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五 偷龙转凤,千呼万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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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那林氏老先天倒地不起。
又是砰地一声,孟帅也倒了下去,然后坐起身来。
好险,好惨,好幸运。
推动阴阳磨去缠比自己高数倍的对手,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力量的消耗还在其次,关键是反噬的风险。
孟帅虽然坚持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汗出如浆,衣衫尽湿,这时坐地休息了片刻,稍微缓过来,就见陈前恢复了之前的黑瞳,用刀撑着地面,身子站得笔直。
孟帅知道陈前平时绝不轻易坐下,需要支持证明已经很累,问道:“受伤了么?还是开眼的消耗太大了?”
陈前沉声道:“没事。我找你有事。”
孟帅道:“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前对孟帅反问有些不耐烦,但看在故交的面上回答道:“我本来就在这里。今天是成丹节,一会儿我要出场,现在在这里备场。”
孟帅莫名其妙道:“备场?在这里备场?”
陈前不耐烦的指了指上面,道:“上面就是成丹节的会场。我们现在在正下方。”
孟帅道:“原来如此,好险,好险,亏了我没有出去。真的出去了,岂不显眼人前。”
陈前道:“你没出去是因为你作死。竟敢直接踩药王鼎,吸了一整口药王丹雾也不死,倒是运气不错。我存了一小口药王丹雾,用香炉混合其他药材繁复熏蒸,花了一个月时间消化,你竟敢直接吸,没死真是前世积德。”
孟帅道:“也许是我这辈子积德,我记得之前做过不少好事的。”
陈前脸色古怪,道:“祸害活千年,倒也不错。当时我只道你要死了,还想着怎么把你用药化去,或者扔进炉子里炼了,以免留下我弄巧成拙的证据。”
孟帅奇道:“我死就死了,和你有什么相关,什么弄巧成拙……哦,刚刚那扇门突然打开,是你帮我开的么?”他这才回忆起来,封锁这间大厅的石门厚重无比,不是他能推开的,当时无风自开,还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却原来是陈前在。
陈前道:“不然呢?你以为你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你也不想想自己的道行,哪有大罗金仙附体保佑?我倒没想到你是被追杀的,怎么惹上林家的人?林奇在门中是上等人物,你和他会有交集。”
孟帅心里也不爽之极,他实在没惹上林家,只因为在五方世界背了一张通缉令被人盯上,问题是通缉令也来的莫名其妙,整件事都像是外宇宙飞来一块陨石,不偏不巧砸他脑袋上了,端的飞来横祸。
他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
陈前道:“话长就不用说了,时间不多了。”
孟帅结舌,呆了一下恼怒道:“卧槽,你特么先问的。”
陈前道:“回头再说。一会儿我有一个出场,是从下面登上去,这是成丹节仪式的重要环节,我在这里就是做准备。现在我上不了了。”
孟帅一怔,道:“怎么了?难道说,你开眼没有体力了?”他记得陈前是一开眼就晕倒,本来刚才看着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儿,也不见要倒地的样子,还道他先天之后,这个毛病治好了,没想到他只是强压、
陈前道:“你替我上去。”
孟帅忙摇头道:“别开玩笑了,我上去人家也得认啊。”
陈前拿出一瓶丹药,道:“这是易容丹,你虽然比我矮一点儿,但衣服厚重,料也看不出来。我将流程告诉你,你替我顶过一时。鼎湖山待我不错,总不能眼见他们因我之故丢了脸面。”
孟帅接过,道:“其实我不吃丹药。”
陈前道:“知道,这是外用的。那林奇,你用药化了他……”说着又拿出一瓶药水,这时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
孟帅见他状态不好,绝非假装,便道:“交给我吧。赶鸭子上架,成不成的先支应一阵。”
陈前将流程说了一遍,道:“衣服在墙角,别管难看不难看,出去一句话不说……”说完这句,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成丹节现场。
冗长的歌舞还在进行,舞女换了一拨又一拨,最后开头的舞女换了身衣服又上来了,歌舞大同小异,最后连曲调也不免重复。
本来兴致勃勃的众嘉宾这时也不免厌烦,岛上的人还罢了,碍于场合不便露出不满,站在桥上的小弟子们已经颇有不耐烦神色,有的更嘀嘀咕咕,也是仙乐齐鸣,声音很大,掩盖住了这样的议论。
林氏族长林木友脸色十分凝重,他已经听说了林奇闯入成丹井追杀孟帅的事。成丹井实在是禁地,外人不得进入,纵然是林氏也不行。况且林奇修为虽高,名分上只是林家的家仆,并非正式长老,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闯禁地也很难圆全。
都是那小子搞得
林木友已经在思考善后问题了,自己若抬出林奇是追杀逃犯,就不得不说出孟帅的身份,不然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先天高手追杀一个别派的后天弟子,不但不是脱罪的理由,反而要罪加一等。可是孟帅牵扯到上面,林家要独占通缉令的好处,他是不愿意分一杯羹给鼎湖山和其他家族的。
那么,随便给孟帅按个罪名好了,比如说偷盗宝物,比如说杀了林家的子弟。横竖只是一个普通后天的弟子,人都杀了,还能让先天高手给后天弟子赔命么?就说林奇发现孟帅做大不利本门的事,他一时情急追杀,然后义愤之下,将孟帅赶入成丹井好了。凭林家的势力,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再施加一点压力,料想无人敢再多口。孟帅一个俗世来的小辈,有什么了不起的靠山?也无人会给他出头。
林木友心中有些遗憾——这样就不能活捉孟帅了,只能拿他的脑袋回去交差,功劳方面小了一点,不过也没办法了。
成丹节结束,第一个要赶紧办这件事,林木友下了决心,望着场上的歌舞十分不解——怎么还没完啊?不是说午前结束,吃一顿午宴就散货么?这都日头快中午了,还是这些无聊歌舞,掌门到底在想什么呢?
暗自腹诽的众人都不知道,在场最如坐针毡的正是掌门于凤子本人。
于凤子微微侧头,问侍立在身后的弟子,传音道:“怎么回事?陈前发出讯号了么?”
几个弟子摇头,于凤子脸色就要控制不住,暗骂道:年轻人就靠不住,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难道要让曲子再轮一遍?我都受不了了。
正在这时,一个弟子从后面赶上,眨眼示意,于凤子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突然伸手啪啪两声击掌。
这两声击掌清脆响亮,众人都听见了,一起看向掌门,面上都有脱离苦海的兴奋之色。
于凤子站起身来,道:“诸位,前面的庆祝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开始要进入正题。”
众人肃穆鼓掌,皆心道:早就盼着呢。
当下于凤子再次示意,两边舞女向后退下,让出两排人来。
众人心道:怎么又来?
只是这些人却不是舞女歌姬,有男有女,身上都是一色青衣,显然是鼎湖山的正式弟子,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玉盒,众人有认得的,是专门盛放丹药和草药的封印器。
有人登时想到,成丹节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把炼好的丹药分发众人,莫非就在这玉盒中?这么一想,看向玉盒的目光便热切起来。
但这些少年男女并不往周围散去,反而往中央大鼎处集中。又听金钟一响,从台阶上下来一个人。身高八尺,英气勃勃,端得是个器宇轩昂的青年。在场人认得是鼎湖山的掌门弟子楚骅,算是小一辈之中的领头羊。
那楚骅到了鼎前站定,大声道:“开鼎”一面说,一面手持长杆,将鼎盖吊起。
众少年男女往前靠拢,一个个将盒子掀起,只要白玉盒中都是各种草药,无不年深日久,灵气盎然,一个个都是上好的草药。少年少女们上前,将一株株草药摆放在鼎中。
楚骅叫道:“百草精华,集于一鼎。”
众人不由暗自想道:怎么着,要现场开炉炼丹么?这哪里来得及?
要知道炼一炉丹药少则一两日,多则几个月,甚至几年的也有,就算最速成的,也要几个时辰,这么多人哪里等得?
楚骅将鼎盖缓缓盖上,手中一甩,一道火焰落于鼎下,轰的一声,爆发出明亮的光焰,将大鼎包裹,他叫道:“火脉相传,成丹立门”
随着他的叫声,火焰来得快,熄灭的更快,最后一个字叫完,刚刚的光华已经完全熄灭。
众人不知道他做什么,但听呜呜几声,突然从鼎的缝隙中盆出大量的水汽,飘到席间,但闻淡淡的药香。
莫不是……
楚骅打开鼎盖,蒸汽越发浓厚,如同白雾一般,药香扑鼻。有眼尖的看见重重雾气当中,鼎内已经聚满了饱满圆润的丹药。
在丹药出炉的同时,地底缓缓上升一个人影。
四四六 耀眼天才,举世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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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渐散,就见场中独立一个少年,眉目俊朗中透着冷峻,身姿挺拔,气势不凡。
围观的众人正在惊讶,就见少年合掌做了个繁复的手势,按住炉顶,只听哗啦啦声响,炉中丹药冲天而起,在空中好似开了个礼花,又纷纷落下。
刚刚手捧丹药玉盒的少年少女纷纷抢上,用玉盒接住,就见一粒粒珍珠大小的药丸在玉盒中滴溜溜乱转,宝蕴光含,熠熠生辉。
少年移开手,楚骅一松鼎盖,大鼎再次合上。
楚骅上前挽住少年的手,见他带前几步,大声道:“诸位师长,这位就是陈前师弟。”陈前欠身为礼,神色漠然
众人这才恍然,心道:这鼎湖山也是煞费苦心了,竟弄出这么一场大戏,就为了接引一个先天弟子出来。陈前?是哪家?倒不是鼎湖山三大门阀中“叶、林、柴”三家中任意一家。
于凤子掌门起身笑道:“今天这炉丹,是陈前亲手炼制。他不但是一位出色的武学天才,更是一位炼丹大师。来,把丹药奉给各位掌门。”
几个少年弟子向前,将玉盒奉给几位大掌门,毕竟是第一轮,只给了七大宗门的大佬们以示尊贵。
除了鼎湖山的长老,其他几位老祖级的人物都审视面前的丹药,到了他们这个地步,都对丹药有见识,一看这丹药,便认得是金玉九品丹药“流云丹”,虽然算不得特殊,但确确实实是先天以上丹药,而且品质上佳。
炼丹师的境界理论上和封印师一样,只能和自己的境界持平,譬如说炼丹大师只能是先天大师。但一般炼丹师的炼丹水平都跟不上武功的水平,就算鼎湖山这样的门派,先天以上却还只是高等炼丹师甚至中等炼丹师的所在多有。就算能练出与修为同等的丹药,丹药品质也分正品次品和其上的佳品极品。能炼出与修为等同的佳品丹药,确实是高出侪辈不止一筹的天才炼丹师。
如果这丹药真是眼前这位明显十六七岁的少年所炼,那他不愧是炼丹和练武双料天才。
谁也不会怀疑鼎湖山造假,这么隆重的仪式,只为这少年所办,他又出身平平,必然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天才,方值得鼎湖山如此卖力造势。
当然,这个不会造假,是指的丹药确为这个陈前所炼,并非指的是刚刚一把药材放下去,一开鼎成丹,要真有那样的本事,鼎湖山早盛不下了。虽然丹药犹有余温,是刚出炉的样子,但众人心里有数。这必然是那少年早在地下炼药,只等开丹的瞬间,这边做出放药材的样子,再把已经炼好的丹药取出来,做出瞬间成丹的模样,说白了只是一场眩人耳目的作秀,当真了可就幼稚了。
当下璇玑山在座的封灵师秦牧城笑道:“贤侄技艺超凡,天资过人。鼎湖山薪火相传,后继有人。于老弟,恭喜了。”
于凤子回礼道:“岂敢,不瞒老兄,这孩子的技艺不仅仅是鼎湖山所传授,还另有师承。他是三灵殿尊使的学生
只听哗的一声,众人无不震惊。三灵殿可是超然世外,连在五方世界都云深不知处的顶端存在,大荒七大宗门在大荒时间称霸一方,但在三灵殿面前,却根本不算什么。
同时震惊的,还有鼎湖山的人,就是几个大家族,除了叶家以外,其他几个家族包括林家和柴家在内,同时愕然以对。
原来于凤子收下陈前时,并没说出这重身份,只以天资聪颖,资质超绝为借口,先收为内门弟子,亲自指导。除了把陈前接引到鼎湖山的叶氏之外,其他几个家族被瞒得密不透风。自然也就绝了拉拢陈前的机会。
如今陈前先天,立足已稳,彻底倒向了掌门一脉和叶家的联盟,这一招先机被占尽了,在大庭广众被揭了出来,另外几家措手不及。
于凤子继续道:“老哥哥可别小看了这次的丹药。我本来只想让他炼一炉好丹药,没想到他竟然得到了药王鼎的认可……”
药王鼎三个字出口,又是一轮惊呼,只是这一次惊呼的大多数是鼎湖山门内的人,外人不知道药王鼎的厉害,反而无动于衷。
于凤子强忍着得意,尤其是瞥到林家族长和柴家族长歪斜的表情,倍感快意,轻描淡写道:“他得到认可,得以接住药王鼎的药气熏丹,眼前这些丹药,都是经过我门中至宝药王鼎熏出来的,效力至少提高了五成。”
林木友心情稍微平复一点儿,心道:我还道他开了药王鼎炼丹,哪知道他只是借了点儿药气,这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熏丹,哼哼,药王鼎的神威才熏出五成药力,也好意思说。
哪知道念头刚闪过,于凤子接着道:“除此之外,药王鼎还专门为他一开,他还炼出了另一炉丹药。”
此话一出,不但林木友神色大变,连叶氏族长也是一片愕然,这又是于凤子掌门的一个伎俩,但这几人都无暇思考,反而一起盯在陈前脸上。
外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鼎湖山的元老当然知道。从理论上讲,继承了药王鼎,才能继承鼎湖山,才是鼎湖山命定的掌门。
当然话虽如此,怎奈药王鼎神威非凡,眼界太高,已经数百年之内没有认定一个继承人。自然鼎湖山的掌门大位不会空悬,还是有一代代掌门选出来的,只不过没了药王鼎的认可,位置做的不那么通顺。
且近三百年来,鼎湖山的门阀派系斗争越来越严重,三家都得不亦乐乎,掌门之位虽然为了保持平衡,要选三家以外的人,但因为三家的实力太强,掌门反而弱势,成了诸家门阀的代言人。
数百年来,掌门一系和门阀的斗争权力斗争从未停止,多会采取分化拉打、动态均衡的手段,靠一家挑两家,维持地位,也有些话语权,但掌门也从没真正独当一面。究其原因,除了实力差距之外,还有掌门没有药王鼎的认可,并非那么名正言顺,换谁都可以,位置也就不那么稳固。
现在,于凤子突然说陈前继承了药王鼎,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属意这小子做掌门弟子?
几个大佬的目光一下子严厉起来,狠狠地盯着陈前。
倘若于凤子之前没有表明陈前的靠山,那么几人心里第一个念头一定是灭口,出现一个命中注定,名正言顺的掌门,对传统世家伤害太大了,就算是掌门护着他,也要行险一搏,永绝后患。但于凤子摆明了点明陈前的身份,三灵殿为后台,谁要是敢妄动邪念,恐怕身死族灭还嫌不够。
虽然强压住杀机,但是几人犹如实质的目光,还是狠狠射向眼见的少年,恨不得他就在现在猝死,免去一个大麻烦。
擦——看什么看?
孟帅心中腹诽,只是帮着陈前走个过程,怎么走出这么大堆事儿来?
这些大佬可不是坐拥金山的酒囊饭袋,个个修为高深,他们的目光并不只是碍眼而已,而是带着极强的攻击性的。要是换了几天前的孟帅,被这么使劲盯着,估计就能受点暗伤,至少也会被压迫在气场之下,不得翻身。好在他现在也是货真价实的先天高手,被人看上几眼而已,也不会少块肉。
但是被人这么盯着,他也感觉心里发毛,只因他是个西贝货,怕被看出破绽来。尤其是林家那个族长,他总觉得对方的神色尤其凶恶,是不是看出什么破绽?
