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烈明TXT下载烈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烈明全文阅读

作者:睿士     烈明txt下载     烈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惊变久山镇

    八月初二晚间的时候,沈恪和邢沅保护着昭仁公主朱媺媞进入山东。△↗,直到进入济南府久山镇,看到山东军的旗号和兵马,连日来的提心吊胆这才烟消云散。

    驻防久山镇的是山东都司一个百户所,沈恪让手下将自己的号牌送到百户所中,没多少功夫,镇守百户便带着人急匆匆的迎接出来。

    沈恪如今可是山东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执掌朱平安亲卫左千户,区区的一个地方百户所,哪里敢得罪如此的人物。因此,镇守百户得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迎接出来。

    沈恪此次杀出京师,一路上已经安排人手不断打探曹无伤和朱媺娖的消息,可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具体的情况也已经反馈到山东军情处阴世纲那里,想来有军情处的情报网在,不久之后便会找到他们两人。

    朱媺媞在路上的时候受了风寒,又没有朱媺娖的陪伴,因此这些日子身子十分虚弱。沈恪看着百户手忙脚乱的派人去找医师前来诊疗,不禁笑了起来,“百户不必如此着急,总算到了咱们山东,我们也可以放下心来,不急在这一时!”

    百户连称怠慢,却是一脸的头痛之色,“千户大人有所不知,昨日晚间登州来了消息,说是大帅的船队明日一早便会来到咱们久山镇港口。今日里,登州的诸位大人都会赶来久山镇迎接。所以,卑职这防区便显得有些人手不足,却是慢待了千户大人,实在是罪过!”

    沈恪着实吓了一跳,却是没想到朱平安大军跟自己一样,竟然也是刚刚到达山东。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朱平安的船队刚刚离开天津卫。到了外海之上,便遇到了十年不遇的飓风天气,船队也因此偏离了航道,竟然在海上盘旋了十余日之久,这才耽误了行程。

    听了那镇守百户的话,沈恪的心中却是有些暗暗奇怪。童万钧是水师宿将。一辈子都在海上过活,这次入京勤王又是调集了登莱水师最精锐的一批水手,怎么区区一场飓风,竟然使得船队迟误了这么多天。

    心中虽是纳闷,但听闻朱平安大军就要返回山东的消息,总是令人为之一振。

    太子这次来到山东,山东巡抚方岳贡等大员都是要来亲自迎接的。本来朱平安的意思是船队直达蓬莱登岸,但太子朱慈烺由于急着赶往南京,所以便不在舍近求远。选择在济南府的久山镇港口登陆,沿着陆路去往南直隶。

    今日一早,方岳贡等人已经赶到久山镇,所以,这小小的镇上才显得如此的拥挤和慌乱。

    天色已晚,镇上又被蜂拥而来的各位大员及其随从挤得满满的,百户只能将沈恪等人安置在自己的百户治所内,等明日一早朱平安船队入港登岸。再行会和。

    等到延请来的医师给朱媺媞诊治完毕,开好药方。并熬好了药汁,已经是夜半时分。吃完了药,朱媺媞虽然是昏昏沉沉的,但却依然紧紧的依偎在邢沅的怀中不肯撒手。邢沅只能抱着她依靠在床上勉强睡去。

    但到了四更天的光景,一阵突如其来的人喊马嘶却将邢沅惊醒,邢沅猛然睁开双眼。顿时又恢复在路上时的警觉。好在朱媺媞并没有醒来,邢沅小心翼翼的将她放置在床上,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治所之外的街道上却是一片混乱,闪烁的火光映入眼帘,不时可听见院外传来的叫骂声和惊呼声。

    邢沅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此时。院落的大门却忽然被推开,沈恪带着几名手下举着火把,脸色铁青的闯了进来。

    “邢姑娘!”沈恪便没有贸然进门,站在门外呼喊,声音中透出一种焦灼之意。

    “沈大人!”邢沅忙不迭的打开房门。“院外出了何事,为何如此嘈杂?”

    沈恪的脸上满是怒意。“惊扰到姑娘和公主休憩,真是罪过。不过眼下,久山镇出了乱子,不知何处来的兵马竟然突然杀到,不知意欲何为,当务之急,下官只能将公主殿下和姑娘先行送往登州!”

    听了沈恪的话,邢沅的双腿便是一软,万万没想到进入山东之后,还能遇到这样的乱事。

    但邢沅暗暗的告诫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乱,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回屋内,将朱媺媞抱在怀中。便跟随着沈恪等人向外走去。

    从内院走到前院,街上的声响愈发大了起来,百户所中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人,想来是已经全部被派到了外边,堪堪走到了大门处,两扇大门却是忽然被人用力从外边顶开。

    随即,一批举着火把,拿着各色刀枪的兵卒便闯了进来,沈恪措手不及,此时再想退到内院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带着几名手下将邢沅和朱媺媞紧紧的护卫起来。

    看盔甲和服色,这些兵卒却不是山东军的打扮,凭着手中的刀枪兵器将沈恪等人逼到了正堂的廊下。

    一个笑声却是忽然响起,“不想在这里遇到了沈千户,真是此行不虚啊!”

    人群分开,几名顶盔贯甲的将官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前边,为首的一个摘下头上的铁盔,笑意吟吟的看着沈恪。

    “鲁王?”沈恪却是一惊。

    鲁王朱以海一身戎装,脸上虽有笑容,却是布满了杀气,他的旁边站着数人,其中赫然竟有山东的监军太监封达,还有一人,却是让沈恪更为吃惊,居然是原本应该驻守在海州的佟文焕。旁边还有几人,却是眼生的很。

    “鲁王殿下,佟文焕,你们深夜带兵进驻久山镇,意欲何为,想要造反吗?”

    封达却是冷哼一声,“休得胡说,咱们这些人来久山镇,是为了迎接太子殿下大驾。太子是大明储君,不日之后,更将是大明的新君。朱平安和你们都是大明的臣子。何来造反之说!”

    沈恪没有理会封达,却是怒视佟文焕,佟文焕的脸色一红,却是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和沈恪对视。

    封达继续说道:“朱平安身为大明镇将,却是跋扈异常。不肯服从太子诏令,咱家奉了太子殿下的懿旨,却是要接管山东的军政,还有这位刘之存将军,便是前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公子,太子殿下已经任命他接任山东总兵一职。今后山东的军政与朱平安再无干系。”

    “不过”,封达话锋一转,“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念及朱平安保驾有功。还是不忍伤害他的性命,今后便赐他荣衔,永享富贵荣华,尔等这些他的心腹之人,只要放下刀枪,归降太子,太子绝对不会计较,相反还有可能得到重用……!”

    “满口胡言!”沈恪大怒。但身边的邢沅却是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角。

    邢沅虽然对山东的事务并不熟悉,但眼下的景况。加上封达的所言,总算明白了其中的一些蹊跷。太子对朱平安有成见,这在宫里不时什么秘密,从朱媺娖的口中邢沅也了解到其中的一些内情。

    看情形,太子虽然还没有到达山东,但是提早便已经在山东安插下了人手。便是为了夺取朱平安的兵权。邢沅虽是心中焦急,但却深知,眼下的情形,力拼不是明智之举。

    拉住了沈恪,邢沅上前一步。“诸位既是太子殿下的人,便请看看这是谁!”

    说着,邢沅上前几步,将朱媺媞抱到众人的面前。

    封达只看了一眼,便是一惊,慌忙跪倒:“奴婢不知昭仁公主殿下驾到,罪该万死!”

    朱以海、佟文焕、刘之存、刘之柄、刘之干等人也是一惊,但看封达的脸色却是确认无误,也只得连忙行礼。

    “殿下一路从京师奔波而来,这些天身子也是不适。诸位都是国之干臣,公主殿下年幼,山东之事不会理会。但请诸位也千万不要惊吓到殿下。山东的事情自有太子殿下来决断,咱们也万万不敢多言,不过这位沈千户却是一路血战,将公主殿下护送到山东,居功至伟,公主殿下绝不愿看到他和他的属下受到任何的伤害,诸位大人,你们明白吗?”

    封达连忙躬身回答:“请殿下放心,奴婢等绝对不会伤了沈千户等人的性命!”

    邢沅转身看看沈恪,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眨了一下,“沈千户,眼下的大局你无力撼动,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你放心,有公主殿下在,你们绝对不会有任何事!”

    沈恪想要开口说话,但邢沅的眼神却是格外的坚定果决,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吩咐手下丢下兵刃,当即便有朱以海的王府护军上前,将他们捆绑结实。

    趁着沈恪被押走的当口,邢沅悄悄的说道:“放心,我会找机会向大帅报讯!”

    沈恪带着一脸的疑惑和不甘被押了下去。佟文焕也吩咐自己的属下,严加看管,但不许轻慢,一应饮食供给不得缺断。

    朱以海也上前看了看还是在熟睡中的朱媺媞,“殿下的身子骨还是虚弱,便请姑娘多加照顾,本王和封公公这便找两个侍婢送过来伺候,等明日的大事一了,本王便亲自将公主送到太子殿下的身边。”

    邢沅道声谢,这才在封达手下的指引下到内院安歇。

    朱以海和封达等人松了一口气。刘之存回禀道:“王爷,封公公,下官召集的一千多旧部,加上佟将军的部属不过两千多人,现如今有了王爷的两千家兵增援,这才如虎添翼。不过这济南府周边,朱平安的心腹仇泽、岳锦峰等人重兵环伺,咱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啊!”

    朱以海哼了一声,“这山东还是大明的天下,他朱平安还不敢做乱臣贼子。只要太子殿下一到山东,何人敢质疑这朝廷正朔!”

