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一 身陷囹圄
瓜陵渡口。
看到那条滚滚翻浪的大河时,孟帅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有自己的,也有前身的,两厢混杂,百般滋味。
这种混杂着亲切和感慨的滋味,似乎有些家乡的味道?
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或许这就是他这一世的“根”吧o
抒了片刻的感叹之情,孟帅童心大起,如孩童一般蹦蹦跳跳,一路往镇中跳去。
正走到镇子前面,就听身后有人道:“你的脚怎么了?”
孟帅骤然一个刹车,回头一看,就见方轻衍从一块大石后面伸出半个身子,盯着孟帅。
孟帅咳嗽了一声,道:“没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方轻衍用他独有的,说不出是挑衅还是鄙视的目光看着他,道:“我还以为你鞋底掉了。这样为了脚板不占地,才用这么蹦跶的方式走路。”
孟帅嘴角一抽,道:“你在这里干嘛?还藏在石头后面?是不是裤子丢了回不去家,因此在这里等天黑?要不要我给你家里送个信?”
方轻衍道:“放屁。我在这里练武,哪有时间和你一样闲逛?”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他还是老样子,穿着一身白衣,看来俊秀非凡,比孟帅高出一个阶级,只是手里提着一根细细的棍子,颜色青翠,上面一节一节的,分明是一根竹棍。
竹子?
孟帅暗自纳罕。竹棍做武器没什么奇怪,人家打狗棒也是这么设计的。不过在凉州出现翠竹确实怪异。凉州这个鬼地方风沙大,又干燥,根本不长竹子,孟帅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拿着竹竿的。
“咦,练上兵刃了?这么说你应该到了举重境界了吧?”
方轻衍闻言嘴角微扬,伸手隔着丈余距离,凌空向孟帅劈了一掌。
孟帅就感觉到一阵风迎面而来,风虽不大,但也带动了他的衣角向上飘起。
愣了一下,孟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惊骇道:“你……你竟然进阶生风境界了?二流?”
方轻衍眉头一皱,道:“二流什么的,你可以不说的。”
孟帅兀自觉得难以相信,他可是有作弊器和师父双重加成的人,又泡过了药浴,也服用过灵草,这三个多月也才从走马境界提升一步,到了举重境界。方轻衍怎么能几个月里连跳两个境界,直上生风?这可不是一般的机遇能达成的。难道有真·主角光环罩体?
想到这里,孟帅脱口而出道:“你吃什么药了?”
方轻衍道:“我吃了……”迟疑了一下,道,“我固然吃了药,也不过是一般辅助的丹药。但重要的是拜了个新师父。”
孟帅道:“我知道,我也拜了,但凭什么你进步这么快?”
方轻衍道:“那自然是你师父不如我师父。”
孟帅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水思归不如别人?你叫别人站出来看看,先不用任何道具,在天空上飞一圈再冇说
方轻衍不在意的道:“那就是你比我差的太远。”
孟帅脱口而出道:“擦。”
方轻衍道:“你看,还是你师父不如我师父顺耳一点吧。反正原因无非就这两个,你选一个。”
孟帅琢磨了半天,终于琢磨明白了,怒道:“为什么你说选我一个就要选一个?”
方轻衍没有说话,用眼神回答他“你傻呗”。
孟帅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头疼,过了一会儿,道:“对了,最近你看到我哥哥了么?”
方轻衍道:“钟家大少?没看见,怎么了?”
孟帅道:“我本来在外面学武,听说兄长回来才回家看看,不知道他到家了没有。”
方轻衍道:“那你回去看看吧。我还要练武。”说着慢吞吞的往回走,突然想起一事,道:“过两天我就要离开瓜陵渡。”
孟帅道:“去哪儿?搬家了?”
方轻衍道:“跟着师父去另一个地方学武。可能是中山国。”
孟帅刚想问中山国是什么鸟国家,突然想起了这个世界的官制,道:“你说的是……中山王的封国中山国?离着这里还挺远的,是不是?”
方轻衍道:“是,我在那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目光一动,仿佛有精光一闪而逝。
孟帅道:“那巧了。我也要离家去银宁,三年五载也未必回来了。”
方轻衍无声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道:“后会有期。”
孟帅心中一紧,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不应该出现的气氛,心底有些感触,忙拱了拱手,道:“有缘再见……后会有期。”说着别过方轻衍,沿着道路回家。
回到家门,孟帅一敲门,开门的老仆出来,操着昏花的老眼看了孟帅一会儿,道:“啊,你是……二少爷。”
孟帅笑道:“李伯,你好。”
那老仆含糊道:“还好,还好。”把门打开,让孟帅进来,也没说什么,自己走了。
孟帅也不在意,钟老头这一家之主并不待见他,下人也有样学样,不把这个二少爷放在眼里,不怎么招呼他,好在也没有什么欺凌少主的狗血事冇件生。
孟帅正要按照习惯回自己的院子去,突然想起一事,忙问道:“我兄长回来了没有?”
那老仆脚步一停,叹道:“大少爷?好久没回来了,好久了……”又是咳嗽,又是叹气,嘟嘟囔囔回去了。
孟帅心道:“我回来早了,岂不是要和钟老头住一个屋檐下?真正晦气。”
倘若他和钟少轩一起回来,告知钟老头的事向来用不着他做,但今日钟少轩不在,他又是久出未归,不跟一家之主说一声,也太没礼貌,孟帅犹豫了一下,就要往内院走。
刚要进门,就听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传来。
孟帅也习惯了,认得是拐杖落地的声音,心中诧异,暗道:他怎么出来了?
只见院门口出现一人,架着双拐,一头花白的头长的打绺,乱糟糟的堆在头顶,前面蓬松的刘海不但遮住了眼睛,更几乎遮住了鼻子,大半张脸没在头胡子里,完全看不出本来相貌。
孟帅早在第一天穿越过来见到钟老头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这老儿的腿是不是就因为眼睛被遮住了看不见路才摔坏的。据说钟少轩也曾想帮老头梳头,被狠狠地骂回去,便不敢再提这件事。好在钟老头已经闭门宅家数年不出家门一步,不然就这个形象,早就为瓜陵渡添一怪谈了。
钟老头拄着拐,一步步的挪过来。
孟帅看他接近,不知为什么心里寒,强自咧嘴一笑,道:“老……你老好。我回来了。”
钟老头挪到近前,微微低头,虽然孟帅看不清他表情,但能感觉到在乱蓬蓬的头后面,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自己,心道:干什么这是?难不成是地狱无门自来投?
就听钟老头瓮声瓮气道:“你去哪儿了?”
孟帅笑道:“我去沙陀口了,在那里学武。我曾经捎过信回来,说过这件事,不知道您看信没有?”
钟老头冷冷道:“学武?跟什么三脚猫的武师学武?没出息的东西,丢脸丢到外面去了。”
孟帅不悦,看在钟少轩和他是个老头份上,也不多计较,只道:“我倒无所谓,但我师父并不是三脚猫。”
钟老头左拐一顿,道:“很好。武功没学到什么,一冇学会了离家出走,二学会了顶嘴。有长进,有长进的很哪。”
孟帅觉得自己要焦躁了,道:“哥哥回来了么?”
钟老头冷冷道:“你有眼睛,难道看不见么?那孽障不知道死在那儿了。死老头是个累赘,哪天我死了,他就快活了,一辈子不用回来。”
孟帅越听越不爽,就要转头离开,犹豫了一下,道:“过两个月我要去银宁。”
钟老头闻言身子一动,好像背脊挺直了,但还没说话。
孟帅继续道:“我被选到羽林府进修了。等出来之后,可能会在节度府混饭吃,到时候就跟兄长算同事了。”说到这里停了一停,见钟老头没话,便道,“您没什么吩咐了?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钟老头突然冷笑一声,道:“走?你往哪儿去?”
孟帅突然一阵恐惧,本能的身子一退,钟老头一只手离开拐杖,如闪电一般一抓,提着他的手腕,把他抓在手里。
这一下快到孟帅连闪避的动作都没做出来,更觉得手被一个铁箍箍住了,全身麻痹,动弹不得,怒道:“干什么?”
钟老头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冷笑,道:“我养了你十多年,费了多少粮食,是让你到处乱跑的么?一时不管你,你还想飞了?给我过来。”
当下孟帅被他一路拖着,往后院拖去。孟帅被卡住,心中惊怒不已,挣扎不得,索性也不出声,心知这样的情况真像人说的:“叫破了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钟老头一手卡住孟帅,就只能用一只手拄拐,饶是这样,也健步如飞,到了后院,就见他往常住的大院子的墙上,竟还有一道门。
门是铁做的,加了一把好锁。
钟老头从拐杖里抽冇出一根钥匙一样的东西,打开了铁门,将孟帅往里一推,道:“给我呆着,看你还能飞了不成?
一零二 腾空为龙
孟帅觉得级不爽,大江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小河沟里翻了船。冰@火!中文
倒不是说钟老头有多弱小,孟帅一直觉得他不是一般人,但孟帅从没想到过钟老头会真的对他怎么样,所以一点儿防备也没有。
在他心里,钟老头和他不过是相看两厌的关系,他要是出家不回来,老头说不定很乐意,没想到他想错了,这老头居然真的下手把他关了起来。
好在比起郭家堡的地牢,这里好歹算是个院子,有几平米的空间,也有一问房间,床铺上被褥齐全,就是带着一股霉味。
说到院墙,其实墙面并不高,至少到不了他翻不过去的地步。但孟帅不敢翻——你当第一机关巧匠的名头是唬人的么?
钟少轩年仅十八岁,就已经在节度使府取得了非同一般的地位,可见他技巧高到什么地步。而钟少轩的手段可是来自家传。
自从孟帅无意中走入围墙三米以内,现自己周围插满了箭支以后,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可恶,这是拿我当盗墓贼看待了。
孟帅心中考虑过几种方法,比如爬上房顶,从高处往下跳伞,或者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以及挖地道等等不靠谱的方式。最后他无奈的现,唯一实用的,似乎是等着钟少轩回来把自己放出来。
真的要这么被动,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饶是孟帅性情不算ji烈,一点心气还是有的,等着别人放自己出来,那太丢脸了。何况看钟老头那疯狂的样子,恐怕连钟少轩也未必能违逆。
怎么出去呢?
孟帅试着观察了一下屋子的机关,得出一个结论:要想安全的存在,不能靠近围墙三米以内。
墙高五米,要在三米因外起跳,让抛物线的轨迹无障碍划过最高处的墙头,初度和起跳高度应该是多少?如果助跑距离不过五米,起跳时左脚需要几牛顿的力?
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之后,孟帅愤而摔笔,骂道:“不要欺人太甚,老冇子是文科出身,高二的物理都还给老师了啊,摔!”
虽然不能算出精准的数,但是他可以亲身做实验。比如在院子最宽处,用力从一头跳到另一头,看看最中冇央自己能跳多高。
准备……
孟帅从屋子的一角向前,猛的冲去。
其实他是没学过真正的轻功的,但在鸷鸟散势法中,也有腾跃的诀窍,只是比较单一而生涩。总的来说,远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高度。
暗中算着助跑距离,五米——三米——一米——
起!
孟帅身子腾空而起,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最高点几乎与墙头平齐,然后轻轻落地。
都学了这么多年武功,若是落地还要像漫画一样摔个倒栽葱,那不如真一头撞死好了。事实上他的落地相当漂亮,只出了轻轻一声。
感觉不错。
刚才那种感觉,如果再调整一下冇,飞过墙头决无压力。
孟帅信心倍增,大笑不已。
“哈哈哈……”
“哈哈哈……”
从另一边也传来一阵笑声。
孟帅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谁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到眉毛胡子一大把的钟老头在院门口大笑的时候,更是目瞪口呆一一在他印象里,钟老头不是恶声恶气,就是横眉冷目,还从没笑过。
当然,现在的笑肯定不是好意就是了。
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孟帅满心不爽,懒得和他搭话,一甩袖子就要回屋。
就听身后钟老头阴测测道:“你敢用这样的轻功试我的机关,那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孟帅停下脚步,道:“我要是这么死了,岂不正合你的意?”
钟老头胡子下的老脸有一瞬间僵硬,只因毛太密,孟帅一点儿也没有觉,旋即冷冷道:“我的机关墙有垂直射的箭弩。除非跳到墙高两倍以上,不然就是万箭穿心的结局。”
孟帅费解道:“这种感应范围是怎么做到的?电子眼?”
钟老头冷冷道:“凭你的脑子,就是我给你解说了你能理解?”
孟帅大怒,道:“擦,听你的用词,其实方轻衍才是你失散已久的亲儿子吧?”
钟老头哪里知道他说什么,道:“如果你能一口气跳三丈高,那倒可以试试我的围墙。”
孟帅略算了一下,三丈,就是十米,一口气跳到三层楼以上,这个高度可不是他能够挑战的。
说来也惨,学了一年武功,连十米都跳不起来,也够丢人了。
钟老头见他皱起眉头,淡淡道:“不学无术的小鬼,手脚都协调不过来,生路给你都抓不住,不如安心在院子里混吃等死,大小也算保全一条性命。”
孟帅大怒,道:“你一个老头儿欺负我没学过几年武功么?不过是功夫没到家罢了,我今天跳不过去,不代表明天也跳不过去。我们家乡有一句常用语,小心别把你吓尿了“莫欺少年穷’你听说过没有?霸气十足啊亲。”
他陷入了持续的暴走状态,指着钟老头骂道:“不就是欺负这低武世界受物理定律束缚么?等我进阶到位面你再看?别说十米高墙,我一跳先跳出银河系去,再回头指头一弹,你这星系就碎了,到时候你们都是渣啊。”
痛痛快快的胡说八道一番,孟帅感觉气愤稍平,脑补了一下钟老头被震得五雷轰顶的画面满足了一下,回头便走。
说到底,嘴炮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他要仔细思考一下怎么出去的问题——现在比较麻烦的是,钟老头已经把他的逃脱计划看在眼里,平添了很多阻力。
就听身后钟老头再次出一串笑声,这回的笑声声音很小,也很压抑,仿佛带着无尽的阴冷,道:“自己做不到,就污蔑别人做不到,真是狡猾而卑劣的性情。”
孟帅差点又要作,但稳住心神之后,反而镇定下来,道:“谁能做到?只有举重境界能飞起三丈?分明是胡吹大气。”
他这话虽然有ji将的意思在,但也是他本心所想的。他不是没见过轻功好的,郭宝莲的轻功也算难得一见了,当初和郭亮生在树梢上一战,轻盈穿空令人眼花缭乱,但就是这样,也不能在无凭无依的情况下一跳十米,她要是有这样的本事,郭亮生就不能以静制动控制她了。
别忘了,郭宝莲可是生风境界顶峰,近乎金刚境界,比孟帅高了一个大境界也不止。孟帅还真不信,在江湖上大马仔一样的举重境界,会有这样的武功。
钟老头道:“不但只用举重境界的力量,我还有一双废腿,你看怎么样?”
孟帅干脆的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钟老头微微抬头,拄着拐杖慢慢往前走,孟帅看他蹒跚的移动,心中暗动,这老头的腿脚是不可能助跑的,难道他还真能凭空往上拔?那难度又有增加。
在某一刻,钟老头骤然停下。
在这个时候,他还背对着墙。
紧接着,孟帅就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那佝偻的身躯,陡然拔地而起,地下尘土飞扬,他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天空,然后倒着划了个大弧线,像外飞去。
这个姿态,没有一丝其他轻功有的轻盈或者飘渺,反而充满了一种震撼的……华丽!
孟帅第一次觉得轻功冇也能用华丽来修饰,刚才仅仅是一瞬问,他仿佛看见了火箭从射塔升空,仿佛窥见了蛟龙脑海,耳边仿佛响起了万马奔腾的轰鸣声,久久不能散去。
同时,在老者站着的原地,还留下了一个残影,真真正正的影子,仿佛这个影子无法适应本地的度,被遗落在原地一样。过了几秒钟,才刷的一声,消散了。这是什么原理?残影在以前的漫画里,倒是常常看到,总以为是视觉的把戏,但任何一个视网膜,都不可能留存残像达几秒钟之久啊!
咽了口吐沫,孟帅抬头看向天空,钟老头早就翻的没影了。但他这时仿佛还能看到刚刚那华彩轨迹,遗留在天空上,如喷气飞机拉过的彩条。
好……漫画风的绝技啊!
和之前看到的武功完全不同。这应该是蓄力良久,然后才会闪现一次的华丽大招吧?之后还要更长的冷却时间。
孟帅突然觉得,使用这一招之前,钟老头居然没有大声报出这一招的名字,实在是太违和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拐杖落地声再次响起,钟老头走了进来,道:“怎么样?”
孟帅揉了揉鼻子,觉得要是说“算你赢了”那就太怂了,反而冷笑道:“是不错。这不是先天奇功么?你还说是举重境界的武功,骗三岁小孩子么?”
