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五 天旋地转,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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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一起,孟帅立刻出手,把薛明韵提了出来。
虽然他并没有预知道里面有什么危险,但突然感觉到不对,心慌气短,虚汗直流,这哪里是第六感的警兆,都快赶上全方位的警告了。
于是他第一时间拖出了薛明韵,然后自己一拽,飞出了珍珠贝的范围内。
他身上是绑着蜘蛛丝的,急切的时候可以飞起。只是因为蜘蛛丝不够长,他设定了几个点,就像分段取水的水泵,一级一级往上抽。
这第一级就定在大珍珠贝的气泡外面。孟帅设定是斜着往上拉,一直靠向湖边石壁,在石壁上找到一个落脚点,刚好能落两个人。
以他打算,如果在气泡中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先出来,在水中观望一下。毕竟那附近只有一个落脚点,他先占了,对方就只能在水里和他争斗。如果实力不算悬殊,还有有的一拼,说不定能反败为胜,比只逃跑强。
如果敌人实在太强,他还可以牵动下一根蜘蛛丝,再升一级,直到出水。
这时,当他占到落脚点之后,停顿了一下,犹豫是直接逃跑还是稍等一下观察情况。毕竟他是按照心中警兆逃走的,连对手都没看见,判断不出有几分危险。
只是以他的本心来说,不战而逃,甚至是落荒而逃,有点难堪。
他还在做决定,薛明韵道:“怎么啦?我怎么出来了?”转念一想,立刻想到了安全带,道:“你把我拉出来,是有危险么——啊”
孟帅问道:“怎么?”
薛明韵往下一指,道:“贝壳合上了。”
孟帅低头一看,原本敞开的珍珠贝已经完全合拢,包裹着巨大珍珠贝的气泡也正在消失。原本湖底那一片如日光一样温和的光芒也飞快的流逝着,当初奇迹一样的阳光海滩如今正变成平平无奇的幽暗湖底。
转眼之间,沧海桑田。
孟帅大骇道:“走——”就要拉动蜘蛛丝。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有人笑道:“小友慢走。”
只见一仙风道骨的道人从水中升起,水流如风,托起他的衣襟大袖,在水中飞舞,看起来就像是翩翩于飞,越发显得出尘绝俗。
他虽然上升的慢,孟帅却知道不过是作态,他刚刚往下看的时候,没看见半个人影,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孟帅知道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敌。
无论怎样,眼前这人的根脚,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着师父或者便宜老爹那样,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没有一战的可能。
薛明韵当然也看出来了,她见过的高人不比孟帅的少,受的刺激更大,张口结舌道:“白……白蝶散人”
孟帅拉过薛明韵,不敢给她传音,只做了个摇手的手势,另一只手拉住蜘蛛丝。
现在还不能动,要找机会。但愿白蝶散人能配合一点儿。
白蝶散人不看薛明韵,只看孟帅,笑道:“小友很不错,居然能未雨绸缪。好久不见这么有前途的年轻人了,留下来跟我聊聊吧?”
孟帅脸色一变,道:“免了,前辈已经留下了好几个小友,就别惦记我这个小友了。”
白蝶散人微笑道:“那几个怎么算小友呢,今天晚上就拿他们下酒。倒是小友言辞有趣,举止可喜,可以陪老道聊聊。不到下次饥饿的时候,我保证不拿小友充饥。”
薛明韵吃了一惊,惊呼道:“你要吃人?”
白蝶散人道:“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细皮嫩肉,味道看来不错。不过既然是小友的同伴,我可以放到最后吃。只在小友你之前。”
薛明韵又是恐惧,又是呕心,叫道:“怪物”
孟帅叫道:“别过来。”说着往后退去。
白蝶散人笑道:“来,咱们亲近一下。”往前踏了一步。
正在这时,只听忽的一声,数道丝线从地上升起,飞速的往白蝶散人身上缠去,片刻功夫已经缠得满身皆是。
孟帅等的就是这一刻,伸手一拉,借着蜘蛛丝的弹力,带着薛明韵往上弹去。
这速度不可谓不快,眨眼之间,他已经往上冲了数十丈。
然而下一刻,他便觉得天旋地转,明明是向上飞出,下一刻扑通一声,砸在地面上,砸的头晕眼花。
甩了甩头,他才把上下颠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正是刚刚歇脚的地方。刚才那一轮冲击简直就是绕了个大圆圈,回到了起点。
简直就像鬼打墙
孟帅心中一寒,倘若白蝶散人是用暴力把他拖下来的,或者说是把蜘蛛丝弄断,让他跌下来,他也只是惊慌于对方的力量,绝不可能像这样从心底里生出恐惧,就像人对鬼的恐惧,地球人对外星人的恐惧。
白蝶散人的脸在他眼前出现,从视角上来看,他应该是站在孟帅的头旁边俯视他,就听他道:“怎么样,小友,三番五次不告而别,可是消耗我的耐性哟。”
孟帅猛然直起身,双掌往他小腹打去。
白蝶散人微笑道:“真调皮。”说着一伸手,抓住了孟帅的胳膊。孟帅登时觉得一阵酸麻,却又不是筋脉被控制的酸麻,反而像是……
被注射了神经毒素了一般,整个手臂从指尖开始麻,一直麻到咯吱窝。
孟帅脸色越来越白,突然就听有人道:“喂。”
孟帅大喜,只见一个少年从天而降,正是白也。
白蝶散人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下一刻,就见白也身形一虚,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在孟帅身边。
他手中绿光按在孟帅身上,孟帅的麻痹立刻消减,道:“小心啊,这个人很厉害。”
白也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他。”
孟帅一惊,道:“连你也打不过他?”
白也道:“我现在还不是大妖的对手。”
孟帅惊道:“他是大妖?”
这个世界也是有妖的,不过不同于孟帅看过的小说中那些出街入巷,野地里乱跑的妖,这个世界的妖是站在最顶层的。一般先天以下的兽类带有异象的是异兽,先天以上可称凶兽。只有那超脱先天境界,达到了更高的境界的大能,才能叫做妖。
据说大妖能化为人形,口吐人言,与人类大高手无异,却比同阶的武者更强大,肉身强横,还有血脉中带来的天赋,超出人想象以外。
孟帅虽然听说过种种传闻,但那些离他太远。先天高手还能把他吓一跳呢,何况大妖。他也从没有准备,在大荒这种不毛之地能看到这样的存在。
这特么也太点儿背了吧。
薛明韵脸色发青,道:“你你……你是白蝶贝成妖吗?难道说下面那个大珍珠贝就是你的本体?”
白蝶散人看着白也,又露出笑容,道:“这位小友,你看出贫道的根脚,莫非也是本族同道么?”
孟帅心中一动,他可不知道白也的来历,倘若也是大妖,倒也有可能。不过一个大妖就能解释他身上种种奇妙之处了么?
白也缓缓起身,道:“我去试试。”
孟帅拉住他,道:“都打不过了别上去了,你先跑。”
白也面无表情道:“你跑不掉。”
孟帅神色肃然,道:“我知道我跑不掉,才让你跑。我要是能跑掉,我不早就跑了?能帮我把薛姑娘带出去么?
薛明韵身子一抖,白也道:“我去试试。”说着起身。
白也一站起来,身上立刻笼罩了一层黑气,这种气息孟帅曾经见过,是白也用“鬼门关”这样的杀招时曾放出来的。只是那时黑气化作骷髅外放,现在却是缠绕在他身上。
白也本来俊秀白皙,用绿光时更是带着一种神圣,但被黑气缠绕之后,气势一变,阴沉之外更添魔性,连本来纯净的五官都有些扭曲,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无常。
白蝶散人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是黄泉道。小子,你……”他思索了一下,道:“你是界外的人么?”
白也黑气越滚越浓,渐渐地整个人都包括起来,一丝黑气往外生长,化出一个骷髅形状。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骷髅头出现,以白也为中心,四周挂满了骷髅头,就像一颗长满了鬼头的大树。每个骷髅都在飞舞盘旋,似乎在咆哮尖叫,只是白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孟帅一方面毛骨悚然,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忧,这样的鬼物缠身,不知对白也有什么影响。
当黑气没过白也的头顶,已经看不见人身的时候,鬼头树往前的猛地一扑,无数骷髅尖叫着扑向白蝶散人。
白蝶散人一直面带微笑,这时突然张开手臂,面对黑气,好像在迎接扑过来的恋人。
一团骷髅黑烟扑入白蝶散人怀里,他立刻环抱,收紧手臂。
孟帅眼见着白蝶散人周身鼓起巨大的气泡,包裹住了白也,也包裹住了白蝶散人自己,气泡从透明刷变成乳白色
从旁观者角度看来,这时两人都不见了身影,原地只有一个巨大的珍珠。
孟帅又惊又忧,罡气凝结,以最大的力气往珍珠上击去。
砰——孟帅倒飞出去,鲜血四溅。
薛明韵惊叫道:“孟帅”扑了过去,她想到了珍珠的特性——用多大的力气攻击,就会返还自身,那第一个死的小子不就是如此丧命的么?
孟帅刚刚可是用了全力了,相当于用全力打了自己一下,恐怕……性命难保。
扑到孟帅身前时,薛明韵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伸手去抓孟帅,一只手却比她先到,她眼睁睁看见白蝶散人蓦然出现,把孟帅提了起来。
孟帅身子一震,睁开眼睛,看来竟然没有大碍。
反而白蝶散人神色不对,原本怡然的微笑消失无踪,死死的捏着孟帅,道:“灵龟八卦变?你是什么人?”
孟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事,听到白蝶散人问自己,讶道:“你竟然知道灵龟八卦变?”他刚才确实用了灵龟八卦变的手法,但自从出师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人认出来过,所有人连龟门都没听过,更别说叫得出八卦变的名字了。
白蝶散人神色狰狞,道:“去死吧。”一手狠狠地往孟帅胸口击去。
正在这时,孟帅手背上光芒一闪,一道光墙隔开两人,把孟帅震出去老远。
原地,一个光影浮现,渐渐具象化成一个青年形象。
孟帅惊异非常,失声道:“师父?”
四一六 打回原形,七年之约
那光芒中的青年,赫然是几年不见的水思归。
孟帅看着泛光的手背,依稀记得水思归分别时曾经在他手背上写过一行字,说将来指引他去更高的层次。只是一直不见它起效果,早已经被孟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发作,竟直接引出水思归的身形来。
他固然震惊,却是惊喜交集,那白蝶散人面上的吃惊丝毫不比孟帅少,却是惊恐无比,原本仙风道骨的神态,刹那间变得慌乱,甚至转身欲逃。但不知为什么,他侧过身子,却终究没有背转过身,反而定在原地。
水思归的身影还是有些飘摇,似乎随时都要随风散去,但声音清晰稳定,道:“白蝶,原来你在这里。”
白蝶散人嘴唇哆嗦了一下,道:“水……水……”过了半响,才低声道:“上人。”
薛明韵吃了一惊,悄悄挪到孟帅身边,道:“是你师父?他们认识?”
孟帅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
水思归道:“不必,直呼其名便可。你若还叫我上人,我倒不好下手。”
孟帅心道:师父还是这么直爽。
白蝶散人目光一沉,看向孟帅。孟帅立刻警醒,手中空镜印已经摆好。
水思归神色淡淡,道:“想要挟制我徒儿威胁我?你试试。”
白蝶散人立刻熄灭了心思,道:“我不知道这位……这位小哥是您老人家的高足,若知道绝不可能对他无礼。”
水思归道:“你尽管无礼。倘不是你一路不安分,对这个无礼,对那个无礼,只老老实实找个坑埋下去,谁能找到你?无非你不甘寂寞罢了。”
他淡笑道:“说来你和我这徒儿也算有缘。我上次下来找你,意外失忆,便收下了他。这次却是他引我找到了你,可见一饮一啄,自有天数。”
白蝶散人抖了一下,道:“我知道终究逃不脱天数,可您为何一定要找到我?界中水族无数,都受您差遣,您何必在意区区一个小贝?”
水思归道:“我并不在乎你。我只在乎自己的面子。十万水族个个都安份,只有你出逃,不抓回你脸面何存?”
孟帅听得脸上一阵发烧,心道:这也太直率了。
水思归道:“其实恢复记忆之后,我倒反应过来,抓你的确不是不是什么大事,乃是一件屁事,不值得我特意去费精力。若非今日再见你,我已经把你忘了。不过见到了你,若不抓你,倒有些辜负了这番运气,给我回来吧。”
薛明韵凑在孟帅耳边道:“这是你师父?好有……个性。”孟帅为师父撑场面,道:“高人的思维,你不懂。”
白蝶散人身子一晃,闪过了又惊又怕的神色。突然倒飞出去,一头扎入下方水里。
水思归手一翻,拿出一面铜镜。
白蝶散人在水中滑行,速度之快,胜过游鱼,然而就见前面水波突然凝结,化作一道镜面一样的水幕,他大骇之下,想要停止,却不由自主的一头扎了进去。
紧接着,水思归手中铜镜镜面一阵波动,从中掉出一个白蝶贝来。水思归接过白蝶贝,手指一挑,贝壳打开,里面传出一个人声,尖叫道:“上人饶命。”
薛明韵惊道:“这就行了?”
水思归往里面一看,道:“咦?还有一个。”说着倒转贝壳,一个人影落在地上,正是白也。
孟帅忙抢上去扶起,见白也身上黑气褪了大半,只是面上还带着一层黑意,七窍之中似有黑气漏出,人也昏迷不醒。
孟帅暗叫糟糕,白也是个妙手回春的神牧,旁人若受了重伤,他都能治好,他自己若受了伤,谁能救他?
他心下一动,想到了黑土世界,似乎黑土世界与白也血脉相连,是否能将他医治好?只是现在当着众人前,不宜暴露,因此只是抬头问道:“师父……您看这?”
水思归也在看白也,露出难得的思索神情,道:“是黄泉道?倒也奇了。”
孟帅道:“黄泉道?白蝶散人也曾说过。”
水思归瞪了他一眼,道:“他说和我说能一样么?”
孟帅心道:三个字一模一样,还能怎么不一样?也不敢说出来,道:“您当然更准确了。师父,什么是黄泉道?
水思归道:“黄泉道,就是以黄泉阴气为武道。等你到了层次自然知道。只是这孩子武功并没有到此地步,竟然先接触武道,这可怪了。而且,他并非人。”
孟帅也不奇怪,道:“他是妖么?”
水思归道:“不是。怪了,神州以上居然有我看不出跟脚的人。必然大有古怪。帅儿,你不宜跟他走得太近。”
孟帅肃容道:“师父,白也刚救了弟子的性命。”
水思归哦了一声,道:“随你。”
孟帅一番说辞噎在口中,呵呵一笑,道:“师父果然通情达理。”将白也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放在地下,一会儿等着抗走。
水思归合上贝壳,道:“这厮浊气太重,看来这些年来吃了不少人。回到府里岂不污染了我一片水域?”一面说手指在背上一圈,只见贝壳缝隙中冒出缕缕白烟,尖叫声再次响起,但白烟越浓,尖叫声渐渐后力不济,最后完全停
孟帅鼻端闻到一股咸香,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熟了?”
水思归道:“想吃么?对你也算大补。”
孟帅忙摇手道:“这吃人肉的玩意儿,弟子没胃口。”
水思归微微一笑,随手把贝壳甩给他,道:“这东西我带不走,你给处理了吧。”
孟帅接住,还觉得烫手,鼻端闻到香气,竟真的升起一股食欲,连忙抑制住,心中暗道:这也算先天大师的尸体吧?多少值个如意珠啊,说不定还是大个的。收起贝壳,他方正式向水思归行礼,道:“弟子叩见师父,师父一向可好?”
水思归点头笑道:“很好。你比我想的好上不少。火山巅峰,比我想的至少还早了五年。你必有奇遇。”
孟帅道:“还不止一次奇遇。弟子简直就是靠运气鬼混到今天。”
水思归哈哈大笑,道:“你如此谦虚,为师反而要宽慰你了。天下有走运的人,有走运而聪慧的人,有既走运又聪慧兼且努力、攀登不息的人。最终得天地运势的只有最后一种人,为师觉得你就是最后那种人。”
孟帅脸色微红,道:“多谢恩师勉励。”
水思归道:“你有如此造化,本来不指望你的事,或许也可以托付给你。只是时间不知够不够?七年,只有七年而已。”
孟帅问道:“什么七年?”