    佟文焕却是迟疑了片刻,犹犹豫豫的说道:“王爷说的在理,可朱平安久在山东,于百姓造福甚多,杀之恐怕不妥,还请王爷、封公公明察!”

    封达斜眼看看佟文焕,“佟将军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太子殿下和刘将军一早便请将军广为笼络部下,招募忠勇之士,便是为了今日早作准备。你却连麾下的万余大军都不敢调动,要不是你办事不利,咱们何至于如此行险!”

    佟文焕涨红了脸,当即闭上了嘴巴,不再说一句话。

    朱以海挥挥手,“算了,封公公也不要责怪佟将军了。朱平安身边还有数千水师精锐和一干心腹,咱们还要好好谋划一下明日的安排,擒贼先擒王,咱们须得计划周详,只要控制住了朱平安,这山东的大局便唾手可得!”(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奔跑吧 邢沅

    邢沅回到内院,朱以海找来的侍婢亦步亦趋的跟在身旁左右。︽,朱媺媞因为之前已经吃过了药,此时仍在酣睡之中。

    “将床铺整理一下吧,公主殿下还要安寝!”邢沅指了指有些凌乱的床铺,刚刚在骤变之下离开,还没来得及规整上面的被褥还有携带的衣物。

    两名侍婢躬身应诺,走到床边开始整理。邢沅却退后了两步,将朱媺娖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自己却是将桌子上的一支烛台抄在了手中。

    趁着侍婢不曾防备,邢沅双手举起烛台,猛然出手,将两名侍婢接连砸倒在地。

    看着两个侍婢软绵绵的倒地,邢沅只觉的自己的心紧张的都要从胸膛中跳将出来,双腿竟是丝毫不听使唤,险些也瘫倒在地上。

    邢沅努力的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倒下去。强撑起身子,找来草绳和布匹,将一名侍婢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又将两人都捆在了床脚上,做完了这一切,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邢沅委顿在地,大口喘气。

    一名侍婢悠悠醒转,疼痛使得她情不自禁的嘤嘤哭泣起来,邢沅连忙跳起,找来两块棉巾,塞进两人的嘴里,这才飞快的换上了侍婢的衣衫,刚要出门,可看到床上仍旧沉浸在梦乡的朱媺媞,却又停下了脚步。

    邢沅凑到那名醒转过来的侍婢身边,低声嘱咐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也知道殿下的身份何等尊贵,好好的照看于她,日后自会有赏赐,如若不然,便是灭族的大罪!”

    侍婢惊恐万分。连连点头。

    邢沅定下心神,吹熄屋中所有的灯火,这才小心的从房中出来。院子里并没有安置什么侍卫把守,看来朱以海、封达等人也并未将她和朱媺媞两个女流之辈放在心上。只是在内院的门口安排了两名士卒看守。这两人只是看到邢沅身上侍婢的衣衫,却是并未问询,邢沅便轻轻松松的混了出来。

    百户所的治所。是一座三出三进的小院落,前院便是百户的官厅所在,东西两侧都是百户手下总旗和小旗的休憩之所,此时看来已经成了看押犯人的所在。邢沅躲在暗处看得仔细,四周看守的士卒就有二十多人,实在是难以靠近,只能打消了营救沈恪等人的念头。

    一时之间想不出别的办法,邢沅只能找到偏门的所在,先混出治所再说。

    但就在偏门附近的柴房。邢沅却是透过窗户发现了之前迎接自己等人的那个久山镇的镇守百户和六七名手下。全部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了柴房之中。屋门紧闭,门前依靠着一个鼾声如雷的看守士卒。

    邢沅鼓起勇气,从地上搬起一块小的条石来,一下下去,便将那是士卒给砸的昏死过去。

    顾不上害怕,推门进去,帮百户等人解去身上的绳索,百户等人惊骇之余。对邢沅却是感恩戴德,一个个都要大礼惨败。

    “大人不必如此。叛军意欲对朱总兵不利,当下最紧要的是马上给朱总兵传递消息!”

    百户却是犯了难,现在鲁王府的护军和刘之存、佟文焕的叛军已经占据了久山镇和港口码头,就连从济南赶来的方岳贡等山东官员都被控制起来,朱平安的船队还没到达,出海是万万行不通的。怎么传递消息。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众人一起动手,将那晕死过去的士卒搬进柴房,百户无意之中的向着远处一瞥,却是忽然间想到了主意。

    “回禀姑娘,下官却是想到了一个主意。”百户指指远处隐隐约约透出来的海边峭壁的轮廓。“紧邻久山镇东侧便是一处山崖。上面设有望海楼阁,其中更有烽火楼,以为外地寇边时示警之用。咱们从山后,悄悄的摸上山去,等大帅的船队靠近港口时,点燃烽火示警,一定能让大帅的船队警觉,提早戒备!”

    百户的主意总算让邢沅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不甚放心,考虑再三,她便让百户带人前去烽火台,而她还是决定走一趟港口码头,预备着万一百户等人不成功的话,自己也好再想办法给朱平安报讯。

    百户着实给吓了一跳,虽然还不清楚邢沅的真正身份,但看沈恪对她和朱媺媞礼敬有加的样子,便晓得其身份一定尊贵。如此一身返现的事情,怎敢让邢沅独自一人去做。

    但邢沅却是主意已定,说什么也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百户无奈,只得让自己的一名心腹带上人手前去烽火台,而他则带了两名士卒,跟随邢沅一起去港口。

    邢沅一身女装,行动总是不便,百户便命一名手下脱下衣甲,请邢沅换上,戴上地方守备明军的宽檐红缨毡帽,挡住大半个脸庞,这才趁着夜色向港口的方向摸过去。

    封达此次起事,动用了大约五千的兵力,其中佟文焕的部下两千多人,刘之存兄弟的旧部一千多人,还有便是朱以海鲁王府的私自豢养的私兵两千人。

    久山镇面积很小,港口也不过就是个商用的码头,吃水甚浅因此驻军也只有一个百户所而已,归属武定州管辖。

    一瞬间涌进来五千人马,而且是各归建制,所以,布置设防都是乱糟糟的一团。目前太子还未到达,朱以海的身份便最为尊贵,封达到达山东后,转达太子的意思,便是让朱以海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协助自己拿下山东的军政大权。事成之后,便将登莱两州划给朱以海作为封地,如此一来,朱以海自然是大喜过望,甘愿作为太子朱慈烺的马前卒,以供驱使。

    不过,现实情况却是,朱以海的兵马最少,刘之存和佟文焕也都看不起这个一无是处的藩王,因此,朱以海的命令。两人也都是阳奉阴违。

    这样就给了邢沅不少的机会。一路上蹑足潜踪,躲过了巡查的关卡,顺利的抵达了久山镇码头。

    码头是以大块的砖石混以水泥筑成,规模虽然不大,但却坚固异常,由于百户所一早便将停靠的商船和渔船清理出去。因此码头外的海面上也是空空荡荡,寂静一片。

    百户面有忧色,久山镇码头吃水不深,登莱水师的舰船大部分都不能靠拢到岸边。朱平安抵达之后,只能借助小船上岸,加上这一段的海域狭窄,因此,便决定了根本无法以数量足够的兵马提供保护。

    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烽火能及时点燃。朱平安等人能早早发现,取消登陆上岸的计划。

    夏日的日出早早的来临,当第一缕阳光跃出海面,照向久山镇的时候,海天之际便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轮廓,邢沅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她知道,这是朱平安的船队如期赶来了。

    船队一点一点的接近。慢慢围拢向久山镇码头的海域,当挂有帅旗的旗舰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时候。邢沅和百户便将目光迫不及待的投向了北面烽火台的方向。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就在小型的舰船装载大量的人员,开始向岸边移动的时候,烽火台上的烈焰和浓烟终于及时的出现了。

    一道黑色的浓烟巨柱蜿蜒的爬上天空,在这晴好的天气力很是扎眼。

    邢沅和百户顿时长出一口气,众人不约而同的坐到了隐藏的礁石间的沙地上。

    但片刻之后。百户却是抢先变了脸色。“不对啊!”

    虽然按上的浓烟滚滚,直上晴空,但远处的船队却似乎是忽略了这一点,抑或是无法理解岸上的意思,几十只小船还是毫无阻挡的划向岸边。甚至是可以看到。船队的阵型还是松松垮垮,丝毫没有戒备的意味。

    这个情况让邢沅和百户等人一下子又陷入到紧张的状态中。眼看着小船乘风破浪的划向岸边的码头,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中一艘分明是携带了帅旗登岸,显然是朱平安亲自要在第一时间登陆。

    邢沅顿时没了主张,心头、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呼喊,“我一定不可以让他出事,一定不可以!”

    邢沅紧咬嘴唇,反手便解下了身上的铠甲,接着便脱下了身上套着的明军红色战袍。

    百户吓了一跳,和两名士卒连忙扭头,“姑娘,你这是……?”

    邢沅也不说话,脱下战袍后,露出身上的一身素白的衣裙,单手握着战袍便从礁石中间跳了出来。

    尖利的碎石刺透了单薄的布靴,但邢沅却是浑然不觉,头上的毡帽不知何时掉了下来,一头青丝随着她奔跑的起伏飘舞在风中,让百户等人一时看傻了眼。

    “大人,咱们……?”一名士卒呆呆的问道。

    百户慌忙看看远处的四周,已经依稀可见藏在礁石沙滩中,悄悄向岸边包抄过去的伏兵。

    百户一个激灵,猛然一拍大腿,“娘的,一名女子都敢如此,咱们几个爷们怕的什么!”