当然,这是他多虑,林家族长根本没见过孟帅,对陈前也不熟。其实几大门阀的人对陈前都不熟。陈前的性格刚毅沉默,很难和人交好,再加上出身世俗,被世家看低一等,之前也不是先天,哪在几个大佬眼下?这时看陈前的样貌,只觉得气质冷峻,透着桀骜不驯丨心中更为不喜,倒不是看出破绽。
于凤子笑了一声,道:“陈前,把你炼的丹药拿出来,叫大家看看。”
这个环节孟帅倒也知晓,当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一条缝隙,顿时异香扑鼻。
于凤子道:“打开来亮一亮,然后合上。”
孟帅手一横,玉盒刷的打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只见盒中装着八枚鸽蛋大小的丹药,乍见丹药,几乎不似凡间之物,每颗丹药似乎都不是实体,就像一团火焰,一点光芒,好像稍等一会儿,就会从玉盒中飞出,冲上云霄,化为星辰。
手一合,玉盒再次盖起。众人的目光还聚集在盒上,久久没能拿开。
这时,外围桥上那些弟子虽然没见到丹药的影子,但都觉得鼻端传来一丝清香,呼吸几下,沁人心脾。
岛中打开丹药,香气竟能辐射八方蓝桥,这时何等了不起的丹药说是那传说中玄之又玄的药王鼎所炼,众人也无怀疑了。
几位大佬同时脸色一沉,都在盘算怎么除掉陈前,最好借其他几家的刀,不能把黑锅拉到自家头上。
这时,于凤子笑道:“这炉丹药有限,但在场大宗门,每家奉上一颗,就是陈前这晚辈对各位前辈的敬意了。”
四四七 大宴宾客,变故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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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早早定好的流程,孟帅早有准备。
当下乐声再起,有使女奉上香茶点心,气氛再次回暖,这回不再进行大型歌舞,只有歌女吟唱,丝竹伴奏,保持着轻松的茶话会气氛。于凤子将孟帅带到每一位大佬之前,双手奉上丹药,再闲聊几句。
这个过程其实是将陈前正式引荐给诸位大佬,拓展人脉。
那些大佬收下东西,当然要夸奖几句,再送个见面礼。
要依照孟帅的本性,还是能应付这些应酬场面的,不说长袖善舞,至少应对得宜,让人看着喜欢。但他扮演的是陈前,陈前才不会说客气话。再说他也不敢多开口,虽然学陈前说话不难,但说多了难免有破绽。
因此他只是礼数尽到了,其他时候沉默寡言,他怀疑这样已经比陈前缓和了。于凤子在旁边接过了所有的客套,也没怀疑孟帅的身份。
这几位大佬送的见面礼当然是好东西,譬如璇玑山长老送的就是封印刀器,质量极品,显然对陈前的武功方向有所耳闻。孟帅一一收下,回头转给陈前便是。
倒是到了百鸣山的时候,就见正中的位置空的,百鸣山老祖并不在,几个长老起身接待,倒也送上重礼。孟帅心中奇怪,但他本来就怕露出破绽,能不见老祖也好。
这么转了一圈,该介绍的都介绍了。孟帅退后,在成丹节的戏份结束。之后就是把开头炼出来的一炉丹药分发给次一等的宗门和势力。这些势力虽然没有和陈前交谈的机会,但会看风向的会把礼物送过去。那就更不关孟帅的事儿了,回头送到陈前房里,让他自查。
之后是成丹节的祭礼,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掌门亲上,奉百种丹药在镇山鼎前祷祝祭祀,陈前有个任务是捧香炉,孟帅替他做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祭礼过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岛上点亮华灯,晚宴开始。有头有脸的嘉宾被请到鼎湖宫内开宴,外面也摆了几桌,给次一等的宾客。
这时候,外面桥上的弟子纷纷散去,可怜他们白白当了一整日的背景板,水米未打牙,也是够惨的。这时候宴会已经开始,更没他们列席的地方,便由鼎湖山弟子带出去,在别厢用饭。也是宴会菜肴,鼎湖山准备了不少美味珍馐,希望能平息这些弟子站了一日的牢骚。
鼎湖宫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酒桌上,就算是平素不苟言笑的老辈也会放松一些,何况此地都是身份相差不多的人,也没什么可矜持的。
于凤子敬了一圈酒,回到座位上,微有些薰薰然。不过到了他这样的武功,几瓶酒浆还休想影响他的精神和理智。他正在听一个弟子附耳传来的情报。
他原本还浑不在意的样子,越听越是眉头紧皱,站起身来,带着那弟子来到僻静处,问道:“林奇果然进了成丹井?”
那弟子点头,道:“许多弟子都亲眼看见了。他一言不发,跳进了成丹井。”
于凤子哼了一声,道:“那几个弟子都保护好了,别叫林家动手脚,毁了人证。成丹井都敢擅闯,这回非拔了林奇这条老狗的牙。你说他去追人?去追百鸣山的弟子?”
那弟子道:“是。”
于凤子道:“林家强凶霸道管了,谁都敢得罪,一点儿脸面也不顾。你去告诉百鸣山这件事……等等。叫六长老去,告诉百鸣山的胡长老,就说我们还在查这件事,叫他们把弟子管好了。”
那弟子答应一声去了。于凤子在原地踱了两步,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成丹井?那里不是有条道路和药王殿联通么?陈前今日就是在那里等待。
慢着……莫非林氏醉翁之意不在酒,是随便找个借口,潜下去杀陈前的?
于凤子心中一紧,紧接着摇头,药王殿连通成丹井的事,只有掌门一系才知道,林氏也不知道,何况地底岔路横生,从成丹井下去并不安全,应该不至于。
虽然如此,但陈前仪式之前一直留在地下,会不会知道什么?
于凤子想着,招过一个弟子道:“去把陈前叫来问问。”
过了一会儿,那弟子转了回来,道:“掌门,没看见陈师叔。”
于凤子一惊,道:“他去哪儿了?被人……了么?”因为刚刚怀疑有人要害陈前,再加上他早就知道陈前身份敏感,一直绷着这根弦,一听这话,先怀疑到那里去。
那弟子迟疑道:“陈师叔应该是先回房了吧?他不爱参加这种热闹聚会,可能吃饱了就回去了。”
于凤子将信将疑,道:“你去回房看看。要是他在房里便罢,要是他不在,那定然有人要倒霉。”说着目中凶光一闪而逝。
那弟子见掌门神色不正,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一溜小跑去了。
于凤子走出大厅,转了一圈,见众人还在厅上喝酒,除了百鸣山老祖缺席,其他贵宾都在,几家世家家主也推杯换盏,并无异样。然而他心中有所怀疑,看什么都不顺眼,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几转,阴森之色掩饰不住,心道:陈前是我最大的王牌,若他们胆敢动手,非要鱼死网破不可。
他这种状态,当然被人发觉,林木友被一道煞气毕露的目光逼得放下酒杯,回看了一眼,心道:这老东西发什么疯?莫不是自觉有王牌在手,按耐不住,要跟我们翻脸?老匹夫,要这样,倒叫他知道什么叫千年世家的底蕴。
就在几人互相瞪视,眼看就要挑明的节骨眼儿上,那弟子终于转回来,低声道:“启禀掌门,陈师叔在房里。”
于凤子一口气立刻泄了,不免有点恼羞成怒,骂道:“这小兔崽子,耍人玩么?”说着匆匆走了,留下几个家主莫名其妙。
陈前一向住在鼎湖宫中,离着宴会厅不远,于凤子快步来到屋外,敲了敲门,只听陈前道:“请进。”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但似乎有些中气不足。
于凤子一惊,推开门,就见陈前盘膝坐在床上,脸色一如既往的峻然,但终究掩饰不住一丝苍白,很像大病未愈的样子,看到于凤子进来,也只是点头,道:“掌门。”
于凤子的恼怒立刻抛开,关切道:“怎么了,精神这么不好?是炼丹消耗了精力么?”
陈前道:“是消耗了不少精力。”
于凤子点头道:“难怪。药王鼎毕竟是古时流传下来的宝物,你修为还不足,强行使用也太勉强。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吧。”
陈前嗯了一声,闭上了眼,于凤子就要出去,想起事关重大,道:“今天你在药王鼎炼丹的时候,有没有看见…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轰的一声,隐隐然如打了个焦雷。一时间天地震动,连房中的地板也微微颤动。
于凤子心中一震,喝道:“什么东西?”往外便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跟陈前道:“你别管,就在这里休息。小心门阀的人。”
等于凤子走了,陈前睁开眼,道:“怎么啦?你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孟帅从柜子后面转出来,道:“刚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于掌门就进来的。咳咳,是这样,你昏过去之后,出了点儿意外。”
陈前怒道:“你特么不会少惹点麻烦?还是你天生是个麻烦精?能让我轻省点儿么?”
孟帅合十道:“一定,一定。这还真不是我弄出来,唉,也有点儿关系吧。反正你只要装不知道就好了,是这样
于凤子赶到宴会厅,发觉厅上一片狼藉,却没了宾客,正吓出一身冷汗,就见门口乌压压都是人,显然众人都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躲地震。
他在后面喝道:“让开,怎么回事?”
到底他是掌门,威信犹在,鼎湖山弟子都让开道路,让他挤到了前排。
就见广场中央,原本放置镇山鼎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镇山鼎斜倒在数丈之外,好像是被一股大力冲开的。
在更远处,水波粼粼,水面泛着巨大的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于凤子一不留神,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低头,发现是一块血肉,还连着一点布片。
饶是他是先天高手,也不由恶心,再仔细看时,方圆数十丈内血迹斑斑,破碎的血肉随处可见,最大的残骸是一根半根小臂。
他又是恶心,又是惊怒,喝道:“怎么回事?”
一个在场的长老道:“启禀掌门,咱们在此宴饮,突然地面爆炸,把镇山鼎掀飞,留下这么个坑。
于凤子兀自匪夷所思,道:“怎么会突然爆炸呢?”
那长老低声道:“好像是药王鼎炸了,刚刚飞出一物,坠到了湖里,好像就是药王鼎的鼎盖。”
于凤子惊慌不已,忙从洞中看去,虽然洞窟幽深,但也能看到大鼎的影子,模模糊糊,似乎果然没有鼎盖。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指着地上的血肉道:“这是谁?被刚才的爆炸炸碎了?”
那长老道:“这是从鼎里喷出来的。那个……至于是谁,现在还看不出来。”
就听一人道:“掌门,这里有半个脑袋。”说着一人提着血淋淋的半个头颅过来,那脑袋虽然炸丢了一半,但五官还算完整,擦了擦血迹,勉强能认出人来。
众人目光在头颅上聚集,鼎湖山弟子一时都静默了,只有一个长老道:“似乎是……林家的林奇?”
四四八 药王显灵,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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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鼎湖山门人无不各转心思,外人便摸不着头脑,问道:“这是……”
于凤子脸色铁青,喝道:“怎么回事?林奇怎么会在药王鼎里?”他看了一圈人,最后指着林木友,喝道:“你说。”
林木友也是摸不着头脑,只因他不知道成丹井通着药王鼎,这一重转换不过来,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的内在逻辑,再加上看到自己多年亲近的老仆身死,不伤心气恼是不可能的,心情也是糟透,懵懵懂懂道:“这个……误入?”
于凤子道:“好一个误入。原来我药王鼎已经到了随便误入的地步了。来——跟我说说你的贴身仆人是怎么离开你,独自一人误入药王鼎的?”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林木友,他才想起林奇是去追击孟帅的。或许就是这其中出了岔子。
然而孟帅不过一个小小的弟子,能对林奇造成什么威胁?怎么想也不对。
这时候把林奇追击孟帅的事情说出来,想来没用,反而让林奇加了一重罪名。尤其是几个百鸣山的长老也在围观,现在于凤子一人咄咄逼人,尚可转圜,倘若再拖其他人下水,岂不自己找麻烦?
话音未落,只见大洞之中,一道光芒冲天而起,四周的夜色登时被照亮,一个巨大的鼎的影子浮现在空中。
药王鼎
药王鼎显灵了?
众鼎湖山弟子又是惊惶,又是畏惧,于凤子掌门带头,呼啦啦跪倒一片。其他各门弟子纷纷退后,退出圈子,不便再次打扰。
药王鼎的影子在空中旋转一阵,鼎身嗡嗡作响,两个类似人言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罪人”
声音如黄钟大吕,一下下敲在众人心头。
众人无不心惊胆战,于凤子敬畏之余,抬起头来,道:“药王老祖,您说的罪人,是指林奇那个罪人吗?”
药王鼎嗡的一声巨响,并没有回答。
但这个声音听在众人耳中,自当是默认。
于凤子立刻高声叫道:“林奇亵渎先祖,背叛山门,弟子定将这逆贼从严惩处,祭祀祖先”说着当先叩首,众人跟着叩首。
林木友暗叫不好,林奇已死,还能如何追究?定然是追究林家了。虽然林家根深叶茂,但有祖先这一重威势,无人能抗,再加上其他门阀和掌门一系早就虎视眈眈,借机发作,真是林家一劫难到了。
有心辩白两句,看到头上闪烁的药王鼎,他竟不敢张嘴。说到底,他也是鼎湖山的一员,对药王鼎心存敬畏,不敢反抗。他身后林家众子弟也是如此,看到这一幕,恐怕心智不坚的,自己都以为自己有罪。只要掌门不把林家逼到绝路上,大半弟子恐怕都不敢反抗。
药鼎再次晃了一晃,发出“嗡——”的一声,这一声细细听来,似有音节,只有一个字:
“真——”
于凤子奇道:“真什么?”
紧接着,众人只觉得地面都在抖动,那破洞中黄光越来越亮,原本只是辐射出来的光芒,渐渐地有光源靠近在驱使。
突然,大坑中间的地面猛地塌陷下去,一团光芒脱困而出,直冲天际。
一直冲上数十丈,在众人仰视之中,光芒渐渐熄灭,一个巴掌大的药鼎出现在众人眼中。
于凤子惊道:“药王鼎出世了”
宝鼎神器,遇真主而出。千年未动的药王鼎有了动静,难道说是遇到真主了么……
众人的目光黏在药王鼎上,只见一道光芒闪过,药鼎划过一道弧线,落了下去,正好落在从大门出现的一人手中
那人神色冷峻,手持长刀,随手接过药王鼎,就像接过抛来的木桃。
那是陈前。
众人见到他,虽然震惊,但不知怎的,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或许是白天的造势有了作用,药王鼎最终归属于陈前,有水到渠成的感觉。
于凤子大喜过望,叫道:“药王老祖选择了继承人,陈前天命所归,鼎湖山千年以来第一人也”众弟子跟着行
几家门阀虽然心有不甘,但此情势之下,也只得默认,毕竟人心所向,不可逆转。只有林木友眼前一黑,暗叫道:“完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颓唐丧气的感觉,好像是预知到了穷途末路的宿命,仿佛觉得陈前手中的刀,好像下一刻就要砍在他和林家上上下下的脖颈上。
这一场交接的大戏,鼎湖山众人近距离参与,其他各门派远距离围观。各家有各家的心思,但总的来说事不关己,乐得看个热闹。
牧之鹿远远看着,就听旁边的弟子道:“鼎湖山要变天了。我看姓陈的这位要上去,过两年掌门都要退位,直接让给他。有药王鼎加持,鼎湖山还能再兴盛些。”
又有人道:“可是他不是注定要上五方世界么?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把药王鼎也带走了,这不是撬了鼎湖山的墙角么……不对,简直是挖鼎湖山命根,这药王鼎择主,对鼎湖山不一定是好事。”
牧之鹿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就觉得身后有人碰他,回头一看,就见孟帅笑着示意。
牧之鹿又惊又喜,一伸手按住他,往后面退到清净处,道:“你跑哪儿去了?”
孟帅道:“一言难尽。不管怎么说,总算圆满了。”
本来帮着陈前出席一下仪式,不过是顺手的事,又不费他什么功夫。哪知道靠近药王鼎收丹的时候,开鼎的一瞬间,药王鼎突然喷出大量的烟雾,然后孟帅就昏了过去。
昏睡并非无意识,反而他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当初他也做过——那个变异版的女娲补天,当初在水底下做过,现在重来了一次,一模一样,视角都不带变动的。
等清醒之后,就见丹药撒了一地,鼎中空空如也。
最为可怕的是,他明显地发觉,药王鼎本身拥有的一种磅礴浩荡的灵气,骤然消失了。
这时的药王鼎,虽然依旧像是厉害的宝物,可已经没有那种神器的威严。
发生了什么?
药王鼎废了?
孟帅惊慌失措。倒不是他多在乎药王鼎的好坏,如此担心,一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二是因为陈前。
在别人都不知道他闯进地下之前,能和药王鼎有接触的,不过陈前一人,要真出了什么事,自然怪在陈前身上。像把药王鼎弄废掉这等大事,就算是三灵殿的身份也未必管用。
首先他要先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倒也简单,蛤蟆出来告知了一声,药王鼎里有黑土世界需要的土壤,被黑土世界收走了。
孟帅差点破口大骂,这东西不是想拿就拿的,他自己要借东西还要当面恳请,凭什么黑土世界想拿就拿啊?