水思归并未回答,轻声道:“七年若不行,还要再等一甲子。我的大限……”说到这里,他显得深思不属。孟帅不便打扰,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过了一会儿,水思归释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在纠结什么?徒儿,你要好好努力了。七年,不,只要你在五年之内踏入五方世界,自然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到时候凭你自觉。勉之。”说罢光芒一闪,身形消散。
孟帅虽然一头雾水,但师父已经消失,只得道:“恭送恩师。”
薛明韵在一旁看着,又是吃惊,又是忐忑,等水思归走了,才笑道:“哇,终于恢复正常了。”
孟帅道:“什么正常了?咦,你倒是流了不少汗。”
薛明韵取出香巾抹了抹额头,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老在你身边,就像身边卧着上古神兽,一个喷嚏下来就粉身碎骨,哪有不紧张的?这本来不正常啊。我一个先天不到的人,为什么会卷进这么多比先天还高的人的事啊?等他们走光了,这才正常。”
孟帅道:“也是,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薛明韵道:“等等……他们三个,还在下面。”
孟帅道:“你说另外三家那三个?你确定要救他们?”
薛明韵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四家是竞争对手,不是敌人。唉……其实不救也行。”
孟帅道:“救人我没意见,只是不能做东郭先生,被反噬了就傻了。你有把握仿出来之后制住他们么?有没有什么契约之类,跟他们交换,只要放他们出来,就叫他们退出竞争,让你做主事?”
薛明韵道:“据说有,不过不是我玩得起的。唉,怎么办呢?”
孟帅突然道:“下去。”
薛明韵道:“你觉得救他们好?”
孟帅道:“不是,我刚才跟贝壳沟通了一下,我好像可以通过这个小贝,操纵那个大贝,于脆把那个大贝收起来,回去慢慢炮制。”
薛明韵大喜,道:“就这么于。”
两人一起下去,孟帅站在水中,手中珍珠贝一闪,果然那个大贝离地而起,往孟帅这边飞来。在空中,巨大的珍珠贝渐渐缩小,便如定海神针变成金箍棒一般,看来也能收入手中成为器物。
然而,就在大贝越浮越高的时候,突然,地面一阵晃动,平静的湖水也陡然颤动起来。
孟帅叫道:“坏了。快跑”拉着薛明韵往蜘蛛丝挂着的地方游去。
只见贝壳抬起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坑洞,洞底铺着一层金红色。
那是翻滚的岩浆。
四一七 天崩地裂,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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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帅颤巍巍的往山上爬去,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虽然是在水里,他也问到了一丝弥散开的硫磺味。刺鼻的味道提醒着他,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死火山,分明是岩浆翻滚的活火山。只不过被那白蝶散人堵住了泄口,甚至采用了什么镇压的手段,把火山强行冷却了。
然而他们这么一弄,把镇压火山的贝壳提走,恐怕就要引起一场大乱。
乱不乱孟帅不管,只要让他逃出火山口,就算是爆发到天上去他也不管。
如果单纯从水中浮上去,怕要半个时辰。好在他早就留了蜘蛛丝,只要抓住了一拽就能上去。
但是麻烦的是,他设置的第一段蜘蛛丝,不知道被白蝶散人动了什么手脚,完全无法用了,只有自己游过这一段,再往上攀爬数十丈,到第二段蜘蛛丝的落点,才能乘坐上“电梯”。
“该死的臭贝壳,死了不让人安生。还有十分钟,十分钟啊上帝保佑。”孟帅一面碎碎念,一面托着白也不住的上浮。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分段上浮了,料想以他火山巅峰的修为,一点潜水病还难为不住。
薛明韵跟在后面,往下看了一眼,就见湖底一片金红,岩浆在脚底咆哮不止,心中栗栗,道:“好可怕啊。”
孟帅连头都没回,道:“谁让你往下看了,你不看,不就不觉得可怕了么?”
薛明韵道:“你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又浮了一阵,眼见蜘蛛丝在头顶不过数丈,薛明韵便觉一阵水温渐渐变得滚烫,直如身在炉鼎之中,惊叫道:“水开了么?”
孟帅道:“大姐,别管他了,这时候不能瞎想——”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岩壁微微颤抖。地下的岩浆陡然冲起,静止的水面陡然化为巨浪,往上冲起。
这时他们离着蜘蛛丝还有三丈
孟帅一咬牙,道:“把手给我。”把手中的白也收回了黑土世界,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保密了。
好在薛明韵心神大乱,只顾着抓住孟帅,哪还管的上白也?
孟帅拉住薛明韵,身子索性放松,底下的水流猛地冲上,他便乘着水浪往上飞去。冲上三丈,半空中往后拍了一掌罡气,身子陡然转折,伸手一捞,捞到了被冲下的蜘蛛线。
这时,金红色的岩浆已经冒到了他们脚底。
孟帅狠狠一拉,蜘蛛丝弹力惊人,两人下坠了一点,然后猛地向上弹去
刚刚下坠的那一瞬间,孟帅呼吸都停止了,他几乎感到岩浆要逮住他,把他塞入煎锅里。
好在蜘蛛丝并没有让他失望,弹起的速度好似子弹出膛
两边的水流飞快的往后退去,离着岩浆越远,水温越冷,皮肤飞快降温,几乎陷入冻僵。
轰——
身子一轻,人已经出水,两边的白浪托着他,迎着日光飞去,飞散开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如千万虹彩珍珠。
飞到半空,底下的火山轰然巨响,孟帅眼看着湖水下一刻被染成了金红色
不好,就算在空中,还是会被热浪吞没的
正在这时,薛明韵突然手中光芒绽放,一朵巨大的莲花迎空绽放,莲花瓣如螺旋桨一般,带着孟帅不降反升,飞快的往云端飞去。
轰隆
下一刻,火山彻底爆发了。
岩浆冲向天际,一直冲出几百米高,铺天盖地的火山灰和热浪裹在一起,在山顶升起一个蘑菇云,蔚为壮观。
孟帅只觉得一股热风扑面,人被吹离了数里地,脱出热风的范围时,感觉表面被烤焦了一层。亏了那莲花瓣状的飞行封印器着实给力,被火山灰打得啪啪作响,居然速度丝毫不减,一路往外飞去。
过了好一会儿,火山的冲击浪消失,天上还弥漫着黑色的烟气浮尘,但好歹没有当初的浩大声势。
因为莲花瓣封印器是薛明韵持有,孟帅被挂在下面,感觉忽忽悠悠没有着落,但大难不死,一身轻松,被凉风一吹,几乎有些困倦之意了。
只听头顶薛明韵长叹一声,孟帅奇道:“这都逃出来了,你怎么还叹气啊。”
薛明韵没精打采道:“这封印器可贵了,是算在珍品里面的。一开封就算我自己买了,拿出去是二手的,价钱降下一大半,损失太大了。”
孟帅好笑道:“姑娘,咱们要做财主,可不要做财奴啊。凭他什么好东西,到底是身外之物,换一条性命还是非常值得的吧?”
薛明韵气咻咻道:“做我们这行的,要有你这样的思想,早晚赔的连裤子都不剩。”
孟帅道:“为什么封印器开封了就不值钱了?只要保养得到,元玉充足,二手的和一手的封印器本是没差别的。有的时候用熟了的反而更好。”
薛明韵道:“若是在五方世界,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但你要想想这大荒什么人才用得起封印器?那都是最有身份、最有钱的一小撮人,他们就是不爱用二手的,一定要原装的,为了身份体面。”
孟帅恍然,这就是奢侈品的思维了,要的不是那东西,是那逼格,自然用别人剩下的就跌份儿了。
两人拽着莲花法器飘飘悠悠飞行了一会儿,突然看见远处有几点亮光,孟帅一惊,道:“有人过来了”
薛明韵也看见了,连忙降下云头。两人落到了山林里,仰头看去,只见几道光彩飞过,是不同的封印器和坐骑驮着好几位先天以上的高人飞去。
孟帅看他们的方向,是往火山那边去了,想必是鼎湖山的人去查看那边火山爆发的情况,毕竟对于炼丹师来说,有火山就有火脉,可以供人炼丹,是鼎湖山重要的财产,便摇头道:“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吧?”
薛明韵道:“火山爆发了,还能有什么端倪?唉,可惜那巨鳄应当没法活命了吧?可惜了。”
孟帅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只道:“以后那山林可就是鼎湖山的圈地了,料想再也没有其他的故事发生了。”
薛明韵道:“好在我已经捞足了一票,就算埋没了,也不可惜。”撸起袖子,露出手环,看了一眼叹道:“他们还活着。”
孟帅拿出珍珠贝,现在贝壳已经收拢的只有篮球大小了,道:“你说他们三个?”
薛明韵道:“嗯。是我心坏吧,我真有一瞬间希望他们都死了,我也不用费心怎么安置他们了。”
孟帅道:“你早说啊。在火山爆发的时候发生意外多正常?现在倒难为了。”
薛明韵道:“这些险恶的话,于嘛要说出来?唉,是我自欺欺人,这才左右为难。你说现在怎么办?”
孟帅道:“你不打算杀人?”
薛明韵道:“最好不要。”
孟帅道:“如果杀了他们,能追溯到你身上么?”
薛明韵道:“直接动手可以。各家的嫡系弟子都有手段。我们这些虽然不是最顶尖的大宗,但也是嫡系里面比较被看好的,下来的时候都带有各种手段,一旦发生命案,是可以查到凶手的。可是如果是间接害死……那就难了。”
孟帅道:“是啊,现在他们被困住,只消几天不饮不食……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定下主事之人?”
薛明韵道:“这次成丹节结束吧,大概需要十来日。”
孟帅哦了一声,道:“那倒简单,把他们都关起来,或者流放,让他们到时候不能到地方,只有你一个人做成了生意。还怕主事之位旁落么?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只能回本家去,也不会给你添堵了吧?”
薛明韵眼前一亮,道:“是个办法。不过哪有荒无人烟,让他们走不出去的地方?虽然大荒偏僻的地方多,但他们都有些本领,不会被困住太久的。就算有那种地方,也在万里之外,我们哪有时间送他们过去?”
孟帅一笑,道:“若你信得过我,不如交给我处理。”
薛明韵道:“自然信得过你。不信你还信谁?好吧,在做主事之前,不要叫我看见他们。”
孟帅道:“刚才师父走的匆忙,也没多问。倘若有签订契约,叫他们不背叛你的方法就好了。毕竟这三人也有些能力,若能做你的臂助也有助于四天号的发展。”
薛明韵摇头道:“免了。他们都是心怀鬼胎的人,就算签订了契约,也不会安分。我要用他们三分,就要防着他们七分,心累。我若当上主事,多少手下没有?有的是省心好用的臂助,要说亲近盟友,有你也足够。于嘛用他们?
孟帅点头,心中不免转动了几分心思——这几个人倒有几分本事。回去和黑土世界还有白也商量一下,如果有办法制住,不如留在手下。横竖他们见识了黑土世界,也不能轻易放出去,就算放了,记忆也得洗上一遍。
另外,那三个人一路行来,似乎弄到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他也要需要。只要把那些东西捞到手,这一票做下来,十年都不用愁。
薛明韵擦了把汗,觉得身心俱疲,道:“回去吧。咱们还要准备成丹节和大拍卖呢。”
四一八 下山摘桃,言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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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非常遗憾……”一个白胡子老者再次对薛明韵致意。
薛明韵一脸肃穆,弯腰道:“是,花先生的离去令人遗憾,但四天号还在,哪怕是只剩下一个人,该兑现的承诺一个也不会少。李前辈请留步,送到这里已经折杀晚辈了。”
那老者点点头,回转屋内,薛明韵登上马车,把车帘放下,车夫催动马车前行。
进了马车,薛明韵伸了个懒腰,道:“啊,累死了。累死了。”
孟帅坐在他身边,笑道:“虽然劳累,收获也颇丰吧?”
薛明韵哼道:“什么收获,还不是给人送东西。该死的花庆深,不知不觉得许了那么多愿,害我一家一家替他还愿,这都是花真金白银呢。这还不算他毁掉的物资的赔偿。我这两天来,花钱如流水。”
孟帅笑道:“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这下山摘桃子的活儿最痛快不过,花庆深那点苦心经营,还不都给你做了嫁衣?”
自从两人回来,因为三个竞争对手消失一空,薛明韵立刻放开手脚大于一场。她直接换上素服,去见每一个花庆深拿了要约,许诺提货的势力,说道花庆深不幸遇难,自己身为继承人,有义务履行他生前的承诺。把货物一交,完成交易,这样花庆深留下的人脉和客户全部都归了她。
虽然这些承诺都很多都狮子大开口,但好在这次收获颇丰,还付得起。另外就是花庆深借去的封印器、丹药之类的也需要赔偿,里外里算来,薛明韵赚得并不多,但这些交易本身就是最大的收获。更何况凭这些交易能让她正式坐上主事之位,更是百倍之利。
至于承认花庆深是前任,自己是继任者略有掉价,她也通过精神胜利法,比如编排花庆深死的如何如何凄惨,占了口头便宜就补上了。
薛明韵问道:“下面还有几家?”
孟帅道:“大势力的话,只剩下百鸣山一家了。”
薛明韵皱眉道:“真是麻烦,就这个最麻烦。可是早晚要面对。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和别家吹牛皮吹得虽大,至少还有个谱,什么绝世宝剑,精品印坯,也不说确实了。就跟百鸣山吹龙虎和旋丹。他怎么不吹仙丹啊?我上哪儿给他弄去?”
孟帅道:“要真有龙虎和旋丹,你会拿出来么?”
薛明韵挑眉道:“真有和旋丹在手,我也不会送人,我自己还要先天呢。倘若我全盘皆输,只有百鸣山一根救命稻草,或许会考虑拿出和旋丹,不过现在我不缺那一家,于嘛要拿出那样的宝贝?”
说到这里,薛明韵惊觉说的过了,忙道:“我可不是说你师门的坏话,只是那么个意思。”
孟帅道:“没关系,要是我,我也不拿。你还要不要百鸣山这家关系?若是要就准备一等礼物,上门为似龙驹的事致歉,我给你说合一下,如果是牧师叔主事,倒有几分把握可以扳回来。”
薛明韵笑道:“那好啊。做完这一票,我的地位就没人质疑了,就可以专心准备之后的拍卖会和成丹节了。”
两人到了百鸣山,果然是牧之鹿在。孟帅正式给薛明韵引荐。薛明韵先对花庆深的不幸离世尽情哀悼了一番,然后就是对似龙驹身死的事情表示遗憾,并承诺四天号愿意赔偿损失,保证两家友好不绝。
牧之鹿听了之后,颔首微笑,道:“这么点儿小事,还劳烦姑娘上门解释?一匹似龙驹而已,一千聚气丹的事儿,对于旁人或许还算钱,对于贵宝号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得,这件事我们认可了。贵使不必放在心上。”
薛明韵放下心来,正要继续拉关系,牧之鹿突然笑道:“其实我一直想问贵宝号,换了新任主事之后,是要坚持以前的路线呢,还是要在人前露面,别开生面?”
薛明韵一怔,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直接谈到四天号的路线,可有些交浅言深了,她摸不准牧之鹿的意思,笑道:“走高端精品路线一向是小号的宗旨。我接手之后,自然秉承一贯的风格,且要推陈出新,开拓进取,定不会叫新老主顾们失望。”
牧之鹿笑道:“主事打得一手好太极。也是我太孟浪,只是因为你和我们小孟很熟,我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倘若姑娘介意,就当我在多嘴。”
薛明韵笑道:“倘若我不介意呢?”
牧之鹿笑道:“那就可以多说道说道了。其实我们一直喜欢贵宝号胜过大荒盟。倘若有一天,能在百鸣山舒舒服服的买到贵宝号的物品,省得我们去大荒盟拿货,那就再好不过了。”
薛明韵心连续急跳起来,却也沉得住气,笑道:“主顾的希望,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只是小女子毕竟年轻,若无众位朋友的扶持,终究进步的慢些。”
牧之鹿笑道:“我们就是朋友啊。”
薛明韵道:“能的百鸣山前辈称一声朋友,小女面上生光。前辈有什么吩咐,都包在小女身上。”
牧之鹿笑了起来,道:“稍等。失陪一下。”说着转身转到后面去。
薛明韵见他走到后面去,用扇子挡着半边脸,对孟帅道:“怎么啦?你们门派的前辈突然这样说话,莫不是要封个红包给我?”
孟帅对牧之鹿突然的言辞也暗暗纳罕,道:“我这位师叔很聪明,是个可合作的对象。倘若他果然伸来橄榄枝,你可以抓住机会。”
薛明韵道:“倘若他要坑我,你站不站在我这一边?”