    说完,猛然跳将出去,跟着邢沅的脚步向着码头跑去,边跑便脱下身上的红色战袍,学着邢沅的样子,向着海面上不断的挥舞。两名士卒也只好跟上。

    零星的羽箭开始追逐着几个人的脚步而来,身后的伏兵已经发现了几个人的存在,开始气急败坏的施放羽箭阻挡。

    奔跑中的邢沅身子一颤,肩头已然是挨了一箭,箭杆还插在肩膀上,却是不管不顾,继续向着海面跑去。

    百户等人大惊失色,连忙在后面以兵刃格挡,掩护邢沅继续向前。

    邢沅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在飞速的逝去,但眼前距离码头的尽头还有百步的距离,她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战袍,眼泪情不自禁的滑落下来,“请你一定要看到我!这样,就算我死,也算是有了价值!”

    邢沅的目光牢牢的锁定了那艘挂有帅旗的小舟,在模糊的人影中搜索着朱平安的存在,双脚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感觉,整个双腿都是麻木的,身后,是星星点点红色的印迹,还有两行鲜红的脚印。(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一声叹息

    邢沅眼睁睁的看着朱平安的座船在码头靠岸,和一众部下登陆上岸,带着诧异的目光看向自己,她却是哭出声来。这一刻,邢沅只想大声的质问朱平安,难道便没有看到这岸上直冲云霄的烽火吗?难道就没有看到自己猛力挥动的红色战袍吗?

    几十条小艇陆续靠岸,邢沅甚至可以看到一并下船的太子脸上些许兴奋的笑容,尽管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涌动着浓浓的杀意,但此时的邢沅,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快走啊!“邢沅声嘶力竭的喊道:“岸上有埋伏,快回到船上去!”

    码头四周的山陵、树林中,伏兵已经不再掩藏自己的行迹,他们开始缓慢的向着码头包围而来。

    百户等三人也都受了一些箭伤,气喘吁吁的聚拢到邢沅的身边,跪着向慢慢走过来的朱平安等人禀报:“大帅,这位姑娘所言非虚,岸上的确有伏兵,是鲁王、封公公和刘泽清的公子,还有佟文焕,人数在五千人上下,沈千户也被他们扣押起来了!”

    上岸的山东军总人数约在八百人左右,此时应该早已经发现了周围的伏兵,但却和朱平安等人一样,有条不紊的下船,整队,簇拥护卫着朱平安、张定边、曹变蛟、杨廷麟等人走上码头的栈台。

    邢沅觉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平淡又夹杂着一些诧异,也只有人群中的怀德向着自己投来了笑意。

    走到近前,朱平安问下身子,看到邢沅肩上的箭伤和鲜血淋漓的双脚,目光中的神色顷刻间变得柔和起来。但却似乎是想不到可以抚慰邢沅的话语,愣了好一会,却是说道:“辛苦你了!”

    但正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让邢沅紧绷的心灵一下子松弛下来,忍不住哽咽起来。

    怀德心灵神会的走上前去,将邢沅搀扶起来,当即便有军中的随行的医官上来,帮助百户等人清理伤口。而邢沅的伤口,则由怀德亲自来诊治。

    一转眼之间。太子朱慈烺已经换上了一张如同寒冰一般的冷脸,带着李士淳和姚明恭等人走上前来。

    朱平安转头看看他的表情,“太子殿下,您这是何意啊?”

    此时,朱以海、封达、刘之存、佟文焕等人已经带领兵马将栈台围困的水泄不通,方岳贡等一干山东官员也在其中,看到太子朱慈烺,立刻下马,大礼参拜。

    朱慈烺毫无表情的让他们起身。随即便向自己身边的一名随行宦官点点头。

    宦官会意,抢上前几步,双手捧着一卷黄色的圣旨,就在这栈台上,开始大声宣读起来。

    众人纷纷跪倒听旨。

    旨意是已经驾崩了的崇祯皇帝颁布的,其中的内容却是让几乎所有人吃了一惊。

    朱平安是唐王一系子弟,崇祯皇帝特许他进入宗族,责成宗人府宗令将其纳入朱氏皇族。朱平安的父亲朱聿键。继承唐王爵位,封藩福州。朱平安被册立为唐王世子,即刻昭告天下。

    不仅是朱以海、封达、刘之存等人为之一愣,就连朱平安这边的张定边、曹变蛟、杨廷麟、王金发等人也都是目瞪口呆。他们竟然也不知道如此的秘闻,谁也没有想到朱平安居然会是王族的身份。

    就在众人惊骇之际,宦官已经宣读完毕。但偌大的栈台,加上四周的海滩、礁石中的人群却依然是鸦雀无声。

    朱慈烺却是在寂静之中忽然笑了起来。脸上一片和煦融融的对朱平安说道:“算起来,本宫还要称你一声王兄。先帝对唐王一脉的忠义仁勇,感怀良多,始终牵挂在心中。这一份圣旨,便是先帝交托于本宫。王兄披肝沥胆。入京勤王,赤子之心,感动天下。这些本来便是你父子应得之意。此后王兄便可以奉唐王前往福州,山东的一应资财俱可以全部送往福州,所有产业,还是在王兄的名下,本宫可保唐王一脉永世富贵、与国同休!”

    朱以海、封达等人的脸上也都露出笑容来,甭管朱平安是不是皇族,总之是文武手段双管齐下,将之赶出山东才是硬道理。因此,一起开口称赞太子心念功臣,宅心仁厚,如此仁君,亘古未有云云。

    朱平安却是面不改色,冲着朱慈烺微微躬身,径直说道:“太子殿下,是打算将本官赶出山东了?”

    话说的甚是直白,让朱慈烺等人也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朱平安不屑的笑笑,“本官的身世,先帝清楚的很。本官也感念先帝和太子殿下对于我父子的体恤之意。不过,先帝的圣旨中并未言明要我朱平安离开山东,所以,如果本官不打算离开山东,应该也不算抗旨不遵,是吗?”

    朱平安的话铿锵有力,却让朱慈烺等人都变了脸色。封达亟不可待的跳将出来,“朱平安,你这话便是大逆不道。大明祖制,藩王谨守封地,不得干涉地方军政。你既然是唐王世子,当然应该随同唐王殿下赴福州就藩,贪恋山东一地却是为何?”

    朱以海阴测测的说道:“算起来,本王还是你的族叔,你知不知道,仅凭这些话,便可让你唐王府遭受毁家灭族的无妄之灾。朱平安,你是聪明人,山东都是你的心腹和兵马不假,可如今在这久山镇,你却只有这眼前的数百人而已。离不离开山东,嘿嘿,不是你能够做得了主的!”

    “鲁王殿下的意思,本官如果不同意离开山东,眼下便会有性命之忧,是吗?”

    “你说呢?”刘之存三兄弟,满眼怒火的盯着朱平安,缓缓的抽出腰间的兵刃。

    朱平安却视若无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这样吗?依本官看,也未必啊!”

    笑声未绝,人群中始终沉默不言的佟文焕却是忽然扬起手中的大刀,一道寒光闪过,刘之存的首级却是冲天而起。这一下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刘之存的脑袋飞上半空,众人却只是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甚至连惊呼之声都没有发出来。

    染了一身血迹的刘之柄和刘之干兄弟,呆呆的看着自家兄长的首级飞上天空,接着又重重的落了下来,恰好落在太子朱慈烺的脚边。此时才察觉出不妙来,刚想回身招呼人马。却是同时被数件兵刃刺穿了身体,惨嚎一声,便落马而亡。

    当场巨变,封达已经吓得魂飞天外,呆愣在当场。朱以海虽是魂飞魄散,但好歹还保持了一丝清明。连忙掉头就往自己的护军队伍中跑,边跑边高呼,“保护本王!”

    但跑了几步,他自己便停了下来,面前两千人的护军队伍静悄悄的看着自己,眼神无一不是寒似冰霜,人群中一阵骚动,接着便是丢出几十颗首级来,骨碌碌的滚到朱以海的脚边,朱以海看的清楚,那全是自己委任的护军大小头目。

    “啊!”朱以海万念俱灰,一下子瘫倒在地。

    佟文焕一举手中滴血的大刀,高声长啸:“刘之存兄弟投靠顺贼,意图谋害太子殿下,已被我等诛杀,诸军听命,立刻绞杀其鹰犬爪牙!”

    一声令下,佟文焕手下的两千余众,立刻挥舞着刀枪冲向目瞪口呆的刘之存兄弟的旧部,现场马上便是一番一边倒的屠杀。

    刘之存的首级滚到朱慈烺的脚步,朱慈烺吓得立刻瘫倒在地,身旁的宦官和李士淳等人连忙搀扶,但接下来便是满眼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

    姚明恭大声咒骂朱平安是乱臣贼子,但却顷刻间被淹没到这厮杀声中。

    朱平安和一众部下就这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静静的看着原本的王府护军和佟文焕的部属大肆砍杀刘之存兄弟的部下。

    大半个时辰之后,整个久山镇码头的地面已经是鲜红一片,但厮杀声却是渐渐止歇。

    杨廷麟艰难的咽下一口苦涩的口水,向前走了两步,在朱平安的耳边问道:“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朱平安转过头来,反问道:“你觉得今日的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吗?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咱们此时应该已经在去济南的路上?还会有这么多人死于非命吗?”

    杨廷麟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深深的叹息一声。

    屠杀终于停止,佟文焕带着一众麾下将官,大步来到朱平安面前,翻身拜倒:“末将佟文焕前来交令,叛逆已被诛杀干净。仇泽将军的兵马也已经占据久山镇,昭仁公主、沈千户等安然无恙,请大帅移步进镇!”

    朱平安赞许的点点头,“辛苦了!”说着解下腰间的一柄佩刀,“这是我在京师偶得的一柄百炼苗刀,我看将军的佩刀已经卷刃,莫不如就用这把吧!”

