然微微亮,“这是那家伙传信用的封印玉佩,那帮家伙又传消息了,让我立刻动手,把你压出去。”

    孟帅嗯了一声,道:“这是个好机会吧?”

    邵峻道:“好,咱们将计就计。你装的像一点。”伸手在孟帅肩膀上一提,人已经站了起来。

    孟帅跟着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立刻就感觉有人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然而此时切不能转头,离着帐篷外几步之遥,生死可能就取决于几步之间,若是迈错了一步,就不知道落到什么下场。

    当下他老老实实的装作树桩子,一步步向外走去。

    从他坐的地方离着帐篷外着实不远,孟帅却觉得仿佛几光年一般。虽然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却不能丝毫加快。

    还差三步……两步……一步!

    这时候,他耳边陡然飘过两个字“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在他余光里,后面有几个人陡然站起身,往这边抢来。

    被现了?!

    孟帅身子一动,就觉得背后有一股大力推来,脚下一踉跄,已经身子横飞,扑出帐外。

    正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背后的帐篷一角塌了下来,紧接着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整个大帐一点点塌下来,最终如一张瘫倒的大饼一样摊在街心。

    擦——就是现在!

    孟帅手往地下一撑,支起身子,先是一个倒腾龙翻了出去。他可一点也不觉得逃出帐篷就安全了,别说塌了一层布,以这个时代人的强悍,就是塌了一座石头礼堂,里面的人照样跑出来抓他。

    不知是不是生死关头的爆,他这一下过了上次在遇到白虎时腾跃的高度,已经将近八米高,且是横着飞跃,跳出自冇由交易市场那条窄窄的街道,往相邻的休息区去了。

    他这么一飞,却把邵峻扔在原地。

    邵峻一出来,本来是要拉他走的,却没想到他爆的比自己还快,自己还没脱身,他就没影了,不由得捶地道:“没良心的小子,你比我撒手还快。亏我念及你吃了些委屈,有心帮你一把……”

    一面说着,一面伸手一拉,身上的衣服竟然全部脱落,露出另一身完全不一样的服装,再往脸上一抹,容貌也自大变。他用脚尖一勾那帐篷,自己反而钻了进去,帐篷落下,不似有人出来过。

    他这边刚刚钻进去,只听嗤嗤两声,地下的帐篷被撕开两个大口子,好几个人从中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白面书生独自坐在地下,脸色白里泛青,显得犹冇为恐怖。

    旁边一个汉子,就是提供种种布置的那人,抹了一把汗,道:“妈的,给他耍了一道。”

    旁边几个人脸色都很难看,且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的意思。那汉子低下头,对白面书生道:“少主别着急,咱们去追,他跑不了,不就是几个街区么?这天幕之中,还有能抵挡我们的人么?”他心中很是忐忑,生恐自己被责怪,因此口气放大了些,其实他们要在天幕中横行无忌,还差了不少意思。

    那白面书生一直沉着脸,并没说话,这时突然道:“常前辈?”

    众人都是一怔,暗道:哪儿出来一个常前辈了?顺着那白面书生的眼神往前看去,一起愣住。

    但见大街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人,那人一身道士袍,下摆直拖到地,身子细长,姿态翩然,整个人就如凭虚御风一般。

    那人乍一看,也就二十来岁年纪,但如果靠近细看,能看见他眼角已经有细细的鱼尾纹,遮不住岁月的痕迹,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一个如谪仙一般的美男子,只是目光森冷,看起来颇为冷漠。

    众人一愣之后,紧接着已经想起一个人来,纷纷上前拜见道:“拜见常前辈。”

    那人漠然看着众人大礼参拜,目光微抬,看着白面书生,道:“赵霁,你在玩什么?”

    那赵霁低下头,道:“前辈……我……出了点小麻烦。”

    那常前辈淡淡道:“是刚刚那孩子?”

    那赵霁道:“是,就是他,请您出手……”

    那常前辈道:“他也配让我出手?”

    那赵霁迟疑道:“是……”

    那常前辈道:。我有弟子在前街,让他出手好了。”

    赵霁道:“是,多谢前辈,晚辈定有重礼奉上。”

    那常前辈道:“一倍。”

    赵霁道:“啊?”

