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六 真龙罡,异火种
再见阴斜花,叶孚星真是百感交集,一次被阴斜花救了,还可以说偶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救,心里已经伏了,道:“阴师兄,你……全亏了你,谢谢。只是……你怎么看出来他会突然出手?”
阴斜花冷笑道:“我的叶大少爷,你可知道‘嘴里叫哥哥,腰里掏家伙,这等两面三刀的把戏原是我泣血谷的拿手好戏?今日遇上了同道,哪有认不出来之理?”
就听有人说道:“说得好,你若早生两百年,我大帐之中,也有你一席之地。不过如今不是时节,还是先请你为我后世子孙偿命。”就见田朔洲缓步走出,看着两人。虽然站在他们面前,却没有动手——因为白龙还在。
只这一条升龙破,就足以⊥两人应接不暇,还需要他再另出手么?
看着面前这条龙气,叶孚星心中一阵翻滚,突然回头再次对阴斜花道:“阴师兄,多谢。”
阴斜花撸了撸袖子,双手揉搓一个黑色的气团,道:“别说谢。我跟你说了,我一个人抗不过这小子,咱们两个还是并肩子上的好。”
叶孚星正想说“恐怕两个人也不是对手”,突然一惊,道:“怎么只有两人?牧师弟呢?牧师弟到哪里去了?”
阴斜花嗤了一声,道:“你才发现啊?那小子一开始就没影了。我不是被姓田的踢了一脚飞起来了么,落地之后我就没看见他。好小子,真滑溜,见风使舵,望风而逃的本事出神入化。我还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天赋。所以我要抓着你啊,至少让你别在我前面跑了。”
叶孚星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心中也是恼恨——眼前摆明了,他们两个不是田朔洲的对手,但若加上牧之鹿,说不定还有一战,毕竟牧之鹿是驯丨兽师,有超出本阶的作战能力。现在倒好,阴斜花这一路上使尽绊子的人没跑,沉默寡言,看来最可靠的牧之鹿倒先跑了,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阴斜花手中还在不住的揉动那个武器球,那球体原本是黑色的雾气形成的,没有实体,边缘也是模糊的,在他手指中跳跃了一阵,竟然越来越紧实,质感从气体开始向液体转化。
叶孚星见了,心中一动,想起了泣血谷一门绝学,心中登时一亮,道:“阴师兄,你好生准备,我给你拖一点儿时间。”
阴斜花翻了翻眼皮,道:“去吧,我看你也拖不来多长时间,早死早托生
叶孚星一笑,转身看向那白龙。
那白龙盘旋在空中已久,见他有挑衅的眼神,立刻从上而下,猛冲过来。
叶孚星身子一侧,避过当头的一冲。
紧接着,那种感觉又来了——全身的真气陡然停止运转,好像被重壳狠狠压住,虽然这一次他提前有所准备,并不似上次完全动弹不得,但还是一瞬间出现了滞碍,甚至身体的动作都不灵活。
真龙罡的压制
叶孚星心中暗惊,这真龙罡不愧是罡气中的霸王,先天以下压服众罡气,先天以上化为真罡,也克制其他真气。当年太宗齐主以一人隐隐压服七大派的同阶,罡气之威,可见一斑,现在用在他身上,只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看来,要出那件东西了。
叶孚星手一晃,拿出一个玉瓶来。
田朔洲在旁边冷眼旁观,见叶孚星拿出瓶子来,一点儿也不吃惊,炼丹师战斗的时候吃丹药提升实力,那是惯用的手段。连田凡武都可以吃祖上留下来激发潜力的丹药,拖过几个先天,何况鼎湖山的人。田氏毕竟只是俗世皇族,留下的丹药威力不小,副作用更大,田凡武为此断了生机,但鼎湖山应当有代价更小的手段。
哪知道玉瓶盖子被顶开,里面飞出一物,却不是丹药,而是一点火星。
那火星颜色湛蓝,开始从药瓶里出来的时候只有一点,见风则涨,渐渐变为了杯口大小,叶孚星虚托着,对准了龙头。
那白龙张口咬时,叶孚星手指一弹,火球钻入,轰的一声,整个白龙燃烧了起来。
田朔洲眉头皱了起来——那白龙看着像龙,毕竟还是一团真罡,刀砍不着,火烧不着,怎么会被一点小火球烧了个通透?而且,是真正的燃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罡气正在一点点的消耗。
“这是……火种?”
一个念头闪过,田朔洲恍然,叶孚星是个炼丹师,既然是鼎湖山真传,炼丹的水平也不会次于武功。
先天以上的炼丹师,都会有自己的火种,不满足于凡火甚至地火,火种的来源五花八门,有石中火、兽中火、空中火、三昧火等等,无一不是厉害的角色,叶孚星自然也有珍藏,从他能一把火烧掉罡气来看,确实不是凡品。
可也……别高兴得太早了
田朔洲一声长啸,那白龙反身向上飞,飞的速度之快,疾如雷电,空气因为快速的摩擦发出了阵阵焦糊。火焰渐渐跟不上白龙脱身的速度,只见嗤的一声,白龙恢复了纯白色,飞脱开来。那团火焰由大变小,再次落下,落入叶孚星掌中。
叶孚星接住火焰,心中一疼,因为这火种被消耗了不少。这团火种是他最重要的看家宝,别的损失了还可以补足,只有这个,用一点儿少一点儿,若是把火心损伤了,自己这炼丹师的生涯,就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
但是,就算再心疼,身外之物和自己的性命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眼见那白龙第二次冲将下来,叶孚星故技重施,手捧火焰,正要打过去—
突然,田朔洲在旁边伸指一点——
“大玉天玺指”
乱流刹那间卷过,正好打中叶孚星的手掌。
火种一下子失控,从他手中飞出去,在半空中燃烧了起来。
叶孚星的手掌被乱流割出几道口子,要不是他为了拿火种,手中早有罡气护着,这一下手掌就废了。眼见火种掉了,他心疼之极,不自觉的飞扑上去,却被乱流一缠,踉跄了一下,坐倒在地,火种落在他身前。
那白龙见了,翻身扑了过来。
阴斜花在旁边看了,一面在手中弄他那黑球,一面道:“该死,忘了正主是个人了吧?光顾着和气斗,一叶障目,活该至此。”
到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第三次去救叶孚星了。
眼见那白龙携雷霆万钧之势,就要扑到叶孚星身上,突然一物从旁飞来,展开黑压压一片影子,合身挡在叶孚星身前。
叶孚星身子一晃,扎进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里面,鼻腔里吸入绒毛,差点咳嗽起来,抬起脸来,才发现自己靠住的是一头巨鸟。
那巨鸟不知从何处而来,全身漆黑,身长足有十丈,比那白龙还要庞大,双翅打开,遮蔽了一方空间,一只爪子抬起,抓住白龙的巨口,两相对峙——势均力敌
叶孚星死里逃生,恍若梦中,看清了这只巨鸟,竟然认识,惊喜交集道:“是你,是牧师弟吗?牧师弟你来了?”
阴斜花也认得这巨鸟是牧之鹿的灵兽,也颇为讶异,环视四周,没看见牧之鹿的身形,目光一转,看到了田朔洲。
田朔洲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且那巨鸟力大无穷,和白龙罡气相比,竟也不落下风,他一面催动罡气挣脱,一面不由有半刻忽神。
阴斜花就敏锐的抓住了这半刻功夫,手中的黑色光球脱手飞出,饶了半个圈子,从侧面向田朔洲打去。
这个光球打得角度极为刁钻,且无声无息,连田朔洲也是到了近前才发现,忙身子一旋,倒飞出丈许。
阴斜花早算准了他的落点,光球不追着走,抄近路从背后打过去,要堵他个结结实实。
田朔洲的身法也快,但快不过白龙罡气,也快不过那黑色光球,这一下再次扭动身躯,来了个擦肩而过,登时刺啦一声,被光球带下一大片衣服,露出肩膀。
阴斜花见到他肩头皮肉,微微一愣,光球冲过去没有及时圈回来,田朔洲趁着这个机会脚步移动,已经冲向了那白龙罡气。
阴斜花见了,忙大声叫道:“他要借罡气灭我的煞丸,鸟兄你加把劲儿,把他给我灭了。”
那巨鸟是牧之鹿的灵兽,当然不会听阴斜花号令,只是灵兽有灵,能看清场中情形,两翅拍起,另一只爪子也一起上去抓住那白龙罡气,生生把白龙扯开数丈。
这个距离就不断了,足够黑色光球追上田朔洲的了。
田朔洲当然看到了这样的情形,突然舌绽春雷,喝道:“咄——”
那白色的龙突然头一甩,从脖颈上又长出一个头来。
紧接着,在场中人的目瞪口呆中,一条新龙从原本的龙体内飞出,扑向田朔洲,原来那条龙依旧和巨鸟对峙,维持原样。
那新龙和旧龙是一个稿子里出来的,首尾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颜色深紫,紫中带黑,和紫微真龙罡的颜色又有不同。
那新龙出现,正好截在田朔洲与光球之前,身子一横,那光球已经打在紫龙的肚子上。
然后——光球无声无息的没入肚腹,紫龙盘起身子,向上飞去,在天空盘旋不止。
叶孚星这时抓回了火种,叫道:“阴师兄,引爆煞丸吧,先消灭了这条再说。”
阴斜花暗中感受,脸色突然大变,道:“不行,我的煞丸被溶解了——这条龙是纯阴性的。妈了个巴子阴阳这老怪物是‘阴阳,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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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七 阴阳现,人再见
叶孚星也是一哆嗦,这阴阳二龙一出来,他也知道田朔洲必然是阴阳境界无疑了。
先天以上境界,先是守一,气分阴阳二气,无论是谁,都只能专修一道。守一境界到了巅峰,专有一个小境界,叫做“内足”,到了内足境界,就已经将阴阳二气中的一气修到极致。但严格说来,内足还在守一境界里面,并没超脱。
内足之后,有一个大的门槛,就是阴阳境界。阴极生阳,阳极生阴,要把修炼到极致的真气压到极限,生出另一种气来,再双线并修。
但这一个门槛已经限制住了太多的人,大荒世界,包括七大宗门,全无一人能到。以前据说有能到的,但无一例外都被接引到他处去了。
是以七大宗门上上下下,只有几位“内足”的太上长老,其余包括掌门在内,都在“守一”境界,无非是有的前期有的后期罢了。像叶孚星这样的真传弟子,在门中已经很有地位,要不然也不会独当一面,到大齐做这使者,但也只是守一境界前期而已。
而现在,他竟然在宗门之外,看到了下一个大境界的人,还是几百年前的一位。
记得传说中,齐主田朔洲,也只是凭借真罡的特殊,压服了七大派的对手,并没有比其他人高一筹,倘若那个时候他就是阴阳境界,大齐和七大派绝不会维持均衡的状态,而早就向大齐倾斜了。
不过,时移世易,二百年时间过了。当初与齐主争锋的大荒高手,早已风流云散,只有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有什么稀奇?
只是这进了一步,却让叶孚星的心往下坠了百丈。
先天以上,一步一个坎,对于在守一前期带了十来年的人来说,自然知道再进一步是多么困难,而上进之后实力是多么可怖。连守一中期的实力都可以轻易压制他,何况是阴阳境界
叶孚星看向阴斜花,见他也是一脸凝重,收起了之前维持了一路的怪笑,不由心中更是一沉——阴斜花只有在生死之间才有这样的正经,怕他也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乃至阴影了吧。
那紫色的龙转眼之间,已经从天上飞下,落在两人之前。大概是因为紫龙属阴,能完全感觉出二龙的气质差别。这条龙通身上下遍布一股戾气,失了几分威严。
那紫龙摇头摆尾,往叶孚星这边冲去。叶孚星失了锐气,竟被赶得东奔西跑,狼狈不堪。那枚火种也出手过几次,每次能穿龙身而过,消耗一些真罡,却不能再如上次燃烧起来,显然是这龙的阴性克制火种。
叶孚星跑了几次,见阴斜花留在原地,想要喊他防御,却想他发出煞丸,恐伤了元气,因此忍住不说,只叫道:“牧师弟,你到了吗?还不出来?”
阴斜花虽然不动弹,还知道动嘴讽刺,道:“你别叫啦,他给个鸟已经给面子了,你还指望他真出来吗?他若敢出来,我就……”
就听有人道:“你就怎样?”
就见一个黑胖子从后面走来,好似一个肉球滚过来。偏偏他还拉着另外一个人,十四五岁的年纪,圆圆的脸,正是孟帅。
阴斜花哈哈一笑,道:“老兄,你来了,叶师兄不见到你,他是死不瞑目。有你的,一时不见,你又拉来一个陪葬的,人多了也热闹些,回头在地下可以凑一桌马吊。”
牧之鹿道:“现在情形怎么样?”
阴斜花笑道:“好的很哪,坑也刨好了,土也堆够了,就等着你来跟我们一起埋了。你占得地方大,我给你让出半扇来,和叶孚星挤一挤,也住得下了。想来这里是帝王陵,风水没的说,要不是我压根没有可以荫蔽的子孙,能在这里埋骨,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叶孚星正在被紫龙追杀之中,听得阴斜花这般胡说八道,只得苦笑。牧之鹿道:“不会吧,有你们两位在这里,何至于此?”
阴斜花一指田朔洲,道:“没办法,遇到这个怪物。”
田朔洲本来喜怒不形于色,听到阴斜花叫自己为怪物,神色陡然一沉,道:“小辈无礼。”
突然,跟巨鸟相持的白龙身子一虚,化为白光嗖的一声溜走,在另一边再次集合起来,冲向阴斜花。
阴斜花大叫一声,身子也是虚化,黑烟滚滚,化为两道,向两个方向同时逃窜。那白龙愣了一下,向左边追去。
那白龙来得极快,黑烟被一扑而住,又是化作万道黑气散开,在远处凝结,就听阴斜花大叫道:“牧胖子,你什么意思?赶过来就是为了看戏的?怎么不出手?”
牧之鹿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拖一炷香时间。”
叶孚星一惊,身法一停滞,紫龙立刻和身扑上,他连忙闪躲,半边袖子给抓了下来。就听阴斜花道:“拖一炷香你能怎样?”
牧之鹿胖胖的身子一抖,把外面披的那件披风甩了,道:“消灭这怪物。
阴斜花哈哈大笑,道:“消灭这怪物?你说一炷香之后就能消灭这怪物,我怎么就不相信呢?少说废话,我还就……试试又能怎么样?”说着身子一滑,化作万道黑烟,再次从龙口逃生。
叶孚星当然也一点儿不相信,但既然阴斜花都肯尝试,他断无推脱之理,反正也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心中一动,突然扑向阴斜花,道:“阴师兄,咱们两个换一换。”
阴斜花心中一动,已经知道他的意思——这两头龙一阴一阳,属性不同,阴斜花和叶孚星也是一阴一阳。现在正好是阴性龙在追杀阳性的叶孚星,而阳性龙却是追杀阴性的阴斜花,双方都被克制,还不如换过来,阴对阴,阳对阳,反而放得开手脚。
阴斜花也向叶孚星冲去,冲到近前,凭空跃上三丈,倒翻过来,正好踩向那紫龙。
那紫龙是真罡所化,当然不可能被他踩住,只是掉过头来,冲向他,这仇恨就被拉住,叶孚星也趁此机会,老老实实地攻击另外一条白龙,两人顺利交换。
这一换之后,果然大有道理,阴斜花的诡异正好配上那紫龙的戾气,叶孚星手中的火种,可以克制白龙。双方都维持了一时半刻的均势。
看这样子,一炷香时辰未必不能,只是牧之鹿到底要如何行事?
牧之鹿见两人拉住二龙,也不废话,如肉球一般滚着直接扑了上去。
这个动作若教那两位看见了,非气歪了鼻子不可——你不是驯丨兽师么?不出灵兽,玩什么舍身攻击啊?