    佟文焕身子一颤,双手举过头顶,“谢大帅!”

    朱平安看看不远处瑟瑟发抖的朱以海,忍不住叹口气,“鲁王殿下,人心不足蛇吞象,上次你和刘泽清勾结,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权作看不到,想不到你却还是不肯收手。但毕竟大家都是同族,我还要尊称你一声王叔。这样,小侄在登州还有处宅子,今后,你便迁移到那里吧,也好让小侄朝夕侍奉,侍奉您颐养天年!”

    朱以海眼白一翻,就此晕了过去。而封达,早已躲在朱慈烺身后的人群中,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朱平安走到脸色苍白的朱慈烺面前,深施一礼,“太子殿下,咱们入城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讨价还价

    崇祯十六年八月初六,就在太子朱慈烺抵达山东的第三天,一个震动天下的消息传来,马士英、史可法、刘良佐、黄得功、南京守备太监卢九德、前司礼监秉笔韩赞周、魏国公徐弘基等人正式宣告天下,将拥立福王朱由崧继承帝位。∷四∷五∷中∷文⊙,

    南京中枢出现这样一个博弈的结果,让很多人吃惊非小。原本在东林党支援下,声望甚高的潞王朱常淓却是大败亏输,这一切还是源于江北两大军镇刘良佐和黄得功的加入。

    胜券在握的东林党人被狠狠的掌了一记耳光。刘良佐和黄得功坐拥强兵数万,态度鲜明的表示将支持福王朱由崧之后,形势便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庐凤总督马士英首先倒戈,加入到福王阵营中,成为定策第一文臣。原本被东林党忽悠着支持潞王的史可法措手不及,但在强大的武力面前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承认现实,马士英大军随即杀气腾腾的奔赴淮安,与卢九德、韩赞周、大学士李沾、诚意伯刘孔昭等人一起迎接朱由崧到南京继位。

    而失意的潞王朱常淓,就在马士英、卢九德等人兵至洪泽湖的当天晚上,便莫名其妙的“暴病而亡”。

    消息传到济南,刚刚在夺权之争中铩羽而归的朱慈烺勃然大怒。李士淳、姚明恭、吴伟业等人慌忙前来拜见。

    “太子殿下,咱们如此这般的耗在山东不是办法,此地的局面已经万难更改,还是尽快赶赴南京是为上策啊!要不然,真要被福王赶在前面,那咱们就……!”姚明恭不无担心的说道。

    “可朱平安会看着咱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去南京吗?”经历了久山镇的挫败,一众太子东宫属臣这才意识到。相比较于实力雄厚的朱平安,他们所背负的这一个朝廷正朔的大义名分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如果继续留在山东的话,只能是成为朱平安手上任意揉捏的棋子。

    朱常淓的教训已经说明,在这个时节,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武将支持。那到最后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朱平安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吗?“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会轻易的允许朱慈烺等人去南京争位吗?再说,现在去南京争位,手中的筹码是什么?总不能就这样空口白话的前去南京吧?那样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

    众人面面相觑,任谁的心中都是清清楚楚,朱慈烺已经和朱平安撕破了脸皮,接下来想要安安稳稳的去南京恐怕就不是那么的容易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分,门外来报。却是杨廷麟和王品联袂前来。

    不听则已,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朱慈烺的怒气顿时如同火上浇油。这两个人,跟从自己数年之久,一直就在山东筹谋布置,却是一无所获,还使得自己刚刚下船,便平白被朱平安敲了一闷棍。

    封达、朱以海被监禁、刘之存兄弟死于非命。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班底顷刻间被一扫而光,他们可倒好。一个跟随在朱平安身边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则窝在了登州,大气不敢出一声。现在可倒好,两个人一起出现,还顶个屁用!

    “不见、不见,两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本宫哪有兴致见他们两个!”

    一众东宫属臣也是骂声不断,生生便是要将两人用唾沫星子淹死的架势。

    前来送信的宦官却有些迟疑,“启禀殿下,王公公和杨大人却是和朱总兵一道来的,还带了不少兵马。看情形……!”

    “什么!”朱慈烺腾身而起,“他朱平安是要来逼宫不成!呵呵,他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吗?”

    朱慈烺怒极反笑:“父皇说的没错,误国者,皆群臣也!”

    送信的宦官却是没想到朱慈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自己说话却是被朱慈烺生生打断,也不敢随意开口,只能耐着性子等朱慈烺满脸是泪的发泄完毕,瘫在椅子上喘粗气的时候这才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殿下,朱总兵却是言道,请殿下和诸位大人尽快收拾行装,咱们这就要出发前往南直隶了!”

    “一派胡……!”朱慈烺刚要继续大骂,却是一下子愣在了当场,“你说什么?”

    “朱总兵说,咱们要尽快南下!”宦官匍匐在地,生怕说错了话落得一个杖责的下场。

    正堂中一下子寂静下来,众人不可置信的相互看着,一时间谁都不相信这竟然就是现实。

    朱平安要护送太子南下!开什么玩笑!久山镇的变乱时,朱平安已经不再遮掩自己的藩镇作为,监禁了藩王和监军太监不说,还将太子的心腹斩杀,现在这个时候,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应该紧紧的掌握住太子这个可居的奇货,号令天下才是。这朱平安抽的哪门子疯,怎么会突然转了性,要放太子南下监国,继承帝位?

    好一会,众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李士淳年纪最长,实在是忍耐不住,干脆站出来建议,朱平安既然来了,太子不妨见一见,反正现在也是无计可施,倒不如听一听他说些什么。

    不一会,杨廷麟、王品、朱平安等人进来,朱平安的身后还跟着大队的亲卫,而进入正堂的,则只有怀德、王金发和沈恪等寥寥数人。

    朱平安率众人大礼参拜之后,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色,径直问道:“太子殿下为何还不收拾行装?先帝的旨意是让殿下从速到南京监国,如今已到山东三天,殿下为何迟迟没有发布南下的诏令呢?”

    这一句提问,险些让朱慈烺喷出鲜血来,但却偏偏是有苦说不出。难道是我不愿意南下吗?一到山东你便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这如今无兵无粮,还没有钱,怎么去南京?

    “卿意如何呢?”朱慈烺只能装糊涂。

    “现下形势危急,福王朱由崧大逆不道,竟然在权臣的怂恿下,意欲自立为帝。江南士绅百姓不明真相,竟然也一众附议。臣以为,太子殿下应尽快赶赴南京,继承国本,以定人心!”

    “朱总兵说的没错,那咱们何时出发啊?”李士淳不阴不阳的回答道。

    “太子的车马仪仗,臣早已准备妥当,登州市舶司的内帑银也已经装车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看着朱平安说的言之凿凿,朱慈烺却是吃了一惊,“你真的让本宫去南京?”

    杨廷麟满腹的悲苦无处倾诉,面对太子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殿下不必怀疑,朱总兵说的都是实情。山东抽调精兵一万,这两天已然是集结停当,殿下今日便可以动身南下!”

    朱平安点点头,“殿下或许还不知道,先帝委任的五省总督孙传庭大人已经率部一万抵达沈丘,即将进入南直隶,湖北兵备道黄公辅大人也已经带兵前往南京,淮阳巡抚路大人的兵马也集结完毕,虽是可以调动护送太子南下。臣也打算将太子将赴南京监国的消息传递到南京去,朝臣和百姓一定会看清事实的真相,拥护太子登基的!”

    一番话让朱慈烺和东宫属臣瞬间激动起来,想不到还有机会南下监国,朱平安说的这些消息看来都是实情,一定是各地的忠臣猛将得知太子驾临山东的消息,纷纷响应,给了朱平安莫大的压力,给他不得不做出护送太子南下的决定,也好为自己整一个定策第一勋贵、宗亲的名号,抱住山东的权力和地位。

    朱慈烺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情,心胸顿时无比敞亮,夸奖了朱平安几句。眼下回到南京才是最重要的,山东的局势已然是这样,万难更改了。朱平安以藩王世子的名义执掌山东,眼下没办法轻易改变,但只要自己在南京站稳了脚跟,顺利登基,他朱平安也不过是一个地方的藩镇。将来,等到大事已定,集全国之力对付一个藩镇,还不是易如反掌,且由他先快活一些时日便是。

    “那王品和杨先生呢?你们是否随本宫南下呢?”朱慈烺看看王品和杨廷麟。

    “奴婢愿随殿下南下!”王品苦笑一下,随即坚决的回答道,全然不顾朱平安有些不虞的神色。他也知道,朱平安肯放太子南下,是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虽然明知道朱平安对自己格外看重,极力挽留,也清楚朱慈烺此去南京,未必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王品感念朱慈烺的恩义,是绝对不会丢下他弃之不顾的。

    “启禀殿下,杨大人目前就任山东总参谋部,事务繁忙,臣有很多事情要仰仗他,所以,暂时他暂时不会跟随太子南下!”王品跑了,就不能再放走杨廷麟,朱平安连忙抢先说道。

    听了朱平安这句话,杨廷麟气的险些跳起来,但太子却是投来冰冷的一眼,随即挥挥手,“这件事情,你们看着办吧,朕不会强求!”

