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补天道TXT下载补天道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补天道全文阅读

作者:离人横川     补天道txt下载     补天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三零 午夜销魂,隔岸观火

    在鼎湖山闲逛了一整日,孟帅才摇摇晃晃回到自家住处。

    当一行人走入那排罩房时,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帅的背影。

    直到孟帅进了屋子,门外两人才起身,从树丛底下隐蔽身形,退到后排走廊上。

    走廊的尽头,那间房门依旧开着,两人闪身进入,一起叉手行礼道:“宿哥。”

    林霄宿早在房中就座,手边放着一个大镜子,镜子里清清楚楚映着孟帅房中的景象。道:“怎么回事,今天一天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两人都是鼎湖山子弟,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对视一眼,道:“今天太乱了。泣血谷打了鸡血一样到处惹事,我们准备的几个陷阱都没用上。安排的人都没对上。”

    林霄宿道:“我倒也听说了一点,但真的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一人道:“真没有。何况那小子自己也机警,我们跟着他,两次差点被发现了。好在我们见机快,这才没误了大事。”

    林霄宿冷笑道:“这么说,你们虽没成事,但也没误事,这就是了不起的大功劳了?”

    两人忙低头道:“小弟不敢。”

    林霄宿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们一天都跟着他,说说他有没有跟可疑人物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道:“没有。”

    林霄宿道:“没和百鸣山的长辈说过话?”

    一人道:“没有。他没见过百鸣山的人。哦,好像上午遇到了鲍姓的几个弟子,都是小辈儿,也就是互相聊天。后来他们去海生岛去来着,我们远远看着,也没遇到什么事儿。”

    林霄宿道:“远远看着?哼,就知道你们不敢跟的太近。到时候就连人偷偷报信都不知道。鲍姓……滕重立的母亲是不是鲍姓的?”

    对面两人茫然不知,林霄宿瞪了他们一眼,道:“本来今天是好机会,让你们两个废物耽误了。看来还是叔祖说得对,今夜才是最好的机会。只是那样的就得行险了。最好能用药解决问题。倘若不行,就要强袭。”

    两人道:“听宿哥吩咐。”

    林霄宿道:“还是用子夜销魂丹吧。这个动静最小。你们点燃了,等上半刻钟冲进去,带上人就走。立刻熄灭药香。那东西劲儿太大,恐怕扩散开来,与别人不利。给我小心点儿,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若叫百鸣山发现破绽,只好把你们交出去。”

    两人满心不甘,躬身称是。

    夜幕降临,房屋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霄宿坐在镜子前面,睁大了眼睛看着孟帅的房间。但是什么也看不见,怎么看都是一团漆黑。自从孟帅熄了灯火,镜子里就全无影像。

    他擦了又擦,始终不见效果,不由得在镜子边缘拍了一下,道:“什么玩意儿,还能不能好了?璇玑山不会卖给我劣货吧?”

    两个林家子弟小心翼翼道:“宿哥?”

    林霄宿哼了一声,道:“不管了,都过了一个时辰了,除非他失眠,怎么也睡着了。去,点药,抓人。”

    孟帅迷迷糊糊的靠着墙,突然听到一丝异动,立刻惊醒。

    他长身而起,凑在窗户上看去——屋里什么都没有。

    是的,他看的是屋里,不是屋外。

    因为他自己就在屋外。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监视珠子。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这几天他净玩这个了,哪有不认得之理?从那一刻他就知道,果然有人在盯着他。

    即便如此,他也没动作,该吃吃,该修炼修炼。只是在熄灯的那一刻,趁着黑暗降临,用早就准备好的布把珠子包起来,让那玩意儿彻底失效。

    接着他在床上留了个人形,用被子盖上,又在地下倒了些油,自己蹑手蹑脚的翻窗而出,隔着一扇窗户,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跟自己为难。

    因为他双目早已适应黑暗,再加上真气运行于眼,模模糊糊看到房间缝里冒出缕缕青烟,似有似无。

    果然是用药。

    在鼎湖山,炼丹师的老巢,就不能不提防对方使用丹药。孟帅特意含了特效的解药,这可不是外面买的便宜货,是四天号的秘制解药。别人想要都买不到,孟帅那儿有一大衣柜呢。

    然而,就算是吃了几种解药,又隔着窗户,孟帅仍感觉一阵窒息,头脑有些发晕,暗道:“这特么的药劲儿有多大?不愧是鼎湖山。”

    不能再等,为了防止自己真中招,孟帅陡然推开窗户,惨叫一声,将早已准备好的火种并那颗珠子扔进房里,一地油见火就着,轰的一声,火舌窜上屋顶。孟帅高声叫道:“走水啦,走水啦”身子一滚,往旁边树丛中钻去。

    林霄宿正盯着一片漆黑,已经有些疲劳,突然镜子中光芒大盛,通红的火焰喷射,仿佛要从镜子中钻出来,吓得他跳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外面有人叫道:“走水啦,走水啦”接着就是一片混乱。

    林霄宿心中一沉,暗暗预感,可能要坏了,忙推门出来,果然见到前面一排房子已经烧了起来,火苗最旺盛的就是孟帅那间房子。

    他狠狠地骂道:“滑贼废物”

    滑贼骂的是孟帅,废物自然是骂那两个林家子弟。在他想来,自然是两个蠢货手脚不于净,给孟帅发现了,引发了冲突。那孟帅为了引起混乱,故意放了一把火。

    好阴险狠辣的小贼,怪不得有这样的身价。

    林霄宿就要跑到前面去,看还能不能堵到孟帅,但紧接着想起自己的身份,以鼎湖山内门弟子身份出现在百鸣山大本营,被人认出来惹人怀疑,说不定会被人认为是纵火犯。只得转身悄悄退开。

    这时周围的罩房里,众百鸣山弟子哗啦啦往外跑,因为人多,倒也没人发现他。只是这时不好逆流而动。他只得跟着人群跑,好在众人出来的匆忙,大多没时间换衣服,穿的都是各色睡衣,再加上黑夜之中本就视线差,人心又慌乱,他混在其中也不惹眼。

    刚跑到前面,就听有人道:“拿住纵火贼了。”

    林霄宿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两个废物给人发现了?正想细问,就见众人高喊着:“救火,快救火”一起往前拥,他也没机会去问。

    跟在众人之中,远远地看见除了救火的人之外,地下还扔着两个人,虽没捆缚,也是萎顿不堪,正视自己的两个族弟,心中又气又急,知道他们肯定要说出自己来。但那边人多,他纵然灭口也没空间,只得先退了。百鸣山那边,还是等回去报告家族再应付。

    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退出来,好容易钻进了旁边的丛林,林霄宿抹了一把汗,就听背后扑哧哧的笑声,他扭头一看,就见乌雨薇站在他背后。

    乌雨薇本来脸若冰霜,这时虽然带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有赤裸裸的讥讽,道:“林公子,你这是大功告成,凯旋而归了么?”

    林霄宿一阵羞恼,想要拂袖而去,但转念一想,还是勉强留下,道:“你们门中,倒有不少狡猾之徒。”

    乌雨薇仍不收起那嘲讽之意,道:“比起刚刚两个被人抓个正着的纵火贼,当然还是百鸣山的弟子聪明些。”

    林霄宿压下怒火,道:“不必多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能帮我带人出来么?”

    乌雨薇道:“我一个人,带他们两人出来?众目睽睽之下?等我进入先天还罢。”见林霄宿恼恨,缓缓道,“最多帮你灭口,如何?”

    林霄宿呆了一下,心中一阵挣扎,毕竟也是他正经的同宗族弟,但紧接着自保之意占了上风,道,“也好。你做得于净点。”

    乌雨薇道:“于净点不难,你如何谢我?难道我还白白帮你?”

    林霄宿沉默了一下,道:“你说让我撬开滕重立的嘴,我可以帮你。林家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十拿九稳。”

    乌雨薇道:“只是这样?”

    林霄宿皱眉道:“你要狮子大开口?两个小杂鱼,我不管他们又如何?让他们咬去吧。还能把我怎么样?”

    乌雨薇淡淡道:“他们没什么重要的,但孟帅重要么?今天你的行动失败了,他必然有所堤防。明天就是成丹节,过了成丹节,百鸣山都要下山。你还有机会出手么?费了这么大的力,如此黯淡收场,怕林兄对家族上下不好交代吧。”

    林霄宿心中一动,道:“我家自然还有手段。难道你要动手?别忘了他防着你呢。他还未必意识到我,可已经知道乌家不怀好意。”

    乌雨薇道:“我乌家在百鸣山有多少人脉,你想想自家在鼎湖山就知道了。我自己虽然不出面,但随便指使一个弟子去诱他出来,比你方便许多。而且不仅限于明天,甚至回到门中,我依然有机会。”

    林霄宿心中权衡片刻,道:“你要开什么条件?除了滕重立的事儿,我想不出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乌雨薇知他上钩,这才稍微松弛,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这个寻常的百鸣山内门弟子,到底值钱在哪儿?”

四三一 通力合作,人去楼空

    林霄宿一呆,随即皱了眉头,道:“怎么?你要于什么?”

    乌雨薇道:“也没什么,我乌家对那小子的态度就是杀了灭口。但看你们好像要活捉为主。倘若是他们得罪了你们,为什么不一杀了之?这样的态度和我们家有冲突,你说出来原委,我们两家可以通力合作。”

    林霄宿心知她说得好听,归根结底,还是来探自己的底,道:“不必顾虑,你要有机会,把他杀了也是一样。”

    乌雨薇冷冷道:“杀了之后,我要把他焚尸灭迹,不留一点儿证据,你们无所谓么?”

    林霄宿心中一惊,暗道:这丫头别看木头一样无趣,倒是九曲玲珑心肠。她定然猜到什么了。当下道:“灭口可以,但可以把他的脑袋给我们。”

    乌雨薇目光一凝,道:“他的人头值钱?”

    林霄宿权衡再三,终于开口道:“我只能告诉你,是‘上命所遣,。”

    乌雨薇不满这个答案,正要再度开口,突然心头一亮,神色舒展开来,道:“原来如此。林公子手眼通天,佩服,佩服。”

    林霄宿心知她理解了,再次叹她机灵,道:“我可是破了忌讳,告诉你内幕,你要遵守承诺。”

    乌雨薇转身道:“跟我来吧。”

    林霄宿跟上一步,道:“去哪里?”

    乌雨薇道:“去滕重立那里。”

    林霄宿脚步一停,脸色难看下来,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收到,你就连续要我做这做那,这可是过分了吧?”

    乌雨薇道:“我可不是现在就你要审问滕重立。不过是怕你想要留下来看消息,暂时安置一下罢了。毕竟关押滕重立的房屋就在附近,且比较隐蔽,你不妨在那里休息,我去给你灭口。回来把消息带给你,你还可以亲自检验,这样才显得我的诚意。到时候你再愿意帮我审问滕重立,我还能阻拦你么?”

    林霄宿哼了一声,觉得这都是借口,但还是转身跟上。

    乌雨薇说的隐蔽的地方,其实也在这一片罩屋之中,只不过不显眼。和林霄宿自己那间也差不多少。

    到了门口,就见大门紧闭,乌雨薇以特殊的频率敲了敲门。

    门内无人应答。

    乌雨薇眉头一皱,再次敲门,门中还是无人应答。这回不单单是她,连林霄宿的脸色都变了,道:“是不是你的手下害怕着火,都躲出去了?”

    乌雨薇瞪了他一眼,附耳在门上倾听。只觉得屋中寂然无声,刷的一声,把剑拔了出来,另一只手摸上了灵兽袋

    林霄宿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配合,乌雨薇点了点头,看林霄宿在门的另一侧站好,突然飞起一脚,将大门踹开

    踹开门后,乌雨薇当先跳入,林霄宿却停留在门口,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寂然,林霄宿伸头一看,就见乌雨薇独立在房中,并没有危险。

    林霄宿跟着进来,就见房中除了乌雨薇之外空无一物,连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也没有,当然更没有人。

    这间房子肃静的如毛坯房,四面墙壁刮得刷白,地上只有灰土地,满眼望去,尽是灰突突的颜色,没有一点人的迹象。

    望着徒有四壁的房间,林霄宿不由疑惑道:“是不是你记错了?这里……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倘若这里桌倒椅翻,鲜血四溅,甚至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他倒相信人曾经关在这里,只是逃脱了。可是这里明明毫无痕迹,让他怀疑,乌雨薇的记忆和这里,是不是从来就是两个不同的空间。

    乌雨薇霍然回头,一向冷傲的表情已经有崩溃的迹象,道:“就是这里。我亲手把滕重立关在这里。”

    林霄宿觉得心里有点发毛,道:“真的在这儿?还有其他人没有?”

    乌雨薇道:“还有我乌家的两个弟子。喂,乌光,乌亮,你们出来”她大声喊叫几句,突然大步出房,踹开旁边的门,闯进去,然后出来,换一间房踹门。整个廊道上,都是她急促的脚步声。

    林霄宿转身走出门去,能隐隐看见乌雨薇窜动的身形,从她急切的样子看来,大概是没发现有人。他心中相信乌雨薇不会记错,那么,这里没有人的原因是……

    林霄宿反身回屋,拿出一瓶液体,在地上倾倒,无色的液珠落在地上,迅速沁入灰土之中。

    过了一阵,乌雨薇再次进来,呼吸粗重,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道:“没人哪里都没有你……你在干什么

    林霄宿回过头,指了指地面,道:“看。”

    乌雨薇道:“看什么……咦?”

    就见地面上湿漉漉的,都是药水痕迹。药水无色透明,落在地上也只是打湿了土地。但在林霄宿脚边的一片地面上,有一块淡蓝的痕迹,大概有手掌大小。

    乌雨薇道:“这是什么?”

    林霄宿道:“血迹。”

    乌雨薇呼吸一停,紧接着道:“怎么是这样的?”

    林霄宿道:“这是我们家的药,可以探测血迹。哪怕是擦过的血痕和渗入土壤中的血沁,都能显示出来。这个地方有过血迹,可能是发生过战斗,但后来有人把血擦于了,甚至地面都铲去了一层。想必周围也是如此。”他指了指四壁,道:“整个屋子都被人重新装过一遍。墙被粉刷过,家具被人搬走,你乌家的人”他伸手往下一落。

    乌雨薇稍微释然,但紧接着又觉得不可思议,这种顷刻之间改天换地的手段,令人恐怖,咬牙道:“这是……谁于的?”

    林霄宿皱眉,没想到都说到这里,乌雨薇居然还这么迟钝,看来是真慌乱了,没个大家子弟的样子。心中又看不上她,道:“当然是救走滕重立的人于的。”

    乌雨薇道:“我当然知道是救走他的人。我是说……谁救走了他?”

    林霄宿道:“你乌家的敌人,自己好好想想吧。等等……莫不是孟帅?”他陡然想到滕重立和孟帅的关系,皱眉道,“难道那小子和孟帅关系非同一般?他那晚其实是找孟帅报信去的。孟帅假装不理他,回头放火,声东击西,把他救了出去?要真是如此,这两个人都狡猾非常啊。”

    乌雨薇渐渐冷静了下来,道:“不是……孟帅再厉害,他只是一个人。有什么势力?他一个人救走人已经难得,何况还要伪造现场,连墙皮都刷了一层。我们乌家的两个修为不弱的弟子,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分明是一个大势力有备而来,好几个人分头行动,才能这样于脆利索。”

    林霄宿点头,这回他也同意了,道:“这么说是……滕家的人于得了?”

    乌雨薇道:“应该是吧。不过滕家有这样的手段?顷刻之间,做的这样完美,就算是我乌家也未必能做到。滕家要有这样的手段,于脆也别在十三家了,顶替我们成为五姓好了。”

    说到五姓,林霄宿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惊道:“是鲍姓。鲍姓做的。”

    乌雨薇道:“鲍姓?啊,鲍姓倒是滕重立的母家,可是他们真的会为滕重立如此大动于戈么?”

    林霄宿咬牙道:“是他们。这里头还是脱不了孟帅的相于。今天上午,孟帅见过鲍家的人。虽然是偶遇,但他们接触过,很可能就是把那件事告诉鲍家了。哼,我手下的人都是废物,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发现?”

    他原地转了一圈,道:“这么说,我不胆小看了孟帅,也小看了滕重立。滕重立找孟帅,果然不是去当诱饵骗他出来,而是传信。当时找孟帅的那番言辞错漏百出,就是要引起孟帅的警惕,然后把信息带过去。”

    他越说自己调理越是清楚,道:“这么说……他应该是传信了。不然没有手记和印信,凭孟帅一张嘴,怎能取信鲍姓,让他们发起这么大的行动?到底是什么时候穿心的呢?恐怕就是他用手扒住孟帅的窗户,顺手把信扔进房中的。好啊,好手段。”

    乌雨薇恨恨道:“现在你倒全盘掌握了。既然想的这么清楚,当初怎么没发觉?”

    林霄宿也是怒道:“那当然怪你。你只说滕重立是滕家旁支弟子,得罪了乌家,我哪里知道他有那么多牵涉?什么级别的人用什么级别的防御,这你也不懂?既然知道他能牵扯出鲍姓这个大家族,你为什么不加强防御?”