孟帅一呆,牧之鹿已经从里面出来,笑道:“主事姑娘,这是我们门派的一点意思。”说着递过去一个折子。
薛明韵打开要看,牧之鹿伸手一拦,道:“姑娘不妨拿回去慢慢看。若有意,这几天都可以回来找我们,若无意,只管把它烧了,大家不提。”
薛明韵笑吟吟的将折子收入袖子,道:“好。那小女先告辞了。我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看看贵派的心意呢。”说着向孟帅使了个眼色。
牧之鹿却看个正着,笑道:“姑娘,你先回去,孟帅是百鸣山的弟子,老不归队叫人家笑话。我要给他说说成丹节的事,你要找他,随时来这里便是。”
孟帅道:“既然如此,薛姑娘,咱们回头见。”
薛明韵心中虽然不爽,但还是点头,笑着告辞。
等她一走,牧之鹿拍了拍孟帅,道:“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孟帅脸一红,道:“什么和什么?朋友是朋友,女孩儿是女孩儿,可不是女朋友。”
牧之鹿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儿,道:“跟我这里还假装什么?你小子了不起啊。在大齐的时候,那个公主也是喜欢你吧?虽然结局不好,但她变成那样也有为你争风吃醋的意思在。你可真招桃花。我就纳闷了,我年轻的时候,没现在这么胖,长得也比你俊俏,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佳人垂青。”
孟帅仔细看了瘦下来比自己俊俏之言完全胡说八道,便笑道:“还是您想多了,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伙伴关系。”
牧之鹿道:“她和你做生意?你有钱吗?哦,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孟帅道:“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正经起来了?”
牧之鹿道:“你要正经,我就正经了。你赶紧给我归队,成丹节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学习礼仪,到时候别出了差错。”
孟帅呃了一声,道:“成丹节有我什么事儿?我不是打酱油的么?”
牧之鹿琢磨了一下打酱油的意思,大概懂了,道:“本来用你不上,你要是愿意来呢,就排在后面助助声威,不愿意来呢也无所谓。不过现在出了点岔子。有一位早就定好的核心弟子现在还没到,恐怕是赶不及。跟随老祖进鼎湖山的名额空出一个来。这个名额虽然并非顶顶重要,但身份低了还不行,我就推荐你做替补。”
孟帅对这种事一向是无可无不可,既然牧之鹿要他去,反正没大妨碍就无所谓了,顺口问了一句道:“谁没来啊
牧之鹿道:“王漱。不知道你认不认得,他和你还是同一届升土大会来的,本来已经是嫡传弟子了,不知怎的失期不至。”
孟帅心中一动,蓦地想起自己在百鸣山门口遇到的王漱和陶秀一两人,两人亲密的样子和后面要谋算他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道:“琅琊王氏的那位?他不会和……”忍了忍,把私奔两个字咽了下去,道:“不会遇害了吧?”
牧之鹿道:“虽知道呢?真的遇害了也只能遗憾了。还有一个女弟子叫陶秀一,也是不错的资质,也没来。大荒就是如此。在宗门里面还好说,除了宗门哪一天无声无息的消失简直再正常不过。”
孟帅心道:果然。虽然王陶想过害他,但到底没出手,孟帅又非长舌妇,也就不嚼他们的舌头了。
告辞了牧之鹿,孟帅先回房中休息。就听一个声音叫道:“快点过来,继续啊。”
四一九,天降横财,土豪庄园
孟帅嘀咕道:“着什么急,这么多天了还这么急三火四,又不是没日子建设了。”
蛤蟆跳到他头上,道:“难得你连续几天于正事,不似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怕你这口气一松,又缩回去了
进入黑土世界,孟帅看着眼前一片宽阔的场景,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如今的黑土世界,早已不是当中的样子。广袤的森林之中,开垦出一大片空地。空气之中,一座巨大的殿阁拔地而起,周围两座楼阁盖了大半,长长的走廊联通了建筑,另一边还余留了其他殿堂和花园的空地,宫殿的格局已经初见规模。
另一边,兽栏围出了一块牧场,牧场中棚户、水槽、马桩、暖箱一应俱全,还有几个空坑被栅栏围住。只是里面空荡荡的,唯有一只碧绿的大蜘蛛匍匐不动。
远处,已经开垦出大片的灵田,足有几百亩,一小部分种上了灵草,但大部分还是刚刚开荒,却已经阡陌交通,沃野千里。
再往远处,是一片镜子一般的巨大湖泊,湖上有一个在建的码头,一艘小船系在湖边,随着水流轻轻荡漾。
目光再次延伸,还能看见沙丘、山岳、丛林……
这里就像是建设中的基地,虽然现在还只是草创阶段,但见微知著,种种迹象表明,不过几年功夫,这里就会变成了一个繁荣的世外庄园。
而孟帅,就是庄园的主人。
原本三北防护林一样的黑土世界,怎会几日之间就换了个样子?
这都是因为,孟帅阔了。
他发了一笔横财,有钱,就是能这么建设。
沿着宽阔的道路,孟帅来到湖边,只见湖水被隔开一座金鱼池大的水洼,水洼里堆满了晶莹的珍珠,数量多的几乎要溢出来。
这些珍珠有大有小,大的比指头大,小的如叶片上的露珠,但无论哪个,都带着一层梦幻般的虹彩。
这就是孟帅的财富了。
当然,它们不是珍珠,一斛最好的合浦珍珠也换不来其中最小的一粒微尘。
这些都是建设黑土世界的宝贵财富——如意珠。
每次看到满坑满谷的如意珠堆在这里任他取用,孟帅都会不自觉地咧嘴而笑,笑容淳朴的像乡下的二傻子。蛤蟆在一边也适时地说他:“暴发户,眼皮子浅”种种酸话。
但总的来说,蛤蟆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暴发户。
他能拥有这么多如意珠,全是因为前几天的天降横财——白蝶散人的全部收藏。
白蝶散人的收藏,世人眼里最值钱的,当然是那些各色奇珍异宝,孟帅却不在乎,除了零星的对他眼下有用的宝贝,其他的早都分给薛明韵,叫她做资本了。
他真正在意的,是白蝶散人留下的尸首。
白蝶散人是大妖,他最喜欢吸人精血皮肉,这些年来用各种诱饵,不知弄来了多少武者。像薛明韵他们几个,还没入先天,根本只算是杂鱼。被吃了之后连骨头都化光,若是没有孟帅,他们大概就是凭空消失,仿佛从没有在世上来过。
只有先天以上的大师,被吸于了精血之后,剩下一副皮包骨的残躯,会留在珍珠贝里,裹上一层层的珍珠粉,化为珍珠,成为白蝶散人的一个收藏。
白蝶贝中无数珍珠,每一个都是这么来的。
白蝶散人自己沉睡的黑珍珠,下面有八颗大珠,那是最高明的八个收藏品,已经修炼到了很高的层次,当年在五方世界,无一不是叱咤风云的好手。而外面那些珍珠也是先天大师,但只是一般的先天大师。
可笑风花雪月四家的年轻人,还以为珍珠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小心翼翼的分成四份儿,分别收藏。也亏了他们没打开,倘若打开了一个,看见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只是一个于尸,估计能气得背过去。
不过对于孟帅来说,这是无价之宝,黑土世界最缺的就是这种尸首。
现在所有的珍珠尸首,都落在孟帅手里。其他三位不说,连人带贝都落在孟帅手里,什么都保不住。薛明韵那一份儿,在孟帅展示了一下珍珠中的“宝贝”之后,吓得把所有的珍珠都抛了,孟帅轻轻易易的回收。
虽然说这些尸首精血丧尽,价值大为下降,产出的如意珠无法和之前的相提并论,可是架不住数量众多。哪怕十个换一个也绰绰有余。更别说连着外面那层壳,也算是养料,弥补了一些养分的不足。
将那些尸首全部堆入世界树的中心,看着如意珠如喷泉一样的往外冒,带给孟帅极大的满足感。
有了钱之后怎么办?造呗
以前孟帅最大的目标,是收集足够的如意珠,给自己建造一座临湖的多功能别墅,再开几亩药园,养几头灵宠,承包一个鱼塘。但有了大把的如意珠之后,他立刻就推翻了自己的设想。
他将自己的主建筑设计为一大片宫殿群,为此将山林和湖泊之间的空地都推平了。别管够不够,先把地方占了再说。
宫殿区外,他又规划了农田区、畜牧区、特殊种植区、采矿区,各种地形。其中农田是他用如意珠的力量一点点开辟出来的,但沙丘和山岳已经引水的河流,是黑土世界自发变动,奉送给他的。按照蛤蟆的话说,黑土世界对他这一次带来的养分很满意,愿意多给他一点儿便宜当做奖励。
建设宫殿,从主殿开始。不过他这个主殿是个空壳子,因为前期建设的有点太大,弄得外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如意珠如流水价花费出去。他当时兴奋不觉得浪费,第二天转过来有点心疼,就把这个靡费非常的面子工程给停了,先从配殿开始。等哪天得了更大个的如意珠,再把主殿一口气建造出来。
现在他已经完工的,就是两座设施齐全的配殿,一座库房,还有一座小耳房,另有一座正在建造的楼阁。
两座配殿,一座是孟帅最急需的,辅助修炼的大殿。主要是感应真气,修炼内功的地方。黑土世界本来就灵气充裕,本来越靠近树屋,灵气越好。但孟帅不想离着那树屋太近,毕竟他更喜欢自己的地方,就用如意珠建造了连同黑土世界灵气的管道,将最好的灵气集中在这座殿内,进去练功,可谓事半功倍。
当初孟帅还有一个构想,就是弄一下时间的规则,比如在殿中十天,在外面只相当于一个时辰。但是黑土世界弄这么高级的东西好像还是有点困难。不过后来经过几次交流,折中了一下,一般大殿内的时辰还是按照正常的情况走,但是可以调整时间。调整时差需要消耗如意珠,也不算特别贵,按照十比一的时间算的话,一粒沙砾大的如意珠,可以消耗一整天,也就是在里面呆上十天。
有了这座大殿,孟帅心里有底多了。虽然他这几天忙前忙后,哪个世界都有一大堆事儿,但是忙里偷闲,他也曾试过几次效果,感觉还真不错。在灵气充足的环境下,他渐渐有点摸到感应的门槛。只等安定下来,他再整点辅助的药物,一举突破龙吟,虎啸境界,也是指日可待。
至于外功,他另外建造了一个大殿练武。那个麻烦点儿,毕竟练拳脚不仅仅是需要空阔的场地和齐全的设备。他还想要之前那种可以陷入空灵状态的环境,让他能快速的熟悉武功,甚至还能进行推演和改造,还想要能调节重力,让他方便负重练习,锻炼筋骨。还有就是假造的对手,陪他实战。因为要求太多,很耗费如意珠,现在大殿才建了一半。不过他如今重点还在感应,倒也不着急。
另外一座耳房,则是孟帅紧接着练武之后建造的,乃是一个万能的厨房。可以做前世今生,古今中外各色美食。
当他第一次吃到口味纯正的汉堡时,真是泪流满面。
虽然说生在在美食国度的人,居然馋一口汉堡包很没出息,但他就是这么没出息。前世他是博爱党,各种口味无所不爱,隔三差五就要吃些异国风情的大餐换换口味,到了这个世界,一下子受了很多限制,终究还是想的。何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技能点都点到练武上去了,烹调的水平实在一般,花样也不多,食材也不丰富,让他颇为懊恼。
另外,就是最后一座大殿了。
这座大殿是所有殿阁之中最先完成的,被练武的殿阁还先建造,因为它是之前那座树屋改造而成的,效果也差不
这是间疗养室。
孟帅走了进去,就见迎面是白色的走廊,走廊联通了一排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是一间树屋。之所以把走廊刷成白色,是他前世的记忆之一,既然是躺人的地方,记得刷白,何况还躺了不止一人。
越过第一件房间,孟帅走到第二间房门口,问肩头的蛤蟆道:“没什么变化吧?”
蛤蟆撇嘴道:“还能有什么变化?”
孟帅打开门,只见一张吊床上,一个青年男子人事不省,周身缠绕着如医学管道般的细细树藤,正是花庆深。
四二零 山有宝藏,九华清露
花庆深躺在树床上,像久病缠身的危重患者。孟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比起床头的殚精竭虑的医生,更像个俯视苍生的上帝。
或者说,像挑选肉食的变态杀人狂?
花庆深、岳子湘和风隽心,三位大方四大家族来的天之骄子,现在落在孟帅手里,还是有点麻烦的。
当然,没收他们东西的时候,孟帅一点儿没觉得麻烦,等把东西搜刮走了,就剩下麻烦了。
好在如今正是孟帅大搞建设的时候,很多以前根本没办法实现的事情,现在也可以一一办到。比如说这种病房。三人身上的树藤,能保证他们一直陷入沉眠状态,也能一直供给他们养分,维持生命。
他们三位,是名副其实的“植物人”。
至于之后,就如孟帅跟薛明韵说的,将他们记忆消除,随便放到哪个大山里去。
其实孟帅本人也想过,能不能把他们收过来,但暂时世界树还没有这个功能,他也没法解决技术问题——毕竟黑土世界的改造,还是有所依据的,需要孟帅精准的描述和设计,不然总会造成一些哭笑不得的偏差。而像灵兽一样,简单粗暴的炼制成傀儡,也太突破孟帅的底线,还不如一刀杀了比较人道。
不过有一个功能,孟帅已经实现,就是抽取记忆功能,放三人出去的时候,可以把他们的记忆分分钟刷白,让他们根本记不得最近几个月的事情,而且不是暂时性遗忘,是彻底抽取,永远也回忆不起来。
这种情况,当然细想就知道被人黑了,薛明韵也说过,四家竞争,也是很残酷的,只要不涉及人命,收到什么样的打击,被坑的倾家荡产也是活该,无非一句技不如人。
孟帅还在努力,看能不能建造出灌输假记忆的房间,这样不但可以完全洗去自己的痕迹,说不定还能伪造好感度甚至忠诚度,化于戈为玉帛。但消耗了几次如意珠,效果都不尽如人意,或许是他没描述清楚,感觉黑土世界的智能也不高,反正白白消耗了几次,他有些心疼,也就搁置一边了。
巡视了一圈,见三个人依旧安静地躺着,他转身出来,问道:“白也呢?他怎么样?”