但这时黑土世界自顾自的进行进化,已经进不去人了。
为今之计,只得考虑如何救场。能瞒过去最好,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得找个替罪羊,先把陈前摘出去。哪怕把罪名扣在自己头上,也不能扣在兄弟头上。
孟帅先想到的,就是把罪名推到林奇这老东西身上。反正他已经死了。
不过若让他被发现,那他身上的刀口就能追到陈前身上,只有把身体剁碎才能遮住。
他开头想把林奇碎尸,塞进鼎里,让人开鼎的时候发现,不过紧接着就想到了另一个更好更自然的方法——炸碎了他。
炸弹这东西他还真有,封印能起到效果。何况他的矿山产硝石和硫磺,万幸这些东西还能拿出来,他先做了个简易的装置,再用封印控制时间。
本来他想炸掉了事,只要让林奇从鼎里飞出来,和陈前离开隔上几个时辰,应当就能拆分开。但当他尝试沟通药王鼎,发现居然能够操纵此物时,他野心就大了起来。
于脆来个釜底抽薪,让药王鼎失去被检验的机会。
让陈前把药王鼎收起来,掐断线索,白得一件宝贝,还能炒作一把,何乐而不为?
他化了好大功夫,弄那个光影效果,封印不够用,就调黑土世界里的如意珠出来,接着黑土世界的力量建设阵法,弄了将近一个时辰,弄出个四不像来。
其实这些鼎湖山弟子仔细看就是知道,那场事变除了开头的爆炸,声势实在一般。但架不住他们对药王鼎有崇拜信仰,不得不信。因此孟帅也算导演了一出有始有终的好戏。
最后,他远远地利用沟通把药王鼎叫出来,落到陈前手里。这出戏算是唱完了。林奇那老东西被扣上罪人的帽子翻不了身,林家自顾不暇,他也给自己争取了时间归位。
至于乌家的麻烦……
回去再说。
混在了看热闹的人群里,他惬意的看完了这场大戏,并随着众人评头论足。直到鼎湖山那边散人,才随着牧之鹿一起离开,他借口有事商量,直接到内门躲了一晚上。虽然估计到林家再没精力追自己,但稳妥些总是好的。
第二天清晨,各宗门势力陆续下山。
因为闹了一晚上,鼎湖山送人的架势很马虎,只当是赶紧送走了各路瘟神,关起门来再厮斗。孟帅顺顺利利的下山,全身而退。
之后,就只剩下拍卖会了。
四八九 内乱爆发,计划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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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迟到了”
孟帅猛然从床上坐起,一看天光,早已经日上三竿。
没想到一个武者居然会睡过头,尤其他还是晋级了先天的。
或许是他这几日一直都紧紧地绷着心弦,一刻不敢放松,现在好不容易从山上下来,缓过一口气来的缘故吧?反正这一觉他睡得黑甜,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倘若是没有事,那么睡晚一点儿也无妨,但是今天有事。
今天是大荒盟拍卖会的重要日子,他和薛明韵约好一同前往,现在眼看着就过了点儿了。
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孟帅推开门往外冲。
他现在住的是百鸣山的房子,跟着队伍一起下山之后,就跟着回来了。和薛明韵约定还是上山之前,实在是时间很紧,没空多说。
出了院子,就见牧之鹿在院子里晒太阳,孟帅点头示意,道:“早啊。”就要跑出去。
牧之鹿道:“慢着。”
孟帅虽然赶时间,但也不好不理会牧之鹿,只得停下来道:“您老有何吩咐?”
牧之鹿仿佛知道他着急似的,慢悠悠道:“你去哪儿啊?”
孟帅道:“去参加拍卖会。”
牧之鹿哦了一声,拖长了声音道:“别去了。”
孟帅“额?”了一声,牧之鹿道:“拍卖会推迟了。”
孟帅大奇,道:“怎么?这种事也能推迟?这不是早就商量好的么?拍卖会通知了那么多大人物,随便推迟怎么交代?”
牧之鹿道:“当然不是随便推迟的。是有缘故的。大荒盟的后台是鼎湖山你知道吧?现在鼎湖山正在闹内乱,不但不能出面主持,连说好的丹药也都运不过来,这大荒盟可是慌了手脚,把拍卖会推迟了。”
孟帅哦了一声,觉得这还合理,心情放松下来,道:“可是这内乱也得闹一阵子吧?拍卖会能推迟多久?”
牧之鹿道:“推迟不了多久,一两天的功夫。有鼎湖山是有鼎湖山的开法,没鼎湖山是没鼎湖山的开法,大荒盟还不至于离开鼎湖山完全支持不下去。不过是一时措手不及,要缓两天准备罢了。不过这一次的拍卖会可能要逊色一点咯。”
孟帅道:“这倒是个机会,可以借题发挥,弄点风言风语出来,打击大荒盟的威信……”
牧之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用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道:“我说,入戏了吧?”
孟帅道:“什么?”
牧之鹿道:“我说你太入戏了,真把自己当四天号的人啦?脑子里全想的是这些事情,这不是你那小女朋友该考虑的事情么?”
孟帅略感尴尬,不过好在他脸皮够厚,立刻道:“这毕竟是我百鸣山的战略,我为此殚精竭虑,一时钻研的入神也是有的。”
牧之鹿呸了一声,道:“你哪天把门派放在心上了?你要是真放在心上,我问你一句,鼎湖山后半夜发生的那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孟帅暗自一凛,面上却道:“怎么会有关系?为什么会有关系?”
牧之鹿盯着他看了一眼,道:“因为很多事情,都和你有关系。”
孟帅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似乎是牧之鹿在震慑自己,老起脸皮,道:“真的没关系。”
牧之鹿盯了很久,才道:“你的小女友今天早上来找你了,我说你在门派有要事,一时脱不开身,替你圆过去了。去找她吧,记得站稳了百鸣山的立场。”
孟帅躬身道:“多谢师叔。”说着转身出门。
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就听牧之鹿突然叫道:“等一下。”
孟帅心里咯噔一声,因为牧之鹿的声音都变了,他还道自己有什么破绽,先就有些心虚。
回过头去,就见牧之鹿眼神发直,满脸的不可真信,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他还道自己背后有什么奇怪,回过头去,也没看见什么异常。
就见牧之鹿噌的一声起身,大踏步走到孟帅身边,一手攥住他,道:“你……你先天了?”
孟帅一怔,随即想到自己先天这件事还没来得及说呢。昨天时间紧,他又恨不得没人注意到自己,哪会宣扬自己先天?早上他又急着去参加拍卖会,更没想到这茬。
刚刚牧之鹿为了要孟帅的实话,用先天威压压过孟帅,孟帅照单全收,也没怎么样。两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牧之鹿随后反应过来了,端的震惊无比。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否认的,要是不是孟帅没得功夫,他自己也会上报,当下点头道:“侥幸,嘿嘿……”
牧之鹿震惊之色转为大喜,一跃而起,道:“你这兔崽子,怎么不早说?”说着拉住了孟帅,道:“快让我瞧瞧,真是先天?”
孟帅放出先天真气,真气的性质和罡气一脉相承,也是厚重端凝,压如泰山。只是比罡气更绵密,更浓稠,质量更高。
牧之鹿再无怀疑,大喜过望,道:“好极了你果然是天才。我就说么,那位的儿子怎么差得了?快跟我去见老祖。”
孟帅想说自己有事,但又知道见老祖也是大事,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跟着去了,牧之鹿道:“少年英才,天下罕见。对了,你认得陈前么?他和你一年从大荒来的。”
孟帅道:“认得。”
牧之鹿问道:“你和陈前哪个大?”
孟帅道:“您说年龄?我小一点儿。”
牧之鹿道:“这么说,他就不是大荒最年轻的先天高手了?哈哈很好,最年轻的先天大师在我百鸣山,这件事须得告知天下。他们开个成丹节吹牛,我们也开个大会推介你,要不然叫驯丨兽大会?”
孟帅听得满头虚汗,忙道:“别呀,太耻了。就让这事安静过来,你知我知,最多门派里知道不就行了么?”
牧之鹿道:“你别管。大荒争斗争得是什么?除了武力还有威名。没有吹嘘的资本还要捏出一个来吹呢,何况有机会的。你有实力,要让人尽皆知,旁人敬你的本领,能享受实力带来的好处,这才是真的。一举成名天下知,我们辛苦修炼,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孟帅道:“没觉得……好吧就算要跟人说,能别弄什么大会么?有点像跟风,也有点像打擂台似的,反正不是很高端。”
牧之鹿哼道:“高端不高端,要看实力够不够。这种好事你怎么推三阻四?哦,你和陈前的关系怎么样?”
孟帅实话实说道:“很好啊。”
牧之鹿点头道:“这我就明白了。你是怕抢了陈前的风头,伤了朋友的面子,是不是?”
孟帅到:“陈前倒不会在意。”连他都不在意这点儿虚名,陈前这种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性子会在意,他只是真的觉得很耻,不过还是道,“您要是这么理解,就算是吧。”
牧之鹿道:“那倒是可以商量。不过一定要叫鼎湖山知道,最年轻的先天大师一定是我门中的。这个不能妥协。百鸣山和鼎湖山的争斗来源已久了。”
孟帅无奈,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我在山上遇到一件麻烦,能不能帮我料理一下?”说着把林家孜孜不倦找他麻烦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连那张通缉令也含糊提了一下,只说自己惹下了一个麻烦,现在身陷险境。
牧之鹿听了,眉头一皱,道:“这件事到也要跟老祖禀报。不过料也无妨。倘若是前几日,你只是个内门弟子,百鸣山要因此和鼎湖山撕破脸,难免会暴露你的身份,并非美事,我或许就要你退避一二。不过现在么……先叫人说和,一面把你的名声传扬出去,有本事他们来争我百鸣山第一天才弟子,没本事先把自家门户清理了再说。就算闹到撕破脸,互相拼后台,咱们也拼的过。”
孟帅问道:“能拼得过么?”
牧之鹿道:“你怎么比我还没信心?一张通缉令而已,哪有你的关系铁?何况区区一个林家,又怎么跟百鸣山对抗?我们不搞他则已,搞他就联合着鼎湖山内反对家族的势力,叫林家满门覆灭。”
孟帅道:“如此最好不过。”
牧之鹿道:“你这是什么心态?十六岁的先天大师,一方之主的家世,论出身论实力,理当自傲。旁人有这两样中的一样,早横着走了。你怎么比外门弟子还谨慎?”
孟帅道:“我没出息呗。”
牧之鹿顿了一下,无奈道:“你都说了,我倒无话可说。走,咱们先去见老祖。”
到了大屋之前,只见两个弟子守门,见牧之鹿到了,都躬身行礼。
牧之鹿道:“我要求见老祖。”
两个弟子一同躬身,道:“启禀师叔,老祖出去了。”
牧之鹿一皱眉,道:“什么时候?我早上来请安的时候还在。”
一个弟子道:“就在刚刚离开的。老祖让我跟您二位说,两位师叔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叫孟师叔不必担心。他现在再回鼎湖山,给师叔了解这场官司,料无后患。师叔尽管放心就是。”
牧之鹿和孟帅面面相觑,牧之鹿笑道:“看,老祖多么看重你,你还担心什么?”
四九零 突然来访,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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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拍卖会推迟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头上,拍卖会第二版的邀请函终于分发到个人手上。
或许是为了挽回临时推迟的形象,这一版邀请函做的异常精美,两张邀请函呈半透明状,晶润如玉,触手生温。上面是烫金色的大字,写的无非是对方的名号门派,以及拍卖会的时间地点。
孟帅自然没有单独的邀请函,借了牧之鹿的看了一眼,道:“早上卯时开始?这也太早了,点卯刷卡么?”
牧之鹿道:“三天的拍卖会变成了一天,自然要从早到晚。看来就算印再大的邀请函,也不能掩盖大荒盟的颓势了。”
孟帅嗯了一声,道:“或许吧。”
牧之鹿讶道:“昨天你还兴冲冲的,要大于一场,今天怎么兴趣全无?莫不是和你的小女友吵架了?”
孟帅道:“说了不是小女友。也没吵架……其实是我没找到她。”
说起这件事,还真是莫名其妙,孟帅昨日按照约定的地点去找薛明韵,却发现人去楼空,根本不在她的房子里。且没有留下一张纸条,只字片语,简直莫名其妙。
倘若说薛明韵是有危险,孟帅或会担心,顾不上恼怒,但明显不是的……
牧之鹿也道:“怎么回事?我今天早上出去,就听见外面流言四起,说大荒盟虚张声势,早已虚透。又有四天号将要举办下一场拍卖会的消息流传。我还以为是你炮制的这些流言呢,难道不是么?”
一提这件事,孟帅就生气。这些流言有目的的炮制出来,且说的都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情,显然是四天号运作的。而如今,除了薛明韵,四天号也没有其他人,自然是薛明韵主持的了。也就是说,薛明韵不但平安无事,还自顾自的打理生意,却没给孟帅留哪怕一句口信。
这不是过河拆桥么?
应该说还没过河,孟帅依旧被丢过墙了。
昨天他就生了一肚子气,今天缓和了一点,还是不爽。说他小心眼儿也罢,没出息也罢,反正这事儿是够堵心的
听牧之鹿问话,孟帅道:“不是。要是我策划,中伤大荒盟的流言无所谓,但不会把四天号要举办拍卖会的话现在放出去,这不是明着拉仇恨么?且踩一个捧一个,目的性太强,效果未必好,说不定还遭人反感。”
牧之鹿笑道:“你是稳健派的,凡事要做到四平八稳。其实有时候商场搏杀,就跟咱们练武搏杀一样,刀刀见血,也不怕拉仇恨。四天号家大势大,根本不怕大荒盟,倘若真摆明了要战大荒盟,那么把自己旗号抬出来,名正言顺,抢占先机也好。”
孟帅道:“是这么说,可是她……”
可是她还不是大荒盟的主事,正在拉大旗作虎皮呢。这种不明不白的身份,怎能不如履薄冰,小心再小心?
这话可不能说,百鸣山相信了薛明韵就是新一代的主事,才肯跟她做交易,倘若知道她只是个预备役,岂有不恼羞成怒的?
虽然现在生气,但孟帅还不至于背后下刀捅薛明韵,就是陌生人,他也不会这么于。
摇了摇头,孟帅道:“反正我不管这件事,看四天号接下来的运作吧。”
正在这时,一个弟子在外面,小声道:“师叔,孟师兄……”
孟帅本来已经先天,回去就是正经的大弟子,可以做一般弟子的师叔,只是如今还没公布,要等回山再公布天下,因此孟帅还是“师兄”辈的。
孟帅起身,道:“怎么了?”
那弟子道:“外面有一位姑娘找你。”
孟帅咦了一声,迈了一步,又停下,道:“什么姑娘?”
那弟子道:“一个挺好看的小姑娘,说姓薛。”
孟帅哦了一声,道:“就说我有事出去了,晚上回来……”
话音未落,牧之鹿起身拍了他一下,道:“别丢人了,这么大小伙子玩这种小把戏,不丢人么?出去把话说清楚了。”
孟帅脸色一红,道:“也罢。”
出了大门,只见门口站立着一个少女,相貌清秀,梳着双鬟。
孟帅一怔,道:“是你找我?你是哪位?”
原来那少女相貌完全陌生,和薛明韵完全不用,打扮的十分素净,像个丫鬟。且那少女虽有些颜色,却是不苟言笑,看着孟帅就像看一块石头。
那少女手中抱着一个锦盒,道:“你是孟少侠?”
孟帅有些年没听说这个称呼了,嗯了一声,道:“是我。薛姑娘找你来的。”
那少女不答话,直直的看着孟帅。
孟帅被那少女盯得有些不舒服,道:“到底怎么了?”话音未落,突然若有所感,猛然回头,看向远方。
那里,有人窥探
好大的胆子这里是闹市,他身后就是百鸣山的总部,什么人竟敢在此地窥探?
孟帅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一刺激,一股淡淡的杀机弥漫开来。
窥探感消失了。
孟帅的目光掠过喧闹的街道,看向远处,微微摇头,这地方人多眼杂,窥探者只需要一转身混入人群,就如鱼儿入海,再也找不到了。
但是,此人恐怕和那少女脱不了于系。自己在大宅之内,周围有的是百鸣山的高手,谁能窥探?无非是让这人叫自己出来,才能探个虚实。
若是这样,这次踩完了点儿,将来还有动作。
孟帅暗自冷笑,回过头道:“你……”
刚说了一个你字,孟帅愣住了。原来就在他一转头间,那少女已经换了一副神色,面上带笑,满脸的谦恭。
虽然看得出,那少女并不爱笑,笑起来难免僵硬,但她确实努力在作出亲切友好的表示,道:“孟公子。”
孟帅皱眉道:“怎么又孟公子了?”