    乌雨薇怒道:“我怎么知道他会牵扯出鲍姓?”说完,就见林霄宿脸含冷笑,就知道自己这句话,坐实了自己无能,白白让对方耻笑,缓了一口气,道:“据我所知,我们家的东西牵扯到滕家还有可能,牵扯到鲍姓根本不可能。一定是滕重立那小子为了活命虚言大话,吹了许多牛,让鲍姓以为他手握重宝,不得不解救他。哼,他的狡猾,我早就知道。”

    林霄宿冷笑道:“是啊,在你手里逃脱过一次,他如何狡猾你早该知道。”

    乌雨薇怒容再次上脸,道:“你……”强忍了怒气,道,“林兄,你能帮个忙么?”

    林霄宿道:“你们乌姓没办法和鲍姓抗衡吧?”

    乌雨薇被他说中,忍气吞声道:“好歹咱们有些交情……”

    林霄宿淡淡道:“有没有交情,还看明天。明天路上,你将孟帅引出来,大功告成之后,我尚可托家族帮你转圜,否则的话……呵呵,好自为之吧。”他说着负手出去,走到门口,回头道:“对了,先把我林家的人救出来,这回我可要活的。”

四三二 恍然大悟,猝不及防

    孟帅缩在角落里,看着众人忙活着救火,心情十分复杂。在自家门口暗算了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弟子,扔进人堆里之后,他就藏在火场旁边,观看人群的涌动。

    他当然不是为了看多少人没穿裤子的狼狈模样,只是为了看哪个人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

    直到看到林霄宿从后面绕回来,孟帅心中咯噔一下,豁然开朗——要找自己麻烦的,就是这个人。

    一切谜题都解开了,想要害自己的就是姓林的这小子。

    等等……

    孟帅啪的拍了一下自己,制止了荒谬的代入,暗道:虽然我早就看这小子不地道,但我并没有得罪他。在市场上我们是明码标价,公平交易,并没产生龃龉。倘若他有心独吞那些珍贵草药,那草药都被薛明韵买走了,他也不该找我。

    除非……问题不在于自己做的事,而在于自己这个身份本身。

    孟帅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一个麻烦——身上背着通缉令。

    那通缉令当然是他唯一一次去五方世界,在乾坤云中城里得的,本身莫名其妙。但是因为大荒和五方世界不同天地,影响并不大。之前孟会凌警告过他,他也认真堤防了一阵子,但随后在百鸣山闭门不出一年,两耳不闻窗外事,慢慢的也就淡了。现在他简直已经忘了有这回事。

    但是他自己不惦记,不代表别人不惦记。这不就被人惦记上了么?

    这么说林家上面有人了?他们家有关系通着乾坤云中城?

    不知道是林家要捉拿自己,还是鼎湖山要捉拿自己?

    孟帅希望只是林家,毕竟这样面对的压力会轻一点。从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只是林霄宿一个小辈出面,而且还是偷偷用药,想要把自己掳走,不像是鼎湖山跟自己为难。

    可即使如此,自己面对的依旧是一个巨大的势力,而且还是地头蛇。鼎湖山不是久留之地,多留一刻,也多一分危险。

    但是明天就是成丹节了,现在离着天亮还有几个时辰,趁夜下山也不现实,何况山路多崎岖,自己不熟悉地形,就算不遇到敌人,也未必能平安下山。

    看来暂时还不能脱离大部队。成丹节虽然人多眼杂,但好在没人敢动手。孟帅就安安分分当个旁观者,只要卡住自己的位置,料想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现在只有混到人堆里,才算安全了。

    孟帅一面想着,一面目光盯着林霄宿。在他想来,林霄宿应当是要瞧瞧退走的。果然林霄宿渐渐退到树林中,突然,一个人影晃动,孟帅一闪眼,就见一个背影闪入树林,和林霄宿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倘若是别人,孟帅自然认不出来,但是这位孟帅这两天一直惦记着,立刻就认出来——这就是乌家那个天之骄女乌雨薇。

    好么,这两个冤家对头竟然凑在一起了,什么叫蛇鼠一窝,诚然如此。

    孟帅心里超级不爽,本来想要混入人群的心思熄了不少。乌雨薇不同于林霄宿,她是内鬼。在这支队伍里,没有能和乌家抗衡的其他五姓弟子,也没有其他先天弟子,她隐然是其中首领,乌家几乎能一手遮天。纵然小心再小心,也难躲她的明枪暗箭。

    尤其是明天的路上。孟帅记得行程是他们这一行弟子凌晨起床,黎明赶路,在天亮之前到大内门,汇合在内门住下的先天大师,然后共同到湖畔迎接老祖。这其中赶去内门这段路程,绝非简单。这可能是个大坑。有乌雨薇和林霄宿里应外合,必然陷阱,虽然他可以事事小心,但毕竟人生地不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最好的办法,是绕开这段路途,直接自己进内门,和百鸣山的先天大师集合,到时候有吗牧之鹿他们,还有老祖在,乌家哪能一手遮天?

    但是问题是,怎么去内门?

    这不是小问题。百鸣山山门管理不算严格,内门以外可以自由进出,但不代表鼎湖山也是这样,纵然鼎湖山也是如此,但今日是成丹节,龙蛇混杂,他们自然严加防守,岂能容人来去自如?

    孟帅想了想,觉得还是跟着某一派一起进入比较合适。不一定是百鸣山,至少也是个有组织的门派,不会让人为难。

    可惜不知道四天号驻扎在哪里,不然凭着他的关系,到可以大摇大摆进入内门。

    先往北边看一下吧,孟帅记得那边有一片房屋,大概是洗剑谷还是哪家的地方,过去拜访一下,看能不能混进他们的队伍里。

    孟帅正要站起身来,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道:“你动一动,我就射了。”

    孟帅心中一冷,暗道:坏了。

    背后有人

    怎么可能?孟帅虽然一直看着外面的局势,但他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怎么可能有人靠近而不自知?

    但事实上就是有人靠近了他,而且用武器把他逼住。

    莫非他本来就埋伏在那里?

    从声音的远近,还有他那句“射了”可以判断,此人离着自己并非很近,但手中应该有可以威胁自己的远程武器,有可能是封印器。孟帅无奈,虽然看不见对方拿的是什么,但他还不敢轻举妄动。没人比他更知道封印器的可怕,许多神鬼莫测的武器连先天大师也难以抵挡。

    那人的声音微微颤抖,显得很是激动,道:“你是孟帅,是不是?”

    孟帅不答,对方已经当他承认了,连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条大鱼竟然给我捞上了。活该我立功。”

    孟帅心道不妙,听此人的话音,也是林家的人,还是个小弟子。自己转了一大圈,竟然又落在林家人手里。这可是大风大浪闯过来,到阴沟里翻船。

    等等,别是他诓自己吧?说是拿着弓箭,说不定什么也没拿,欺负自己没长着脑后眼,故意耍诈。孟帅自己是用诈的好手,可别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人继续道:“你——出去。”

    孟帅心道:“那可倒好,到众人面前去,你一个鼎湖山弟子指着我也够显眼的。虽然我丢人,但你可能丢命。”当下往前迈了一步。

    但那人也反应过来,立刻道:“别动。给我站住了。”

    孟帅依言站住,背后那人等了一会儿,道:“好,现在跟我去宿哥那儿。”

    孟帅出声问道:“你宿哥在哪儿呢?”

    这一句把身后那人问住了,道:“宿哥在……你跟着我走,我们去找他。”

    孟帅心道:看你的智商,也不是像能诈我的人。可是凭你也不该掌握什么高端的封印器,说不定就是普通弓箭。若是一般弓箭,倒也并非不能冒险一搏。

    一般弓箭从出手到箭到,有一个短暂的时间,听到弦响的一瞬间低头躲避也来得及。孟帅身手不差,在现代,一般的手枪子弹出膛也能躲过,就算是劲弩,他也能一试,唯一可怕的就是威力无穷的封印器。

    要是赌一把,赢的可能性不小,但输了就是命丧当场。

    如果能看见后面就好了。

    孟帅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下他按照那人的要求,缓缓地转身,往旁边走去。

    刚走了一步,那人又改变了主意,道:“等等,别走了。跟我转身,回去。”

    孟帅道:“不去找你宿哥了?”

    那人呸道:“少废话,我于嘛要去找他,好好的功劳分他一半。跟我走,去叔祖那儿。”

    孟帅道:“随你。”心中却是一喜,如果去不知道去哪儿的叔祖那里,倒是有一段路途。这期间就好做手脚了。

    缓缓地走过一片丛林,孟帅脚在灌木上一磕,把蛤蟆放入灌木丛,传音道:“蛤蟆,你看看后面是什么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过不多时,那蛤蟆传音道:“后面一个青头小子,手里拿着一把弩。”

    是弩,比弓箭麻烦。不过也不特别厉害。他又问道:“是不是封印器?”

    那蛤蟆道:“不是。”

    孟帅再三确认道:“不是封印器?我的性命可交给你了。”

    那蛤蟆道:“当然不是。你不是成天鼓捣那玩意儿么?我见得多了,自然认得明白。”

    孟帅这才放心,既然不是封印器,就可以动手了。他目光一闪,已经选定了动手的地点。

    前面道路,有一处拐点,那里灌木丛疏密有致,可以躲藏,不会划破身体。

    那么,就选在那里。

    孟帅动作不便,缓缓地走过去,一面听着背后的脚步声,判断对方和自己的距离,以确定出手的方位。

    还有三步。

    两步——

    就在这时,只听背后异响一起,那人“啊”的一声低呼,紧接着弓弦声响起。

    孟帅下意识的一矮身子,就地一滚,按照早就模拟了数遍的姿势滚到灌木丛中,只听蹭蹭蹭声响,数只弩箭射出。只是这弩箭往天上乱飞,没有一支带准头的。

    他一看便知是对方倒地仰射,才有这样的出手方向,不由愕然,回过头去,就见一个年轻人仰面倒地,另一人站在前面,对孟帅道:“你没事吧?”

    孟帅恍然道:“原来你是啊。”

四三三 辗转百折,湖前月下

    只见月光下,马月非皱着眉头,手中空无一物,她脚下是一个身穿鼎湖山制服的年轻人,背后插了把匕首。

    孟帅一见,就知道她在背后偷袭,救了自己。虽然说迟一点自己也能自救,但终究要谢谢人家一番好意,便道:“多谢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马月非道:“我来找你。没想到你却在这里。”

    原来马月非被骗之后,就想逃下山去,至于以后是在琵琶谷混迹,还是离开大荒还要再说,但眼前是不能在山上住了。但她几次下山,发现守卫森严,以她外门弟子的身份,难以通过盘查。她想来想去,也只认识孟帅一人,打算求他搭个便车下山。

    只是她不认得路途,晚上才从水里出来,找了好久,才勉强认出地方,来的路上却正好看见孟帅被人逼着往这边走,她不及细想,出手救人。

    末了,她郁闷道:“你也给人欺侮了么?看来大荒果然是凶险之地,瞧不起我们俗世来的。不如一起回大齐吧。

    孟帅道:“我还有点儿不同。倒不是本门要为难我,是鼎湖山的人。百鸣山我暂时还混得下去,等明天过了我找你,咱们可以一起下山。你确定要离开么?恐怕有点难吧。光大荒大山就很难一个人走出去。”

    马月非道:“我知道大荒进来难,出去更难。可是这里没我的容身之处了。孟兄肯带我下山,我感激不尽。至于出去,我听说大荒也有商队和外面往来,我跟着他们走就行。”

    孟帅听到商队,灵机一动,道:“要说商队,我认识一家,是大齐最好的。那家主事也是个女孩儿,也在山上。她那里比我这里还安全。于脆我送你过去,让她帮你出去,又或者你不愿意回家,看能不能在商号里谋一个差事做。

    马月非犹豫道:“方便么?”

    孟帅道:“我觉得可以,我们关系还不错。不过眼下去哪里,还真为难了。”他一个人还不知道去哪里,马月非更加无处安身。

    正在这时,马月非突然道:“有人来了。”

    孟帅点头,他也看见了,两人就地一矮身子,伏在灌木丛后。

    只见树林中来了一队人,个个灰衣短打扮,脚步轻盈,身手敏捷,在林中穿梭,仿佛幽魂一般轻捷。唯有在他们中间一个人打扮不同,月光照在他面上,显得神色苍白,带着病容。

    孟帅心中一动,突然嘬指为哨,滴溜溜一吹。

    那些人脚步一停,立刻散开队形,外面的人四面站好,摆开架势,里面的人围成一圈,把中间那人围在正中,队形变化快捷准确,显得训练有素。

    孟帅示意马月非稍等,自己出了灌木丛,笑道:“滕兄,是我啊。”

    滕重立就是中间被保护的人,他一眼就看见了孟帅,咳嗽了一声,道:“孟兄,你好,还没休息么?”他周围的人看他认得孟帅,稍微收敛了敌意,但并没有放松。

    孟帅笑道:“嗯,恭喜滕兄脱困。”

    滕重立道:“托福,还多亏了你去鲍姓报信。孟帅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啊。”

    孟帅才不会说他险些没看见滕重立的信息,后来找到了他扔进房中的印信,也差点想置之不理,只是后来正巧遇上鲍姓的人而已,此时他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自然要拿稳了人情,笑道:“还是滕兄运气好。我就惨了。”

    滕重立道:“怎么样?”

    孟帅道:“我好像被乌雨薇那贱人盯上了。她刚刚放火烧了我的屋子,还打算暗算我,我逃出来,现在无处可去

    滕重立道:“原来那把火是为了孟兄放的,端的好大的声势。怎么,现在你要下山么?”

    孟帅叹道:“这么下山也太对不起别人了,尤其我还是老祖选定的侍从之一,下了山还有四天号预约的拍卖会。现在我只想面见老祖,诉说委屈。想来老祖不会让我吃亏。”

    滕重立道:“明天你不就能见到老祖了?”

    孟帅道:“是啊。可是今天晚上我无处可去啊。那贱人说不定正等我回去,把网一张,叫我不能见老祖,也不能检举乌家一桩罪证。”

    他拉大旗扯虎皮,倒也有些效果,滕重立听了眼珠微动,转头对旁边一个青年说了两句。

    那青年是除了滕重立之外所有人中唯一没有跟着列队的,显然地位甚高。孟帅看着他和白天见过的鲍灵复相貌有几分相似,想来是鲍姓的直系弟子。再仔细看一下,他和滕重立也有两分相似,说不定真的是他表哥之类。

    两人说了两句,滕重立道:“孟兄,你莫非今晚要露宿荒野?”

    孟帅道:“倘若无人收留,大概只能如此了。”

    滕重立道:“我表兄鲍灵宇好客,他愿意收留你住下一晚。”

    孟帅喜道:“是么?那可太好了,感激不尽。”说着行了一礼。

    那青年颔首还礼,但一句话没说,神色也十分淡漠,显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滕重立道:“你过来吧。”

    孟帅示意马月非出来,滕重立皱眉道:“这是谁?”

    孟帅笑道:“一个故友,是四天号的一位执事,她从乌家手里救我出来。滕兄能否行个方便,把她一起带上?”

    滕重立看向那青年鲍灵宇,鲍灵宇目光一转,道:“四天号?”

    孟帅从后面递给马月非一个令牌,那是他自己的四天号牌号,笑道:“是这个名字。其实我也不大懂。听说四天号也在山上,明天她去跟那边汇合,只需一晚暂住,还请贤主人行个方便。”

    鲍灵宇道:“既然是四天号的姑娘,也罢。”

    马月非欠身致意。

    鲍灵宇示意队列散开,让孟帅他们进去。进了队伍里,孟帅松了一口气,不是说他现在多安全,而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处和一群明天带路的人。

    一行人脚程极快,行路静默非常。孟帅在其中跟着,脚下也尽量放轻,好在有滕重立这个伤病号在,就算他不适应赶路的节奏,也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个。

    鲍灵宇走在前面,他带着队伍一路走隐蔽小路,有时明明看见前面没路,他让石头后面一转,又找到一条道路,路途之熟悉,让人怀疑他是否本地鼎湖山的弟子。

    因为是往火山口内的内门,地面越走越低。孟帅计算着,应该早已经进了山门,但这么十多个人的队伍,竟没遇到一点儿盘查,全凭道路绕开了所有关卡。可见这些大家族的本事了得,在情报一项上就高人一等。

    又过了一阵,风中湿气渐浓,迎面飘来丝丝白雾。孟帅知道这是到了湖区了。内门重地,八分水两分地,一个湖接着一个湖,建筑大多都是湖面上的。像百鸣山老祖住的地方,就是最大的七莲湖中央,鲍姓家族虽然也是大族,也有资格住在湖上,但地位和老祖差得远了,所住的也就是偏僻的湖泊。

    到了湖边,但见夜色茫茫,白雾弥漫,黎明之前正是雾气最重的时候,湖上相隔一丈已经看不清人形。湖上有个小小的码头,拴着几条船,想必是早准备好的。

    鲍灵宇道:“已经将近寅时,天就要亮了,家祖的队伍就要出发,成丹节耽误不得。我等兵分两路。一路回住处休息,一路直接去和家族大队汇合,前往成丹节大典。重立,你要怎样?”