    那常前辈道:“谈好的孝敬,加一倍奉上。”

    赵霁脸色红,道:“这个……”他为了请此人出手,开头许诺的价钱已经不低,加上一倍就很吃力了。

    那常前辈道:“这是用金钱弥补你们智力的缺陷。我不和蠢人交易,看在你父亲面上,这次破例。倘若再出差错,就奉上十倍孝敬。你若拿不出来,我自去琵琶谷找你父亲要。”说着一闪身,身形已经不见,留下一众面如土色的人在瘫倒的帐篷前愣。

一二九 微波粼粼

    孟帅一落地,就拍了一下脑袋,暗道:这可糟了,忘了邵峻了。

    他心中有几分懊恼,刚刚情势危急,他最近用倒腾龙保命习惯了,自然而然就动了倒腾龙这一绝技。却还忘了邵峻在一边,人家来搭救自己,自己反而甩开他跑路,这可真是不仗义了,也不是孟帅的为人。

    无论如何,自己这次受了他好大的恩惠,杀人什么的,自然再也休提,对于折柳堂怎么交代,孟帅也微感头疼,果然大喇喇的收了全额定金再做事,也太高估了自己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现在且顾眼下。

    孟帅吸了口气,安定了一下心神,打量了一下周围。

    其实没什么可打量的,封印师区并不大,一天时间,他也把地图背熟了。这里是休息区,也就是商业区。再往过走就是藏印阁,那是他比较熟悉的地方。往哪去呢?孟帅还没想好,就见眼前人影闪过,两个人出现在路当中。但见前面挡路的是两个小道士,容貌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孪生兄弟。孟帅只道是碰巧走到一起,闪身要过,两个小道士同时一摆拂尘,拦在路当中,道:“站住。”

    孟帅一怔,道:“干什么?”

    那两个小道士盯着他,虽然目光射向他的脸,但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倨傲之色溢于言表,道:“跟我们走一趟。”

    孟帅道:“凭什么?”

    那两个小道士异口同声道:“咱家师父要见你。”说着同时向他肩头按下。

    孟帅见他们出手托大,暗自冷笑,压根没管他们的手法,往前踏了一步,身子一矮,直接从两人身边挤了出去。

    这一步是他配合八卦掌使用的九宫步,步伐虽然奇妙,但变化较少,移动范围也不大,临敌几乎没用,但在这种狭小的范围内出其不意的抢占位置,却有奇效。

    那两个小道士哪知道孟帅如此滑溜?被挤过去之后,竟一起愣了几秒钟,再回过头去,孟帅早沿着街道跑了。两人一起大怒,对视一眼,道:“耍我们?追!”

    孟帅在街道上奔跑,自然不会一路照直跑,而是利用地形,东一拐西一绕,跑过了休息区。

    若论跑路的轻功,除了倒腾龙以外,他实在是乏善可陈,但在拥挤的地方逃跑,本来跟轻功关系不大,跟应变和运气关系更大一点。孟帅开始跑的时候,听身后两人的脚步声,以及在街角上看身后两个小道士追来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轻功在自己之上,但也远远不到瞻之在前乎焉在后,将自己瞬秒的地步。

    也就是说,还有得玩呢。

    孟帅虽然东躲西藏,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最麻烦的是——终点在哪里?

    要说这地方是个寻常城市,孟帅往哪个商铺居家一藏,让他们一段时间内找不到,自然就算结束了,他们还能搜城?但这里是天幕,是被围起来的地冇方,根本就没有出口,就是有出口,也不能归自己掌握。

    如果从来的地方出去,那是自寻死路。昨天邵峻夜不归宿,恐怕就是现了端倪,不能回去。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住了一晚上,竟也没有出事,还真是造化侥幸。

    看来只好找一个地方周转片刻,然后化妆出逃,先跑出天幕再说。

    见鬼,到底也没弄清楚,他到底怎么就惹下这么多仇家了?

    跑出了商业区,孟帅一抬头,看见一片宽敞的建筑物,正是藏印阁。心中一动,几步上了台阶。

    藏印阁里面还是那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孟帅的错觉,总觉得人比上次少了不少。前面只有几个人在看书,孟帅进来之后也谈不上守规矩了,一路跳过大桌子,噔噔噔上楼。

    之所以钻进这里来,一是孟帅有一个近似于直觉的判断——抓他的人势力看似很大,但并不是三灵殿官方的人。

    从蛛丝马迹上很容易找到论据支持这个观点,譬如那个什么比赛的地点,竟然是临时搭建的棚子,被人一砍就倒。再比如说人手,从外面接应的情况看,也不是很充足的样子。这几点都没有让孟帅感受到“天罗地网”的感觉。

    当然,不是官方不代表他们就是偷偷摸摸的,据孟帅看来,他们能在大街上搞这一套,至少说明三灵殿是默许的。只不过并没有派人来协助,甚至连帮忙封冇锁街区都没有,可见双方的关系还停留在睁一眼闭一眼上面。

    这时候进藏印阁,孟帅当然不是求三灵殿庇佑的,只是为了恶心抓自己的人,包括三灵殿的人。一旦把他们心照不宣,互不干涉的事情挑明了,闹大了,就算他们最后联手来抓自己,相互之间也必有一番冲突。何况要三灵殿真正撕破脸来帮着那边行事,还要看对方有没有这个面子。

    当然孟帅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跑到藏印阁来的,他是灵机一动,想起了那天在这里看到的场景,给自己想了一条退路。

    上了楼,就见二楼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在,两旁茶座也都是空的,心中暗自疑惑,这算是自己的好运么?