那少女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两张请帖,一张是大荒盟特制的华丽请帖,另一张则是折好的书柬,色作丁香,熏着淡淡的香气,道:“孟公子,我们小姐请你明天早上寅时在大荒拍卖场门口相见,要跟您一起去拍卖会。”
孟帅不接书柬,道:“你们小姐是谁?”
那少女浅笑道:“我们小姐您还不知道?当然是薛明韵小姐了。”
孟帅眉头皱起,那少女已经把书柬打开放到孟帅手里,笑道:“不信您看。”
孟帅低头一看,还真是薛明韵的笔迹,内容也如那少女所说,邀请孟帅第二天前往大荒盟会场汇合。
翻了翻书柬,还真没有什么破绽,孟帅便先收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小姐现在何处?”
那少女笑道:“我们小姐为大荒盟的拍卖会做最后的准备,简直日理万机,忙得茶都没工夫喝一口。等明天你不就见到她了么?既然公子收下书柬,我先告退了。”说着一躬身,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孟帅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去。
第二天早上,经过再三权衡,孟帅还是寅时去了大荒盟拍卖场。横竖拍卖场外热闹非凡,提前一个时辰也不算荒凉,绝非谋财害命的隐秘场所。只是他的心情便不同了,带着几分警惕,也早准备好了兵刃在手边。
到了拍卖场门口,但见人头涌涌,车水马龙。他略找了找,就听有人叫道:“在这里。”
只见一队男女仆役簇拥着一辆驷马高车,薛明韵掀开车帘,露出半张脸来,向他挥手。
孟帅走过去,在马车边上停下,隔着车窗问她:“怎么?”
薛明韵从车上下来,道:“什么怎么?你不认得我了吗?”
孟帅道:“认得。你现在还是自由身么?”
薛明韵被他问得一怔,道:“自然。”
孟帅道:“那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么?”
薛明韵道:“我不好说。”说着,她面上笼罩了一层意味不明的神色,有些欢喜,也有些赧然。
孟帅道:“要是没事,我先告辞了。”
薛明韵忙拉住他,道:“别走。”
孟帅回过头,直视着她,薛明韵道:“上车去说。”
孟帅道:“说什么?”
薛明韵眨了眨眼,道:“说拍卖会的事啊,还能说什么?”
孟帅道:“你看,这不是还是有事儿么?”
薛明韵道:“有时候觉得你挺会说话的,有时候也觉得你真是笨嘴拙舌,笨死了。唉,上来说说吧,我已经弄到了不少内幕。”
孟帅道:“内幕?这个我爱听。”说罢上了车去。
上了车,薛明韵指着手边一堆资料,道:“这是我收集的,今天交易会场的事情,有八成都在里面。”
孟帅讶道:“有这么多?你这几天真有本事,又是散布谣言,又是收集资料,每回见到你,排场还越来越大,这是得了什么神助了?”
薛明韵道:“算是神助吧,你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你喜欢的么?作为你的老板,我可以想给你发福利。”
孟帅道:“简直是业界良心。”说着翻到了最后,就见最后列了五个盒子,下面标注了十样东西,他问道:“确定最后是五个盒子?”
薛明韵道:“没错。五个最神秘的盒子,我根据情报,圈了这十样东西,压中三四样应当没问题。”
孟帅道:“你安排人手了?”
薛明韵道:“有。最近人手很足。”
孟帅道:“看出来了。我其实也有安排,如果用不上就好了。我自己没什么想要的……”他一面说,一面迅速的往前翻资料,突然一停,道:“还别说,这东西有点意思。”
四九一 千呼万唤,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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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卖场开放,各方人流缓缓进入。
这次拍卖的会场是半露天的建筑,形式有点像孟帅前世见过的体育场,只是方方正正,屋顶也是很标准的中式。上面的顶棚挡了三面,只余下一面中央舞台上方是空的,阳光照射下来,照的舞台光线通透。
拍卖台对面,是阶梯状的看台,密密麻麻有上千号座位。两厢都是包间,是给特邀的嘉宾的。在二楼还有一溜最好的雅间,也是包间,则专门留给上宾。
薛明韵带着人进了左侧厢房,视野略偏,但好处是离着拍卖台近,对拍卖品看得尤其清楚。包厢第一排只有三个座位,薛明韵坐下,孟帅坐在她旁边。另有一人出列,坐在薛明韵的另一侧。
那人是个女子,三十来岁的年纪,脸上好像戴了面具,不带一丝表情。
孟帅讶道:“这位是……”
薛明韵道:“这位是芳姨,家里的一个长辈。”凑在孟帅耳边道,“你当她不存在好了,她轻易不会动一动。”
孟帅还是笑着打了个招呼,果然那芳姨纹丝不动,好像个石头人。
暗自腹诽一番,孟帅道:“你家里人越来越多,看来这个主事之位已经被你占上了。”
薛明韵道:“十有八九,只要没有天大的翻转。那三家现在或许也有动作,只是找不到那几位,终究是枉然。你看,本来我的座位在最下面,可是这一次就挪到了包房。这就是大荒盟对我的身份认可了。”
孟帅点头,道:“你以四天号的名义来,只能做偏位,正位的包房是谁家呢?”
薛明韵道:“是七大宗门呗。我到底资历浅,人家是老祖级别的人。”
孟帅点点头,就见第二个包厢里面出来一人,走下楼梯。他一怔,认得那是冼正真,璇玑山的人,奇道:“第二个包厢是璇玑山?第一个包厢是谁?”
薛明韵道:“不知道。莫非是鼎湖山?鼎湖山是大荒盟的总后台,或许受些优待。”
孟帅摇头,道:“不会。纵然百鸣山和鼎湖山在排位上有一争,璇玑山也是实打实的七大宗门之首,大荒盟是生意人,断不会做予人口实的事。这么说……今天有贵客到了。”
薛明韵道:“上面来的人?不知道是哪家。”她也算五方世界来的,对上面来的贵客好奇多过敬畏,倘若下面的人若知道头顶坐了五方世界来的贵客,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坐得住。
只是包厢上挂着薄纱,看不见里面,孟帅不由摇头。那为了能看清台上的物品,所有包厢的帘幕都是打开的。只有那家盖着,难道是自重身份?又或者是……
“可能是女宾。”薛明韵道。
孟帅道:“你也这么觉得?”
薛明韵道:“明摆着的事儿。你不说我没注意,现在看了,那纱帘是浮光月影纱,轻如光,薄如雾,却是封印极好的载体,在五方世界价值连城,四天号总店也不是常有现货。你看那纱上的花鸟纹样还有娇嫩的颜色,哪是男宾会用的?真是稀奇了,居然有女子从上面下来,不知是哪一方?”
这种事儿就不是孟帅擅长的了,他只是看了一眼,道:“别是大荒盟的后台就行。”
薛明韵撇嘴道:“若有后台,大荒盟岂能扒着鼎湖山不放?”
孟帅继续往下看,只见地下一排排作为已经有七八成上座率。还有人陆续进来。突然,门口有一阵轻微的骚动,他跟着看去,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打扮奇怪的人。
那人全身上下都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遮住面貌,活脱脱像个活动的黑口袋。孟帅一惊,道:“这是那天和查岫商谈的那个神秘人物吧?我记得他姓梁。”
薛明韵也看清楚了,道:“就是他。这也太不对劲了,这种场合他穿成这样,是存心引人瞩目吗?真想掩人耳目,只消稍微化妆混坐人群里,谁能认得他是谁?”
孟帅摇头,他遇到的人中,除了那些摆明了另一个层次的高手,还就是这位让他看不清楚。当初不到先天时看不清楚,现在进入先天依旧看不清楚。
这应该是个先天高手,而且恐怕在自己之上。
那人不理会众人各色眼光,直直的坐在前排中央的位置。
这个位置也很好,包厢是给各势力预备的,散人纵然厉害,也都是坐在底下。越是有名望有实力的高手,越是靠前。像牧之鹿这样大宗门的先天弟子,尚且只能坐在前三排之后。第一排大半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
孟帅这个宅了一年的新手,并不认识多少人,不过看第一排每进来一人,都能引起一片人起立,无数人搭讪寒暄,就知道这些都是名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前三排坐满了,只有那梁先生后面有两个座位。孟帅正在好奇,就见外面进来了一男一女。
现在会场人来人往,越来越多,那对男女进来并没有引起瞩目,直到他们进了第二排坐下,才有人侧目看来。
那对男女都年纪不大。男的看来不到三十岁年纪,眉目俊朗,气宇轩昂。女的身材窈窕,头戴面纱,看不清容貌
孟帅看到那女子,微微一怔,多看了几眼。
薛明韵脸色一沉,用手肘碰他,道:“看什么?看人家姑娘漂亮么?”
孟帅道:“这哪儿能看出漂亮不漂亮?只是我看这女子有些眼熟,或许是熟人。”
薛明韵呸道:“借口。看不出漂亮不漂亮,就能看出是不是熟人了?你看人家漂亮就看不够么?”
孟帅无奈道:“好吧,我不看漂亮的,专看你。”
薛明韵嗔道:“胡说八道。你去五方世界打听打听,我薛大姑娘的美名谁不知道?”
这时,旁边如石头一样不动弹的芳姨突然咳嗽了一声,道:“姑娘慎言。”
薛明韵脸上染上一层薄晕,不知是羞是恼。孟帅心中也自不爽,本来没什么事儿,倒让她弄得好像有事似的。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沉闷,拍卖场有进有出,进来得多,出去的少。卯时正,人都坐满了。
只听几声钟声,场中静了下来。一人从后面出来,叫道:“各位来宾,各位老少,拍卖会现在开始了。”
那当中的拍卖师是个瘦高个子,身后跟着两位美貌女助手。言辞幽默,举止有度,说了几句场面话,逗得场中笑了两次,气氛立刻暖了起来。接着宣布规则,无非是在场叫价,人人平等,现金交易,一律以聚灵丹作数。兑不出现钱的,允许以实物抵押,实物也没有,扣罚全部保证金。
然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拍卖师高声叫道:“第一件拍卖品,聚元丹一百颗。”
女助手上前把匣子打开,登时就见里面排列满整整齐齐的朱红丹药。
聚元丹,先天高手的辅助丹药,在五方世界本是流通的货币。但在大荒算得紧俏货,寻常先天高手也不过有三五颗存货,一百颗确实不少了,市价在一万聚气丹以上。
不过,以这个开场,实在是有些平庸了。
果然,聚元丹并没有引起争夺,最后随随便便以一万挂零的价格成交了。纵然在场的有人需要丹药,但拍卖会上聚灵丹很宝贵,要留着买最要紧的东西,自不能在大路货上浪费了。
之后,又是一百颗“化元丹”交易,然后是一百颗“中明丹”。这些丹药大多比较宝贵,市场上也是俏货,但终究不值得特别去买,因此气氛不算热烈。
孟帅有些不耐,薛明韵哦了一声,低声道:“他们这是表明,鼎湖山还在支持他们,因此才有大宗丹药卖出来。不管鼎湖山内斗结果如何,这大荒盟的位置,都是稳稳地。”
孟帅点头,既然只是表态,那就是额外的小菜,并非正餐。
几大宗丹药出完,女助手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众人精神一震,这单独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了。
果然,盒子打开,拍卖台上仿佛凉了一半,一个鸽蛋大的丹药出现。
那拍卖师道:“诸位,这就是本次拍卖的第四件拍卖品,热泉丹。”
孟帅这才点头,这还算件好东西。
热泉丹是刺激性的丹药,服下丹药之后,能在一刻钟之内,爆发出比平时极限多三成的力量,一颗丹药,能够左右一场生死战的胜负。
而且这丹药副作用不大,不过虚弱一日时间,在同类丹药中算效用高,副作用小的上品,平时难得一见,市面上也不好买。
虽然只是小东西,却也是好东西。
拍卖师介绍完了丹药的效用,道:“底价一百丹。”
立刻有人开价:“一百一十。”
价格飞快的以十、二十的速度往上涨,最后以二百一十丹的价格,被最后那对男女的男子拍下。
立刻有人将丹药撤下,换新的拍卖品上来。成交的拍卖品会留在前台,等着会后买主来取。若有人急不可耐的要到手,也可以立刻退席去拿货,不过这样显得跌份儿,为一般贵客所不取。
孟帅一直旁观,却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他并不在意丹药归谁,也不在意价钱多少,但这种一声声报价终于给了他满足的真实感——
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四九二 药王银尸,意气之争
“流水金丹,三千二百丹,成交”
一件件拍卖品卖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拍卖会有条不紊的进行。
对于看上宝贝的人来说,亲身参与竞拍,有苦有乐,是惊喜有失望,自然沉浸其中。但对于事不关己的观众来说,这种场面还是缺乏爆点,不免有些沉闷。
孟帅就是这种人,他早已得知拍卖会的拍卖品,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因此看底下热火朝天的拍卖会有些无聊。
他唯一的念头是:四天号的情报真准啊,拍卖了这么多东西,都跟情报对上了,顺序都不带变的。
这就是专业的。只能说他不是这里面的人,都想不到怎么收集的。
看了许久,他转头看薛明韵。薛明韵正在做笔记,不是做拍卖品的情况,是观察买家。从他们出手的频率和选择推测他们的需求和资本。这些事也有专人来做,但她年轻,亲自做这些事是个练习的机会。
孟帅本不想打扰她,但薛明韵感觉到了孟帅的目光,抬头笑道:“怎么了?”
孟帅摇头,道:“没什么。你不买点什么?”
薛明韵眉毛一轩,道:“我是什么人?要什么没有?我稀罕大荒盟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最好的东西,白给我我都不要。”
孟帅道:“你小点儿声,这地图炮开的,底下人都躺枪了。他们一人吐口吐沫把你给淹了。”
薛明韵道:“本来在场的我看上的也没几个。不过要是一次都不出手,倒显得我们白占了包间,是来凑热闹的。
孟帅道:“我们当然不是凑热闹的,我们是搞破坏的。”
薛明韵噗嗤一笑,道:“要是这样,那更应该出手几次,不然太显眼了。你不是说有看上的东西么?拍下来吧。
孟帅道:“嗯,就快到了。”
正在这时,只听拍卖师叫道:“下一件拍卖品是,药王银尸一具”
只见旁边帘幕卷起,一具棺材被推了进来。
那拍卖师用净水洗手,笑道:“诸位,升官发财,百无禁忌。”说着才亲自抬起棺材盖子。他伸手一指,道:“这是当年黑手药王炼的药人金尸。诸位想必都知道,黑手药王窃取先天大师的遗蜕练尸,犯了众怒,被劈为齑粉。他手中练的一百多具金尸,一千多具银尸之中,大部分被死者亲友回收,只有十来具金尸,两百多具银尸流传。这就是其中一具。此尸还有相关的药王练尸篇功法,以此精炼之后,能操纵银尸,相当于一个守一初期的帮手。”
说完,他退后一步,道:“哪一位要看,请带上镜子来。”
薛明韵道:“你要这个?这东西多吓人?且还不便宜,因为是限量的。你要是想要帮手,我那里有傀儡,比这个好用多了。”
孟帅摇头道:“傀儡不行,我要这东西。”
薛明韵道:“那随你——地丙号要看货。”她示意包厢里伸出一个牌子,然后一个侍女捧着一面镜子下去,将镜子放在拍卖台上。
这面镜子和四天号的珠子一样,是起了摄像头的作用,每个来宾有一个。一个房间有三个。谁要看货,就把自己编号的镜子放到前面去,对着拍卖品看。本人是不能上台近看的,那样太乱。
本来孟帅奇怪,既然能弄到摄像头,为什么不弄一个大屏幕一样的封印,以他的了解,这封印并不难。但薛明韵却道,消耗太大,太贵。
要弄成一千多人看到的大屏幕,普通的器封是不行的,需要机封。凡是机封,都要元玉支持,一场下来一块元玉未必够用,在大荒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奢侈了。
不过据说到了最后神秘盒子的拍卖时,会上大屏幕的。那才是重头戏,前面都是垫场。
包厢的镜子到了舞台上,被放置在棺材上方。这边的镜子清清楚楚的映出了银尸的模样。
薛明韵看了一眼,但见尸体骨瘦如柴,脸上全是干肉,比骷髅更恐怕,忙扭过头去,道:“恶心。你怎么要这种东西?”