    滕重立道:“我去成丹节。不在众人面前过了明路,总是不安全。孟兄你也去吧?”

    孟帅道:“自然。马姑娘也要找四天号汇合。”

    鲍灵宇皱眉道:“这么多人?”

    马月非道:“若是人多,我可以不去,孟兄,咱们约定好地方,我去找你便可。”

    孟帅道:“若协调不开,那也只好这样。”

    鲍灵宇道:“这么说五个人了。启弟和农弟也要去。五个人坐一条船不够,两条船,农弟和启弟一条,剩下我们三个一条。”

    另外两个鲍姓弟子出列点头。早有人解下两条船,那两人先上一条,后面鲍灵宇也坐上一条,滕重立和孟帅跟了上去。

    上了船之后,鲍灵宇在船上一拍,小船无风自动,拉出一道水线,向东方驶去。

    孟帅暗自乍舌,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木舟竟也是机封封印器。比之他白天和几个弟子做的划桨的小木舟强远了,不愧是大家族的底蕴。小舟在白雾中穿梭,也不用掌舵,似乎早已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滕重立坐在船尾,离着鲍灵宇远了一些,对孟帅传音道:“孟兄,一会儿我表哥舅舅可能要问你话,你要给我作证。”

    孟帅回道:“客随主便,既然叨扰了你,当然要为你说话。”

    滕重立点头,道:“你方便,我也方便。说来这次还是我欠你的人情。你也不是全不靠我。咱们各有实惠,互为奥援。过了这一关,咱们的联盟好像真有点意思了。”

    孟帅听他着重说一个“真”字,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道:“只要是真的有利,感情也假不了。”

    行了一阵,东方渐渐出现了一抹鱼肚白,白雾也散去了一些。水面上渐渐能看到一些景色。

    突然,平静的水波一阵抖动,小船吃浪,立刻摇曳起来。

    滕重立惊道:“怎么了?有风?”

    鲍灵宇霍然站起,道:“不对,是船,有别的船开过来了。”

四三四 横冲直撞,湖上杀机

    滕重立大惊,道:“乌家人追上来了?”

    鲍灵宇喝道:“冷静。”伸手一提,船头立刻亮起一束光芒,如探照灯一般照亮前方。

    只见湖面上迎面开来一叶独木轻舟,比这边的船还小,但速度极快,在水面上劈波斩浪,画出一道白线。

    再近些,能看清船上离着一人,一身青衣,似乎是鼎湖山弟子的服饰,但袍袖比一般的弟子服长了许多,一般看来应当是累赘,但湖上风大,袖口衣襟迎风飞舞,显得飘飘欲仙。

    鲍灵宇哑声道:“来者何人?”

    那人不答,小船直直的往这边开来,看这架势,几乎就要将船顶翻。鲍灵宇大骇,忙操作小船避开一撞,两船擦肩而过,各自晃了一晃。这边进了不少水,那边明显船小,但那人一踩,小舟平稳非常。

    鲍灵宇哼道:“是点子,你给我操舟,我要杀人。”滕重立答应一声,接过船驾。

    鲍灵宇拔出剑来,道:“朋友,再不报名就死吧。”他口中还说着威胁之言,身子已经猛地扑了过去,身形如渡鸟,凌空一跃。

    只这一跃,身姿轻盈如燕,几乎与湖上白雾融为一体,就能看出他的轻身功夫出众,明明像是轻飘飘的样子,却快速非常,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那人面前,长剑出手,带起三尺长的雾状罡气——

    只听当的一声,对方似乎并没出剑,只是用袖子拍了一下,鲍灵宇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噗通一声,落在水里。

    见到如此结果,孟帅虽然吃惊,也不算意外,毕竟敢孤身一人横冲直撞之辈,哪能是好相与的?这鲍灵宇不做试探直接舍身进击,给人踹回来也算寻常。滕重立却是惊恐非常,只因他知道鲍灵宇的实力。鲍灵宇在鲍姓大族年轻一辈里,可是稳坐头把交椅,虎啸巅峰,离着先天只有一步之遥,对方看来也是年轻人,怎能如此了得?

    那小船此时不再疾驰,不疾不徐驶过来,那青衣人淡淡道:“船上什么人?”

    孟帅心道:不知道什么人你就撞?你丫醉驾么?但他和滕重立都知道对方是在确认自己的猎物,因此谁也不开口,湖上一片寂静。

    那青衣人嘴角一弯,目光犀利的盯着两人,道:“看了就是你们了,下一个谁上来?”

    孟帅轻声道:“我上去,你驾船。”

    滕重立没想到孟帅挺身而出,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好。”说着把手按在封印上。

    两人沉默,过了一会儿,滕重立道:“不是说你上么?你怎么不上?”

    孟帅道:“废话,你驾船过去,我好上。不然你跑了,我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滕重立哼了一声,他确实是打算等孟帅过去自己驾船跑,被人说穿却强撑,冷冷道:“小人之心。”一面缓缓地驶过去。

    孟帅在船头拿出剑来,一手捋着剑锋,就见他手中光芒一丝丝的冒出,缠绕在剑上,剑芒游走吞吐,最终薄薄的覆盖了一层。

    这是剑罡。

    一般的罡气都是在战斗中激发,所谓兴之所至,剑气纵横。但火山之后罡气稳定,可以在战斗之前激发,甚至化罡气为利刃,御敌于外。不过从没几个人像孟帅一样调试收音机一般调试罡气,直至把罡气调到稳定状态。

    滕重立在旁边看着,一面惊叹于他对罡气的操纵入微——罡气化为利刃不难,要如绣花一般细细操作就难了,何况让罡气化作如此稳定的状态,是违背了罡气“激发”的状态的,就如安抚咆哮的岩浆,需要极大的控制力。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由嗤之以鼻,觉得孟帅如此小心翼翼,罡气不敢外放实在是小家子气。

    孟帅抚着剑锋,神色平静的站在船头,两船越靠越近,眼见船头互相抵住。

    突然,孟帅从船头跨过一步,距离骤然缩减到了一丈之内,剑光横扫,青虹闪烁——

    猛兽转圆法

    这时太上五法身的第三招猛兽式,专一修炼各色短兵刃,短至匕首,长至刀剑,离手三尺范围之内,如水银泻地,无所不至。

    孟帅这一剑看似平常,却已经将那人胸口以下,膝盖以上的部分全部罩住,罡气直掠,横扫千军

    刷——

    那人目光下沉,袖子一卷,往剑上打去。

    这一下判断的极准,虽然剑刃来的快,剑光霍霍,眩人耳目,但他能料敌机先,判断出剑势的去路,只消袖子卷过,就能把剑刃卷住,人扔出去——

    可惜这是龟门的武功

    龟门的武功,都是往而又复,收发自如的,猛兽尤其灵活,如山中灵猫,闪避如神。孟帅的长剑微斜,已经避开了这一拂,剑锋一转,狠狠地切向他小腹。

    那人脸上讶色一闪,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闪电一样抓向剑刃。他这只手本来离得远,千钧一发的地步才出手,但能后发先至,抓住孟帅的剑刃,可见速度如何惊人

    然而手指一碰到剑刃,他就觉得手中一凉,紧接着一种刀割的感觉传来,大骇之下,两手同时推出,巨大的气浪含恨出手,登时如排山倒海一般爆发。

    孟帅倒退飞出,还来得及长剑撒手,剑刃在最短的时间内撞向那人腰眼。

    那人再次拂袖,拍掉了剑刃,低头一看,腰间衣服已经给划了一道口子,险险伤到皮肤,再看右手,一道清晰的伤口横贯掌心,鲜血已经涌出。

    他的脸刷的一下沉了下来,淡淡道:“不错。小一辈中,你算是个出挑的。”

    孟帅被他打回来,因为造成了伤害,没有受太大的力,滚了几步,从船头滚到船尾,差点滚到水里去,牢牢地抓住船尾,才勉强撑住身体。滕重立在旁边傻站着,没给他一点儿助力,也没伸手拉他一把。

    这倒不是他等着看孟帅出丑,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只是被孟帅出手震住。虽然孟帅依旧狼狈,但至少也抗过了两招,竟似比自己仰望的表兄还体面些,难道他的修为不下与自己的表兄?

    那就是说,他和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了?这让一向把孟帅视为同等对手的滕重立无法接受。当初身份被碾压,后来境遇被碾压,现在武功也被碾压,岂不是说自己和他相提并论,就是一场笑话了?

    孟帅爬起身来,见滕重立呆住,怒道:“你在于嘛?打不过就跑啊。”

    滕重立回过神来,道:“孟兄,真人不露相啊。”

    孟帅无奈,道:“还特么真人呢?我刚刚差点给人打成假人。这家伙实力是碾压级别的。赶紧跑路才是真的。”转头一看,就见对面那人脚下小船一荡一荡,如秋千一般,趁着那人潇洒的身形,有点泄气道:“罢了,我看你这船指望不上了。不跑不跑吧。”

    就听那人淡淡道:“那小子,你还不错,你的罡气是什么等级的?能割伤我的身体,定然是主锋利的性质吧?”

    孟帅呵呵一声。这话不能实说。

    他的罡气是主厚重的,为了承载各种不性质的罡气,厚重也是主承重,而非更实用的坚固。除了主性质之外,其他几种性质里面有炎热,有威压,唯独没有锋利。之所以能破开那青衣人手上的罡气防御,可不是真本事,而是凭封印。

    他手上的长剑,是封印过得长剑,而且他为了炫技,加了几种不同的封印,每一种都是独立的,还有能传导罡气的封印,一重又一重,加起来早超过九重了。那把剑虽然只是他练手的试验品,但绝对是外面罕见的大杀器。

    为了掩饰自己的杀手锏,孟帅才故意一层层的往上缠罡气,只是让那人把注意力放在罡气上,忽略了剑器本身。

    看那人的样子,肯定性情孤傲,孟帅用罡气,他必然也只用罡气防御,自恃罡气强大,绝不会害怕与孟帅这点罡气正面交战。到时候孟帅一面用罡气对耗,一面用剑器封印偷袭,必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事实上,那人还真上了当,托大只用手来接剑,被剑器所伤,让他吃了一惊。

    但他的吃惊,远远比不上孟帅,孟帅才是真的震惊甚至惊恐了。

    这么多层的封印,直接打在手上,而且他护手的只有薄薄一层罡气,仅仅只划了一个口子,丝毫未伤到筋骨,这是什么样的防御力?

    与之相比,对方轻易地一推掌,把他甩出去的力量都不算什么。

    所以,他是明白对手的厉害,真正的全方位的碾压。

    他手上护的恐怕不是罡气,而是……先天真气

    孟帅心中惊恐,却不敢过于表露,只因滕重立在旁边。这小子虽然聪明,志气却差,动不动就吓得毫无还手之力,孟帅还指望他能驾船逃走,好歹撑上一撑,不能给他留下对方是先天的印象。

    对面那青衣人道:“既然是你,我来一趟也不枉了,给我……”

    正在这时,水面忽然剧烈的波动,如果说刚刚那青衣人船来时是颠簸,这回就是惊涛骇浪。

    一声“呜呜”的长鸣从水中传来,镜子般的水面破碎,白浪排开,一只巨大丑陋的怪物浮了上来。只听鲍灵宇叫道:“贼子好胆,尝尝我鲍姓的厉害”

四三五 灵兽蝾螈,最终选择

    那水中怪物足有三丈长短,孟帅咋一看,以为见到火山口中那远古巨鳄。但仔细一看,那东西和鳄鱼有微妙的差别,至少身上没有武装着鳄鱼皮,通身漆黑,滑溜溜的,脖子上还有一圈围巾一样的肉刺,长得比起鳄鱼,更像是蜥蜴。

    鲍灵宇站在怪物的头上,浑身湿淋淋的,但神色却更是亢奋,道:“你这蠢货,可知道我百鸣山的厉害?”

    孟帅迟疑了一下,心道:水蜥蜴?蜥蜴有水生的么?不对,是……蝾螈。

    虽然孟帅认不清楚具体品种,但丝毫不妨碍他认得这巨兽的实力。有时候灵兽确实也能从外表看出实力,尤其是先天以下的灵兽,除了有限的几种,战斗类的还真就是个头大的为王。

    这蝾螈虽然远远比不上远古巨鳄,但三丈长的身躯也非同小可。能驾驭如此巨大的蝾螈,还是水生的灵兽,足以证明鲍灵宇的驯丨兽师实力不凡,如果再加上他的武功,说是鲍姓先天以下第一人,倒也名副其实。

    但是孟帅心里一沉,知道那青衣人的本领,他无法看好鲍灵宇。

    滕重立却是精神大振,叫道:“宇哥威武快让宝贝儿将这厮吃了。”

    那青衣人看到蝾螈出来,微感讶异,道:“早听说鲍家擅长御使水中灵兽,这家伙肥肥大大,倒也不差。”

    鲍灵宇听他说“肥肥大大”,简直与评价菜场里的肉猪相似,心头火气,道:“你可以试试。”说着呼啸一声。

    那蝾螈一伸头,狠狠地咬向小船。

    青衣人脚下一跺,小船忽的一声,迎空飞起,从蝾螈头上飞过。哪知道蝾螈头扎入水里,身子前扑,尾巴顺势高甩,狠狠的抽在空中的小船上

    砰——

    小船被抽个正着,当场粉碎,大片四分五裂的残骸飞出数十丈远,劈了啪啦落在水里,沉了下去。

    滕重立一声欢呼,叫道:“宇哥好……”一个好字叫了一半,突然呆住了。

    就见蝾螈头上,多了一人,青衣人傲立上头,一只手提着鲍灵宇。鲍灵宇身高本来跟他差不多,但被拎在手里,歪歪斜斜,像个小鸡仔。

    青衣人露齿一笑,一只手将鲍灵宇高高举起,鲍灵宇被掐住了脖子,只见四肢抽动,不闻丝毫声音。倒是滕重立心里发毛,叫道:“住手……住……”

    叫喊声中,青衣人跟着跃起,袖中乌光一闪,一道黑色剑身出鞘,凌空而下,剑光劈出

    这一道剑光远比想象的声势浩大。孟帅仰头看着,剑光精确地劈开了鲍灵宇的身体,丝毫不停,继续往下,势如破竹

    难道他要——

    孟帅惊叫道:“快开船”

    然而已经晚了,剑光迎着晨曦的微光劈下,威力之大,几乎要劈开河山

    湖面就像镜子,被一剑斩碎,两旁的湖水化为浊浪,排空而起,巨大的浪头把小船高高的抛起,狠狠地摔出

    小船狠狠地拍在湖面上,沉下去几尺,又忽忽悠悠起来。虽然掉了许多碎屑,但大骨架竟然没散,孟帅和滕重立也被带了上来,浑身湿淋淋的趴在船里。

    能劫后余生,一来是小船毕竟是机封,材料不是寻常木板,还能扛得住水流拍击。二来,那青衣人剑指所向,并非这小船。

    孟帅回过头,就见背后的湖水已经变了颜色。

    晨光下,湛蓝的水面渐渐染成了紫色,那是血的颜色,与人的鲜红不同,那种蝾螈的血是淡紫色的。

    水流还在波动,把小船推得一荡一荡,那并非全是剑刃的余波,更是蝾螈的巨大身体在下沉。

    破碎的身体。

    刚刚那一剑,将巨大蝾螈的身体从头至尾劈成了两半,精确地就如同比着尺子量过。两半尸体往左右倒下,分别下沉。内脏和血液狂喷而出,侵染了整片湖水。

    如此庞大凶猛的灵兽,一剑足矣

    出完剑之后的青衣人,缓缓浮在空中,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就像降临的神祗,凛然生威。

    滕重立本已经被那惊天一剑吓得傻了,这时看到青衣人在天空中浮动,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叫道:“先天你是先天大师”

    能够脱离外物,凭借本身的实力在天空中飞的,必定是先天大师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和鲍灵宇年纪相若的青年,已经是先天大师。

    虽然鲍灵宇也是后天的顶峰,离着先天一线而已,但这一线就是天渊之别。鲍灵宇落在青衣人手中,如同婴儿一般,被随意戏耍。

    先天两个字,彻底压垮了本来就频临崩溃的滕重立,让他失去了抵抗甚至逃走的勇气,身子一晃,坐倒在船边上,头发上的水珠湿淋淋的落下,就像哭泣的眼泪。

    孟帅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那个遇事则迷的状态又来了,要不说这小子枉自有好头脑,好资质,根本成不了大器,若不是还要他操船,孟帅真想把他一脚踢下去。这时只得冲上去摇他,道:“你于什么呢,还不驾船逃命?”

    滕重立喃喃道:“那可是……先天……”

    孟帅真想大耳刮子扇他,喝道:“先天又怎么样?你见过什么呀?先天只是能漂浮,根本不擅长飞行。他现在失了船,我们有快船,只要速度提上去,他能追得上?一旦跑到人多的地方,我们就安全了。”

    滕重立两眼发直,道:“是么?是么?”