钟老头看了他一阵,道:“这招叫做倒腾龙。使用的最低下限是——举重境界。这不是什么先天奇功,就是一门武功,只是来历有些出奇罢了。”
孟帅不屑的顶上一句,道:“我可真相信。”
钟老头慢悠悠的道:“你想学么?”
孟帅只感觉一阵烦躁,道:“你问这些问题干什么?我想学,你肯教么?难道是戏耍我?”
钟老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从衣袋里拿出一本bobo的小册子,扔给孟帅,道:“想学就看看。就怕你的脑子不够,连看都看不懂。”
一零三 隔墙有耳
一——二——三——孟帅心中默念,膝盖微微一屈,整个人拔地而起,倒翻出一个跟头,落在地上。<冰火#中文这跟头离地大概也就一人来高,若不是孟帅用手撑地比较迅,差点直接来个倒栽葱。
还是不行啊。
孟帅联系了一整天,除了觉得腿软,没什么进益。
问他为什么腿软?你试试蹲下起来一整天,看会不会腿软?扎马步也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啊。
其实这是不对的。孟帅仔细研读了倒腾龙的口诀之后,觉这个武功和自己所学的完全不同。先,这是门绝学,毋庸置疑。
所谓的绝学,不但表示这门武功高妙非常,更表示这门武功有专门的心法,指导内部的气力运用。
譬如孟帅的太上五法身,就是典型的绝学,而且是整套成体系的绝学,高出世上现存的绝学不知多远。
这倒腾龙只有一招,而且是轻功,无论是从招数本身的高低,还是内蕴在深度和广度上,远远无法和太上五法身相比,但同样是一门了不起的绝学。而且还有一个特异的奇处,那就是——几乎没有动作。
这也太奇怪了。
轻功有时候被叫做身法,其实这很不准确,毕竟身法包括在对招之间翻转腾挪,各种小巧闪避功夫,而轻功则多半用在高飞远走上。但无论如何,轻功的重中之重,就在步伐,身法和内息配合上,世上流传的轻功,无不与此相关。
但这倒腾龙却不是,它不但打破了轻功连续性的特点,只有一招,更要紧的事,它所有的精妙,都在腿部内息的瞬间调动了爆,使人用火箭升空一样的度和倒飞旋转的轨迹,而几乎没有外在的动作。人从外面看起来真的只需要像火箭一样垂直等着射就行。
至于孟帅为什么会多加一个屈膝的动作,实在是因为要不屈膝借力,他连倒栽葱都翻不过来。
这门武功,书本的内容语焉不详,词句拗口,内容更是太过艰深,又是不走寻常路,以孟帅浅浅的底子要在几天时间内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困难了些。
但孟帅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况且就算他真的没长性,也要考虑一下四面高墙给他的压力。
话说回来,钟老头给他这倒腾龙的法决,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钟老头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充满了浓浓的恶意,孟帅绝不认为这是什么“严父之爱。”或者“刀子嘴,豆腐心”之类的恶俗情节。钟老头对他的厌恶,几乎从内里往外溢出来。
但把倒腾龙这门法诀交给他,以孟帅有时靠谱的直觉,又同样不认为那是作假或者有意陷害。钟老头是想要交给他的。
不是把武功“教”给他,是要把那本书“交”给他。
那种感觉——孟帅灵光一闪,抓住了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一件很讨人嫌,但非完成不可的任冇务一样。
为什么会如此?
孟帅不再继续想下去,因为之后的推论完全是散性思维,根本不可能靠谱。不过孟帅有一个感觉,这件事的来由,说不定和他的前身钟二的来历有关。
也就是说,与他自己无关。
不再想下去,孟帅看了看天色,又是一整天过去,太阳垂落,只余下一抹白色在天边恋栈不去。
要不……再来一吧?
孟帅平息静气,背对屋子,默默运转气息,陡然一翻——
一百八十度,脸朝下!
好在他伸手足够灵活,伸手在地上一顶,来了个踺子后手翻一百八十度落地,再次站稳。
“时6时6时6——”
一阵掌声响起,就听有人道:“翻的漂亮,这样的把戏在沙陀口,就得两文钱看一段。”
听到掌声时,孟帅还道是钟老头又来嘲讽自己,但听到后面一句,却是大感愕然,猛然回头,道:“你怎么来了?”
但见墙外有一人正看着自己,墙头挡住了他半截身子,但从头脸和那永远撇着的嘴角就能看出,这人正是方轻衍。
孟帅乍一看见他,还以为他浮在空中。要知道光墙就有五米高,人在后面连脑袋顶都冒不上来。再有,若是一般的墙头,还可以趴着,这带机关的墙头,碰也碰不得,他是怎么浮起来的?
定睛一看,孟帅才搞明白,原来方轻衍架着两根细细的竹竿,如拐杖一般拄着地,支持着他的身体从墙外看过来,只是现在天黑,竹竿又细,因此差点没看出来,
孟帅咳嗽了一声,道:“你做什么来了?”
方轻衍道:“几天不见你了,我来看看。正好那天这个院子闹出了好大的动静,表演了一出空中飞人,我也好奇,就过来一看。你被人关起来了,是不是?”
孟帅低头一笑,道:“谈不上关起来,我在这里闭关修炼武功。”
方轻衍道:“修炼好了就去街头卖艺么?我提醒你,沙陀口好的武术班子,一口气要翻七八十个跟头,你只翻一个,怕是被人轰下去。”
孟帅哼了一声,方轻衍接着道:“你被人关起来了,是不是?”
他又问了一遍,孟帅到感觉出来一丝诚意,也不再抢嘴,只道:“人有走背字的时候,我也是运气不好。”
方轻衍道:“早这样不就好了。我来救你出来。”
孟帅没想到这个世界还会有人来救自己,一种莫名的情感翻了上来,像一股暖流一般堵住胸口。只是方轻衍也太不靠谱了,比起救人,孟帅更怕他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钟老头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他正色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出来。”
方轻衍道:“你怕连累我么?”
孟帅摇头道:“不,我现了,这是一个提升自我的好机会。”
方轻衍一怔,孟帅继续道:“压力就是动力。我现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在敌人的恶意的窥探下,我的灵感如小宇宙般的爆了。力量从未知的源泉不断地喷涌而出,滋润着我每一寸肌肤和皮下组织。或许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机会。我要控制这难得的机遇,让我整个人升华。不要阻拦我这样的自我进化,除非我自己的停止。”
一长串台词说完,方轻衍停了一会儿,道:“你怕连累我吧?”
孟帅一顿,怒道:“擦,我刚刚那段台词白说了么。”
方轻衍道:“如果你刚才是为了恶心人,那就成功了。我去吐一会儿。”手一松,从竹竿上掉了下去。
孟帅看到他从竹竿滑下去的动作,突然灵光一闪,叫道:“嘿,你快起来。”
方轻衍手一撑,两根竹竿同时架起,再次回到墙上方,道:“怎么了?刚刚推三阻四,现在就迫不及待了?”
孟帅道:“这件事你不要直接插手,那天钟老头表演倒腾龙你看见了没有?他可是很厉害的人物。打你就像打地鼠。”
方轻衍道:“那招轻功是不错,但也只是武功中的绝学,是给先天以下的寻常武师练得。细追究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钟老头可能有奇遇,但武功未必便有多高。
孟帅愕然,失声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凭方轻衍的层次,不可能看得到这一步。
紧接着孟帅想起一个人,道:“可是你娘告诉你的?”
方轻衍摇头,道:“冇不是。”
孟帅又想起一件事,道:“是了,我忘了你拜师了,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方轻衍道:“恩,这回你说对了。我师父评价过这门武功。”
孟帅道:“这么说你师父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心中暗自嘀咕:如果这么说得话,方轻衍也得到了一个越这个世界级别的师父了?看来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很不稳定啊,动不动就跳下上界的人来。
哪知道方轻衍摇了摇头,道:“师父让我不要招惹他。”
孟帅愕然道:“为什么?因为钟老头很强?你刚刚还说过你师父认为钟老头武功不一定高啊。”
方轻衍道:“是啊。我师父说他武功不算高,但背后有人……那个人就算是我师父也惹不起,所以他叫我退避三舍。”
孟帅心中讶异,他没想到连钟老头那把年纪背后也有后台,一般都是富二代后面有富一代,这钟老头后面还有钟老老头么?
突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问道:“难道是那招倒腾龙?”
方轻衍点头,道:“你自己猜出来了?我师父说,倒腾龙的来历,牵扯到五……总之就是很厉害,那不是我们这种层次可以插手的。”
孟帅嗯了一声,道:“是了,你应该听你师父的话。我又没有生命危险。”
方轻衍道:“你有生命危险也没用,我师父不会放在心上。要是我有生命危险,那才可能让师父出马……”
孟帅汗毛倒竖,道:“你可别乱来。小事也叫你弄成大事。”
方轻衍道:“现在还不至于。”
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孟帅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如果真的需要走那一步,他也不会犹豫的。
孟帅心道:本以为你是个傲娇的毒舌,没想到这么中二。当下赶紧止住他,道:“确实不至于,我刚刚想到了一条妙计。您把那东西借我用一下。”说着伸手一指。
他指的是那条竹竿。
一零四 逃出虎口。
一朝棍在手——孟帅握着棍子,用手比了比,道:“这个棍子得有七八米吧?”
方轻衍失去了一根棍子,用仅存的棍子支持着地,道:“竹竿长两丈一尺,南竹所制。你要干什么?”
孟帅道:“人类越动物,就是因为会使用器,今天我就进化一把——你让开了。”说着伸手抄过竹竿,一端在前,模仿电视上的姿势瞄了瞄墙壁。
方轻衍惊道:“你要……”手指一松,顺着竹竿滑了下去,立刻踪影不见。
孟帅试了试竹竿的柔韧度,心中十分满意。这南竹和地球上的竹子特性差不多,坚韧犹有过之,握在手里更觉得轻便,正是适合自己的好东西。
果然还是不能赤手空拳啊。
孟帅按照动作试了几试,觉得可以了,端起杆子,往墙边猛冲过了过去。
到了墙边三米,杆子一头落地,另一头顺势弹起,将孟帅弹向空中——
撑杆跳!
孟帅划过了一道比之前高了几倍的弧线,向外划去。
其实他根本不会跳撑杆跳,但是架不住他力气大,又有身法,那竹子的弹性是实实在在的,就是块石头,也能弹起多高来,何况孟帅还是知道用力的大活人。
只是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到十米的界限,要知道原来那个世界,世界纪录也只有六米多。
在孟帅身子离开竹竿的一瞬问,他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双脚离开的一瞬间,他又用力蹬了一下倒下的竹竿,心头刹那问清醒而空明,好像陷入了服用黑土世界的蘑菇一样的完美状态,气流下沉,顺着他的腿部不住游走……
倒腾龙!
孟帅的身躯比竹竿弹起的高度,再次腾空近丈,倒飞出去,比起当初划定的十米线,更高出了不止一两米,身子如鹞鹰,潇洒而凶猛。
在这一瞬间,孟帅体会到了飞翔的感觉。虽然远没有水思归带着他的那样平稳快,但却是无拘无束,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丝重量加在他身上,那是逍遥和自冇由的快感。
所谓“肋生双翅,随风知道天尽头”的感觉么……
砰——
然后他落地了。
落得一点也不轻松。
倒腾龙的空翻,是从后飞起到落地,只有一个完整的三百六十度的空翻,如果按照标准来做,那落地的时候一定是双脚落地。这是最适合人类掌控的角度,只要学过武功,别管最后会不会摔倒,但应该能避免其他部分着地。
但孟帅这一次不同,第一他是从高处起跳的,起跳点和落脚点至少有五米的落差。二来他虽然灵感一闪,但也只是做的比平时好些,离着真正完成倒腾龙,还差得远呢。
所以他落地的时候,多翻了一百八十度,也就是大头朝下。
这个情形孟帅也不是遇到过一次两次,本能的就要用手撑地,把身子正过来,但关键时刻,突然福至心灵冇,胸口一缩,猛地再转了九十度,结果就是——
砰!
他直接坐在地上。
孟帅心中有准备,双手下垂,手掌在臀部落地之前往下一撑,然后迅收起,身子才完全坐在地下。擦——孟帅爆了一句粗口,再次在地上滚了一滚,很不雅观的趴在地上,差点没疼的掉下眼泪来。
方轻衍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才道:“刚刚看你翻得那么漂亮,我还道你最后的姿态是为了独树一帜呢。”
孟帅趴在地上,颤悠悠道:“运气不错,刚刚要不是用手撑了一下,现在屁股就成八瓣了。也亏了刚才没有手着地,不然手腕非断了不可。”
方轻衍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刚刚干嘛要做那么高难度的动作?老老实实地跳下来就完了。还翻什么翻?”
孟帅想说:你哪知道
十米的生死线?我刚刚九死一生啊。但最后没说,只道:“少废话,有没有安全的地方,背我过去。钟老头追出来可了不得。”
方轻衍道:“求我背你还口出狂言么?”话虽如此,还是背着孟帅飞快的转过街角。
等两人离开,才有一人从阴影处转出,长叹一声,道:“这孩子可真是……我说了不要去招惹他们家的。你可给我带来的不小的麻烦啊。”
就听双拐的声音渐渐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当这小崽子哪里来的胆子来坏我的事,果然是有人在撑场子。”
随着苍老的声音,满脸胡须的钟老头转了出来。
在他对面那个人,是个满脸严肃的中年人,仔细看来年纪似乎也不算太大,但脸色看起来无比黯淡,少了年轻人特有的血气,看来平白老了许多,下垂的嘴角,带来了一层沧桑的凄苦。
当然,无论他怎么显老,对着钟老头,也还算个年轻人
那人听完钟老头的话,脸色陡然大变,喝道:“注意你的言辞。你管我家公子叫什么?”
钟老头道:“我还道你是那小崽子的老冇子,没想到不过是护卫在他身边的一条小狗,算我高看你了。”
那人脸色垂的更厉害了,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出口不逊?看你的修为……真是井底之蛙,也敢口出狂言。”
钟老头冷冷道:“蠢货。你又懂得什么?你不就是五方地界来的么?我连西方之主都不怕,还怕你这无名小卒?”
那人喃喃道:“果然是西方之主,你……你怎么有他的绝学……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钟老头哼了一声,道:“你问这些干什么?倘若西方之主是我亲儿子,我叫你那小公子小崽子小畜生就不算了不成?"
那人脸色变了几变,大吼道:“今天就是西方之主在此,也保不住你的狗命。”说着猛地向前扑去。
巨冇大的重击声,传遍了街道。
方轻衍的脚步一停,突然道:“咱们身后好像有事生”
孟帅略一沉吟,道:“你把我放下来。”
方轻衍道:“你行么?”
孟帅道:“我只是摔了一跤——”
方轻衍道:“从三丈高的地方。”
孟甩补
充道:“但是毫无损,就凭这件,就知道我功夫了得。”伸手在他肩膀一撑,跳下地来,落地果然安然无恙,道:“你师父会在后面跟着你么?”方轻衍道:“应该……是吧。”孟帅略一犹豫,道:“回去看看吧。”用脚后跟想,他也知道谁在后面战斗。钟老头似乎是了不起的人物,方轻衍的师父也一样。这一战和水思归单方面碾压式战斗不同,或许要陷入势均力敌的僵持。其实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但那毕竟是方轻衍的老师,倘若水思归在这里,即使孟帅知道他必胜,也不可能不关心。
方轻衍可是刚刚救孟帅出了牢笼,哪怕是意思一下,哪怕是冒上风险,也得回去一趟。
方轻衍道:“我回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孟帅道:“那不行。你听到街上的骚动了么?他们俩再打下去,镇子里的人非骚冇乱起来不可,我宁愿回去被他们气势压死,也不能在大街上被人踩死。”说着当先往回走。
方轻衍到底也是情势关心,犹豫一下,便即跟上。
两人刚走几步,就见一人漫步从巷子里面走出来,道:“你们往哪去?”
孟帅还没怎么样,方轻衍已经全身僵硬,低低道:冇“娘
"
孟帅倒抽一口冷气,就见眼前那人正是方轻衍的母亲,几个月不见,这美妇人神采依旧,裹在houhou的斗篷之下,依旧不掩万种风情。
方夫人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先看孟帅,道:“小兄弟,好久不见了。”
孟帅站直身体,道:“夫人好……伯母好,好久不见了。”暗暗咽了口吐沫,一方面他见过水思归之后,对神秘莫测四个字有了新的了解,也不如当初那么惊疑。另一方面,见过郭氏姐妹之后,孟帅心中对妇人心思可算成了惊弓之鸟,登时觉得方夫人美人皮下,定是另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方夫人道:“你长高了不少,也越来越懂事了。我当时就跟你哥哥说过,你的成就必定在他之上。”
孟帅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刚要谦逊两句,就见方夫人缓缓转过身,眼神在方轻衍身上一扫,道:“胡闹。”
只这两个字,方轻衍就像快哭出来的样子,低下头去,道:“娘。”
孟帅心中一跳,心道:真有那么恐怖?