孟帅仔细看了,他才不看品质,只确认是不是真尸体,只要曾是血肉之躯,又是先天之体就够了,道:“可以了。这个我买下来。”
薛明韵道:“随你……一会儿提货的时候,离得我远远地。钱够么?我这里还有。”
孟帅道:“我只买这一件东西,无论如何也不会不够的。”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看了一眼棺材上的镜子。发现上面只有寥寥三五个镜子,也就是说,感兴趣的人不多。
炼尸在这个世界绝对是偏门中的偏门,因为操纵尸体需要耗费心力,影响本人的武功发挥,有得有失,说不定失还大于得,除非像黑手药王那般能操纵几十具尸首一起作战,不然还真没什么人在意一具银尸,就算是限量版的也不行。
拍卖师见无人再验货,便道:“药王银尸,起价五千丹。”
孟帅心有所感,若非跟薛明韵合作,捞了不少分红,五千丹他要攒到哪辈子去?当下举手道:“五千五。”
这一次出价,场面静了一下,似乎没人竞争。孟帅正自欣喜,就见一人举手道:“五千六。”
孟帅一怔,发现那人就是后进来的那对男女中的男子,他出价懒洋洋的,好像不太想要,只是随随便便出价的意
孟帅接着道:“六千五。”
直接加价一千,显示自己势在必得,倘若对方并非十分在意,便可以不必继续了。
那人还是慢吞吞的,等了一阵,在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叫道:“六千六。”
孟帅一怔,道:“七千五。”
那人继续道:“七千六。”
这一下薛明韵也看出端倪来了,道:“这人在跟你顶杠。”
孟帅嗯了一声,他连续抬两次价,就为了看看虚实,看这人是真的想要,还是只是跟自己抬杠。
孟帅加到“八千”,低声道:“这人有毛病,我不认得他。”
薛明韵道“你刚刚看人家女伴来着,把人家惹火了呗。”
孟帅刚想说哪有此事,但又想不出别的事情,低声道:“也有可能。拍卖会这种地方是傻叉的密集高发区。”
如果真是找茬的傻叉,孟帅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坑人抬高价格突然放弃,这银尸他断不会拱手让人,毕竟如意珠能用钱买到的机会不多,何况他还有元玉矿山在手,一块元玉就价值数千聚灵丹,他不缺钱。
只是这次,他放缓了抬价的过程,也是一百一百的往上涨。
不管他抬价多少,对方也是涨价一百,两人互相飚着,不一会儿就推动上一万。
薛明韵觉得难受,道:“你真要这东西?”
孟帅道:“当然,势在必得。”
薛明韵喝道:“两万。”
孟帅忙道:“慢来,慢来,你于什么?”
薛明韵道:“我看这样没完。还不如于脆利落一些。我这个价钱出了市价的三倍,倘若他还抬,这个梁子我四天号接了。”
孟帅道:“大姑娘好豪气。不过这梁子是我的,你别抢了。”薛明韵替他喊得这个价钱,虽非他本意,但也认了,便等着那人继续抬价。
哪知那人噗嗤一笑,道:“既然是姑娘出价,在下不好争了。就此放弃。”说着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容。
孟帅虽然觉得他笑的刻意,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笑还挺帅,当然同性相斥,越帅越觉得膈应。
薛明韵道:“装模作样——什么东西。”
孟帅一笑,私心里当然窃喜。既然那人放弃,这银尸理当归他,他也没出价,就等着拍卖品的归属。
那拍卖师见那边偃旗息鼓,也觉得要结束了,横竖这银尸并非重点商品,能抬出这么个价钱来,已属偶然,心中也很满意,道:“两万一次,两万两次,两万——”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三万。”
众人哗然。
那声音悠悠,仿佛从天上传来,却听不准从哪里传来的。众人只听出这是女子声音,清婉灵动,如黄莺出谷。
那拍卖师一呆,随即叫道:“天字甲号房出价三万”
座下又是一阵耸动,众人无不回头,看向头顶的天字甲号房。在场的都不是寻常人物,早猜到上面那间房必然是超卓人物。只是那房间太神秘,挂着帘幕,四好不容他人窥探,从拍卖会开始也是安安静静,一声不出,仿佛幽灵一般。众人又关注拍卖会,渐渐忘了有这么一位。没想到里面人会突然出声,抢这么一件不出奇的拍卖品。
神秘人物,高贵身份,声音曼妙的女子……
一切的一切,都引人遐想。
薛明韵怒上眉梢,就要叫价,孟帅按住她,道:“算了。我不要了。”
薛明韵怒道:“你不要我要。”
孟帅道:“何必争一时意气?大事要紧。”薛明韵脸色一沉,缓缓放下手。
孟帅点头道:“不知那里到底是什么人物。怪了,她的声音也有些熟悉。”
薛明韵本来已经平静下来,听到这句话,向他怒目而视,举手叫道:“四万”
四九三 莫名其妙,中场休息
孟帅大吃一惊,道:“你疯了?”
话音未落,对面已经轻飘飘的飘过一句:“五万。”
场中的骚动越来越大,这明显早就超过了市价,是意气之争。一般人性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样的好戏当然人人乐意。何况相争的双方是两个妙龄女子,薛明韵可以影影绰绰看一个远景,天字甲号却是只能自行想象,不免有人讨论到底谁更美貌一些。
薛明韵接着叫道:“六万。”
孟帅阻止道:“别叫了,我说了我不要了。”
薛明韵道:“你不要我要,你道我是为了你?”
孟帅道:“那是为了什么?你明知道没好处,以前你不是这样不管前后的人。”
薛明韵道:“以前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
孟帅道:“怎么不同往日了?今天你有要事,应该更稳重。”
薛明韵道:“今天我家……你管不着——八万。”对方的七万叫价已经丢过来,她立刻回了一句。
对面依旧是一句“九万。”
薛明韵檀口微张,一句“十万”就要出口,孟帅见普通的办法阻止不得,一伸手把她嘴捂住了。薛明韵使劲挣扎,但她不到先天,哪里是孟帅对手?
旁边芳姨站起身来,喝道:“你敢对姑娘无礼?”一伸手向孟帅这里打来。
孟帅向后一仰,躲过这一掌,却忘了抓着薛明韵,一个站立不稳,两人一起往后摔倒,亏了他反应过来,一手往地下一撑,往上抬起,却是砰地一声,撞上了桌子。他骨头早已坚固,这一下脑袋没事,桌子撞了个大洞。
这一连串的响动外面都听见了,因为视角问题,外人看不清楚,但正因如此,乒乒乓乓的声音引人遐想,便有人哄笑起来,偌大的拍卖场越裹越乱了。
拍卖师有些手足无措,天字甲号房中人道:“对面放弃了,你还不宣布?”
拍卖师虽然有心等等抬价,但深知这房中乃是贵客中的贵客,她一开口,自己没有推脱的资格,便道:“九万一次,九万二次,九万三次,成交”当即落槌成交。
孟帅这才放开薛明韵,薛明韵大怒,道:“你站在哪一边?”
孟帅也有些动气,道:“我坐在你这边,当然就站在你这边。你做了傻事谁来帮你?还不是我。”
薛明韵呆了一会儿,道:“你欺侮我。”说着垂下泪来。
孟帅倒有些难以适从,本以为薛明韵性情爽快,深明事理,哪知道也有这样令人无从下手的时刻,正没奈何处,芳姨道:“姑娘,这边来。”说着拉着薛明韵走开,转头对孟帅道:“小子,你也别得意。欺负我们姑娘,你等着。
孟帅没来由的吃了一场气,想要拂袖就走,却又觉得不至于如此量窄,为一点儿矛盾和朋友翻脸,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不过仔细想想,薛明韵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说了不少从没说过的怪话,纵然孟帅不特意想,也听出来淡淡的酸
她以前也有这样甩酸话的时候,但都是适可而止,两人之间还是像伙伴盟友的多。怎么今日突然转变了态度,简直就像个……
莫非是今天到了大场面,压力太大了的缘故?
虽然明知自己的想法是扯淡,但因为没有其他解释,孟帅也只得先这么想了。
他们这里闹了一场,底下拍卖会还在进行。一件件东西流水价摆上、拍下,又恢复了秩序。只是那天字甲号的包房再无动静。仿佛那个女子的出现,就是为了和这边抬价。
又过了一会儿,薛明韵从外面进来,肃容坐在中间。
她显然重新梳洗过,面上薄施脂粉,掩饰了之前的泪痕,孟帅看她如此状态,反而有些过意不去,道:“你没事吧?”
薛明韵生硬的道:“我能有什么事?”
就听底下金钟一响,拍卖师道:“各位,现在拍卖会休息一个时辰。敝盟在隔壁摆下酒宴,请各位赏光。也有送到包厢的餐饮。午饭之后,是我们这次压轴的神秘盒子拍卖会。诸位都知道,一般盒子拍卖,都是三个。而这一次,我们准备了五个五个最神秘的拍卖品,将在最后为您呈现,绝对让您不虚此行。现在——诸位用餐愉快。”说着鞠躬下台。
在场众人纷纷起立,到隔壁用餐的也有,只是趁机起来休息的也有。
孟帅道:“去吃饭吧?”
薛明韵道:“我不去,我等人送来。”
孟帅觉得气氛压抑,站起身来,道:“那我去看看,要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带回来一点儿。你也调整一下吧,神秘盒子出场,马上战斗就要拉开序幕了。”
薛明韵微一扬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要你说?”
孟帅无奈的耸了耸肩,转头下了楼。
芳姨等他下去,道:“姑娘,你要庄重些,刚刚太难看了。”
薛明韵赌气在桌子上一拍,道:“你什么时候见我不庄重了?是他混蛋。”
芳姨板着脸道:“你要是真讨厌他,之前的事情当然可以不算,叫他滚开,我反正高兴。”
薛明韵气道:“我什么时候说不算了?芳姨你别管我了,一会儿我就好了。我是饿的,吃了饭就好了。”
芳姨道:“但愿。”
隔壁的厅堂之中,正在大摆流水席。各种酒菜流水价的放在长条的桌案上。大厅不设座位,都是立餐式,方便随吃随走。
虽然菜品丰盛,但菜色还是以清淡为主,尤其少浓稠酱汁。酒也备的是清淡的果酒,只为了不影响之后的拍卖。
孟帅暗赞主人贴心,考虑的还是相当周到,毕竟是办过多少届拍卖会的大荒盟,细节上还是很注意的。
尤其是……菜做的不错啊。
吃了几盘子鱼虾鲜货,孟帅当初抹了抹嘴,心道:怪了,为什么我所有吃到的宴席里面,都没有海鲜?无论多高档的地方都没有,大荒世界是没海么?
这倒可能,反正孟帅一路走来,只见大山还有大山,没见到海。或许海洋太远了吧。
真是可惜……了海鲜啊。
吃完了之后,孟帅看见旁边有带去包厢的盒子,便拿起来给薛明韵挑些点心和方便带走的菜肴。
正往盒子里码水晶肴肉,就听背后有人道:“孟公子?”
孟帅一怔,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脸生的少女正看着自己。
孟帅哦了一声,道:“你是薛家的人?”
那少女笑着摇头,道:“不是。”
孟帅一怔,道:“怪了。除了薛家,谁还管我叫孟公子?”
那少女道:“我呀。”说着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
孟帅越发稀奇,但还是问道:“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儿?”
那少女伸手给他,道:“这个给你。”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枚亮晶晶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九十七”。
孟帅不接,道:“这是什么?”
那少女道:“是提货卡。公子你不是想要那具银尸么?这个就是了。我家小姐送给你的,钱我们已经交清了,您直接去提货便是。”
孟帅眉头一皱,道:“你拿回去吧,这不是我的。”
那少女道:“这是我们小姐的。我们小姐想要给您。”
孟帅道:“可我并不想要。”
那少女道:“这可奇了,刚刚你不是一直喊价来这么,既然不想要,为什么要喊价呢?现在我们小姐愿意让给你,不用收钱,你为什不要?”
孟帅道:“开始我想要。不过停止喊价的时候,就已经不想要了。你家小姐既然愿意高价购买,必是她心中所爱,还请善自珍重此物,别叫明珠暗投。”说着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那少女跌足道:“真是怪人,免费的东西还不要。”
回到座位上,就见薛明韵将酒菜摆了满桌,正在大快朵颐。他坐下道:“这么丰盛?看来我是白带点心回来给你了。”
薛明韵白了他一眼,道:“谁稀罕你的东西?我有的是。”
孟帅笑道:“好吧,好吧,好东西你都有——我再给你添点儿,这叫做锦上添花。”说着把点心盒子放在薛明韵面前。
薛明韵犹豫了一下,夹起一块,尝了一尝,道:“你带的点心比别人的难吃。”
孟帅一笑道:“那是被你传染了,不能好吃。”
薛明韵呸了一声,孟帅笑了笑,也不说话,反正惹不起躲不起,刚刚薛明韵何等激动,他出去躲了一会儿,这边不也安静许多?可见这一招还是有用的。
果然吃饱喝足之后,薛明韵靠在椅子上,道:“好吧,这回感觉好多了。所以说,操心别人的事儿有什么用?还是自己受用最好。”
孟帅心道:也不见你操心旁人,反而是我替你操心不少。不过为免战端再起,这话也不必说了。
休息时间过去,拍卖会重新开启。
这时天色将晚,拍卖台上灯火辉煌,都是封印灯光,打得比前世的日光灯更明亮。拍卖师上前来鞠了一躬,道:“诸位,欢迎回来。现在我们进行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最终环节。神秘盒子拍卖。”
四九四 哄抬物价,倒打一耙
终于来了。
孟帅神色一正,心中感慨一句。底下人也传来一阵耸动,想必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正常宾客想的:“终于来了”和孟帅想的不是一回事。
那拍卖师道:“诸位之中有不少大荒盟的老顾客,自然知道神秘盒子拍卖,是我拍卖会最重要的环节。但往常一场拍卖会中,神秘盒子都是三个。今天我大荒盟特别准备了五个,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至宝。希望诸位喜欢。”
果然是五个,不出意料。
在座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情报的,许多人还是感觉到了惊喜。
那拍卖师道:“虽然很多老顾客早就知道盒子如何拍卖,但我还是要啰嗦一句,听过的您就当是玩笑话。每一个盒子上来,只要摆在台上就可以开始拍卖。我会一句句的描述这盒子里的宝贝的效用。这个过程中您随时可以加价,一直加到我停止描述,再给三十个呼吸时间。自然最后价高者得。您可以选择开还是不开,开的话我当众打开盒子,给大家展示是什么宝贝。不开的话您只管拿走,谁也不知道您到底买的是什么。”
他又笑道:“有某位说了,倘若盒子里只是普通的东西,大家花大钱竞争,岂不亏了?我可以说,神秘盒子拍卖,本来有盈有亏,这是自然地,可能那东西和您想的不是一件,又或者比您想的还好,这个就看您怎么衡量。但敝盟可以保证,盒子里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每一件价值都超过了前面所有的拍卖品。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保证您不亏。若有鱼目混珠的,您只管砸了我大荒盟的招牌。”
薛明韵听了,道:“其实这个方法很巧妙,比一般的拍卖更吸引人,更刺激。其实可以学来。只是这毕竟是大荒盟的招牌,我们四天号若学了,未免叫人耻笑。”
孟帅道:“不知者不笑。大荒你们不用这种方法,可以在五方世界用嘛。那地方又没人知道,就可以当成你们原创了。”
薛明韵蹙眉道:“关键是我们自认比大荒盟高等太多,若学他的招数,自己也觉得没脸。”
孟帅道:“这有什么?山寨无所谓,只要做大做强,还能把原主踩下去,让别人认你就行了。我们前……也有这样的例子。”
在这时,一个盒子捧了上来。
那盒子只有巴掌大小,通身用最好的羊脂白玉打造,晶莹润泽,用封印封好。只是这盒子,已经价值不菲。拍卖师笑道:“诸位上眼,这盒子的封印都是密封的,昨日小号请得璇玑山帼立堂大人亲手封印,除非特殊的钥匙,不然谁也打不开。钥匙我放在上面。”他将一枚小小的朱印放在盒子上,“谁要是拍下,授权我,我就用朱印打开盒子。不愿意授权,可以连着封印一起带走。您是独一无二的,不怕别人窥探。”
“现在开始拍卖。您看这大小,就是里面东西的第一个提示。”他抚摸了一下盒子,道:“第二个提示,这第一个盒子底价是——五万丹。”
众人一阵惊叹,果然厉害。前面的拍卖品除了天字甲号瞎加价的银尸,其他成交价没有超过三万的,这第一个盒子底价就是五万。
就听一人道:“六万。”
众人微哗,紧接着微微哄笑,没想到才听一个底价,就有出价的。且出价的只是后排一个寻常宾客,不像是有钱的,可能只是第一次参加者等拍卖,哗众取宠而已。
那拍卖师笑道:“多谢赏光,我能感受到大家火炽一样的热情看来,今天这拍卖会要热啊。现在我继续说,这是一枚丹药。”
薛明韵眉头一挑,道:“你说是什么?”