    当下沿着二楼的回廊往后胖,来到一扇窗户之前,推开窗户,穿堂的冷风扑面而来,一如那天晚上。

    目光下垂,就见楼下一大片湖水,波光粼粼,也一如那天晚上。

    就是这里。

    孟帅找的就是这片湖水。

    那天晚上他出神的时候,曾经很是盯过这片湖水,知道这里是片活水,远处有河流汇入。他也曾经畅想过,天幕是人为圈起来的地方,那这水终归何处呢?

    今天他就要自己去验证一下。

    很早以前,他就曾想过如果遇到危险,能不能利用水路逃脱?这个念头来源就是他龟门那见了鬼的龟息功,附送的一门奇术“水息术”。能在水底下呼吸,却不能在水中邀游,除了关键时刻保命,还能有什么用处?

    在如今风雨骤来,不知方向的时刻,有这么一片湖水,可以供他实践那个想法,提供逃脱的希望,真是太好了。

    虽然这个月份,从这个高度跳下去,一般人也着实够喝一壶的,但孟帅毕竟学武多年,这点筋骨还是有的。

    跳下去,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一了百了。

    孟帅这么想着,推开窗户,一只脚已经踏上窗棂。

    正在这时,孟帅就觉得后颈一紧,一股大力涌来,竟似被人提起来,往后扔了出去。

    这一扔就是七八米远,孟帅飞过一排桌子,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这一跤虽然摔得远,跌的却并不重,孟帅刚一落地,就爬起身来,喝道:“谁?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二楼,视野所及的地方,竟没有一个人影。

    孟帅就觉得后背一阵凉——倘若是被敌人追上来,摔一跤就摔了,性命相拼而己。哪怕是落在对方手里,大不了还有一死。但这种情况却比敌人杀到眼前还可怕,因为完全摸不到头脑。未知的恐惧,是恐怖之中的最高级。

    压下来惊恐,孟帅再次往窗边跑去,哪知刚跑几步,就觉得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竟然迈不出一步。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这是有人跟自己作对,就是不让他从窗户出去。而且此人是个真正的高人。

    能够隔空布下透明气墙的人,是什么冇水平?至少化了吧?在孟帅的见识里,只有水思归可以媲美。

    这样的高人,为什么要与孟帅为难?他要想要孟帅的性命,应该是举手之劳吧?这么把孟帅拦在楼顶,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孟帅咬着牙苦笑了一下,这两天奇奇怪怪的事生了太多,也不差这一件。孟帅支起身子,沉声道:“前辈请现身吧?有什么吩咐,现在可以跟我说。难道如今我还能拒绝么?”

    良久,没人应答。

    孟帅也猜到了,暗中的人既然如此装神弄鬼,自然不肯痛快现身,心道: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我倒要看看你把我怎么样。

    当下他猛地站起身,行了一礼,道:“前辈既然没有吩咐,晚辈就告辞了。”

    四周依旧无人回答,孟帅等不了,自行起身。

    转过身来,往上来的楼梯那里走去,这一路却是通行无阻,他心中暗道:他果然要让我下去,面对那些敌人。真是莫名其妙,倘若他是那些人一伙儿的,直接出手将我擒住也就是了,何必怎么玩弄?倘若他不是那些人一伙儿的,出手更是莫名其妙?

    这时,他心中一动,已经冒起一个念头:难道他跟我没关系,单纯的只是阻止人下到那湖水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片湖水就必有古怪。

    虽然这个猜测令他退路断绝,但还算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只是为了位这片湖水,那就不用担心对方再特意针对自己下手了吧?

    说不定……这都不是一个人,只是触式的机关而己?如果是神秘莫测的封印术,应该也做得到这一点。

    不管如何,此路不通,还是赶紧下楼另寻出路才是。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

一三零 一元万法

    在孟帅上楼的时候,藏印阁看守的弟子就吃了一惊,开始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有人要上去,把孟帅这个不知道天高地hou的学徒揪下来。

    这时一个弟子出来——正是那晚跟孟帅守了一夜的弟子——将其他人拦住,道:“往哪里去?”