田朔洲也是一怔,随即失笑,伸手一点——
大玉天玺指。
乱流丛生
牧之鹿在空中一摆袍袖,袖中飞出来十来只乌鸦,黑羽乱振,在乱流中七手八脚一阵乱抛,登时将漩涡挡开,牧之鹿穿过乱流再次冲来。
田朔洲再次一点,牧之鹿又是一摆袍袖,从袖子中飞出十来只白色鸟雀,再次抵挡了一波乱流。
他这个抵挡方式十分快捷方便,对自身也没什么损耗,但确实太浪费。那些鸟雀固然是灵兽,但看这么一串串的出现,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珍惜物种,在乱流当中冲撞不已,血肉横飞,至于鸟羽绒毛四处乱散还不在其内。
好在他的速度也是很快,田朔洲倒也只来记得点出三只,被他三次鸟雀冲击**给冲的七零八落,眼看着也到了近前。
眼见这胖子果真近身,田朔洲也不由皱眉,并指如刀,往牧之鹿头上点去
牧之鹿就觉得压力陡增,体内阳气突突乱跳,却是奋不顾身,往田朔洲身上一扑,这点距离还真没什么可阻碍的,田朔洲一个不及,被他拦腰抱住。
与此同时,田朔洲的指刀也是插入血肉之中,噗哧一声,血花四溅。
鲜血飞出,惨叫声起——“咯咯咯……”之声不绝于耳。
原来关键时刻,牧之鹿放飞的鸟雀回来救主,竟挡下了这一击,田朔洲犀利无比的一指,只扎穿了一个鸟肚子。
田朔洲惊怒非常,却被牧之鹿往后拉拽,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就倒。这一倒下,却是好似倒在稻草丛中,地上飘落一地的羽毛登时飞起,落了两人一头一身,两人在地上还不住的滚动,越滚身上越脏。
阴斜花虽然自己也在追击当中,却也关心这边情形,眼见牧之鹿把田朔洲带倒,场面一片狼藉,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牧胖子,真有你的好,乘他病要他命,捅这个怪物一刀,把他灭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黑大个子向上飞起,足足飞出数丈,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吭唷吭唷爬不起来。
原来是牧之鹿在缠斗之中不是对手,被对方一脚踢飞。
阴斜花又好气又好笑,道:“牧胖子你行不行啊,难得我开口夸人,你多坚持一会儿,给我涨点儿脸啊?”
牧之鹿只管在地下哼唧,眼见起不来。田朔洲却是从乱羽从中支撑着站起
正在这时,只听得田朔洲一声啸叫——肩膀上冒出一道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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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 小鬼封,老怪物
那声叫声太过诡异凄厉,以至于不似人发出来的。
阴斜花骤然回头,就听见又一声啸叫,这一声来处比之前清楚,声音直透耳膜。仔细辨认,那声音果然不是田朔洲叫出来,而是他身体自行发出来的。
他的身体上,一道一道的黑烟升起,每升起一道,就发出一声怪啸,而田朔洲本身,则面无表情,身子僵直,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阴斜花又惊又喜,道:“牧胖子,你怎么做到的?是驯丨兽的手段吗?”
这时,田朔洲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扑通一声倒地,溅起了一地的乱羽,再也没有起来。
阴斜花见了,正与放下了心,哈哈大笑,道:“这下行了。”身子一定,停了下来。
他身后那紫龙还在追着,这时见他停下,连忙扑上来。
阴斜花眼睛一斜,露出一丝冷光,道:“去死——”
那紫龙在空中一停,肚腹中升起一团黑光,闷响一声,从里到外爆开,化为万条紫线,渐渐散去。
阴斜花嗤笑一声,道:“你道我煞丸是白给的么?我全身一般精气凝成的煞气,你也敢吃,也不怕不消化。”
叶孚星在旁边看着,大吃一惊,白龙又扑上来,连忙用火种再烧,将整条白龙烧起,只是他却不能如阴斜花一般随手解决了,只是将白龙阻隔一阵,再次带着白龙兜圈子。只是如今却没有田朔洲捣乱,那白龙纯阳性,被他火焰克制,消磨一点少一点,他又有丹药做后勤,能够补气,最后拉锯战应当还是他
牧之鹿吭哧吭哧的从地上起来,一挥手有气无力的对巨鸟道:“去帮叶师兄。”转头对着阴斜花道:“可以啊,阴师兄。你早就埋伏下可以灭杀紫龙的手段,只是一直隐忍不发,想是打着最后时刻趁乱逃走的主意吧?”
阴斜花笑道:“若说悄没生息,一鸣惊人,谁也比不过牧师弟啊。你怎么就突然消失,然后突然出现,来了个大反转?说说吧,你是怎么弄死这个怪物的?”
牧之鹿用手抚着胸口,道:“他没死,我也没弄死他。”
阴斜花道:“是了,这个怪物不可能被任何人弄死。”
牧之鹿咳嗽一声,道:“你口口声声叫他怪物,想必也看穿了他的本相吧
阴斜花道:“我没看出他是什么东西,就知道他不是个人。我的煞丸从他身上擦过去,皮肉却没受到腐蚀,这分明就不是血肉之躯了。而且,作为阴阳的高手,他的实力也有点儿水了吧?恐怕还没达到掌门人的水准。倘若他货真价实,别说阴阳,哪怕是内足境界,我们还能支持这么长时间?你知道他的本相?难道他是个假人?”
牧之鹿道:“不是假人,是真身,只不过是被封印炼过一遍的,算是个‘药人,吧。”
阴斜花道:“封印……封印……喂,那小子”他一转头,盯上了孟帅,道:“这么说,那怪物不是被牧胖子放倒的,反而是你不成?”
孟帅本来坐在地下,正在养精蓄锐,刚刚元气消耗很大,他也是耗尽了心力,这时听阴斜花叫自己,勉强点了点头。
阴斜花啧了一声,道:“行啊,小子,你怎么做到的?你不是一直在那边站着么?那是”他突然看见孟帅手中的一件东西,又回头看了一眼田朔洲倒下的地方,道:“原来是这样,所以这还是你们两个合作于的。”
孟帅点点头,道:“多亏牧前辈助我,不然小子束手无策。”说着缓缓张开手掌,掌中握着一根羽毛。
在场的人,唯一知道田朔洲内情的,就是孟帅。
他是在田朔洲离开的时候发现不对的,田朔洲把外面的衮服除下,露出里面的褶子时,他就看到了那件衣衫上的图案,一层淡淡的浅印,从内往外透出来。
哪是什么图案,分明是封印
在田朔洲肩膀上,手肘上,脊背上,一共十二个精巧的封印,遍布着他的身躯。
一开始,孟帅只以为那是那件袍子加持的封印,是一件至宝。但紧接着就觉得不像,一来那封印太琐碎,没有袍子会加持这么多封印还不用配合印,只会影响了布局。二来那封印的位置非常奇怪,都在关键的关节位置,且仿佛只是画上去的,几乎看不出封印本身的波动。
孟帅当时心存疑虑,但没有看出其中奥妙,用记忆力硬生生把这些封印全记在脑子里,然后放出来研究。
越研究,孟帅越是惊骇,调动了全部的知识储备并发挥了想象力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封印,并不是封在衣服上,而是直接封在身体里。经过百年时光,封印力量外泄,透出肌肤,在外层衣衫上荫蔽出了这么个图案。
而能把封印封在人体内的,孟帅知道几种封印,最符合当前情况和这几个封印走势的,应当是“阴封”,是封印师中一个极其禁忌的流派。
也就是说,田朔洲,其实已经死了。
田朔洲的魂魄已经离体,但是被封印术以养魂玉之类的术为媒介,养成了一个厉鬼一样的东西,再次装回了他的体内。
这个世界,据孟帅所知,没有夺舍这么一说,灵魂离体要么堕入轮回,要么就变成怨鬼或者无意识的杂灵,变成鬼之后,与阳间的一切本就绝缘,是没办法控制身体的,就算是自己的身体,也不行。
那么就靠封印。
田朔洲的身体,被另外练成了傀儡,每一个可以活动的关节,都打入了控制的封印,就如提拉木偶的线一样,控制了才会动。原本身体里的力量,被封印术禁锢,成了发动机一样的动力源泉。
这是偶封。倒是封印术中一个常见的流派,制作傀儡,用尸体也罢,用木石也罢,都是需要人控制。
只是这具厉害的偶封傀儡,操控者是一个鬼。
要想以鬼灵之身操纵一个傀儡,又谈何容易,田朔洲花费两百年时间,都在温养鬼灵,融合封印,才能在二百年后苏醒。
而外面那个冰冻活人身体的封印,与其说是养人,不如说是养鬼的。养鬼也是需要环境的,一个养不好,阴封破裂,魂魄外泄,下场就如另外两个皇帝一般,无非是一具寻常的死尸罢了。
而世界树不吃那个身体,与其说是因为那个是活人,倒不如说两百年以后,那已经成了一句被阴气浸透了的毒物,不符合世界树的胃口。
一旦参透了这一点,孟帅就知道如何做了。阴封这等高大上,设计禁忌的封印术,他是不懂得,但偶封他还是了解一点儿的。不用他用这些封印术做个傀儡,只需要知道怎么破坏就行,只要破坏了那用来机动的封印,让他身体失去控制,阴封厉鬼再厉害,还能凭空伤人不成?
破坏封印可比重建封印简单多了,孟帅把这些印图一研究,找出七八处节点,立刻就宣告这些封印的解体。
不过,当他把这些封印都破坏了,他才发现,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屠龙之技,好看不好用。
现在要把田朔洲抓过来,把他一通五花大绑,送到孟帅之前,孟帅几刀就能把封印破坏,但前提是——真的有人把那小子绑来啊。
谁能把田朔洲绑来?如果能把田朔洲绑了,那一刀砍了他就是,还要孟帅画蛇添足?
所以这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罢了。
孟帅当然不甘心白用了一场心思,打算到前面联络一下那些大荒弟子,看有没有大展身手的余地,还没到前面来,就遇到了牧之鹿。
牧之鹿心思机警,远在其他人之上。当时田凡武服下丹药,不要命的挡住众人,他就觉得不对,认定老家伙在拖时间,后面肯定藏有什么玄机,因此趁着阴斜花玩得高兴,独自一人来到后面查看。
这一查看,正好看见田朔洲从殿中出来。他眼光不俗,一看此人就知道自己恐怕不是对手,忙绕过来看这高手是从哪里来的,正好遇到孟帅。
两人一对头,虽然不熟悉,到底是同路人,牧之鹿就向孟帅打听其中的缘故,正好遇上孟帅请教如何靠近高手。
牧之鹿是驯丨兽师,对封印术不甚精通,他只能想到怎么从物理让孟帅靠近,便提议让孟帅藏在灵兽腹下,自己引开田朔洲的注意力,让他从背后接近。
这个提议当然不怎么高明。孟帅可不是先天高手,纵然是火山境界,在先天大师的斗场上如同纸做的,一碰就碎。他靠近田朔洲,可不是摸一把就算,要进行操作,还要进行灌灵,哪是偷偷摸摸靠近就行的?他可不打算当个舍身炸碉堡的烈士。
牧之鹿也是无法可想,只道:“封印术限制太大。要是能远程操作就好了
孟帅先是想笑他异想天开,但紧接着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很久之前学过的东西,道:“我有一个方法,只是成功率不高只能勉强一试。”
那就是“鹤灵封印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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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 鹤灵术,香饽饽
自来封印师水平高低,固然是看基本功,但是要有名、有收入,还要看秘传印法。只有掌握了别人没有的封印,才能真正独当一面,不可替代。
孟帅自从跟林岭学习封印之后,基本功自然不用说了,秘传印法却是没有得传,龟门固然有三个秘传印法,但林岭却没有另外传他本门的印法,只道:“九重以下?秘传印法?笑话。”
孟帅已经习惯他的高冷,也不问他。他学习的基本印法和通用印法非常多,只要是大众没有掌握的,也可以当做秘传印法用了,再多问只有和自己过不去。至于先天以后,能学九重以上印法了,林岭还传不传,也未必一定,孟帅也不强求。就算没有秘传印法,将来他还可以自己创,这点志气还是有的。
但是孟帅还是在他那里学到了真的东西,而且比一般的秘传印法更珍贵,就是“鹤灵封印术”。
鹤灵封印术是一种封法,也就是封印手法。在封印师界,封法是比印图更秘密的传承。每一门知名的封法后面都有一个了不起的封印师甚至一个门派。鹤灵封印术就是林岭自己的封法,孟帅略知皮毛而已。
不过就是这一点皮毛,证明孟帅确确实实是他的入室弟子,传承无假,也是孟帅尽管对他心存不满,但人前人后,还是称呼他为“堂尊”的原因。
这门封法最基本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将以前印坯材料由玉换成羽毛,最好是鹤羽。只是这鹤灵封印术有一个最关键的神奇之处,就是自动灌灵。
众所周知,封印术制作好印坯以后,要靠封印师将玉中的封印灌入封底。虽然封印术的成败,八分在印坯制作,但最后灌灵也很关键,若有疏失,自然前功尽弃。这一步也是要千小心,万小心,不得有一点儿马虎。若说让印坯自动灌灵,那就太儿戏了,别说能不能实现,能实现成功率也必然堪忧。
但林岭的鹤灵封印术又与众不同,按照他的话来说,“玉石是死物,翎羽是活物,鹤为百灵之首,它的羽毛自然是灵性之王。也只有鹤羽才能如封印师一般,胜任灌灵之责。”
依孟帅看来,林岭这番话完全是扯淡。鹤灵封印术的存在,完全是因为鹤羽的结构。
鹤灵封印术要求极高,它要求整个印图要封在中间那根羽毛芯里,然后在旁边的羽绒上灌上真气,让真气顺着每一层翎毛往下移动,到了最下方,灵气完全展开,和羽毛芯的印产生作用,完成灌灵的动作。
也就是说,这个鹤灵封印术不能“自动灌灵”,它只能“定时灌灵”,一旦真气从上端走到下端,灵气必出,能不能灌到封底里,也看运气。
而且这样的灌灵术成功率确实也堪忧,林岭这样的大家还好,孟帅这等水准,十次里面能成功一次已经烧了高香。
其实孟帅根本没有试过,这门封印术要求材料多,时机少,条件苛刻。林岭给了他一根鹤羽研究结构,然后就让他在鸡毛上自己练了。他练来练去总也没有练对,便放在一边。这次出手也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因为尽管鹤灵封印术不怎么靠谱,但他确实是孟帅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远程的封印法。而且这次的目标不是灌灵而是破坏,只要把几种特殊的气插入田朔洲身上的封印中,封印必毁。破坏比建设容易得多,此乃通理。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里材料足够。
鹤灵封印术,最好的当然是用鹤羽。但是一般的羽毛也能凑活。孟帅自己是不囤积羽毛的,但是牧之鹿有。他自己就是养灵禽为主的。身上鸡毛鸭毛不是一根两根。
如果质量不够,那么数量就可以弥补。一根没把握,就做上十根、二十根也可用了吧。
孟帅在后面做了一大把粗糙的封印羽毛,都交给了牧之鹿,让他伺机扔给田朔洲。
那牧之鹿不愧头脑灵活,知道藏木于林的道理,为了扔出这一把羽毛,故意假装让自己的灵禽挡在前面,弄得羽毛纷飞,借机将封印术的羽毛扔出去,不惹一点怀疑。
其实那封印翎羽虽多,也不能把所有田朔洲身上的封印术都解除。但他身上每一个封印术都有用,废了一个,一大片身躯就不能用了,实力就打了个折扣。他们的运气好,把他腿上的封印术正好废了,他就再也起不来了。
这些事说来复杂,不过真是时也,运也,命也。若不是许多巧合凑在一起,田朔洲今日不至于有这样的下场。
听了大略的经过,阴邪花赞道:“可以啊,好小子。我本来以为你就是个软饭封印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手段。冼正真号称璇玑山同代第一人,我看也未必比得上你。出了这里我给你调令,包你泣血谷一个名额。”
孟帅还没说话,牧之鹿已经道:“阴师兄,你有没有个先来后到?我已经收纳他为我百鸣谷门下弟子,怎么又能进你泣血谷了?”
阴邪花怔住,随即大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泣血谷要封印师,那是海纳百川,各方面的人才都要有一点,还有道理。你们百鸣谷不是驯丨兽师的门派么?你也来跟我抢人?小子,你是驯丨兽师么?”
孟帅老实的摇头道:“不是。”
阴邪花道:“那你还是早早断了去百鸣谷的念头的好。百鸣谷除了驯丨兽师,只有杂役,你苦学多年,难道就是给人去刷兽毛,捡野粪么?你若志向如此,倒也不用去大荒了,到哪里扫厕所不是扫啊?”
牧之鹿摇头道:“你说错了。我百鸣谷虽然都是驯丨兽师,但是不是只招收驯丨兽师。要是这样,一届升土大会没有驯丨兽师,我们还不收弟子了么?我们的策略,本来就是收有资质的弟子回去培养成驯丨兽师。我看孟帅有天赋,在驯丨兽师一道自能大展其才。”
阴邪花笑道:“你胡说八道。孟帅有什么驯丨兽师天赋?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就算他有吧,有那么一星半点儿,难道比得上他封印师的天赋?他好好的封印师当着,你要他改学驯丨兽之道,这不是耽误人么?你简直就是居心不良。
牧之鹿道:“我居心不良?泣血谷的人还说别人居心不良?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进泣血谷。旁人门中都是师兄弟,唯独泣血谷门下,都是仇人。要想混出头来,不知踏了多少同门的鲜血。就算出来也是你这样阴阳怪气的家伙,常人谁敢接近?进泣血谷?那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阴邪花先是面色沉了下来,紧接着便即笑了起来,突然手放在孟帅肩头,道:“怎么样?我说他居心不良,你看出来了吧?”
孟帅一怔,道:“额?”