白也昏迷不醒,孟帅把他带进来之后,本来也想安置在疗养院,当然是特设的病房,真能养伤的那种。不过黑土世界好像跟白也心有灵犀一样,一进来就把他卷走了,孟帅也不知道他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好通过蛤蟆问问情况
蛤蟆回答道:“挺好的。在世界中心享受呢。那小子你不用担心,你死一百次,他还好好的活着呢。”
孟帅道:“我死一次,黑土世界都没有了,你第一个先没了。不过他没事就好。好吧,去做我的事儿吧。”
出了主殿,来到兽栏,孟帅来到后面的仓库,开出一辆大车来。
倘若有前世的老乡在此,就能认得出这东西像是挖掘机和翻斗车的合体,工地上经常跑来跑去,大蓝翔学士负责操作的那种。
这东西,就是孟帅第一个机封。
黑土世界有一个规则,就是只能建设,不能制造。要建设什么房屋,可以,带什么功能,也能商量,但单独造什么宝贝,譬如宝剑宝甲之类的器物却是不能,更不必说草花乃至灵兽一样的活物了。
所以田里种的灵草,全是孟帅从外面带来的种子,而真正算是“居民”的动物,还是只有孟帅一人,加上蛤蟆一
当孟帅有了房之后,他紧接着想到的就是有一辆车。但车子黑土世界不给解决,只好自己动手,而且就地取材,只能用木头。他的第一辆车,是木头制的自行车——机封也不是容易的事儿,不但需要封印,更需要元玉,没有元玉就像没有汽油,停在那里都是废铁。
有了第一辆自行车后,他能去更远的地方,在山里弄到了铁器和元玉,才有了第二辆车产生。
本来孟帅身为新世纪过来的都市青年,第一辆车当然想要兰博基尼、法拉利之类的跑车,虽然开不到外面去,但自己看着也舒坦。奈何黑土世界内没有高速路,他也没富裕到为跑车修路的地步。
之后权衡了一下,因为有些工程要做,孟帅只得放弃了越野车,选择了工程车。这工程车是他通过封印手段攒起来的,和前世的车动力不同,速度和灵活性比前世还强,但是抓力和吨位可远远不及了。
为了赶出这大车,他还消耗了如意珠,在大殿内利用时差弄出来的。穷尽了他那点机封的底蕴,凑出这么个东西,虽然有许多疏漏,但能跑能挖,是合格的机封。
制作出机封的一瞬间,孟帅真正成为了顶级的封印师,在外界也是实至名归的高等封印师。只等再进一步,突破先天,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封印大师。在他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本事,恐怕是世所罕见的。封印师的等级理论上能和武功修为对应,但一般的封印师的修为都高过封印水平,譬如先天大师只有高等甚至中等封印师的能力。除非专注副业,把武功修为荒废了,一心钻研封印。除了那些停滞不前,晋级无望的武者,其他人少有如此。
而孟帅的武功修为也没落下,十六岁的火山顶峰,内外双修,只差一线虎啸龙吟,也算是第一流的天才。加上封印师成就的加成,他理应是天之骄子人物。只是他并不出名罢了。
这也难怪,时间这么紧迫,他又有武功和封印的双重担子,修炼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出名?况且他的性格也不大容易出名。
开着巨大的工程车,行走在沙土地上,不一会儿到了山丘底下。山坡上早有上山的路,道路的尽头是几个洞窟。那就是孟帅的目的地——矿洞。
这座山是黑土世界白送的,凭空拔起而起,连绵不断。要让孟帅自己去用如意珠一点点的造山,就是把大荒的先天全杀光了都造不起来。但他也不会去做,山就是山,石头堆起来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要做的是改造,把本来毫无出产的石头山,变成有用富饶的矿山。
想起这个,他还有有些心疼的。不是改造矿山的心疼,而是第一个矿,为了弄到制造挖掘机的钢铁,他是先制造了一座铁矿的。这里制造矿山费得可不是一两个如意珠,都是一铲子放进去的。纵然铁矿不大,但他还是放了数十个如意珠。
虽然说这里生产的铁矿品质远非外面可比,不但没有杂质,而且强度几乎赶得上前世的精钢,可是铁还是铁,变不成黄金。何况在这样的宝地,就是出产黄金矿都觉得亏。
制造挖掘机之后,他就在山的各处开矿。先种下两个玉矿,一个是印坯矿山,一个是元玉矿石,这两个东西都是消耗品,多少都不够。他也狠下心来,狠狠地扔了两铲子如意珠进去。第一批元玉出产之后,挖掘机才能顺利跑起来
宝山到底是宝山,出产的元玉质量不错,一枚元玉可以⊥挖掘机全速开车一天一夜,还能挥动大铲子,比外头的同等大小的元玉好一半以上,印坯的质量也不错,最次也是中等印坯,中心还有少量高等乃至绝品的玉坯。
除此之外,他还建造了一些稀有矿,譬如天星石,譬如虹银,这些都是外面价值连城的材料,拳头大一块儿就是众人争抢的材料。这里却只需要把一块材料和一捧如意珠一起埋进山里,回头就能开出一片品质优良的矿洞来。
现在,这片山区已经含有十多种珍贵矿藏,要在外面,绝不能有如此多形成条件南辕北辙的矿聚集在一起,但黑土世界就做到了。有了这么一片宝山,孟帅再也不缺炼制封印器的材料,也不缺钱。
今天,他也是为了建造下一个矿来的。不过这个矿稍有不同,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像往常一样,在山壁上开凿了一条山道之后,孟帅深入其中,在地上挖了一块浅浅的坑,放下了数十个如意珠。
按照以往的流程,这时应该放母矿,但是孟帅却小心翼翼的倒入了一捧清水,然后拿起丹瓶,斜过来。
瓶口出现了一滴碧绿的液体,不情愿的在口沿徘徊,终于滴答一声,落入水面。
孟帅的心在滴血——这可不是其他玩意儿,这是九华清露,帮助人调理真气,冲击先天的至宝。本来他和薛明韵各有三滴,后来为了拍卖会,各自献出一滴,现在手中只有两滴。今天这一滴用来造矿,若不成功真是损失巨大。
之所以用清露造矿,是因为孟帅得知这东西并非露水,而是像石钟乳一般,是从岩石上滴下来的,只是更难形成。这座山不是熔岩洞,孟帅也不能确定是否成功。但是万一成功,他就可以拿杯子喝清露了。
依依不舍的从矿山出来,孟帅操作挖掘机先把矿洞埋上,留恋的看了一眼,就要离开,埋下一个矿。
这时,蛤蟆跳出来道:“外面有人找你啦。”
出了黑土世界,屋中空无一人。孟帅定了定神,就听有人在外面敲窗户,心里一激灵,低声道:“谁?”
窗外有人道:“是我,还不开窗?”
孟帅打开窗户,无奈道:“又有什么事啊,薛姑娘?”
四二一 月下到访,庞大计划
薛明韵笑吟吟的站在窗外,道:“怎么啦,不欢迎我?”
孟帅无奈道:“都这个点儿了,你怎么进来的?”凭薛明韵的轻功,还真不一定能无声无息的进来。
薛明韵道:“什么我怎么进来?走进来的,连你们派的前辈都说欢迎我随时来找你。现在不就是随时么?”
孟帅探头往窗外看,只见半轮月亮挂在天上,夜晚多云,月光蒙了一层光晕,星光更是黯淡,道:“有道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你趁着夜色前来,闯我这孤单少年的房间,莫非图谋不轨?”
薛明韵眉毛一挑,从窗口一跃而入,把孟帅挤到一边,道:“我还就图谋不轨了,你怎么样?”
孟帅道:“大姑娘,说话可不要太随便啊,要不是我这人脸皮薄,刚才就能接着调戏你了。”
薛明韵道:“谅你也不会,这种事上你就是木头一个。”说着叹了口气。
孟帅转身给她倒了杯茶,道:“怎么了?”
薛明韵接过茶来,道:“我也是犹豫好久才来找你,因为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孟帅心道:下午刚分别,晚上你就找来了,这犹豫好久是多久?便道:“是牧师兄跟你说的事儿么?”
薛明韵道:“是。你们百鸣山想要跟我们四天号做生意。”
孟帅道:“这件事啊……这件事有什么可说的?你们不就是要做生意么?”
薛明韵道:“我说的不准确,是百鸣山想要和我们结盟做生意。”
孟帅道:“做长期的生意伙伴?”
薛明韵道:“就是这个意思。就像大荒盟和鼎湖山一样。”
孟帅哦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大荒盟和鼎湖山是这样的关系。”
薛明韵道:“你不知道么?这样子不行啊,凡是做生意的,这点儿常识都该知道。大荒盟就是从鼎湖山起来的。大荒盟之所以有如今的声势,就和鼎湖山海量的丹药支持分不开。如今大荒盟也做通了璇玑山封印器这一块。但璇玑山姿态高,宁愿等人上来求取封印器,不愿意把成品大量出货,所以大荒盟的基本盘还在鼎湖山。”
孟帅点头,笑道:“莫不是百鸣山羡慕鼎湖山的日进斗金。不过这是两回事吧,鼎湖山能扶持一个大荒盟是因为丹药本来就是最基础的俏货,百鸣山要怎么跟人家比?灵兽这玩意儿再多能多到哪儿去?市场又有多大?”
薛明韵道:“不是这件事。是商路。百鸣山灵兽最多,似龙驹不说,还有其他飞行的灵兽,速度可以比现在的似龙驹运输快数倍。我们和大荒盟不同,大荒盟人多势众,商路通畅,但缺乏货源。我们正好相反,做的是高端货品,上面直接拿货,不需要大宗进货,缺的是商路。我们和百鸣山联盟,与大荒盟和鼎湖山联盟一样,都是取长补短,各取所需。”
孟帅道:“物流?这倒是有意思了。要做大生意,货源,物流,网点,客户缺一不可。这么想来,四天号的缺点还真在网点和物流上。高端客户你们积累了一大批,网点是因为前任作死,你要推广也可以补上。货源不缺的话,和百鸣山联手做物流,应该是最好的了。那你找我参谋什么?其实我是门外汉啊。”
薛明韵道:“我知道,这种事我回去再研究。只是我怕百鸣山另有目的。”
孟帅不解道:“什么另有目的?”
薛明韵道:“不知道——”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折子,正是牧之鹿给的那个,道:“你看吧。”
孟帅随手翻开,吃了一惊,道:“还挺多的。”
薛明韵道:“是的。写的非常完备,哪条商路用什么飞禽走兽,都已经列上了。可算是一个大计划。”
孟帅看了一眼,果然如此,上面竟然还有地图详细的标注出商路,皱眉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薛明韵点头,道:“反正不是临时想起来的。甚至不像是花庆深借去似龙驹之后开始规划的。也可能是本就有打算,花庆深联系之后,百鸣山特意制作的,倒让我用上了。”
孟帅道:“你是因为他们规划的太完备,觉得另有所图么?”
薛明韵点头道:“有可能。莫非他们要拿我们四天号做幌子,做什么大事?商路的建立,或许是他们另外的计划改的。”
孟帅笑道:“要这么多通路,不是做生意能是做什么?难道是打仗?”
一句话出口,薛明韵和孟帅同时一惊,面面相觑,薛明韵问道:“会吗?有迹象吗?”
孟帅呃了一声,道:“一年之前,我本来以为七大派剑拔弩张,可能要打起来。不过后来就黑白不提了。我还道没事了。不过上层的撕扯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暗潮汹涌,只等着最后起底。”
薛明韵脸色不大好看,道:“若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打仗这种事,可是不讲道理的。我辛辛苦苦做的网点,他们平时不管,坐等着捞钱,等作战时来个全部充公,我们可就血本无归了。”
孟帅出于对本门的维护,笑了一声,道:“不会吧?百鸣山不会这么不讲究吧。”
薛明韵道:“倘若你是我,这生意你接不接呢?”
孟帅道:“你这样倒是难为我了。我这立场很难说话啊。”
薛明韵道:“你说吧,我就信你了。”
孟帅挠挠头,道:“好吧,如果是我,我会试试。因为四天号本来就在下风,大荒盟有鼎湖山支持,又是人多势众,可谓根深蒂固。不用非常手段,不可能在大荒市场上分一杯羹啊。”
薛明韵道:“那么如果真的作战呢?”
孟帅道:“一来,商路是他们提供的,只要你不在上面投入太多,那么就算到时候毁掉,也不会损失太多。这段时间你通过商路,做生意赚的也不少,就算只是不亏不赚,那么树立品牌,打响名声这一块不也是白赚的么?”
薛明韵笑道:“说的不错。不过想得有点简单啦。百鸣山若真有心坑我,他们绝不会坐视我不付出大代价的。做生意的是等价交换,虽然一开始可以玩空手套白狼,就像花庆深那样,但到了中盘搏杀,可是要真金白银砸下去的。兵法说,以正合以奇胜,生意场上也是这样。我要借助百鸣山的力量与大荒盟搏杀,投入是海量的。要是等我把大荒盟踩下去,百鸣山再出手,我自然扛得住。但若是我正在拼杀,百鸣山在背后抽梯子,那我就惨了。”
孟帅道:“说的不错。如果稳妥起见,确实是不接比较好。不过既然你说以正合以奇胜,那么有没有想过出奇制胜的胜负手在哪里?”
薛明韵道:“什么?”
孟帅道:“听说过发战争财么?”
薛明韵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孟帅笑道:“如果有一场战争,只有你能预见,且手握足够的物资,而你的对手还懵懂无知,你会怎样?”
薛明韵张了张嘴,孟帅道:“现在不用说啦,姑娘是商业大才,必有周全考虑。到时候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薛明韵深深吸了口气,道:“什么大才不大才,做出成绩来才算大才。多谢孟兄解惑,我回去再筹备筹备……不过眼前还有一个问题啊。”
孟帅奇道:“还有问题?”
薛明韵皱眉道:“百鸣山要我证明自己的实力。”
孟帅道:“哦?百鸣山要试试四天号的实力?这还要试么?”
薛明韵道:“可不是试四天号,是在试我。大荒盟不是马上要举行一次大拍卖会么?这可是几十年没有的盛事。这次要叫他们成功,大荒盟更要如日中天。百鸣山希望我阻止这件事。”
孟帅道:“要你搞破坏?”
薛明韵道:“那可不是。搞破坏有什么用,舍得一身剐,连个匹夫都行。他们希望我在大会上用生意人的手段打击大荒盟的声誉。”
孟帅道:“生意的手段?这我可不在行了。要不然你也举办一个拍卖会,横竖这回你收获很大,弄到的都是奇珍异宝,他们的拍卖会压不过你的。”
薛明韵道:“那当然可以,就算没有这次的收获,凭我四天号的家底,拿出些珍品来,怎么也压得过大荒盟。可是那要等成丹节之后,我正式当上主事才可以。现在我没有权力动用四天号的人脉和影响力。这次大荒盟我要只能以散人的身份参加,要凭手中的东西在这么大的场面掀起波澜,那可就难了。”
孟帅沉吟道:“这样啊……不过只要你当上主事,拍卖会一定可以进行吧?以有另一场拍卖会作为基点的话,可操作的余地大一点。虽然你不能动用四天号的人脉,可是一些小手段应该还行吧?比如说,如果现在手里有珍贵东西,可以挤进现在的拍卖会去么?”
薛明韵道:“可以,只要足够珍贵就行。”
孟帅道:“那好啊。把这次拍卖品的目录拿来看看。咱们捏几个点,给他来一次炒作。让他们这精心准备的盛事,成为你在四天号出道的华丽嫁衣。”
四二二 琳琅满目,来路不明
大荒盟临时搭建的大卖场中,大门紧闭,由内到外一道道上了锁。最中央处是仓库,那是秘密中的秘密所在。
这里满锁着的是令大荒为止眼红心热的宝贝,就要在三天之后的拍卖会上掀起狂潮。到时候大荒盟的名声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是盟中上下,心心念念的大事,因此守卫格外森严,能够自由进出的人不足五个。
清晨,一个高瘦的中年人在四个膀大腰圆的保镖簇拥下,来到仓库。一个老看守打开库门,恭敬道:“主事大人请。”
那中年人正是大荒盟三大主事之一安都桦。现在三大主事轮流分早晚巡视仓库,生恐出了什么差错。
这几日来,安都桦已经在仓库里走了十几遍,对每一处货架放什么都了如指掌。走过了一排排货架,差点一处处货品,都是让手下人去进行,他在旁边盯着,不出大差错就行,对大荒盟的安保,他还是有十分的信心的。
然而,走过丹药库最后一个货柜的时候,安都桦突然脚步一停,道:“住了——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货柜上方一个玉盒。
那看守老者忙上前查看,看到了标签,笑道:“回禀主事大人,这是元木丹啊。”
安都桦冷冷道:“你当我没眼睛,不认字么?我问你哪来的元木丹?”
元木丹是丹药中上品的好丹药,生肌活血,滋养元气,虽然不能直接增长修为,但对培养根基,巩固修为大有好处。大荒盟平时也销售这种丹药,但不常备有货,一枚元木丹的价值也在三十聚气丹左右。
但问题是,安都桦记得清清楚楚,昨日他来巡视的时候,架子上还没有元木丹。
那老看守呆了一下,拍了怕脑袋,道:“嗨,看我这记性,忘了禀报了。这东西是……是您的大公子弄来的。”
安都桦脸色一变,道:“是那孽障?快把他叫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青年人走进来,道:“爹。”
安都桦喝道:“混账东西,谁让你往这里胡乱送东西了?”
那青年人忍不住撇撇嘴,道:“怎么了,爹?我是送东西,又不是往外拿东西。好东西还不是越多越好?”
安都桦喝道:“放屁。这里的东西都备案在册的,哪容你胡乱添置?元木丹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哪配上拍卖会?
那青年人道:“我知道啊,哪说让这东西上拍卖会了?放暗标区得了呗。”
拍卖会之前,会有三天时间预热,开的是展销会,采取暗标的形式,把一些不算特别贵重的宝贝放出去让人暗标竞争,在拍卖会上午开标,做个热场,炒一下气氛。
安都桦瞪了那青年人一眼,打开盒子,果然见盒子里三枚元木丹整齐排列,清香扑鼻。他久在大荒盟,常和鼎湖山做生意,自然能分辨丹药好坏,细细品了一阵,知道是好药,合上盒子放在架子上。
毕竟只是暗标区一件摆放品,安都桦也不是特别在意,正要训丨斥两句,叫儿子不可随意乱了规矩,突然神色一变,喝道:“你小子不止放了一件东西在这儿吧?”
那青年人笑道:“那可不?这算饶的,真正的宝贝在后面……”
安都桦喝道:“混账,你要死?”顿了一顿,对手下人道:“你们都出去。”
一个人留在仓库,这分明不合规矩,不过这些人都是品极低的小人物,哪敢违抗主事,包括老看守在内,众人全都诺诺告退。
等众人走了,安都桦倏地沉下脸,骂道:“我把你这三生讨债的孽障怎么敢这么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牵累老爹么?”
那青年见安都桦脸色严肃,倒也不敢再胡说八道,道:“老爹,我这里的东西来路都很于净,牵累不到您身上。再说……再说又不是我一个这么于,其他几个主事的儿子,谁家不这么于?就是那几位叔叔自己,还不是偷偷藏东西?是您太小心了。”
安都桦怒踢了他一脚,道:“说的是你,还敢攀扯别人?去,把你偷偷塞进来的破烂带我去看。”
那青年带着安都桦走过了丹药库,来到了矿物库,指着一个盒子,道:“这个。”
安都桦打开一看,脸色一变,道:“天星石?”