孟帅道:“资料里备选的就两种丹药。麒麟丹还是白首丹?”
薛明韵没说话,就听底下有人叫道:“龙虎和旋丹”
这一声很是突兀,立刻引起一片议论。台上的拍卖师脸色一僵。
孟帅道:“你的人?”
薛明韵点点头,道:“作用不大,骚扰一下呗。”
孟帅点头。他们自然知道这次拍卖会没有龙虎和旋丹,但是之前已经造了龙虎和旋丹的流言,且传得满城风雨,就是为了到时候让来宾失望。虽然这样的流言只是野路子,并没得到官方的承认,但只要在众人心头留下印象,在拍卖会上自然会形成落差。
刚刚那个喊龙虎和旋丹的也是如此,虽然一句话而已,也抓不住把柄,但多少还是能影响人的一些心理的。
只听拍卖师继续道:“这是一种消失了许久的丹药,最近才被恢复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又有人道:“龙虎和旋丹我出八万”
紧接着就是一片疯狂的喊价声,丹药的价格一万一万的往上加,眨眼之间已经到了二十万。
孟帅道:“效果不错,有点儿要崩。二十五万——”说着喊了一个大价钱。
这一下加的有点狠,场面一时静了。薛明韵瞪了他一眼,孟帅道:“没问题。如果真拿下,就让他打开盒子,这个价格不亏。”
拍卖师虽然还带着笑容,但笑容有些不自然,道:“这一枚丹药的效果,是治疗类的,几乎有起死回生,断肢再续的效果。”
这一下把龙虎和旋丹排除在外,众人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刚刚二十多万的价格是给龙虎和旋丹的,一个疗伤的丹药,无论如何不值二十万。
薛明韵捅了捅孟帅,道:“砸手里啦。”
孟帅笑了笑,道:“还行。”
这时拍卖师道:“这枚丹药新鲜出炉,昨天才炼出来。是从药王鼎中取出来的。现在,各位可以自由出价三十个呼吸。”
这倒是一个噱头,但是药王鼎众所周知,能提高药效,若是辅助修为的丹药,这一炉倒是十分珍贵,但是治疗类的么……治疗的效果再高,也不过如此。众人手中哪个没有疗伤的好药?不是说没有需要的,但很多人心里,就没有值得二十万以上的疗伤丹药。
于是众人还是没有加价的,和孟帅作对的那青年男子也没加。他大概也知道孟帅正等着人接盘,他只需要抬价一丹,孟帅绝对甩出去,他还不肯花二十五万买一个疗伤丹药呢。
于是一阵沉默之后,拍卖师道:“既然如此,二十五万成交。”砸下锤子之后,他又问道:“这位先生现在打开,还是给您带走。”
孟帅往椅子后面一靠,道:“不开,二十多万买个锤子,还不够晦气的呢。开什么开?”语气像极了一时冲动的冤大头。薛明韵在旁边暗笑,虽然从交易本身来说算是亏了,但借此踩大荒盟的目的总是达到了。这番话明显是倒打一耙,把虚假宣传的帽子栽给大荒盟,再加上不开第一个盒子,绝对是让他们少了一大宣传。
拍卖师脸色一僵,纵然孟帅说话不好听,但他这个身份是不能现场翻脸的,只道:“很好,把盒子和朱印送给这位客人。”
神秘盒子有个规矩是现货现银交易。很多时候是现场开盒子,那边金主大把的送钱来,钱货堆在一起,交相辉映,气氛能点爆,不过这一次是真真正正没了水花,放了哑炮。
薛明韵道:“芳姨,拿钱。”芳姨脸色一沉,但也没有出口反对,毕竟这还是四天号的生意,不是分开算账的时候。
孟帅摇头,道:“我买得起。”
这时一个大荒盟弟子提了盒子过来,孟帅随手拿过一个盒子,道:“称好了吧。”
那大荒盟弟子一怔,像这样大的拍卖会,几十万的交易量要么就是事先存好的金银卡,要么豪气的就是大盒子装的丹药,一般是珍品聚气丹,毕竟正品聚气丹太过散碎,数量太多,还真少有用小盒子装的。
莫非是印坯?
那弟子打开盒子,脸色一变,道:“元……元玉?”
孟帅道:“现在的市价是一两元玉市价三千丹,二十五万就是八十三两,十六两一斤,五斤元玉吧。你看品质,比市面上的还好,我都不算多算,你们还占便宜了。”
薛明韵伸头一看,道:“确实,这样的品质在市面上怎么也得三千五丹一两。你真糟蹋东西。”
那伙计唯唯诺诺,用随身的小称了五斤元玉,用盒子装好。躬身下去,示意拍卖会继续进行。因为拍卖盒子的规矩就是一件结束另一件开始,重大交易,不容错失。
孟帅等他下去,把盒子和朱印都拿出来,推给后面的侍女,道:“打开看看。”
薛明韵道:“这个着什么急?反正都是亏本,买它又不是为了吃,我记得你也不吃丹药。这样,我给你倒手卖出去,你少受些损失。”
孟帅摇头,道:“你道里面是什么?”
薛明韵道:“白首丹么?”
孟帅道:“不像,你得到的情报里面,只有白首丹是疗伤的,但是绝不会被药王鼎加持过,这里面可能是额外的丹药,也就是说……”
薛明韵脸色微变,道:“我的情报不准?”
孟帅道:“打开看看。”
四九五 朽木断续,泣血门风
朱印一戳,盒子应手而开。
只见里面是一瓶丹药,薛明韵看向孟帅,孟帅摇头道:“你看吧,我不懂丹药。”
薛明韵打开瓶子,一股辛辣之意冲鼻而来,再往里面看去,丹药乌黑如碳,她讶道:“是朽木断续丹。”
孟帅不记得这种丹药,问道:“怎么样,好么?”
薛明韵点头道:“当然好。这丹药在我们那里,也要算在珍品之中。它是唯一一种可以接续陈年老伤的丹药。一般的肢体砍下来,七天不接,肯定就是永远难复了。唯独这个,只要肢体完好,哪怕肌肉伤损,于如朽木也能接续。接骨疗伤更不在话下。”
她沉吟了一下,道:“市价大概在十万丹,炒作一下十五万也卖得出去。刚刚亏了你没打开,如果打开,是能给他们挽回一些名声的。”
孟帅很高兴,道:“是吗?那损失不是很大。你给我卖出去吧,放在下一个拍卖会里。”
薛明韵道:“喂,你高兴什么?这东西和我们的情报差得很远,这不是坐实了他们神秘盒子另有来源么?”
孟帅道:“我是这么想的。一时之间找到精品殊为不易,大荒盟也不是万能的,他们能依靠的,还是只有鼎湖山。所以如果换东西,最大的可能是多弄一些丹药来,还是为了证明大荒盟和鼎湖山的联盟牢不可破了。不过五个盒子,总不能个个都是丹药。五个里面有两个,已经不错了。我们的钩子已经撒了很多了。只要撞上一个,大荒盟必然一落千丈。”
薛明韵道:“要真这么幸运就好了。毕竟十件物品里,只有三件是我们的,成功率也就三成。”
两人讨论着,地下的拍卖会早已开始,连盒子都推上来半天了。
这回是细长的盒子,三尺来长,却只有拳头大截面。薛明韵和孟帅对视一眼,道:“是卷轴。”
她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上划了一划,道:“你猜是不是这东西?”
孟帅笑道:“我猜有什么用?听描述吧。”
如果是就好了,这三个钩子,已经上钩了一个。
就听拍卖师道:“第四个提示……”
薛明韵道:“都第四个提示啦?”
孟帅道:“前面两个是大小和底价,然后是卷轴,这才第一个正经提示。”
那拍卖师道:“这是副画卷,也是副字帖。画和字的界限在这一张卷轴中融为一体。”
孟帅听了,转身对薛明韵比了个二的手势,意思是胜利。
就是那东西。
薛明韵精神一振,道:“抬价。”
孟帅道:“好……等等……底价多少来着?”
芳姨冷冷道:“八万。”
话音未落,就听底下有人喊:“十万。”
孟帅跟着喊了一句十一万,底下的喊价又停了。
孟帅不满道:“怎么我一喊价就没人理睬?都拿我当冤大头?”
不过上一次二十五万是正经的冤大头,这回的十一万却还不到大荒盟的预期,因此对方立刻道:“第五个提示。此物传说中有九十九张正品。除此之外,还有九百九十九张副品。这张就是副品。”
众人哦了一声,显得颇为失望。毕竟副品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应该谈不上价钱。
然而这时,却有一声从天上传来:“十二万。”
是天字乙号
众人抬头,刚刚叫价的,是璇玑山的包间。
微微哗然,人中有聪明伶俐的,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刚刚那句提示,在外人听着没什么,但或许听到璇玑山耳朵里,已经是非常大的提示了。
那东西——和封印有关
然而那东西可能不是封印器,因为璇玑山自己就是做封印器的,根本不会买实用的封印器。他们买的,只能是跟封印本身有关的东西。
跟封印有关,就跟外人无关了。
不是封印师,要那些东西也没用,何况璇玑山已经出手。璇玑山是七大宗门之首,等闲不可得罪,何况是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得罪。
其实璇玑山还有好几个长老都来参加,他们内部也是有竞争的。虽然看在同门面上,不会太激烈,但最后还是价高者得。大荒盟要赚的,就是他们内部竞争的钱。
但是这一次却不对,第一次喊价的居然是天字乙号包厢,也就是大人物直接出面了。一个包厢只有一种声音,那位大人物出价,璇玑山下面的人都不能和他竞争。因此这个十二万一出口,就冷场下来。
那拍卖师继续道:“最后一个提示,这东西在大荒有唯一一本正品,存在在璇玑山。”
这句话还是等于没说。懂的人上一次就懂了,不懂的人还是不懂。他说这话只是延长时间,让心存犹豫的人有时间出价。
不过,这个算盘有点打空了,因为说完之后,还是没人喊价。
孟帅张口要喊价,薛明韵道:“于嘛?替他们抬价,还不是便宜了那大荒盟?让他们少赚点有什么不好?”
她当然知道孟帅不是真想要那东西,因为本来就是他送来的。
孟帅道:“不在那个,我抬抬价格,让气氛热烈一点儿,能激得璇玑山最后当面打开箱子。咱们为的是看好戏,他若不当面开箱,咱们有什么热闹看?”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价,就听有人道:“十五万。”
众人大哗,竟然有人打擂台
然后,众人再次抬头,发现了声音的来处。居然又是包厢,这回是天字庚号。
泣血谷
一种微妙的感觉翻了出来,众人心中都在暗自琢磨——如果是泣血谷的话,他们还真不一定是想要,或许就是为了抬杠来的。
果然璇玑山那边,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阴老怪,你什么意思?”
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什么意思?我在出价啊。莫非房兄不知道出家的意思,那刚刚你喊的那句不是在出价,难道是在放屁么?”
孟帅险些以为这句话是阴斜花说的,那忽高忽低的声调,阴损刻薄的语气,简直就是阴斜花的翻版。不过那个人的声音明显比阴斜花苍老,可能是他的长辈。
也不知是泣血谷都这样,还是姓阴的才这样,反正他们是一脉相传。
璇玑山那边继续道:“阴老怪,你知道这东西跟我们有关,与你没半点用处,为什么平白讨人嫌?不如退一步,以后好见面。”
阴老怪提高了声音,叫道:“嘿——有人管没人管?这么严肃的拍卖会,竟然有人私下威胁对手退出,这不是打大荒盟的脸么?大荒盟,我都看不过眼了,你们都是吃素的吗?”
璇玑山静了下来,显然和这样不可理喻的人斗嘴,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当下只有一声道:“十七万。”
阴老怪紧接着道:“十八万。”
两人喊价声交替上升,擦出了阵阵火花。终于璇玑山声音上扬道:“三十万。”
孟帅心中一动,直觉上觉得这是璇玑山的底价,若是泣血谷再抬,这东西就砸泣血谷手里了。
泣血谷那边,果然也发现了,阴老怪嘿嘿一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房兄这么有诚意,那这东西归你了
璇玑山那边不说话,显然是被泣血谷的便宜话气到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云云,也就是阴老怪这样不要脸皮的人说得出来。
不管如何,这东西也如愿落在璇玑山手里了。
拍卖师上前笑道:“贵客,您需要打开么?”
天字乙号包间有人道:“自然,老祖下去了。你们且等一等。”
只听楼梯响动,一人从上面下来,乃是个风度翩然的年轻人。只是远看面相年轻,近看时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那人身穿白衣,衣衫剪裁合度,更添了几分贵气。
薛明韵低声道:“这是房末乘。是璇玑山的四位封灵老祖之一。”
显然认得他的人不在少数,很多人见了房末乘走下来,立刻起立以示尊敬。
房末乘一路上台,道:“既然是此物,我亲自打开。”
拍卖师躬身捧上朱印,退在一旁,显然对这个老祖也十分尊敬。
房末乘也不用朱印,伸手一拂,那神秘盒子应手而开。显然对他这样的封印大师来说,这密封的封印不算什么。
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卷卷轴。房末乘双手捧着卷轴,缓缓展开。
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副巨大的图画。乍一看,画上只有一道向中心旋转的螺旋图案,但仔细看去,每一道线条都是由一个个封印图组成的。封印图如天然生成的一般粘合在一起,共同构建了令人目眩的图形。
地下有人灵机一动,叫道:“璇玑图”
房末乘见了,满意的点点头,一手持着画卷,一边默默欣赏,神色陶醉其中。他站的时间久了,不免有些碍事,但他地位又高,众人不敢发声,连拍卖师在一旁站着,有些为难,也不好贸然打扰。
突然,房末乘瞳孔一缩,身子僵直了一下。
拍卖师看出不对,轻声道:“房老祖?您……”
紧接着,他骤然回过头,对拍卖师叫道:“拿水来”
四九六 璇玑重宝,水火不侵
拍卖师一呆,道:“怎么?”
房末乘声音黯哑,道:“拿水来。”
拍卖师脸色一变,还是回头示意拿水。众人在底下微微骚动,显然有些奇怪了。
莫非有什么问题?
拍卖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在商品鉴定方面也有一定研究,但在大荒盟中并非顶尖,他做的功课里,也没有关于璇玑图的问题,目光往回看,看里面的真正大佬怎么说。
这时,一个白苍苍的老者走了出来,端着一碗水。
拍卖师一见他,立刻躬身道:“覃老,您怎么亲自来了。”
覃老笑眯眯道:“房公对我们的藏品有些疑问,我岂敢怠慢?自然要亲自出面。敢问房公,可是有什么不满?”
房末乘认得那人,知道他是大荒盟最顶级的鉴定师,博学多闻,很有声望,已经退居二线有些年,不想今日亲自到了,便道:“你来了也很好。这东西是经你的手鉴定的?”
覃老道:“非我亲手,但每一样神秘盒子,我都亲眼看过。您对这封印图录璇玑图有什么看法?”
房末乘哑声道:“这个,恐怕是赝品。”
众人哗然。虽然大荒盟的信誉有目共睹,但璇玑山也不是信口胡言之辈,尤其房末乘威信极高,他既然这么说,十有八九是假的。
覃老笑容不变,道:“何以见得?”
房末乘道:“这封印中有瑕疵。”他指了指其中两个封印,道:“这两个封印位置颠倒,让整个璇玑图的构图有了逻辑问题,再不和谐。”
覃老咯噔一下,他是拍卖的大家,对封印也颇有研究,但主要研究在封印器上,这种原始的封印图他毕竟不如专精的封印师,当下缓缓道:“璇玑图是封印师的宝典,每一个璇玑图有九百九十九个单独的封印组成的,个个不同。最神奇的是,璇玑图九百九十九个封印围成九大圈,每一个圈都形成一个单独封印,且和相邻的一圈组合,又能成为一个封印。每两个,每三个等等都是封印,乃至最后九个圈合在一起,又是一个大封印。也就是说多出了四十五个封印,一共图上是一千零四十四个封印,是不是?”
房末乘点头道:“不错。”
覃老道:“难道说这个图不足?”