阴邪花笑道:“你这娃娃很聪明,不用我说你也该看的出来,我再点醒你几句。我对你的兴趣可是一早就有,现在只不过随着你的封印术提高而提高而已。这胖子开头可是对你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也没看见他对封印师有什么渴求,现在突然拿出势在必得的架势抢人,不可疑么?这胖子平时不跟人斗嘴,为了你居然主动跟我对骂,这是破天荒了。你自己想想,你一个先天以下的弟子,真有这么大本事值得他违拗本性?肯定是另有所图。我泣血谷要的人才,他们要的是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孟帅嘴角一抽,道:“这个么……”
牧之鹿神色淡然,道:“孟帅,咱们一路过来,我是什么人品,阴邪花是什么人品,你都看见了,你相信哪个?”
阴邪花冷笑道:“人品?这场灾祸怎么引出来的?还不是我们都起了贪念?都为了钱财,惹出人家的老祖,谁的人品更好?你要是问谁更道貌岸然,那当我没说。可你要说的是真人品,大家五十步笑百步。”
牧之鹿嘿了一声,道:“你也就在这里能这么说了,倘若把他带回你的泣血谷,对着满地白骨,你还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阴邪花抓住孟帅肩膀的手紧了一紧,道:“小孟,你说说看,你要选哪个?这七大宗门中的两个任你挑选,这样的好事可是前无古人。你可选好了?”
孟帅嗯了一声,道:“我有一个建议。”
阴邪花道:“什么?”
孟帅道:“咱们先顾好眼前吧。”说着伸手一指。
他指的是地下那具躺尸。
牧之鹿心中一紧,就见地下那具躺尸还在地下,并无什么征兆,心情又是一松,正想问一句,就听阴邪花惊叫道:“好强烈的阴气。”
牧之鹿被说得汗毛一炸,知道阴邪花修的是鬼门功夫,对阴气尤其敏感,感觉定然不会有差,失声道:“怎么回事?”
孟帅手心出汗,低声道:“封印……又开始运转了。”
阴邪花不由分说,伸手一指,一道黑烟向前射去。黑烟还没走到一半,就见那尸身一绷紧,陡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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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零 新危机,僵尸起
在三人眼皮底下,那田朔洲缓缓地站起身。
只是不像是田朔洲了。
倘若说刚刚与他们交战的田朔洲,仅从外貌气质上来说,还是当年的齐主太宗,那么现在这个,就像个僵尸厉鬼。
他的身躯也没怎么变,五官也没有大变,但是眉梢眼角的稍微移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变得又阴森又诡异。
更不要说,他身上笼罩着一股阴气,从里往外散发出来,牧之鹿也能分明的感觉出不对来了。
站直身体,那田朔洲突然张口,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发出了“呜——”的一声怪叫,整个身体向前迈了一步,但是迈步的动作诡谲,就像是向前跳了一步。
真是活见僵尸了。
阴斜花尽管心中紧张,倒还不忘讥刺道:“孟帅,你这封印术不行啊,他又站起来了,刚才你用的难道是摔跤术么?”
孟帅却没了逗趣的心情,正经的回答道:“不是。是他阴封破裂了,魂魄外溢。然后……”
然后他身上还有封印。
阴封是用特殊的封印法器盛放的,法印破裂,魂魄外泄,自然就逸散了,或者化为厉鬼在阳间游荡——如今是大白日,太阳一晒,立刻化为青烟,要不然就是直入轮回,连烟都没有,无论如何是没有机会为恶的。
但是这一回,很明显是阴封的魂魄直接操纵了田朔洲的身体,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可见其中必定有鬼。
孟帅的目光在那人身上转了一圈,但见他一件褶子被烧的处处焦黑,再往里却没见其他衣衫,倘若有封印,想必是直接入肉了。
刚刚外头那些,有印图可以分析,这个诡秘又诡秘的封印,他还真是束手无措。
牧之鹿见那僵尸还在一步一步往前挪,道:“且慢。这僵尸若只是个怪物,没有意识,也分不清敌我,行动又不便,咱们未必要和他起了冲突,只管下山,把他留在这里,又怕他何来……”
话音未落,那僵尸突然在原地一蹦,身子飞起,陡然跨过数十丈的距离,向牧之鹿扑了过来。
牧之鹿大骇,那僵尸身法太快,真如飞来一般,他竟躲避不及,突然两个袖子同时抖动,数十只鸟雀飞出,浩浩荡荡挡在身前,那僵尸一扑扑到了鸟群里,又是一番鸡飞鸭跳。
牧之鹿趁机脱身,出来一看,身上已经溅上不少血液,原来那僵尸已经抓住鸟雀用口大嚼,鲜血四溅,不片刻功夫,鸟雀已经死的死,飞的飞,落了一片于净。满地鸟尸鲜血,触目狼藉。
阴斜花大笑道:“还想装死?被打脸了吧?”说是这么说,人却是转身就跑。他身法很快,化为一道黑烟往山下逃窜。
牧之鹿也不甘示弱,招手叫上自己的巨鸟,腾空而起。
孟帅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就见那僵尸头脑转动,盯住了自己,又是直直的一蹦,向自己这边窜来。
那僵尸的速度何等迅疾,牧之鹿都差点闪避不了,孟帅如何能闪避?好在并非出其不意,眼见对方扑过来,孟帅只知道本能的“倒腾龙”飞上空中数丈。险险的避过这一扑。
他头上脚下,在空中飞腾时,突然觉得脚下一轻,身子被人提起,不降反升,飞了上去。
抬头一看,却原来是脚被飞过的牧之鹿提起,人也跟着那只大鸟向上飞起。牧之鹿伸手再拉,孟帅翻上鸟背,牢牢坐下。
他惊魂未定,牧之鹿笑道:“如何,关键时刻要靠谁?阴斜花表现的再赏识你,关键时刻还是说跑就跑,人品不过如此。”
孟帅咳嗽了两声,道:“牧前辈,我有那么重要么?这个时候你还不忘了说这个,倒叫晚辈受宠若惊了。”
牧之鹿一怔,随即失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孟帅往下看去,就见那僵尸久不见他跳下来,也不再追,一路追着阴斜花的黑烟去了,问道:“刚刚田朔洲也抵不过,于嘛不都乘鸟儿飞走,非要留下来跟他死磕?”
牧之鹿道:“那不一样。意识清醒的先天武者,自有对付天空中敌人的法子,先天真罡可以及远,自身也能短暂的凭借本领滑翔转腾,就算飞上来也不安全。当然还是比地下死磕好一点儿。倘若刚刚一直久战不下,也只好用飞鸟逃走试试了。”
就见那僵尸一路追上了阴斜花的黑烟,合身便扑,阴斜花的身法也极其诡异,黑烟的遁术更是有悖常理,被一扑之后,烟气散去,再次合拢,换了一个方向再跑。
如此反复,黑烟聚,僵尸扑,然后再散,再聚,一路往小路上滚滚而去。
牧之鹿带着飞鸟一直在天上追着,孟帅倒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倘若果然决定逃跑,就该往其他方向去,趁着阴斜花拖时间,自己趁机脱身。倘若有些对敌,就应该下去招呼阴斜花一起动手,或者找到叶孚星也好,要趁着人多欺负人少,倘若等其他人被解决了,那真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了。
难道是找机会偷袭?
牧之鹿全神贯注的看着僵尸,观察那僵尸行动的样子,突然摇头道:“不行,这速度,力量,比之前更胜了几分。实在是打不过,别看了,咱们走吧。
孟帅“哦”了一声。
这时场中的僵尸再次一扑,扑到了黑烟上,那黑烟正好要散,突然他张口一咬,咬住黑烟,甩头一撕,把烟气如皮肉一样撕下一大块来。剩下的黑烟再次散开,在另一个方向聚拢。
阴斜花的身躯展现,脸色青白,显然伤了元气。突然双手合十,结出一个手印,黑烟聚而不散,变成了光芒一样的质地,紧紧贴着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虹光向前射出,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
田朔洲在后面追上,身子还是以僵直的姿态往前冲去,一步可以冲出十余丈,一跳一蹦,看起来慢吞吞的,移动速度却是奇快无比,阴斜花化作的虹光只能维持着双方的差距,可也甩不开他。
牧之鹿道:“这是烟遁转为光遁,阴斜花倒也拼命。可惜低估了那僵尸。
孟帅见他随口评价,并无阻止的意思,大概也能明白他的立场了。心中却是暗转,能不能再次出手。不为了搭救阴斜花,也为了自救。
只是他手段不多,和对方差距也太远,所用手段无非封印而已。但现在这个手段也不大好起作用。
他的水平只能通过印图寻找封印的破绽或者推断原理,要想通过封印的效果直接逆推封印的构图,实在超出他水平之外。
没有封印图,总是枉然……
咦?
孟帅突然心中一亮,对牧之鹿道:“我要想想这个封印,请给我一点儿时间。”说着闭目养神。
牧之鹿略感惊讶,没想到他这时还有手段,当下暂时放弃逃跑的念头,御着巨鸟在空中盘旋——毕竟阴斜花也是一起从大荒出来的人,若能顺手搭救,惠而不费,也是好事。
但牧之鹿等他,僵尸却不等他,阴斜花等不起他。
那光遁的速度如此之快,当然消耗也不小。阴斜花遁出数里,早已力竭,渐渐慢了下来,虹光渐渐不成型,要往烟气处转化。
那僵尸再次一扑,没扑上阴斜花,却抓住了他黑烟的尾巴,立刻又扯下一大块来,嚼着吃了,阴斜花的速度又再慢了一分。
这等情形,倘若再无人接济,阴斜花必然给这僵尸生撕了。牧之鹿权衡片刻,飞鸟的高度降下,叫道:“阴师兄,往这里来。”
阴斜花抬头一看,又惊又喜,脚步一点,黑烟凝固在脚下,仿佛一个跳台一般,他顺着烟气往上一跃,跃上数丈,去抓那巨鸟的脚爪。
然而就在此时,那僵尸赶了上来,再次扑上,死死咬住黑烟。
那黑烟无形无质,本来根本无法物理接触,但那僵尸的牙口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然要在烟尘里跟蛇牙咬住肉一般,入骨三分,甩也甩不掉,竟被阴斜花一起提起。
这时巨鸟提着阴斜花,阴斜花下面挂着僵尸,一连串下来,如糖葫芦一般,谁也甩不脱谁。
牧之鹿又惊又怒,只是这时是阴斜花主动抓着鸟爪,他是不可能甩脱的,只得叫道:“你散去黑烟啊。”
阴斜花咬牙道:“我他么还不知道散去黑烟?只是散不去,现在我感觉就是他在咬我肉,根本甩不脱。我若不一直输送烟气给他咬着,他就要把我的精气吸于了。”
牧之鹿心中闪过一丝狠绝,暗道: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要一起死吗?当下就要给巨鸟下命令,让它抓断阴斜花的掌握。
正在这时,只听“铮——”的一声响。
是琴声。
那琴声仿佛从地平线上传来,悠远却深沉,如巨锤一样锤在众人心口。
阴斜花头脑一空,立刻四肢无力,手一松,从巨鸟上掉了下去。与此同时,那僵尸也是一松口,万缕黑烟从口中逸散,身子无所寄力,直头直脑的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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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一 从天降,必杀局
这一声如黄钟大吕,所有人都受到震撼。连巨鸟也不例外,翅膀一停,停止了扇动。
好在这么大翼展的鸟儿,只靠上升气流就能飞得起来,因此那巨鸟停止动作以后,不往下落,反而上升,随着气流刹那间划出几百米。
阴斜花落在地上,立刻缓过神来,转身就跑,叫道:“妈了个巴子,玉淙淙你要害死我是不是?”
能够以声音影响人心智的,也只有琵琶谷的高足玉淙淙了。
就见一个女子站在路中央,抱着一个琵琶,眉毛微皱,道:“我救了你,你还不知好歹,别招我下次再不救你。”
就见叶孚星从另一边赶过来,道:“也好,至少人凑齐了。”
阴斜花一看,果然人凑齐了,心中舒了一口气。这边牧之鹿缓醒过来,却心中不爽。倘若这里只有阴斜花一个人,他逃了也就逃了,难道孟帅还能去说什么长短?但人都到齐了,就不能私自逃了。一来叶孚星他们和他交情远比阴斜花好,另一个就是以后传出去,名声也就毁了。
无奈之下,牧之鹿在天上道:“各位,咱们是就这么走了,还是再跟那僵尸拼一下子?”
正说着,那僵尸狠狠地冲上来,再次扑上阴斜花,阴斜花一让,僵尸已经扑在地上,登时就掏出一个丈余深的大洞来。
叶孚星一声呼喝,趁着僵尸从洞中起来的时候,手中一晃,一点火星飘过,直愣愣的送入僵尸口中。
那僵尸一口吃进火苗,不自禁的闭嘴,身子有一瞬间的停顿。
叶孚星欣喜,道:“僵尸怕火,这一下成了。”
哪知那僵尸愣了一下,立刻再次扑上,叶孚星大吃一惊,竟闪避不及。玉淙淙再次拨响琴弦,让僵尸愣在原地片刻,伸手拉过叶孚星,解了他的困厄。
阴斜花大笑道:“你也太想当然了,僵尸怕火?僵尸还怕太阳呢,你看这万道阳光,碍着他的事儿了吗?我瞧……”说到这里,突然一怔,自言自语道,“怪了,阴气似乎退了一点儿。”
几人都感大喜,再看那僵尸面上笼罩的的一层青气褪去不少,果然没那么阴气逼人。
玉淙淙忙道:“你那火种还有没有?再来一点儿?”
阴斜花突然叫道:“别了,要不然情况更糟。”
只见那僵尸的双眼之中,木然死气褪去,露出几分清明,好似回到了当初田朔洲的状态,就见他身子一弯,双掌推出,动作比起刚才的僵直,已经恢复了几分人气,众人躲避不迭,只觉得势大力沉,力量有增无减。
原来这火种却不是烧掉了他的力量,而是烧掉了他的混沌,一个意识清醒,力量速度大增的田朔洲,当真是噩梦了。
玉淙淙心中一狠,道:“不能叫他恢复理智,你们把耳朵塞上,我要弹幻心古曲。”
这时孟帅突然睁开眼睛,道:“敢问玉前辈,能停止他的行动多长时间?
他虽然没到先天,但武功已经不弱,虽在天上,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倒也听得清清楚楚。
玉淙淙一怔,道:“我全身精气出手,也不过三五个呼吸。不过这声音效力也会衰减,怕几次以后,连一个呼吸都顶不住了。”
孟帅再问:“咱们这只大鸟俯冲下去,速度能达到多少?”
牧之鹿皱眉道:“达到多少?这个可就难说了。总得有一个时辰千里。”
孟帅心道:“一小时二百五十公里,也就是高铁的速度。在天上飞的话,根本没什么了不起,说不定是你不懂。那就按照最低的标准计算罢了。”
当下点头道:“请各位给我一个机会。把高度降到离地半里,然后这般…
几人对视一眼,便即答应。
那僵尸因为恢复清明,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突然大吼一声,张口吐出一道黑烟。正是当初阴斜花被吞吃的黑烟。
阴斜花赞道:“好啊,吃什么吐什么,也不浪费。”身子一矮,周围的空气卷起,再次化为烟雾扑了上去。
两股黑烟互相交融,倒也和谐无碍,阴斜花赞道:“好啊,你的阴气比我还浓,可是咱们的量上差的太多。”
眼见两股黑烟卷作一团,阴斜花的黑烟大占上风,将后来的黑烟一丝丝剥离出来,突然,在烟雾当中出现了一点火苗。
那火苗一出现,立刻仿佛在黑暗中亮起一盏明灯,照的雾气通透,阴斜花大叫一声,连周身的黑烟也管不得了,立刻逃窜离开。饶是如此,他身上也燃起一层微微的火苗,烧的烟气滚滚。
叶孚星连忙双掌推出,带起一片阳气,那火苗触之即灭,阴斜花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站起身来,叫道:“不好啊,我忘了他是阴阳境界,阴气阳气都不忌讳,一面把我的阴煞吸收,一面也收你的阳火。你我单独迎战,都算遇到克星啦。”
叶孚星自然也看了出来,道:“淙淙发声,你我同时出手,一阴一阳,也堵死了他的变化。”
玉淙淙道了声好,手指按在弦上。阴斜花却道:“慢着,玉淙淙不可出手。她琴声的效力越来越弱,要留在关键时刻才能用得上。”他身在局中,一身阴气吸引着僵尸四处乱转,却还急着阻止玉淙淙,可见是当真重要的事。
玉淙淙皱眉道:“什么时候是关键时刻?”
阴斜花道:“我不知道,你问他——”伸手一指。
玉淙淙失笑道:“你还真信他,连你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吗?”