    孟帅只得抛下他,来到船尾检视封印,料想他连机封都能做得出来,区区操作应当不在话下。

    正当他研究出个大概其,就听青衣人在头顶笑道:“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擅长飞行。你们可以开船逃命试试看。

    滕重立脸色发白,道:“他听到了。逃不了。”

    孟帅道:“废话,就算是我,这么近的距离也能听到。他在使诈,越是怕咱们逃走,越是要这么说。”说到这里,他已经把封印弄懂了,元玉一闪,小船开始动弹。

    那青衣人笑道:“你们可以选择逃跑,也可以选择其他方法活命。我并非要斩尽杀绝,尤其是你,滕家的那小子

    这时小船已经划出老远,滕重立一激灵,道:“怎样活命?”

    孟帅暗骂道:“你这蠢鸟,别的听不见,这倒是一听一个准儿。”加速开船,小船破开巨浪,全速前进。那青衣人在空中跟着,果然有越拉越远的趋势。

    然而他的声音却隆隆传来,直入耳鼓:“因为我要找的是孟帅,所以跟你姓滕的无关。你将他交给我,我保你一条性命如何?”

    滕重立一抖,道:“行吗?”

    孟帅怒道:“你表哥尸骨未寒,你脑子有病啊,信他的挑拨?”然而说出口的这一瞬间,他又有些疑惑了。

    这家伙挑拨于嘛?或者说,他需要挑拨?

    那可是先天大师,武功之高,碾压两人。孟帅刚才用尽手段,也是一触即溃。他有这样的武功,哪用挑拨这么低级的手段,上来一剑一个把他们砍了,或者随手抓了,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吧?

    莫非他受了伤?

    不应该吧?孟帅虽然没看清楚,但感觉上他是一剑劈开一人一兽,没给对方任何一个机会,就这样的战斗还能受伤?难道是出剑太猛拉伤了肌肉。

    孟帅心念一动,突然问道:“鲍姓的蝾螈有毒么?”

    滕重立莫名其妙,他心神全在活命上面,听到孟帅问话,顺口答道:“有吧,我记得血液里有剧毒……”

    话音未落,就听头顶传来的声音多了几分森寒,道:“我是鼎湖山林氏的林霄寅,林家第十五代继承人,我说话算话。除了孟帅,不拿其他人。姓滕的,你速速把那孟帅拿下,带着你的狗命逃走吧。”

    滕重立听了,眼光闪烁不已,道:“果真?果真?”

    那林霄寅道:“我数三个数,三个数不动手,就不必动手了。”

    滕重立打了个哆嗦,就听上面人道:“一——”

    他转头看向孟帅,道:“孟兄,你看这……”

    孟帅面无表情,道:“滕兄,咱们也认识很久了,我想知道你的选择。”

    滕重立脸色变了几变,道:“确实,咱们也结盟了好久,互相之间也有好处。我私心里还是……”话音未落,就听头顶传来声音道:“二——”

    滕重立脸色涨红,抽出兵刃,道:“孟帅,对不起了”

    孟帅淡淡道:“再见”

    滕重立还没反应过来,孟帅已经从船头拔起,如坐火箭一般向上飞出。

    倒腾龙

    滕重立眼睁睁的看着孟帅冲出数丈的距离,落在水面上。然而他却没有落在水里,落水之处,竟然有一艘小船,孟帅落在船头,立刻开船,小船冲锋一样往前开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有船?

    滕重立摸不着头脑,刚刚湖面上可是一览无遗,全是水,根本没有第二艘船在。

    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觉得船一沉,回头一看,青衣人落在船头。

    他大骇,惊道:“你你你……”

    青衣人冷声道:“你个屁,给我开船,追他。”

四三六 绝命追击,地动山摇

    清晨的湖面上,两道白浪一前一后驶过,把原本平静的水面搅得风起浪涌。

    孟帅在前面驾船,远远看着后面的小船,暗自骂道:“这破船开得还挺快。”

    他能有自己的一条船,也是运气使然。他黑土世界的湖面上,码头上正拴着这么一条。这条船是他在挖掘机之后第二个做出来的机封。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只想:这么大一个湖,没条船像话吗?便做出这么一条来,现在却是救命了。

    只可惜他当时不知道有一天要驾着船逃命,没给这条船做太快的动力,不然的话按照飞艇那种速度设计出来,早不知道把后面的追兵甩到哪里去了。

    好在后面那条船也不快。至少比林霄寅来时的快船慢的多,两边开足了马力,也是你追不上我,我甩不掉你。认真说起来,还是孟帅稍微快一线,前后的差距比之前稍微大了一些,只是这速度差也是有限之极。

    好在追了这么久,孟帅也心里有数,这家伙必定是身上有伤,或者说身中剧毒,而且毒性位缓解,不然这个距离不应该只是驾船来追,至少也该外放剑气,尝试攻击。等再远一点儿,就真出了攻击距离,料他也束手无措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赶紧开到有人的地方,最好是成丹节的大典之地,纵然那林霄寅是鼎湖山重要人物,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追杀百鸣山的内门弟子,尤其今天还是典礼的好日子。

    奈何孟帅压根就不认得路,现在又是凌晨最黑暗的时刻,白雾虽散,星月之光也隐去,压根儿分不清东南西北,狂飙一阵,发觉四周越来越荒凉,好像走到了荒僻地方。

    孟帅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无奈,生恐到了水尽处,到时弃船登岸,可不是对方的对手。难不成还驾驶挖掘机狂奔

    可是……若是一直在水面上,孟帅倒有三分信心,能把对方耗没了。且不说速度上本就是他快一线,单说动力,比拼消耗元玉,孟帅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那艘船的元玉,孟帅看过,还有一半。元玉的能量消耗的虽不快,可架不住极限狂奔,最多一个时辰,对方必定枯竭。他才不信青衣人能随时带着可替换的元玉,那东西在大荒是真正的稀罕货。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人带了,孟帅也更胜一筹,他有元玉矿山在手,砸也能砸死对方。只要拼到对方能源耗尽,就是他赢了。

    但前提是……这段时间林霄寅别解毒。他要是解了毒,恢复了哪怕一半的本事,孟帅就要凶多吉少。

    赌一赌吧,看谁耗得过谁。

    滕重立驾驶着小船飞奔,眼角往后瞥。只见林霄寅盘膝坐在船头,闭目养神,面上罩了一层绿气,显然是中毒之象。

    他现在心中无比后悔:刚刚怎么就吓懵了,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中毒了呢?要说之前林霄寅言语恐吓,他没反应过来是色厉内荏,孟帅已经问他蝾螈有没有毒,这么明显的提示,自己怎么也没反应呢?

    越想越恨,滕重立希望林霄寅赶紧毒发而死——看他那倒霉样子,说不定现在自己捅上一刀,也能杀了他。

    想是这么想,借他两个胆子,滕重立也不敢真的动手。他要有那种孤注一掷的胆略,刚刚也不会吓崩溃了。

    他现在最希望的,不是林霄寅死,而是孟帅死。希望自己驾船追上孟帅,林霄宿一剑刺死孟帅。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微妙,自己倒霉的时候,总是痛恨不那么倒霉的人,对害自己的人反而不那么痛恨。

    许是他夹杂着各种恨意的目光太实质了,林霄寅突然睁开眼,道:“怎么样了?”

    滕重立吓了一跳,道:“一……一会儿就追上了。”

    林霄寅道:“还没追上?这没用的东西。”沉吟了一下,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

    滕重立看他动作缓慢的好像老牛拖车,心道:果然中毒不浅。再看那物,却是一张劲弩。

    林霄寅把弓弩塞给他,道:“给我射那小子。”

    滕重立答应了一声,架起弓弩,一扣扳机,忽的一声,射出箭去。

    孟帅听得背后弓弦一响,身子一低,一道弩箭从头顶飞过,落入水中。他暗骂道:擦他奶奶的,忘了他们家玩弩箭了。他们家那小卒都带着弓弩,这小子定然带的是高级货。

    滕重立一箭射歪,再看弦上没箭了,忙道:“前辈,再给点箭。”

    林霄寅喝道:“什么给箭,我这是封印器,不需要什么箭。扣下面的扳机,没用的东西。”

    滕重立精神一振,道:“封印器?”他虽然是名门弟子,但地位不够,还没机会用这么好的东西,大喜之下,差点儿忘了身在人手,再次架起弓弩,道:“我试试。”

    这回他手移动到下面一处扳机,狠狠一扣,突然觉得浑身一震,经脉中的力量被瞬间抽走,手臂立刻酸软,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孟帅听到响声,再次俯下头,刚刚低头,就听得风声有异,不及细想,一手狠狠在水面一推,小船蓦地平移丈余,就听“轰”的一声,一道光芒打在水面上,掀起三尺多高的浪头,小船摇摇晃晃,险些翻船。

    直起身来,孟帅心有余悸,紧接着大怒,暗道:合着只你有封印器,我就没有么?

    可是仔细想来,他还真没有。他虽然是封印师,但平时以制作印坯为主,很少制造成品封印器,更不必说远程了。暗中寻思一圈,突然想起一件东西来,从黑土世界深处找出来,也是一件弓弩。

    那弓弩还是当初初遇姜勤的时候,收下的礼物,孟帅很久没有使用,现在拿出来,发现只有两支弩箭。

    聊胜于无。

    滕重立吃不住劲,往后倒去,忙伸手撑住,但觉手臂发软,险些支持不住。

    就听林霄寅喝道:“蠢货。还不起来,谁让你用全身力气发射的?快接着射。”

    滕重立慌忙爬起身,他也知道用封印器要主动控制力度,刚刚是太兴奋了,没注意细节,慌忙起来,想要再次射出,却觉得双臂无力,道:“我没力气了。”

    林霄寅突然喝道:“趴下”

    滕重立下意识的俯身,只听“刷”的一声,一道光箭从头顶擦过,堪堪擦过头皮,再次尖叫一声。原来头发给擦掉一大片,头皮破了,鲜血直流。

    就这样还是他运气,若是再抬起一寸,他的脑门就是一个大洞。

    头上疼痛阵阵传来,滕重立也是一阵恼火,顾不得手臂酸软,抄起弓弩,道:“前辈,我这就射他妈的。”

    林霄寅骂道:“射个屁,赶紧给我追”

    滕重立回过神来,才发现孟帅利用这一箭的功夫已经又开出去几丈。因为两个船的速度相仿,这个距离就是实打实的差距,再也难以追上。他不由怒火中烧,道:“好狡猾的混蛋。”一手按着小船封印,小船破浪开行。

    林霄寅道:“还是你没用。”心里只想:这小子太镇定,这时竟还能想到逃命才是第一要务。他刚刚也是瞄准滕重立,不瞄准我,一击不中立刻脱离,这样头脑清晰的家伙,若非修为不到,怕是连我都有危险。

    “我去,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孟帅心头焦躁。刚刚他抢了半天,也就抢出三丈的差距,还不一定出了人家的射程之外。亏了对方也只有一个人又要发射,又要驾船,倘若林霄寅恢复到仅仅能扣动扳机的地步,一个驾船,一个射击,如何是好?

    这场追逃游戏,还得继续。

    天都要亮了。

    这时,东方泛白,太阳已经露头,湖面已经泛起层层金鳞。第二天清晨终于到了。

    想必成丹节的队伍,已经出发了吧?

    这个念头一掠而过,孟帅专心驾船。

    突然,他目光一瞥,看到岸上有一个影子,因为隔得太远,黑黢黢的看不清楚是什么。刚刚太阳没升起来,他看湖岸全是荒野,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是敌是友,还是路过的什么人?

    孟帅迟疑了一下,船往旁边偏了一点,小船的轨迹稍有改变,虽然还是在湖面上行驶,却渐渐靠近岸边。

    太阳越升越高,光线越来越好,那个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似乎是……大石头?

    他心中一阵失望,就要把船头扳过来。

    然而,再定睛看时,那边除了石头,还有其他的东西。

    黑乎乎的,远远地,从直觉上来说,似乎是人工制造的什么东西。

    孟帅因为好奇,没扳过方向,小船沿着斜线,向岸边靠近。

    近了,又近了,这回看得更清楚了。孟帅能看见那东西是环状的,黑乎乎的东西,而且相当熟悉。

    似乎是……炮口?

    这个念头闪过,孟帅陡然一个激灵,本能的就要掉头,但身体的第一反应却是低头,紧紧地扑在小船船底。一个念头从心底冒出:要完

    紧接着,就听“轰——”的一声巨响,炮口冒出黑色的焰火——

    地动山摇

四三七 人间蒸发,团体出动

    轰的一声,山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聋。

    孟帅伏在船上,过了好久,才缓缓起身,只觉得耳边还在翁翁直响,外面的声音就像隔了一层纱,根本传不到耳朵里来。

    他张了张嘴,深吸几口气,缓解了一下症状,再回头看去,不由得咋舌。

    只见湖面上生生打出了一个凹洞,四面的湖水正在呈旋涡状回流,他的小船要开足马力才不至于被拉拽进去。

    而原本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的船,已经凭空消失了。

    包括船上的人。

    孟帅咽了口吐沫,心中依旧难以置信,或者说没能一下子接受——那不可一世的先天高手,敌友变化无端的滕重立,就在这么一炮下,人间蒸发了?

    真不愧是——黑血炮

    只听得岸边传来几声诡异的笑声,尖细飘忽,刺人耳膜。然而往岸上看去,却没有人影,那人应该是藏在石头后面,并未现身。

    孟帅起身,作了一揖,道:“多谢阴前辈。”

    石头后面一人道:“什么阴前辈,我可不认识。”

    孟帅一怔,那人继续道:“今天早上我路过湖边,看你过来,还以为你是什么稀罕猎物,就开了一炮,想打下来烧着吃。没想到一炮打歪了,好在你没事。你谢我什么?是谢我不杀之恩,还是谢我让你见识了黑血炮的威力?”

    孟帅皱眉,摸不着对方的意思,但琢磨话音,似乎不愿意应承,便顺口道:“都是。主要谢前辈活命之恩。”

    又是一阵怪笑传来,那人道:“林氏有个小字辈的先天高手,叫做林霄寅,你知道不知道?”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略有耳闻。”

    那人道:“说起林霄寅,也是了不起。他是鼎湖山史上第二年轻的先天高手——嗯,加上今天这个,大概退到第三位了。不过那也是十九岁的先天高手,林家老祖的心肝宝贝,林家下一代的顶梁柱,那可是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也仰慕他好久了,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说真的,你见过他么?”

    孟帅这才恍然,原来林霄寅身份显赫,他不肯承认自己动手,当即笑道:“没见过。那么高大上的人,和我这样的区区无名小卒,哪会有什么交集呢?”

    那人道:“我想也是。不过毕竟这里是丹鼎门,或许抬头不见低头见呢?如果你见到他,要好好和他相处,毕竟有很多东西,你还要跟人家学呢。”

    孟帅心领神会,道:“但愿还有这个机会。”

    那人半响无声息,孟帅只道他走了,正要离开,就听对方突然道:“我说,你也赶紧先天吧。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能遇到我在湖边试炮的。虽然你年纪不大,可是麻烦却不管你几岁,该上门一定会上门。”

    孟帅再次深深一礼,道:“多谢前辈关心。”

    那人嘿嘿怪笑,笑声越来越远,远道几乎听不见时,突然提高了声音道:“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孟帅叫道:“一定。”

    这次没有回答,对方真走远了。

    等他走远,孟帅这才一屁股坐在船舱之中,抹了一把汗——刚才这一通追击战,他也是耗尽心力了。

    亏了在这里遇到阴斜花。

    说起来,阴斜花帮他也不是一次。那天晚上滕重立在窗边扒孟帅的窗户,就让孟帅知道事情严重了。他受了半夜没睡,凌晨时眯了一会儿,醒来就看到阴斜花。

    阴斜花就像黑烟一样到处流窜,不知怎的流窜到孟帅这里,邀请他过几个月去一处地方,说是要孟帅还他欠下的一大人情。

    孟帅当然不会错过机会,立刻就将自己的处境说了,问阴斜花如何看。

    阴斜花也没立刻答应帮忙,只说了一句:“既然有人要害你,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也没办法。最多不给他机会呗

    然后就发生了第二天泣血谷大规模出动截胡“联谊会”的事情。

    其实孟帅现在也不确定,那场骚动是不是因为自己,但确实很没道理。直到刚才看到黑血炮,他才有八分把握,应该就是阴斜花挑的。可能是怕孟帅陷入彀中,被设局做了去,阴斜花直接釜底抽薪,让弟子四处骚扰,把所有埋伏的机会都破坏了。可怜那些兴致全无的弟子,现在还不知道为了谁。

    虽然这是一桩交易,但孟帅心中也是感激的。不说别的,就说那些弟子每个队都带着黑血炮,这番花费就是不小,更别说四面出击需要多少煽动力。只是单纯的交易,还不至于如此,阴斜花的人情很是彻底。

    更别说这回临湖一炮,轰死了林霄寅。林霄寅可是阴斜花都不愿意惹的人物,但即使他不愿意认这个凶名,还是出手了,这个人情又是比天大,因为阴斜花是直接担着于系的。

    这一回算他运气好。如此绝境之下,还有阴斜花出手相助,但是运气不可能总是随身带着,就像阴斜花点他说的那样——赶紧先天,在大荒中,只有成就先天,才有一席之地,不然说什么也是枉然。

    这几日他一直抽出时间,在黑土世界中感悟,已经数次摸到了虎啸和龙吟的门槛,但终究差一层窗户纸,或许这东西真不是强求能得来的。只能等待时机,哪天突然开窍了,迈上一步,说不定能直入先天。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然后离开鼎湖山。

    然而……

    这特么是哪儿啊?