方夫人道:“交了朋友那很好。朋友就该一起进步,倘若交朋友总是犯傻,那还是不要交的好。“
这话却是连孟帅一起骂了,孟帅不好对方轻衍的娘不敬,低头听着。方夫人见两人好似两个站桩一般,便也不再多说,只道:“回家吧。”又看了一眼孟帅,道:“小孟也跟我们回去。”方轻衍忙道:“娘,我师父……”方夫人淡淡道:“怎么,你有了师父不要娘了?”孟帅心道:哪出来这么一句?这前后挨着么?方轻衍不敢再说。方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战斗的来处,道:“你师父是不会输得。退一万步说,倘若他输了,你不过再背负一个仇恨而已,对你背负的那些事来说又算什么么?活着,直到做完了该做的事,就是你现在存在的最大意义。
一零五 方门墨竹
孟帅心里很不爽。被方夫人带出镇子的时候,孟帅分明有一种“刚出狼穴,又入虎窝”的感觉。
方轻衍看出孟帅的不快,打破了沉默,说了一句:“我们家里……也挺不错的。”
孟帅道:“是啊,定然比我们家强。”
方轻衍的家在镇子旁边,孟帅还真没来过,第一眼看去,不由吃了一惊。远处屋墙能看到一片片的竹子,竹叶兀自嫩绿,在风中微微摇动。
正如孟帅所知,凉州的气候干燥多风,尤其是冬天,树叶落尽,一片肃杀,哪有竹子生长?这时看到一片新嫩绿竹,只觉得仿佛天上掉下来的。
见孟帅吃惊,方夫人开口道:“方家爱竹,已有几十代。无论乔迁至何处,必要在门口种上一片竹林。”
孟帅心道:爱竹不奇怪,但能把竹子种活才奇怪吧?当下道:“竹乃君子,有礼有节,方家都是高洁之人。”
方轻衍嘴角一泯,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意味,方夫人却道:“强极则辱,刚则易折,太有节了,总不能长久。”
孟帅闭上嘴,心中暗自腹诽道:“好好地说这些干什么?”
进了大门,就见房子也是两问大竹屋,且竹叶宛然,有些支柱竞不去皮,好似身在竹林中一般。孟帅又是惊叹,又是疑惑,竹屋虽然清凉美观,但一点也不保暖,这大冬天的,北风一吹,整个屋子不是到处都是穿堂风?
然而进了屋子,孟帅却更为惊异,原来一进屋子,便觉温暖如春,暖洋洋好不舒服,比生了炭火还要暖和。屋中也不见明火,家具都是竹子打造,看起来也是清凉干净。墙上除了竹子编的帘栊,就是两幅字画,居然也是水墨竹图。
孟帅目光在各种竹子上一扫,闪出一个念头,道:“好多种竹子……这些竹子的品种差距很大吧?”
方轻衍惊异的看着他,道:“你看出来了?”
孟帅看着屋内作为墙壁支持的竹子,当初硬灌下去的草药知识渐渐觉冇醒,从记忆深处喷bo而出,道:“外头的竹子和你屋里搭家具的竹子是一样的,都是南丝竹,除了坚韧之外,就是四季常青,且好养活。建屋子外头用的黑水竹,坚固耐久,能抗地动山摇。里头却衬了一层红雪竹,是生长在雪山之巅的一种奇竹,终年恒温,触之生暖,用来调节温度最好不过了。”
方轻衍讶异,道:“只知道的不少嘛。”
方夫人含笑道:“是啊,小孟,这是谁教你的,你兄长?”
孟帅道:“倒也不是。我师父。”
方夫人道:“尊师是了不起的人啊。来,孟小兄弟,你看这个。”她伸手一指,指向墙上左边那幅画,道,“那上面的竹子,你认得么?”
方轻衍脸色一变,一脸紧张的看着孟帅,孟帅目光一撇,看方轻衍只是紧张,并没有暗示他不要回答的意思,便冇料想无妨,只看着上面的竹子。
一眼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竹子啊……
孟帅能猜出红雪竹,完全是从特性上想来的,可不是看出来的。水思归能给他万种草药的知识,但终究不能给他都配上图片。就算是像现代书一样配上图片,这些植物大多数只在细节不同,若无大量现实观察,也难以分辨,孟帅根本看不出来。除非是有明显特征,比如干上有什么样的斑点,或者颜色跟别的品种完全不同之类的。
现在这副水墨画别说竹子的特征,连颜色都没有,怎么看的出来是什么东西?
要是从特性上推想呢……
孟帅目光在画上逡巡不已,似乎也没现有什么特别,突然目光一动,往下看去。
竹子的根……并没有长在土里。
竹子脚下有团团云气,竹子的根须就是从那里生长,好像是从空中生,云中长,餐风饮露形成的。而看竹子摇动的神态,似乎也不是在生在,而是在飞翔,脚下的云气也不是滋养的土壤,而是竹子唤来的神通。有这样的竹子么?孟帅回忆着,好像没听说过会飞的竹子啊,难道是竹子精?竹子成了精不化人,先学云遁,似乎也不务正业啊……
等等,这是真的云气么?
方夫人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一脸的迷惑,神色也略微暗淡,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就见孟帅突然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道:“元竹。”
方夫人脸色大变,失声道:“是说什么?”
孟帅见她神色变化巨冇大,一张美丽的容貌近乎扭曲,心中咯噔一下,道:“说错了么?”
方夫人压下情绪,道:“我没听清楚,你说的仔细些。”
孟帅听出了一些异样,道:“我其实也只听过师父提到过一次。好像是生长在东方的一种竹子……不是,不是生长的,好像是人造的,恩,也不是人造的……”
方夫人道:“太粗糙了,你说得明白些。”口气之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急迫。
孟帅闭起眼睛,道:“实在是……其实师父提起这个竹子,就说了一句话,如果夫人愿意,我就原原本本学出来,多了就没有了。”
方夫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点头道:“很好,你一字一句的学出来,不要着急,慢慢的说。”她让别人不着急,但自己的情绪中,急切之意溢于言表。
孟帅仔细回忆了一遍,道:“你只知道天地生灵物,不知道天地人本为一体,人生之灵物也不逊于天地,所谓巧夺天工是也。”
方夫人听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道:“你说的……很对。”
孟帅解释道:“我不懂,是师父说的。恩,他接着说:‘譬如在万竹之上,除了天生天养的灵眼竹,还有一种竹子可称为万竹之王,就是只在纯种元气中诞生的,以元气为种的竹子,元竹,又叫无心竹。”
方夫人点点头,道:“说得好,那确实是万竹之王,然后呢?”
孟帅道:“没了。”
方夫人一怔,道:“没了?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孟帅道:“是啊,师父说道:‘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他不是草药,你也不必刻意去记,如果以后想要详细了解,去东方说不定能遇到元竹的主人。不过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谁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传人……”
方夫人大怒,大喝道:“胡说!”
孟帅一惊,随即暗骂道:是了,我也蠢了,怎么能当着和尚骂秃驴?
方夫人一伸手,抓住孟帅的领子,道:“你这小子,一到关键时刻就说不知道,还说出这些风凉话,是不是故意耍我?”
孟帅见过很多人变脸色,但像方夫人变得如此剧烈的却也少有,但见她神色ji动,目光中精光四射,近乎失控,几乎一把就要孟帅掐死。
孟帅被她提在掌握之中,挣了几挣,果然挣不动,被她上下摇晃,跟摇色子一样,便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方轻衍忙上前,大喝道:“娘,你醒醒,还有人在!”
仿佛被炸雷惊醒,方夫人突然停止了动作,茫然看着孟帅,仿佛透过孟帅的影子,看到遥远的另外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她从茫然的状态中退了出来,手指一松,将孟帅放开,整个人坐倒在椅子上,颓然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孟帅打冇了个哈哈,道:“伯母注意身体。”好在他这几日连番遇险,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稍一调整,已经满脸的泰然自若。
方夫人看了一眼孟帅,问道:“小兄弟,敢问尊师上下?是哪门哪派的?”
孟帅道:“我是龟门弟子,恩师姓水,名讳上思下归。”这一套词他已经很熟练了。
方夫人若有所思,但遍寻自己认得的高门名人,果然也是一无所获,隔了一会儿,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对方轻衍道:“衍儿,这位孟公子师出名门,前途不可限量,你们要好好相处。”
方轻衍第一次听到母亲说这种话,满脸愕然。
孟帅满心的不是味儿,心道:你说的什么话,因为我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才要好好相处?你这不是势利眼么,怎么不教你儿子点好的?
方夫人说过这番话之后,便推说身体不适,自己先进去了。
方轻衍扶着夫人进去之后,转出来才道:“行啊,我第一次看娘这个样子。至少不担心她杀了你了。”
孟帅道:“谢谢夸奖,你学武功是以竹子为主题的么?"
方轻衍略一点头,道:“还记得当初我给你展示的那门浑身冒烟的掌法么?那就是我家里秘传的烟雨清风掌。”
孟帅道:“是绝学么?”
方轻衍道:“上乘武功。并不到绝学的份儿上。当时我就只有那门武功撑门面。如果现在我给你展示武功,肯定不会选这个。”
孟帅道:“你已经错过了好机会。当时我别说上乘武功,下乘武功也不会。现在我已经掌握绝学无数,你这点都不够看了。”
方轻衍道:“什么绝学?吹牛皮?那倒是锻炼肺腑,不然这口气怎么吹得长?”
孟帅笑了一声,道:“你跟我出来。”
方轻衍道:“又是这一句,出去吧。”说着站起身来。
两人一起到了院中,各自拉开架势,还没进招,就听有人道:“方夫人在家么?在下钟少轩前来拜访。”(未完待续)
一零六章 父子兄弟
孟帅又惊又喜,道:“我哥哥来了。冰@火!中文”
方轻衍讶异道:“怪了,他怎么认得这里?”虽然如此,还是前去开门。
果然是钟少轩在外面,见孟帅平安出来,明显松了一口气,道:“果然在这里,在朋友这里玩么?”
孟帅道:“是啊,大哥,你回家没有?”他怕钟少轩回去被卷入钟老头的战斗里,会有危险,但如果他连家也没回,就直接找到这里,也明显不合常理。
钟少轩道:“我回去了。父亲和你都不在家,真是怪了。你在这里玩儿,那也罢了。父亲竟也不见了,这倒是怪事,他老人家从不出家门半步的。”
孟帅愕然,道:“你回家之后,什么也没看见么?什么时候回去的?”
钟少轩用手指揉了揉额头,道:“刚刚回去过,一个人都没有。然后就找到这里来了。”眉目之间,难掩疲惫之色o
方轻衍在旁边道:“请兄长进去吧,让您在外面说话太失礼了。”说着打开门。
钟少轩略一致意,便跟着他们进去。
孟帅目光一转,看见钟少轩肩膀上停着一只小松鼠,但通体银白,一只大尾巴好像伞一样遮住小耳朵,煞是可爱。孟帅略一沉吟,道:“这是银柳松鼠么?”
钟少轩讶然看着他,道:“这你都知道?看来是师父……”当下微笑着抚着松鼠的尾巴,道:“我无意中现的,因为好玩,就收养了,它倒听我的话。若不是它,我也找不到这里。只是要它寻找父亲的踪迹,却是始终不能。”
孟帅恍然,这银柳松鼠也是异种,嗅觉更胜于犬类百倍,凭借气味千里追踪,灵验无比。可惜没什么攻击力,也不算特别灵活,在异兽中算不得上品。
方轻衍这才释然,孟帅解释道:“银柳松鼠会本能的趋利避害,不会去追踪强者的气味,除非严加训
练,才能克服这个弱点。这只松鼠太小,说不定三流以上的人的气味就是他的禁区了。因此银柳松鼠的价值本来就不高,幼年的会更低一点。”心中暗道:倘若什么也不知道,平时也看不见奇怪的东西。但若真知道这些珍禽异兽,灵木异草,便现这些奇怪的东西遍地都是啊。
不过即使如此,银柳松鼠怎么也算是异兽,若无特殊的手法,很难驯服。倘若钟少轩是在自然的情况下收养这银柳松鼠的,证明他在驯兽方面大有天赋。
这种天赋水思归曾经评价过,跟封印师的天赋一样,是人生而就有的,同样很稀有。反正孟帅没有,倘若他有,水思归当初就教他驯兽了。
想来水思归也很为难,孟帅的天赋是能没有的都没有,能有的也没有,不知造成了龟门多少绝技失传。
钟少轩进了屋子,方轻衍让童儿奉茶,自己便告罪,去内问通知母亲。只剩下兄弟两人在外问就坐。钟少轩便问刚冇才家中的情形。
孟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其中缘故他其实不怎么明白,只希望钟少轩知道得多一点。
钟少轩听到孟帅被关起来时,脸色陡变,握住拳头道:“父亲的心结……越来越重了。这也……这也……”
孟帅一听就知道钟少轩多少知道点什么,但没有跟自己说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将事情叙述清楚,不加半点作料
钟少轩听完点头,道:“看来他们是变换了战场,去别的地方打去了。”
孟帅听他虽有关切之意,但并没有特别担心,道:“那您以为……”
钟少轩道:“父亲不会输的,不必担心。”
孟帅心道:未必。再说我也从不为他担心。
这时方夫人在方轻衍的搀扶下出来会客,只是淡淡应付几句,先夸奖了孟帅,又道:“希望小哥和小兄弟常来我家做客,妾身必然扫榻欢迎。”
钟少轩奇怪方夫人为什么态度大变,但也客气了几句,便带着孟帅告辞离开。方夫人虽然虚弱,仍然送到门口。
两人出了大门,孟帅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便问是不是要回家去。
钟少轩道:“你不愿意回去?”
孟帅点头,道:“我回来只是禀明兄长,要去银宁。既然见到了,也不用回去了。我猜钟……老爷不大想见到我。"
钟少轩道:“他想见到你。”说了一句,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回去了。咱们就在银宁再见吧。这个……”他伸手拿出一串钥匙,道,“这个给你。我在银宁府邸的钥匙,你先住在那边吧。”
孟帅接过,端详着一大串钥匙,赞道:“这么多钥匙,一定是一所豪宅,银宁是大城市吧,在那里有大房子,哥你是真土豪啊。”
钟少轩气笑道:“滚一边儿去。”
孟帅道:“那边房子里,有没有嫂子?”
钟少轩一愣,道:“什么嫂子?”
孟帅嬉笑道:“没有嫂子,小嫂子也好。”
钟少轩又好气又好笑,道:“给我滚,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回忆的神色。可惜这个一闪即过的目光没有被孟帅看见,不然还不知八卦出什么来。
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道,“幸亏银宁虽然是大城市,但风俗严正,好武成风,没有那些伤风败俗的地方,否则我断不许你一人前去。直接把你扔到军营里去才是正经。”
孟帅心道:多么无聊的城市?便道:“我在沙陀口这么多日子,可也没学坏啊。”
要学坏上辈子早就学坏了,跟岛国比起来,你们这儿的风俗行业算个屁啊。
钟少轩道:“总之你先去银宁,那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报我的名字。钟少轩这三个字在银宁还有几分面子。”
孟帅道:“是。您要在这边呆上一阵么?”
钟少轩道:“是啊,我回来也不是白回来的,带着任务来的。大概还需要一两个月时问,你可以先上路。”
孟帅暗自一算,天幕开场的时间也不到一个月了,道:“我也不能先去银宁,还有事情要做。我先回沙陀口吧,不,也不一定非要回沙陀口,去其他镇子呆上一段时间也行。"
百里晓也离开沙陀口去银宁了,那边房子也空了,没必要回去,何况那边还正在动乱,傅金水最近致力于收拾武林势力,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来。还是周边的小镇清静些。
钟少轩道:“随便你吧。鬼沙镇那边有不少空房子,租一问一个月也不过两三两银子,还比较安全。”拿出钱袋递给孟帅,孟帅推回去,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有的是钱。”
钟少轩被他逗乐了,道:“去银宁之后别乱花钱,等我到了,该花钱的地方我会告诉你的。”
孟帅答应一声,恭敬的拜别了钟少轩,独自一人上路。
钟少轩回到自己的宅子,就听双拐声响起,一个老者正站在门口,瞪视着他。
钟少轩一愣,便笑道:“父亲,您可安好?”
钟老头和之前完全没有区别,只是脱去早上那件灰色的皮袍,大冷天还只穿了一件单衣,架着双拐在冷风中微微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钟少轩忙上前,想要搀扶他,被钟老头一甩,倒退了几步。
钟老头喝冇道:“那小子往哪儿
去了?”