阴斜花道:“你试试看呗,他还是很灵验的。”正说着,那僵尸张口一喷,一道明亮的火光喷射而出,阴斜花不敢迎接,躲到后面,叶孚星一指点出,一股阳气喷射而出,冲开了对面的火焰。火焰受到力量,倒卷回去。
僵尸也是双掌拍出,那火焰转了一转,立刻再次飞回,赶上叶孚星的掌力已至,双方较力,火球如一个车轮一般悬停在空中。
这是硬拼。
不管是不是先天境界,武者最不愿意就是陷入这等硬拼的状态,就如同这般不住的损耗内力,把对方耗死,一点儿技巧也没有。输了固然粉身碎骨,赢了也是元气大伤。除非强弱对决,不然高手相对,都自觉的避免进入这样的状态。
叶孚星也没想到突然到了这样的局面,心中暗骂自己愚蠢——旁人知道要避免这等局面,那僵尸无知无识,他知道什么?一个不留神,就陷入了最坏的情况。
而且,如果这僵尸继承了田朔洲的一身本领,境界比叶孚星高一大层,硬拼是必死无疑,这还是这僵尸不会阴阳二气转换,否则二气轮流上,片刻之间就能磨死叶孚星。
但这等局面又是无解的,真气的比拼一开始,就没有结束,除非是一方死亡。而且因为真气的性质不同,互相之间无法协助。像阴斜花和叶孚星,一个纯阴,一个纯阳,真气等闲不能交汇,不然必然两败俱伤。
当下就见大鸟盘旋不止,场中情势持续僵持。玉淙淙虽然袖手旁观,手指却已经按在琵琶弦上。
正在这时,只听天空中一声嘹亮的鸟鸣,一只大鸟俯冲下来。
玉淙淙心中一紧,手在弦上一拨,发成了“咚”的一声,如银瓶乍破,铁骑突出,刺人耳鼓。
在僵持的两人同时身子一停,火球在空中啪的一声炸裂,如放了一个大烟花。
大鸟俯冲而下,一道人影落下,狠狠地砸向那僵尸头顶。
在这一瞬间,因为速度太快,人影都是虚的,但玉淙淙他们都是先天高手,眼力非比寻常,当然看清楚了是孟帅从天而降,手中拿着一物,狠狠地砸向僵尸头顶。
紧接着,那僵尸就如同定出了一半,一动不动。突然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那僵尸的头颅凭空转了一百八十度,向上咬去。
这时,一道耀眼的绿光从孟帅身前发了出来。
那绿色如翡翠,似碧玉,深沉无比,却又光彩夺目,绿色的光芒在僵尸身前形成了一道圆弧形的屏障,将人影和僵尸分割成两个世界。
绿光闪烁的时间很短,几乎是一弹指间,就已经熄灭,但因为太过耀眼,在众人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印象深到,孟帅收起了一切,倒翻一个跟头,落在远处的时候,众人还恍如梦中,没回到现实中来。
现实中,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僵尸一头栽倒。
这是僵尸第二次倒下,两次都是倒在孟帅手里。
所有人当中,孟帅的修为最差,简直不值一提,但那超出众人的怪物,确实是两次倒在他手下。虽然这当中有所有人的配合,有重重地巧合,但也掩饰不了孟帅竟然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这也是运数了。
众人静了片刻,叶孚星开口道:“这回真的死了?”
孟帅道:“必死无疑,他若不死,天下就没有尸首了。我拿脑袋保证。”
叶孚星道:“那就好——好”说着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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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事已定,人未定
众人见他吐血,也不以为意,刚刚双方硬拼,他本就处在下风,不过是运气好些,对手先死,还是受了内伤,吐血是应有之意。
倒是这田朔洲的尸首,需要仔细检查,众人上过一次当,就不能上第二次了。连牧之鹿也从飞鸟上下来,前去查看。
来到田朔洲面前,就知道他绝无可能活着,只见他脑袋顶上多了一个洞,直入脑壳,要是这样还能活着,那也是人间奇迹了。
阴斜花笑道:“厉害,虽然先天之后人的体质就不再增强,但在先天以下,只有是走外门功夫的武者,各人身体打磨的都硬如金刚,何况这个怪物不能算人,比寻常人还坚硬,你能在他脑袋上穿一个洞,破坏力比先天也不小啊。
孟帅道:“本来是封印耍的把戏。他这个身体根本没多结实,两百年来,骨头上的精气散了,也就是一般头骨的硬度。不过是靠一层封印支持起来,封印散了,精气也就散了,谁都能打开。
阴斜花捧起那头颅左看右看,道:“那封印在哪儿呢?”
孟帅道:“在后脑勺。不过不是封印师,看不出有封印的。”
阴斜花道:“原来如此。我还真不信……”突然用手插入头骨之中,一使劲,把田朔洲半个脑壳掀了下来。
这场面实在惊悚,玉淙淙惊叫一声,喝道:“阴斜花,你搞什么鬼?”
阴斜花随手把那脑袋扭过来,道:“你自己看,这有点稀奇了。”
玉淙淙扭过脸去不看,倒是牧之鹿多看了一眼,也是惊异道:“果然有问题。”
但见田朔洲的颅腔里,空空如也,既无鲜血,也无脑髓,若不是毛发俱在,血肉鲜活,还以为是哪个死去多年的老骷髅剖开了。
阴斜花是真不忌讳,用手指沿着颅骨摸了一圈,啧啧道:“果然看不出有封印的痕迹,小子,你能凭空看出他的封印在后脑,已经很了不起,还能破坏这个封印,更是厉害了,看来你的封印术深不可测了。”
孟帅摇头,道:“哪儿是看出来的啊?”
是剖出来的,跟阴斜花做的事差不了多少。
孟帅虽然不能仔细研究田朔洲的范本,但他手中有两个另外的标本。就是田家另外两位。田氏太祖和世宗。
按照道理说,三人都被做成这样的怪物保存,身上的封印理当是一模一样的,纵然那两位失败了,这位成功了,但封印的印图还在,也已经可以参考了
即使是有两具研究材料让他放手研究,找到那封印的所在也花费了好大的功夫,他又不是法医专业的,弄这些尸首本来就不在行,为了把封印图完整的拼出来,可是做了很多恶心的事,恶心到拼完封印之后,他都不敢再看两具尸体,按照蛤蟆的指点,将它们扔进了世界树森林拉倒。
不过在研究这些事的时候,他倒是有个意外发现,最后一位尸首,也就是世宗皇帝,很可能是位了不起的封印师。因为他那身标准的行头以外,还带了一个扳指,并非寻常首饰,而是笔刀。
那笔刀精致绝伦,比孟帅从秦无双那里得来的笔刀更好,而且是用熟了的工具,不是装饰品。
记得当年大齐王朝极盛,连出了几位有为的帝王,既然能出一个武力值爆表的太宗,出一个封印术高超的封印师帝王也不奇怪。
孟帅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前两位帝王就是这世宗封印的。第一位太祖时,只是初次尝试,失败了很正常。到了太宗时,技术成熟了,便成功了。然后到了他自己,当然不可能给自己封印,可能是把方法留给了后人。但后人水平差了,于是又失败了,只留下太宗一个成功的范例。
不过这也是他凭空的猜测,完全没有依据,事到如今,追究那时的情形也无意义了。
虽然时间仓促,但有了完整印图的孟帅,最终还是找到了破解之法,只是这一回封印复杂,不能用鹤灵封印术这样投机取巧的法门,还需要他亲自上。
孟帅当然是不想以身犯险的,所以他没跟牧之鹿说明自己能够研究出结果。他要留着这个底牌看看情况,看自己有没有动手的空间。倘若没有,或者虽能动手,却要将自己置于极端危险的境地,那他可无心冲锋陷阵,就算研究出封印术,也不能上,宁肯逃走。
不过玉淙淙的出现,到底是打开了一线希望。琴声虽然柔弱,却能震撼人心,给自己这方抢出三两秒钟的时间,不愧是控场的高手。而孟帅正好需要这几秒钟。
有了这几秒钟,再加上从天而降的冲击力和速度,以及孟帅的封印术,才有最后的一击成功。
这时,阴斜花突然笑道:“刚刚我看到了一篇绿光,那是什么东西?”
孟帅道:“是我的封印器。”说着把手中那串碧绿的串珠拿出来。
这东西他本来就是拿出来应急,防备最后一招的,能不出手最好,出手了就瞒不过去,毕竟声势太大了。既然拿出来,被人拿过去看也是正常,若为了隐瞒这一件宝物罔顾自己的性命,那也太蠢了。
正如他想的,那田朔洲被打破封印之后,封印燃烧,将他头颅腐蚀出一个洞,但在这个过程中,田朔洲最后还有一击之力,这一击是孟帅自己挡不了的,还是让那手串出动,挡下了最后一击。
既然宝贝亮出来,这几个贪财好物的大荒子弟一定会问,与其隐瞒逼他们露出凶性,还不如一开始大大方方的好。孟帅不认为自己帮了他们的大忙以后,他们就会感恩戴德,高风亮节,对宝物视而不见。要维持表面上的关系,还要他自己谨慎周旋。能保住利益最好,倘若保不住,那么至少要保住性命。
果然那手串拿出来之后,别人还罢了,玉淙淙的眼睛就是一亮,道:“好漂亮的手串。”
阴斜花咧嘴一笑,突然从孟帅手中把手串抽出来,用指头勾住,甩了几甩,塞入孟帅的袖子里,道:“你傻了么?这种东西哪能随便给人看?这里多少双眼睛,有一双好眼么?我替你挡着,你赶紧收好了,落入心术不正的人眼里,你等着被谋财害命吧。”说着站在孟帅身前,真好像替他阻挡众人视线一般
众人都被他气乐了,要说起意谋财,谁都别说谁,但最心术不正的,不就是阴斜花本人么?他说这番话,好像把他自己摘的于于净净,就他是个纯洁的好人一般。只是众人心头又不免疑惑——阴斜花独来独往,跟谁都处不来,怎么维护起这小子来了?
牧之鹿开口道:“好了吧?人都消灭于净了,咱们该找东西了吧?忘了是为什么来的?比起龙木观多年的集藏,眼前这些都不算什么。咱们先回帝陵。虽然那是个假陵墓,但供奉了他们那些祖宗的遗体,也该有些珍稀陪葬吧?”说着当先便走。
众人都跟上,唯独玉淙淙心中郁闷,她不过夸奖了一句孟帅的手串漂亮,阴斜花连着牧之鹿,话里话外都是自己要杀人夺宝的意思,其实她还真没到那一步,比起其他几人,她的脸皮只怕还薄些。
几人走回皇陵,已经到了山下的石阶,阴斜花道:“从这里开始就散了吧?大家各凭本事,别挤在一起,麻烦太多。”
叶孚星点点头,道:“这倒也是。既然大家分开,那么就有可能众寡不均,那都是个人运气,与人无尤。找到东西要先来后到。别跟自己人起冲突,好像没见过东西似的。如果有特别想要的,回来之后,尽可以交换,不必学那些小家子气。”
阴斜花道:“出动之前当然要说一番这样的话,至于到时候怎么样,那可就两说了。”
叶孚星瞪眼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可别给自己找坑。散了吧。”
牧之鹿突然道:“小孟跟着我。我这里人手多,分出灵兽来保护你的安全
旁人自无意见,阴斜花却斜了一眼,道:“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牧之鹿道:“倘若你也能爽快的在不可预测的宝物和孟帅之间坚定地选择他,我倒也没什么意见。”
阴斜花嘿嘿笑了两声,突然身子一晃,向上飞奔而去,眨眼间就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只留下一句话道:“人我暂时交给你,等我回来时,东西我也要,人也要,你好自为之。”
玉淙淙啊了一声,道:“真狡猾。”抱着琵琶跟了上去。
叶孚星上去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牧之鹿,道:“怎么回事?怎么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他结下了这样的梁子?为了抢一个孩子?这里面有什么特殊之处
牧之鹿笑而不语,叶孚星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跟你们抢的,他并没有炼丹的资质,就是封印术再好,和鼎湖山有什么关系?倒是你老兄,对没有驯兽师天赋的孩子这么着紧,有点儿耐人寻味了。”说着也不等牧之鹿回答,纵身上了台阶。
牧之鹿等他也走远了,才对孟帅道:“走吧。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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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三 橄榄枝,两难事
二人拾级而上,不疾不徐,不似去寻宝,反而如去郊游一般。
牧之鹿道:“你对大荒门派了解吗?”
孟帅摇头道:“七大宗门么?只听说过一些,不敢说了解。”
牧之鹿道:“这七大宗门就是璇玑山、鼎湖山、百鸣山、菩提谷、琵琶谷、洗剑谷、泣血谷。这七个名字,想必你是耳熟能详了。这七家以外,大荒也有零零碎碎的小宗门,但总的来说,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心中暗道:这等常识,有必要特别说一遍
牧之鹿又道:“这七大宗门也能称得上一个大字,方圆百里,人数数万。
孟帅点头道:“可真不小。占地赶得上一个县了。”
不过虽然占地赶得上县,但若只是数万人口,那也算地广人稀了。不说当年一个大学就有数万学生,就是这里的一个县,等闲也有几十万人口,这还包括了农田的面积。不过想来大荒宗门占得也是山地,不好住人吧。
孟帅又道:“我听说璇玑山只有百十弟子?”
牧之鹿道:“那是封印师。每一个封印师要十来个贴身服侍的学徒和仆人。后面那些琢玉的,种粮食的,看仓库的,备车马的还有更多。一个璇玑山门,也有上万人了。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是大宗门中人数最少的,除了末期的泣血谷。”
孟帅道:“末期?”
牧之鹿道:“泣血谷的人数么,还真不好说。每次开山门的时候,都是他们人数的高峰,一次性招收大量的弟子仆役。那时候人最多,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会飞快的下降,到了下次开山门的前一刻,人数会最少,大概是开门时的十到二十分之一吧。”
孟帅打了个寒战,道:“那么多人……都给淘汰掉了?”
牧之鹿道:“也不是。不是谁都有被淘汰的资格的。只有弟子可以争取名额,许多人譬如仆役之类,选进来就是为了牺牲,连十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存活下来是万中无一。”
孟帅遍体生寒,想来纵使牧之鹿别有用心,也不至于造这么大的谣。想必这是确有其事了。邪道果然是邪道。虽然孟帅从没真正想过进泣血谷,但不得不说他也动摇过,这番话却是真正打消了他念头。纵然对自己有信心,也没必要去玩那种要命的游戏。
牧之鹿道:“七大派中分为两种,三山是一类,四谷是一类。三山中璇玑山是封印师,鼎湖山是炼丹师,我百鸣山是驯丨兽师。都有额外的要求,因此选择弟子格外严格些,入门弟子也都比较少。鼎湖山有五百弟子,我门中有三百余。”
孟帅道:“没想到炼丹师反而多,我还以为炼丹师最难求呢。”
牧之鹿道:“炼丹师分为两类,一类管药草,一类管炼丹,这两类做好了,都能入门。种草药要求的资质有限,但求用心,因此人数多些。而且……”他犹豫了一下,道,“鼎湖山家族统治比较严重,几大姓各成派阀,泥沙俱下,也不怎么严格筛选弟子,那几姓的弟子随便入门,外来的弟子却是没有上进之路,非得依附在大世家下,方有立足之地。”
孟帅心道:这好像是大门派常见设定?道:“别的门派呢?没有家族传承的?”
牧之鹿道:“师徒传承和家族传承都有,但是大多还是门派传承为主。旁人是宗门里面有家族,鼎湖山是几个家族建了一个宗门。毕竟炼丹师是大量的药材堆出来的,有能力有见识,没有供给也是枉然,和很私人的封印师和驯丨兽师又是不同。像我门中,一共称得上家传的,也就是三五个大姓,也不成气候。新一批起来的,大多数是像我这样没背景的白丁。”
孟帅心道:你这是不遗余力的安利么?好吧,有点儿成功了。道:“驯丨兽师要靠天资,也要靠幼功吧?不是谁想当就当的吧?”
牧之鹿摇头道:“靠什么幼功?什么时候想当驯丨兽师也不晚,只要有灵兽,只要懂得驱使之法,后来者居上的比比皆是。我门中长老莫长庚九十七岁进入先天,九十八岁才当驯丨兽师,现在论武功,论御灵术,在门中都排在前三,又有谁敢不敬?若论天资……驯丨兽师的天资可不是看出来的,每一种灵兽都会亲近不同的人,谁敢说看得清世上所有有天资的人?一切皆有可能。”
孟帅心道:这话说大了吧?虽然收服灵兽看缘分,可是御灵术难道不要天资?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再浪费时间当驯丨兽师的,当下笑着岔开话题道:“原来大荒还有这些门道。我是封印师,对璇玑山听说过多一些,其他的就真没听过了。”
牧之鹿见他突然转换话题,略一怔,随即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正因为听说过璇玑山,所以看不起吧?”
孟帅一惊,道:“何出此言?大荒宗门是世外的仙门,我只有敬仰,何谈看不起?”