    放眼一看,湖水连着湖水,一片片湖面却是雾蒙蒙的,纵然天色大亮,该不认得路,还是不认得路。

    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孟帅操纵着小舟,忽忽悠悠往湖心驶去。路过那片被黑血炮轰击过的水面,但见湖水已经平静,只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仔细看时,湖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墨色,就像是陈旧的血液。他心中一寒,再不回头,驾驶小船扬长而去。

    内门。

    太阳渐渐升高,百鸣山的弟子在湖边排列好队伍,整装待发。

    牧之鹿看着队伍,神色有些阴沉,道:“孟帅去哪儿了?你们一个都不知道么?”

    众人低头不语,赵越上前一步,战战兢兢道:“昨天晚上那把火,好像就是从他房里烧起来的。说不定,他已经……已经……”

    牧之鹿大怒,喝道:“胡说八道,不是说清理了火场,没发现尸首么?你这是咒他?快去查,人去哪儿,火怎么烧起来的,还有哪几个纵火贼,怎么死的?分明是被人灭口,说明百鸣山里有……”

    眼见他要把“内奸”两个字吐出来,旁边几个长老同时咳嗽一声。一个长老道:“小牧,别激动。人肯定是要找,纵火也要查,不过现在还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旁边乌家长老眼角一吊,道:“说的是。牧之鹿,你太不知轻重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马上大家都要去参加成丹节呢。你还问这个不相于的人,是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吗?”

    牧之鹿沉下气,道:“长老休怪,之鹿也是一时情急。虽然只是个内门弟子,但无端丢了不好。再说,老祖一会儿也会过问的。”

    乌家长老冷笑道:“你在说笑话么?老祖他老人家什么身份,会过问一个内门弟子?你当他是老祖的亲孙子么?老祖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吧?”

    牧之鹿暗暗翻了个白眼,孟帅的身份高层知道,几个相关的长老知道,甚至五姓之中其他长老也有个耳闻。唯独乌家离开中枢久了,有点儿“不带玩”,根本不知道其中根底,但也没必要当着众人跟这老家伙掰扯,回头还是要悄悄禀报老祖。

    倒是另一个长老圆场道:“这重要的日子,乌长老别跟小辈儿计较。别的回去再说,只是眼前老祖轿前又少了一位童子,看着不整齐,你说如何?”

    乌家长老道:“那能怎么办?再找替补呗。”

    牧之鹿道:“再找人也不熟悉礼仪,不如直接去掉一对,六个少年男女分前后站好,也就整齐了。”

    乌家长老怒道:“这怎么能……”

    另一个长老却道:“也是个办法,不如就这么凑活了吧。”

    经过一番推让,最终还是牧之鹿的办法得到认可,减少一对少年弟子。乌家长老满心不爽,因为被减下来的正是乌家的乌雨薇。

    乌雨薇本人并没多话,安安静静的离开了队伍,站在末尾。她心思根本不在眼前,只想着一件事:孟帅果然不在,那么他是被林氏抓走了么?滕重立又是被谁带走的,是滕家么?滕家会在老祖面前分说这件事么?孟帅会引起老祖的重视么?

    这件事到底如何收场?

    正想着,只听有人道:“肃静——老祖到了。”

    她一抬头,就见湖面上驶来一艘巨大的船舶,正中央是老祖的大车,拉车的牛倚栏休息。大船在湖边停稳,众弟子鱼贯而上,按照队列站立两厢。大船再次离开码头,向前驶去。

    无论水面下如何暗流汹涌,成丹节这一大荒难得一见的盛典还是如期召开。

四三八 成丹佳节,载歌载舞

    >

    红日慢慢升起,鼎湖山上,天鼎峰中央的太鼎湖,一片金光灿烂。

    成丹节的仪式就是太鼎湖中央的鼎湖宫举行。往日的鼎湖宫,只是太鼎湖上的一座小岛,今日却用木板往外铺垫,不但将小岛的面积扩大了数倍,更是架起了数十座青石拱桥。一座桥连着一座桥,从各个方向与外界相连。从天上看去,便如太鼎湖上盛开了一朵巨大的莲花。鼎湖宫就像是花心,各座桥梁就是绽放的花瓣。

    无论是花瓣还是花心,都挤满了人。花瓣上尤其拥挤。

    毕竟能站在花心上的,都是头面人物。七大宗门的老一辈,更是直接在中央台上就坐。其余次一等的,譬如百鸣山五姓这样的世家、大荒盟主事、中小门派的掌门,也在岛上拥有一席之地。更次一等的先天弟子等人,更坐在临时搭建的岛延伸出来的木台上。而最差的各门弟子,就只能站在桥上,组成“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的热烈气氛了。

    乌雨薇本来跟着老祖,能在岛上主席台的,虽然去那里也是站着,但胜在视野开阔,但因为临时被替下,只能站在一座桥上了,身前身后全是人。

    因为人来的太多,连七大派弟子也不能一派独占一座桥,百鸣山和洗剑谷并站一座桥,左边是百鸣山,右边是洗剑谷。

    因为典礼还没开始,这边外围乱糟糟的,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更有直接指点议论的。乌雨薇不耐烦这样的环境,冰寒着脸不开口。

    她的心思还在孟帅和滕重立那件事上。目光先扫向百鸣山,发觉一切如常,然后继续往下看,就见百鸣山方阵之下,有四个小群体,是除乌家以外的五姓。

    乌雨薇有些气氛,虽然说乌家没有单独组织人上山,但毕竟是齐名的五姓,怎么连单独的席位也不留一列?这鼎湖山怎么这样势力?

    然后,她又看到了鲍家。鲍家老祖也到了,正坐在前排,鲍家的几个先天坐在后面。后面站着的是鲍家弟子。滕家是鲍家的姻亲,在鲍姓席位里单独留了一排位置,滕家几个重要人物也到了,包括滕重立的亲祖父和一个叔叔。

    但是滕重立不见身影,乌雨薇虽然认不全鲍姓的人,也听说他有舅舅和表哥在,有一个表哥还是鲍姓的希望之星,不知道在这里没有。倘若没有,那么可能是他们另有要事,是不是去看着滕重立了?

    在往旁边,乌雨薇就看到了鼎湖山的群弟子。

    毕竟是地主,鼎湖山在岛上人还是不少,每一个大家族都有一块不小的地盘,林氏是鼎湖山三大世家之一,地位超然,地盘快赶上百鸣山四姓加起来那么大了。

    她盯了一会儿,收获依旧不大。除了林霄宿,她并不认识林家任何一个人,这些在鼎湖山横着走的大人物,毕竟还没显赫出门墙,让百鸣山人尽皆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位林家坐在首位的,应该是林家的家主林木友。据说他是一位成名已久的先天高手,武功惊人。但在林氏,还有一位更厉害的高手,就是林氏老太太,那才是真的林家老祖。

    许是她往那边看的时间长了,有人起了反应。

    站在林木友身边的一个僮仆打扮的老者霍然回过头,目光中精光湛然,狠狠向这边瞪来。

    乌雨薇就觉得被迎面一拳打在眼睛上,一阵眼花,低下头来,眼圈一酸,差点掉下眼泪,不由得骇然:一个老仆人竟有这样的实力莫非他也是先天?身为先天,竟甘愿为仆役一流,林家的底蕴好深厚

    有了这个教训丨她不敢再往那边看,低下头来,用手揉按睛明穴。这时,就听旁边人的议论一声声传入耳朵。

    “我说,那位新晋的年轻先天大师是谁啊?是主席台上哪位?”

    “别瞎看了,主席台上都是各门各派的老祖,就算那位先天特别受追捧,也不可能跟老祖们并驾齐驱啊。应该在地下就坐,一会儿可能会有个介绍吧。”

    “那就是坐在底下的那几个先天弟子啦?我看也没有特别年轻啊,至少也有二十岁往上。”

    “二十岁就不错了,先天啊,再年轻还能年轻到哪儿去?二十岁突破先天,肯定要大大的吹嘘一番。”

    “你知道什么呀,过了二十岁就不稀奇了,别说大长老的直系,就是我们五姓之中,也有嫡传弟子二十岁先天,根本没这么重视。”

    这几句没有营养的对话,竟然来自于百鸣山的弟子?乌雨薇虽然低着头看不见谁说的,也忍不住皱眉,这种传闲话的姿势太给百鸣山丢脸了。

    正在这时,只听旁边一人插口,声音来自对面,好像还是洗剑谷的弟子:“什么呀,你们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们,那位先天弟子还不过十六岁,少年英才,得天独厚。你们看不见么?看不见就对了。他还没出场呢。”

    旁边百鸣山弟子立刻道:“这位洗剑谷师兄知道的不少?给说说呗。”

    那洗剑谷的弟子得意洋洋道:“知道多少不一定,不过我见过那位师兄——现在要叫前辈了——一面,那气势,那威风,哼哼,比好几位老师叔还厉害。一看就不是池中物。今天这成丹节有一半是为他办的,他要出场,当然不是平平淡淡的走出来。据我所知,会有一个神秘环节,让他隆重登场。”

    百鸣山弟子立刻问道:“怎么个隆重出场?是从天而降,还是地底下钻出来。”

    那洗剑谷弟子嘿道:“既然是神秘环节,岂能传于外人?你们等着看吧。”

    乌雨薇暗自冷笑,就知道那弟子也不知道,不过在充大,连她也不知道鼎湖山怎么安排,寻常散人弟子如何能知道?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弟子叫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从中间那座大鼎里钻出来的。”

    乌雨薇一怔,不由抬头。就见广场之上,果然放置一个巨大的铜鼎。那鼎高有三丈,三足而立,鼎身上花纹繁复,古朴森严,一看就知道是有年岁的古物。大鼎下面堆满了燧石和炎岩,周围用汉玉栏杆围了起来,还装饰花坛,整个空地上,就这大鼎最为显眼,应该是重要的礼器或者象征。

    这个好像是……

    就听呸的一声,几个弟子包括百鸣山和洗剑谷的弟子一起大为鄙夷,一人道:“你傻啊,那是镇山鼎。鼎湖山的定鼎礼器,镇山之宝,当年鼎湖山开山祖师就是用那个鼎练出了那炉金玉丹,因此上每年的成丹节都要把它摆放出来祭祀。怎么能让人钻来钻去的?没的亵渎了祖宗”

    一人道:“正是如此。今年成丹节,有一项重要的环节就是把大鼎打开,取出里面一炉新练成的丹药,当场分发众人。现在里面已经盛放丹药了,你说说,还能藏下一个人不能?”

    听这人的声音,就是那个多口的洗剑谷弟子,乌雨薇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油光满面,显然是个贫嘴滑舌的小人。

    就听人问道:“这么隆重取出丹药,还要当场分发?到底是什么丹药?”

    那人道:“这个又不能说。肯定是你们从来没见过的好丹药……”

    正在这时,只听岛中有钟鼓声传来,乌雨薇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听这帮无聊的弟子扯淡了,回头瞪了众人一眼,喝道:“噤声,典礼开始了。”

    只听岛上钟鼓声响过,紧接着就是鸣放礼炮。二十一响礼炮响过,又是奏乐。金、石、管、弦、丝、竹之声并起,既庄重肃穆,也悠扬悦耳。

    天上飘过云朵,洒下无数鲜花。花瓣随风飞舞,如雨如蝶。广场之上姹紫嫣红,芳香扑鼻,营造出百花盛开、欣欣向荣的美妙气氛。这自然是封印器在空中挥洒的人工花雨,可是鼎湖山又有不同,他们抛撒的花朵多是灵药,花香之外另有药香,闻之清心理气,好处不尽,识货的无不称赞其中的大手笔。

    花瓣落满台,一对对身着华服舞衣的歌女从小船上下来,轻盈的跃入场地,载歌载舞。那群歌女也都是花朵般的年纪,歌声清丽,舞姿曼妙,在花瓣毯子上歌舞,端的赏心悦目。

    大荒虽然在武学上高于俗世,但毕竟是荒僻之地,条件艰苦。就算是上位的大人物,平时也苦修为主,难有这种耳目娱乐。再加上大荒人少,缺少专业的歌女,这些歌舞少女显得尤为出类拔萃,连那些老祖们也欣赏。

    唯独乌雨薇却是一阵烦躁,心中抱怨道:这好好的端庄肃穆的典礼,弄这些轻浮的玩意儿做什么?把格调都降低了。

    众人都看歌舞,唯独她把目光移开,往其他地方看去,这一看,倒真看出事来。

    只见一人从后面挤出来,挤到了林氏的作为中间,凑到林家家主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是他——林霄宿

    乌雨薇心一紧,没想到一日不见之后,林霄宿又突兀的出现了。且从面上神色来看,似乎有惊惶之态。

    林木友听完了禀告,脸色明显的沉了下来,眉头皱起,突然转头对旁边说了什么。那个原先瞪过乌雨薇的老者躬身答应,转身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乌雨薇心已经提起来,暗道:又发生什么大事了?这是风雨欲来啊。

四三九 急中生智,成丹枯井

    >

    “哎呦我擦,给我找到了。”

    往前眼前围成一圈的殿阁,孟帅知道,他终于找到了成丹节典礼的现场。

    从鸟不生蛋的偏僻湖泊,能找到最中央鼎湖宫,是需要多大的运动量和狗屎运啊。

    孟帅先是在湖面上一阵疯开,然后一阵疯跑,好容易找到了人烟稠密的地方,这才回归正轨。

    有了人烟,就方便认路。虽然鼎湖山的众多弟子在成丹节会场聚集,但是也有没资格去的,大多是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但指个路还是没问题。

    几次三番询问下来,孟帅也大概知道了方向,马不停蹄往这边跑来,终于来到了门口。此时已经日上三竿,听得里面鼓乐号炮大作,就知道典礼已经开始。

    鼎湖宫所在的太鼎湖外,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一道一道的手续检验。孟帅也算有身份的人,至少百鸣山弟子令牌不假。只是毕竟身份不高,通过之时也有阻碍。

    再过一道关卡,已经隐隐能看见里面乌压压一片的人影,离着不过百十丈远。正要赶过去,斜刺里站出一个青年弟子,喝道:“哪里去?”

    孟帅笑道:“我是百鸣山弟子,现在要归队。”

    那弟子皱眉道:“归队?你迟到了?”

    孟帅道:“哈哈,算是吧。有点事儿……”

    那弟子横眉道:“我看你也不用进去了,现在里面全是人,哪有外人站的地方?你要是重要人物,早有人找你。既然没人找你,可见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进去无非就是让地面更紧张些,有什么意义?去门口等着,等百鸣山散场你再归队吧。”

    孟帅愕然,紧接着道:“您让我原路返回?”

    那弟子道:“原路返回?那不又要走很多程序?你——”他随手指了一个外门弟子,道:“带他去坎位出口,让他等着。”

    那外门弟子答应了,示意孟帅跟着来。

    孟帅无奈,他也并非一定要去里面,只是早找到队伍早心安。现在强行进去也无意义,一则不可能通过重重守卫,二则确实如那弟子所说,里面都是人,根本挤不进去。只得跟着外门弟子走。

    两人走过一条道路,只见周围都是树木,但树林之中,有影影瞳瞳的人影,显然藏有森然守卫。两人走过一道路出口,那外门弟子道:“这是离位。”

    正在这时,一人匆匆从外面进来,直奔离位,走到孟帅身边时,两人恰好对视一眼,互相都呆了一下。

    这人竟是林霄宿。

    孟帅心中一凛,紧接着露出笑容,只因为两人明面上没有翻脸。如果按照最表层的关系,他连林霄宿想要杀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还是保持着风度,颔首示意。

    哪知道林霄宿一反常态,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没有做,盯着孟帅看了一会儿,直接大踏步的进了会场。

    孟帅眉头一皱,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走过离位的出口,又有一截通道。孟帅突然脚步一停,道:“四天号的出口在哪里?”

    那外门弟子想了想,道:“在无妄位出口。”

    孟帅哦了一声,道:“你带我去无妄位出口吧。”

    那外门弟子道:“那不行,师兄交代过,要带你去坎位出口。”

    孟帅道:“无非都是出口,换个地方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什么身份不明的坏人。”他靠近了几步,从兜里掏出两枚聚气丹,塞到他手中,道,“去无妄位吧。”

    那外门弟子眼睛一亮,握住聚气丹的手紧了一紧,突然脸色一变,直接推了回去,道:“快拿走,鼎湖山没有这样的规矩。我说去哪里,就是去哪里……”

    孟帅顺势握住他的手,双目中神光闪闪,道:“别急么,有话好好商量,于嘛要生气呢?”

    那外门弟子的双眼慢慢浮现出一丝迷离的神色,道:“是啊。”

    孟帅的精神迷惑有效果,缓缓道:“咱们去无妄位吧?”