房末乘冷冷道:“封印足够,但有两个封印瑕疵,每一个都影响了十八个封印,现在图上只有一千零八个封印。剩下的都是残印和伪印。”他说着指了指两处封印。
覃老眯起眼睛,道:“我看不出来。”
房末乘道:“那是你水平不足。”
覃老道:“我们有专业的封印师,他们都看过,看不出来。”
房末乘道:“你拿你的封印师,和我相比?我璇玑山有一本璇玑图的正品,老夫研究了数十年,你的封印师看过一眼么??”
覃老沉吟道:“我自然相信您。但我听说每一本璇玑图都是不同的,对于封印师来说,都是新天地。或许您看到的瑕疵,或许是您老没能体会到其中深意呢?又或者,您门中收藏的是正本,这是副本,赶不上您的正本精妙也是有的。”
房末乘脸色一沉,道:“你说我不识货?”
覃老道:“是我眼力不够,看不懂您的指点。”
房末乘森然道:“我知道,所以我换一种你听得懂的。我怀疑这是摹本。有人照着璇玑图描下来的,但是他功力不足,因此露出两处破绽。但因为破绽微小,骗过了你们的耳目。这不是副本,是摹本,是赝品。”
覃老摇头道:“按理说是您指出的,我不该怀疑。可是这也是我大荒盟信誉攸关的事。您只凭封印结构有疑问,就直说是赝品,我等也很难接受。”
房末乘道:“那我来让你接受。凡璇玑图,材料特异,必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不是轻易能假冒的,我叫你端上水来,试试便知。”
覃老道:“正合我意。”说着将水送过。
房末乘一伸手,哗啦一声,满碗的水泼在璇玑图上。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们都没听懂房末乘的指责,用眼睛看也根本看不出璇玑图真假,但水火不侵总是听懂了,因此都死死盯着卷轴。
一大碗水泼在画面上,就如同泼在一面墙上,水珠顺着流下,丝毫不沾画轴,一滴滴落在地上,纸上一点儿洇湿的痕迹都没有。
房末乘脸色一变,用手沾着水在自己上摩擦,墨色不变,没有一点儿糊掉的意思。
覃老微笑道:“您再搓也是没用。可也别太用力了,不然就算破了,终究不是因为水的缘故。”
房末乘听出他言语中的讥刺,越阴沉,突然伸手一点,一道火光烧起,往纸上扔去。
火光落下,轰的一声,爆出一团明亮的火焰。瞬间就将画轴吞没。
然而众人习惯了光芒,仔细看时,任那火焰如何凶猛,画轴在其中安之若素,别说起火燃烧,连纸边都没卷起半点儿。
覃老手持卷轴,稳如泰山,仿佛怀抱中不是一团火焰,而是一个沉睡的婴儿。
火焰熄灭,璇玑图依旧洁白如雪,在覃老手中,几乎熠熠光。
在场的人各怀心思,几乎没人说话。只有天字庚号里,一个脸色青白的老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对身后几个弟子道:“你说房老头是不是有毛病?他当大荒盟跟他一样傻呢?人家不知道璇玑图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早鉴定过八百回了,还怕他这个?这个脸丢的,要我就一头撞死在拍卖台上,给璇玑山留点脸面。”
他虽然是对弟子说的,但声音不小,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众人脸色怪异,但摄于璇玑山的威名,谁也不敢笑。
覃老道:“房公,这刀枪不入就不必验了吧。事实胜于雄辩,这是真品无疑。”
房末乘冷冷道:“事实就事实,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此物假货,本座以封灵师的名誉保证,此乃假货。”
他说的斩钉截铁,就算不考虑他的名望,如此不容置疑的态度,也令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覃老笑容渐渐消失,道:“房公,您质疑也罢,没有证据还请慎言,试验不是假的。请您结了这笔交易吧。承惠……三十万,是以印石付账么?”
房末乘道:“明知是假,本座还会付账?难道璇玑山的资产是白来的么?你既然说是真的,就留着自己慢慢欣赏吧。”说着转身就走。
覃老跨前一步,拦在房末乘身前,道:“怎么说您也是一方大派的人物,我不信您会如此行事。拍卖的规矩是现货交易,您有质疑,我们也当面给您试验了。您这又是水又是火,风险都是敝盟承担。现在试验没问题,您一句不要了就要走,这是什么道理?”
房末乘道:“道理就是本座是封灵师,不是冤大头。你去找真正的冤大头做下家吧。”
覃老怒气勃,道:“您这就不仗义了吧?”
房末乘道:“谁和尔等仗义?若说仗义,没烧了你的假货铺,就是仗义。”再次往前走,对覃老道,“让开。”
覃老喝道:“请您留步。”
房末乘喝道:“璇玑弟子”
观众席中轰然站起数十人,个个剑拔弩张,天字乙号房中也是一阵乱响,显然是璇玑山弟子准备响应他们老祖了
就听有人咳嗽了一声,道:“慢来,慢来。”
一人从后面转出来,正是大荒盟三大执事之一的安都桦。他地位虽然没有覃老高,但是却是生意人,不比覃老是偏技术类的,脾气大。安都桦一出场,就是满面笑容,道:“这是怎么了?璇玑山是贵客,跟咱们一向好好的,怎么不能好好说话呢?”
覃老冷冷道:“我是和气生财,可也不能太过分了。”
安都桦笑道:“您老回去歇歇,这里头的事儿啊,我来。”说着连哄带推,让覃老转回后台。
他再次出来,笑道:“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既然事情有争议,自不能推给别人买单,这样。东西先存在我这里,等拍卖会结束,大荒盟在云栖楼设宴,宴请各方宾客和璇玑山的诸位大师堂公,再将这个璇玑图的事分说明白,保证公公道道,在场各位都是见证,如何?”
这个态度可算姿态很低了。哪知道房末乘冷冷道:“是假货就痛痛快快承认是假货,还作出许多花样来,谁耐烦了?你们自己骗人去吧,璇玑山不奉陪了。走。”说着一挥手,自己当先走出,璇玑山弟子跟在后面,呼啦啦走了于净。
璇玑山来的人并不多,走了也没留下多少空位,但七大宗门少了一个,还少的是为的那个,使得这场拍卖会开始向闹剧崩斜。
安都桦脸色难看至极,拱了拱手,道:“叫各位看笑话了。失礼,失礼。”
就听阴老怪怪笑道:“那没什么,璇玑山的笑话,我们爱瞧。是不是?”
众人都不敢答话,不是谁都像泣血谷这样肆无忌惮,连璇玑山都不放在眼里的。“
安都桦转过头来,叫拍卖师道:“继续拍卖。”
拍卖师一怔,道:“是?”
安都桦低喝道:“别让其他贵客等急了。”说着一拂袖,转回后台。
四九七 九真一假,战局再起
拍卖师在台上呆了一下,但毕竟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立刻绽开了笑容,道:“各位,拍卖会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插曲,现在风平浪静了。在座的每一位敝盟奉送二百年的陈酿一壶,给各位压惊。可是得会后才能喝,毕竟若是醉了,下面三件精美绝伦的宝贝,可就跟您无缘了啊。”
众人一笑,场面勉强圆了回来。
拍卖师转头看向画卷,道:“这件卷轴,璇玑山不要,按照规矩,转给泣血谷。敝盟打个折扣,十万您拿走,如何?”
阴老怪哈哈笑道:“别开玩笑了。十万?十丹我也不要。我又不是封印师,拿这个回去当擦屁股纸吗?何况我要的话,岂不给房老匹夫接了盘?想想就恶心,你这是给我添堵啊。”
拍卖师刚刚缓过来的脸色又有些僵硬,咳嗽了一声,才道:“既然如此,我将璇玑图放在提货处,哪一位愿意来买,只管取来。一口价八万,先到先得。”说着挥手让助手撤下去。
阴老怪道:“这个法子好。烂在手里也没人知道。哈哈,你别指望有人去拿货了,房老匹夫虽然人品差,但是眼力不差,他盖章说是假货,谁还敢要?弄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啊哟,我忘了,烧不坏。反正弄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把脸一遮,当没这么一回事儿,不就完了么?”
薛明韵噗嗤一笑,伏在椅背上,笑得花枝乱颤。
孟帅忙道:“注意影响,这还在会场上呢。”
薛明韵忍住笑,道:“这阴老怪是你找来的么?怎么这么配合?”
孟帅道:“我还真拉不到这么高端的。泣血谷的人都是这样,嘴欠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没被人组团打死简直奇怪
薛明韵道:“不管怎么说,效果很好。”她压低了声音道,“你的心血没白费。”
孟帅微笑。
这一张九分真,一分假的璇玑图,确实是他炮制出来的。
弄这玩意儿,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而且过程是暴殄天物。
要让他凭空弄出一个璇玑图,杀了他也编不出来。那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奇物。别说璇玑图的编纂,就是那纸张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四天号虽有不少绢帛坚韧,可是真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伤的质量的几乎没有。
所以他是真的得到了一张璇玑图。
白蝶散人的收藏里,确实有一张璇玑图,孟帅是用办法把璇玑图背面揭下来一层,做的载体。所以这张璇玑图比一般的璇玑图薄。好在他送去的时候言明是副本,房末乘只见过正本,倒没在这上面找到破绽。
当然材料好弄,璇玑图本身的勾画就难了。孟帅是照着正品抄的,九成九都没动,只在些许地方移动了分毫,造成了破绽。
造成破绽容易,但把握好破绽的尺度就难了。如果瑕疵太大,过不了大荒盟的鉴定师那一关,摆不上拍卖台也是枉然。但若是破绽小了,甚至滑过了璇玑山大佬的耳目,那就不是捣乱,成了送礼了。
为了把握好这个尺度,孟帅特意去打听了这次来的璇玑山老祖,通过门派弄到了这位老祖的作品,仔细衡量了他的封印水平,通过详细的比对,终于确定了瑕疵的程度。
效果还真是不错。
房末乘发现了封印的破绽,却无法证明,跟大荒盟闹了起来。璇玑山的人都傲气十足,纵然被捧着还有许多不如意处,何况吃了这样的闷亏,全体愤而离场,给这次拍卖会蒙上了第一层阴影。
能做到这点就不容易,毕竟要让大荒盟主动卖拙劣的仿品,几乎不可能,这样似是而非,造成微妙的局面,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毕竟就像阴斜花说的,封印的事还是要听璇玑山,纵然没有当场露出破绽,璇玑山老祖的话还是造成了震动。大荒盟之前建立起来的信誉在这一刻有所坍塌,足够了。
当然孟帅自己心里也是不无得意的,虽然说他有璇玑图在手,又是有心算无心,但通过房末乘的封印器推算对方的封印水平,还能恰好拿捏住他的接受程度,这至少说明孟帅的封印水平,绝不在房末乘之下。而他只是个小辈,能在几年时间内,和璇玑山的老祖抗衡,这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惜,偷来的锣鼓打不得,他这个光辉战绩也就无法播与众人了。
薛明韵也很搞笑,道:“初战告捷,不知能否乘胜追击?”
孟帅道:“那就要看运气站在哪一边了。”
正说着,大荒盟第三件神秘盒子也推了上来。
这个盒子更小了,只有戒指盒大小,放在拍卖台上显得孤零零的。
拍卖师笑道:“第一个提示我就不说了,您猜猜这么小的盒子里,到底有什么珍宝?第二个提示,底价十万。”
众人这时已将精神完全转移了回来,确实被这盒子异常小的体积震惊了。这盒子恐怕丹药也放不下,莫非真的是戒指?
储物戒指?
拍卖师道:“第三个提示,这盒子里是一种灵药。”
立刻有人道:“龙虎和旋丹”
这句话招来一阵嘲笑,这么小的盒子怎么能盛得下龙虎和旋丹?那位无时无刻不刷存在感的也太勤奋。
薛明韵眼睛一亮,道:“莫非是……”
那拍卖师道:“第四个提示,这东西是按照来计数的。”
话音未落,立刻有人喊价,十一万、十二万的往上涨。
人尽皆知,凡是能以“滴”作为计价的宝贝,都是天材地宝,珍稀无比。
薛明韵掩口笑道:“还真是。”
孟帅也露出喜色,道:“运气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一轮出价热火朝天,已经完全没有了上一轮的阴影。拍卖师也心中暗喜,声音也清亮了几分:“第五个提示,这个灵药在冲击先天的时候,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只听轰的一声,在场的气氛被彻底点燃了。
在大荒,最宝贵的灵药无过于冲击先天的天材地宝,甚至先天以后的辅助灵药都比不上。因为在大荒,先天是所有势力最重要的门槛,先天弟子的多少,直接决定了门派的根基。
当然,也有一些散人先天武者退出了竞争,但有子侄的小势力和高手,竞争的更激烈了。倒是大宗门并非特别热情,毕竟他们不算缺少先天弟子。
不过几个呼吸间,价格已经翻了几倍,上了三十万的门槛。
薛明韵在旁边看着,道:“要不要找人抬抬价格?”
孟帅道:“这个用不着,气氛已经很热了,不需要再炒。不过我要找一位朋友帮我最后托一下。”说着转身出去
薛明韵微感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底下的抬价。现在出价最狠的三方人,她认得两家,都是小宗门的宗主,另一个是和孟帅当初抬价的青年。
三方出价激烈,互不相让,有些打出了真火。
这时,就听一方叫道:“五十万。老夫出五十万,谁再比这个价格高就拿去。”
这个价格真不低了。毕竟他们不是大宗门,一个小门派小世家的底蕴家财,恐怕也只有百万上下,为一个灵药抛出这样的价格,那是破釜沉舟了。
对面那个小门主迟疑了一下,偃旗息鼓了。
倒是那青年懒洋洋道:“五十万一千。”他说话永远懒洋洋的,似乎什么事情也不在意。薛明韵却总觉得他欠抽
先头出价的那人咬牙切齿道:“五十万二千。”
那青年哦了一声,道:“刚刚说谁出价比五十万高就归谁,这就吃回去了?”
那人脸色涨红,道:“你再出价,再出价归你了。”
那青年道:“那就……不出了。”说着挥挥手,道,“请便。”
拍卖师听了,也觉得差不多,笑道:“五十万二千,还有有更高的么?”问了三遍,道:“成交。”
那宗主松了口气,几乎瘫坐在椅子上。
拍卖师笑道:“给您打开还是拿走?”
那宗主道:“给我……直接……拿走。”
这时,就听上方噗地一声,有人笑道:“要是我,我就不敢直接拿走。刚刚房老祖若不是现场验货,回头不定如何暴怒呢。”
这句话打在那宗主心头,勾起了他一丝疑心,道:“我要现场看货。”
那拍卖师有些恼怒,倒不是现场看货不许,只是上面那人意有所指,十分难听,再一看竟然又是泣血谷的人,暗道:泣血谷的人怎么都这么没教养?
不过面上,他还是满面笑容,道:“好,咱们现场开盒。”说着一打响指,几个少女捧着小面镜子出现,放在盒子左右。上方垂下一块巨大的镜子,上面清晰地倒映着桌上的画面。
这时孟帅回到了包间,道:“终于上大屏幕了?”
薛明韵皱眉道:“你去哪儿了?”
孟帅道:“求人说了一句话。”
这时拍卖师道:“此物非常小,为了让大家看清楚,需要镜幕。诸位上眼,来,贵客亲自开箱。”
那宗主身材矮胖,上得台来有些紧张,不住的流汗,拿过朱印,往封印上一戳。盒子应手而开。
众人同时往镜中看去,镜中的盒盖也是缓缓升起。
盒子打开,场中连呼吸声都不闻。
就见盒子大开,里面是琉璃的小瓶子,透明的瓶身中,空无一物。
四九八 不翼而飞,青背竹鼠
又是一阵寂静。
众人脸色各有不同,但都不是平常颜色,很多人都是一脸迷惘,好像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人道:“是不是……镜子不清晰啊?”
又有人道:“对,才一滴,是不是透明的,不大容易看见啊?”
拍卖师脸色发白,那宗主也是看傻了,突然一伸手夺过瓶子,打开凑在眼前使劲儿看,看得眼睛也酸了,嚎叫道:“这特么什么都没有啊”
这一叫点爆了众人的疑问,轰的一声,场面大乱,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就听有人笑道:“稀奇稀奇真稀奇,荒盟想出新妙计。赝品骗钱不稀奇,空手套白狼才是真本领快看看那琉璃瓶子是什么稀世珍宝,居然值得五十万丹,是不是上古传下来的宝贝啊?”