那青年得意洋洋道:“是啊,这东西就算在拍卖上,也是足够高端的。甚至可以放在后半场。放在暗标区简直是一个大话题。”
安都桦啪的一声合上,狠狠道:“混账,你快说,这是怎么弄来的?”
那青年面露难色,道:“这个……”
安都桦道:“难道不是好来路?是赃物?”
那青年道:“不是……不是……反正没后患。”
安都桦盯着他,道:“还真是赃物。我早就听说了,大荒几个宗门世家四处出动抢劫,你们这些败家子也在里面搀和,哪天捅破天了,看谁给你们收拾。”
那青年道:“没事儿,爹,出事儿也不是咱们一家。再说你儿子我是很有分寸的,不是那真正无依无靠的散人,怎么会下手截胡呢?且我跟别人合作,一个子儿也不要的,大宗的钱财都不沾手,只拿东西。反正咱们这里的东西来历不明的不是一两件,钱货两讫,概不追究是老例,谁还能真告咱们去?”
安都桦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正在挣扎,那青年见他不下决心,突然一伸手,拿下另外一个盒子,道:“您看。”
安都桦只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变了,道:“万年石钟乳?这也是你小子弄来的?你到底抢了谁?”
那青年道:“还真不是我抢的——跟您说了爹,您当就你儿子我有本事呢?这都是别人家弄来的资源。这万年石钟乳,是孙家小二弄来的。在拍卖会上可以进倒三,我还不知道他抢了谁呢。”
说着,他不由自主的抱着肩膀,道:“如今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您看我弄到天星石,虽然露脸,可是跟人家一比,还不算什么。回头一统计,压轴的全是人家,有的职位还不如您,您这三大主事之一的身份往哪儿摆?”
说罢,他指着天星石道:“东西我放在那儿,怎么处置看您的。别人家是自己做主,塞到拍卖会里做主推,那是他们。我知道您谨慎,实在不行就放在暗标,再不行还不能扔了么?反正拍卖会上别人出风头,打响了名声,受到上面器重,终究不碍着您的事儿,还能让您丢了主事之位么?”
安都桦眉头越来越拧,道:“别人都弄到了东西?还有谁?”
那青年道:“多了,我说不过来。反正这些天鼎湖山下鱼龙混杂,机会太多。就看谁的运气好。我算是运气差的,合作的人不对,费了半天事儿,才有几件好东西,都给您摆在这儿了。要不要您一句话。”
安都桦道:“还是太危险了……”
那青年眼珠一转,道:“要不然,咱们把盘子踹了?就把那参与抢劫,从外面搜刮东西的事儿掀出来,他们也没法退出赃物去,谁也出不了风头。”
安都桦喝道:“胡说八道这种事一于,大荒盟还有敢和我们为伴的人么?你要将安家推成众矢之的。做生意的最忌讳当人财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青年道:“那您就别挡别人的财路,专门挡自己的财路呗。安心做个好主事,给人张罗就是了。”
安都桦明知自己的儿子在激自己,却也忍不住恼怒,哼道:“胡说——去,给我登记造册。我还真想不出,怎么我就该给人张罗东西?”
那青年嘴角一勾,暗道:还是我那兄弟有法子,果然跟老爹说是抢来的,最不引起怀疑。要说是结交兄弟得来的,还不给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他么?”薛明韵盯着书中的一面镜子,问道。
孟帅凑过去,就见镜子里清清楚楚的显示着对面茶楼上一位白面公子,道:“是啊,那就是大荒盟鼎湖山联络执事弟子查岫。”
薛明韵道:“这小子可不好嗯,用你的话说,是攻略。又不像那几个败家子,好酒的好酒,好色的好色,一个个志大才疏,好大喜功,轻易就给拿下。这位可是有真才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贪婪。”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真是个好缺点啊。”
孟帅道:“贪婪是贪婪,但他还有精明多疑这一条,所以你不要动了。我去吧。”
薛明韵挑眉道:“怎么啦?我不如你?”
孟帅道:“大姐啊,你要想不惹人怀疑,先把你这身不伦不类的男装脱了吧。除了那些好色鬼,谁看你谁起疑心
薛明韵呸了一声,道:“德性。你小心。”
孟帅嗯了一声,道:“没事儿,他根本打不过我。说笑的,这些天攻略这么多花花公子,你还不知道我么?再说了,到底他也只是一条支线,大不了放弃呗。我还真没特别在意……”
说到这里,薛明韵遽然一惊,猛地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别去,又有人来了。”
四二三 捷足先登,密不透风
孟帅也是一惊,坐了下来,凑到薛明韵身边,一起看镜子。
就见镜子中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一人推开桶门,进了那查岫的雅间。
那人穿着宽大的斗篷,头上罩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五官。像这样的打扮,必然是故意,虽然能遮挡自己的真实容貌,但反而显得刻意,引人瞩目。
孟帅皱了眉头,他选择今天见查岫,自然是经过调查的。查岫作为大荒盟和鼎湖山的联络弟子,久住此地,自然就有一些习惯,也好调查。查岫每天都会到这间茶楼饮茶,观看街景,且这段时间什么也不做。
孟帅调查他的背景之后,跟了他三天,每天都见他静静饮茶,从无差池,这才决定今天出手。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横生枝节。
这么个神秘人物,当然不是他的狐朋狗友,显然是有事来的。考虑到这里并非密室,不大可能是什么机密大事,那么猜测对方是来谈生意的,可能性比较大。
薛明韵显然也想到了此节,低声道:“给人捷足先登了啊。没关系,谁规定一天只能做一次生意了?咱们等他走了再上。”
孟帅自然知道她只是自我安慰之言,第一个去和第二个去自然效果不同,不但对方心理会产生惯性或者疲惫,许多眩人耳目,出其不意的手段也不能用了。
孟帅压下不爽,道:“那就看看这位程咬金到底是于什么?”
就见镜子里面,查岫起身拱手,笑着说着什么。两人对唇语半懂半不懂,凭着眼神过人,能看出细小的动作,大概猜到前面称呼说的是:“梁先生”或者是其他相同的读音。
薛明韵道:“叫得出名字来,是个老顾客啦。”
孟帅接着道:“礼节还是比较客气,应该不断特别老。”
两人对坐,就见查岫满脸堆欢,似乎很是高兴,还亲自给对方倒茶。
就在这时,那梁先生突然摆了摆手,孟帅心中一动,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只见那梁先生突然伸手一抓,镜子上面清清楚楚显示出那梁先生的五指抓过,然后哗啦一声,镜子中一片漆黑。
镜头珠子被人拿掉了。
薛明韵险些惊呼出声,好在反应过来,强忍着把声音咽了下去,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不动。孟帅也是一动不动,两人至少表现出了丝毫没有被于扰的意思。
对方既然能发现珠子,必然就知道有人窥探,那么有可能就在观察周围谁像是窥伺者,若是表现出异常,那可就是不打自招。
过了好久,孟帅才从共同看书的姿态中坐直身子,薛明韵也缓缓把书合上,吩咐小二再上一壶茶。
茶水来了,薛明韵倒了一杯,以喝茶掩饰,低声道:“被发现了。那人真是厉害。”
孟帅道:“是个老手。谨慎再谨慎,不要露出破绽。尤其是不能马上回去。你那个珠子是被人毁了,还是只是被收起来了?”
薛明韵道:“毁了。就算被人收起,珠子上有自毁的封印,退一万步说,那珠子被人拿住,也查不出底细来。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
孟帅这才放心,道:“侥幸。损失一个人物没什么,要被人连根拔起那就糟糕。”
薛明韵再喝了一口茶,低低道:“人家把窗帘拉上了。”
孟帅眼光悄悄一瞥,果然见对面的窗帘已经拉上,隔绝了内外的视线,轻轻叹道:“真是个老手。”
薛明韵道:“我们把珠子提前放在房间里,本来就有点不谨慎。都是那几个人事不懂的花花公子闹得,害得我们轻敌了。倘若像以前一样,放在自家窗户上,至少也能看清楚个大概啊。”
孟帅道:“不谨慎?我还做过更不谨慎的事儿呢。”
薛明韵道:“什么”就见孟帅从袖子里又拿出一本书来,缓缓展开,里面又是一面镜子。
薛明韵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私下里安装了第二个?”
孟帅嗯了一声,道:“两个保险一点儿。”
就见镜子里面的场景阴暗黢黑,薛明韵道:“怎么回事?一点儿影儿也没有,是不是也被人毁了?”
孟帅道:“不是。我这个放在桌子底下,本来光线就差点儿,再加上他们拉上窗帘,更加暗了。你看这个……”他指着一团漆黑中最黑的那道线,道:“这是桌子腿儿。再看这个,这是衣纹。可能是那怪人穿的,是深色的。”
薛明韵哭笑不得,道:“你安装这个有什么意义?就算光线好,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啊。”
孟帅掏出一对圆球,往自己耳朵里塞了一只,薛明韵耳朵里塞了一只,道:“可以听。”
薛明韵惊道:“是你自己改装的?”
孟帅点头,上次研究了薛明韵的那套远程的封印,他有所心得,自行改装成了监控窃听两不误的一体化封印器。这东西难就难在传输,结合他自己的封印功底和前世的知识,加之原版的封印参考,弄出这东西并不难。只是他第一次真正实验,也并没有把握。
只听耳珠里面传来杂声,和前世窃听器中的电子杂声又有不同,但除了杂声之外,并无其他声音。
两人静静的听了许久,都一无所获。薛明韵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连孟帅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莫不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轻咳嗽一声,刚要说几乎话转圜一下尴尬,突然就听珠子中传来一声朗笑,一个男子声音道,“既然如此,梁先生,咱们于一杯吧?”
两人都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孟帅在桌上写了个查字,意思是这句话是查岫说的。
怪了,怎么又突然好了?孟帅心终郁闷,刚刚那句话分明是达成了协议的庆贺之语,也就是说该听到的都没听到,不该听到的倒听到了。
就听后面一个声音简短的道:“于杯。合作愉快。”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但那声音又高又尖,不男不女,极其难听。孟帅听得心里一阵难受,就跟听到剌玻璃的噪音一样,心道:这肯定是装出来的声音,这家伙也太谨慎了。
查岫道:“肯定会合作愉快的,您这件宝贝足够上最后的三件秘宝了。甚至在秘宝中也首屈一指,这次必然一举成名。我们大荒盟还要仰仗您呢。”
那梁先生道:“查先生,事情谈完,不必提了。”
查岫哈哈一笑,道:“不提了,不提了。知道您谨慎,咱们刚才那些笔谈不都烧了么?现在说几句闲话而已。吃酒,吃酒。”
孟帅这才恍然,不是自己的封印出了问题,而是刚才他们都没做声,用纸笔进行交谈的,事后都烧掉了,丝毫不漏行迹。这神秘人的谨慎简直滴水不漏,可是也显得过分了。不过一桩生意而已,要弄得和造反一样么?
就听觥筹交错声响起,接着是劝酒声,谈笑声,吃喝声,总之没有正经的声音。薛明韵听着直皱眉头,也叫了一盘点心跟着一起吃,这才没有不爽的摔耳机。
孟帅觉得有料的可能性不大了,也跟着吃点心。突然就听查岫道:“说真的,您带来的宝物实在很好,若在往常,那是稳占魁首的。可是这一次我们费了不少心思,收集了不少珍品。这几天为了争夺功劳,几个执事又各显其能,塞了不少好东西进来,弄得我们最后压轴的秘宝一变再变,简直排不开场子。”
那梁先生哦了一声。孟帅暗骂道:这家伙会不会聊天?哪怕接着多说几句,让姓查的多泄露些消息呢,就光一个“哦”字,哦屁啊。
查岫道:“所以呢,最后的秘宝拍卖,可能会由三个,变成五个。”
那梁先生再次哦了一声。查岫大概也是摸清楚了这位的脾气,自顾自说道:“就算是五个,其实也不够。究竟谁能排得上,就有些讲究了。简直是一场角力。从最后的结果大概可以看出大荒盟现在的力量排位。”
那梁先生突然插口道:“查兄第几?”
查岫停了一下,孟帅能知道他的尴尬,往日在鼎湖山附近,查岫还算的一号人物,但大荒盟倾力而出之下,他委实排不上号。
不过,下一刻查岫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查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且这一次如果成功,大荒盟里的排位也要变一变了。查某若能更进一步,全仰仗先生。我再敬您一杯。”说着又是一阵碰杯的声音。
之后的谈话,就真没什么营养了。酒席的气氛也谈不上热烈,一盏茶的功夫,那梁先生起身告辞。孟帅侧头看着,并没看见他从大门走出来,想必是从店里其他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薛明韵道:“你还去吗?”
孟帅道:“没什么可去的了。他这条线够乱的了,咱们别去趟这趟浑水。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现在前期东西该布置的也差不离了。咱们别放手进行下一项吧。”
薛明韵眼睛一亮,道:“莫不是……”
孟帅点点头,笑道:“造谣。”
四二四 千呼万唤,胸有成竹
过了两日,正是三月望日。成丹节前的拍卖会热热闹闹开幕。
这次拍卖会选在成丹节前三天,但正式拍卖其实是成丹节后。拍卖会的前几天都是拍卖品展示和暗标小拍卖。真正的大拍卖选在成丹节闭幕的第二天。鼎湖山长老和新的鼎湖山先天弟子莅临。
听说大荒盟还想将拍卖会和成丹节联系的更紧密,就是成丹节闭幕,鼎湖山带着人集体转移到拍卖场,让拍卖会正式成为成丹节的一部分庆祝活动。但被鼎湖山拒绝了。具体原因大概是鼎湖山觉得自家像个导购,实在丢了七大宗门的身份。不过仅仅相隔一天,再加上重要人物出席,也算是给足了面子,成全了双方的联盟身份。
这日一早,各方势力都陆陆续续赶去拍卖场。因为并非准点拍卖,而是自由参观,这三天哪天去都是一样,所以时间各不相同。但凡是有势力的人物,都要参见成丹节,这一两日都要上鼎湖山去,因此时间不宽裕,都大多选在第一天去参观。参观完了直接上鼎湖山,有什么想买的,吩咐徒子徒孙投暗标便是,本人不一定在现场。
因为知道第一日大佬云集,懂的内幕的散人和小辈弟子绝不会选择第一天参观,横竖后面有的是时间,也不去挤这个热闹。这可不是后世的追星,要看真人,真要冲撞了某位大人物,那是要死人的。
百鸣山作为一方顶级势力,自然也是第一天去。且不止是一波。老祖这样顶级的,有专人派人来接,其余的弟子可以分散前去。但每一群领头的必然是先天弟子,不然也不配在这种日子前去。
牧之鹿也是先天弟子,可以自行前去,还能带上几个小弟子。他虽没有正式收徒,但也有平时相处不错的内门弟子,自然不怕没人跟着,但是去之前还是问孟帅道:“怎么样,你跟不跟我去?”
孟帅笑着摇头道:“不打扰前辈了,我一会儿去。”
牧之鹿啧了一声道:“重色轻友,真是少年人的通病。你可别忘了本哪。”
孟帅道:“咦,和四天号联盟不是门派大计么?我为门派奔走工作,简直是忠心耿耿,怎么成了忘本了?”
牧之鹿嘿道:“假公济私,也是有的。好啦,去陪你的小女朋友去吧。可有一节,今天下午未时,在西口集合。跟随老祖上鼎湖山,队列里有你的一份儿,到时不用点名,拿眼睛一看就知道谁没来。这样场合你要是迟到,可是我也保不了你。”
孟帅答应道:“只有早到,绝不迟到。”
牧之鹿点点头,正要出发,突然想起一事,侧头低声道:“这两天谣言四起,是不是你们发的?”
孟帅一眨眼,道:“什么谣言?”
牧之鹿道:“透露拍卖会最后的奇珍三宝那个谣言。虽然每次秘宝都会有透底的谣言,不会这回这个言之凿凿,很像是人为操作的。”
孟帅笑道:“你说的是哪一版?”
牧之鹿道:“当然是流传最广的那版。说三件秘宝是‘九华清露,,‘东方七色剑,和‘龙虎和旋丹,。之前本来有几版猜测的流传度一直不相上下,这一版一出,突然一下子抢占了市场。要不是我之前就听说过那个龙虎和旋丹,觉得有些不对的话,差点连我也要相信就是如此了。”
孟帅呵呵一笑,道:“您说大荒盟会出来辟谣么?”
牧之鹿道:“这种猜测在大荒盟推出最后三件神秘盒子的压轴拍卖模式之后,从来没有断过。倒没听说过他们会为此辟谣的。不过如果炒作的过了分,又和真正的卖品相差太远的话,大概会通过某些渠道否定一下。”
孟帅道:“如果不是差的太远呢?”