    那外门弟子道:“好——”

    两人转向。孟帅心中一阵发紧——那外门弟子不过是小人物,看得出也算贪财,却坚决拒绝孟帅给的贿赂,这其中必有缘故,很可能是林霄宿刚刚已经传音给他,有过吩咐,让他把孟帅带到指定地点。他是鼎湖山弟子,孟帅给的贿赂再多,也绝不敢违抗林氏弟子的命令。

    看来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丝毫放松。对方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不放,抓住一切机会,要抓住自己。自己可前往不能在终点线之前倒下,所谓九百九十拜都拜了,不能差在这一哆嗦上。

    孟帅拉着那外门弟子的手,一路走过通道。那弟子意识迷迷糊糊,有几次停滞不前。孟帅这个精神力控制是浅层控制,不会影响常人的行动,甚至还有主动意识在,这样不容易看出破绽。但麻烦的是,要随时注意到状态,不然对方清醒了可能直接反噬。这弟子武功修为倒是不高,就算跟孟帅动手,也抵不过三招两式,但架不住这里全是鼎湖山的人,叫嚷起来孟帅就要麻烦。

    走了一程,孟帅突然看到树荫下面有一处井口,前面两个弟子站岗。井口其实十分隐蔽,周围也没有栏杆,只有一圈金属做的井栏,不过人腿那么高,若非有人在前面护持,反而不容易被发现。

    他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外门弟子回答道:“是成丹井,联通丹洞。鼎湖山的密地之一。”

    孟帅哦了一声,心道:既然是密地,怎么只有两个人看守?这两个弟子修为也是寻常,不像是特别守卫什么地方的,好奇道:“你能进去么?”

    外门弟子道:“我?我怎么可能?就算是嫡传弟子不能允许都不能进去,一般长老也不能进去,这是门中圣地。

    孟帅点头,正要押着外门弟子继续走,突然心生警兆,往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他来的路上,现在还空无一人,但他却觉得心中发毛,仿佛有一头食人巨兽,正在飞驰靠近。

    自从他摸到了虎啸龙吟的门槛,感觉越发敏锐,对于危机已经有了一种冥冥中的把握,在这种状态下,他绝不能忽视危险的警兆。

    恐怕是真的有人来了

    是谁?是林霄宿搬来的救兵么?

    这个猜测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也不再怀疑。今天是成丹节,林家必然有重要人物在场,林霄宿知道这是抓孟帅最后的机会,必定要找人来抓他。而这种场合,林家人再多,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派出多少人马,最有可能是派出一个

    一个先天

    派出先天来抓人,又方便又保险,倘若林霄宿知道林霄寅死了的话,林家对孟帅必定更加重视,派出来的先天高手,也必定是其中佼佼者。

    说起来,还是他有些失算。他只想着不能去林霄宿指定的坎位出口,去别的出口应该就能安全些,却忘了,这里看似无人,其实到处埋伏的都是人。

    只要有人,就有眼睛。孟帅又不是飞天遁地,从大道上走,去哪里还不是被人看的一清二楚?那人也是林氏的高人,问弟子一个外人的行踪,岂有得不到之理。

    一身冷汗下来,孟帅环顾四周。

    他不可能往前走了,前面还是通道,两旁埋伏的都是鼎湖山弟子。等那人追上来,只要一声令下,那些人倾巢而出,就是围攻自己的大军。纵然那人不公开招人动手,但让那些人堵住去路,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插翅难飞。

    去哪儿?

    孟帅四顾,突然一抬头,盯住了成丹井。

    那外门弟子说什么来着?成丹井,连通丹洞,也就是说,那里不只是枯井,井下还别有天地了?

    就是那里。

    鼎湖山顾忌圣地,孟帅哪敢那个,突然出手,把身边的外门弟子推开,双手连弹,数十枚铜钱镖打向那两个看守弟子。

    那两位看守弟子哪想到孟帅好端端的突然发难,下意思的一躲,就见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往井口落去。

    两人喝斥一声,突然往那人影身上抓去,就见那人同时伸手,两手同时往两个方向拍出,劲风扑面,那两位身子一晃,撑不住后退,这一瞬间眼睁睁的看着人影落入井里。

    两人面面相觑,都看见对方面如死灰——被外人私闯入禁地,身为看守罪责可是不小。

    正在这时,大道上奔来一个僮仆打扮的老者。那两个看守弟子一见,更是脸色煞白,知道这是林氏有名的奇老,虽然面上是僮仆身份,却是先天高手,在林家甚有权柄,一起躬身道:“见过奇老。”

    那奇老瞪眼道:“人呢,那小子人呢?”

    那两人虽不知他指的是谁,但本能的都认定是刚刚擅闯禁地的人影,虽不敢搭话,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口井

    奇老立刻明白,森然道:“让他逃入了禁地?两个废物。”

    两人再也支持不住,一起跪倒请罪,道:“弟子该死,守护失职。”

    话音未落,只听忽的一声,奇老的身子拔地而起,跟着钻进了井口。

    两个弟子呆了一阵,一人道:“似乎奇老也没资格进圣地吧?”

    另一人呸道:“现在还管那个?一个也是死罪,一百个也是死罪。还是想想怎么活动,留下一条性命吧。”

四四零 沉渣泛起,繁华印记

    >

    黑暗中。

    从井口下来,孟帅开始是直落,后来落到了一处类似于滑梯的光滑地面,斜斜向下四十五度,站也站不起来,只能顺着一直滑下去。

    随着滑道向下,越陷越深,孟帅有点心里打鼓,本来井底光线就差,滑行十几米之后,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之中,人本能的怕黑暗,也怕未知的空间,即使孟帅现在胆子极大,也心里发毛。

    尤为令人担心的是,在滑行的过程当中,他明显感觉到道路有分叉,周围同时有过两个甚至三个分叉,孟帅还来不及判断要进哪里,就已经被滑梯带着走,一路向下。

    好吧,分叉多有好处,因为后面的追兵可能追不上来。但坏处更显而易见——一会儿他怎么上去?

    而且,在滑道中,他还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说香不香,说臭不臭,似乎是腐烂,又似乎还带着点药香。后来闻久了,渐渐不觉得有味道,久入鲍鱼之肆,不觉其臭。

    过了一会儿,孟帅突然身子一震,掉出了滑道,前面豁然开朗,没有路了,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下虽然带着极大的惯性,速度很快,但是一点不疼。不疼虽不疼,孟帅却宁愿觉得疼。因为他掉入了一大片泥沼之中,手下脚下全是烂泥,身上依旧被烂泥占满了。

    深处烂泥之中,那种奇怪的味道直冲鼻端,熏得他直咳嗽。连忙爬起身来。

    然而这个泥沼深不可测,孟帅向下一蹬,竟没登到实地,身子陷在泥潭里,有往下陷落的趋势。

    孟帅连忙运转罡气,从脚下生出层层罡风,推着自己往上走,虽然耗力,但确实有效。不一会儿他就缓缓地浮上来,泥沼只到他的膝盖。

    喘了口气,孟帅觉得自己口中好像吃了一口泥,咸不咸、苦不苦,腐朽之气直冲喉咙,不由得一阵呕心,连忙往外啐吐。

    吐得过程中,他无意中赶到,这泥沼似乎并非纯的泥,里头还有不少渣滓,奇形怪状,又不像是石头。刚刚他上来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似乎泥里有不少残渣,还有些远远地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莫非是虫子?

    光这么一想,孟帅就是一阵恶寒,紧接着浑身都发痒,恨不得跳起来奔走,但紧接着,他突然想了起来——自己好像备有灯火。

    正要取出火折子,孟帅心中一动,改拿出一枚夜明珠。

    夜明珠蒙蒙光芒,照亮了方圆一丈的距离。

    只见地下固然是泥沼,但泥沼之中,掺杂有不少丹药,大多灰扑扑的,于瘪异常,只有一些花花绿绿,颜色很显眼。除了丹药之外,还落了不少枯枝败叶,也不是路边的落叶,很多像过了一遍火的药渣。

    这是……废丹池?

    虽然没见过,但孟帅突然有了这个认识。再联想到成丹井这个名字,他立刻确认了,这里就是炼丹师倾倒废渣废丹的地方。

    虽然只有三丈的视野,他能感觉到废丹池面积不小,刚刚他差点被没顶,可见深度也是足够。能把这么大的地方用废丹填满,不知要经过多少年月,以至于地下的废丹和药材经过腐化,已经变成了泥沼。

    想到这里,他还真出了一身冷汗——亏了自己灵机一动,换了夜明珠,这地方这么多年经过腐化,不知存积了多少沼气,刚刚要是见了明火,整个池子还不给炸飞了?别说孟帅,就算先天大师也未必经得起这一炸。

    不过……一个废丹池能叫做圣地?

    别说是老祖扔过废丹的地方,就是太上老君扔过废丹的地方,那也是废丹池,也不至于别叫做圣地吧?

    把这个念头抛下,孟帅紧接着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怎么出去?

    既然是废丹池,那就只有入口,没有出口吧?当时设计的时候,应该就是单向的,不然难道废丹还要自己往外爬出去?

    那么……只能原路返回了?那个滑道可不好爬,爬一半一松手,再出溜下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孟帅把自己收藏的夜明珠都拿出来,捧在一起,光线登时闪亮了不少。就见边缘墙壁在不远的地方。

    这也寻常,孟帅掉下来之后就没动过地方。他现在在池中央,也就是因为滑道惯性冲出来那么点儿距离,理应离着池壁没多远。

    踩着罡气走了几步,孟帅看到了自己来时的入口,开在池壁顶上,一般人在这样的泥地里,无处借力很难跳上去。但他毕竟有武功在身,很容易能上去。但不到最后,他还不想原路返回。

    绕着池壁走了个圈子,孟帅在对面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孔空洞,和这边的入口差不多高。他只以为又是一处滑道,但再靠近时,却发现墙壁上挂有东西。

    那是……梯子?

    墙壁上,一个破破烂烂的绳梯正挂在那里。那梯子看起来有年头了,一边儿的绳子朽烂,中间的横档也只剩下两个,只从梯子的样子来看,已经负担不起一个人的体重了。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这里有梯子,也就是说,这里是一条给人走的道路。

    孟帅喜不自胜,两步走到洞边,用手撑着洞壁,往上一跃,已经跃上了洞口。举起夜明珠伸入孔内,要看看里有有什么。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斜斜上行的台阶。

    有门儿

    孟帅三步两步跳上台阶。那台阶也年久失修,缺砖少瓦,甚至站上去乱晃,但他心情很好,只要不是滑道,就算是岩壁他也能爬上去。

    出了泥塘,便觉得身上黏糊糊、沉甸甸的,孟帅想到底下那一池子腐烂物,又是一阵恶心,只是此地不是换衣服的时候,也不能洗澡,光换衣服也没用。

    那台阶十分陡峭,向上至少有七十五度,但毕竟不是峭壁,爬起来也容易。孟帅一面往上爬,一面计算着与地面的距离。虽然他是溜下来的,并没有具体的计算过废丹池到底在地下多少米,不过爬了一炷香时分,他感觉离着地面也就几丈的距离了。

    也恰在此时,向上的阶梯到了尽头。

    阶梯尽头是一扇门,孟帅推了推,果然推不开。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门是一扇木门,而且看来还是年久失修,已经糟了的木头。

    试探了一下门锁的位置,孟帅用手戳进了木门,开出一个洞,将锁头掰了下来,伸手一推,门应手而开。

    打开门,只见里面是一件石屋。石屋最多十来平米大小,陈设简单,一边放着两条板凳,对面是一张桌子,另有一个简陋的箱柜。比较奇怪的是墙壁上两排架子,挂着拂尘、扫把、拖布等等卫生用品,墙角放着水缸和水桶。

    这是一件杂物室。可能是专门给杂役用的。

    孟帅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屋里也有一股味道,和废丹池下面的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处,也是药味混合着腐朽的感觉,但是废丹池里腐烂的味道占大多数,这里却是药香更加突出。这一差距使得香臭之别,判若云泥。

    杂物室也有一扇门,门上没挂锁,孟帅推开,就进入了一条通道。

    那通道可能是天然的洞穴,但地形狭长,很像是走廊,两边时常能看见门,大概是房间。只是这些门都是石门,孟帅推了一个,推不开,也就放弃了。

    再往前走,有一间石屋开了一条缝,孟帅推了一下,看到了屋中情形。

    刚一推开门,浓重的药香就扑面而来,香的令人咳嗽。只见里面是规规整整一间房屋,四面刷的都是粉白的墙壁,年深日久,墙皮已经掉了不少。

    房中没有任何家具,只地下扔着一个蒲团。而在最重要,有一个半人高的药鼎,架在一座炉子上。

    孟帅忍不住惊叹一下,那药鼎确实有气势,虽然只有半人多高,但用的材料是一等一的,绝非人间铜铁,而是经过精炼的合精铜。这些合精铜平时都是炼制兵刃用的,且就算是合精铜匕首也十分珍贵,拿来打这么大的炉子,可算是挥金如土了。

    何况这炉子上面还有一重重的封印,孟帅认得都是九重封印,这么一个炉子,外面恐怕就价值连城,还不错历史文物价值。

    不过更令孟帅惊讶的是地下这个炉子,炉子里没有烧炭火的地方,这种炉子他也很熟悉,是接地火用的。但这里明明没有火脉,整个天鼎峰都没有火脉,这炉子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莫非……天鼎峰以前是有火脉的,现在枯竭了?

    若是这样,到可以理解。这里明明就是一间废弃的炼丹室,设备还齐全优质,却荒废至此,可能就是火脉枯竭的缘故。想那鼎湖山就是以火脉起家,没道理将鼎湖宫建在没有火脉的天鼎峰上,看来是沧海桑田了。

    真是有点可惜。

    看这炼丹室的气象,再加上经久不散的药香,就知道当年这里一定出产过许多丹药,如果两边那些锁着的石屋都是炼丹室,那么当初鼎湖山天鼎峰的繁荣,就可见一斑了。但如今也只有尘封于此,空落下个圣地的名声。

    感慨了一番,孟帅推门出去,继续走那走廊。走廊两边偶有开的房门他扫了一眼,果然都是炼丹室。

    足足走过百余间炼丹室,他才到达尽头。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推了一推,果然推不动。

    这可就有点为难了,石门不像门木那么好开,就算运足罡气,能开山裂石,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若是有什么大的损毁,甚至惹出危险来就不好了。

    孟帅正在犹豫,突然按在石门的手掌陷了下去,不知道触动了哪层机关,大门缓缓开启。

    他往里面伸头看了一眼,立刻惊呆了。

四四一 撑天大鼎,五彩迷雾

    >

    因为前面的经验,他只以为里面只是个房间,纵然大些,也不过一间厅堂大,没想到是的,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地方之大,足足抵得上一个广场。

    宏伟的空间向远处延伸,高高的洞顶仰头看去,仿佛天空一般。

    在大洞窟的中央,一个巨大的铜炉贯通天地,上方接着洞顶,下面鼎身已经挨着地面,三个鼎足深深埋入土里,仿佛这空阔的洞府还盛不下它一般。

    那鼎身是黝黑的金属色,时不时泛起暗金色的光芒,一道道繁复的纹路缠绕其上,其中几团明显是有意义的铭文图画。鼎耳是两条铜铸蟠龙,龙身金鳞雕刻的纤毫毕现,形貌仪态,栩栩如生。

    孟帅死死的盯住这个铜鼎,喃喃道:“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我去,足足二十一层封印。”

    这真是颠覆他的常识。先天以下的封印师,就算到了高等封印师,也只能封到九层,现在俗世行走的封印师,甚至某些大荒的武者,也只以为最高的封印就是九重。但事实上,孟帅知道,突破先天之后,封印师可以称为封印大师,当然更正式的称呼是封灵师。到了那时,他们就可以掌握十八层封印。

    但是,这也是孟帅认知的尽头了,他从来没想过,世上竟会有二十一重封印,且集中在一个大鼎上。

    但事实胜于雄辩,眼前这个奇迹,就让他不得不相信,他所知的天地外,更有天地。

    没想到自己一向自负眼界开阔,其实也是个井底之蛙。

    孟帅不由自主被吸引,往前走了几步。

    这大鼎虽然精美,也不像外面的炼药鼎有废旧之象,但毕竟还是搁置的死鼎,因为底下没有生火,孟帅也想不出这么大的鼎,要用多大的炉子,多少火源。

    哪知越走越近,一阵细细的声音钻入耳朵,好像是风声,又好像是开锅的声音,咕嘟咕嘟,响个不停。

    莫不是……

    孟帅仔细倾听,终于确认,那声音是从大鼎中传来的。

    难道说,大鼎之中,还在炼药?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毕竟大鼎鼎足埋在土里,土地就是普通的岩石地,绝非火脉之地,孟帅也没感觉到那种炼丹特有的温度。

    那么,只可能是上面的封印在发挥作用,二十一重的封印,支持这种大鼎不眠不休的运转,实在是个奇迹,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大鼎不停地运转,到底炼的是什么仙丹?难道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练的是九转金丹不成?