    正是这一句话,让原本还打算极力拒绝朱平安,从而跟随朱慈烺去南京的杨廷麟,心头仿佛是瞬间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但山东巡抚方岳贡,本宫是一定要带走的!”朱慈烺还记着崇祯的叮嘱,特意加了一句,他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在和祝平安讨价还价一般。

    说道方岳贡,朱平安却是没有办法了。这个人属于认死理的家伙,虽然能力一流,但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在山东只能是屈居朱平安之下,所以他早就收拾好了行礼,一门心思的跟随太子朱慈烺去南京。

    所以,朱平安只能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大义之名

    朱平安率众离开之后,朱慈烺兴奋的难以自已,久山镇的挫折和南京拥立福王的阴霾转眼就被抛到了脑后,激动的在正堂中走来走去。∷四∷五∷中∷文⊙,

    见到如此的情形,李士淳不禁有些摇头叹息,太子和先帝崇祯还真是父子血脉,竟然都是如此的急功近利,喜怒皆形于色。

    “殿下!”李士淳忍不住劝谏道:“朱平安之所以这么做,想来无非是各地督抚给予他的压力甚大,如果强留殿下在山东,南京福王一旦站稳了脚跟,那他可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所以,太子殿下也不必这么宽慰,接下来到南京去,还有很多想象不到的棘手事情!”

    朱慈烺却是有些糊涂了。在他自己看来,只要太子的名号一出,南京方面自然是万人景从,到了南京之后,便可以开始自己所谓卧薪尝胆、中兴大明的宏伟计划,只要到了南京,便是龙如大海,还会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说实话,出京之前,李士淳也抱着和朱慈烺一样的想法。天家贵胄,太子储君,还会有什么比这更为高贵和令人尊崇的?但现实是残酷的,从崇祯号令天下勤王却无人响应开始,这大明便已经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了。朱平安不过区区一省总兵,却将太子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南京的形势就会更好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福王朱由崧得到了包括文臣、勋贵、内官的全力支持,最重要的是还有刘良佐和黄得功这两个江南实力最为雄厚的军镇的支持,朱慈烺想要一到南京便会掌控大局,未免有些,有些太幼稚了些。

    听完李士淳委婉的劝谏,朱慈烺也是沉默不语。照他这么一说。自己这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吗?

    李士淳的意思归根结底,就是一定掌握兵权,至少当初崇祯安排朱慈烺在山东夺取兵权的初衷是绝对正确的,这年月,手中无兵。真实寸步难行啊!

    李士淳察言观色,用眼神示意朱慈烺将姚明恭、吴伟业等人都遣散出去,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臣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令殿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万余精兵,只不过……!”

    朱慈烺眼前一亮,“老师有话不妨直说!”

    “这个……”,李士淳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痛下决心。双膝跪倒,“请殿下恕臣无理!”

    李士淳忽然大礼参拜,让朱慈烺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将其搀扶起来,“老师何故如此,您与本宫名为君臣,实则如同家人一般,如果不是您一路照拂指点。本宫焉有今日的生机?”

    李士淳却是战战兢兢,“臣此议着实是有些令殿下。令皇族蒙羞,但如今形势已经是如履薄冰,因此就算是殿下治罪,臣也不得不说了!”

    “老师但说无妨!”

    “殿下适才可是听到朱平安话中提到一个人?”

    “何人?”

    “总督五省兵马的孙传庭!”

    “老师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与他联络……!”

    李士淳断然的摇摇头,“臣说的并不只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如果京师未曾失陷的话,想来便要大婚了。”

    朱慈烺一下子攥紧了拳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士淳,他立刻便领会了李士淳的意思,李士淳却是低着头。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借着一股血气之勇将话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臣与孙传庭有些交情,先帝也曾评判过此人,此人虽然性子执拗,不晓变通,但其人却的确是一员忠臣,可以重用。潼关之战,说到底是时势使然,并非孙传庭一人之责。”

    “孙传庭虽然兵败,先帝也曾为此大发雷霆,但并没有因此削夺他的官职。直到今日,他还是朝廷任命的五省兵马的督师,其人在军中的影响力还是一如既往,如果殿下能重用于他,相信会有不少人因此归附!”

    “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要想牢牢的掌控住孙传庭,须得双管齐下。一方面授以权柄,另一方面则要以恩义结纳,臣听闻孙传庭有一女,年纪与殿下相仿,人才相貌都是上上之选,如果殿下能……,那孙传庭必定戮力报效,不敢轻慢!”

    李士淳偷眼看看朱慈烺的反应,不等朱慈烺说出那些话来,便立刻接上来,“臣也知道我大明的祖制,储君婚姻,都是以小门小户之女为首选,便是为了以防外戚做大,但如今形势逼人,咱们也不得不事急从权了!”

    李士淳的一番话说完,朱慈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

    济南的总兵府中,仇泽、张耀先已经带领麾下众将等候多时,朱平安和杨廷麟等人回来,仇泽、张耀先便是喜气洋洋的上来参拜。朱慈烺在久山镇上宣读的那份旨意,已经像是插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各个角落。

    仇泽虽是大老粗一个,但张耀先却是文武兼通,旨意背后蕴含的意味自然是领会的一清二楚。

    自家的大帅居然是宗室的身份,虽然大明的宗室数百年来,不过是圈养、无能的代名词。但事易时移,现如今的年月可是只看手中的实力。大明北方都成了大顺军的地盘,江南一带又是各自为政,南京乱哄哄的争位夺嫡,反而是山东,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而且是财大气粗,兵甲冠绝天下,割据一方,甚至是争雄天下都不再是奢望。

    因此,仇泽、张耀先这带兵武将的心中便同时泛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在每个人的心中都飞速的滋生着。

    包括沈恪、张定边、王金发这些朱平安的近臣,和仇泽、张耀先等人见面时,都是飞快的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脸上的兴奋表情显露无疑。

    这一切都被杨廷麟看在眼中,心中不禁暗自叹息。太子的这一手,不但没能削弱朱平安的权柄,反而是令他的一众部下的凝聚力更为加强,适得其反。

    朱平安首先便宣布了要护送太子南下的决定,没想到却遭到了手下众将的一直反对。大家伙刚刚看到希望,没想到朱平安却要将太子拱手让人,放虎归山,众人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但现在有没有办法将一些话挑明来说,于是只能是一味的反对。

    在场的众将,除了杨廷麟之外,全都是朱平安的心腹之人。朱平安命人将议事厅的大门紧闭,安排亲卫严密看守,这才看了看众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行了,不必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说在当面,这才几天不见,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了!”

    一句话让众人都笑了起来。

    仇泽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大帅,我是个粗人,不懂得拐弯抹角,有些话说出来,大帅和杨同知不要介意!”

    “现如今,南京乱得如同一锅粥,福王、潞王,还有一些什么王爷为了皇位闹得不可开交,朝廷的旨意一下,大帅也是唐王世子,为什么不能争一争这位子,大不了弟兄们拼死将老王爷推上皇位,日后大帅再登基也不迟啊!”

    仇泽的话说的干脆,一时间不少人附和。杨廷麟的一张脸却是黑到了极点,朱平安手下这些骄兵悍将,眼中哪有一丝朝廷的纲常存在,这仇泽连提都没提太子,显然是心中根本没将其放在心上。

    张耀先第二个开口说话,思路条理却是清晰了许多。他也不赞成护送朱慈烺去南京,但因为顾忌杨廷麟在场,又不知道朱平安心中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因此说的很是委婉,但也指明了不妨扣留住朱慈烺,挟天子以令诸侯,统大军扫平江南,执掌江南半壁的军政大权,之后再伺机北上、收复失地。

    朱平安满意的点点头,张耀先毕竟是讲武堂出身,所思所想都很有见地,杨廷麟却是暗暗咋舌,原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官,竟然能有如此的见识,想一想,张耀先的想法也的确有可取之处,换做是自己,也很有可能采取这种战略。

    但现在,真的能这样做吗?答案却是否定的。杨廷麟沉浸在思考中,不由自主的微微摇头。这一幕,却是落在了朱平安的眼中。

    朱平安站起身,慢慢踱步来到议事厅的中央,环视自己一众按捺不住兴奋之情的部下,这才慢慢解释道:“你们说的都对,但在眼下,却是不可为之。护送太子南下,是必须要走的一步棋,这步棋关系到今后咱们山东军的生死存亡!”

    “江南、云贵、两广,虽然派系林立,各自为政,但还都是大明的疆土,带甲何止数十万之众。咱们山东虽然实力雄厚,我朱平安也恢复了宗室的身份,但在各地督抚、镇将的眼中,总还有一个嫡庶之分。挽留太子在山东,眼下看起来虽然是一大臂助,但将来,咱们可能就要花费不少的功夫来征服人心!”

    “送太子去南京,便是为了人心大势!”朱平安深深的看了杨廷麟一眼,“这大义的名分,可是万金难买啊!”