钟少轩道:“他……去银宁了。”
钟老头道:“谁让他去的?”
钟少轩微笑道:“倒也不是谁让,是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去羽林府进修……”
钟老头喝道:“我同意了么?”
钟少轩一怔,钟老头已经用拐杖点着他,道:“给我把他抓回来,我不话,谁许他去什么狗屁的金宁、银宁?”他见钟少轩不说话,喝道:“怎么了,你也反了?”
钟少轩道:“您叫他回来,有什么安排么?可是有更好地展机会?”
钟老头道:“安排个屁,老冇子没叫他走,他就哪儿也不能去。你把他给我抓回来。老冇子让他在跟前尽孝,也需要理由?”
钟少轩道:“要是这样,您还是让他走吧。这些日子正是他关键时刻,机会难得,失不再来,您也要为他前途着想。您若身前缺少一个服侍的孩子,我替他尽孝,您心中是不是也舒服一点?毕竟也看不出您平时特别喜欢他。”
钟老头瞪着他,道:“你不去么?那我自己去。”说着架着双拐便往外走。
钟少轩忙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道:“父亲,他走远了,怕是现在去银宁了。”
钟老头手中拐一翻,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钟少轩并不躲避,低头看着眼前,并没有离开一步。
钟老头打得累了,骂道:“吃里扒外
的东西,我是你亲爹,他是你什么人,你竟然向着他?”
钟少轩道:“他是我弟弟。”
钟老头直视着他,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钟少轩咬住牙,负气道:“那还能怎么样?难道您不想认他,就连我也不认他了?”
钟老头瞪着他,两人目光对峙,过了一会儿,钟老头点头道:“很好……做到这种程度……也很好。”慢慢转过身,移动双拐,在“笃笃”声中走远了。
一零七 丰富遗产
“哦哈哈……快了,快了。”孟帅摸着卷轴,眼看着上面的封印一点点儿消融心情好了许多。
明天就是封印师的“天幕”出现的日子,今天他手边龟门的封印卷轴终于完全溶解,可以打开了。
今天是他住到鬼沙镇的第十天。
他选择鬼沙镇,就是因为这里清净。沙陀口是个大城,在凉州已经算相当的富庶,周围围绕的几个小镇也算得富足。只除了鬼沙镇。
鬼沙镇附近都是大片的戈壁,要土地没土地,要出产没出产,还在南越岭的风口上,终年大风不断,连街上卖的粮食都全是沙子,淘都淘不干净,可谓是沙陀口第一穷镇。人口不足百户,不到瓜陵渡的三分之一。
孟帅住进来时,就选了一个离着镇子口最近的房子住。那房子一到晚上风声大作,呜呜的刮的窗棂嘎愣愣作响。要不是孟帅有内功傍身,很容易就能进入睡眠状态,就凭这大风也非失眠不可。
他每天为了练拳,都去南越岭的风口操练,虽然皮肤被吹得几乎龟裂,但在风中磨砺自己,别有一种感悟。
除了练拳,他还将倒腾龙练熟,渐渐的也有些火箭升空的效果。这一招虽然费力费时,又是一锤子买卖,比武的时候绝技用不着,赶路的时候也没用,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比如逃命的时候,真是一张底牌。
除了白天练功,晚上内息以外,他还坚持抽冇出一段时间,用来消磨那龟门的封印术卷轴。
虽然以前一直没下定决心要不要走封印师道路,但这次天幕他要赴会,那是一定的。为了这次赴会,他总要做点准备,不然拿了请柬被人拒之门外,他还丢不起这个脸。
一直在练习的百川归元印,始终是没什么效果,孟帅甚至怀疑这个印是不是本来就没有效果。第一个印练习不出来,其他的印就练不下去。孟帅心中也很郁闷,在还没有坚定做封印师的情况下,他也有些失去信心。
不过那都是天幕过后才需要抉择的事情,现在他以不丢人、像回事为最低限,至少要完成这个约定。
所以武的不行,至少要把文的做好。
他先做的,就是把那半本笔记背下来,这上面有一些基础知识,要做到脱口而出,言之有物。
这也不难,他记忆力本来就好,先将几页纸背下来,不过花了一日功夫。但在理解上,孟帅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乱理解的好。
他可是完全没有师父指导,在进行摸索,倘若有龟门封印卷轴上的指点还罢了,现在只有一本基础的不能在基础的笔记,越是加入自己的理解,越有可能出错,甚至耽误他整个封印术的根基。孟帅打定主意,在进入天幕,获得其他同行的指点之前,不做任何自我分析,囫囵吞枣,直接印在脑海里,就当自己的复印机。
除此之外冇,孟帅也每日花最大的精神去摩挲那卷轴上的封印,希望能够在天幕之前解开。
倘若能够解开,那就太有用了。
虽然说时间有限,即使是龟门的秘籍,也不可能让孟帅直升大师,但龟门就是龟门,其封印术上的传授,必定比笔记上高明百倍。孟帅哪怕一时不懂,只要也印在脑子里,到时候照本宣科复述几句,就完全提升了一个档次。
更何况,孟帅还希望能看到百川归元印的详细解释,至少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天的努力都做对了没有。
不过不幸的是,看起来希望不大。
孟帅的精神力刚刚到达封印师的门槛,大概在一般封印师眼里,还是不合格的,每天最多能调用一盏茶的时间来消磨封印。甚至连封印的走向都看不清,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将所有的里一起推出去,采用“大水漫灌“的方法来磨洗。这种底下的效率,让他在天幕还剩下三天的时候,封印还糊着满满一层。
在三天时间,突然有了转机。
折柳堂的遗体,终于被完全分解了。
当孟帅看到树上金灿灿的果子的时候,不由得十分感动。
那蛤蟆也出来共同庆贺这件盛事,赞道:“这次真不错,终于有一个全面越你的人物。从身体到头脑,全面越。你没看连树都升级了么?”
孟帅本来高兴,听蛤蟆说得这么直白,心中略有不爽,然而抬头看树上累累果实,树身上层层结疤,树下朵朵蘑菇,还有凭空长粗了一圈的世界树,不得不承认,折柳堂在活着的时候,必定是为才华横溢的人物,死后也留下了足够丰盛的遗产。
不过……俱往矣。
即使他曾惊采绝艳,即使他曾名扬天下,死后不也只是尸骨无存么?
孟帅在树下悟出了一个提升自我,不断前行,且最朴实可靠的方法,那就是——
不要死。
一死万事空啊。
轻车熟路的将所有的头脑精华和身体精华加诸在自己身上,孟帅这次有了感觉。
头脑清明,身体轻盈,膂力增强,种种小说里才有的脱胎换骨,竟全部出现在他身上。不过想想自己补下去的分量,比增加了一整个自己的属性更厉害。
“没想到这老人年纪大了,头脑不用说,身体竟然也很强健,还胜过了我本人。
那蛤蟆道:“我说过,只论禀赋,不论现实。那老儿的禀赋比你高太多,比你遇到过的人都高太多,除了你那个师父。这么说吧,人家是天才级别,一万个人里面有一个的,你就是一个稍微聪明点的普通人,放人堆里找不出来。如果把你们各自的才华量化,就是现在这个表现。”
孟帅叹了一口气,道:“人和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不过,我现在应该算是个天才了吧?”
那蛤蟆不情愿的道:“是吧。根骨、经脉、肌肉、脏腑,都是大幅度提高。对了,智商也有提高。你现在只是第一次享受好处,以后习惯了,获益会更多。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哪有这么大的好处给你?”
孟帅道:“但是爽过这么一次,将来再想提高,岂不是更困难了?折柳堂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人物,我要想再次进化,岂不是要找十万、百万中无一的人物了?”
那蛤蟆道:“我说你智商有提高,看,这反映有多快。”
孟帅呸了一声,道:“看来这个世界应该进步的空间不大了。”
那蛤蟆道:“是啊,这是没办法的事。你等等,怎么说?这个世界?难道还有那个世界不成?”
孟帅道:“你说呢?我师父,方轻衍的师父,竺继雪,包括钟家的老头,他们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么?我总觉得俗世之外,一定另有一个世界,我要进步,黑土世界要进步,恐怕都要着落在那里。”
那蛤蟆道:“那是你自己瞎猜的吧。”
孟帅道:“你读书少,一旦看书多了以后,很容易就能接受这样的设定。”
那蛤蟆蹦了蹦,道:“少废话,我还有一件大喜事告诉你。”
孟帅道:“什么喜事?我总觉得没好事。’
那蛤蟆道:“我觉得这个——”他指的是唯一一个孟帅还没吃下去的果子,颜色青中带灰,正是代表着封印师的精神力,“似乎没有损耗。”
孟帅心中一动,又复一喜,道:“什么意思冇?”
那蛤蟆道:“意思就是,这个果子似乎出了世界树分解精华的规律。以前不管是头脑还是身体,经脉还是记忆,都会有折损,也就是只补上和之前的差距,但是这个果子却把那老儿全部的精神力都提炼出来了,没有计算和上次的差距。”
孟帅摇摇头,道:“说的太深奥了,再解释一下。”
那蛤蟆道:“看来你智商进步得还是太慢。好吧,我是说——精神力可以无限叠加。”
孟帅目瞪口呆,那蛤蟆道:“以后你找来封印师,只要他有精神力的天赋,别管他是比折柳堂还强还是比高崎还弱,都可以无损的凝结成果子,你的精神力也可以一直增长,没有上限。”
孟帅咽了口吐沫,喃喃道:“我去,我擦,啊哟,难道我要变成封印师千人斩?
那蛤蟆道:“你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孟帅不答,一伸手捏碎了那枚精神力的果子,一道光芒从头灌入,将他整个人映衬的如彩云护体,神仙下凡。
过了一会儿,孟帅缓过神来,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旋即立刻睁开眼,立刻催动百川归元印。
气息轻而易举的流到手上,瞬间补满了指尖。孟帅感觉双手仿佛泡在水里,温润的感觉沁入每一寸肌肤。
如果说以前百川归元印的感觉,仿佛戴着手套握着一包雪,那现在就如同敏感的皮肤直接浸入了雪水中,清澈而冷冽。但是……依旧只是如此。孟帅感觉到气息在自己的指尖,就快漾出来了,但就是缺少一个突破口,死死地封在肌肤内,不得脱离。
反而郁闷的感觉更清晰了。
“果然,还是要去解封那个卷轴啊。”
不过他果然进步很大,那模模糊糊的封印,在他用新一代的百川归元印的消解下,竟然只坚持了三日。
这一日,随着“怕”的一声轻响,卷轴弹开,一行行文字完全铺展开来。
一零八章 十二封印
孟帅愣了很久,才把卷轴放下。
倘若有词能够描述他现在的状态,大概只有呆若木鸡四个字了。
卷轴打开了。
孟帅本以为这卷轴当中有教科书一般的封印术大全,没想到整个卷轴只有前面一篇是文字,后面只有十二张印图。
他先看的前面的说明文字,开头一段倒也有和那笔记一样,记录封印是何物的说明,但大部分都是“略”字。譬如——
三大基本印,封印基础,略。
略你妹啊。
孟帅第一次把卷轴摔在床上,真有裤脱我看的崩溃感。
欺负我没有师父传授么?
再往后翻,各种基础知识只出现名词,有的连名词也不出现,一行行的“略”字触目惊心,孟帅看的各种无力。
既然前面都是略写,后面自然有详写,孟帅往后翻,看到了重点——
“至灵咒”。
三个墨迹淋漓的大字写在当中,下面是一篇口诀。
孟帅一目十行的读了一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就是封咒啊。
所谓的封咒,就是“印”成以后,“封”这一步的法决,是封印师各家各派的秘传。这就是龟门的秘传封咒了。
孟帅再看了一遍,每一个字他都认得,迷迷糊糊好像也能知道里面讲的是什么,然而再往下看,就完全不懂了。里面一些名词,在高崎的笔记里有,一些话语,在龟息功口诀里也依稀相识,但若想要再往深处看去,却是全然摸不着头脑。
但前面一小段介绍至灵咒种种好处的,他就看得懂了。
其实这一小段话,无非是两个字“吹捧”。
据这上面所说,一般的封咒,只能对应有限的几个“印。”好一点的封咒可以对应绝大部分市面流通的封印,还有的封咒秘传,单独和特殊的印一一对应,这都是各家各堂的宝贝。但唯有这“至灵咒。”可对应天地万物一切印法,不管是虚印、实印、秘传印,无物不能封。有这一个封咒在手,基本上就不用再学第二个。因为此咒是万咒之源,万法之祖,高屋建瓴,鸟瞰天下,无印敢违抗。
而且,这至灵咒还能封印龟门特有的“四实八虚”十二门印法,更是独一无二。掌握了这十二印,天下尽纳掌中矣。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孟帅就感觉好像是水思归站在自己面前,用特有的藐视众生的口气议论平生。
看来龟门的性情是一脉相传啊。
孟帅看着这段话,仿佛也有些热血,觉得世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就在眼前,恨不得立刻练习才好,但看了半天云山雾罩的艰深文字,终究望而却步。
真倒霉——他好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但凡是秘籍,落在他手上,都是连看都看不懂,那种技能书一样打开就能学习还附加熟练点数的好秘籍都不知道便宜谁了。
虽然如此困难,孟帅还是硬逼着自己把这些文冇字一字一句的记住,不住的反复默念,就像背英语单词,完全不用理解,强自硬记。
之所以这样,一是为了保密计。水思归千叮咛万嘱咐,这封印卷轴是龟门重宝,不可示人。孟帅也深感责任重大,并不打算常常拿出来看,反正就这么一篇文字背熟了把卷轴往黑土世界里一放,看谁能拿得走。
二来,孟帅相信虽然自己虽然暂时不能理解,但这篇文字必定字字珠玑,内蕴锦绣。随着自己知识的积累,将来在某一时刻,可能灵机一动,也可能水到渠成,就能体会到其中深意。那时自己自然会与心中的文字相印鉴,学懂这篇封咒。倘若自己以后有机会顿悟,却偏偏记不住这里面的文字,以至于白白放跑了进步的机会,那可是自己的错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多记下点总是没错。
这篇文字虽然复杂,但毕竟只有千来个字,孟帅吸收了折柳堂的头脑精华以后,记忆力更上一个台阶,一天时间就记得滚瓜烂熟。
前面的封咒也就罢了,后面的十二张印图更是令人崩溃。
十二张印图里面,他看了一眼第一张,先就咯噔一下。那百川归元印是有人体做对比的,画的是人体冇内气息的流动,但这印图是凭空在纸上画的,这已经增加了不少难度,再说纹路,这纹路,这笔画怎么说呢……
如果百川归元印是一般的几何图形,那印图就是核武器的设计图
孟帅呆呆的瞪视半日,连线头从哪儿开始都没找到,那种用脑过度的眩晕感又冒了上来,差点趴在桌子上吐了。
好容易缓过来,孟帅打了盆水,给自己洗脸,拿着印图往后翻。
第一页后面,孟帅看见了第一个封印图的正式大名“百炼钢”。
第二个印图,不会叫绕指柔吧?
不管是不是,他是无法印证了,因为第二张以后的印图,一眼看上去,只有一片灰色,完全看不出封印线路的痕迹。孟帅知道这是自己精神力和修为都不足的关系,不敢勉强自己多看,一个劲儿的往后翻。
然而翻到第九张印图,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又看清楚了,在画纸上又出现了一个图案。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这纹路虽然比百川归元印复杂得多,但竟然也是在人体流动的,几十个箭头围绕着经脉仿佛活了一般流动,最终归在两手之间,形成了一个古奥的图形。
这个……
孟帅突然有一个想法,忙将这一页翻了过去,看这个印图的名字,找到了几个字“实印·空镜印”。
实印……
封咒那篇文字说,龟门特殊的印法,有四实八虚十二门。前面八门应该就是虚印,后面四门是实印。应该是这么划分的。自己的修为只能学习一虚一实两个印而已。
这虚印和实印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孟帅也有自己的猜测,似乎虚印就像笔记里面提到的,一点一点刻画在印坯上,再用封咒封入封底武器中,就是一般的程序。实印是如百川归元印一样,构成印的过程是在身体里,等到出去去的时候,印已经成型了,出去就能挥效用。
这个好像是叫……完全印吧?
孟帅疑惑的想着笔记里的内容,不是说完全印只有三大基本印么?怎么这一下子就出来四个,而且这四个的地位好像还在那八个之上?
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孟帅觉得,或许是自己弄错了,但更可能是高崎不过是个井底之蛙。什么只有三大基本印才是完全印,分明是不知道天外有天。像“完全印”这种高档词汇,难道是为了鼠辈而设么?
即使天下再没有其他高级完全印,孟帅也相信龟门会有这种神奇的完全印。何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恐怕就算是龟门,也不敢说独步宇内吧?