    孟帅一面欣赏自己从未见过的封印,一面缓缓后退。这样的奇迹令人敬慕,也令人畏惧,还是不要靠的太近的才

    一步步后退,已经碰到后面的墙壁。

    孟帅猛地跳了起来,往前几步。刚刚一触墙壁,就好像触到了冰山,酷寒冰冷,直入骨髓。他没有准备,狠狠地冰了一下子,感觉人都差点儿冻上了。

    回头一看,孟帅不由咋舌,刚刚只顾看着大鼎,没想到后面的岩壁一样的奇葩。

    背后的岩壁,竟然不是一整块,而是如同蜂房一样,一个洞孔连着一个洞孔,中间只有薄薄的石板相连,每个洞孔都深不见底,只能看到里面隐隐的白霜。

    不过奇怪的是,这么寒冷的洞孔,仿佛对周围的温度没有影响。只要不直接接触,就是站在前面几寸远的地方,也没有感觉到寒冷。

    得,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孟帅往前走几步,再次绕着大鼎走。

    不管这场面如何宏阔,最重要的是要出去。孟帅放眼望去,周围的山壁似乎没有出口,只有自己进来的一扇门户。再抬头看去,头顶上倒看到一线青天。那是药鼎上接洞顶时,露出一个缝隙,似乎能通到外面。

    药鼎如此之高,离着顶端距离遥远,能看到一丝缝隙,那这个缝隙必然不窄,过一个人应当不难。看来这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那个地方实在太高,用倒腾龙也翻不上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踩着药鼎爬上去。

    沉吟了一下,孟帅还是决定爬上去。比起亵渎古物,还是躲避后面那位先天高手的刺杀更要紧。

    身子一动,孟帅已经攀上了鼎身。大鼎虽然滚圆,但周身全是花纹,可以下脚,攀爬起来并不困难。

    爬了几步,就在孟帅爬过了两丈高时,大鼎突然有了动静。

    那是一种颤抖,突如其来,仿佛过电一般,从埋在土下的鼎身一直往上。

    颤抖越往上,扩散的越厉害,孟帅就觉得脚下一阵晃动,连忙伸手扒住了鼎身。

    突然,从大鼎的缝隙中,喷出大量的五彩烟雾。

    五彩烟雾有冲天之势,刹那间笼罩了鼎身,孟帅正在鼎上,一个没反应过来,猛地吸了一大口。

    坏了

    虽然不知道烟雾是什么东西,但孟帅本能的觉得坏了,大凡有毒之物,必然光华灿烂,这烟雾如此鲜艳,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成分。

    紧接着,他便觉得周身发热,五内俱焚。

    那是一种煎熬的酷热,像是全身进入了八卦炉里,火焰从四面八方侵来,而他的体内也犹如浇了一层滚油,从腑脏热出来。里外都热得像地狱一般。

    好烫好烫

    孟帅一个把持不住,从大鼎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他觉得自己化身为一块热碳,恐怕在地上都能烫出一路焦痕。

    蓦地,他抬头,看见了眼前一片蜂窝状的墙壁。

    对,那里……那里是寒洞。

    孟帅这时被酷热熬昏了头,他已经没办法想象极热的身体一头扎入寒冷中会有什么样不可测的伤害,他只想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用尽最后力气,猛地爬了几步,一头撞在蜂窝的壁上。

    一股冷意从接触面上沁入,出奇的不感觉寒冷,反而凉飕飕的十分舒服。

    不够,还要全身都冷下来。

    孟帅猛地用力,身子钻进了其中一个洞窟之中。

    洞窟狭窄,仅仅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孟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力,一个劲儿的往里面钻,就像暴走的野兽,全不顾前程何在,终点何在。

    爬了不知多久,外面传来的冷意和热气差不多平衡,但腑脏内往外喷射的热力始终不减。孟帅仿佛陡然失去了力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虽然依旧难受,但孟帅这时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的意识缓缓沉入体内,进行内视。

    在内视的视角下,他能看见五彩的烟雾遍布了全身,跟随着真气缓缓搬运,而另一边,最大团的五彩雾气钻进了他的丹田之中。

    无论是在经脉中的五彩雾气,还是丹田中的雾气,都在做同一件事,驱赶,挤压孟帅本身的力量,将罡气和内力全部逼到了角落里,还在不停地进攻。

    孟帅内外双修,丹田中的罡气是外功修成,经脉和膻中气海的内力又是内功龟息功修炼成的,因此力量高出侪辈。且内力和罡气都是顶级功法修炼,质量本身也高,像纯阳罡气和田氏的龙脉罡气,可算是罡气中的极品,一样被他压制。但那五彩雾气却更胜一筹,把孟帅体内两种力量驱赶的落荒而逃。

    本来他意识不清的时候,体内只有自发的抵抗,现在他意识进入,忙组织罡气和内力有规模的抗衡。

    但即便如此,双方的实力依旧差的太远,孟帅两股力量都是一触即溃,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分兵抵不过,合力如何?

    孟帅自发的组织有准备的战略转移,真气如敦刻尔克的士兵一般,忙碌的逃入丹田,将气海的主场先让给了五彩雾气。

    丹田之中,内力一路冲下,倒也势如破竹,与罡气混合。

    五彩雾气散了一下,紧接着疯狂的反扑。

    内力和罡气顽强的反抗,孟帅让柔和的内力包裹着坚硬的罡气,组成队形,拼死抵抗五彩雾气。

    然而,双方的实力确实悬殊。

    也不知道五彩雾气是什么东西,越战越勇,让孟帅的力量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且雾气从硬碰硬,变得渗透,内力的边缘已经有些五彩色。

    孟帅正在殊死抵抗,突然发觉,原本如水和油一样不可调和的罡气内力,开始融合。

    而且,罡气的中心,有一小团罡气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状态。

    那是

    罡气蜕变?

    孟帅陡然一惊,发觉到了五彩雾气的目的,它们是用压迫的方式,将内力和罡气使劲压缩,将它们从量变,改为质变。

    这是先天真气形成的必要过程。

    可见这五彩雾气并非毒气,而是一种辅助晋级先天的珍贵材料。

    得知这一功效,孟帅第一个念头是——坏了

    若是修炼到虎啸和龙吟顶峰,能有五彩雾气辅助质变,那真是天大的机缘。但孟帅不是,他还在火山顶峰,没有感应到天地灵气。

    这个质变过程,如果没有灵气参与,就算质变,身体也承受不了,会变成人于的。

    对某些人的蜜糖的雾气,对他来说,是致命毒药。

    不行……不能这样……

    五彩雾气铺天盖地的压迫,孟帅越来越难以为继,他知道拖延时间不是办法,唯有行险一搏

    孟帅体内,无数树藤冲出,灵气立刻包裹了他。

    为今之计,只有在转化真气之前感应到灵气,才有一线生机

四四二 强行感应,意外袭击

    >

    现在孟帅的状态,不宜进入黑土世界。毕竟一旦进入那里,体内的气息容易失控,他现在要做的,一是感应灵气,二是拖延时间,只有拖延到感应到灵气,正式迈入虎啸龙吟的境界,他才安全。

    好在他还有黑土世界这个作弊器。一般人感应灵气,要在凌晨状态最好的时候,在山巅或者水畔,自然灵气充足的地方才可以,缩在小冰洞里,如何能够成功。他却能人为的制造环境,黑土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灵气,逸散出来一点,就足以把这里变得如洞天福地一般。

    然后,他沉下心来,使劲的感应灵气。

    然而这感应一事,最不能强求,除非哪一日突然开窍,福至心灵,自然而然就感应到了,若要强求,说不定反而心有阻塞,越发得不到。孟帅有生死压力,固然有动力,但那些大限将至的武者也有生死压力,强行感悟灵气,十个有九个失败。如果自己强迫就能感应到,世上的先天大师就不会那么少了。

    何况他并不专心,他若一心感应灵气,恐怕没感应到灵气,体内的力量先转化了,一切功夫白费。其实若是放手一搏,完全任由自己的力量自发抵挡五彩雾气一时三刻,自己全力感应,倒也是一法,但人非圣贤,对自己的身体岂有不担心的?孟帅没法抛开一切,因此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灵气的感应一直没进步,但是五彩雾气的进攻却不停止,内力和罡气的联盟越发疲软,渐渐地有溃不成军之势。

    正在这时,一个影子一闪,蛤蟆蹦了出来,举起一个透明珠子,道:“含住了。”

    孟帅已经动弹不得,勉强张嘴,就觉得一股清凉传入脑海,紧接着脑子一空,进入了空灵混沌的状态。

    外面的世界,仿佛一下子静止了,孟帅的意识也脱离了身体,以上帝的角度俯视着世界。

    原来这个世界如此清晰。

    他看见了,狭窄的洞窟之中,充满着游离的气体,有的明,有的暗,明暗交织在一起,就如夜空中的繁星,美丽而神秘。

    但是他的意识,就像上帝,又似游走九天的神仙,一伸手,就可以把群星掌握在手里。

    空灵的意识缓缓的转动,在他眼中,灵气已经是自家的囊中之物,一伸手就可以召唤,一呼气就可以吹开,下一刻,他勾勾手指,那些灵气就如同色狼扑向美女一般,扑向他的身体。

    然而,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蛤蟆不管孟帅在主观世界是如何运动的,他只从客观世界看孟帅的情况。

    久在黑土世界中,它是被灵气洗过多少遍的,眼睛非常毒,一眼就能看穿,围绕孟帅的灵气有所波动,甚至已经开始往孟帅身上集中。

    然而,孟帅的身上却似有一座墙壁挡着,无论灵气如何企图钻进去,都被墙壁无情的挡住,灵气的活动就像抛媚眼给瞎子看,始终不能冲破壁障。

    “功夫不到啊。”蛤蟆摇头,“一般顺理成章的感应先天真气,要胎息反真,重开囟门,这样才能导引先天真气入体,光用空灵感应这样作弊,就算感应到了,引不进来也是枉然,莫非要前功尽弃?”

    这时,孟帅的身体开始颤抖,蛤蟆虽然不能内视,但也能猜到孟帅体内的力量快要扛不住五彩雾气的进攻。而空中灵气始终没找到门路,虎啸龙吟,八字还没一撇呢。

    先稳住再说吧,蛤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宿主就这么玩蛋,所以它从黑土世界里舀出一勺液体,塞在孟帅的嘴里。

    九华清露,帮助调理内力的至宝。孟帅前几日埋下的清露矿藏,如今已经有所收获,一池子九华清露,恐怕抵得上外面世界的总产量了。

    像这样珍贵的东西,外面卖都是一滴一滴的卖,服用也是一滴一滴的服用,唯有孟帅这么阔绰,一勺子吃下去,百十滴就没了。也就是蛤蟆不是自家的东西不心疼,就算是孟帅清醒,也绝不会这么吃的。

    到底是天材地宝,一勺子下去,孟帅的情形立刻好转,身体的颤动停止了。蛤蟆松了口气,一面观察情况,一面又舀出一勺。

    看灵气的动向,这应该是一场持久战,先拿出清露备用。倘若孟帅真不幸到一池子九华清露都救不回来,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正在孟帅在洞窟伸出深水火热的时候,外面的大厅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大门打开,一个僮仆打扮的老者走了进来,正是那位林氏的奇老。

    他如今的样子也算狼狈,身上的衣服满是污泥,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裂口,显然在外面也进行了一次不愉快的旅行。

    和孟帅不一样,孟帅是走到哪儿都行,他却是要一路抓到孟帅,每条路都不能放过,因此在上面滑道时就折返过好几次。滑道的几个出口,废丹池算是人畜无害了,其他几处多少也有些危险,因为奇老一路上十分费力。

    也是他运气不好,几次转折,才进了废丹池,抓住了孟帅的尾巴。孟帅在废丹池并没有特别谨慎,线索还是挺明显的,奇老也一路追过了炼丹室,到了大厅之中。

    进了大厅,五彩雾气已经散去,奇老一眼就看到了巨大的药鼎。

    他不像孟帅那样无知,只看到了鼎的样子,全不知其中根底,只看了一眼,立刻骤然变色,道:“药王鼎?真的是老祖……老祖的药王鼎?”

    奇老脸色变了几变,跪下叩首,道:“老祖在上,弟子林奇绝非有意冒犯,实在是家主差遣,这才误入此间。”

    他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下,对林家的忠心还是胜过了对老祖的敬畏,道:“等弟子抓住那小子,再给老祖长跪赔罪

    说完,他磕了一个头,起身寻找孟帅的踪迹。

    正如孟帅一样,他也是看到了药鼎的头上一线青天,以为孟帅从那里出去了。他不敢和孟帅一样直接爬药鼎,而是以先天大师的本事直接爬上去。这也是他的运气,不然引出五彩雾气来,他纵然不怕,也够喝一壶了。

    一路浮上天空,刚刚靠近缝隙,就听得一阵丝竹悠扬之声,忙伸头一看,就见头上隐隐露出歌女摆动的轻纱。

    这么说……外面是成丹节的现场了?

    林奇沉吟着,缓缓浮下。既然外面是成丹节现场,那孟帅出去的可能性很小。毕竟那么隆重的场合,大庭广众之下钻出个人来,肯定引起骚动,哪还能这么平和的表演歌舞?

    想必,是还在底下。

    那么……他会在哪儿呢?

    林奇一转眼,立刻看见了满墙的蜂窝状洞窟。洞窟里黑黝黝的,像个能藏人的地方。

    一定在里面

    林奇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虽然洞窟多,但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一个个找也容易。孟帅再滑溜,被困在这样的环境中,叫他插翅难逃。

    他先选择了一个肩膀高的洞窟,往里钻去。毕竟孟帅是倒在地上爬进最下的洞窟的,一般人不会这么选择,林奇也不知道孟帅的情况,因此选了一个比较正常的。

    哪知刚刚碰到石壁,林奇立刻被冷的打了个哆嗦,他运气真气护身,往里面钻去。

    刚刚钻了几步,就觉得寒冷彻骨,一身真气竟然没半点用处。他靠着咬牙再爬几步,越往里越是奇冷无比,终于顶不住退了出来。

    退出之后,他还盘膝打坐,过了一阵,才把冷意祛除。

    站起身来,林奇的神色很是凝重。

    根据情理,他是不相信自己都顶不住的寒气,孟帅能够藏在里面。但眼前又无处可逃,或许孟帅有什么护身的法宝,能让他在寒冷中安然无事呢?

    难道只能守株待兔?

    虽然说理论上孟帅只要在里面,肯定会出来,但那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夜长梦多,别一个疏忽,让对方跑了。

    沉吟了一下,林奇下定决心,站在石壁之前,蹲稳了马步。

    下一刻,他全身真气鼓荡了起来,袖子飘起,怒目圆睁,双掌缓缓抬起。

    “喝——”

    一声暴喝出口,林奇用尽全力,双掌拍出。

    一个先天真人的力量非同小可,何况是全力出手,林奇将真气催发到了极致,犹如实质的气浪排山倒海一样向外涌出,钻入石窟之中。

    这一阵风吹过,石窟中寂然无声。看来孟帅不在这一片。

    林奇也不沮丧,他一次出手,能笼罩方圆二三十石窟,一轮下来也没几次。

    吃了一颗回转内力的丹药,他立刻转移到旁边。鼎湖山的丹药名不虚传,一颗下去,先天高手也能恢复,当然这丹药有后患,但他已经不在乎。

    再次转换阵地,林奇再次大吼一声,全力出手。

    蛤蟆正给孟帅喂了一勺九华清露,眼见九华清露的效果越来越差,心里正在着急,突然一股气浪打来,身子被吹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墙上。

    紧接着,孟帅也飞了出去,他比蛤蟆靠前,乃是正面受了一击,不像是蛤蟆只是被余波波及。

    蛤蟆清清楚楚听到孟帅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道:“亲娘咧,别是没被自己作死,先被人打死了吧?”

    然而下一刻,它就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只见孟帅头上一直徘徊不定的灵气,陡然如找到宣泄口一般,呼啦啦往孟帅顶心钻去。

四四三 机缘巧合,先天终成

    >

    林奇这一招出手,就听得一个洞窟中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声音很轻,但哪能逃过林奇的耳朵,他大喜过望,喝道:“在这里了。”冲上去几步爬向洞口。

    刚一接触洞口,冷意突袭,林奇被冷的哆嗦一下,倒退了一步,用真气护手,再次一探,酷寒不曾稍减,坚持不过两个呼吸,再次败退。

    他懊恼至极,眼见点子就在眼前,难道就差这么一个洞的距离,就束手无策么?

    好在先天打后天,隔着远一点儿也无所谓。

    林奇拳头捏紧,真气勃发,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劲围绕在铁拳上,蓄势待发。

    正在这时,只听得洞中发出了阵阵尖啸声,这生意他太熟悉了——那是虎啸的声音。

    不,比虎啸有所区别,另一种声音拌杂其间,声音之大,气势之宏伟,丝毫不逊于后天顶峰蜕化的虎啸声。

    那是什么?

    林奇脸色大变,对方本来只是个后天的小辈,如何处置,只看他心愿。但若对方晋入先天,哪怕是刚刚晋升、境界未稳的新手,哪怕林奇本人已经是守一中期,足以一手对付几个守一前期,但先天就是先天,杀了对方也要付出代价。

    不能让他晋级。

    林奇的拳头蓄满了力量,眼见就要发出,突然觉得背后多了一个人。

    虽然那人没有发出声音,但先天的感觉并非虚假,林奇有所感应,豁然回头,看清了背后,奇道:“你是……是你?”