牧之鹿哈哈一笑,道:“世外的仙门?那是世人吹捧,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山谷只是武道中的一站,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踏脚石的地位。若真有大志向的,又知道内情,看不起那里也很正常。你知道内情么?”
孟帅用手指捋了捋下巴,道:“先不说我有没有大志向,您说我看不起璇玑山,是推测出来的,还是我表现出来了?”
牧之鹿道:“你在乎璇玑山的使者冼正真吗?我看没有。虽然你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在湖上你一口拒绝他时,就已经非同寻常,暗含着不在意璇玑山了。当时叶孚星就说过,你对璇玑山毫无敬意。”
孟帅忙道:“我绝无此意……”
牧之鹿道:“但是冼正真却未必不会这么想,他可是很傲气的,别看平时满不在乎,其实心眼比谁都小,没事儿还找事,有事更是没完没了。你在当面说一句拒绝的话,他必然记在心里,恐怕璇玑山的大门就永远对你关上了,以后怎么找麻烦还不好说。”
孟帅“唔”了一声,心道:要真是如此,我岂不是凭白惹了一个麻烦?不过我怎么知道这到底是事实,还是你故意断我的念想才说的?刚刚你就黑了泣血谷,现在黑一黑璇玑山,不也是很正常的事。
牧之鹿看他不做声,已经猜到了他想的是什么,道:“你必然猜想我是不是夸大其词。不过我不是背后嚼舌的人,只是怕你吃亏,才提醒一声。是真是假,你自己看吧。冼正真傲气,若有机会他会撅你,但若没机会,也不会千里迢迢追着你要怎样。不过你若进了大荒,也要小心些。”
孟帅突然笑道:“怎么大家都认为我要去大荒?我在湖上明明说了自己要留在尘世,当好封印国师,怎么我脸上写着不可信的大字了么?”
牧之鹿呵呵笑道:“我相信你,你和一般的武者不一样,除了武功之外,还想许多东西,所以你要留在尘世,自然也有你的理由。”
孟帅道:“原来前辈是我的知音。”心道:你心机也很厉害,我看是以己度人吧?
牧之鹿笑道:“但我相信你一定想去大荒。”
孟帅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道:“何以见得?”
牧之鹿道:“因为阴斜花很看好你,而且对你势在必得。所以我猜想,你一定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了吧?”
孟帅大吃一惊,心道:这胖子不止有满身肥肉,还有满身心眼儿。
牧之鹿道:“你要留在尘世,何必和阴斜花多说?自然还是要去大荒了。要我说,你这小子是不可能像阴斜花这种人主动吐露自己的要求,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首选也不是泣血谷。想必是阴斜花说出了你动心的条件,让你愿意加入泣血谷。不过泣血谷能拿出来的条件,我百鸣山也拿得出来,两派孰优孰劣,你自然有数。今时今日,就在此地,你可以开条件,我自能叫你满意。”
孟帅听到这里,终于站定脚步,道:“牧前辈……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儿慎得慌。虽然坐地起价是好事,可你也得让我知道我到底金贵在哪儿啊?阴前辈跟我提条件,我只有沾沾自喜,可您这样子,我只有受宠若惊。”
牧之鹿呵呵一笑,道:“你自然有自己的珍贵的地方,我却不便告诉你。反正你很聪明,慢慢猜,或者等到某一天,自然就揭晓了。我只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利用你办成什么事的意思。你所想到的坏的猜测,统统都不对。”
孟帅心思暗转,牧之鹿停了一会儿,笑道:“你到底和阴斜花达成了什么协议?要我来猜一猜?”
孟帅打断他的猜测,道:“阴斜花同意我一边在大荒有弟子的身份,一边在大齐做自己的事业,两不耽误。”他是不想牧之鹿猜下去,猜错了还好,猜对了徒然打击自家的自信。
牧之鹿哦了一声,道:“一分钱本钱没花,毫无诚意啊。这个条件太没难度,你可以再选一个。”
孟帅苦笑道:“您这么说,我也太难抉择了我真受不了这样的福气……要不然我放弃内招的机会,老老实实走升土大会好了。”
牧之鹿道:“升土大会?有他不多,没他不少。你要想,现在就可以退出,跟我去百鸣山。”
孟帅道:“我……还是不要搞特殊化的好。况且升土大会对我也是一个锻炼。”
牧之鹿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是不死心么?你看着,今天倘若大家满载而归,升土大会有没有心进行下去,还在两说?”
孟帅心道:这都行?这么大的事都能取消?你们这些人这么不着四六?
这时,这石阶之路也到了终点,两人这一路竟花了一炷香时间。
两人走到大殿之前,却见叶孚星他们都站在殿前,神色不善。
见两人上来,叶孚星冷冷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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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四 捷足者,已先登
牧之鹿眼见几人神色冷然,竟有几分敌意,脸色也是一变,道:“叶师兄,你是什么意思?”
叶孚星道:“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悠闲?好东西在前,你为什么这么满不在乎,莫不是另有隐情?”
牧之鹿呵呵一笑,道:“你这是话里有话啊。说罢,我怎么得罪你了,要发这样的疑问?”
叶孚星停了一下,阴斜花在旁边接口道:“你可知道,这三座大殿的宝物给席卷一空?这三座殿没了东西也罢了,后面那座小殿的锁头给人砸开了,里面也是空无一物。”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牧之鹿,道,“那锁头被砸开的断口,可是非常新鲜啊。”
牧之鹿先是一怔,随即神色微变,道:“你们怀疑我?”
叶孚星道:“我不想怀疑你。只是我们一起从底下上来,都在一处,谁有时间做这个?因此不得不留心有机会的人,也就是曾抛开大伙,单独行动的人
阴斜花在旁边补了一句道:“何况在我们大家都抢上来的时候,只有你慢慢悠悠,不动声色。是不是知道没有好东西留下来了,不必着急?你这叫不打自招啊。”
牧之鹿神色严肃,心知这指责虽然无稽,但却也不好辩解。若是稍有不对,大家情绪激动,就能打起来。
若是一味否认肯定不行——因为他确实有时间,就是趁着叶孚星在前面跟那服了丹药的老头缠磨,他倒后院找线索遇到孟帅时,有一段可疑的时间不在众人眼前,很难解释清楚。
怪只怪他一向冷静,对财宝其实也不是很热衷,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不自外于小团体,因此听到财宝丢失之后,显得过分平静,更惹人怀疑。其实倘若真是他拿的,他装也要装作惊讶的样子,就因为不是他拿的,反而不动声色,显得假了。
现在叶孚星还罢了,阴斜花却是最能挑事,和自己刚刚有了争执,若是让他不阴不阳的多挑几句,自己这嫌疑却是再也洗不清了。
若让孟帅出来为自己作证,那也没用,徒然捞一个同谋串通的罪名,两人刚才一起上来,气氛友好,就是这一条的佐证。
目光往玉淙淙这边一看,牧之鹿犹豫了一下。玉淙淙可以拿来混淆视听,毕竟她出来的也很突兀,是从后半段突然出来的,前面于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说实话牧之鹿心中也有疑惑,是不是她在搞鬼,但他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这样指责——那样就陷入乱猜忌的怪圈,众人互相撕破脸,队伍就要散了。
牧之鹿只道:“叶师兄,你想想这个道理。我是什么人,你知道,人品不提,至少脑子不笨吧?倘若果然是我拿的,我会这么慢悠悠的上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是我拿的么?”
叶孚星没开口,阴斜花先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让人这么想,反而把自己置于嫌疑之地?”
牧之鹿呵呵笑道:“照你这么说,这不是死循环了吗?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么想的人不这么想,再回到队伍里?扯这个没用——这样吧。”他伸手扯下腰间一个袋子,随手扔了过去,道:“我通身上下就这么一个灵兽袋能装东西,你要是搜,就看看里面有什么。”
叶孚星吃了一惊,登时冷静下来,疑心消去大半,空间制品对于他们来说也很珍贵,通常是不会用专门来做储物袋的,而是兼具了其他功效。他身上也只有一个炼丹的小鼎有空间性,能装方圆三尺的东西,平时都是存放药材和丹药的,而牧之鹿的灵兽袋是存放灵兽的,也能存放杂物。这都是他们最珍贵,最隐秘的东西,连这个都可以公示,可见无私。
若是他现在真的详细检查灵兽袋,可真跟搜身一样,结下大仇,叶孚星只是打开来看了一眼,果然只见灵兽,还有一点杂物,绝无大宗财宝,便道:“牧师弟果然是信人。”双手递还。
阴斜花眼珠一转,考虑要不要继续栽赃,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是能审时度势的,栽赃陷害也是要讲条件的,若是形势不利还是硬来,那就是损人不利己的纯傻缺了。
这时孟帅开口道:“你们在太宗那座殿上,有没有看到断掉的铁链?”
叶孚星道:“铁链?没看见。”
孟帅道:“就是田攸的铁链,你们还记得么?那个手上栓了铁链的人,他放出了那怪物。那怪物又解放了他,把他手脚的铁链都解锁了。我走的时候,铁链的碎片还掉了满地,难道现在一起没了吗?”
牧之鹿恍然道:“原来其中还有一个人,在咱们后面捣鬼。快进去看看。”原来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太宗已经被放了出来,田攸也不见了踪影,他压根不知道有这个人。
几人赶到太宗的殿前,果然见满地光洁如新。找了又找,才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一个铁链的环渣,不过小指头大小,显然是斩断铁链时崩开的,没被人收拾了去。这才相信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
孟帅细述当时的情形,牧之鹿道:“是了。当时田凡武拼命吃药拖时间,就是给他机会去放了那怪物。这么说在迷宫中将田凡武救走的也是他。自始至终,都是他在其中掺和,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阴斜花突然道:“不好。这地方被他捷足先登,那也罢了。现在他会不会又去其他放宝贝的的地方,再扫荡一次?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跟着他一个小人物后面喝风吃屁?”
叶孚星哼了一声,道:“追。”
牧之鹿点头道:“咱们若被他耍了,七大宗门的名头被一朝散尽。”灵兽袋打开,放了一直灵巧的松鼠出来。孟帅认得是银柳松鼠,专门用来追踪,钟少轩也有一只。
那松鼠从袋子里出来,嗅了嗅铁链,立刻向后奔去,从窗子里出去。那几位弟子也立刻跟上,呼啦啦的从窗子里奔出去。
孟帅心中好笑——那松鼠固然是从窗户出去的,但你们这群人不会走门么?也跟着跳窗户,成何体统。
但说不得,他也跟着跳了窗户。
那松鼠一路往前跑,从后殿出来,就是山坡。这山陵只有正面修了一道石阶,背后都是土石,但也难不住先天大师,纷纷下山,孟帅也跟着下去。
从背后下去,就到了悬崖。那是孟帅上来的湖水。原来水位与地面相平,现在落下之后,已经形成一道万丈悬崖。
那松鼠仿佛不知有变,一头往悬崖下扎去,牧之鹿忙伸手拉住,脚步停了下来。
后面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玉淙淙道:“怎么了?”
牧之鹿道:“那人下了悬崖了。大概是从这里一点点爬下去,凫水走的。”那松鼠闻言吱吱轻叫,点头不已。
叶孚星张望了一下,道:“纵然悬崖很高,也拦不住我们。只是地下有水,会把气味冲跑了么?”
牧之鹿道:“我这松鼠没有问题,只要他活着,就能找到。现在我打算下去看看,谁跟我下去?”
阴斜花道:“你该问谁不下?谁不下就是等着看别人吃肉,自己汤也喝不
牧之鹿道:“好,跟我走。小孟我带……”话音未落,阴斜花一手抓住孟帅,提了起来,道,“你指挥松鼠就很辛苦了,哪能让你再劳神?孟帅我来带着就好。”
孟帅被他提在手里,心中暗骂道:卧槽,我是一块鲜羊肉么?让你们两个狗嘴争来抢去。
牧之鹿盯了他一眼,知道争抢无益,冷笑道:“那就劳烦阴师兄了。”说着胖胖的身子一跃,已经从山崖上跳下。
孟帅冷眼看着,就见他周身有一层蒙蒙的光芒,裹着胖胖的身躯,向下落去,比一片落羽还要轻盈缓慢,料想这是先天大师都有的本领,能缓慢浮空,已经初步飞上天。先天以下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地下,这一天一地,正是先天境界带来的巨大鸿沟。
叶孚星和玉淙淙跟着跳下,他们周身也仅有一层若隐若现的浮光。
唯独到了阴斜花,周身冒出一大股黑烟,黑压压的如妖风一般,卷起了孟帅一起落下。
孟帅在黑烟之中,仿佛身在电梯,能感觉往下落,却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落了片刻,孟帅道:“阴前辈卷起这么大的烟雾,是一贯的排场呢,还是有事要跟我说,不让外面听见?”
阴斜花抚掌笑道:“行啊小子,这都知道。那咱们就开门见山了,我说那些财宝不会是你拿的吧?”
孟帅大吃一惊,断然否决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阴斜花笑吟吟道:“不是就不是吧。我也觉得不是,不过,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孟帅只觉得莫名其妙,道:“为什么欠了你一个人情?因为我说不是,你相信了,所以我就要承你的情么?”
阴斜花道:“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我没把对你不利的情况说出去。小子,你可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怀疑牧之鹿,不怀疑你?”
孟帅心里隐隐觉得不妙,道:“为什么?”
阴斜花道:“因为你没有空间封印器。那财宝的数量不小,没有封印器,凭你一个小身板怎么能拿走?那封印器非常稀罕,我们都是真传弟子,在门中地位不低,也只勉强有一个小的,玉淙淙好像还没有,你一个俗世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
孟帅身上汗毛倒竖,道:“是吗?”
阴斜花笑眯眯道:“只有我知道,你有。我还亲眼看见,你从那怪物头脑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就装进了你那宝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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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涉水上,有故居
孟帅大吃一惊,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止。
没想到给他看见了
孟帅在破田朔洲封印的时候,确实顺手把阴封的瓶子拿了出来,所以众人看见他的脑袋才是空空如也的。但那时他动作极快,又有翡翠手串的光芒做掩饰,理当不引人瞩目才对,没想到竟然叫阴斜花看个正着。
这阴斜花,是个有心人啊。
孟帅默然,过了一会儿,苦笑道:“您老盯着我于嘛呀?”
阴斜花道:“因为你有意思。一件东西,就算很普通,甚至不值一文,如果有人来抢,我也会兴趣大增,何况他本来就不错,何况来抢的人是牧之鹿。有这么几条,我是真有兴趣,与牧之鹿一战了。”
孟帅绝倒,只道:“这么说,刨去竞争的刺激,我本来对您可有可无了?
阴斜花道:“当然不是——我听你的口风不大对啊?怎么好似对我泣血谷兴趣缺缺的?是不是牧之鹿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说我泣血谷的坏话了?”
孟帅道:“是介绍了一点情况,是不是坏话就不知道了。”
阴斜花道:“他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泣血谷死人太多,十个里面只能活一个?”
孟帅哈了一声,道:“是他胡说的吗?”
阴斜花道:“他说的是实话。到我泣血谷,当然要有人人皆可杀,同门皆仇敌的觉悟。朝夕相处的兄弟,说杀掉就要于净利索的杀掉。你不觉得很刺激么?”
孟帅呵呵道:“不觉得。”
阴斜花道:“你没有那种经历,当然不觉得刺激。你跟我去,杀他十个八个就觉得刺激了。”
孟帅暗中卧槽不已,道:“我怕坚持不到那时候。”
阴斜花眉毛一挑,突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是真打算拒绝我了。嘿嘿……嘿嘿。”从牙缝里发出几声笑声。
孟帅心底一寒,却不说话,阴斜花嘿嘿了半响,见孟帅不接口,突然道:“要我放了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记得,你先头已经算是我的人,我要放了你,已经是破例,你又欠我一大人情。”
孟帅无奈,道:“您老惦记着我的人情做什么?以我的本事,何时才能还得清?”
阴斜花道:“那你别管。有一个我已经想好了,到大荒就叫你还上。另外一个人情存着,你总有还得上的时候。”
孟帅听了,反而松了口气,阴斜花有求于自己,事情反而简单了。道:“一言为定。”
阴斜花道:“好极。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建议。别看牧之鹿说得天花乱坠,那百鸣谷其实很一般。你要不愿意去璇玑山,要锤炼武技,可以去菩提谷,要修炼剑术,就去洗剑谷。这两个地方真正是门户大开,招贤纳士,其他的门派都是走偏锋的,与你不相宜。”
孟帅道:“多谢指教。可是……我的选择不多啊。”
阴斜花斜了他一眼,道:“你是怎么了?师择徒徒择师,各凭本事。你现在的封印术得到了两家认可,你有两个选择。但若你凭借武道获得了更多的认可,那不就有更多的选择?被人挑选而不能由己,那是你水平不够,获得不到更多的认可而已。努力啊。”
孟帅如醍醐灌顶一般,躬身道:“原来如此,多谢阴前辈指点迷津。我定然要在升土大会上再争取一把,将命运拉回自己手里。”
阴斜花笑道:“一点就透,真招人喜欢。我看你神清气爽,英华内敛,是在火山境界?罡气练成了没有?”