只是这个印法太复杂了,明天就是与会之期,大概是不能完成了。
孟帅心中略感遗憾,正要放下卷轴,突然心中一动,把卷轴抽了出来。
他手中,拿出一个黑土世界出产、可以进入特殊状态,感悟武学的蘑菇来。
折柳堂一去,景给了他两个蘑菇,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可见高人处处高人一等。其中一枚让孟帅折腾倒腾龙去了,能把倒腾龙练出个样子,那蘑菇功不可没。另外一枚不如现在用了。会冇有用么……毕竟孟帅以前只是拿它顿悟武学,修炼封印术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过那种顿悟空灵的意境,好像更适合封印术啊。那就试试看——孟帅手指一动,蘑菇化作一道光芒,收入体冇内。久违的空灵感潮水一样漫上来,孟帅已经习惯了,虽然不加抵御,却能自如的沉入其中,并不沉溺。
来了——这俯视众生的感觉!
孟帅不能去刻意控制此时的心境,但他可以引导,一双漠然中隐藏一分清醒的目光缓缓移到纸面上——
这个封印……看起来活了。
原本静止的箭头,瞬间鲜活的起来,与它同时活起来的还有孟帅体冇内的内息。
一缕缕,一丝丝,从身体深处中唤醒,沿着经脉游动。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百川归元印的内息是六股,这空镜印的内息却六十股都不止,孟帅那些内息本来是不可能分的这么细的。
但现在他就做得到。
几十上百股内息在他体冇内流转不息,他却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只需要安心体会就行。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比练武能坚持的时间更长吧?
孟帅放空了心思,双目向前,焦距似有似无。凝峙如山的表面下,内息渐渐地往手指移动。
突然,他双手向前,手指灵活的结成了一个手印,一个近乎实体的手印在空中一闪而过。
“噗”
如同泡沫碎掉一样,转瞬寂然。
意识再次涌上来,驱散了空明的状态。
孟帅自己跳起身来,虽然因为极限的使用了精神力感到疲乏,但心情却爽到爆。
原来如此!
原来空镜印是这个样子!
原来封印是这个样子!
多日笼罩的烟雾,好歹散去了一角,渐渐露出了别样的风景来。
有这一次体验打底,再去天幕的话,应该就会大有收获了吧?
一零九 仙鹤梳翎
腊八。
下雪了。
凉州虽冷,气候却干旱,往往一个冬天不降一次雪。这一次雪却下的很大,一夜之间,积雪没了脚踝。早上的雪片还有鹅毛大小,站在门外,不一会儿头脸都落了一层。
在纷飞的大雪中,四溢飘香的腊八粥味道中,孟帅穿上了蓑衣斗笠,走出了屋门。今天是正日子。早上起来的时候,孟帅按照竺继雪的嘱咐,打开了那张搁置已久的请帖,翻到最后一页,果然现那流光溢彩的三角形中,已经有一个小小的箭头在闪动。
看到那个箭头的时候,孟帅差点以为回到了当年,那箭头活生生就是一个鼠标的光标。而且不住的闪烁,几乎就是在纸上跃动。
孟帅手指在上面一触,并没有引起光标的的移动,喟然一叹,感叹这世界终究没有触摸屏,只得把记忆抛开。继续看箭头。
确实,这个请贴上除了箭头,什么都没有,所以这个箭头应该就是唯一的线索。
既然是箭头,应该是单纯的指明方向吧?
孟帅尝试的移动着请帖,现无论怎么移动请帖,箭头所指的方向,始终如一。这也坚定了他的猜测。终于等到了!孟帅不再犹豫,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走出了房门。临走的时候,把房钱放在桌子上,彻底离开了暂住的地方。
风大雪紧。
孟帅还道既然出现箭头,那天幕的入口也必然在附近,哪知走了两个多时辰,依旧不见终点。他本来以为自己武功不弱,在风雪中赶路应当轻松。但走了这几个时辰之后,便觉全身麻木,脚下也渐渐失去知觉,方知道自然之力不是人所能抗衡的。在路过的镇甸买了一头坐骑和一双棉鞋,这才再次上路。
这一赶路又是一天时问。
孟帅在大雪中赶了一天的路,更翻越了两座山头,其中的艰苦是不足为外人道。到了夜晚就在官道的客店胡乱歇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他走了一程,又到了一片山脚下,山势陡峭,路径全无,马匹已经不能上山,只得舍弃了脚力,自行上山。
来到山上,大雪掩埋下的山路已经崎岖的寸步难行。孟帅凭借不弱的内力强自支持,一步步踏着黑石白雪向上攀登。只听咕咕几声,几只白鹤从头顶飞过,飞入与白雪同色的天空,消失不见。
孟帅心中暗自羡慕,若是肋生两翅,就能轻易地飞上山头了。
如若不然,要是能和道家仙人一样,骑着白鹤飞上天空,岂不也逍遥潇洒无比?
正自幻想,就听一阵拍翅膀的声音响起,一只白鹤翩翩落下。
孟帅开始看到它的时候,还没现什么,但当它真的落地却现,这只白鹤比一般的白鹤高上许多,即使低头屈颈,长喙垂下,也比孟帅站着还高,通体除了翅尖翎毛和一双眼珠纯黑,俱都一体雪白,落在雪中几乎看冇不见。
白鹤卧雪,美轮美奂。
真是一只好鹤!
即使不懂鹤,孟帅还是被它惊艳的外表和优美的姿态惊艳了,往前走了几步,有一瞬间想把优美的翎羽抓在手中的感觉。
他自以为走的极轻,雪地上只留下点点雪松的痕迹,但那白鹤立刻抬起头来,目光中警惕之意毕露。
孟帅抓了抓头脑,这时候他若有驯兽师的天赋就有用了,很多驯兽师天生有亲近动物的能力,往那里一站,就算是拿着项圈都不会被动物防备。孟帅是没这个能力了。
说来龟门还提倡“龟法自然”呢,要与自然界和谐相处,孟帅自问没学到其中精髓。慢着……龟法自然?孟帅福至心灵,突然伸手拿出一根草药——灵芝还是什么,都无所谓——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运用龟法自然的心法,消化着草药的药力。
据说,这个心法是为了亲近自然所设,运行起来的时候是最接近天人合一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龟门的法则太神奇了,当孟帅的心随着龟法自然平静下来的时候,白鹤看着他的眼神平和下来。
然而,另一边比较糟糕的是,孟帅的心也完全平静下来
刚刚见到仙鹤的ji动、渴望乃至贪欲,在孟帅龟法自然的心法调解下,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孟帅的心刹那问如同止水,洋洋然合乎自然天地。
在孟帅心底,是有他自己的潜意识的,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心底有一个小人在怒吼:干什么,干什么?但心情平静无波,真真正正的融入到了自然的气氛里,任何负面情绪都被心法消解的无影无踪。邪门的功夫……孟帅一面在心底这么怒吼,一面平静的走上去,带着温暖的笑容,伸出手去,抚摸着白鹤的长喙。
白鹤略一动,便低下头去,竟不躲避,翎毛抖动,头上的雪珠落下,落在孟帅的手上,亮亮的十分舒适。
擦,我只要一拉就能拉走吧……
虽然心底有这样龌龊的念头,但孟帅浅层的情绪却是一片温和,轻轻地用手指从长喙往上,缓缓地抚摸着它的翎毛
“哼。”
一声冷哼钻入耳鼓,孟帅立刻就觉得迎头被一盆冷水泼下,水从领子往里钻,一直钻入脊梁里。
什么叫冷哼,今天他是见识到了。
孟帅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再抬起头,就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白鹤之前。
真的是出现,事前没有征兆,现在陡然出现,似乎也没有任何不和谐感,仿佛那人从一早就站在那里似的。
那是一个身长玉立的身影,披着长长的披风,头上斗笠压低,看不出容貌,但只看他侧面的剪影,便觉得一股寒气往上冒,似乎整个人都是用坚冰凿出来的。
孟帅目光再次移动,看清楚了斗笠下露出来的一头长,如雪一般洁白。
白魔……男?
孟帅还第一次看见这么长的白,说真的,在二次元看到一头飘逸的白很帅气,但是真正亲眼看到时,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冇实的滑稽感,毕竟过正常人类色的头,都不适合真冇实世界。
不过这个人是例外。
这个人仿佛天生就是冰雪堆成的,一切与白色和冷色调的东西都与他出奇的和谐,即使是有一头垂落几乎到地面的白色长,也没有丝毫的怪异感。
或者说,这个人本来就是矛盾体。明明一身雪白,融入白雪背景中,轻bo的仿佛没有存在感,而另一方面,即使看不见他,也能被那种冷冽的气势压迫的抬不起头来。真是个……奇人。孟帅倒
退一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见过前辈。”那人丝毫不看他,站在那里,倒是白鹤拍了一下翅膀,飞起来站在他的肩头,两翅长长的翎羽
顺势披了下来,笼在他肩膀,仿佛又给他加
了一件黑白分明的斗篷。
孟帅见他不理睬自己,站起身来道:“晚辈告辞。”心中不免遗憾,这只白鹤看来是他的宠物了。不过一人一鹤倒是很般配。
糟糕了。
孟帅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糟糕。
他现在正在一面捧着请柬挡着脸,一面不由自主的往后看去。
背后是空荡荡的积雪,除了他走过的一串脚印,连一个多余的痕迹都没有。
但他知道背后其实有东西。
自从离开那只鹤冇之后,孟帅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背后好像老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开头他还以为自己敏感了,但当他无意中回头,看见雪地里落下一片长长的翎羽时,就知道自己不是胡思乱想。
那家伙——跟鹤在一起的白人,一直跟在自己背后。
见了鬼了。
哪儿招惹这么一位?
高人出场都是有气场的,这位白人的气场,在孟帅印象中仅次于自己的师父,一定是个了不起的高人,但这样的高人为什么要做跟踪狂这样的事?
孟帅很不想做自恋的推测,但这时候最合理的解释,是不是……他看上自己了?
冷汗从额头上落下,孟帅不敢细想。
好在地方就要到了。
孟帅请柬上的箭头,闪烁的越来越厉害,甚至本来温润的手感渐渐变得滚烫,这让他感觉到……似乎就快到了地方了。
这个时候,请柬陡然出一阵光芒,然后完全暗了下去
就是这里。
孟帅深吸了一口气,四周望了一眼,周围是一片白雪堆积的荒原,除了雪地空无一物,只有一块突起的岩石,上面坐着一人。
只能是他了,多半是天幕的看守,引导外人进入天幕的
那人看来是个年轻人模样,头顶上带了一顶怪里怪气的皮帽子。
孟帅走过去,还没说话,那人已经抬起头,道:“就你一个人?”
孟帅一怔,道:“是啊,就我一个。”
那人哼了一声,道:“学徒吧?”
孟帅道:“是啊。”
那人道:“学了几年啊?”最后一个“啊”字拖了长音,显得极为傲慢。
孟帅抿了抿嘴,克制着道:“一年。”
那人嗤了一声,道:“才一年?你来玩躲猫猫的吧?请柬拿来我看。”
孟帅心中不忿,心道你拽个屁拽。但对于封印师的世界还是有一份敬畏之心,便将手中的请柬递上。
那人只扫了一眼,将请柬啪的往地上一摔,道:“你耍我么?”
一一零 白雪红梅
孟帅大为光火,伸手一翻,已经抓住那人手腕,道:“是你在耍我吧,你特么想干什么?”那人喝道:“放开。”孟帅感觉到他挣扎的力气并不大,挣脱手法也没什么出奇处,似乎武功不高,手指一掐,也不再进攻,道:“你把话说清楚,谁在耍谁?”
那人冷笑道:“你不松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么……”话音未落,只听轻轻地嗤的一声。
孟帅暗道:不好。但见眼前影子一花,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他身子迅一低,让过一条影子的袭击,但那影子竟是活物,半空中转了个圈,再次向孟帅咬来。
孟帅这一次半跪在地上,姿势极不舒服,要再躲避,已经勉强,只得力贯手背,衣袖缠绕手臂,往外推去。
只听耳边一声鹤鸣,啪啦啦拍翅膀声响起,孟帅睁眼时,就见一只白鹤腾空而起,足下抓的正是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
白鹤飞离,落在一人肩膀,正是那一路尾随而来的白人。那白鹤神态慵懒,将抓来的小蛇三口两口撕来吃了,鲜血滴下,已经染红了一小片积雪。
孟帅看的愣了,那养蛇的人更是目瞪口呆,呆了一会儿,突然大吼一声,疯了一样扑过去,叫道:“畜生,还我的蛇儿来!”
他跑的急了,却忘了孟帅还抓着他手腕,孟帅等他身子扑过去,顺手一拉,脚下再一绊,那人收了双重打击,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里。孟帅趁机用脚将他踩住。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松了口气。刚才他出手抓住那人,不过是一时气恼,却险些引来杀身之祸——刚刚那条小蛇,颜色斑斓,头呈三角,分明是毒蛇,给咬上一口,必然凶多吉少。
倘若是以前,对于一言不合便下杀手的事情,孟帅还会不可思议,但现在已经习惯了,江湖上的残忍事太多,杀人如麻,毫不稀奇。他只是白省,刚刚还是太大意,将来要更力口小心再小心。
那人被孟帅踩住,叫道:“你们是什么东西?知道这里是那里么?这里是天幕,全天下最高贵的一群人的集会地,你们敢在这里撒野,想要死么?”
孟帅道:“闭嘴,你看你那一脸死相。再叫你份便当尝尝。”
一口气出了,孟帅倒有些犯愁,他又不是热血上脑什么事也不管的性子,虽然有时候会热血冲顶,但来得快去得快,马上就会想到很多麻烦事。他还不想和天幕翻脸,因为实在不知道,在这道幕后,有着怎样的庞然大物。
不过……
孟帅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人——好像不大可能了。
那人叫道:“现在放了我,给我赔礼道歉,再赔我一条蛇儿,我还可以既往不咎。”
孟帅怒道:“给我闭嘴。”
就听有人淡淡道:“你问他。”
孟帅猛然回头,就见白人站在原地,刚才似乎是他冇开口,但又看不出他曾说话的样子。
刚才那个声音,孟帅以前一直觉得看小说,如果看到“淡淡的说。”一点也想不出来怎么个淡法,但刚才那个声音,是第一个让孟帅感觉到“淡”乃至“淡出鸟来”的声音,空空荡荡,没有一点纯在感,当然也没有感情。
有的人没有感情,话语里会透出一股冷意,水思归除了跟孟帅说话,跟别人说话都是如坚冰一样,但这个人说话连冷意都没有,有的只是如浮云的空明感,听完了愣是想不出来这算是什么声音。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问他什么?”
白人没有再说话。孟帅打了个寒战,道:“我想起来问什么了。你——”对着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感觉好了很多,“你刚才为什么摔我的请柬?”
那人反应不过来,道:“为……为什么?”
孟帅道:“那句你耍我呀是什么意思?不是你随口找来的骂人的词吗?”
那人悻悻道:“不是……你不是封印师学徒吗?”
孟帅道:“是啊,你不是天幕的看门的么?”
那人道:“我是天幕的守门人,但这不是封印师之门。”
孟帅愕然,道:“怎么,还有这个门那个门的分别么?”
那人虽然被踩倒,依然露出了“你这个土鳖”这种嘲笑的眼神,撇嘴道:“天幕是三灵殿举办的,这你都不知道?所谓三灵殿,就是站在万众之上的三种大师,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的合称啊。”
孟帅心道:这个世界的副职还真够少的。突然想起了那条斑斓的小蛇,灵机一动,道:“你是驯兽师!恩,你是驯兽师学徒。”他想既然三个职业并列,那么职称也该差不多,正式的驯兽师应该不会出来看门的。
那人哼了一声,咬牙道:“你知道我为了这条蛇儿,花了多大的心血,多少银钱?就是一千两,一万两黄金都补不回来。”
孟帅道:“所以你要吸取教训,看见有鸟,就别放蛇了,物种相克啊老兄。”他紧接着问道:“我们封印师的入口在哪里?”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往东走十里。”
孟帅刚要说话,突然一只白鹤从天而降,爪子抓在那人的脸上,登时抓出三条深深的血痕。
那人长声惨叫,孟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就见那白鹤往下一啄,将那人一只眼睛啄瞎。
这场景甚是血腥,孟帅扭过脸去,咽了口吐沫,就听淡淡的声音传来,道:“再问。”
孟帅虽然呕心,但已经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强忍着不去看那人的脸,道:“你这点小把戏能瞒得过谁?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真的,不然你还有一只眼睛可啄。”
那人颤声道:“西……西北方向十里,这回是真的。”
话音未落,那白鹤再次一啄,虽然没啄在那人另一只眼睛里,却也啄了一个血洞,那人惨叫道:“我说真的。”便昏了过去。
孟帅摸了摸他的胸口,感觉心跳还在,渐渐平静下去,欠身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走封印师入口,您应该就是从这里进了。”
那白人道:“为什么?”