    其他人都道:“刚才那个学徒擅闯封印师区域,又这样无礼放肆,我们去把他揪下来落。”

    那弟子冷笑道:“你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那小子虽然是个学徒,背后牵三扯四,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咱们躲着还来不及,难道还要往上凑吗?”

    就有人道:“虽然如此,咱们眼看他上去,什么也不做,岂不失职?”

    那弟子道:“那怕什么?马上就有人来……”

    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大门给人踹开。

    一众弟子那个气啊,刚才孟帅来的已经唐突,好歹还是推门进的,如今有人竟敢踹门进,这哪里是踹藏印阁的门,分明是踹三灵殿的脸。

    当下众人一起上前,打眼看去,就见门外进来两个小道士,穿着一模一样的青色道袍,长得也是一模一样,连眉毛拧在一起,立着眼睛瞪人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

    众三灵殿弟子中有人上前一步,刚要开口,两个小道士一起掏出一面牌子,往前一伸,喝道:“一元万法宗办事,其他人闪开。”

    这一元万法宗的名字,当真如焦雷一般,震得众人都傻了。不但众三灵殿弟子傻了,连在旁边看书的人都傻了,个个都似被麻痹住,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左边的小道童随手抓过一个弟子,道:“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跑进来没有?”

    那弟子颤巍巍的往楼上指去,道:“上……上去了。”

    那道童将那弟子一推,两人异口同声道:“追。”两人如一人一般齐齐迈步,已经上了楼梯。

    那弟子捂着脖子道:“乖乖……一元万法宗……是不是就是那个一元万法宗?真真好大的威风!”

    那守夜弟子道:“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一元万法宗么?再怎么威风,也就是两个学徒,竟抓咱们三灵殿弟子,真是……不过刚刚那小子也不是善茬,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们闹去吧,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

    两个小道士急慌慌的赶上楼去,就见楼梯上有一大片茶座,被围栏隔屏隔成大大小小的雅座,视野并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道:“分头找。”当下一左一右分头找了过去。

    这两个小道士从小在一起,可算是心灵相通,不但不用特殊分配,就找准了自己的方向,而且连找人的动作都是一样的,手中的拂尘螺旋一样挥出,在四处扫落。他们手中的拂尘不但柔软,能扫到边边角角,且里面都掺杂了金银丝,打在木头上也是一个洞,更别说打在人身上。

    左边那小道士伏高窜低,从左边的冇回廊找过去。突然感觉脚下一绊,踩到了什么东西,接着被狠狠一拖,身子前倾,就要倒下,他忙喊道:“这里……”话音未落,声音戛然而止,仰天倒了下去,小腹上插了一把匕冇。

    孟帅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抹了把脸,心道:很好,现在算是单挑。

    刚刚他在楼梯口就看见两个小道士了,眼见他们追上楼来,心知退路已断,索性绝了再次逃命的念头,利用已经比较熟悉的地形打一场埋伏战。

    现在看来还不错,初战告捷。他的龟息功实在是非常适合隐藏,跟死人一样断绝一切活动气息,何况还有半个主场优势。那两个小道士实力和他又非天差地别,暗中偷袭成功率本来就高。

    只是……

    下一场或许就没那么容易。

    右边的小道士在自己兄弟遭遇的一瞬间,就已经心有所感,猛然转身。再听到那一声惨叫,情切关心,叫道:“子正!”拂尘一摆,大踏步的走过来。

    但他走到几步之外,突然停住,目光中满是警惕之色,手中的拂尘一摆,一道光芒闪过,那拂尘竟然凭空伸长数倍,达三丈有余,须子甩出,直冲向小道士倒卧的方向。

    那拂尘须子延伸向前,却没攻敌,反而猛地卷住倒在地上的小道士的腿,一点点将他拉了出来。右边的小道士注视着须子的动作,眼看那“子正”小道士一点点完整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才吁了口气。扫视一眼,见小道士子正脸色苍白,下冇身染血,生死不知,只有胸口还一起一伏,似乎还有呼吸。

    小道士心中微微安定,回头看向那一片茶座,这时看起来只是空空荡荡,但他也知道,敌人必定藏在眼前这一片桌椅丛林之中。

    一丝冷笑蔓延上嘴角——想要诱我进去,故技重施么?

    开什么玩笑,你小觑一元万法宗么?

    小道士手指一动,手指间夹着四个龙眼大的铁球,灰光闪闪——

    去!

    四道灰光整齐的飞向那片桌椅。

    嗖——轰!