孟帅道:“没有。离着下一轮升土大会还有几天的时间,我想趁此机会把罡气打磨成形。”
阴斜花道:“急了点儿,几天要弄出来,很难成熟,少说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不过也是,没有罡气很难赢,但若操之过急,根基就不稳。我是不了解你练的什么功,不过应该有名师传授吧?形成罡气之前最好问一下师长和同门。每一门功法都有相匹配的的罡气,别选错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孟帅再次诚心道谢,阴邪花对外面的人品不怎么的,对孟帅却还不错,说不定到了大荒还有结交的空间,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正在这时,几人都到了湖底。
那湖水平面倒也不小,夹在两山之间,如镜面一般静静的不见流动。几人都放下浮空,只在脚面上落下一层真气,足以踏水而行。那松鼠跃在水面,竟然如履平地,鼻子嗅了嗅,立刻认准了一个方向,带着众人往前走去。
一直从水面上走了半个时辰,水面收窄,从纹丝不动渐渐有了流动,到后来逐渐哗啦啦流出,与一般的河流无异。
水流越来越湍急,在河面上走着也不便了,牧之鹿再次招呼出巨鸟,众人乘鸟贴着水面而行。那松鼠虽然不似之前追踪的流畅,但依旧没断了讯息。
又行了片刻,两边的悬崖矮了下去,水面和地面越来越接近,水流也渐渐放缓,水面上渐渐腾起一片白雾。雾气越来越浓,一眼看去,已经遮住了两岸的山头。
几人同时停了下来,他们久在大荒,经历过许多古怪的环境,也深知许多雾气的危险,不得不谨慎。叶孚星也算是行家,取出三种药丸分别分给众人,道:“这三种丹药能避过天下八成的毒雾毒障,纵然避不过,也能支持半刻。大家进去之后,若感到不适,立刻敲击虽然武器,通知他人。另外为防万一,还是真气护身的好。”
众人依照之前漂浮的样子,都浮起一层真罡。牧之鹿想把孟帅拉过来,阴斜花手疾眼快,立刻把孟帅拉到自己真罡护持的范围内。
孟帅只是苦笑——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这样的香饽饽了?这已经不像个人,反而像是武侠小说的隐藏主角——武功秘籍了。
走入雾气之后,只觉得湿润温和,与山间白雾一般轻浮,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众人完全看不见前面的方向,只能看到脚底下的一片水面。那一只灵异非常的银柳松鼠到这个时候突然停下来,左右晃头。牧之鹿蹲下身,与它交流片刻,将它放到肩膀上,道:“不行了,它有点迷失了。咱们沿着水走吧。”
众人只好自行前进。好在水流虽然已经缓了下来,却还在汩汩前行,跟着水走,倒也不虞走错了方向。不知是不是孟帅的错觉,感觉自己好像是越走越高了。
渐渐地,白雾似乎稀薄了些,但能见度一直没有增加,还是只能看脚下的水。
转过一大个弯角,雾气陡散,水面豁然开朗,众人环顾四周,竟然又到了一片湖水中。
这水面还不及之前的湖水一半大,只是与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湖水不同,这片湖水碧波荡漾,水面上暖风习习,竟生机勃勃。再往远处看,水边柳树成荫,柳树影子倒影在水中,为湖水平添一分秀美。
在柳树之中,露出一角飞檐,隐约看去是一座屋宇,想必是居住在此地的人。柳林深处,临水而居,倒也十分风雅。
众人啧啧称奇,玉淙淙道:“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看来这真是那田氏祖宗享福的所在吧?”
孟帅心中疑惑,他接触的田氏祖宗,话里话外都说自己不见天日,生活的很是痛苦,倘若他们果然日常居住在这样享福的地方,又何必自叹自艾?
阴斜花道:“不管你们如何,我在水里也走的够了,现在要先走一步,沾点泥土。”说着一提起孟帅,整个人从水中跃起,往岸上柳林扑去。
众人都暗骂他狡猾,纷纷跟在后面。这湖水虽宽,对先天武者也不算什么,一跃之下,几人都顺利站上了湖岸。
几人跳跃的时候都是瞅准了方向的,一落地,自然落到了那屋宇的前面。
只见那大屋乃是一座小楼,黑瓦白墙,修建的并不高大,一共只有两层,屋前屋后两个院子也没有,孤零零的一座建筑物。楼门半掩着,门前的台阶上长了一层青苔,门上匾额已经摘下,不留一字,不知是什么所在、
孟帅一见这建筑物,不由一怔,道:“这个好像有点奇怪。”
众人都没看出怪异,连牧之鹿和阴斜花都没看出什么来,阴斜花还是问了一句:“哪里奇怪了?”
孟帅道:“说不出具体的来,反正造型与我平时见到的似乎不是一个风格
阴斜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少见多怪。这不是现今的建筑,而是五百年之前大晋王朝的建筑风格,我门中也有这样古旧的建筑……”
说到这里,他突然神色一变,停住了言语。
牧之鹿若有所思道:“还真是因为咱们见得多了,所以不觉得奇怪,反而是孟帅旁观者清。倘若这真是大齐的老祖宗住的地方,用前朝的风格建筑难道不觉得奇怪么?你们看这个建筑有多少年历史?”
叶孚星道:“这楼是用象檀木盖成,象檀有名的千年如新,倒也看不出来年岁。但我总觉得怕是有年头的建筑了。”
玉淙淙道:“是。你看这台阶前的青苔,积了很厚。”
正在这时,在牧之鹿肩头的松鼠突然跳了下来,一溜烟儿钻入了门缝里。
牧之鹿道:“看来那田攸就在楼中。咱们小心了。”
阴斜花笑道:“小心什么?一个先天没到的小子,值得我们小心?谁要小心谁就慢慢走,我先走一步。”说着直接越过青苔石阶,到了门前,推门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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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墙背后,新天地
众人见他进了,也纷纷跟上。其实阴斜花说的并没错,都是先天大师,面对一个先天也不到的武师,只愁追不上,不愁打不过。
孟帅也跟在后面,走在最后。这些人里面只有他不得不顾忌田攸的武力,诚然他最近武功大进,比之当初和田攸打斗时进了不止一层,但田攸也脱离了铁链的束缚。况且田攸在暗,孟帅在明,偷袭的差距也要顾及。因此他决不能冲在前面。他其实也不想落在最后,无奈身法所限,抢不到中心的位置,也只好保持不要掉队。
那小松鼠带着众人进门。一进楼门,就见里面是三间房屋,家具摆设齐全,一色的红木家具,中间是厅堂,两边百宝阁隔出两个房间,背后似乎是寝室,还能看见牙床。只是厅堂卧室一概没有帘陇垂幔,任何一丝布料纸张都没有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那些柔软的东西不易保存,因此一点儿也不放,就算很长时间没人来,这里也看不出旧来。
但一般的屋子,三五日没人住就要积下灰来,几年没人住蜘蛛网都要长满了,这里却没有任何迹象。孟帅仔细看时,发现墙上地面上都有除尘的封印,因此始终光洁如新,倒未必有人勤打扫。
那松鼠一溜烟往楼上走去,众人也跟着上楼,到了二楼,却见楼上空荡荡的,一应器具皆无,只有四面白墙,如雪洞一般。
众人都有些愣了,因为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是以有人没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整个二楼,实在是没有任何人影。
阴斜花笑道:“你这老鼠到底靠不靠谱?哄我们上来看墙么?”
牧之鹿皱眉不语,那松鼠突然一溜烟往一面墙上撞去,撞到了墙壁上,被顶了一个跟头,在墙下抓挠不休。
牧之鹿道:“应该在墙后头。”虽然如此说,但脚步却没跟过去,紧皱的眉头也没有松开。
玉淙淙道:“既然如此,把墙打破看看。”
阴斜花嗤了一声,道:“我看不对,里头没人。是不是,牧胖子?”
牧之鹿不答话,但也没有反驳。玉淙淙问道:“怎么说?”
阴斜花道:“你是没有大小概念么?你看看这长短,这屋子的面积跟楼底下一样大。咱们在外面看见了,这小楼是直筒型,上下二楼一般的面积,并没有藏着隐藏的地段。这墙后面就没地方了,所以我说后面没东西。”
牧之鹿咳嗽一声,道:“大抵如此。”
玉淙淙被两人同时否定,心情不悦,道:“不看看怎么知道,或许后面有什么封印,能藏住一段空间呢?你说是不是,孟小哥?”最后一句问的是孟帅
孟帅在后面含糊道:“封印么……也有可能。”
阴斜花道:“你非要狡辩,那咱们就来试试看。”说着走到墙边,十指如钩插入墙中,狠狠一抓,掀下一大块墙面来。
墙上立刻破了一个大洞。
众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墙背后是什么,墙洞中突然喷出大团大团的黄色雾气,那颜色淡黄如土,看来脏兮兮的,雾气出来,并没有弥漫开,而是一团一团紧凑在一起,好似一团团棉花,在空中飘荡。
孟帅站在后面,被一团土黄色棉花擦身而过,登时感觉到一阵麻痹,好似雾气中有雷电把他电的休克了一般。
这种情况,他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有毒”,忙道:“诸位前辈……”
刚喊了一声,他就呆住了,只见“诸位前辈”一个个留在原地,纹丝不动,呆若木鸡,任由黄色雾团环绕,没有任何动作。
孟帅大吃一惊,他自己被擦过,只是麻痹了一下,怎么其他人直接给定住了?莫不是这气团专克先天武者?
正要想方法解救,就见阴斜花突然动了,将手中抓住的墙皮狠狠地按在洞上,墙洞立刻被堵住,雾气的源头消失,只余下房中那些气团。
叶孚星第一个出手,拿出丹药瓶吸取了一团气团,紧接着众人纷纷拿出瓶儿罐儿收取气团,人人争先恐后,唯恐收集不到。
孟帅好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心念一动,将一团正好浮过的气团收入黑土世界。这个举动很是大胆,简直是虎口夺食。好在众人虽然争抢的厉害,但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没人发现孟帅的小动作。
他也不敢多收,只看着众人争相收集,越看越觉得几人动作机械,神色不属,好像是扯线木偶一般动作。不由得有些心慌——难道这些人已经被控制了?倘若这些人都被什么力量控制了,那恐怕是他难以想象的强大存在,他不免性命堪忧。
等到最后一团雾气被收拢,几人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突然阴斜花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几人相继坐下,脸色苍白,神情僵硬,目光中充满了迷惘和不可置信。
孟帅看几人心力俱疲的样子,心中不免涌起了一股恶意,暗道:你们这一脸事后的表情是闹哪样啊?要外面来人看到这样的情形,还不知道揣测你们一起于了什么好事呢。
过了很久,叶孚星率先恢复一些,道:“诸位,你们怎么看?”
玉淙淙道:“恐怕是……那件东西?那个……那个……”
牧之鹿道:“倘若是那个……那也太不可思议了……田氏掌握了这个……要多大的背景?倘若他们真有这样的背景,怎么会国运日衰?”
叶孚星摇摇头,又道:“阴师兄怎么看?”
阴斜花怪笑了一声,比平时听起来还要毛骨悚然,道:“你们谁也不敢说出这东西的名字,不就是怕担责任吗?我也不说,也不确定这件事。我只知道,这件事不能由我们来决定,必须上报门中。”
玉淙淙忙道:“真的要上报门中吗?不能我们自己……”
牧之鹿摇头道:“玉师妹,还是不要起这个心。你看阴斜花平时多贪婪一个人,倘若这东西那么好吞,哪怕有五分把握,他也必要拿下,可是连他都不起这个心思,可见这东西多么棘手。你仔细想想,这东西说有天大的用处,对你本身的好处又在哪里?”
玉淙淙道:“怎么没有?我们学武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叶孚星接口道:“那跟实力有关。你的实力到了,在门中也能实现,要是实力不到,就有这个在手,又有何益?说不定死得更快些。”
玉淙淙低头沉吟半响,轻叹一声道:“是啊。”
叶孚星道:“况且门派也需要这个,对于整个宗门的地位是有多大的提升?你我身为师门弟子,师恩深重,也该为门派着想才是。”
阴斜花哼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师恩深重,我只知道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我提供了这样的讯息,若不往门中换些好处,怎么对得起今天的一番折腾?”
叶孚星道:“你总是如此功利。这地方虽然隐秘,然事关重大,须得有人在此守着。依我看就我和阴斜花吧。然后再派人送信,妙师妹的飞剑最快……
阴斜花怪叫道:“不是吧?你要通知外面的人?这东西就怕多一个人知道,你还要跟其他门派的人说?倘若七大派人人都知道了,门派的地位还有什么屁的提升?”
叶孚星被他说得愣住,心中犹豫不决,道:“不跟外面的几位师弟妹说?诸位觉得呢?”
牧之鹿道:“我也觉得没必要再扩大范围了。这东西说到底,还是稀缺的资源啊。”
玉淙淙缓缓点头,道:“我也觉得这样。尤其是若要通知了妙师姐他们两个,要不要通知璇玑山?若是通知了,还不知道他们怎么强占。若是不通知,我们六个门派孤立他一个,怕他们以后要发疯。”
最后这句话触动了叶孚星的心思,当下点头道:“既然大家都决定了,那么就不告诉其他人,只限我们这里的人知道。孟帅——”他突然盯住了最后面的孟帅。
孟帅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这句话不只是为了保命,也是实情。那几个人心照不宣,大打哑谜,外人哪听得懂?他确实啥也不知道。
叶孚星眉头一锁,一丝煞气浮上眉头。
孟帅看出他的歹意,心道:卧槽,你果然有灭口之意?平时看出你人五人六,关键时刻也这么毒。
牧之鹿转头对孟帅道:“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还是别乱动。回头你只能入我们四家门下,跟我们一起回大荒。若走其他门派,我们可要确保保密。”
孟帅松了口气,道:“是。”这一句话,就把阴邪花建议的菩提谷和洗剑谷的机会都断送了,可说是飞来横祸。也就是孟帅心宽,怎么都能过去,应付过眼前的危机,以后再做打算便是。
叶孚星想到牧之鹿有心收孟帅入门,也就不再多说,道:“最好如此。咱们说说回去怎么办?要瞒过无止他们给师门报信,需要点儿技巧。从这里回大荒,路途可是不近。咱们四个人哪个离开这么长的时间,怎么都会惹人怀疑。
牧之鹿道:“只能编造一个借口,请各门出长老主持升土大会,暗中把这个线索告诉门派,再看门中安排。”
叶孚星道:“也好。那就这样,我和阴斜花守候在此,玉师妹在大荒周旋,牧师弟回去报信……”
阴斜花嗤笑道:“你不放心我,要亲自看着我?其实你大可不必,凭你那两下子,我若有心,你哪里防得住?让牧胖子出去也好,要说编瞎话,谁也编不过他。”
牧之鹿点头道:“好,那小弟就走这一遭。你们两个拿出信物来,我好去你们师门报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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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七 湖中城,天外天
牧之鹿和玉淙淙带着孟帅走了出来。
本来阴斜花要孟帅一起留下,牧之鹿反对,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倒是阴斜花主动让步,孟帅越发觉得自己活脱脱像个“绝代佳人,红颜祸水”。
三人出来,就到了湖水前面,玉淙淙道:“咱们一路走来,可是花了不短的时间,要想再走出去,也不知要几日。”
牧之鹿点点头,道:“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了。咱们出去之前要先对对词,一下子消失好几日,又不能告诉他们这里的真情,还要解释有两个人失踪,要怎么把话圆好,那就需要一番天衣无缝的说辞。”
玉淙淙道:“也是,师兄你来想吧。我不擅长这个。”
牧之鹿失笑,道:“好吧,我来想。”
两人走到湖边,一起跃了过去,孟帅当然是被提在手里的。
越过湖面的时候,孟帅无意间往下看了一眼,突然呆住了,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牧之鹿落地,到了水流来处,道:“走,咱们边走边想说辞。”
孟帅突然道:“等一下——能不能稍等一下?”
牧之鹿问道:“怎么啦?”
孟帅道:“能不能倒回湖中看看?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牧之鹿略一沉吟,对玉淙淙道:“师妹请稍等。”带着孟帅漂浮而起,缓缓地从湖上掠过。
湖水从上面看很清澈,甚至能看到湖中的水草和水草间的游鱼。牧之鹿也着意观察,并没看到什么奇怪之处。
孟帅指着道:“在过去一点,在过去一点……到了。”
牧之鹿看着水下,只见这使得湖水不再澄净,而是变得深邃,湖水下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东西。
牧之鹿心存疑惑,控制着身体一点一点儿的往下降落,越靠近水面,越是惊异,到后来脸色的肌肉都僵直了,神飞天外,身体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落。
孟帅眼见他就要落到低了,道:“喂喂等等”
牧之鹿清醒过来,眼见自己脚尖都要碰到水面,忙升起数尺,指着地下道:“那是什么?”