孟帅一怔,才想到他说的是“为什么我要从这里进”。耐心回答道:“您是驯兽师啊,那只白鹤不是灵兽么?驯兽师就从这里进。”
那白人淡淡道:“我是封印师。”
孟帅愕然,指着那白鹤,还没说话,那人道:“兼职。"
孟帅打了个哈哈,道:“了不起。还能兼职……那咱们走吧。”
那白人转过身去,轻轻一挥袖子,那白鹤陡然仰起头,长喙往下一啄,正插入那人太阳穴。那人一声不吭,登时亡命。
孟帅抿了抿嘴,对于那白人的草菅人命,他已经有所准备,而且现在也基本上没什么厌恶了。他就这么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江湖了。
只是对那白人的忌惮还是免不了,当下他深深一躬,转身就走,白人一言不,跟在后面。
只是孟帅临走时还有一个不解——这天幕的管理也太宽松,他们闹成这样了,还没有人出来管一管?
等两人走了,从白雪堆积的两树之间,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来。
那高个子指了指地下躺着的那人,道:“行了,把他的尸收起来吧。”
那矮个子沉着脸,道:“为什么放冇跑那两个人?马翔虽然不成器,可他是天幕的守门人!在天幕之前斩杀守门人,还有比这更嚣张的么?这是我们所有三灵殿弟子的耻辱!非要将他们碎尸万段,诛灭九族,才能洗刷这样的耻辱。”
那高个子看了他一眼,道:“他们还没走远,你去追上去,把他们杀了。”
那矮个子瞬间更矮了三分,道:“我?”
那高个子道:“你不是三灵殿的弟子么?洗刷耻辱不是你的责任么?”那矮个子道:“我……我……”那高个子道:“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别出那么大的口气。刚刚那件事执事也看见了,你看他说一个字没有?要是普通的无礼之徒,执事大人出手,早就给抹杀了。他不出手,你要出手?别说那个白头的,你能对付得了那只扁毛畜生么?”
那矮个子缩了缩脖子,道:“刚才那个白头的到底什么来头?连执事大人都要忌惮?执事大人可是先天高手。”
那高个子道:“当然,在这等俗世,先天高手是很了不起,但是别忘了,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封印师!里面有什么怪胎也不奇怪。何况……”他压低了嗓音,道,“那位很可能不是俗世中人。”
那矮个子道:“你说他是大荒……”
那高个子再次摇摇头,那矮个子凑近低声道:“你认出来了,是不是?”
那高个子道:“虽然没确定,但是可能是北边山上……来的人”
那矮个子吃惊道:“难道是雪……”
那高个子道:“好好收拾把你。”
两人将尸处理干净,正要回去,就见一人从树林里转了出来,手持请柬,道:“敢问,这里是天幕的入口么?”
高个子见那人年纪轻轻,眉目俊朗,仪表堂堂,令人心生好感,点点头道:“就是这里,请柬我看看。”
那人双手递上,高个子检查了一下,道:“果然是驯兽师,银宁来的?”
那人笑着点头,抚摸了一下自己肩头那只银灰色的松鼠,道:“正是银宁姜府来的,在下姓钟。”(未完待续)
一一一 空空如也
往西北十里,果然还有一人在等候。冰@火!中文
与上次那人不同的是,这一回是个女子,二十七八岁模样,虽非美女,倒也精明强干。见到孟帅来了,也不客气,直接伸手道:“帖子。”
孟帅递过,那女子看了他一眼,道:“学徒吧?”
虽然跟那边的人说的是一样的话,口气和缓了一些,孟帅其实要求不高,点点头道:“后学末进。”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白人又不见了。
那女子打开请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道:“倒也不错,是三灵殿现的帖子。然而我们这回天幕却不是初等,刚刚提升了级别。你只是学徒,没有堂尊领着,倒也不好让你进去。”
孟帅皱眉道:“怎么,还有这样的规矩?堂尊是什么?”
那女子微微变色,道:“你连堂尊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话音未落,表情凝固在脸上,好像石像。
孟帅不回头,也觉得背后一阵冷,就知道是谁来了,慢慢退了一步,目光一瞥,果见一道白色身影走上前来。
那女子脸色变幻,恭声道:“这位先生……要进去么?&#o39;,
那白人走上前来,缓步而入。孟帅眼睁睁的看着他往一棵树后的大石头走去,然后在某个时问点突兀的消失了。
真正的消失了,好像他突然钻入了某个透明的房子里,被透明的墙壁遮挡住了一样。再加上他本来也踏雪无痕,凭空消失之后,连脚印也没留下。便如一场虚妄。孟帅心中一动,暗自想到了:“不可思议的完美犯罪一一谜一样深山雪地消失,雪灵传说杀人事冇件”之类乱七八糟的噱头,随即明白,这大概是天幕的入口。
不过,他也松了一口气,虽然那白人白始至终没对他表现出任何敌意,但蚂蚁行走在恐龙身边,可是提心吊胆,生怕对方一个喷嚏把自己喷飞了。他还不知白人的名字,不过也没有必要知道,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永远不再见才好o
那女子也松了口气,看孟帅的样子也不再凌厉,只道:“总而言之,你若要进去,那就测试一下吧。”说着来到那白人消失的那片大石头前,轻轻拍掉上面的积雪,露出平滑的表面。没想到那被白雪遮掩的石头竟有黑沉沉的如同与一般的光泽,和一圈圈如同波纹一样的纹理。
那女子指着大石道:“这是印石,你会什么封印,只管打上去。”
孟帅心道:只要打上去就可以自动测试的神奇石头终于出现了啊。道:“百川归元印行不行?”
那女子露出了一丝怪异,道:“你学封印多长时间了?"
孟帅道:“一个来月。”
那女子道:“是了,一个来月,大概也只能学到三大基本印了。这印石本来就是为了承受三大基本印的,看你的年纪,我也没指望你会正儿八经的封印。不冇过你要用百j!1归元印,难道是大力开山印都不会?三大基本印都学不全,那还真是……”她目光一转,道,“要好好努力了。”
孟帅脸色一红,道:“敢问一般的进度,学习一个月应该学到什么程度呢?”
那女子道:“当然人有贤愚,天赋有高低。不过我们这些在三灵殿座下弟子,当然要和外
面的野路子不同。一个月时间,三大基本印修行完了,也要开始学着画印图了吧。如果聪明些的,轻重二印已经画熟练了,可以开始学习基础的封咒了,如果是天才,那么应该已经掌握了两个最简单的封印了吧。”
孟帅听到这里,心中暗骂:高崎这蠢货误我。就听那女子道:“若是一个月只会个百j!1归元印,那么……嘿嘿……”虽然没说下去,笑意中已经颇不客气。
孟帅脸红的更厉害了,似乎已经达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咽下一口气,道:“我其实还会一个印。”
那女子“哦”了一声,道:“你学会画印图了?那也好,你来画一个。倘若画得好,也不是不能通融。”
其实她身为守门人,本来不必和孟帅纠缠那么久,但天幕的入口极多,她这里又不是什么重要地界,一天碰不上一个人也有,不免寂寞无聊,因此才跟孟帅多说些话,也是觉得孟帅虽然蠢兮兮的,但终究年纪小,说话还讨喜,长得也不讨厌的缘故。
孟帅道:“印图我也会画,不过我掌握了另一个完全印”
那女子嗤了一声,道:“我倒没听说过三大基本印之外还有完全印的。你口气倒也不小,依我说,先把大力开山印练熟了才是。”
孟帅道:“是啊,谁能知道天下所有的印呢。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女子被他讥刺一句,登时眉毛立了起来,冷冷道:“说得好啊,那就请你给我展示一下从所未见的封印术吧。”
孟帅不欲与她多说了,点头道:“好。”
他收敛气息,大步走到石头跟前,双目神光微微一动,气息按照百川归元印的路线波动,已经完全汇聚在手上,双手结出标准的印法,顿时升起了浸在温泉中那种灼热敏感的感觉。
做其他封印的时候,先用百j!1归元印汇集力量,自然事半功倍,这是他自己总结的小窍门。
他这个动作一出来,那女子眼神一变,赞道:“漂亮。"
孟帅一怔,那女子道:“能在瞬间完成百川归元印,倒不像是初学者。封印师也就这样了。”心道:堂尊跟我们说,三大基本印要掌握完全,最好蓄力的时间比出印更短,做到一气呵成。没想到这小子到能做到。难道他一个月时间都用来做这一个印了?那又过了,本末倒置。学了几年后,一般人都能达到这个地步,不必开头就练得这样纯属。
孟帅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个是完整的百川归元印么?"
那女子皱眉看着他,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我是说,所谓的百j!1归元印,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个,把所有力量汇聚到手上,就算结束了?”
那女子道:“你是诚心问么?这种简单的问题还来问人?我们的身体经脉中的气就是流水,双手就是流水的源头,也是终点。将所有的气息环绕在手上,就是百川归元,这个简单的道理堂尊都不给你解释?”
孟帅暗骂道:我勒个擦,我就知道。
百j!1归元印这个事情困扰他一个多月了,期间不是没猜过,这百川归元印就是这么点效用,但出于对封印师这个行业和“百j!1归元印”这个高端大气的名字的敬畏,他始终觉得不该如此。
原来真是个坑爹的玩意儿啊!
就把力气汇聚在手上,用得着还什么百川,什么归元么?叫起手式都比这个好。
虽然含了一肚子气,但孟帅在这个印上面确实花了太多的功夫,手中的气流有条不紊,始终没有散掉。当下在心中默走了一遍空镜印的线路,突然双手向前,印了出去。
空!
孟帅的动作干净利落,也很用力,但这个印的声势极轻,甚至当孟帅双手印在石头上的时候,连一点声音都没出来,连那一声肉和石头相交的“噗”的声音都没有。
他的手仿佛一个虚影,出去的时冇候无声无息,回来的时候无踪无迹。
结束了。
孟帅收回了手,还站在原地。
那女子奇道:“怎么了,刚刚干嘛了?你摆出一个不错的姿势,然后失败了么?”
孟帅皱眉道:“当然是成功了。”
虽然没有声势,但孟帅感觉到,刚才那个印,比哪一次都成功,所有的气息按照他既定的路线飞快的选择,从气动,到汇集最后到出手结印,每一个环节都很完美,完美到孟帅简直不能相信是自己做的。他甚至觉得,就算再给他一个蘑菇,在空灵气氛中做出来的,也不会更完美了。但是,他没有效果啊。百川归元印还至少有气力汇聚在手上的感觉呢,这个空镜印打出去,孟帅只觉得说不出的空虚,从手上到内府,没有一处还有力气,仿佛刚才把一切都泼出去,就不再归自己管了。
但他并没有脱力,力气从头到尾还是自己的,只是好像和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而已。
那女子确认孟帅并非玩笑之后,冷笑道:“你说你刚才用了封印,还是完全印?笑话,你倒不用印坯,摆一个复杂些的手势就叫封印了?倘若是封印,那印石上早有变化……”她转头看了一眼,登时愣住。
孟帅也回过头看,但见巨冇大的印石上,一环环的波纹一样的纹理,竟有一部分奇迹一样的亮了起来,虽然光芒微弱,几不可见,但是真正的亮了!
一……二……三……八……九……
不知道这个印石是怎么显示的,但孟帅自己数着,确实有九道纹理亮了。
“九重封印……”仿佛梦呓一样的声音传来,那女子目光涣散,一下子坐倒在地。
孟帅心道:九重封印怎么了?这是受什么刺冇ji了?当下问道:“怎么样,我可以进去了么?”
那女子看着他,良久,颤悠悠的伸出一只手指,道:“冲着大树……一直走……可以……进去。”
孟帅道:“是了,这是哈利波特车站的样子么。那我就……”刚要向前冲,那女子颤声道:“请柬……拿去。”
孟帅接过,道:“多谢。”当下一溜小跑,往大树上冲去。
在某一瞬间,孟帅突然想起:九重封印,是不是最高的封印?
但没等他想完,眼前一亮,已经换了个天地。
树下,有人完完整整的看完了这一段表演,低声道:“这是……空?”
一一二 丙戌大厅
眼睛一睁,已经换了一个世界,这种事情太刺冇ji了。冰@火!中文
孟帅除了穿越,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神奇的情景转换。但转换过后,其实也不过如此。
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个大厅而已。
这大厅真是够大,孟帅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大礼堂,与之相比,那郭家堡的药仙会大厅离这里一半都不到。
不过偌大的一个大厅里,却人行寥寥,除了最里面的墙边摆了三张桌子,竟一个人也没有。墙上却挂了一个大大的钟表。
真的是钟表,虽然形状很古朴,有些日晷的感觉,但指针的形状和整个表盘的布置,与后世的钟表异曲同工。
大厅,钟表,桌子——这是酒店前台吧?
孟帅一面在心中吐槽,另一面也四处打量,越打量心中越疑惑,这大厅乍一看十分豪华,但经不起细看,除了擦得锃亮的地板和高高的天花板,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哪怕真的跟酒店前台一样,摆上几个沙呢。这空空荡荡的感觉,让人有些毛。
走到最里面的桌子时,孟帅更疑惑了。
桌子空空荡荡,只有一把空椅子,对面有个角门而已。要说天幕是封印师集会,封印师就算少,但这种内部交流,多少也能聚集点人气吧?这种鬼屋一样的感觉,真是所谓的天幕?
等孟帅仔细观看,才看见桌上摆放着一本书,一口小钟,他屈指一弹,“铛”的一声,清亮的钟声远远的了出去。
钟声响过,一人从对面的角门出来,身上穿着bobo的夹衣,胸口上绣着一个三角形的符号,孟帅认得是三灵殿的标志。
那人看了一眼孟帅,坐在椅子上,道:“几个人?”
孟帅一看他的嘴脸,就知道是三灵殿的人了,他见过三个人,虽然程度不同,但讨人嫌的说话方式真是一样一样的。看来三灵殿这地方,实在不出好饼。
忍住了不爽,孟帅道:“一个人。”
那人道:“你是学徒吧?还没有堂尊带领,那就只能住黄字号房。”
孟帅道:“慢来,谁说我要住下了?”
那人皱眉道:“今天几号?”
孟帅一怔,道:“十号?”
那人道:“天幕十一号开始,你不知道?提早一天来,不就是为了抢个好房间?这里就是给所有参加天幕的封印师休息的地方,不然要这里做什么?”
孟帅道:“怎么?这里不是真正的天幕?”
那人哼了一声,道:“学徒,这都不懂,堂尊也不给你交代清楚。这里是丙戌大厅。也是天幕六十座起点之一,也是你在十天的天幕会期中晚上休息的地方。你看那里——”他指了指那个钟表,“等到指针归到最顶端,天幕开始,大门打开,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外面才是天幕。白天你去外面逛去吧,晚上回来睡觉休息。等到指针轮回一圈,天幕关闭,你还冇从这里出去。”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了。帮我开一间房吧。”这个人态度虽然说不上好,但解释的很清楚,对他的帮助也不小。
那人道:“你来得还算早,晚了黄字号房没有,你就只能跟别人合居了。我把话放在这里,就算你现在占了一个房间,以后要是房间紧张,还得和别人住一间。”
孟帅道:“我明白。”反正他是比较底层的学徒,待遇差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其实他倒不排斥和别人住一间房,因为能来住的必须是学徒,他现在也需要和其他学徒交流,才能更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那人道:“很好,押金百金,现在交钱吧。”
孟帅愕然,道:“多少?百金?一百两黄金?”
那人道:“房费一天十两,先付十天的,我可没多要。”
孟帅咬着后槽牙道:“真……贵。”
那人道:“只有黄字号房才能用黄金结账,其他的都是用玉石印坯。你要有玉石,现在拿出一印来,就抵得上百两黄金。我看你也没有,老老实实付钱吧。你嫌贵?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孟帅咬了咬牙,他其实有钱,从水思归那儿继承过来的财产也相当丰hou,但百两黄金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钱了。更可虑的是,封印师的花销太大了,住个店就要百两黄金,以后还怎么消费啊?
将百两黄金压在台上,那人才满意的笑了笑,将一面玉牌递给他,道:“房间在三楼,左边有楼梯。咱们做封印的,还是要放些印坯玉石才是正经。你虽然是学徒,还是换一点在身上。你要不要换,我这里可是很便宜。”
孟帅道:“你还做兑换这一行?”
那人道:“我只做真金白银,二楼有换其他东西的,不过他那个价格是按照兑换比例,一分一毫不差的。我这里可以优惠,九十两黄金换一枚次等玉石,这个价钱很公道了。你要多少?十枚以下可以现货。”
孟帅算了算自己的钱,觉自己剩下的钱都不够百两黄金了,道:“我换不起。
那人脸色微变,起身道:“你早说啊,害我费了这半天口舌。做封印师,第一是要有钱,第二是要有钱,第三还是要有钱。我看你穷的连一枚玉石都没有,看来这次是白来了,将来也没什么前途。”说着往里就走。
孟帅被抢白了一番,无奈的摇头,道:“我还有东西要卖,请问去哪里来着?”