    仿佛在空中炸响了四个手雷,狭小的空间登时变成了战场,火花,巨响,浓烟,响成一片!

    过了片刻,烟气稍散,小道士目光一转,但见以自己为原点,眼前一大片扇形区域只剩下一片废墟。桌椅基本上炸碎了。连墙壁上也炸的都是窟窿,和其他地方依旧完好的家具形成鲜明对比。

    他冷笑一声,暗道:粉身碎骨了么?这就是小瞧我一元万法宗的下场。虽然堂尊说要活捉,但他伤了我弟弟在先,我要他性命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弟弟,他连忙低头查看,却见兄弟依旧倒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性命无碍,便松了口气,将子正扶起来。

    但小道士将子正扶起来,手指无意中搭住他脉搏,便如搭上了石头一般,哪还有半点跳动?那小道士脸色一白,再看他胸口,明明还有起伏——

    就在这时,那子正胸口衣衫突然散开,噌的一声,跳出一个黑黢黢的身影来。

    那小道士只觉视线一阵模糊,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一只癞蛤蟆!

    这是他留在世上最后一个念头。

    砰地一声钝响,那小道士的头爆开,身子往前倒去,扑在自己兄弟的身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起淹没在血泊之中。

    孟帅从他后面的桌子底下爬出来,狠狠地喘了口气,道:“妈的,活着真好。”

    刚刚在干掉第一个小道士的一瞬间,他就已经为自己的下一步棋铺路了。也是他历练之后——也可能是吃了更多的头脑精华之后,应变能力大有提升,立刻想到一个思路,将癞蛤蟆塞入那小道士胸口,然后自己沿着桌子底下往外面爬。

    之所以塞癞蛤蟆,他倒没想那么多,只是怕小道士现自己爬动的声音,故意让蛤蟆转移他的注意力。至于往旁边爬,也只是为了不暴露行踪,想把明暗的立场维持下去。却没想到,因为他当机立断的转移战场,救了自己一命。

    刚刚那场爆炸险些扫到他,气浪把他推出几米。不过他在生死关头念头转的飞快,一秒钟迟疑都没有,立刻就趁着气浪烟尘的混乱,继续走桌子底下,一路爬到了那小道士身后。

    这时候,是胜利女神冲孟帅微笑的时候了。

    他和那蛤蟆一前一后,且都在暗处,两人冇——一人一兽又能心意相通,这种偷袭要没有结果,简直就破天荒了。因此他干脆利落的下令癞蛤蟆出来转移视线,自己在后面用铁莲子射爆了那人的脑袋。

    一切结束,孟帅才坐在地上,充满了不真冇实感,就在刚才,他常挥,以一敌二,逆袭成功。

    回想刚刚种种细节,真是步步艰险,若有一步反应不及时,或者运气差了那么一丝,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坐在地上喘匀了气,手指颤巍巍的从红红白白的液体中拣出自己的铁莲子,孟帅现自己对血腥的忍耐程度又有提高,现在基本上见到残肢血肉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现在,孟帅才有时间想善后的问题。

    这个一元万法宗,是不是不好惹啊……

    刚才那小道士上来的时候,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孟帅可是看在眼里,同样是学徒,连三灵殿弟子在两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这分明就是告诉孟帅“你丫惹上大冇麻烦了

    虽然孟帅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怎么用通天的手段惹出这个大势力的,但他知道,从自己杀了两个小道士之日起,这个死仇已经结定了。

    根据他看书的经验,别管多大的势力,从来不知道矜持,打了小的必定出来老的,一点屁事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麻烦是一个接一个,死缠烂打誓不罢休。

    自己也要享受这个待遇了吗?

    偏偏自己想赖也赖不掉,刚刚底下那么多眼睛看着自己和小道士上来,现在自己活着,小道士都死了,用脚后跟想也不可能是他们为了争夺自己而自相残杀吧?

    倘若争斗的无声无息,自己用黑土世界把两人尸身一藏,避人耳目的离开,还有可能糊弄过去,可是刚刚又是轰炸,又是爆头,就是瞎子也瞒不过了。

    事到如此……不如破罐破摔吧。

    孟帅起身,将两人的尸体摆好,放在地上,道:“你们两个记得,杀你们的是我,我是孟帅。天问也好,人问也好,你们师门问也好,老冇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在这里等着。一元万法宗,嘿嘿,也不见得把我怎么样。”就听背后有人道:“说的不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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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道介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勉其心志,锻其筋骨,赞其行为,给其金手指,然后看其脸色,任其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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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第一高手,听说你叫我补天?不好意思,咱俩又不熟。
......
补天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补天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补天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