场面更是乱哄哄一片,众人有议论的,也有哄笑的,更有跟着冷嘲热讽的,会场变成了菜场,种种喧闹,不绝于耳。
薛明韵暗自笑的肚子都疼了,一手按住肚子,笑道:“那个泣血谷怎么这么配合啊?我都抢不到这么合拍的词。
孟帅道:“还真是盟友。”
刚刚他出去就是去找阴斜花,就为了让他出面说一句话,刺激的那买主当场打开盒子,若不当场打开,这一出好戏如何出来?
只有后面阴老怪继续讽刺,那就不于孟帅的事儿了,是他泣血谷一向嘴贱。
既然已经揭开盖子,这出好戏的总导演就只需要静坐观看便是。
那拍卖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要开口,被那宗主一把揪住,提着领子抓了起来。那宗主虽然只是小门派,但也是一派之长,早已先天多年,拍卖师还只是后天,两相差太远,拍卖师被提着,就跟小鸡落入鹰爪一般。那宗主吼道:“你们耍老子?”
这一声含了先天真气,那拍卖师耳边嗡的一声,好似响了个焦雷,被震得脸色陡变,双眼翻白。
后面不知谁喊了一声:“拍卖师被吓死啦。”底下阵阵惊呼,更加乱了。
薛明韵打了个手势,只听砰砰砰几声,在观众席上燃起了几个炮仗,烟雾大起,有人叫道:“着火啦,着火啦快跑了。”
只见光芒一闪,拍卖场两扇大门打开,有人叫道:“这儿有出口”接着脚步声响起,有人带头跑了出去。
接着呼噜呼噜,后面跑出去好几十位。人都怕带头,一有带头的,群体效应出来,个个都想跑,但听脚步声杂乱,人影恍惚,不知道跑出去多少。底下座位全乱了,众人纵然不离场,也都在骚动。
牧之鹿坐在角落里,胖乎乎的脸上没什么喜怒,但眼睛眯起来,闪过了有意思的神色。旁边一人道:“牧师兄,怎么着?咱们也走?”
牧之鹿道:“怎么了?张师弟做得累了,要活动活动?”
张师弟道:“他们都走了,咱们不走么?”
牧之鹿笑道:“哪里都走了?你没看包房里都没有动静么?各家老祖都没有动作呢。都知道这是有心人制造了点意外,等着看结果呢。”
张师弟将信将疑的看着四周,果然虽有不少人走了,还有人稳如泰山坐着,且越是往前越是人多,前三排没有走的。当下安下心来,道:“果然大家还是相信大荒盟。”
牧之鹿笑道:“相信?大荒盟闹的笑话还不够大么?留下来的你倒是给大荒盟站台的?大家只是一来自重身份,不和那些毛躁小子一般慌忙,二来么,人都好奇,想看大荒盟怎么收场罢了。”
说到这里,牧之鹿摇头道:“不行啊,大荒盟反应速度也够慢的,还没出来控场。这也太叫人失望了。哟,说着说着来了。”
正乱着,就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安都桦从后面出来,跟着数位披挂齐全的卫士,将拍卖台团团围住。
安都桦提高了声音,叫道:“都静一静,都静一静。”这句话带上了真气,立刻压了满场的寂静。
这时该跑的都跑的差不多了,剩下众人大多根本就没跑,安安稳稳的坐在位置上。议论声停止之后,场内很快恢复了秩序,只是后面的座位空了大半。
安都桦看了一下场中形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后面的位置空了还是小事,关键是前面的人,纵然安稳坐着,面色却非寻常。不是惊疑或者愤怒,大多数是似笑非笑,一种看好戏的样子。
这些大人物个个身居高位,一呼百应,但不影响他们有些凡人的低级趣味——幸灾乐祸。
大荒盟丢了大人了。
毋庸置疑,纵然今天把这场面圆过去,这场拍卖会的笑话,就够市面上乐一年的。
除非……证明这是蓄谋已久的阴谋,抓出幕后元凶。虽然一样少不了无能的印象,但至少还留下一丝解释余地。
安都桦转过头,对那宗主说道:“陈宗主,您先放手,有话好说。”
那陈宗主一手按着拍卖师,一手按住腰间长剑,道:“怎……怎么……你们坑害了我,还要灭口么?”
安都桦一面在心中破口大骂这老儿拎不清,胡说八道,一面笑吟吟道:“岂敢,岂敢。您确实受到了损失。这个损失,由我们大荒盟包赔了。马老弟是我家拍卖师,只走个过场,他哪里知道其他的事?您有什么事儿,冲着我,冲着我说。我给您调解了。实在不行,您掐我的脖子,都算我应该的。”
陈宗主稍微平静下来,看了一下情势,心道:有这么多人在,量他们没法一手遮天。当下松开手,道:“今天的事,你们要给个解释。”
安都桦道:“当然,当然。”说着一伸手,后面一个侍卫端上一个丹瓶,他道,“这是一瓶海云丹,对感应先天真气有催化作用,是辅助晋升先天的好药。虽然不及九华清露珍贵……”
陈宗主惊道:“盒子里是九华清露?”
安都桦道:“很遗憾,是的。这瓶海云丹虽然不抵九华清露贵重,但有七颗,价值上也算相等。我们只收您十万底价。又或者您不打算完成交易,也都随意,纵然您不再交易,我们也有小礼物送上。您意下如何?”
陈宗主兀自捶胸顿足,道:“九华清露啊,好可惜啊。”
安都桦咳嗽一声,示意侍卫将海云丹送过去,然后半掺半扶的将那宗主弄下台去。好在陈宗主毕竟势力有限,性情又非强势,也被哄下去了。若是换个七大宗门的人物,恐怕麻烦百倍。
把眼前的麻烦弄了下去,安都桦神色肃然,拱手道:“各位来宾,你们能留在拍卖会场,想必都是心明眼亮之辈,想必看得出来,我大荒盟今日一劫,是给人算计了。”
只听上面有人道:“哟——是么?”
安都桦认得是泣血谷的声音,对这种摆明了的贱人没处生气去,只道:“我以大荒盟的信誉发誓,此盒之内,必定早有一滴珍贵无比的九华清露,价值五十万丹,绝非诳言。但现在不翼而飞了。这不得不令人深思。”
他目光扫过观众席,道:“在场的我相信,九成九都是贵客,都是我大荒盟的亲朋好友。但或许有一两个人偏偏心怀叵测,要跟我们捣乱,要搅得众位不得安宁。我想若真有这样的人,大伙儿都不容他。”
底下有人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安都桦道:“这时候免不得得罪诸位……要在诸位身边搜上一搜。”
刚刚那人问道:“搜什么?”
安都桦道:“九华清露。那东西一定不在别处,只能在此地。”
只听泣血谷包间的阴老怪道:“哟,长能耐了?要搜我们?就凭你?老夫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搜过呢,你尽可以试试。”
安都桦道:“您别误会,我们绝不敢过分。只是九华清露有一件特殊属性。”他让侍卫再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放出一只青背竹鼠,道:“那就是清香扑鼻,留香隽永。哪怕是刚刚服用,也能闻出清香。甚至是藏在储物袋、储物首饰里,照样能够被闻出来。”
他指了指竹鼠,道:“我现在带着这只灵兽,去各位席位前闻一闻,只要没有异样,绝不敢冒昧。诸位配合我们的工作,敝盟上下感激不尽,必有重谢。”
他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道:“如此,能最大限度的不打扰贵客。可是要有作乱的奸细,也无处藏身。一旦把他揪出来,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我大荒盟绝非任人欺侮之辈。为了保证拍卖会按时结束,我们尽量速战速决,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不言声,阴老怪道:“要是你们找了一圈,一点儿影子也没有,那怎么办?我们不能白白被怀疑一回。”
安都桦道:“那我甘愿给各位赔礼,奉上重谢。大荒盟别的不多,就是东西多,倾我盟中之力,叫各位满意。”最后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显然也是下了决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众人也没有再反对的了,阴老怪道:“好吧,你来搜,我等着挑礼物。”
四九九 有惊无险,正人正己
孟帅一片安闲的坐在包间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的乱象。
搜吧,搜他个天翻地覆,也绝无希望找到九华清露。这种大动于戈的搜查,其实只是入网的鱼儿垂死挣扎,挣扎的越厉害,最后越是惨烈。
这时,薛明韵脸色一变,低声道:“坏啦,我这里还有九华清露。”
孟帅愕然,道:“你什么毛病?带那东西于嘛?”
薛明韵道:“我一向是把珍品随身带着……那怎么办?”话音未落,就听上楼声响起,有人已经搜到了二楼。
急切之间,孟帅低喝道:“给我。”
薛明韵道:“你行么?”虽然疑问,但还是张开手,把一个瓶子交给孟帅,孟帅用袖子掩住,直接放进了黑土世界。
倘若那竹鼠能闻到黑土世界的味道,那孟帅也没法子,他里面还有一坑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没听说什么东西都跨越界限,闻到黑土世界,除了白也。
放好之后,孟帅对薛明韵道:“别露出破绽。”
话音刚落,门已经被打开,数个全副武装的守卫推门而入。
芳姨转身站起,喝道:“放尊重点儿,这儿都是女客。”
领头的守卫神色有些不善,但终究他们不是搜查凡人,大荒盟也叮嘱了不许冒犯贵客,这包厢之中也算客人中比较尊贵的,只得退了几步,让拿着竹鼠的卫士进去,旁人围成一圈。
竹鼠灵活,一进来先冲向薛明韵,薛明韵神色淡淡,靠在椅背上。竹鼠在她身边绕了一圈,然后离开。也亏了那九华清露一直装在储物戒中,并没有打开,也不逸散。那竹鼠虽然嗅觉灵便,也没觉。
薛明韵是不担心自己的,她担心孟帅。只是担心虽担心,却也不能丝毫表露,只是盯着竹鼠往孟帅那里去,手心全是汗水。
竹鼠几下跳上孟帅的膝头,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孟帅伸手在竹鼠背上轻轻抚摸。竹鼠不理睬,呲溜一声溜走了。
整个过程,孟帅全程保持微笑,温和有礼。薛明韵心中暗动,心道:他若用心装起来,也能装成个安静的美男子
竹鼠转了一圈,回到了守卫身边,显然一无所获。那守卫压住心头失望,道:“打扰了。”便倒退出去,把门关
薛明韵松了一口气,挑了挑大拇指。
孟帅低声道:“先放在我这里,回头还给你。”
薛明韵道:“都给你也行。”
孟帅道:“我都先天了,不需要。”
薛明韵掏出扇子,摇动扇风,道:“现在真没咱们什么事了。”
虽然说是战决,但实际上一路搜查下来,哪能不耗时间?几只竹鼠分头搜查,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回到了中庭。
几个守卫头领围在安都桦身边报告,安都桦脸色难看,显然一无所获。
安都桦听完报告,心中疑窦丛生,九华清露不在会场,难道被人带出去了?这也有可能,刚刚趁乱跑了不少人,或许就有幕后元凶。他打定主意要再去找那些人的麻烦,便拱手道:“实在对不住,我等冒昧。若是诸位还有兴致,拍卖会继续……”
就听一人道:“别急着拍卖会啊,不是还有事情没完呢么?”
安都桦一听就知道又是泣血谷的话,简直就要爆,偏偏他刚刚得罪了全场的人,这时再爆,恐怕招起反弹,咬着牙道:“阴老祖有何高见?”
阴老怪笑道:“有道是,有始有终。虎头不能蛇尾。你既然要搜查,就该人人都搜查,怎么还放着好多人不搜查呢?”
安都桦皱眉道:“何解?”
阴老怪笑道:“你们大荒盟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难道就不该搜查么?东西封的好好的,上台突然没了,不是应该先怀疑内奸么?内奸调换宝物,比外人方便百倍。你先搜查宾客,老夫当你是由易到难,策略问题。可是你只搜查我们,不搜查自家人,我就要当你是脑子问题了。或者说不是脑子问题,是你包庇自家人,故意不查?”
安都桦心中一凛,道:“我自然要查。大荒盟上下自然人人都是凶手。不过大荒盟人多,恐怕一个个查去,耽误贵客时间,因此下去自查便是。”
阴老怪啧啧几声,道:“你倒是好打算。我们白条鸡一样排着队给你搜查,你都没不好意思。怎么到你自家人这里,就有好多借口?你是觉得自家人的丑事不能外扬,因此留着脸面?怎么你的脸面是脸面,我们这么多人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还是你觉得你大荒盟上下,连个扫地的老妈子的脸面都比我们这些人尊贵得多?”
他句句刁钻恶毒,安都桦气得浑身抖,咬牙切齿道:“你……若是大家都不怕耽误时间,我当然可以公开搜查。只怕你一人说了不算,诸位都想早早散去,就你拖延时间,惹得大家不快。”
阴老怪哈哈一笑,道:“不快?你搜查众人大家没不快,就我说你两句,大家都不快了?你当那么多人心疼你呢?耽误时间?怕耽误时间的早走了,我们留下来就是陪你耗时间的。你那个拍卖会,真比不上这出戏好看。少废话,把你的人牵出来,一个个搜查。哦,还有你自己,别忘了啊,正人先正己,不然你们大荒盟的底裤都要没了。”
安都桦在底下众人面上转了一圈,见人人都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人甚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没有一人对阴老怪的言语反驳的。事实上底下做的都是散人,想要反驳也会顾忌泣血谷的面子。除非上面包厢有人反驳,但现在包厢之内毫无声息,看来诸位大佬都有了意见。虽然只有阴老怪跳得最厉害,但他的话未必不是众人的公议。
他心情很沉重,本来和大荒盟最亲近的是鼎湖山,若是鼎湖山力挺,肯定能把阴老怪的无理取闹顶回去,奈何鼎湖山陷入内乱,这次没来什么重要人物,本次拍卖会可谓是大荒盟孤军作战,竟被众人围观羞辱,岂不令人切齿?
无奈之下,他只有道:“既然大家都这样看,你们……”
阴老怪道:“放心吧,我们肯定不后悔。”
安都桦气得直想跳脚,阴老怪简直是把他后句话掰成了威胁之言,简直岂有此理。他豁然转回头,叫道:“你们都上来。一个个排队等着搜查。”
后台一阵响动,就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安都桦道:“倘若我们的人也没有藏东西呢?”
阴老怪噗嗤一笑,道:“那自然是见了鬼了,你们倒霉去吧,屁事?”
安都桦这才反应过来,跟阴老怪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说不着这个,自己是气昏了头了。
大荒盟来此地的也有百来号人,虽然不如观众多,但是拍卖台地方有限,站得满满当当,另外有人还在后面排着。队列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站得很不蒸汽。
安都桦心中也气恼,暗道:“怎么连杂役也上来了?本来就是赌气的事儿,谁让你们都上来了?有几个查一查意思一下不就得了么?后面一个明白人都没有?“
虽然这么想,但话不能这么说,安都桦道:“你们每人隔着一尺站好了。本店有十只青背竹鼠,同时放出来,抓紧时间搜查。谁要是被现异常,两边的人立刻上前制住他,绝不容宵小蒙混过关。”
一面说着,众人都排列好了,十只竹鼠呼啦一声全部放出来。竹鼠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吱吱有声,满台上都是这些小东西的身影。
阴老怪在上面拍手笑道:“我说,这不比拍卖有意思?我看比耍猴戏还有意思。”
安都桦暗暗切齿道:“待我大荒盟有一日达,把你泣血谷打破了,捉住你这老怪物,我非把你舌头拔下来喂狗
过了好一阵,竹鼠大概跑的累了,一个个返回来,钻入笼子中。看这架势,自然也是没觉。
安都桦有喜有忧,其实他也觉得九华清露消失有可能是内奸所为。刚刚搜查,他一方面想要有所收获,一方面也怕真搜出来,坐实了大荒盟管理不善,在这些贵宾面前丢人,更不知如何收场。但现在没现,他一方面松了口气,不必丢了脸面,另一方面,那九华清露这样珍贵的灵药,终究是没有下场了。
如今的局面,只有糟糕和更糟糕两种,他都不知道哪种算是更糟糕的。
终于,他长出了一口气,道:“搜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再下去唯有耽误时间。”
阴老怪道:“只好留下这千古的悬案了。”
安都桦这时已经看开,不怒反笑,道:“是啊,一出悬案,让各位见笑了。正如阴老祖说的,有始有终,拍卖会还要进行。若是有意早走的,尽可离开,若还愿意留下来的。还有两件神秘盒子。众位的意思呢?”
突然,上面有人悠悠叹道:“安主事,关于这件事,我还有一个疑问。”
安都桦一怔,道:“是百鸣山的上官老祖么?您有何指教。”
那人道:“是我。你们……有仔细检查过那个装清露的瓶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