那人甩下一句:“没听说么,二楼啊。”当下进了角门,砰地一声摔上门。
孟帅从旁边找到楼梯,走了上去。心中暗自想到:做封印师这么烧钱,我去哪里填补这个窟窿,难道真的要遵从师训,去练武的人那里抢?但连我都抢得到的人,能有多少钱?
当然钱不重要,看来玉石比较重要。封印师的玉石,似乎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孟帅心头一阵后悔——他唯一一次见到大批高品质玉石,是姜期贿赂高崎的时候。后来他杀高崎的时候,因为急着杀人灭口,忘了杀人夺宝这一本能了。倘若当时把那批玉石拿在手上,现在岂不宽裕许多?
然而后悔也没用了,为了今后计,还是翻翻箱子底,看看有什么值钱的吧。
值钱,自己又用不上的……荣令其留下的丹药算不算?
虽然知道肯定值钱,但那么千辛万苦才拿到的东西,轻易地拿出去肯定不甘心啊
那么就是还有……
孟帅到了二楼,感觉正常了许多。就是一般宾馆客房间的即视感。
两条走廊通向两边,孟帅看了一眼,就知道该往哪边走了。
因为左边那条通道,竟然有人。
而且还不少。
昨天从楼梯口开始有人排队,一直排到将通道全部堵死,场面蔚为壮观。
孟帅在雪地里独行了两天,在大堂又没有看见几个鬼影,乍一见这么多人,不由得愣住了,仿佛进了另一个世界。
再看了一眼,孟帅心头又颇为疑惑,那些排队的似乎年纪都不大,大些的大概二十来岁,小的跟他差不多,有男有女,穿的服饰大多比较简单,有的还是直身罗帽,小厮一样的打扮。
略一沉吟,孟帅暗道:是了,真正的封印师怎么会排队来做这种跑腿儿活计?当然都是学徒了。这里学徒管自己的师父似乎是叫“冇堂尊”的?
走到队伍的最后面,孟帅碰了碰前面一个少年,道:“兄弟,你也是来兑换的?
那少年被突然搭话,先是一愣,便道:“是啊。”
孟帅左右看看,道:“没想到这么多人。’
那少年嗯了一声,道:“是啊,现在人还少点,晚上人更多。”
孟帅道:“吃苦受累的总是咱们这些学徒。”
那少年被孟帅一句话搔到了痒处,愤愤然道:“可不是么,都是我们最小的学徒派来做这种差事。不过比我多学了一年,封印还没我做的利索,倒先摆起师兄的谱来了。”
孟帅继续套话,道:“你们堂尊带了你们师兄弟来?我们堂尊只带了我一个。”
那少年道:“是么?你堂尊是初等封印师吧,中等的就可以带两个了。如果是高等,就可以带四个。”
孟帅道:“原来如此,你们那位是高等的吧?”
那少年摇头道:“那怎么可能?中等的封印师,这种级别的天幕,我们堂尊来就很给面子了,还能指望高等封印师莅临?”
孟帅道:“中等封印师没来几个?”
那少年道:“反正这个大厅里就住了七八个吧,都在地字号房。天字号房都是空的。玄字号倒是住满了,你们那儿住的很拥挤吧?”
孟帅道:“是不宽松,不过也好,我平时哪有机会见这么多封印师,感觉很壮观
那少年笑道:“足足两百多封印师啊,确实厉害,哈哈。要不是这么多人,咱们也不用排这么长的队了。”
孟帅一面套话一面计算数量,一个丙戌大厅二百多封印师,据说这种大厅有六十个?好家伙,这得多少人?笑道:“还不算住在黄字号房里那些。”
那少年道:“那些独立的封印学徒?野狐禅而已,连个正经传授都没有,他们也配当封印师?你别去那边,乌烟瘴气的。住在那里怕是半夜给人抢劫了都说不定。”
孟帅的脸色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道:“你也别这么说,万一这附近有黄字号的呢?他们打你怎么办?”
那少年道:“谁敢?我是中等封印师的弟子,让他们试试?借他们两个胆子。其实你要看谁是黄字号的,我现在教你一个办法。”
孟帅道:“哦?还有这个巧宗儿?”
那少年道:“你看这里来兑换的人的行李就知道了,像我们这样封印师的学徒,手里的东西都是珍贵的丹药、材料,体积很小,用盒子随身带着就是了。你看那些带着大包小包,恨不得把全副身家扛在身上的,那都是野路子。他们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说不定扛的都是九品八品的药材,百八十斤才换一枚印石,哈哈,真令人好笑。”说着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孟帅脸色越难看,道:“你有……价格兑换表么?”
那少年一怔,道:“不是每个房间都有么?你没带是不是?”随手拿出一页纸张,道,“不就是这个么?”
孟帅接过扫了一眼,将所有的价目硬记下来,道:“多谢,我有点事先回去,再见。”
一一三 旧日新人
“这就是……十两黄金一晚上的屋子?”
孟帅上了三楼,进了自己的屋子,感叹不已。
说实话,这个屋子条件还不错,相当的宽敞,居然有五十平米上下,两张床,大柜子,一张宽阔的台案,两张太师椅,另有床头灯和全套的文房四宝和茶具。
跟这个世界别的房间比,这个房间居然有两扇巨冇大的落地窗,镶嵌着淡淡的绿色的琉璃,使整个房间都显得宽敞明亮。
值不值十两黄金另说,但这里比之外面的房间,确实更有气派。
但是……
是不是缺少了点东西?
孟帅再次打量了一遍,登时打了响指,道:“没铺盖。擦,还是间石头房子。”
对了,这个房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坚硬,锋利,甚至生硬。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石头做的,而且不加修饰。
墙壁和地板,不用说了,一色的青石铸造,墙上没有刷漆,连一层大白都没有刮。地下的地板似乎简单的抛过光,比墙壁看起来稍微光亮一点,但同样没有多加修饰。
而且,两张床,包括柜子和桌椅,都是青石做成的。床就是两块巨冇大的青石,上面连一张席子都没有。
这种冷硬的风格,孟帅只想起了一个地方——水帘洞。
坐在石板上,孟帅觉得硌得慌,但他虽然有黑土世界在手,终究没有闲到随身带着铺盖卷,当下只得把几件大衣裳拿出来铺上,又将一团衣裳叠起来当做枕头。
草草的做完这些事,孟帅一下子沉入了黑土世界。
不及理会蛤蟆的寒暄,孟帅急匆匆来到世界树旁那颗树苗旁边,那是他忘记已久,能给植物晋级的神奇树。
在他左手边,是堆积如山的草药,都是他从郭家堡抄来的,至少七品以上的草药。这一笔草药放到药仙会上,也是一大笔交易。但孟帅却把它们闲置了很久。
虽然说龟门吃草不吃丹,孟帅却连吃草的意思都没有,有了世界树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开挂了,再吃草药,不免太过依赖外物,终究会影响自己。这可能是因为他被以前小说里的世界观毒害的缘故。
但今天,他要把这些全部整合一遍。
就算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也好,他总不能身无分文的走上封印师这条道路。
草药树整合草药精华时间与世界树动辄几个月相比,时间要短得多,但孟帅弄到第一株满意的草药时,也过了三个时辰。
这时,蛤蟆蹦出来道:“赶紧出去,外面有人来了。”
孟帅道:“擦,这么快房子就不够住了么?”
跳出黑土世界,大门立刻被打开了。
门一开处,只闻得一股淡淡的香气,香气淡雅隽永,似乎是什么名贵熏香。孟帅吸了一口,颇为受用,暗道:来人是个美女?
就听衣襟飘动声音轻响,一个身长玉立、五官俊秀异常的青年走了进来,就见他衣着冇朴素大方,一身素锦衣袍剪裁的异常合身,他这个人也让人心生好感。
孟帅站起身来,打招呼道:“你好。”心中暗自惊异,他也见过不少穿上男装可以乱真的英气美女,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穿上女装可以乱真的俊美青年。难得的是他身上没有脂粉气,只有异乎寻常的潇洒和从容。若不是这份潇洒,孟帅也拿捏不准他的性别。
那青年嗯了一声,回答道:“你好。”再打量了孟帅一眼,道:“好年轻。”
孟帅笑了笑,那青年上下打量屋子,称赞道:“床头灯不错。”
孟帅愕然回头,果然见两盏床头灯都是石雕,造型精美,颇为别致,与周围的摆设相比,高端不少。他向来不注意这些,经人提醒才看出一点门道,但也觉得能一眼先看见床头灯的人,多少有点怪异。
那青年随手把随身的行囊放在青石上,从中拿出席子和被褥,自行铺床。他的被子也是简素颜色,但反光看时,却能看见暗绣的纹饰,如流水一般随光芒变幻,当真算得上“低调奢华有内涵”。
孟帅暗自羡慕,倒不是羡慕他用品精美,只是艳羡他有铺盖。
那青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床上的衣服,道:“第一次出远门吧?不知道做学徒的,到哪里都需要被褥?”
孟帅赧然点点头,道:“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就会了。”
那青年从行囊里拽出一条毯子,道:“这个给你,聊胜于无。”
孟帅推辞一下,这才接过,笑道:。多谢。我叫孟帅,兄台贵姓?”也俯身铺在自己床上。只觉得毛毯异常柔软,不知道是什么毛皮做的,上面的纹饰也从所未见,只觉得精美绝伦,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和他身上的熏香又有不同,似乎是安神促眠的那种,显得非常考究。
那青年听到他问话,眉头微皱,随即答道:“我是……邵峻。”
孟帅点头一笑,道:“邵兄……”
等一下!
孟帅汗毛倒竖,脸色刷的一下变了,默默地念了两遍,从记忆深处拉出了这个名字,道:“原来是……邵兄。”
那青年停下整理被子的手,抬头看向他,道:“你认得我么?”
孟帅连忙摇头,道:“无缘相识。”
那青年笑了一笑,道:“我说呢,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孟帅打了个哈哈,道:“我出去一下。”说着慢慢推开门,走了出去。
邵峻就是……折柳堂那个弟子吧?
他决心要杀的那个?
突然跑到他面前来,这是闹哪样啊?
孟帅抚了抚胸口,突然觉得很是不爽。虽然下决心杀邵峻,但其实他对那人一无所知。只从他弑师谋逆的大罪行来推测,自然要把他想象成大奸大恶之人,或者凶悍,或者阴狠,至少也是高崎一样的跳梁小丑。
哪知道今天一见,不但第一面给人留下好印象,还成了自己的室友,刚刚还借了毯子给自己。光想想就觉得头大如斗。
虽然孟帅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初衷,但这种眼见与心想之间的差距,实在令他颇为不适。
果然还是要日久见人心啊。孟帅细想,又觉得要不是邵峻这样面善的人,也骗不了老谋深算的折柳堂。光凭高崎去谋算折柳堂,早被人一巴掌拍死了。
还是……把毯子先还回去吧。
孟帅还是做不到笑里藏刀,行若无事,既然决定继续杀邵峻的任务,那就不要欠他人情好了
哪怕是一条毯子。
孟帅正要回去,就听扑通一声,接着咕噜噜的声音传来,有人大声惨叫,另有各种叫嚷嘈杂之声传来。
他走上几步,就见楼梯口围着一群人,围着底下的人指指点点。一人站在楼梯口上,双手叉腰,道:“怎么着了,刚刚不是还很嚣张么?你倒是上来啊。再上来跟我理论,说不定这次就行了呢。”
孟帅扶着栏杆往下一看,就见楼梯下躺着一人,仰面朝天,四肢诡异的蜷曲着,头上鲜血直流,已经人事不知。
只看场中景象,孟帅就猜到是怎么回事,这本是常见的冲突戏码,心道:扯什么淡呢,就住个酒店都不消停。
就见一人从楼梯上跑上来,抱住那躺着的人,怒道:“秦双,你太嚣张了。”
那秦双叉着腰,伸出三个指头指着他,道:冇“你是这小子的什么人?一起上来吧。”
孟帅只看了一眼,心道:这小子也长了个娘儿们一样的小白脸,还不如邵峻呢。邵峻至少行动上还没有女气,这小子叉腰的时候,还有那兰花指……敢再恶心一点么?
底下那人叫道:“你……你敢在这里动手?黄字号房虽然不算什么要紧地方,但也决不允许武力争斗。你……你等着三灵殿弟子找你的麻烦吧,说不定会被赶出去!”
那秦双道:“谁说我们比武来着?我们在斗印,他斗输了,挨了我一击大力开山印,就成这个样子,真是欠操——练呢。”
那人叫道:“不可能,我师弟绝不可能因为一记开山印就这样,你定然用了什么卑鄙手段。
那秦双道:“既然如此,你也上来吃我一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人道:“你……你以为我……不敢么?”他一面说,一面往后退,说了一句话,倒往后退了三步。
孟帅心道:真够无聊的,为什么我要围观这么无聊的争斗呢?他一面想,一面更往前凑了凑,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秦双冷笑道:“你不上来,我就下去了。”当下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去。
那人道:“别过来,别过来。”一路往下退去。
旁边人也有无聊的,不免大声起哄,哄声中,秦双步步靠近,后面的人形成人墙,把那人挡住,让他退无可退,两人越来越近,秦双已经渐渐地贴近他,手中合拢,正是大力开山印的手势
那人无路可退之后,也是ji起了一股凶性,道:“你找死。”手中摆出的,也是大力开山印的印法;
大力开山印,对阵大力开山印?
孟帅身子又往前探了一截——这种纯的封印对决,他还是第一次见呢,这就是封印师的斗印?虽然是最低级的那一种。
依他想来,像这种以力破巧的招数,应该就是谁力气大,谁能赢吧?这个力气也不是指封印师的精神力,是指作为武师的“气”。
封印师的初级斗印,应该还脱不开武师的对招,不,比武师对决还无聊,因为连招数都固定了,就看谁的力气大。
地下,已经千钧一。
那人大吼道:“大力——开山……”
这边秦双却是无声无息,双手的骨节却在格格作响,孟帅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的双手,耳边回响着是骨节作响的韵律。
原来大力开山印,可以用这种方式……
两人各出双手,掌心对着掌心…一
“好了。”
一句话轻轻吐出,仿佛在空气中撒了一把雪。
秦双骤然回头,那人的大力开山印已经出手!
秦双一面回头,一面单手往上一扬。
砰!
三掌相交。
那人被打的倒飞了出去!
孟帅不由得暗自赞叹,单掌对双掌,还是在分心的情况下,能将对方打飞,这个实力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单掌可不是什么掌法,而是封印。
必须要手印配合的大力开山印,居然可以单手用出来,而且威力丝毫不减。孟帅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轻视这个印法了,不,太轻视三大基本印法——
不,太轻视封印师这个职业了。
不过——刚刚有个小插曲是怎么回事?
孟帅回过头,就见楼梯口上站着一人,道:“玩够了么?秦——双——”
正是邵峻!(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 璇玑之名
邵峻?
孟帅讶然回头,就见邵峻站在楼梯口,俯视着大厅,素色的衣襟无风自动,空气中似乎又开始弥漫淡淡的香气。<冰火#中文
楼梯间一阵骚动,大部分人跟孟帅想的一样,都暗道:又出来个架梁子的,又有好戏看了。
哪知道那秦双看到邵峻,脸色微变,低声道:“你要阻止我么?”
邵峻始终保持着俯视的视角,道:“我叫你适可而止。”
秦双抿了一下嘴,道:“哼,你怕事。”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转过身来,拾级而上。人群摄于他的威势,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孟帅心头讶异,暗道:就这么算了?
正在这时,只听人声乱响,几个三灵殿弟子从楼梯上上来,怒道:“刚刚谁在动手?”
孟帅心中暗笑道:警冇察果然永远晚到一步。
那几人上了楼梯,喝道:“你们放肆。不过是一群学徒,连个正经传授都没有,孤魂野鬼一般的人物,让你们住进来已经是恩典,竟然还敢在这里胡作非为。知道楼上都是封印师么?看你们身上那几两骨头,连各位堂尊的一根小指头都不如。若冲撞了贵人,你们百死莫赎。倘若不愿意住,都给我滚蛋。少了你们,天幕还清静些。”
这句话是地图炮,所有在场的人都是学徒,被一通臭骂,脸色无不难看。尤其是此人明明也只是学徒而已,对待其他学徒态度却似看路边乞丐,岂不令人气恼?
但气恼归气恼,在场众人并无人敢开口反驳,反而都往后退,渐渐有散去之势。
那三灵殿弟子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刚刚谁在这里动手,给我滚出来。”
众人虽然没有吭声,但目光已经往秦双身上聚集,只是不肯当这个出头鸟,叫出他的名字来
秦双这时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突然回过头,道:“谁在那里狂吠?”