孟帅道:“好像是……京城?”
这大湖的水面,现在已经不是水面,而是窗口,清清楚楚的映着京城的景象,就像从空中鸟瞰城池的样子。在这里看去,京城不过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图形,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排列的火柴盒,想必是街道房屋,旁边的田野如一个个网格,官道和河流似一条条交错的线。
一切的一切,都和孟帅当初在飞机上往下看时的景色类似。
而那大湖的水,仿佛只是一层玻璃,只有淡淡的一点绿色,靠近时,绿色似有如无,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对面的空气。
如果拿飞机来类比,孟帅所处的湖水,就应该如庞然大物,悬停在整个京城的上方
牧之鹿也没见过这样的奇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孟帅摇摇头,道:“可能是障眼法?也可能是真的。我们不是从地下上来的吗?”
牧之鹿道:“若在别处,我定然认为是障眼法。但在这里,既然连那东西都有了,再有一个开在天上的出口,也不算太稀奇。是不是真的……”
正在这时,窗口处掠过一道白影,对面的世界飞来一只鸽子,牧之鹿眼疾手快,立刻扑下身子,手从水面上伸出去,抓向那鸽子。
接着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孟帅清清楚楚的看到,窗口中出现了一只胖手,飞快的向鸽子抓去,一下子抓住了鸽子的翅膀,把它拽了回来。
扑棱棱——
拍击翅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牧之鹿的手缩了回来,在他手中,赫然是那只白鸽。他再一松手,鸽子腾空飞起,落下几根羽毛,飘飘荡荡的落在水面上
确实无疑。
他们果然不知不觉,从行宫地下,走到了京城的上空,并在千米高处,俯瞰京都的风景。
牧之鹿神色严肃的慢慢从空中回到岸边,将孟帅放下。孟帅感觉到一阵虚脱——从这个世界以来,他还第一次感觉到那种不可思议过了分的“毛骨悚然
这田氏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手笔?这可不是人力物力充裕就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那后面的黄雾是什么来历?牧之鹿显然认为那个奇迹比这里的还要更大,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当得了这样的地位?
牧之鹿回到岸上,将这个事情对玉淙淙说了,玉淙淙也是惊讶不已,自己去确认了一遍,方道:“咱们从这里下去?直接就能回城了。那倒是省很多路途。”
牧之鹿摇头道:“不,我们的计划要推倒了重建。去把他们两位找过来吧
当下四个人齐聚在湖边。阴斜花看过湖面,道:“了不得,这田家真给我惊喜,他们家的排场比我泣血谷都要大了。”
叶孚星道:“我倒觉得未必是田家的手笔,你看那屋子是晋朝的风格,你们还记得晋朝吗?”
牧之鹿道:“记得。那个结束了百年战乱,统一天下,又迅速瓦解,再次开启了百年战乱的王朝。因为存在的时间太短了,资料留下的非常少,只知道开国时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甚至好于大齐开国时。后来就急转直下,二世而亡。而且……后面几个王朝,包括大一统的大齐王朝,都没给这个王朝修史。
孟帅听了十分惊诧,这个世界的俗世跟中国古代很相似,后代王朝要给前代修史,取以史为鉴之意。大齐之前是乱世,几个乱世王朝的史书孟帅也看过,没想到上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晋朝竟然没有正史,可见怪异。
叶孚星道:“大晋王朝之前的王朝,都不在此地定都,因此应该与此无关,这座京城其实是大晋时开始盖的,到了大齐不过在原基础上扩建了一圈,宫城照搬,连行宫都没动,倘若继承了大晋王朝的遗迹,也不奇怪。”
阴斜花赞道:“行啊,这你也记得,难得。这么说大齐的皇族是占了这个风水宝地了?不过看他们国运江河日下,没看见他们从这运势中分得到什么好处啊?”
叶孚星道:“当初建立此地的大晋不过三十来年就灰飞烟灭,大齐还算好的,至少还有三百年国祚呢。要想知道此地的来处,还得回门派请教长老,查阅典籍,方能窥测一二。这地方给一个俗世的王朝,确实太可惜了,今日给我们发现了,这也是天数。”
阴斜花道:“牧胖子,你把我们叫出来于什么?又说是重做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
牧之鹿道:“我是这么想的,这地方离着京城这么近,出口又在别人万万没想到处,等于谁想来可以随时来,那么就根本不需要人看着。咱们也不必兵分两路了。一起都从这里下去。”
阴斜花吃了一惊,道:“从这里下去?不留人看守,有人来了怎么办?”
牧之鹿道:“有人来了能怎么样?还能把那东西搬走吗?而且若有人来,你觉得他应该从哪里来?那带铁链的小子不会来了,其余的人,我正要说——咱们从这里先回龙木观,把后头这条曲折的路走通,至少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再搜一遍有没有人。只要龙木观中没有人,那这地方就万无一失,不必浪费人力看守了。”
阴斜花还要说什么,牧之鹿又道:“况且,你忘了咱们于什么来了?咱们不是夺宝来的么?虽然发现了这个大宝贝,但小宝贝也可以捡一捡。从这里下去以后,咱们分头出去,一边搜人,一边搜宝。得到宝贝以后,出去就有了借口,不必编太多的谎话,就是妙师妹和无止师兄那里,也能交代的过去。”
叶孚星道:“是了。不管怎么说,这回对两位师弟妹是有所亏欠的。得到宝贝之后,应该分给他们一些,这也是求个心安。”
阴斜花道:“谁提议谁出钱,反正我心安的很。”
玉淙淙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心安,要想让阴斜花知道惭愧,那可比猪上树都难。”
叶孚星道:“也好,这龙木观的一条线咱们走到底了,但是其他分支并没走过,说不定也有惊喜在呢?若不好好游历一遍,也愧对好容易得来的机会。
玉淙淙道:“难道咱们就都走了,这里一个人没有吗?”
阴斜花随手一指孟帅,道:“把他留在这里即可。”
孟帅吃了一惊,道:“我留下?”
阴斜花道:“自然,还有别的人选吗?平时我倒是愿意带着他,只是这回是抢财宝去的,多带一个人,就得少搬几件东西,更会落在人后。我想正义凛然的牧师兄也是这么想的吧?”
牧之鹿没有答话,孟帅心知他也是这么想的,倒也无所谓,留在这里比去钻黑灯瞎火的龙木观强的多了,只是还有一个疑虑,道:“田攸真的不会再来了?”
牧之鹿道:“我确定,他绝对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孟帅对他的斩钉截铁感到颇为疑惑,但也猜到大概是那个神秘的东西让他如此肯定,孟帅不知其中原委,当然不能和他一般观点,但看他们决定了,也没什么反对余地,便道:“如此,前辈们小心为上。”
阴斜花道:“是了,可真要小心,一会儿分头行动,去的是四个人,回来的时候可不知道有几个人啦。”说罢哈哈一笑,当先一道黑烟,往来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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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竹中书,天下变
孟帅坐在水边儿上,无聊的用石头往水里扔,打个河飘儿,一路打过对面去。
这湖水也奇怪,周围那一圈全是水,跟一般的湖水无异,孟帅把脚伸进去也只能感到一片冰凉湿润,甚至还有鱼儿游动。只有到了湖心,才突然变成了通往下界的通道。
这是封印么?
孟帅心中怀疑,或许是他对封印术才懂个皮毛,怎么也难以想象,这样大的手笔是以封印术弄出来的。不过根据他的经验,这个世界超出常理的事情,除去天生天养的造化奇观,倘若不是武功,那就是封印弄出来。这出口想必不是天生,倘若不是封印,难道还是武功不成?
真是封印的话,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孟帅心知这不是自己一琢磨就能琢磨出来的东西,但他怀疑山间的雾气有鬼,当时他走过那片雾气笼罩的水源时,就已经心存怀疑,总觉得其中涉及到什么法则,默默地改变了空间,甚至时间?
说到时间,孟帅默默计算了一下,现在大概已经是第四天了。
四天前他还在皇宫里参加比赛,在水下呆了两天,跟着大荒弟子走了一天,一天前到了此地。其他人离开去找财宝,他一个人默默地等了一整日。这独自呆着的一天里,什么事都没发生。
要不是从黑土世界里又把当初带的于粮翻了出来,这一日一夜就真的难熬了。
不知道下面的世界,有什么变化?
有道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孟帅名副其实的在天上了,不过和地下没有时差。底下的时间同样不会因为他离开而停止,下面的世界还在川流不息。那群俗世中的大佬凑在一起,定然比上面热闹的多,不知道这三四日时光到底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扑棱棱……
拍击翅膀的声音再次响起,刚刚被牧之鹿捉来的鸽子飞了过来。
孟帅独自呆了一天一宿,看见了活物,总觉得亲切,忙伸手招呼那鸽子过来。
他用了龟法自然的心法,自然变得宁静友好,那鸽子不过寻常禽鸟,不能分辨,立刻拍着翅膀飞过来,落在他肩膀上。
鸽子落下,孟帅用背后抚摸白色的翎毛,突然眼前一亮,只见鸽子脚下,还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那竹筒他见过类似的,是用来传递信息用的。他当初在飞军府也用过,制式和这个竹筒稍有不同,大概是其他势力用的信鸽。
私自偷拆信件是不道德的,但这时候是京城的敏感时期,谁知道这是哪个大人物送来的,其中记载了多重要的消息?孟帅心中如百爪挠心一般,忍不住想看,也就不骗自己,直接把竹筒拆了下来。
打开竹筒,取出两张薄如蝉翼的纸,孟帅暗道一声专业。信鸽个头小,能带的东西有限,因此专门驯丨养信鸽的地方都有特意做的薄纸,又轻又飘,折叠起来比一般的纸张占得地方小得多。根据孟帅所知,姜家的传信纸都是天工府特造的,轻薄之处巧夺天工,这两张纸也不逊于天工府出品的,可见背后势力不小。
这两张纸虽然轻薄,到底折叠的面积有限,写不了太多的字,第一张写的是“升土二月进京,封印在之前”一句话。
孟帅琢磨了一下,大概是说升土大会要在二月进行,各地选派优秀少年进京的话。至于后面那句,就省略的多了点儿,孟帅只得胡猜,莫不是说,璇玑山选拔封印师,会在升土大会之前举行?
这倒要存疑了。目前看来,这几个大荒弟子都有心回大荒报信,一来一回一个月怕都打不住,更不算准备的时间,孟帅估计,升土大会能在三月举行就差不多了。话又说回来,若是在三月,现在这帮京城里聚集的大人物,还能留下几个?皇帝当然愿意把他们留在京城,但是怕没人肯呆上两个月吧?
至于封印师的比赛,孟帅不关心也不在意。这一张纸条的内容他都不在意,毕竟现在外面的大荒弟子没有改变的动力,真正的炸弹在里面。要等阴邪花这批人出去,才会把升土大会现有的格局搅得天翻地覆。
于是孟帅再看下面一张纸,下面也是一行字——
“玺在唐手。疑帝后反目,待查。”
卧槽?卧槽
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帝后怎么就反目了?还有那玺是什么东西啊?在唐手,是说在唐旭手里么
孟帅捏着那张纸,一时间脑洞大开,至少补了十万字的剧情出来。
一说到玺,又是皇家的,立刻想到的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在孟帅那个世界,传国玉玺引发的血案至少可以写一篇大长篇网文,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传国玺这样的设定,但也有天子玉玺这样的镇国神器。
莫非这东西落到唐旭手里了?然后皇帝因此和皇后翻脸?
这也怪了,逻辑上说不通啊。唐旭要玉玺于什么?皇帝就是皇帝,失却大半疆土他还是皇帝,活皇帝比死玉玺强上百倍。就算皇帝失去了玉玺,降低了一些威望,可是谁拿到玉玺,不是给自己惹祸么?非成为众矢之的不可。难道还真指望凭一块石头,就能“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所以这个纸条写的逻辑不通,唐旭久为一方节度使,智商一向正常,哪怕是说他争抢武林秘籍,都比拿玉玺要合理。
不过事实如何,凭着只言片语的字条,是猜不出个所以然了。但无论如何,这三四天里,地下发生了重大变故,是无可质疑的。
孟帅心中不免暗动,很想下去看个究竟,但转念又想: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他们打得天翻地覆,斗得天昏地暗,跟我有什么相于?我还嫌麻烦不够,还要自己凑上去?这要是擦着碰着,谁给我报销?
想着,不免又担心地下的亲朋好友。方轻衍、百里晓他们,在京城的乱局中会受到什么牵连?尤其是百里晓,在京城有一方基业,这回会不会被连根拔起?还有姜期他们,毕竟也是孟帅的雇主,能不出事还是不出事的好。
孟帅心中惴惴,又尽力为自己宽解,将信纸卷好,塞入鸽子腿上,将鸽子投入湖中,放它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鸽子是哪一家的,但想必也不是皇家的,既然是来搅浑水的,孟帅总觉得还算同仇敌忾,放它归山完成任务去便是。
孟帅觉得,就算有什么大事,现在应该也局限在京城,毕竟是皇帝主场,乱象还有限。要等到鸽子主人这样居心叵测的人物纷纷向外放出消息,外地藩镇做出应对,才会变成席卷全国的大事变。
或许一场乱世序幕就要真正的拉开了。
又过了一整日,牧之鹿第一个回来了,神色轻松中带着喜悦,孟帅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定然收获不小。
牧之鹿便问孟帅怎样,孟帅只道一切正常。
牧之鹿点头道:“这次搜了搜,收获果然不错,比我预想的要丰富。”说着交给孟帅两样东西。
孟帅接过一看,一样是一块玉石,看样子就知道是一个做好的印坯,另一样却是一个灰白色的蛋。
他心中暗惊,看向牧之鹿,牧之鹿道:“这两样是给你的。印坯这东西不是封印器,我用不上,更犯不上孝敬璇玑山那些小子,倒不如给你。另外那个蛋是我发现的,我有的是灵兽,倒是你或许需要,就给你拿去。”
孟帅百感交集——牧之鹿肯将东西分给自己,哪怕是指缝里漏出来的,也是极其难得了,因为他本不该拿到任何东西。而这龙木观如此神秘,哪怕是一花一草都不是凡品,这两样东西怕也有妙处在其中。
但同样,这两样也不是白拿的,孟帅若是接过,将来必属百鸣谷,已经板上钉钉。
犹豫了一下,孟帅伸手接过,郑重道谢道:“多谢前辈。”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要学会知足。老是得蜀望陇,怕是要鸡飞蛋打。孟帅看不出牧之鹿有歹意,便接下了这份善缘,倘若将来果真牧之鹿不利于自己,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牧之鹿见他接了,便知道他想明白了,笑道:“你的运气不错,我是第一个回来的,倘若是别人先回来,我当着旁人的面,这些东西都不好给你了。”
孟帅笑道:“我倒觉得您肯定是第一个回来。谁最有分寸,谁就回来的早些,性命也最安全。”那学会知足可不只是他,那些大荒弟子若一味贪得无厌,恐怕也有报应到。
牧之鹿笑道:“我只知道,阴邪花回来的一定最晚。”
过了一日,玉淙淙回来,又过了半日,叶孚星才回来。两人看起来都十分喜悦,叶孚星多了些后怕,道:“我后来陷入一个机关当中,好在及时破除,收获还是不小的。”
玉淙淙道:“我还好,却也遇到了一两个小险情。如今只有阴邪花不到,他最贪心,还不知道在哪里搜刮呢。我倒是盼他中了什么机关,吃些苦头才好
再过一日,阴邪花才回来,脸色无喜无怒,看不出什么来。玉淙淙嘲笑他必然因贪财惹祸,受了什么挫折,他也不恼。
几人聚齐,坐了牧之鹿的巨鸟,从湖中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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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 有高手,如流星
一出出口,孟帅感觉还好。
本来他以为,出现在外面,身临高空,肯定要被剧烈的暴风吹一个跟头,于是早早的以内力护体,琢磨着万一不行,还得躲到其他人的先天罡气里面,但出来之后,感觉到风虽然有,却也不见得如何厉害。
他俯瞰下面,觉得除去了那层玻璃,仔细观察地面,其实离空并没有多高。联想到信鸽飞行高度也不过三五百米,料想他们的高度也就如此罢了,甚至地球上当年也有超过八百米的建筑,这口子开的,远没到人类的极限。
再抬头看向天空,但见头顶上有一层薄薄的云雾,似有若无,若不仔细寻找,只能看见一片青天而已。不知这个梦幻般的出口在京城的上空挂了多少年,又闲置了多少年。倘若不是他们一行误打误撞的进来,恐怕真要埋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了。
巨鸟缓缓降落,落到城外。行宫就在城外,他们从那里来的,自然要回到那里去。
按照一般规则,为表示尊重,要把坐骑停在宫门口,步行入宫,不过这些人当初就是不告而入,可见没尊重皇帝,这回也是直接飞入宫廷,降落在碧波池中琼岛上。
这时的碧波池,与那天全不相同。那天湖上灯火辉煌,火树银花,岸边人影瞳瞳,高朋云集,是皇家气象。而现在的碧波池,只有一片寻常水面,什么灯火、花草、桌椅都不见踪影,更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那天晚上被推到湖中的半个擂台静静矗立,这时候看起来,好似一段断壁残垣。
琼岛上一个人没有,几人呆呆的站着,一阵冷风吹来,耳畔好似传来的乌鸦的叫声,嘲讽着他们煊赫的出场。
阴邪花呸了一声,道:“搞什么鬼,我去抓个人来。”
只见他一流黑烟,飞过琼岛,牧之鹿把巨鸟收起,道:“咱们也离开这里吧,不然显得太傻。”几人当下一起越过碧波池,回到岸上。
等他们到了岸上,阴邪花已经回来,提着一个人,乃是一个小太监,被提着瑟瑟发抖。阴邪花把他扔下,道:“这里人呢?皇帝呢?”