牧之鹿哦了一声,道:“你有内幕消息?知道神秘盒子确实的东西?”
孟帅道:“真真假假吧。假作真时真亦假。”
牧之鹿道:“别跟我打哑谜啦。反正你承认是你做的就对了。很好,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努力吧。也看看你和你的小女友的真颜色。别叫我失望啊。”
孟帅道:“说了不是小女友。牧师叔,如果关键时刻我求您私下里伸把手,您会出手么?”
牧之鹿道:“倘若你们做了九十九分,就剩下一分,我倒不介意补上。毕竟论私交咱们也不错。到时候你开口吧
孟帅笑道:“多谢师兄。”
牧之鹿去了,孟帅转身出去,在外面换了衣服才去跟薛明韵汇合。
就见薛明韵穿着华丽的宫装,头顶梳了缕鹿髻,珠围翠绕,插金戴银,少女的气息收敛,像个名门贵妇。她身后早有数个美貌的小丫头和男仆,从者如云,倒也有些主事的派头。
孟帅吃了一惊,道:“这都是你雇来的?”他早就知道,薛明韵要雇一批随从撑场面,毕竟这一次出门她是打着四天号主事的旗号,光杆司令未免太不像话,不过她身边这些随从质量可不低,不像是临时雇来的。
薛明韵摇头,道:“这是我薛家的人。我去联络的时候正好遇上的。”
孟帅奇道:“不是说你一人下来历练,不能用家族的势力么?”
薛明韵道:“本来是这样的。不过这几人都是薛家在大荒培养的,不是从五方世界带下来的,且还有我母亲的印记。我母亲既然说可以,想必就是可以的吧。我甚至怀疑……”她低下声道,“那三位失陷的消息已经传上去了。老家应该已经默认了我的地位,所以在某些方面松了点口子。”
孟帅点了点头,觉得还算合理,突然又皱眉道:“只是如此还不至于一下子给你派那么多人,他们知道你要在拍卖会上有大动作了么?”
薛明韵也是陡然一惊,道:“应该不知道……可是……”沉默了一会儿,道,“也许咱们这几天的行动,落在有心人眼里啦。”
孟帅颔首,道:“本来就不能指望密不透风。且看着吧。”
薛明韵带了四个侍女上车,孟帅坐在她身边。上车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被窥伺的感觉,然而回头看时,感觉又消失了。
他默默记下了这一瞬间,现在的他已经不再用错觉安慰自己。既然有所感觉,必然是有人偷窥。从方向上来看应当是来自那些侍女。或许是薛家的人对自己有疑虑吧,毕竟自己出现的突兀了点儿。
行到拍卖场门口,有专人负责接待。那大荒盟的执事见了薛明韵的请帖,十分客气,道:“原来是四天号的大人,快请。主事大人一会儿就来相陪。”
薛明韵笑道:“你们主事今日事忙,我们就别麻烦了,进去看看就是。”说着带人往里面走。
孟帅跟着进去,他开始走在薛明韵身边,不知不觉中,渐渐落后,最后脱离队伍,一个人在观中游荡。
只见这座展览厅异常宽阔,上面是晶石吊顶,地下大理石砖,吊着数展封印灯具和夜明珠,照的灯火通明,光线如同白昼。
在大厅中,安放着数十个巨大的水晶柜子,每个都是用围栏层层围起,拍卖品静静的摆在中央。许多拍卖品只有拳头大小甚至更小,放在大柜子里,即使水晶壁透亮,也看不清楚。
凡是有势力的队伍,大多有专人介绍,像孟帅这样的游荡者,便只能肉眼观看,前面并没有挂着介绍的牌子。
因为不必听解说词,几十件拍卖品走马观花的看一遍也很快。其中有几个正有大势力围着观看,他也不便凑近,但远远地眺望一下,知道里面是什么就足够了。
看完这一圈,孟帅转身走上了联通的回廊,到了暗标区。
暗标区卖的都是比较值钱,但又不足以上最终拍卖的物品,种类数量就多了。光大厅就摆满了数个,且摆放的很紧凑,相邻之间只有窄窄的同道。每件物品前面放着一个箱子。客人如果有中意的,自可填上价格投入箱中,最后一日开标,箱子中谁出价高就得宝贝。
孟帅以四天号的名义领了几张填价单子,因为不限量,所以领取容易。其实他是正需要纸笔来记录里面都有什么
他不需要知道所有的拍卖品,只需要知道这几天他通过各种手段塞进大荒盟的物品,有几件流落到暗标区。通过这些物品的去向,能够大略的推测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几分。
其中有几件重点的关照对象,如果不出现在暗标区,也没在刚刚的拍卖会展品里,就有几分意思了。要么是因为来历不明被舍弃了,要么是顺利进入了最后的神秘盒子。
如果是被舍弃了,自然一切休提,如果是进入了神秘盒子,那么就大有可为了。
孟帅重点盯了几件东西,它们和自己推上去的杀手锏是一批送出去的,既然它们顺利出线,那么同批的重宝,最后压轴的可能性很大。
转了几圈,孟帅相当满意,从暗标区的数据来看,他的计划完成度比较高。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拍卖会能大展身手。
不过么,意外总是难免的,他想起了查岫见的那个神秘人……
正事办完了,孟帅决定半点私事,比如说给自己拍下几件东西。
正在填写价单,孟帅就觉得后面有人接近,不动声色的继续写,肩头给人一拍,有人在耳边道:“孟兄。”
孟帅诧异的抬起头,道:“你怎么在这儿?”
四二五 死里逃生,大包大揽
背后那人一惊,道:“孟兄看出我来了?”
孟帅仔细一看对方的脸,只见五官完全陌生,穿着也是散人模样,毫不出奇,道:“不认得。不过你的声音明明就是滕……”
那人忙竖起一指放在嘴边,发出嘘声,孟帅会意,低声道:“滕兄,你怎么这幅摸样?”
那人正是滕重立易容,道:“死里逃生,不得不乔装改扮。即使如此,我还怕给人认出来呢。”
孟帅唔了一声,想起了之前乌雨薇将他们带走的那件事,道:“你运气不错啊,竟然从那女人手里逃了出来。”
滕重立大概是脸上抹了油泥,没什么表情,但还能看出眼中惊惧之色一闪而逝,接着苦笑道:“实在是侥幸。还是孟兄知机,又有贵人搭救,撤离得倒快,不用像我们这样死中求生。”
孟帅如何听不出他口中嫉妒之意,淡笑道:“殊途同归。你我还不是一起好好地站在这里了么?”
滕重立道:“那怎么一样?孟兄风风光光,光明正大在此参观,我却要藏头露尾,有家不敢回,有亲不敢投,这其中的差别也太大了。”
孟帅也觉得奇怪,道:“既然受了委屈,滕兄为什么不回家呢?你们滕家虽然不比乌家,可也是一路世家,不至于连一个子弟都庇护不了吧?你又没有犯下滔天大罪,乌家还能上门要人?”
滕重立脸皮微微一抽,道:“我倒是想回去。可是我没死这件事乌家已经发觉,他们正洒下天罗地网来抓我。尤其是去滕家的路上,我稍微漏一点身形,他们就围追堵截,几次险些得手。如今我是失群孤雁,有家难回。”
孟帅摇头叹息道:“真是可怜。滕兄好好一个名门子弟,竟给本门中人欺负,这还有道理么?”便不再回话,他已经知道滕重立想要说什么,但这个话头可不能由他先提起,不然就给人讹上了。
滕重立也知道孟帅不会主动揽下,开口道:“所以还要求孟兄救我。”
孟帅道:“滕兄言重了。可是要我去滕家报信么?若有机会,也不是不行。”
滕重立摇头道:“报信也没用。除非我自己逃回去,不然家里不会出手。”
孟帅道:“会这样不近人情?要是你家族根本不庇护你,那于脆别回去了。就算回去,如果乌家施压,你们家不会把你交出去么?”
滕重立道:“那不会,不主动出手是一回事,要是主动把自家的子弟交出去,人心就散了。况且乌家不会公开要人的,他们做的事情也不光彩。只要我回去,我让他们自顾不暇,还想要人?”
孟帅恍然,滕重立不只是逃出生天,更应该掌握了某些秘密,多半能对乌家造成打击,怪不得乌家要费心抓他。既然如此,他对滕家就有价值了,不会被牺牲掉。不过如果他让人送信,只要透露秘密的存在,滕家说不定真会出手救他。但他不肯,想必是信不过别人,当然更信不过孟帅。想来也是,以两人互斗的历史,他信孟帅还不如信街边随便一个人。
滕重立接着道:“还请孟兄带我去见家人。”
孟帅道:“这个……恐怕难吧?”这还真不是他推脱,滕重立见不到滕家人,他又哪能见到?滕家认识他是谁?
滕重立道:“孟兄一会儿要上鼎湖山吧?”
孟帅心道: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滕重立道:“我家人也会上山。到了山上,乌家决不能一手遮天。只要孟兄带我上山,我就能顺利到位。”
孟帅笑道:“不是滕兄说得那么轻松的吧?以我的身份,本来没有成丹节的入场券,是作为随从跟着老祖上去。我自己尚且是别人的随从,哪能再带人上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滕重立目光一亮,道:“只要孟兄带我上去,必有重谢。”
孟帅怫然道:“你以为我在敲竹杠么?咱们是什么关系?关系到你性命的事,但凡我能帮,一定会帮。可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滕重立看了一眼孟帅手中的报价单,道:“孟兄想要这株吉祥草?”
孟帅眉头一皱,就见滕重立拿出一大张报价单,填了个数字上去,扔进暗标箱里,道:“这个记在我账上。”
刚刚他写的时候,孟帅可是看见了,价格比之标价高五倍,不由吃了一惊。他也曾打听过往年的情况,一般到底价的一倍半,就可以拿下,有些热门的物品可以到两倍。但无论如何五倍的价格还是太夸张了。
吃惊之下,孟帅忍不住问道:“滕兄是带了许多钱下来了么?”他可是记得滕重立花谷饲丸还要手下进贡,现在他的手下一哄而散,凭外门弟子的那点供奉,哪有这样的手笔?就算是滕家也不能给他这么买账吧?
滕重立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我乱来?我既然填了单子,就会负责到底。孟兄还想要什么?只要是这里的东西,我都替你买下。”
他吹得太大,孟帅心中惊疑,突然灵机一动,道:“难不成乌家劫道,东西落在你手里了么?”
滕重立身子一僵,脸色呆板,道:“乌家多行不义,收获不大是真。”
孟帅暗挑大指,赞道:“滕兄好胆识。”这不是违心,是真正的称赞。死里逃生还可说是运气,但能把东西带走,可是需要非同一般地胆识和手段。
滕重立被孟帅看破了根脚,不如之前神气,道:“总之你知道我的能力了。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孟帅再次道:“你真的觉得我在敲竹杠?这不是钱的事。”
滕重立手笼在袖子里,道:“不觉得。孟兄逛吧。”
孟帅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走了两步,果然见滕重立跟了上来。
孟帅暂时不理他,一路上去看其他的展品。他刚在一件封印器边停留,就见滕重立飞快的填了一张单子扔了进去,价格不出意外,还是五倍。
这是杠上了。
孟帅于是故意的走了几个展柜,每次稍一驻足,滕重立立刻跟上,往里面塞单子,每次价格无不是五倍以上。
走了一路,滕重立塞了一路,孟帅转过身来,道:“你不怕引人瞩目么?”
滕重立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给人发现和之后被人堵死有什么区别?宁可舍身一搏。”
孟帅道:“你究竟为什么认为我能带你上去?我的能力那么值得你信任么?”
滕重立缓缓道:“倒不是那么全心全意信任孟兄,只是更信任你那位神出鬼没的朋友。”
孟帅恍然道:“白也?你早说啊,他刚刚身受重伤,陷入沉睡了。”
眼见滕重立面无表情,孟帅就知道他不信,转过身去继续走,考虑这件事该怎么办。他和滕重立没什么交情,为他冒风险十分不值,要是纯粹把他当做麻烦,那么分分钟卖了他,虽不至于卖给乌家,但是叫大荒盟的人来把他弄走都可以。反正事情只要一闹大,滕重立自己先跑了。
不过,真的要如此?
孟帅本人原则上是不做这些缺德事的,摆明了敌对不说,滕重立这样尚未撕破脸的人物,不至于如此坑他到底。但若让他甘冒风险带滕重立上山,又十分不爽,甚至把他介绍给薛明韵,让他跟着四天号上山也是不愿。
真是,这档口也不来个熟人挡一挡。
孟帅目光往四处飘,想看看牧之鹿在哪儿,或者能遇到乌家人,把这家伙吓跑了也是好的。
看了半天,熟人没看见,突然看到一个半熟脸,乃是一个青衣青年,面目模模糊糊似乎在哪儿见过。
和那青年对视一眼,那青年突然咧嘴一笑,几步走了过来,道:“兄台,还记得我么?”
孟帅一面还礼,一面道:“你是……鼎湖山的……”其实他压根儿没想起来,但那青年穿的是鼎湖山的制服,先说一句没错。
那青年笑道:“当初我买过你的玄霜草来着。”
孟帅这才恍然,记得当初自己摆摊的时候,这小子在自家摊上买过玄霜草。当时他曾跟自己有过交谈,自称叫林霄宿,还问过他的姓名,当时孟帅感觉不好,没有回答,当下笑道:“林兄好,您鼎湖山不是要开成丹节么?怎么你还在这里?”
林霄宿笑道:“一会儿我就上去。兄台也要上去吧?”
孟帅心中一动,摊手道:“我这样的人物,哪配去成丹节?能在大荒盟的拍卖场看看就不错了。”
林霄宿哦了一声,突然嘴角一翘,道:“兄台想去成丹节么?”
孟帅道:“就算想去,又哪能够呢?成丹节又不是菜市场,谁都能上去。”
林霄宿笑道:“进会场或许难,只是上山做个看客,那也不难啊。在下这里……有一点机会。”
孟帅大喜,道:“怎么说?”
林霄宿道:“其实也不是在下,乃是我一个族叔,他本来驻守金鼎峰,身为长老,有资格带几个人上去。你若想要,只需一千聚气丹。”
孟帅强忍着自己没说“你怎么不去抢”这种话,毕竟他也是刚发了财的人,不该这么没眼界,但真心觉得这比抢银行来得快。回头扫了一眼滕重立,见滕重立微微点头,暗骂道:土豪。便道:“好极了,去哪里交钱。”
林霄宿道:“我这里就可以,既然兄台要上,马上写个帖子来,什么名字?”
孟帅道:“叫滕重立。”
四二六 上鼎湖山,站锦绣列
轻而易举的甩脱了滕重立这个麻烦,孟帅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太好了。
其实滕重立对这么上山还有疑虑,毕竟林霄宿和孟帅不是很熟,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孟帅却不耐烦,这种事放在他自己身上或许会多想,但能把滕重立打发了,他才不在乎可疑不可疑,只道:“你也把乌家看得太大了。乌家在百鸣山五姓中排名最末,林家却是鼎湖山数一数二的大世家,这样的家族,会给乌家跑腿?你若不去,我也没机会给你。”
滕重立也是病急乱投医,交了一千聚气丹,换了一个观礼的名额。
孟帅等他走了,才觉出好处来,不管怎么说,那些暗标投出去的标单都在,大荒盟不容人胡乱投标,只要投了,他就得认账。
或者说……只要开标时滕重立还活着,他就得认账。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孟帅心中也有一丝疑问,不过紧接着便不放在心上,这也算是他意思到了,滕重立若有造化,说不定能凭此在滕家站住脚跟,若没有造化,他也没办法。
为了保险,他又把自己非常看好的拍卖品投了一遍,出的价钱也不低,不过当然没有滕重立的高。
做完这些,他才回去找薛明韵。
薛明韵的队伍人多,还比较好认,孟帅远远地看见了,正要过去,突然眼角一瞥,看到了一个身影,忙转身再看,却已经杳然无踪。再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一丝阴影在他心头掠过,猛然停住脚步,孟帅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这时薛明韵看见了他,向他示意,孟帅表示自己在外面等她。
过了一会儿,薛明韵出来,这次是由另一个大荒盟弟子送出来的,比之前引路的弟子地位更高,薛明韵点头微笑,让他留步,这才回到了马车上。
孟帅在马车里等她,薛明韵见他神色凝重,道:“怎么啦?情况不好?咱们送去的藏品都没选上?”
孟帅道:“这倒不是。都选上了。咱们送过去的大概有八成出现在暗标区,至少那几个花花公子的线都走通了。
薛明韵道:“那两件东西呢?”
孟帅道:“没看见。我看应该进了最后的神秘盒子了。”
薛明韵摸着下巴道:“三取其二,成绩不小啊。那你还郁郁不乐的样子?”