孟帅没想到他居然挑衅,略感爽快,刚才那三灵殿弟子开炮的时候,他倒没觉得特别气愤,可能他还没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封印师学徒。但不那么恼怒,不爽总是有一点的,再加上秦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双方要冲突,正是好看的热闹。
那三灵殿弟子喝道:“你找死——”三步两步抢了上来。
却见秦双不回头,突然伸出手去,在栏杆上一拉,划出一条白线来。白线从栏杆上划出来是,出了巨冇大的刺耳尖声。
孟帅从来听不得这种声音,不由得大皱眉头,但心中更是’惊讶,这里的一切都是石头做的,那栏杆也不例外,能用指甲在石头上划出印来,这指头上的功夫相当了得。
其他人的关注点却全不在此,那三灵殿弟子盯着秦双的手,看他用手指勾出的那个潦草的图形,长大了嘴完全忘了合上,出:“啊……”的声音。
孟帅顺着众人的眼光,也看向那个图像,但觉得寥寥草草,好像冇小孩儿涂鸦,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那三灵殿弟子神色从呆滞慢慢恢复,浮现出几分戒备,几分恭谨,躬身道:“原来是……璇玑……原来是名家弟子。”咽了口吐沫,道,“但就算是贵门弟子,也不能这么……这么蛮干啊。”言辞之中,已经客气很多。
秦双淡淡道:“你若有意见,叫你们执事报上我师门,听凭门中处理吧。”说着一挥袖子,扭头就走。
那三灵殿弟子望着他背影许久,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指着倒在底下的人,道:“这是谁的人?还不快收拾了?你们都给我小心点,谁再惹事……都给我滚出去。”拂袖带着人走了。
这一出闹剧,孟帅看得莫名其妙,就见刚刚那师兄把倒下的师弟拖走,人慢慢的也散了,就听有人议论道:“原来是大荒璇玑山的弟子,难怪这么横行无忌,身冇份比之我们高出十倍。”
等人都散了,栏杆旁只剩下两人,一个是孟帅,一个是邵峻。
邵峻低头看了一眼石栏上的图案,道:“作死。”
孟帅顺口道:“不作死就不会死。”
邵峻回过头来,冲孟帅一笑,道:“说得好。”
这个笑容大概是孟帅见过最完美的笑容,仿佛一缕阳光洒在春天的湖水上,又温暖又清澈,直投人心底,在这瞬间,孟帅对他的性别产生了疑问。
不行,再这么看下去,孟帅就要有一点喜欢他了。
快醒醒,这可是他要猎杀的人啊。
邵峻盯着孟帅,道:“你的眼睛不错。”
盂帅“啊?”了一声,邵峻笑道:“我喜欢。”
孟帅汗毛倒竖,一股寒意直冒了上来,扭过头去。
这一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赞自己。说实话,他两辈子长的都算中人之姿。这辈子还是个小孩儿,一般小孩儿的可爱或者虎头虎脑还说得上,再往上对相貌的称赞,他就担当不起了。
如果说他相貌上还有什么亮点,那就是一双眼睛,但不是什么剑眉星目,更不是什么桃花眼,而是一双笑眼,眼睛微微弯曲,看起来总是在笑,因此添了几分亲和力。这算是有点也是缺点,缺点就是要是不使劲瞪着,没什么威势可言。
但单独把他的眼睛拿出来说的,邵峻还是第一个,虽然用的是单纯称赞的口气,孟帅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中暗想道:看,我就说这厮怎么会是好人,变态的真面目就要漏出来了。
邵峻道:“下楼吧。”
孟帅道:“什么?”
邵峻道:“你应该也想去换玉石吧?咱们顺路。”说着顺着楼梯下楼。
孟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道:不好啊,有点被他带着走。
下楼的时候,孟帅心中又有了打算,或者说自我安慰——还是先按兵不动,跟他打好关系才是。毕竟自己对这个人全不了解,最好的方法就是潜伏着多观察一段时间。另一方面,这地方不许私斗,自己又没什么璇玑山做后台,在此地不好出手。便先假装结纳,最好走的时候可以混为一路,这样就不怕跟丢了他。
不管怎么说,孟帅也跟着他一起下去兑换。
下到二楼,排队的队伍短了一点,邵峻排在孟帅前面,管前面的人要了一份兑价的单子,自己拿着细看,道:“不好啊,这一回贵了不少。”
孟帅道:“玉石贵了?”
邵峻道:“东西贵了,玉石便宜了。”
孟帅道:“那不是正好?我要的就是玉石,难道你不是买玉石,而是用玉石买东西?”
邵峻道:“是啊。我来看看有什么东西。玉石不算什么,天幕里有时候会出好东西。”
孟帅心道:看来你是封印师界的“有钱人。”是不是把师父的私藏都拿来了,因此宽裕?
队伍向前蠕动,到了近前,才看见尽头是一座石厅,用大理石屏风隔成了三间房子,就像前世的服务窗口。邵峻当先走上前去,道:“我要一份日程表,一份地图,一份价目表。”
那坐着的弟子本来懒洋洋的,听他这么说时,一个机灵,直起身子,道:“我们这里有高中低等……”
邵峻道:“我要实时的,这里是我的名字和花签,给我登记上,每天晚上送到黄字号九十二室。”
那弟子连连答应,道:“我需要收押金……”
邵峻随手将冇一个盒子放下,道:“押在你这里,回头从里面扣。”
那弟子打开盖子,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连忙合上,道:“您……这个……”
邵峻道:“按照官价兑换。快把表给我填上。”
孟帅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暗自纳罕,想起一个段子:第一次去肯德基吃饭,怎么才能装得像常常去吃的?这不是活教材么?冷不防后面给人捅了一下,道:“你干嘛?左边的隔间空了,你在这里什么呆?”
孟帅如梦初醒,忙走到左边的隔间,隔间里坐了一人,一副三灵殿弟子特有的晚娘脸,就像天生的债主。
孟帅将准备好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道:“给我换玉石。”
那人随手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先是疑惑,随即露出惊愕乃至惊喜的神色,道:“你……您换这个?”
孟帅道:“帮我换成标准的印坯。”
那人道:“是——”他快手快脚的把东西包起来,然后从后面再次拽出一张单子,道:“师兄请看,这是敝处特殊供应的货品,个个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您只管看,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
孟帅拽过单子扫了一眼,但见上面的名目不多,但开头就是‘基本印印图内外三套’,心中便已痒痒,后面还有,“通咒’三则。”“封印基本概念。”“三灵殿地方史”等等资料,又有“封印笔刀。”“封印笔架。”“封印磨刀石。”“封印护甲”等等精巧装备。更有许多不明觉厉的药水、材料等等。
看到这些东西,孟帅宛如看见新世界的大门,喜不自胜,但他也有自己的分较:这天幕才是交易会的主体,这里不过是个兑换点,能有什么真正的好东西?自己可不要一时图个新鲜,买了这里的东西,反而吃了亏。
当下孟帅学着邵峻道:“我要一份日程表,一份地图,一份价目表。实时的那种,这里是我的名字和花签,给我登记上,每天晚上送到黄字号九十二室。”不知为什么,他说出来总不如邵峻有气势,似乎缺了那种骨子里面散出来的贵气。
就听身后有人道:“你是不是傻了?”
孟帅愕然回头,就见邵峻站在隔栏的口上,敲着屏风,道:“不要瞎买东西。我都订了东西,咱们住一间房,我能不给你看?刚才我订的就是咱们两人份的东西。”
孟帅心道:谁跟你用两人份的?但也不好说什么,道:“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些。”
邵峻走上前来,道:“我就知道你不懂。懂得就不会按照兑换表卖东西了。你是要把‘冤大头’三个字贴在脑门儿上么?”一面说一面走过来,从那弟子手中直接夺过盒子,往桌上啪的一拍,直接对他道:“这个东西,压根儿不能卖。”
第一一五 消失之痕
他手指一提,那小盒子盖子一松,一件东西咕噜噜滚了出来。<冰火#中文
但见桌子上,一枚头尾俱全,栩栩如生的人参,表皮散出一种肌理一样的光泽。邵峻捡起了人参,道:“很少见啊,一品参王。”他说完一句,又追加了一句,“很漂亮。
孟帅挠了挠头,对于他横插一杠子十分困扰,这人参确实是他堆出来的,就为了这个,浪费了将近百斤药材。要知道人参起始并不高,这一枚也只是六品玉参而已,当做底板着实费了许多材料。只所以选择人参,是因为人参这个品种年月和品级几乎上不封项,若是一直用精华喂养上去,终究能堆上一品。而且人参大补,药效也有普遍作用。
邵峻摇头道:“你也太天真了,不知道有三种东西决不能卖给官方么?”
孟帅道:“什么?”
邵峻这里旁若无人,那隔栏里的人却脸色大变,道:“你哪来的?干什么在这里多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邵峻不理他,将单子拿在手里,道:“你要什么?”
孟帅“啊?”了一声,道:“什么?”
邵峻道:“单子上,你有什么想要的?”手一动,一根笔甩了过来,道:“拿笔圈上,我给你估价。”
孟帅尴尬的拿着笔,被那栏杆里的三灵殿弟子瞪着,不知怎么下笔,要说翻脸,也无从翻起,当下胡乱用笔在单子上画了几个圈。
当他画圈的时候,才现手中的笔绝非毛笔,是和前世签字笔一样的硬笔,只是并非铅笔或者钢笔,画出来的线干硬墨黑,倒没看出其中的原理,但想来既然这个世界有封印师这种高科技,硬笔想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随意的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圈了几下,孟帅道:“怎么了?”
邵峻低头看了一眼单子,突然接过笔,在上面勾画几下,将有些圈子删除,有些却再次勾选上,道:“这样就行了。这些——都记在我的账上。你记得,我叫邵峻。东西晚上送到我房间去——问你隔壁的,他知道我的房间。”说着将单子拍给那弟子。拉着孟帅走了出去。
孟帅被他拉着走了出去,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甩脱他的手,道:“你干什么?我正要交易呢。”
邵峻道:“我说了,药材不是这么交易的。你这是等着吃亏。”
孟帅道:“你管我怎么交易呢,新人第一次交易,吃亏也很正常,我是准备交学费的。就算吃亏了,我先弄点资本在手。”
邵峻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倒是随和。我却是见不得别人吃亏,尤其是吃眼前亏。你缺玉石?与其卖给官方,还不如卖给我。”
孟帅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邵峻道:“我的真正目的?你说我的真正目的是当个二道贩子?”
孟帅道:“不是么?”
邵峻冇摇头道:“早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我也不会直接跟你过来。回去吧,我先把该交代的交代给你,省得你走弯路
孟帅盯着他摇头的动作,突然疑惑道:“你是男是女?
邵峻微一抬头,道:“什么意思?”
孟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道:“我真想确认一下你的性别,这很重要,关系到……喂喂?”
当他说话的时候,邵峻已经转身上了楼梯,孟帅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得已跟了上去。
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时,孟帅突然一愣,道:“怪了。”
邵峻也不回头,问道:“怎么了?”
孟帅道:“刚刚秦双刻在石阶上的那个符号,现在没了
邵峻斜着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笑道:“给人抹去了啊
孟帅用手抚摸了一下,那石栏光滑平整,没有任何修饰过的样子,道:“太光滑了,完全没有涂掩的痕迹。而且这是石栏,也没有再刷漆。”
邵峻也回过头来看,道:“这倒是有些怪了。莫非是……”他说到这里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然后猛地凑上去看,低低道,“莫非是修复的封印?”随着声音的出口,脸色越来越凝重,最终背转过身去,楼梯口点着灯,将他的背影拉出长长的阴影。
孟帅感觉到了气氛的不正常,随口道:“封印师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秦双可以用一根手指在石头上划下痕迹,也有人可以违逆物理定律,让石头凭空复原么?”
邵峻突然一皱眉,也没回过身,就这么背转着道:“你是认真的?”
孟帅道:“什么认真的?”
邵峻道:“你说秦双是用手指在石头上划是认真的?”
孟帅道:“我干嘛不是认真的?”
邵峻脸色微抽,道:“你可真是不可思议啊。你真的是封印师学徒吗?”不等孟帅回答,道,“回去吧。这个符号被抹掉的事情,你最好假装没看见。祸从口出,更不要跟别人提。”说着转身回去。
孟帅站在原地,仔细看栏杆的位置,突然一笑,道:“什么呀,不过如此。”
回到房间,邵峻正端坐在青石条板床上,双目望天,茫然失神,嘴唇微动,孟帅听力出众,听他似乎在喃喃道:“阴魂不散。”
孟帅心中暗道:听他的口气,似乎有什么人纠缠他,一直追到此地。是了,邵峻人品太差,自己的师父都能杀了,有些厉害仇人有什么奇怪?我可躲远点,别被他牵连了。
当下也不多说,自己也坐在石板床上,打算直接练功。
他练功就是入睡,不过睡前习惯保持百川归元印的状态,就是把气集中在手上,保持两手浸在温水中一样的触感。这是他偶然现的,如果睡前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晚上龟息功会帮着他一直保持,绝不散功,对练习体冇内气息调动颇有益处。
他这么练习着,邵峻偏头看了他一眼,之前的凝重稍稍散去,回归了之前的从容,道:“你还真是封印师学徒?这百川归元印挺不错啊。难怪能混进天幕。”
孟帅道:“你同一个梗嚼好几次不会烂么?”
邵峻道:“是因为你太奇怪了。明明是菜鸟,还这么大大咧咧的,和脑袋上顶着‘我是冤大头,快来骗我’有什么两样?”
孟帅道:“新手么,被人骗也是正常的,积累经验就行了。”
邵峻道:“你心态真好。你知道么,刚刚你勾画的那些东西,是最不合适的组合方式。怎么会有人拆分着买三重基本印和内外三印的印图?要知道开门三印、内三印和外三印九个印是所有的封印术书上一定会提供的印图,就是不买封印术书,过两天随便去街边上小摊一淘,淘一卷九印图,价格只是这里的一半。”
孟帅赞道:“原来如此。”
邵峻见他一脸恍然的神色,用手指戳着额头,道:“真够可以的。总之你记住了,在这边大厅里买东西,第一重要的是讯息,外面买不到。第二重要的是消耗品,价格是官价,大抵比外面市价便宜。至于印图这样的书籍和道具,一定不能买,都是坑人的。”
孟帅双手合十,道:“原来如此,学到了新技能。”
邵峻道:“你可真……随和。还有,有三样东西,是绝对不能卖给三灵殿的。”
孟帅冇道:“愿闻其详。”
邵峻道:“高等印坯,绝品药材,还有异种兽卯。”
孟帅道:“那为什么?”
邵峻道:“因为这三样东西,是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的立足之本。是所有私人市场上最抢手的东西,而且价格浮动非常大,也是离着官价最远的。特殊的好东西,比如药材,比官价贵上百倍。而三灵殿的收购价格永远是对照品级来的,一品什么价格,二品什么价格,绝不会有任何浮动,只会让你吃亏到老家。”
他接着道,“比如刚才,你如果按照一品药材的官价兑换了参王,那弟子也绝不会就这么入库。反而会自己昧下来,在官方账目上随意糊弄过去。所以我将药材打开,露了相之后,他就不能自己昧下来了。”
孟帅暗道:他一定很恨你。便道:“又学到一招,谢谢
邵峻道:“这些都没什么,第一次来天幕,你当然可以不知道,但最让我奇怪的是有一点,我简直怀疑你是从哪里混进来的——你当真不知道笔刀是什么?”
孟帅愕然,道:“笔刀是什么?哦,是封印师在印坯上雕刻印图用的刀么?”
邵峻道:“你能猜出来,还不错。不过你应该从没见过实物吧?“
孟帅道:“还真没有。“
邵峻道:“如果你见过实物,那你就该知道,他手中是有刀片的。我说的是秦双。“
孟帅咦了一声,邵峻道:“印刀可是要切割玉石的,石头护栏算什么?他若有心,一道切了你的脑袋也正常。那个……秦双不过是最普通的封印师学徒,哪会徒手刻石头?别把他想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那样会加倍显得你是个菜鸟。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看起来很了不起的事情,戳穿了也没有什么。菜鸟也不过是懂得少,比起智商低,还是胜过许多。”
邵峻嘿了一声,道:“说的也是。”过了一会儿,突然咦了一声,喝问道:“你说谁智商低?”
孟帅道:“智商低的人反射弧都比较长。我不是特指哪一个。反正我不会自己吓唬自己,比如石头栏杆,不就是痕迹消失了么,值得自己吓唬自己?吓到要靠刻bo旁人来安慰自己的心灵?胡思乱想也许不是智商低,是感情丰富。”
邵峻大怒,起身道:“你知道个屁。”
孟帅道:“屁无形无质,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外面的石头栏杆是最可笑的小把戏。被他吓到的人就可笑上面加上更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