    朱平安低下头去,附在杨廷麟耳边轻声说道:“伯祥兄,借此机会,你也不妨好好看看,那些人,究竟能不能担起中兴大明的重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京师乱局

    八月初八,朱平安自济南誓师出发,兵进南京。⊙四⊙五⊙中⊙文±,山东仇泽、张耀先、岳锦峰等诸部纷纷响应,号称统兵十万,讨伐谋逆的福王朱由崧,同时以太子的名义昭告天下,诏令各路督抚、镇将出兵南直隶,匡扶社稷。

    消息一出,淮扬路振飞、湖北黄公辅、广东陈子壮纷纷响应,甚至于连沈丘的孙传庭都积极的作出了回应。不得不说,孙传庭在军中的号召力还是非比寻常,仅仅一个月的功夫,便在沈丘收拢了各部残兵两万余人,大明河南副将郭从宽率众来投,孙传庭趁势击败了许定国部和大顺军刘洪起的进攻,声威大震。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盘踞在武昌的平贼将军左良玉竟也起兵响应。

    李自成麾下大将白旺引兵攻占襄阳之后,左良玉退守九江,号称拥兵二十万,也阻挡了大顺军南下的脚步。但马士英等人拥立福王朱由崧登位,却是忌讳左良玉和东林党的密切联系,因此将其排除在外,以至于左良玉心生不满,这次知道了太子朱慈烺居然没有死,还在朱平安的支持下南下,便立刻做出了行动。调动麾下大军,仅是战舰队列,便长达百里,声势好大的进兵南京。同时,退守到江西的湖广巡抚何腾蛟以及湖广总督袁继咸在左良玉的联络鼓动下,也都进行了声援。

    不得不说,左良玉虽然目前年老多病,但在湖广、南直隶一带,威势还是无人能敌。他的态度,也直接影响了很多南直隶的官员。一些原本对于福王朱由崧继位保持沉默的督抚大员便公开的站到了左良玉的阵营中。

    江南半壁震动,南京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福王朱由崧和马士英等人叫苦不迭。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太子朱慈烺居然没死,还毫发无伤的从京师去了山东,现在统领各地兵马气势汹汹的上门问罪,这让朱由崧和马士英等人情何以堪,就连史可法,此时也被弄得里外不是人。干脆闭门谢客,再不露面了。

    刘良佐、黄得功这样的军镇,见此情形早已吓得回到辖地龟缩不出了。马士英和福王等人无奈之下,只得上疏向太子朱慈烺请罪,并大开南京九门,恭迎朱慈烺进入南京登位。

    朱平安大军还未到南直隶,大局便已经安定下来。

    江南之地乱得一团糟,关外同样是如此,多尔衮和豪格还在为皇位的继承打得不可开交。当日里在永福宫发生的一切。还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因此八旗贵族和民间也盛传多尔衮和庄妃有私情,因此才害死了皇太极,使得满洲陷入到国无主君的窘境中。因此,一部分八旗贵族不耻于多尔衮的“所作所为”,选择了支持豪格上位。

    这也使得原本在真实历史中,实力略有不及的豪格得到了不少支援,因此和多尔衮斗得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而庄妃大玉儿也因此在宫中的影响力也下降了不少,甚至连皇后哲哲都对她恨之入骨。

    所以。一时之间,关外根本无暇南顾。

    相比较之下,大明北方倒是显得平静了许多,但李自成却是没有好好把握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群骤然间闯入京师这个花花世界的流寇,在京师的纸醉金迷中彻底迷失了方向。

    就在八月初八,朱平安起兵拥立太子朱慈烺登位的当天。李自成也在京师北京正式登基为皇帝。国号大顺,年号永昌,封夫人高氏为皇后,宫人窦氏为贵妃,并大封群臣。大赦天下。

    一连两天,宫中照样是日日欢宴,彻夜不息。刚入京城时的乱象总算平复下来,李自成对于部下兵马士卒劫掠百姓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约束和制止,但好景不长,接下来突然间开始的“追赃助饷”,彻底又将京师推进了混乱的深渊。

    刘宗敏受命组建“比饷镇抚司”,继承了在西安立国时的政策,明令“中堂七万,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三万,科、道、吏、部五万、三万.翰林三万,两万,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矣。”其他的勋戚、乡绅、富商则均应纳施,数额的多寡,则由镇抚司掌握的具体情况而定。并规定“罪者杀之,贪鄙多赃者刑之”。还号召百姓检举,每检举一案,赏银五十文。

    而随着追赃助饷如火如荼的进行,失态便愈发走向不可控制的地步。京师的权贵富户无一幸免,全都陷入到被追查的范围内,刘宗敏打造数千副夹棍,北京城内,到处跑着拿人的都是刘宗敏的部下,所到之处,“便街提士大夫”,抓到的人每百人为一组,由骑兵直接押送到军营中拷问。

    而当京师中的贵人被抓捕一空之后,镇抚司的兵丁士卒便将矛头对准了较为富庶的人家和一般的商贾,之后,更是蔓延到京城之内的百姓中。其余大顺军各部眼见着刘宗敏的部下大发其财,也都是眼红的紧,京师没了目标,便去京师四周的城池抓人拿赃。贺人龙更是带领大军直接进驻河北,与刘方亮的部属在河北争抢地盘,盘剥金银。

    原本是为了使百姓免于苛捐税赋之苦的“追赃助饷”,到后来,竟然成了只为金银财货的劫掠。

    看着这一切,李岩心如刀绞,他没想到这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大顺军、李自成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想要入宫劝谏,却是根本见不到李自成的面。一个月中,他和宋献策往宫里跑了不知道多少此,但每次都是被内官给打发了回来。

    今日,李岩便带着杨翻等亲卫再度入宫,但到了宫门外便遇到了已经失望而归的宋献策。

    “康年先生!”李岩看着紧闭的宫门,急匆匆的说道:“无论如何,今日我一定要面见陛下,如今京师中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着这么下去,迟早会有大变!”

    “更何况,如今可是天赐良机。第七营已经得到消息,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登位,可前明太子朱慈烺还在山东,如此一来,两方势必要火并一场,此时正是我大顺南下一统的大好时机啊!”

    “还有辽东,前明平西伯吴三桂已经送来书信,请我朝派遣官员赴山海关接手边防,他愿率领关宁军入关投效,如果能将吴三桂收入麾下,那北方数省倏忽之间便可以平定。满清鞑子忙于内乱,自顾不暇,我大顺可在一到两年之间一统河山,这是何等的丰功伟业、不世之功啊!”

    李岩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但宋献策却是一个劲的沉默不语,直到李岩说完,他这才叹了一口气,“林泉,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如今却是陛下不肯及时用兵,各部将领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也仅有白旺在襄阳不断的发动攻势,这请求增援的奏章是来了一道又一道,可各部却是无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南下增援,陛下也没有深究,总是说要养护士气,一鼓而定,但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我哪里能够知道啊!”

    “身为臣子,在如此时刻,总不能听之任之,今日我就是闯宫,也要面见陛下,痛陈利害,请他……!”

    宋献策慌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林泉,不要胡说!你知不知道,这些天刘宗敏、牛金星之辈又在陛下面前说了你多少的坏话。原本陛下是想以你为帅,率军平定河南,如今河南烽烟四起,刘洪起、刘汝奎之辈根本无力招架高杰、孙传庭,许定国又是首鼠两端,正是需要你这样的大将前去讨伐。可牛金星和刘宗敏却言及你是河南本乡人,这要是一去河南,那就如同是养虎为患,陛下也因此有些意动,才将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你这时候再去陛下面前进言,不是让陛下更是疑心你另有所图吗?”

    “我……!”李岩惊怒交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白自己。

    就在此时,一名骑兵纵马来到附近,看到李岩就在宫门外,连忙赶了上来,抱拳施礼,“将军,刘宗敏将军率众前往平西伯吴三桂的府邸,说是要抓人追赃,咱们安排的保护人等无法阻拦,请将军速速赶去!”

    “什么!”李岩的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就连牛金星也是大吃一惊。

    吴三桂是什么人!前明的平西伯、山海关总兵,如今统帅数万关宁军镇守北方屏障。而他本人也有归顺新朝之意,不停的派遣心腹和信使往来于山海关和京师之间,围得就是谈妥一应条件,顺理成章的归降大顺。

    可刘宗敏发的是什么失心疯,竟然带人去查抄他的府邸,这不是逼着他和大顺对抗到底吗?吴三桂不肯归附不要紧,但关键是他的部队如今正镇守着关外最后的一道屏障。如果一旦吴三桂投向满清,但关外的清军势必会大举南下,那样一来,这大顺朝可就要腹背受敌,陷入到岌岌可危的局势中了。

    李岩和宋献策顿时焦灼起来,当下,李岩便请宋献策继续请见李自成,而他则带领着一众亲卫马不停蹄的赶往平西伯的府邸。(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没有时间了

    京师铁狮子胡同西窄东塞,是条死胡同,但在其中却有两座大宅院,最大的一所名为天春园,早先是魏忠贤心腹王体乾所有,阉党倒台之后。∷四∷五∷中∷文≧,崇祯便将这所宅子赏赐给了自己的老丈人田弘遇。一月之前,顺军攻陷京师,田弘遇亡故,这所宅子也就归了刘宗敏。铁狮子胡同的由来,便是源于天香园门前的一对铁狮子。

    天香园的东邻,也是一所规模不小的宅院,便是平西伯吴三桂在京师的府邸。如今,吴三桂的父亲,原辽东总兵吴襄便和一家老小都住在这所宅院中。

    李自成登基之前,对前明官员还算宽宏,不少前明的官员都带上自荐书前往大顺朝的吏部,要求录用,李自成还吩咐掌管吏部的牛金星对这些人的来历、能力一一考量。这让不少人都欣喜过望,对于新朝的录用充满了信心。

    但登基之后,随着比饷镇抚司的成立,大顺朝对于前明官员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前明的官员只恨自己贪恋权位,没有南下去南京,却留在了京师承受着大顺朝的百般蹂躏。

    对于吴襄父子,李自成起初的态度还是以拉拢为主,甚至于在进入到京师之后第一时间便向辽东派出了特使,但吴三桂的反应却是有些缓慢和犹豫,这就让李自成和大顺朝的文武对他产生了一些不满。其实,他们是太不了解吴三桂其人。

    吴三桂出身于辽东地方豪族。李成梁父子之后,朝廷便加大了对辽东的掌控力度,防止再度出现李氏父子那样一家独大的情况。也因此,辽东的豪族开始依附于朝中的权贵,以实现自保。

    在这种氛围中长大的吴三桂,不可避免的便被打上了鲜明的投机烙印。最早。吴家依附于孙承宗、袁崇焕,后来是朝中的温体仁、高起潜、杨嗣昌、周延儒等人,可以说吴家便是靠着在风云变幻的朝堂争斗中不断的改换门庭,以此来维持自身在辽东的影响力。