孟帅道:“谈不上不乐,我刚刚看见梁先生了。”
薛明韵道:“哪个……啊那个神秘人?”
孟帅道:“是啊,他还穿着那身斗篷。不过一闪而逝,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薛明韵不可思议道:“他那个打扮,还能登堂入室?”
孟帅也觉得疑惑,在酒楼中密室里那样打扮还算谨慎,在大荒盟还是如此打扮,简直就是引人瞩目,不知道那人什么身份,竟也被允许进入。不过瞎猜都没用,他只是道:“我已经把详细的物品记录下来,这个给你。我先走了。
薛明韵道:“好。三天之后开暗标,我会找人替你盯着的。拍卖会再见。”
孟帅赶到鼎湖山山下时,队伍已经集合大半。灰老鼠一般的百鸣山制服尤为显眼。
队伍分三大排并列,前面是三位长老打头,每位长老身后跟着两名先天弟子,然后是一大排的内门弟子,其中长老们亲传的核心弟子又在最前。孟帅这样的内门弟子排在队尾。
三大排队伍中央,有一乘大车,前面两头灵兽拉着车。孟帅仔细一看,却是两头花牛,比一般的牛身材高大倍余,几乎赶得上似龙驹,但因为牛身本来就粗壮,显得比似龙驹还高大。牛身上带着鞍鞯笼头,都是明晃晃的金丝编成。大车更是高大华丽,都是金黑两色漆成,上有华盖,跟一间小宫殿一般。
这就是百鸣山老祖的车驾吧。
因为牧之鹿的身材很好认,孟帅就往那里去,牧之鹿一转身看见他,忙道:“你到这里来于什么?”
孟帅奇道:“不是师叔叫我来的么?怎么,又不用我了?那我先告辞了。”
牧之鹿道:“是要你过来,不过不是这里,是老祖那边……”
话音未落,站在最前方的长老嗯了一声,回过头来。那长老长得瘦小枯于,但一双眼睛神光湛然,扫向孟帅。孟帅就觉得心中一紧,随即脊背直起,脱开了压迫。
那长老略感意外,道:“这就是找来代替王漱的那个弟子?”
牧之鹿恭敬道:“回禀汤长老,他正是孟帅。”
汤长老哦了一声,道:“孟帅,这名字有点耳熟……看起来人还不错。个头儿也够了,就是不如王漱生得俊秀,你把他往后调调。”
孟帅心中尴尬,倘若汤长老指摘他别的,他还有不服之处,但这么直白的看脸,到让人无话可说。孟帅生得不差,也是中人样貌,但王漱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老祖的亲传弟子都是长老身份,不可能随侍出行,他最近又没有收下小弟子,选的随从都是充当门面,当然是越俊美越好。孟帅这样的还真不够格。
听到孟帅的名字,旁边的一个长老目光一动,向这边看来,在孟帅身上绕了一圈。孟帅一凛,同是查看,这个长老目光中,带了深深的恶意。
牧之鹿给他传音道:“这是乌家的乌鹏长老,他可能因为前事对你有意见。”
孟帅心道:神经病,于嘛对我有意见?难道说没当你们家炮灰还是我的错?紧接着,就听牧之鹿用嘲笑的口气传音道:“乌家没人啦。别的五姓家族都是自行上山,专有一个位置的。只有乌家只能跟着老祖上山,凑不齐一支队伍。你就跟着老祖,什么也不用管,我看他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孟帅心中放松,牧之鹿既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想必乌家也真是不行了。看他们连抢劫的炮灰都要现招,也确实不像什么了不起的人家。
孟帅依照指点,往前几步,靠近了大车。大车前左右各有四个弟子,左男右女。左边只有最前面的位置是空的,本来该他站。牧之鹿过来,让他跟后面的弟子换了个位置。现在站在头排的是另一个内门弟子,孟帅依稀记得姓赵,也是个出众的美少年。
孟帅降了一位之后,对面应该列女弟子的位置也是空的。他心中暗道:这应该是陶秀一的位置吧,好好一对俊男美女,说跑就跑了,怎么这么想不开?
过了片刻,一个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占据了第二的位置,正好在孟帅对面。和孟帅对视了一眼,目光漠然,不带半分感情。
孟帅暗道:好么,竟然是这个家伙。
原来站在他身边的,正是乌雨薇。
时辰一到,车队浩浩荡荡上山。
因为各家宗门都排场很大,同时上山恐有争位之类煞风景的事情出现。因此各家上山的时辰都是定好的。百鸣山排在璇玑山之后位列第二。三山的排名早定,也没有多大的争议,倒是四谷那边的排位,当真有的撕扯。
鼎湖山主峰天鼎峰是巨大的火山口,比之孟帅前几日去过的白蝶散人的火山口大上百倍,不过却是实实在在的死火山。经过千年经营,修出几条上山的大道,盘山而上。
孟帅走在车队边上,见两边都是悬崖,只有一条道路盘山而上,让他想起了前世的川藏公路。没想到远处看来不算险峻的山口,竟然这么陡峭。
百鸣山弟子最差也是金刚境界,按理说脚程不慢。但最慢的竟然是那拉车的牛。孟帅本以为这么威武不凡的灵兽,跑起来不说比得上似龙驹,至少也不逊于骏马,没想到牛就是牛,怎么比不上马,甚至不比一般的老牛拉犁快多少
跟着走了几个时辰,那牛车在孟帅心中已经从豪华座驾变成了“老牛拉破车”。想来众弟子没一个不心急的,但有老祖在内,也无人敢抱怨。
这一路足足走了四个时辰,看到人家灯火时,已经深更半夜。眼见山口上星星点点都是灯光,端的如群星璀璨,火树银花。
大道口上,早有鼎湖山的长老降阶相迎。老祖也没下车,牛车一路赶进山门。
到了山门内,除了老祖一路过去,其他弟子都安排在外间下榻。典礼将在两日后举行,这两日百鸣山众人是要住在山上的。
孟帅大概是因为站得离老祖比较近,被认为是高等弟子,独自一人住了一间房。虽然那房子只是罩房中的一间,十分狭窄,平时是给杂役住的,但现在鼎湖山宾朋云集,有一间房已经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引路的弟子将孟帅带到房间,隐晦的提醒了几句,无非是让他不要乱走。孟帅自然答应,送走了那弟子,自将熄灯安歇。这几日他各处奔忙,这山上虽然简陋,反而是他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
然而,睡到半夜,就听“砰砰砰”的声音,有人敲门。
孟帅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一面暗骂:谁他么半夜扰人清梦,简直不得好死,一面将门开了一条缝,一看外面,气不打一处来,道:“怎么老是你?”
四二七 阴云笼罩,天罗地网
眼见外面,滕重立站在外面,面无表情。
不知是不是光影的缘故,灯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在他脸上留下大片阴影,显得他面色十分奇怪,有点像吊死鬼的效果。
孟帅伸出手去,在他眼前一晃,能看见他的瞳孔变化。
瞳孔缩了,嗯,还是活人。
滕重立开口道:“孟兄,不必看了,我还好。”声音平板,犹如念书。
孟帅哦了一声,道:“滕兄平安上来了啊,那就好。怎么不去找家族,反而来找我?”
滕重立道:“我家随着鲍姓上山,今天还没到。我左右无事,来看看孟兄。”
孟帅呵呵一声,心道:你怎么还记得我呢?你又不是美女,我也不是,咱们一拍两散不好么?便道:“我也很好。今天月色不错,哈哈哈。”
滕重立侧头看了一眼月亮,今天是月黑风高之夜,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里,连一角也看不出来。只是山上到处都是灯火,看不出月色黯淡来。他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孟兄,让我进去说话?”
孟帅道:“不大方便吧?都这么晚了,我现在困得只想睡觉。”
滕重立道:“孟兄,你不想知道我这么急着上来鼎湖山来,是什么缘故么?”
孟帅道:“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找家族么?”
滕重立道:“这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有个大秘密,关于一件重宝的。宝贝就藏在鼎湖山上,我想跟你商量。”
孟帅脸色一变,道:“不必了。你还有正事没有了?没有?那太好了。回见吧您哪。”说着把门关上。
就在他两扇房门要关拢的时候,滕重立突然出手,扒住门框,阻止他关门,叫道:“孟兄,你再考虑一下。”
孟帅心底一股寒意冒出,喝道:“你于什么,我说了没兴趣了。”右脚抬腿,用膝盖一顶,将滕重立撞出几步,砰地一声关上门。
将房门锁上,孟帅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手心变得冰凉。
没想到到了鼎湖山上,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滕重立刚刚的态度,必有重大缘故发生,应该不是他自己要来的。什么重宝云云,听起来简直如同荒谬之极,如此不靠谱的言语,不是单纯的梦呓,更像是诱饵。
莫非他已经被乌家捉住,乌家还要把自己灭口,让他出来做诱饵?
倘若是这样,孟帅可是相当危险。先天以上的弟子住的离这里很远,鼎湖山上都是客人,谁也不熟悉路。倒是乌家那个乌雨薇,据孟帅所知,就住在隔壁。
今天晚上不能睡了。万一有人突袭,他只能拼死抵抗。熬过这一晚,明天再做打算,是留在山上,还是先下山?
不过下山应该也不安全,何况正当如此要紧时刻,山门守卫森严,从鼎湖山下去,哪有那么容易?
滕重立站在门外片刻,眉梢眼角抽搐着,虽然没有做出正常的表情,但已经分明透出一股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僵硬的转过身,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在旁边闪烁的灯光下,滕重立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过了一处通道,来到后面一排房子当中。那排房子的最里面一间房门大开,他晃晃悠悠走了进去。
房中只有一把椅子,四面没有窗户。他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只听啪的一声,大门关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唯一的光芒只来自他的瞳孔,黑暗中就见两点瞳仁幽幽发光,如待宰羔羊,充满了恐惧。
黑暗中,一人道:“事情办砸了?”
滕重立颤声道:“他太精明了,根本不上当。”
那人森然道:“是他太精明了,还是你办事不利?或者说,你压根就是给他通风报信去了?”
滕重立腾地站起,叫道:“我于嘛要给他通风报信?我和他又没什么交情……”身子刚站起,突然触电一样倒下,瘫坐在椅子上,声音越发颤抖的厉害,“他出卖我不是一次两次,这次也是他害我。我本来就有心找机会弄死他,怎会不顾自己的性命给他报信?”
那人道:“没什么交情?没交情他会给你找上山的机会?还花了一千聚气丹?”
滕重立颤声道:“这个我早就说过了,钱是我花的。为了买机会,我还给他花了更多的钱。他却一直敷衍我,若没有这个机会,他白收了我的钱,还是不带我上山。那厮心黑的很。”
那人嘿嘿一阵冷笑,声音暂时止歇。滕重立高声叫道:“我什么都说了,什么都配合,放我出去吧。我把所有的钱财都交给你。那可是一大笔财产,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里,你杀了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房间隔壁,一男一女对坐。男的是弱冠青年,文质彬彬,女的是花期少女,冷若冰霜。
那青年开口道:“乌师妹,我看这蠢货技止于此,想让他把姓孟的引诱出来,恐怕很难。于脆把他杀了吧。”
那少女正是乌家的天才少女乌雨薇,她皱眉道:“他还掌握着我家一笔财产,不撬开他的口,却还杀不得。”
那青年道:“既然如此,他就留给乌家处置,姓孟的我们自己想办法。”
乌雨薇道:“林师兄,我久闻林氏在控制人身上很有心得,你也确实把他制的服服帖帖,你何不直接逼问他钱财的下落?我乌家自有重谢。”
那青年笑道:“罢了吧。钱财我们没兴趣,那小子我们也没兴趣,他既然当不成诱饵,那真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你们自便吧。我只要孟帅那小子,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乌雨薇本来就冰冷的神色越发阴沉,道:“你这么说,就没有合作的诚意了。我乌家的重要犯人冒着走失的风险随你摆布,本来是我家要杀的人也由你处置,你要的条件我们无不答应。怎么你一利用完了,连一点东西都不付出,这是把我们乌家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等人么?”
那青年淡淡道:“乌小姐这是指责我林家了?要不是你们家把姓滕的这小子放漏了,让他占了我的名额,钻进我给孟帅设的陷阱,害我们扑空,现在哪需要费这么大的周折?让这小子当诱饵,也是你的定计,事实上就是不行,白费了心思。”
乌雨薇霍然站起,道:“你休要颠倒黑白。你设的陷阱?真叫人笑掉大牙。孟帅多精明的一个人,从天罗地网里溜出来不是一两次,他哪只眼睛看得上你布置的陷阱?要不是当时为了把滕重立那个麻烦打发走,他没有细想,当时就戳破了你的算计。要这么说,你现在没给他发觉,还要感谢滕重立的出现呢。”
那青年哈哈一笑,道:“对对对,都是乌家的人有本事,天罗地网里的鱼漏出一条又一条。既然乌家那么高明,想必也用不到我们。姓滕的交给你,告辞了。”
乌雨薇森然道:“请便。别管我没提醒你,孟帅虽然不是核心弟子,也不是哪家世家子弟,但他来头可是不小。这几天明里暗里叫我不许碰他的可是不少。你没有内应,敢把手伸到百鸣山来弄人,小心引发大战。”
那青年哦了一声,道:“你们百鸣山那么重视他,是因为奇货可居么?”
乌雨薇一怔,道:“什么?”
那青年泛起一丝笑容,道:“没什么,你请便吧。”
乌雨薇道:“告辞。”说着就往外走,走一半停住,喝道:“这是我的地方,应该是你走。”
那青年离开百鸣山驻地,一路往鼎湖山行来。
走到鼎湖山的群湖之侧,他脚步突然一停,恭声道:“叔祖。”
湖边的树丛阴影中,一人缓缓点头,道:“怎么样?”
那青年摇头道:“麻烦。百鸣山好像知道那小子的身份,攥在手里不肯放呢。”
那人道:“本该如此,大荒并非只有我们一家通天。肥肉谁都想咬,我林家不能落于人后。”
那青年道:“百鸣山来的人虽不多,但还有上官老祖,还有几个长老。倘若他们都是一心护人,我们难以得手。恐怕只有上报门派,集合全山之力,才能压过百鸣山一头。”
那人道:“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这场功劳让人。嗯,有一个时间倒是适合出手,百鸣山那时自顾不暇,看不住人
那青年道:“您说的是……”
那人道:“自然是成丹节当天。”
那青年道:“好倒是好,可是那天我们也必须出席……”
那人道:“只要分化瓦解了他身边的保护伞,抓一个区区小辈,需要多少人手?你们兄弟足够了。”
那青年略感担忧,道:“是。孩儿尽量。”
那人道:“以防万一,让你霄寅兄长一起出手。我再请示一下老叔,如果奇伯并无要事,而你又遇到了麻烦,他也可以从典礼半途抽身。不过你最好不要麻烦他老人家,若真是他出手,风声就要捂不住了。”
那青年面露喜色,道:“是,那就万无一失了。”
孟帅突然觉得头脑一沉,仿佛被人打了一下,紧接着睁开眼,道:“搞什么鬼?”
刚刚他明明清醒着,突然头脑就昏沉,迷迷糊糊好像发了一场大梦,再张开眼时,眼前一片模糊。
黑色的烟雾在面前飞来飘去,如同噩梦。
这是……难道是……
孟帅陡然睁大了眼睛,险些失声叫出来。
四二八 青春躁动,半路杀出
第二天早上,有人敲孟帅的门。
隔着门缝看了一下,一共三个,都是百鸣山的同门,并无乌雨薇在内。孟帅沉吟了一下,打开门,道:“几位师兄,怎么了?”
领头的那个正是排队排在孟帅之前的赵姓少年,后来孟帅记起他叫赵越,后面两个也是排在他队后面的,一个姓蒲,叫蒲超,另一个是徐文业。那赵越笑道:“孟师弟,走啊,出来联谊去。”
孟帅愕然道:“联谊?”
赵越笑道:“可不是么?不然今天做什么?准备大典没咱们的事儿,正好各家弟子都上山了,难得大家聚一聚,办个联谊会。”
孟帅心中钦羡,这些人怎么这么闲?倘若不是昨晚的事,他也会这么悠闲,现在却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他们有心害自己。便问道:“和哪家联谊?就咱们几个?那些女孩子呢?”