那小太监牙关打颤,道:“圣上……已经回銮。”
阴邪花道:“回銮?是回到皇宫里去吗?”
那小太监连连点头,道:“是……回皇宫去。”
阴邪花道:“其他人呢?无止和尚和妙太青呢?”
那小太监不解,道:“什么……无止?”他不过一个小太监,地位低下,哪里能说得清楚,除了皇帝,其他的颠三倒四说不清楚。
这时渐渐有人发现了这几人。几个看起来比较高等的侍卫太监在湖边围观,却不敢近来。牧之鹿看他们忌惮自己,就知道必定有人认得己方这些人,当下点手指了其中一个领头的侍卫道:“你过来。”
那侍卫服饰甚是华贵,想来是个官,但这些先天弟子不认得官服,也没兴趣知道他是几品。就见他走过来磕头,道:“见过几位前辈。”
阴邪花道:“你倒乖觉。我问你,皇帝什么时候走的?”
那侍卫道:“回前辈,陛下五日前的晚上回銮的。”
阴邪花一算时间,大为不悦,道:“那不就是我们走的那天晚上么?忒可恶我们只不过去龙木观一游,只说去去就回。倘若是三五日不回,皇帝等不得先走了,那还罢了。可是为什么当天晚上就走?一晚上也等不得?皇帝的时间那么急?”
那侍卫道:“前辈,不是陛下不等您,是那天情况危急,有人在黑夜中刺杀陛下。陛下受了伤,不得不走。”
阴邪花笑道:“哦?你们陛下又遭到刺杀了?哈哈,一晚上遭两次,够倒霉的啊。是不是他为人太差,仇人太多,刺杀都要排队拿号的缘故?哈哈哈。”说着发出一连串怪笑。
那侍卫听得十分憋气,可也不敢跟阴邪花顶嘴,只得低头不语。倒是牧之鹿听出不对,问道:“我记得我们还有两位师兄妹在,有他们二人,皇帝怎么会受伤?”
那侍卫道:“小人当时不在琼岛上护卫,不知道其中情形,但据说那刺客确确实实是在那两位前辈面前刺伤了陛下。其中一位剑客前辈还追了上去,至今未回。”
众人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在无止和妙太清眼皮底下刺杀成功,这可能是因为两人站得太远,一时来不及。可是刺杀之后全身而退,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妙太清亲自追上去,竟也不能擒住,还一路追下去,可见对方的本领。
一定是先天高手
然而是哪方来的先天高手?
如果是大荒来的,那还罢了,总能查到蛛丝马迹,且这几个人基本上代表了大荒的各派势力,倒不虞对方针对他们全体。倘若是俗世来的,那就难说了。毕竟按理说俗世没什么先天大师,倘若有,也是遁世多年的大高手,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是正是邪,到底是为了刺杀皇帝,还是冲着他们这些人来的。
叶孚星等都皱眉——自从他们下了大荒,一路上顺风顺水,也是自大惯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肆无忌惮直入龙木观,虽然在龙木观吃了些亏,但也是输给了机关和怪物。他们依旧没想到,会有活生生的对手。
这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先天高手,倒是让他们提起了警觉。
阴邪花继续问道:“你说妙太清去追人了,那光头无止呢?他去哪里了?
那侍卫道:“那位出家的大师么?皇后娘娘恐怕还有居心叵测的人,求大师护卫陛下。他们一起进京去了。”
阴邪花道:“怪了?皇后说护卫就护卫么?无止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是不是他动了凡心,拒绝不了美人的请求?那也不对啊,要是他动心,就该袖手不管,等那美人的汉子死了,人不就是他的了吗?”
叶孚星等一起喝道:“阴邪花,不许胡说”那侍卫气得脸色涨红,差点就拔剑相向,只是到底也不敢。
他们都知道,倘若是别人倒也罢了,无止却是个随缘的人,心本善良,又好说话,倘若皇后果然诚心相求,又用苍生安危等大帽子扣他,他必然拒绝不得。除了无止之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会答应这种分外的要求。
叶孚星问道:“既然无止都跟皇后走了,那剩下的几个孩子往哪里去了?就是参加升土大会的孩子?”
那侍卫好容易缓过情绪来,口气生硬道:“都去皇宫了。”
几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牧之鹿道:“既然如此,咱们也走吧。”几人反身上了巨鸟,腾空而起。
等他们走了,那侍卫起身呸了一口,道:“先天大师怎么了,言辞粗俗,用心下流,比市井无赖也不差什么。我去——”只是想到先天大师的威慑力,终究没有敢爆出粗口来。
几人飞出行宫,孟帅本以为他们要直接飞到城中的太极殿下,却不料只飞出去三五里,在京城外就落地。
落地以后,叶孚星道:“没想到皇帝竟然已经进了皇宫,这倒麻烦了。”
玉淙淙道:“是啊。皇帝在京城,这时青天白日的,咱们直接飞去太显眼了。临行之前,掌门特意吩咐,不可过去高调,不可暴露于寻常百姓之前。咱们平时都要趁着夜色行事,难道现在也要等天黑不成?”
孟帅一听,差点喷了,心道:什么?不可高调?你们还想要怎么高调?在皇帝面前肆无忌惮,要怎样便怎样,差点连人家祖坟都刨了。现在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都知道你们到了,你们还说不暴露?
哪知道除了他心中吐槽以外,其他人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都一起点头,纷纷道:“这样进去是显眼了些。”
叶孚星道:“这样吧,咱们一起进去,自然是惹人瞩目,只好分头走,各人走各人的,到皇宫汇合。”
玉淙淙道:“去皇宫之后于什么?”
叶孚星道:“自然是把无止和那些孩子带出来,咱们正事是升土大会,皇帝的死活与我们何于?”
牧之鹿道:“且慢。依我说,这是一个机会。咱们不是要偷出一段时间回山报信么?这一段时间有个空白期,怎么解释我们人在哪里?不如用皇宫做个障眼法。我们假作坐镇皇宫,一方面保证皇帝安全,一方面督促皇帝为升土大会传信天下,再约定一个比较靠后的时间,这样其中的一两个人就可以趁机用这个时间返回大荒了。”
叶孚星眼睛一亮,道:“此计可行。”
阴邪花眯着眼睛,道:“正好我们需要一个理由,名正言顺的从师门请人过来。我们可以把这边的情况说得混乱一点儿,再把那先天高手说得神鬼莫测,妙太清对付不了他,我们都年轻识浅,不能把握局面。因此才请门中长老主持大局,也说得通吧?只有咱们四门,才知道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叶孚星道:“好极,这样就天衣无缝了。这样咱们分头走吧。一路上小心点儿,别太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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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零 蜚闻短,流言长
几人分头进了京城,孟帅跟着牧之鹿走一路。
牧之鹿收了灵兽以后,本身只是个不起眼的黑胖子形象,也不需要如何装扮,就像个普通的市井匠人。他们这一行人里,就属他最普通,加上孟帅也是寻常少年模样,两人走在街市上,回头率无限接近于零。
然而走了一会儿,孟帅突然道:“前辈?”
牧之鹿嗯了一声,道:“你饿不饿?去吃点东西。”
孟帅了然,道:“好啊。”
两人找了一个路边小店,要了两碗面条坐着吃,孟帅仔细观察,果然见两人也进来背对着自己坐下。
果然被人盯上了。
孟帅也不觉得奇怪,皇帝被刺,重伤回銮,京城里自然风声鹤唳,不知多少有心人撒出人手去盯着城里。看那两人的背影,坐的笔直,自有一股军中才有的气质,就知道是体制内的密探,不知道是哪方人物,看来可能是皇家的居多。也不知道是认出牧之鹿来特意跟着,还是只要陌生的练家子都盯着。
据他看来,还是后者居多。
看那两个盯梢的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有底气,就算被发现了也能全身而退,他们若知道自己盯得是先天,自不会如此轻松。
孟帅也不在意,反正牧之鹿在此,自有他去打理,因此不必自己多事。
不过一个先天大师是怎么反跟踪的,孟帅倒也好奇。
牧之鹿却是埋头吃面,西里呼噜的吃得底朝天,不见他要将对方怎么样。等到面吃完了,才站起身,道:“咱们换个位子。”大摇大摆站起来,走到那盯梢的坐的桌子上,一屁股坐下。那两人同时一惊,半支起身。
孟帅只道这一坐下,必定稀里哗啦的开打,因此也没过去,背着身子听后面的动静。哪知道居然等了许久,三人相安无事。过了一会儿,就听牧之鹿道:“小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孟帅回过头,就见牧之鹿已经准备走了,他身后跟着两人,正是那两个盯梢的。这两位老老实实站在他后面,一脸恭敬,就像两个跟班一样。
他心中暗奇,心道:莫不是他坦诚了自己的身份,那两位就被他收服了?不对——
看到了那两人直勾勾的眼睛,他恍然大悟:不是什么收服,是控制了。就像他在那天琼岛上控制田庚一样。
孟帅心道:这技能倒也方便,我若真进了百鸣谷,驯丨养灵兽学不学还在两可,这门技巧一定要研究研究,看谁不顺眼就被他收过来当灵兽使唤,简直不要太爽。
眼见牧之鹿带着那两位走了,孟帅心知他必然是找个清静的地方去审问,也不好奇。这种路边盯梢的能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能问出是哪家的就不错了。牧之鹿大概也就是问上三言两语,一会儿自然回来。
孟帅正在原地吸溜面汤,就觉旁边人影一晃,一人坐在自己身边。
孟帅抬眼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在对面看着自己,相貌端秀,神色肃然,正是慕容佩。孟帅恍若无事,继续低头吃面。
慕容佩低声道:“你去哪儿了?”
孟帅一边吃面,一边小声说道:“一言难尽。详细经过我会写个节略交上去。现在有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吩咐?有的话尽快说,牧之鹿一会儿就回来。
慕容佩点头,道:“你和牧前辈要去皇宫吗?”
孟帅道:“是。一般中二去皇宫开升土大会。是少帅问的吗?”心知姜期有可能在附近。牧之鹿在琼岛上露过面,当时姜期在场,只有他能认出牧之鹿的样子,从而推断出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可能是皇宫,才让慕容佩来找他。
慕容佩不意他思维如此敏捷,道:“你竟然知道。少帅吩咐,既然你有机会,不妨去宫里看一下现在什么情况,皇帝伤势如何,帝后关系如何。如果详细情况查不清楚,那至少要查明,皇帝是不是还活着。”
孟帅愕然,道:“什么?皇帝可能已经死了?”
慕容佩想要说什么,突然脸色微变,起身走了。孟帅趴在桌上继续吃面,动也不动。知道自己背后那个方向肯定有人给她发信号,牧之鹿回来了。但她应该不是直接看到牧之鹿,姜期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倘若牧之鹿看到慕容佩和孟帅同桌,她就走不了了。
果然牧之鹿隔了一会儿才回来,一回来就道:“京城里风声很紧啊。”
孟帅道:“跟我们无关吧?我们又不是三只手,一听说上边风紧就要钻地洞躲着。”
牧之鹿笑道:“只是这么一说,当然与我无关。你听说黑泥卫么?”
孟帅道:“什么卫?”
牧之鹿道:“黑泥卫,皇家最机密的内卫精英,只忠于皇帝一人。”
孟帅愕然,道:“谁取的倒霉名字?黑泥卫,一点儿也不威风啊,比起锦衣卫差远了。”就算姜家的秘密卫队没创意点儿,叫影卫,至少也是个有神秘感的名字,皇家的内卫怎么这么没文化?
牧之鹿道:“你别管他叫什么——总之是皇家最精锐的内卫,平时确实是在地洞里猫着,非得天崩地裂才会出现。”
孟帅道:“你说刚才跟着我们的两位是最精锐的?我看也是一般。”倒不是说他们被牧之鹿制住如何废物,毕竟牧之鹿是先天大师和驯丨兽师,有自家神鬼手段,单凭他们跟踪连孟帅也能轻易发现,就知道他们的水平实在平平。
牧之鹿摇头道:“刚刚跟着咱们的是黑虎卫,寻常密探而已。只是因为皇帝受伤,京城戒严,奉命跟踪可疑人物而已。我们不过是凑巧。只是后面有黑泥卫,认出了我们,又在后面跟着。”
孟帅道:“这么说…您刚刚带他们去没人的地方,是为了把黑泥卫引出来?”
牧之鹿道:“孺子可教。那几个黑虎卫什么也不知道。倒是两个黑泥卫知道一些。他们满京城戒严,虽然是普遍撒网,但也有具体的对象,搜的是一个老人,一个青年和一个女子。”
孟帅道:“这算什么具体对象?大街上一半人符合这个描述?这三个人是刺客么?”
牧之鹿点头,道:“大概是刺客和接应的人吧。其中那老者是先天高手。其他两个至少是虎啸级别的武者。”
孟帅咋舌道:“京城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高手?这可越裹越乱了。”突然心中一凛,暗道:不对吧?
从皇宫侍卫的描述来看,最后妙太清是追着那刺客走的,妙太清都追不上的人,肯定是先天高手,而且应该是独身刺客。一个先天高手,会需要两个先天以下的人接应么?那除了添乱还有什么用处?
或许是那侍卫道听途说,描述的不尽不实,但若他描述的是对的,那青年和那女子,或许不是因为参与刺杀被通缉,其中还有其他瓜葛。
牧之鹿却不似他想这么多,只道:“我也没为难他们,放他们走了。这样他们自然就告诉皇宫里的人,我们去宫里也方便一点。”
孟帅点头,心道:黑泥卫只对皇帝一人负责,这么说他们能出动,是不是表示皇帝还活着?
牧之鹿带着孟帅从朱雀大街一路大摇大摆进了皇宫,果然只见宫门大开。一行宫女将两人接入,领头的尚仪不住的解释,皇帝行动不便,不能出迎,请牧之鹿见谅。
那宫女们引着他们往后走,一路进了后宫,孟帅颇感惊讶,他自己算年幼,牧之鹿是血气方刚的盛年,引到后宫合适么?
走进后宫,两人被迎入昭阳殿,那是皇后住的正宫。
就见昭阳殿的正殿上坐着几人,却是阴斜花他们三个连同无止都到了。大殿的中间挂着珠帘,将其隔为两个部分,珠帘后的宝座上,现在还空无一人。
阴斜花一眼看见牧之鹿,笑道:“你怎么才来?在外面逍遥去了吧?京城里的八大青楼,**楚馆,七十二座勾栏院,都逛了个遍吧?你平时一个人也罢了,这回带着孩子呢,也不注意点儿影响。”
牧之鹿知道他一向嘴贱,也不在意,问叶孚星道:“怎么样了?”
叶孚星道:“皇帝把我们找过来,自己却没出来,说是受了伤,正在挣扎着起床。”
阴斜花道:“用词可真够慎得慌的——我们又不是那么想见他,他于嘛‘挣扎,着出来?倒显得我们逼迫他怎么样一般。”说着啧啧几声,又眯起眼睛,怪笑道,“你们在街上听到什么传闻了么?”
玉淙淙皱眉道:“什么传闻?你从外面到皇城里才多长时间,怎么就听到什么传闻了?耳朵可真长啊。”
阴斜花道:“这还用耳朵长?是你心不在焉吧?满大街都传遍了。就是这次刺杀案的内幕啊。除了你们不知道,世上人都知道了。”
孟帅心中好笑,暗道:这就有内幕解密了?还满大街都知道?这也太快了吧?再说在昭阳殿大声议论关于皇帝的八卦,真的没问题么?
叶孚星问道:“那你说说,到底什么内幕?”
阴斜花道:“满大街都在说——这才皇帝被刺杀,背后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中宫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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