    所以,吴三桂在面对大顺朝取代大明这件事情上,所考虑的自然和李自成不在一个八拍上。在李自成看来。大明已亡,现在的吴家和吴三桂就像是一头丧家之犬,自己抛出橄榄枝,已经是抬举吴家。吴三桂困守山海关和宁远孤城,手中不过数万兵力,拿什么来和大顺军讲条件。就算他吴三桂敢反抗,数十万大顺军雄师一到,吴家还不是要轻而易举的被碾为齑粉。

    但李自成可以忽视吴三桂的存在,李岩却万万不能。他所担忧的。正是吴三桂镇守的孤城外,拦阻的那几十万无坚不摧的满洲铁骑。就算要对吴三桂下手,那也决不能是现在这样的情势之下。

    平西伯府已经被刘宗敏的部下包围起来,在京师中已经没有更好的目标之后,刘宗敏果断的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邻居。而他的这种作为,李自成不是不知道,但却没有说一句话。也许他也想用这种态度来表达自己对吴家和吴三桂的优柔寡断的不满。在李自成看来,他吴三桂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要么投靠、要么死亡,至少以李自成看来。他吴三桂堂堂一个汉人,总不会跑去投靠关外的鞑子,平白使自己和家族遗臭万年。

    院子里,白发苍苍的吴襄和阖家老少都跪在青石地面上,刘宗敏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厅的门前,一双色眯眯的牛眼。不停的游走在吴家女眷的脸蛋上。

    “吴襄,你祖居关外,想必家中定是积攒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关外的山货,我大顺朝不日便要对江南用兵,为免骚扰百姓。所以才以比饷镇抚司向前明官员追赃助饷。你等官员这么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如今也算是洗清罪孽,何乐而不为啊!”

    吴襄却是涕泪交流,“刘将军,犬子三桂已经明言要投奔大顺,共扶新朝,陛下也曾诏见老朽,宽言抚慰,言及再不追究吴家之过往,将军又何苦如此苦苦相逼!”

    说话间,李岩带了人已然是大踏步的闯了进来,刘宗敏的部下想要阻拦,却被杨翻等人猛然推开。

    “李林泉!”刘宗敏勃然大怒,霍然站起身来,他的一众部下也都亮出兵刃,虎视眈眈。

    李岩强忍怒气,冲着刘宗敏一抱拳,“刘将军,大敌当前,吴家不能动啊!”

    “大敌?”刘宗敏一声冷笑,“何来大敌?我大顺已经攻克京师,四方无不望风归降!我奉天子诏谕,以比饷镇抚司向前明官员追赃助饷,以供军需,便是为了不日南下,扫平前明余孽。你李林泉处处与我作对,我抓什么人,你便保什么人!这是为了什么!”

    “刘将军,吴三桂统帅数万关宁军镇守山海关一线,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你现在抄他的家,抓他的老父,不是逼着他与我大顺血战到底吗?”

    “哈哈!”刘宗敏一阵狂笑。“笑话,我大顺带甲之兵百万,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还在乎一个区区的山海关!他吴三桂有胆子反便是,只要他敢竖起反旗,老子便带兵踏平辽东!”

    “关外还有东兵……!”李岩大声喊道。

    “那又有何惧!我大顺顺天应命,皇帝陛下武功盖世,还惧怕那关外的鞑子吗?”刘宗敏一说完呢,麾下的军官士卒顿时大声呱噪起来。

    面对如此蛮横之人,李岩的一切言辞都如同对牛弹琴,李岩羞怒交加,“既然如此,那我便去陛下那里讨一道圣旨,说什么也不能让将军查抄吴家!”

    说完,李岩带着杨翻等人便要离开,但刚走了两步,却猛然间听到一声惨呼,李岩大惊失色,转头看去,却是刘宗敏一刀将吴襄砍翻在地,一脚踏住吴襄的后背,吴襄受创甚重,但却一时未死,只能不停的惨呼。

    刘宗敏大声狞笑起来,手中滴着鲜血的钢刀却是高高举起,“姓李的,你去啊,去找陛下为你做主啊!老子跟随闯王十余年,情同兄弟,共历生死。你不过是一个贪官的种,跟闯王和老子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尽管去闯王那里编排老子的不是,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说完,钢刀狠狠的落下,吴襄顿时没了声响。

    “杀!给我杀!”刘宗敏额头上的青筋毕露,眼睛布满血丝,“杀完之后,再抄家,掘地三尺,也要将吴家的那些宝贝和金银抄的一干二净!”

    说着,刘宗敏咧开一张大嘴,冲着李岩狞笑起来。

    看着吴襄一家惨叫着倒下,李岩只觉得遍体生寒,杨翻等人欲上前阻止,却被李岩死死的拦住。

    “将军!”杨翻目龇欲裂。

    “大事休矣!”李岩暗自叹息一声,转身领着杨翻等人退出吴襄的府邸,身后刘宗敏得意的狂笑声震耳欲聋。

    刚出大门,李岩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幸亏杨翻手疾一把扶住。

    李岩无力的摆摆手,示意杨翻自己并无大碍,但心情却是悲愤到了极点。入京一个月以来,李岩再也找不到之前的那种纵横驰骋的快乐,相反,每日里的心情都是压抑无比。

    平心而论,大顺军鼎定京师之后,高层的决策是有失误的地方,但所幸并无大错。李岩虽然对比饷镇抚司不以为然,但也清楚这是大顺朝目前的无奈之举。

    崇祯在位这些年头,国库空虚,朝廷疲敝,可以说,大顺朝接手的便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追赃助饷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部分权贵、豪族的支持,但却为大顺谋得了千万两的军需白银,这样一来,就能极大的缓解目前大顺军的无银可用的窘境。可以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奠定基础。

    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追赃助饷渐渐变了味道,已经成为大顺军各部将领谋取私人利益的工具,听闻贺人龙在河北每日里仅是杀人便要预备下两百多个侩子手。到现在,告密成风、人人自危,不仅是前明的官员、权贵、豪族对大顺逐渐失去信心,就连寻常百姓也视大顺军为洪水猛兽。这样一来,将来如果稍有挫折,后果便不堪设想。

    今日里,刘宗敏因为意气之争,杀了吴襄全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

    想到这里,李岩一个激灵,紧跑几步,翻身上马,杨翻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得纷纷上马,跟着李岩一路疾驰,向着宫门的方向而来。

    再度回到宫门外,老远便看见宋献策还是一脸无奈的站在门口,看着宫门不断的长吁短叹。

    李岩下了马,上前抓住宋献策的手就往宫里边走去,宋献策吓了一跳,大声问道:“林泉、林泉,你这是何意?”

    门前的士卒想要阻拦,李岩却是猛然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剑刃一出,寒气逼人,让士卒们也是目瞪口呆。

    一名军官连忙跪倒在地,挡住李岩和宋献策的去路,“两位大人,请容小人向宫里通报一声,要不然,小人和这些兄弟可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岩也不说话,一脚将那军官踢翻在地,随手用宝剑在他腿上划开一个口子,“现在你不必再向任何人交待了,怪罪下来,就说是我李岩仗剑闯宫!”

    军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感激的神色。

    宋献策脸色发白,“林泉,你要想清楚,闯宫可是杀头的大罪!”

    李岩低沉的回答道:“没有时间了!刘宗敏杀了吴襄,我要向陛下奏报,必须即刻出兵,夺取山海关!”(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洪承畴之谋

    关外虽然混乱,但大明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传回盛京,尤其是在八月初,蒙古鄂尔多斯部派人前往盛京送来消息,大顺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山陕,正在紧锣密鼓的向大明的直隶之地紧逼。√∟,

    这个消息让一众满清贵族垂涎欲滴,但偏偏又无可奈何。不少人都已经意识到,满清立国以来,最好的一次南下机会就压要临了,但此时,偏偏就是多尔衮和豪格对抗最为激烈的时期。

    皇太极驾崩之后,八旗便分裂为两大部分,多尔衮和豪格各执一方,谁也不肯向对方低头。

    皇太极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永福宫,死的如此突然,死因更是令人扑朔迷离。虽然当日,庄妃已经当机立断的杀死了皇太极的一众心腹侍卫,但有关于那一晚的点点滴滴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些出来,虽然远不能将多尔衮和大玉儿治罪,但却使得皇后哲哲和一大批八旗贵族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也因此,原本实力稍逊一筹的豪格才有机会和多尔衮一较长短。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满清的内斗看起来就要陷入到旷日持久的状态中。

    为此,代善、济尔哈朗、范文程等一班老臣忧心忡忡,原本皇太极猝死,代善便打算趁机恢复八旗共议或者当初四大贝勒共掌朝政的祖制,但他的这种图谋,却是被豪格和多尔衮一眼看穿。在这件事情上,两人却是毫不犹豫的站到了一起。皇太极前后花费了数年时间,才将四大贝勒共治这种祖制慢慢消弭,代善如今却要为了自己重新掌权恢复,笑话,这如何能够答应?

    于是乎。原本看来能平息内斗的代善的建议,只能付诸流水。眼看着关内烽烟四起,顺军和明军打的不亦乐乎,但满清却是只能作壁上观,八旗贵族心急如焚,坐卧不宁。

    没有办法之下。范文程约齐济尔哈朗、扬善等重臣再度来到代善的府上。

    但一众人等见面,却唯有长吁短叹,竟是拿不出一个好主意来。

    范文程察言观色,心里叹息之下,便站起身,冲着众人作了一个罗圈揖。“诸位王爷,下官倒是想起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咱们不妨权且一试!”