    刷的一声,刀光大亮。

    孟帅本是到了极端危险的境况,在外面灵气虽然有所感应,始终无法接应入体,在内部,九华清露的作用,是帮着维持内力的运转,使之不易凝固,无法质变。但同时这样也是饮鸩止渴。内力只是理顺,并没有增加。纵然一时不被侵袭,那五彩雾气还在围攻,且在一丝丝渗入,等到雾气全面侵入时,就如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一样,爆发巨大的能量,反噬自身。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有外力于扰,不然走入死胡同的孟帅,就是死路一条。

    要不说冲击先天是极其危险的过程,就算按部就班的晋级,还需要师长在一旁看护,何况孟帅这种倒行逆施的晋级方式,能撑到现在,也是他运气好,各种天材地宝扶持。

    但本来他也是有极限的,这种环境下,只能支持一时三刻,终究还是大势难逆。

    这时,偏有那林奇横插一杠子,以庞大的先天真气全力重击,大部分力量轰到了孟帅身上,但也有小部分震荡他几个经脉汇聚点,尤其是百会穴,被狠狠震动了一下,封闭的囟门在某一刻出现了一丝松动。

    这一丝松动,足够了。

    早已被牵扯得动荡不已的灵气,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拼命的钻了进去。磅礴的灵气灌入体内,沿着头顶入紫府,走膻中,再下丹田,与五彩雾气和挤压成一团的内力和罡气汇合在一起。

    轰——

    压抑许久的爆发终于开始了。

    三团各自不同的力量以不同的形态开始融合。因为九华清露一直残存吊命,内力和罡气早已经完全的混合成一体,再无间隙。而五色雾气也一直在往内气罡气本身渗透,这时也渗入大半,只等一个契机,就能完全转化。

    这时候,外界灵气的入侵,就是契机。

    如果五彩雾气的入侵如同刀枪箭雨,那么灵气的卷入就像是洪水,从天而降,横扫千军。五彩雾气被冲的打着滚的往罡气中心挤压,原本被九华清露强行理顺的壁垒结构瞬间崩塌。

    孟帅的丹田之中,乱情已到了极限,灵气、雾气、罡气和内力都在往中心挤压,冲在前面的是罡气和内力集合的力量团,而灵气在最后,进攻却最凶猛,它的加入,提供了各种力量会聚集中的动力。

    终于——

    纷杂混乱的力量世界中心,一丝震动之后,一滴新的力量出现了。

    那新的力量粘稠如水,但还是气体的形势,只是与其他的力量和气不同,这力量明显有质感,仿佛一伸手就能握在手里。

    然后,以这个力量为核心,转化的连锁反应往四周蔓延。

    “呜——嗡——”

    从他身体里传来的两种长啸的声音,一浑厚如山中虎啸,一高亢如云端龙吟。

    蛤蟆在旁边看着,道:“终于开始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还是度过了这一关,但是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各种力量是否能达到平衡。”

    看了一会儿,它毕竟没长着透视眼,不知道孟帅是什么情况,却又挂念起另一件事来:外面那对头怎么没追进来

    龙吟和虎啸期间,转化最是要专注,稍微有点打扰都可能走火入魔,那追兵也不用进来,只需要在外面打一拳,就够孟帅喝一壶的。

    蛤蟆犹豫了一下,还是爬出去看情况,毕竟这么长时间,不见对方动静,有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

    爬到洞口,只听得风声阵阵,似乎有人交手。就听林奇吼道:“你和那小子有什么瓜葛?为什么替他出头?难道你是鼎湖山的叛徒?”

    这句话之后,只有风声,没听到其他声音,显然对方没有回答。

    蛤蟆暗自奇怪,这么说还真有人和他交手?这个地方深埋地底,除了上面来的追兵,哪里来的活人?何况能和那老货战个有来有往,至少也是个先天吧?这地方怎么会出来一个先天,还跟对方打起来的?

    怀着疑问,蛤蟆露出脑袋去看。之间洞外果然有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林奇一双手掌,和一个持刀的少年打得难解难分。先天之间的打斗,真气四溢,蛤蟆才看两眼,就觉得抵受不住,缩了回去。

    但这两眼,也够他看清楚了,心道:“我去,他怎么在这里?闹了半天是熟人啊,孟帅的运气太好了吧?”

    紧接着,蛤蟆反应过来:那小子用刀,对方空手,虽然现在是平手,但估计还是打不过,得赶紧把孟帅叫出来二打一才是正理。

    正在这时,只听林奇大喝道:“着”接着就听一声闷哼。

    林奇的声音传入:“怎么样,你现在后悔啦?晚了。就凭你这点资本,也和我林氏叫板?现在你想抽身也难了,老老实实做个陨落的流星吧。”

    那蛤蟆心道:乖乖不得了,要坏菜。说着一溜烟回到孟帅身边。

    只见孟帅头顶上灵气漩涡还在不停地汇聚,看这样子,要把灵气都吸进去,三天三夜也难,道:“别享受了,外面翻天了。”

    一面叫,蛤蟆一面给黑土世界发信息,让它把周围浩荡的灵气收回去。

    只是它虽然能和黑土世界沟通,权限却不高。灵气外放是孟帅下的命令,蛤蟆沟通了半日,只能让灵气不再溢出,却不能叫外面的灵气收回去。蛤蟆在原地蹦跶了一下,突然下定决心,撬开孟帅的嘴,把如意珠抠了出来。

    如意珠出口的一刹那,孟帅神智立刻清醒,空灵感潮水般褪去,差点控制不住爆发的真气。

    好在这时他已经跨过了最重要的门槛,一刹那失守之后,立刻转头控制住了气息的暴走,洞窟狭窄,他不能盘膝打坐,却也进入了龟息功的状态。

    进入状态状态之前,孟帅还不忘瞪了蛤蟆一眼。

    蛤蟆悻悻道:“瞪个屁啊,一会儿你出去看看,还不得千恩万谢感激我?”

    这时,孟帅内视,发现先天真气已经转化完毕,脱胎换骨的过程也进行大半,虎啸和龙吟的过程,本就是易筋洗髓的过程,经脉拓宽,丹田扩容,杂质排出,都已经结束。孟帅本来在空灵状态积蓄真气,这时被打断,也无法再次接引,直把丹田之内的先天真气导向全身,搬运这个周天,就足以了。

    这时候,龟息功就可以解决。在突破先天的同时,他的内功龟息功终于突破了第五重。

    一面运转龟息功,孟帅双手前举,手中结了个指头交叉的手印,真气分出一支,同时往手指尖冲去。

    这是外功“太上五法身”心法“明暗扣”的晋级心法“阴阳磨”。

    内外同时晋级,孟帅要在第一时间转化成自己的力量,若不走通这两门功夫,就算空有先天的境界,终究是无用之身。

    各自运转一圈,孟帅才睁开眼睛,从晋级的状态正式脱离。

    先天境界,突破

    孟帅一清醒,顿觉身上黏黏糊糊,道:“我去洗洗。”

    蛤蟆叫道:“洗不洗以后再说,去外面看看,外面人等不及了。”

    孟帅这才想到自己被人追,却不记得那林奇如何发出劲力让他突破,只道:“林家的人追上来了?好,正好让我试试。”说着爬到洞口。

    刚到洞口,就听一个苍老声音道:“着——”

    一声脆响,光芒一闪,一半刀片飞如洞来,在壁上撞了几撞,落在孟帅的身前。

    孟帅拿起刀片看了一眼,突然惊喜交集,脚下一点,身子平平飞出,落在地下,看着正在战斗的老者和少年,道:“陈前,果然是你啊。”

四四四 先天初战,阴阳转磨

    >

    对面两人战的正紧,谁也没回头。但和林奇对战的少年棱角分明,正是陈前。

    陈前看了孟帅一眼,一声没出,刀势丝毫未缓,倒是那林奇叫道:“好小子,你终于出来啦——”

    孟帅并不认得这老头,但知道他必是林家派来追杀自己的,就足够了。反而是陈前,孟帅根本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尤其是,能和林奇战个你来我往,分明是突破了先天。他的刀势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只是先天真气加持,更加凌厉,孟帅站在洞口,已经觉得刀风犹如实质。

    孟帅心中颇为感慨,到底是陈前。竟然比自己先一步到先天,要知道他自己也是机缘巧合,在五彩雾气的催发下,又有种种巧合,才能平安先天,陈前实在是高自己一筹。

    不过既然自己能借五彩雾气之力上先天,那么陈前身为鼎湖山正经弟子,借此雾气之力也不稀奇。

    这么一想,他还稍微感觉好点。

    不过紧接着心中一动,孟帅脱口道:“原来成丹节大肆操办,是为了你这位天才弟子啊。”没想到这么个风云际会,起因却在自己的故友身上。

    陈前还是一言不发,孟帅觉得自己有点儿多嘴,眼见林奇那老儿虽然一双肉掌对着刀,但明显技高一筹。尤其陈前的刀竟被他打崩了一截,残片还是孟帅手里。

    这时候不是叙旧的时候。

    孟帅目光在两人的身姿上转了一转,突然瞅准一个空隙,冲了进去。

    加入战团,林奇的先天真气立刻铺天盖地压了过来,孟帅早就有所准备,双掌齐出,往前一印,立刻将真气接了过来。

    这一接很是勉强,孟帅退了一步,气血一阵翻腾,毕竟他只是新晋先天,和这林奇差着境界。但他还是尽全力顶上,甚至把陈前该分担的一部分压力分担下来。

    这是他的策略,毕竟两人合力不是打乒乓球双打,一人打一下就叫合作了。总得有人在前挡住压力,后面人放手突袭。孟帅权衡了一下,陈前出手更加凌厉,自己先替他抵挡一时三刻,让他放手用刀,才有获胜的希望。

    哪知道他一下子结果压力,陈前受刀退后,道:“交给你了。”

    孟帅暗骂道:我去你的。明显咱们谁都打他不过,你还玩这套?

    但陈前就是这么个脾气,纵然不敌,也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孟帅心中无奈,只得道:“没有默契。”双手合抱,运气灵龟八卦变来。

    敌强我弱,若不是为了身后队友争取空间,还是不要硬撑,老老实实采取守势的好。

    灵龟八卦变是防御近身战的极品武功,先天之前是这样,先天之后还是这样,孟帅一身真气附在八卦变中,如扛了个厚厚的龟壳,端的水泼不进,刀叉不入。

    林奇一时拿这个乌龟壳没办法,但总体来说,还是极占上风,先天真气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把孟帅层层困在中间

    孟帅虽然防守的更紧密,但攻击性不如陈前,林奇反而少了许多顾忌,双掌呼呼向上进攻,对于自身反而并不在

    眼见他一掌扑过去,孟帅从被动中突然出手,回了一掌,林奇自觉地劲力绵密,不易反制,但力量只是寻常,也不在意。

    但掌力侵入经脉,林奇感觉到了一丝阴寒,心中诧异,道:“你是修内家,走阴性一脉入先天的?倒也少见。”

    要知道到了先天之后,气分阴阳,守一境界只能得其一道。到了守一顶峰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合济,才能飞跃境界。迈入先天的第一个坎儿,都要选择一道。

    虽然选择阴阳有各种因素影响,但武者走外功的,一般走阳气道,男女都是。内功的,也有走阳气道的,尤其是男性为多,女性走阴气的稍多,但也不过五五之数。林奇没想到孟帅的真气属阴,稍感惊奇。

    既然是阴气,林奇稍微提高了一点儿阳气的分量,组成了一道专门制衡的阳气盾,再次出掌。

    这时孟帅再次回击,双方一碰,林奇便觉得阳气扑来,将他组成的阳气盾冲开一个豁口。

    林奇一惊,竟脱开战团,倒退几步,将阳气排出体外,喝道:“你是阴阳双修?你已经阴阳境界了?”

    随即他便知道不是,孟帅是他亲眼见的晋级先天,怎能再次跨入一个大境界,入了阴阳?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孟帅的功法特殊,从一进先天就阴阳平衡,领先其他人一步。

    要照这样,先天第一个境界守一顶峰的最大门槛,对孟帅来说就不算瓶颈,到了巅峰,他只需真气足够雄厚,进入下一境界便可水到渠成。

    一阵邪火从他心底冒出来,一直冒到嗓子眼,那是妒火。林奇深知守一巅峰瓶颈的可怕,大荒之内竟无一人可以突破,除非进入五方世界。他们家老太太何等了得,在守一巅峰卡了五十年,卡到大限将至,也没看到希望。他自己在守一境界苦苦修炼数十年,至今看不到出头的希望,凭什么这小子一入先天,就已经面临坦途?

    嫉恨之余,他也暗想道:这小子必然要斩草除根他如此有前途,倘若将来竟能跨入更高境界,我林家危矣。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双掌齐推,往外送去。

    孟帅双掌合拢,左手阳气,右手阴气,在手掌中心合成一团,迎向扑面而来的真气。

    阴阳磨

    林奇就觉得自己的内力如水一般涌出,转了一圈之后再被退回来,对方的双手如磨盘一样,推动着自己的真气来往。而磨盘本身并不受力,只是充当滑轮的作用,引导卸力的方向,在洪水中自然鼎立。

    有古怪

    这种太极式的打法,在俗世也有,但到了先天境界,已经很难施为,只因先天真气的力量醇厚雄浑,迥异于外天的蛮力,且从四面八方扑到,一般的太极图无法容纳。

    只有合乎先天太极之道的武功,才能推动这个四两拨千斤的太极图,孟帅的一阴一阳,正如两条阴阳鱼,首尾相继,延绵不绝,把林奇的力量拖入了这个轨道。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林奇感觉到孟帅如油过水,点滴不沾。但承受了多少压力,只有孟帅自己知道。他双掌好似托着泰山,沉重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阴阳磨对上平等的对手,是耗于敌人的极品武功,对付更胜一筹的对手,也能以弱胜强,但强弱太分明,就脱出范畴了。四两拨千斤是给拥有千斤力的人以最少的力量占据上风,并不是教人蚍蜉撼大树的。

    林奇当然也知道,他不停的施加压力,就是要把孟帅以对的实力压垮。一旦阴阳磨崩盘,在磨上旋转的力量立刻会脱缰而出,把孟帅淹没。

    孟帅也知道,他现在陷入骑虎难下的情况,如果是单独一人,他绝不会如此行险。但他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就听一个声音叫道:“陈前你这傻叉,要不想看我死,趁现在把他脑袋砍了。”

    林奇暗自惊异,心道:这小子在重压之下,还能开口说话,有些古怪。

    孟帅确实不能说话,这句话是蛤蟆喊得。喊完孟帅也出了一身冷汗,他并没有叫蛤蟆骂陈前,一会儿不知怎么收场。

    陈前脸色一沉,神色极为难看,但还是抽出刀来,刀气闪烁,突然狠狠一挥,往林奇脑袋上砍去。

    只听当的一声,刀锋在林奇身前一尺之处,仿佛砍到了墙壁,倒弹回来。

    孟帅惊怒交集,陈前的脸色也变了,就听林奇放声大笑,道:“两个蠢货,你们知不知道守一前期和中期有多大的差距?我就站在这里,放手让你砍,你砍上一年半载,也伤不到我的一丝油皮。等我将这小子碾成肉末,再来对付你。洗于净脖子等着吧。”

    计算失误了

    孟帅心中一冷,他之所以自陷险境,拖住林奇,就是对他的实力有所估计,两人分别动手甚至一般合击都不是对手,只能牺牲他一个,给陈前争取时间。哪知道林奇实力竟然强横如此,站着不动由陈前进攻,竟不能破防。

    之所以判断失误,也是他刚刚看见陈前和老儿对战,并非天差地远,也许这老儿的实力,还是在放手一道上,进攻并非所长。

    或许是陈前的刀不行,凡铁不能破剑气。孟帅这里虽然没有宝刀,却有封印好的宝剑,想来一法通万法通,或能给陈前救急。

    他正要唤蛤蟆送剑去,就见陈前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双目已经带上了一层紫气。

    陈前开眼了。

    孟帅心悬了起来,这是陈前的底牌,若是再无用处,那这一战就一败涂地。

    陈前高高举起刀,刀芒白中带紫,已经与当初迥异,就像收割性命的死神。

    林奇感觉到了气氛的殊异,猛地一回头,正对上陈前紫中带红的瞳仁,竟吓出一身汗,惊叫道:“怪物”

    哗——

    紫气纵横。

    凶猛的刀光仿佛九天星河垂落,力贯长虹

    噗,鲜血飞溅。

    一个人头高高的飞了起来,抛出十几丈远。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922/ 第一时间欣赏补天道最新章节! 作者:离人横川所写的《补天道》为转载作品,补天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补天道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补天道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补天道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补天道介绍: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勉其心志,锻其筋骨,赞其行为,给其金手指,然后看其脸色,任其胡作非为……
————————————————————————————————————
天道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第一高手,听说你叫我补天?不好意思,咱俩又不熟。
......
补天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补天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补天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