赵越挤了挤眼睛,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联谊这种事,哪能带上女孩子?咱们正要和别派的女弟子联谊呢。今天约的是琵琶谷,走吧,去了之后你绝对会发现,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孟帅不以为然,不过看了三个人满面红光的样子,倒不是作假,心知如今还是随众人一起活动安全些,便点头应允。
三人走进山门。鼎湖山的山门建筑围着火山口而建,不同于别处中间最高四周变低,正好相反,外门建在火山口外,倒是内门渐渐走低,建在火山口里。
火山口中是大片大片的火山湖,湖水一汪连着一汪,湖面上建有建筑,另有小船穿梭来往。据说真正的核心弟子都住在水上,在鼎湖山坐船比坐车要高级一些。
山中最大的湖是七莲湖,七个巨大的湖连成一片,烟波浩渺,一望无际。几人在湖边看去,满目都是白茫茫的水色,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水面竟会藏在山口之中。
站了一会儿,赵越轻声道:“咱们走吧,这里都是各家老祖住的地方,不是咱们能涉足的。就是多站一会儿,也不恭敬。”几人敛息屏气,步步退后。
绕开七莲湖,到了其他水路上,湖面远不及刚才宽阔,但众人却觉得心胸一宽,兴致高涨。赵越是其中撮合事的,笑道:“快到了,咱们去那边,清辉湖。”
到了湖边,就见湖水如一弯新月,清浅婉约,湖上一片水榭,建造的也十分精致秀丽,与清辉湖的名字相映成趣
站在湖边,赵越取出短笛,呜呜的吹奏起来,笛声在湖面上远远荡开。
就见水榭中放下一只小船,荡悠悠向这边划来,靠近岸边,船上一人笑道:“别吹啦,这笛声怎能现世?真个唐突管弦,亵渎丝竹,吓跑了湖里的鱼虾,坏了叶师姐的水面,可是要拿你问罪的。”
赵越眉花眼笑,道:“齐师妹,一向可好。看你比上次见到又漂亮了,今天这身衣服真称你。”
只见船上站着一个女郎,十八九岁年纪,身穿芙蓉色衣裳,牙白色马面裙,容貌虽非绝色,却也是秀丽清爽,巧笑嫣然。她指挥杂役弟子停船,道:“还是一样的贫嘴嚼舌,让师弟们怎么看你?”
孟帅心道:这算的公开打情骂俏了吧?现在的风气这么开放了?
那女郎往众人面上一一看去,微微颔首,看到孟帅时,略感惊异,道:“赵师兄,这位师弟年纪还小吧?怎么也带来了?”
孟帅大感古怪,心道:小什么?不就是联谊么?大家吃吃喝喝,谈谈说说,这也论小不小?你们到底要于嘛?
赵越道:“孟师弟也不小了,都要十六岁了,民间这个年纪娃都有了。无非就是没经历过事儿,但谁都有第一次啊。你们谁选上他,可是有的便宜了。”
孟帅心中暗叫道:卧槽,卧槽?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那女郎一笑,道:“上船来吧。”
赵越第一个上船,其他几人也上船去,孟帅犹豫了一下,最后一个上船。小船荡开一桨,往湖心划去。
孟帅心里有点发毛,见赵越一个劲儿和那女郎说话,心里也有些发毛,转身问那个蒲超,道:“今天到底于嘛去
另外一个徐文业一听也露出关注神色,孟帅看这位老兄年纪虽然比较大,但有点呆头呆脑,若非如此,凭他的相貌也该是风流倜傥佳公子一个,不逊于赵越,现在却排在最末,看来他也不知道其中内幕。
蒲超神秘的一笑,道:“这事不能细说,到了就知道了。”
徐文业兀自不解,孟帅却是心中一阵砰砰跳,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试探问道:“那可是琵琶谷的师姐师妹,不至于吧?”
蒲超对徐文业笑道:“你看,连小师弟都反应过来了,你这个呆子。师弟你不知道,琵琶谷向来都……有这种事。只要有门路,又有钱,琵琶谷有的是女弟子。我跟师兄去过好几次,很尽兴。”
孟帅心道:卧槽,这宗门是高级会所?好歹也是一大宗门,七大宗门之一,要不要这么低价?心中突然一阵腻味
蒲超笑道:“师弟别怕,一会儿找个师姐带你……咦?”
他突然望着湖面惊呼起来,就见湖对岸又有一座小船迎面驶来,比这边快上几倍,在湖面上掀起一条白浪。
这边船上人都面色难看起来,看对面船的方向,分明也是去水榭的,赵越道:“怎么回事,他们也是去联谊的?
那女郎一脸莫名其妙,道:“这……这……喂,贾师妹”她呼唤的是船上一个女子,但那船太快,两船只擦身而过一瞬间,那女子瞄了她一眼,便跟着船远离。那快船掀起的白浪,把这边船震得颠簸几下,进了不少水。
赵越一下子红晕上脸,暴怒无比,喝道:“什么人,敢来截我们的胡?给我追上去,今天不把他们打到水里喂王八,我们都不配做百鸣山的人。”
孟帅心道:这档子事你扯百鸣山,百鸣山乐意吗?他心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又微妙的有些上火。虽然他没想真的去玩,但被人明晃晃的堵路,是人就会不爽。
但他们乘坐的只是寻常小船,无论如何不能和快船相比,追了半天,越追越远。眼见对方已经到了水榭下面,赵越和蒲超夺过双桨,一人一只飞快的向前划,他们的力气比杂役弟子快了许多,小船也掀起一阵白浪,冲向水榭。
然而紧赶慢赶,小船还是慢了一步,对面快船已经靠岸,从船上跳下一群黑衣人,足有五六个,鱼贯而入。只留下一个黑衣人叉腰站在门口,指着这边大笑道:“百鸣山的乌龟们,你们太慢啦,滚回去吧。”
赵越大怒,叫道:“是泣血谷的王八蛋。这么嚣张,是看不起我们么?今天和他们拼了。”
正在这时,只见黑衣人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物,架在门口。孟帅几乎以为看到了大炮,那黑乎乎的炮口,短粗的炮筒,与前世见到了老式大炮一模一样。
赵越一惊,忙道:“停——是黑血炮这帮家伙疯了?”
孟帅也有所耳闻,那黑血炮是泣血谷重要的封印重器,据说一炮之下,万千生灵化为血水。不过原版的安在泣血谷谷口,有丈许粗细,这当然是简化版的了。可就算如此,也不是一个小弟子可以拥有的。
难道说有先天弟子和他们抢女人?这也太没溜了。
现在他们浮在水面上,共乘一船,前无遮挡后无依靠,简直就是活靶子。黑血炮口之下,即使鸡血上头的赵越也不能不停住。
当然,他还是鼓起最后的勇气,大吼道:“你们什么意思?泣血谷要……要和我们百鸣山做对吗?”
那泣血谷弟子一阵怪笑,笑声阴阳怪气,让孟帅立刻想起了阴斜花,就听他道:“什么百鸣山泣血谷,今天说白了就是女人的事儿。难道你要去百鸣山师长面前告我们抢了你们的妞儿么?给我听了,琵琶谷今天和我们泣血谷联谊,无关人等退散了。难不成你们要听墙根儿?免了吧,给自己留点儿脸面不好么?”
赵越又急又气,几次欲破口大骂,但黑血炮威胁未散,终究硬不起来,只得回头等着那女郎,道:“齐师妹,到底怎么回事?”
那女郎也忍不住道:“这位师兄,我记得泣血谷约的是六师妹他们,并非在我们这边儿,你们找错人了吧?”
那弟子笑道:“没错啊。我们泣血谷的人多,就是琵琶谷的师妹都联谊一圈儿也还不够。哪还能让别人抢了?不瞒你说,今天所有联谊会,有一家算一家,都给我们承包了。”
赵越心里有些平衡了,反正倒霉的不是自己一家,和蒲超看了一眼,都看见对方胆怯之意,当下丢下一句狠话,道:“你们给我等着,泣血谷这么霸道,早晚有人收拾你们。”于是掉头回去。
泣血谷弟子哈哈大笑。
因为这件事晦气,众人都有点没精打采,回去的船开的慢,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湖上晃悠。
眼见到了岸边,互听身后水声一响,众人回头,就见水榭旁,一个影子落入水里。
赵越惊疑道:“有人跳湖了?”
四二九 同病相怜,清水芙蓉
从湖边走开,四人兀自没精打采。孟帅虽然并非十分沮丧,但众人都一脸的晦气,总不能他一人显得高兴,何况这事儿也确实没什么可高兴的。
这时,赵越突然道:“喂,打起精神来,那边有人过来了。”
几人忙强打精神,鼎湖山现在鱼龙混杂,大部分都是七大派弟子,相互之间虽然并非敌对,但也互相竞争,谁也不想在对手面前露出败象,何况是今天这种扫兴事儿。
对面也是四个人,走得近了,孟帅一怔,原来对面也是灰衣服,也是百鸣山弟子。
走的更近些,看的更清楚,那四个人都是年轻少年,且全是生脸,孟帅一个也不认得,也不在昨日上山的队列里。不知为什么,孟帅有一个感觉,对方也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赵越看得清楚,道:“原来是鲍姓的鲍灵复师兄。来来来,咱们过去见过。”
孟帅这才恍然。百鸣山最大的五个世家除了乌家之外,都是单独上山,这些人是鲍姓的子弟,能够领头的想必是鲍姓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在门中地位甚高,赵越也要叫一声师兄。
那鲍姓弟子鲍灵复也看见这边,却不走过来,而是停在原地,等着这边过去拜见。这是自恃身份了。
几人过去,赵越抱拳道:“见过鲍师兄,师兄一向可好?”
鲍灵复这时方笑了一下,道:“还好。赵师弟这是在游览么?”
赵越顺口道:“是啊,早听说鼎湖山风光好,果然名不虚传。师兄也是游览么?”
鲍灵复道:“这个自然,一早出来的。风光果然好,哈哈,哈哈。”
几人对着哈哈了几句,一时沉默,鲍灵复突然狠狠道:“狗日的泣血谷。”
赵越讶然道:“莫非鲍师兄也……”
鲍灵复瞪了他一眼,道:“我也什么?”
赵越砸摸了一下嘴,道:“也……那个和泣血谷争斗了么?”
鲍灵复道:“对,我们和他们……打架了。切磋了一下武功,怎么样?”
赵越立刻接上道:“没错,我们也是切磋了一下武功。”
双方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后面六个人跟上,一起大笑,均想:原来他们也是“联谊会”被截胡了,倒霉的可不止我一个。相互之间顿感亲切,隔阂全无。
笑过之后,鲍灵复道:“他么的怎么泣血谷疯了?全体出动来抢……什么意思?……上脑了么?”
赵越摇头,众人都费解,鲍灵复问道:“你们看见黑血炮了么?”
赵越惊道:“你那边也有黑血炮?泣血谷带这么多黑血炮做什么?他们要……要把鼎湖山怎么样?”
鲍灵复沉吟一下,道:“这边来坐坐?我知道有一处风光很好。”
几人都答应去了,孟帅也跟着去。
沿着湖边走了一阵,只见湖岸便延伸出一道廊桥,通往一座小岛。鲍灵复上了岛,指着太湖石堆成的一座小山道:“咱们上去坐。”
小山上一座亭子,亭中位置有限,有人便自觉不进去。孟帅也懒得跟他们挤着,在太湖石上站着,远眺湖山,也觉得心胸一阔,心旷神怡。
就听背后赵越议论道:“听说那位新晋先天还是位年轻人,还不到二十?”
鲍灵复哼道:“何止?我听说才刚满十六岁。那位出身只是一般,更没受过名师传承,进门没几年,竟然入了先天,可把鼎湖山乐坏了。而且据说他战力惊人,才入先天就能横扫早就晋升先天的前辈同门,几乎算是守一前期的第一人。满门上下都寄予众望。不然为什么为他扩大成丹节,要论往常,一年怎么也有一两个先天弟子,根本不需要特别庆祝。”他说着,淡淡的酸意已经掩饰不住。
赵越奉承道:“师兄离着先天也只一步之遥。我看进入先天就在这两年。到时候师兄领着我们去把泣血谷的疯子揍得满地找牙。”
鲍灵复道:“这口气我一定要出。不过今天就算是先天也难免吃瘪。据说,他们门里那个疯子,叫阴邪花的竟然也出去闹事了,把璇玑山一个先天前辈打了。”
赵越愕然道:“这不是彻底成了疯狗了么?他一个先天弟子,又没多大权柄,纵然在门中有人撑腰,也不能逮谁咬谁啊。”
鲍灵复道:“根本就是疯了。不过泣血谷全特么是疯子、恶狗、王八蛋。他奶奶的,满门上下没一个好饼,全是拉出去千刀万剐不解气的贼厮鸟。”
赵越骂道:“说的太对了。操他十八代祖宗,他们多少代的祖宗都该拉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的痛快,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孟帅觉得实在没什么可听的,从假山上下去,自行来到湖边
湖上水波粼粼,不知是否是火山的缘故,水汽比一般的湖泊更严重,湿气之中带着淡淡的硫磺气,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
孟帅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脚下水波一动,低头一看,正好看见一只手从水中伸出,按在岸上。
他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半蹲下身,做出防御的姿态。
紧接着,又是一只手伸出来撑住,一人从水中跃起,水珠和蒙蒙的水汽交织,如梦似幻,好像尘世外来人。
那人刚一上岸,抬头看见孟帅,也是惊呼一声,险些又掉入湖里。
孟帅下意识的伸手去拉,拉了一个空,那人半伏在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看他。
虽然只是两个眼睛,却是荧光粲然,眼波似水。孟帅刚刚也看见了,那是个相貌甜美的女子,而且一闪而过的脸,竟有几分熟悉。
沉吟了下,孟帅从记忆深处拉出了一个名字,道:“马姑娘?”
水面波动了一下,那少女显然有些震惊,身体缓缓浮起,露出整个容貌,正是当初在俗世里和他一起身为升土大会弟子的马月非,益州都督马云非的亲妹妹。
孟帅道:“是我呀,孟帅。还记得么,在东宫里我们也算同在一个屋檐下,后来大乱的时候也在同一个战壕。”
马月非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道:“好像有点印象。你……你在百鸣山?”她看见了孟帅身上的衣服。
孟帅点头,道:“现在在百鸣山做内门弟子。马姑娘,你掉进水里了么?”看她沉浮自如的样子,水性明显不错,似乎不像是失足落水。
马月非道:“你退开,走远一点儿,我要出来。”
孟帅退了一步,马月非从水中跃出,坐在岸上,神色忧郁,水珠从额发上垂落,就像晶莹的泪珠。
孟帅和她本只有一面之缘,这时见她郁郁不乐,随意的问了一句道:“马姑娘怎么了?是给人推下水的么?”
马月非摇头,默然片刻,道:“我想回家。回到姐姐那里去。”
孟帅呃了一声,看她的年纪绝不会大过自己,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比前世离家上大学的女生还小,想家再正常不过,便随意安慰道:“将来你成为先天高手,就能随便回家,你姐姐也会为你高兴。”
马月非咬牙道:“我等不了,一天也呆不下去。这里太脏了,比大齐脏一百倍,一千倍。我要找姐姐。”
孟帅心中一动,道:“你是琵琶谷的?”
马月非点点头,孟帅恍然道:“刚刚我看见有人落水,就是你啊。”
马月非再次点点头,突然眉头一皱,道:“你看见有人落水,在哪里看见的?”
孟帅一时语塞,支吾道:“我……离得比较近。”
马月非盯着他,道:“原来如此,你是去……嫖的吧?”
孟帅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道:“我是被骗去的,倒是姑娘你怎么在那里?”心道:你这么说,那么你难道就是去卖的么?
马月非道:“我是被骗去的。联谊会,什么狗屁的联谊会,不过是那些大姐拉着新入门的师妹去……泣血谷一进来如狼似虎,我就跳水了。和我一起被骗去的同门还有几个,到头来只有我一个跳水。难道她们都无所谓么?”
孟帅无言以对,心道:琵琶谷真的乱成这样?我看玉淙淙还好啊。哦,我记得当初在天幕里围剿秦无双的好像是琵琶谷的少主,很不是东西的一个小白脸,上梁不正下梁歪,恐怕那门派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马月非不肯同流合污,那琵琶谷对她已经如同火坑,肯定回不去了,难怪她露出悲哀乃至绝望的神色。
正要安慰他,就听山后脚步声轻响。马月非条件反射的一跃入水,水面不过轻轻起了一个涟漪,随即平静如昔,果然是水性出众。
山后走来一人,长得和鲍灵复有七分相似,显然也是鲍家子弟。他一过来就道:“我好像听到女人声音了。”
孟帅咳嗽一声,截住道:“鲍师兄,我正有事找你。”
那姓鲍的一怔,看了一眼孟帅,道:“你谁呀?”
孟帅笑道:“我是百鸣山弟子啊。哦,对了,滕重立你认得么?”
那姓鲍的神色稍微端正,道:“滕……表弟?你认得?”
孟帅从腰中取出一个小包,塞入他手中,道:“这是滕师兄给他舅舅的信,不知你能否转达?不是亲舅舅,堂舅也行。反正带到鲍姓家长那里。拜托了。”
说着不等他反应过来,钻入假山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