    “宪斗,都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客气了,有什么好办法快快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一脸焦灼之色的扬善大声说道。

    范文程脸上浮现出苦笑,“下官这主意,确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几日,为了继位一事,下官也琢磨了许久,忽然想起一桩事情来。关内的汉人江山往来兴替。每每都能化险为夷。远的不说,就说这眼前的明廷。国君崩殂之事,几乎历朝都要面对,但总能找到最为妥善的办法……!”

    “宪斗你的意思是咱们不妨学一学汉人的法子?”代善一皱眉。“那究竟要如何学呢?”

    济尔哈朗等人闻听范文程如此一说,也都来了兴趣,他这种说法倒是别开生面。想想也确是这个道理,大明江山历经将近三百年。历朝交替之间,虽然总有坎坷,但都是一路顺顺当当的走了下来,像是正德这样没有后嗣的国君,最后都能找到子侄来继承皇位。这中间的平衡、博弈之策的确值得考量一二。

    范文程却是苦笑一声,“各位王爷高看下官了,下官也不过是一介生员,投奔大清时,连个功名都没有,如何能谋划这等事情来。下官是偶有所思,咱们大清的博学鸿儒之士少之又少,但并不代表如今没有这等人……!”

    代善顿时有些不耐烦了,“直说!”

    “是!”范文程清清嗓子,“下官推荐一个人,或许能为诸位王爷解忧!他便是如今被软禁在盛京的,明廷督师洪承畴!”

    范文程推荐的这个人选却是令众人颇为意外。洪承畴自归附满清之后,一直未得任用,谁也不知道皇太极煞费苦心的招降这个明廷的督师是所为何来。但现在范文程提起来,却是给众人提了一个醒。

    代善仔细想了想,眼下确是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这才同意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洪承畴赶来,如今他已经是五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较之刚到盛京之时消瘦了许多,已经剃发的额头显得有些泛白,一条并不算长的辫子垂在脑后。

    对于代善和范文程等人召自己来的目的,洪承畴显得有些惊讶,但不多时便恢复了平静,推脱说,自己不过是一介汉人降臣,实在是没有资格在立储这种事情上发表意见。但代善等人此时已经是黔驴技穷,只能逼着洪承畴说出自己的看法。

    迫于无奈,洪承畴只能答应下来,但却是坐在座位上思虑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在众人都焦躁不安的时候,忽然开口要来了纸笔等物。

    洪承畴铺开笔墨纸张,信手便在之上写下了几个名字,众人颇为诧异,纷纷站起身来观瞧,却是给吓了一跳。

    之上赫然写着的几个名字分别是:“多尔衮、豪格、叶不舒、硕塞、高塞、常舒、福临、韬塞、博果儿”。

    代善吃惊非小,“亨九先生,你是如何知道这些名字,这些可都是如今有望继承大统的人选,除了睿王之外,全都是先帝的皇子阿哥!”

    洪承畴淡淡的回答道:“回禀王爷,草民在明廷为官时,从接掌辽东督师一职那一刻起,便开始一刻不停的打探满洲的所有情势和消息,这些也是其中之一,都是需要草民详细了解的。另外还有洛格和洛博会两位阿哥,因为已经故去,所以,草民便没有再写上去!”

    代善众人面面相觑,此刻方才感觉到,洪承畴这个人的确不一般。

    “睿王和肃王两位,当下无法抉择,选择其一,必然会导致满洲内乱!所以……!”洪承畴用笔将两人的名字划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叶不舒、硕塞、高塞、常舒、韬塞五位阿哥,乃是先帝爷庶妃所出,不说五位阿哥个人资质如何,单说这庶出的身份,如今嫡子尚在,所以……!”五个人的名字也被洪承畴一一划去。

    “如今只剩下九阿哥和十一阿哥!”洪承畴抬起头来,双手负在身后,侃侃而谈。“两位一位是永福宫庄妃娘娘所出,一位是麟趾宫娜木钟娘娘所出,身份都是极为尊贵,草民窃以为,当初八旗中贵族为抵制睿王登位,曾经发誓言及‘非太宗之子不得继位’,所以,储君的人选应当在这两位阿哥中挑选。”

    众人猛吸凉气。

    “不过”。代善开口说道:“九阿哥和十一阿哥目前的年纪……!”

    “王爷说的极是,这也是草民接下来所要说的。两位阿哥年纪尚幼,便需要八旗推举年富力强、德才兼备的王爷来辅佐,等到新君成年之时再将大政奉还,这其中的一应安排和布置,想必诸位王爷都有定策,草民便不再妄言了。今日里,草民已经是僭越不少,还请诸位王爷放过草民吧!”

    洪承畴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这也让代善等人对他心生好感。

    代善满意的点点头,“宪斗的推荐果然没有错,今日有劳先生了!”说着便命人取来一应赏赐,并安排车马护送洪承畴返回自己的宅邸。

    盛京的街头巷尾,如今已然被戒严,到处都是大队大队的巡城兵丁。多尔衮和豪格的部下已经发生连场激斗,为了控制局势不再恶化,因此,代善在征得了皇后哲哲的许可之后,对盛京采取了这种高压戒备的态势。

    一行五十多人的兵卒保护着洪承畴回到他自己的宅院,这里同样也是戒备森严。洪承畴的身份敏感,针对于他的刺杀已经发生过三次,因此,满清才对采取了格外严密的保护。

    回到自己的宅邸中,洪承畴的心腹家人便来禀报,有人前来探访,已经在书房等候了一段时间。

    不用说,洪承畴也知道来的是谁,当下便立刻赶到书房。

    一开房门,首先飘出一丝淡淡的脂粉香味来,洪承畴反手掩上房门。苏沫儿的一张俏脸从黑暗的阴影中浮现出来。

    洪承畴轻咳一声,“姑娘放心,该说的草民都已经说清楚了!”

    苏沫儿一笑,“阁老的能力,娘娘和我都是信得过的!”

    洪承畴有些觍颜,“姑娘说笑了,万勿再以阁老相称,洪某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更是弃国弃家,难返故土,能苟延残喘已经是邀天之幸……!”

    “阁老何必谦虚,娘娘让婢子转告阁老,当日说起的事情她一直记在心上,阁老一身文韬武略,白白埋没了总是可惜,今日之事便是一个转机,想来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阁老便能重返朝堂、大展宏图!”

    苏沫儿的话让洪承畴愣了好一会,“娘娘睿智,洪某在娘娘面前无所遁形!”

    洪承畴还有些奇怪,“九阿哥是娘娘所出,以洪某的意思,是不妨利用这次的机会推荐九阿哥上位,可娘娘却为什么让我还留下十一阿哥,平白的为九阿哥找一个对手呢?”

    苏沫儿咯咯一笑:“这其中的缘故说起来可就繁复了,日后阁老自然会知晓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浮沉如梦

    八月十六的时候,朱平安已经抵达滁州、来安一线。凤阳总兵段喜年、镇守太监钱德富率领两千兵马追随朱平安南下。此时,已经恢复了唐王爵位的朱聿键已经离开了凤阳中都。

    早前,邹静曾经送来消息,在获悉崇祯临终前恢复自己的爵位之后,朱聿键便向北叩拜,声泪俱下的叩谢皇恩浩荡。一直往来于中都、福建和登州,消息格外灵通的郑鸿逵和陈鼎也不失时机的前来恭贺,并劝朱聿键尽快赶赴福州就藩。

    朱聿键和朱平安的关系大白于天下,郑氏在惊奇之余,想到的却是要尽快的迎接朱聿键入闽就藩,如此一来,也好将朱平安的父亲控制在手中,以便在和朱平安的较量中争取上风。

    朱聿键也答应下来,但却表明,要前往南京迎候太子殿下,辅佐朱慈烺登基为帝,直至获得新一任大明皇帝的正式认可,他才会前往福建就藩。

    因此,朱聿键一家人才在郑鸿逵、陈鼎的护送下先期赶往南京。

    与此同时,左良玉大军也已经兵进太平府,太平府守军望风而降。左良玉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攻占太平府之后,便停下脚步,派遣自己的儿子左梦庚前来朱平安军中拜谒太子,并阐明将听从太子朱慈烺的调遣,他一声令下,左部兵马便可长驱直入。

    左良玉的投靠,让朱慈烺欣喜若狂,一天之内,又接到孙传庭的奏疏,同样是表明自己的忠心,这更是让朱慈烺陷入到一种癫狂状态之中。

    如果不是李士淳、王品、姚明恭等人拦着,恐怕他便要大手一挥。便要令各路兵马攻击南京了。

    如今,南京却是一片凄风惨雨,马士英、张慎言等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刘良佐、黄得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只撇下他们这些人和福王朱由崧,只能坐困愁城。万般无奈之下。为了保自己的小命,马士英等人只能辗转找到朱慈烺东宫属臣的关系,及时呈递上请罪的奏疏,言明自己等人是在不明真实情况下,才做出的拥立新君的决定。

    本来,像是这样的事情,马士英等人和福王朱由崧是万万逃不过一死的,但是李士淳等人这些天却是忙的不亦乐乎,透过南京传递来的消息。收受不少的好处,也在朱慈烺面前为朱由崧和马士英开脱了不少。至少,暂时是压住了朱慈烺的怒火。

    这一切都通过军情处的眼线,一点不漏的传到朱平安的耳朵里,朱平安则顺水推舟的将这些东西全部推给了杨廷麟,看着杨廷麟红白相间、愤怒至极的表情,朱平安的心中却是开心到了极点。

    八月十八,朱平安大军先锋抵达观音门燕子矶。魏国公徐弘基、保国公朱国弼、灵璧侯汤国祚、定远侯邓文郁,及吏部尚书钱谦益、礼部尚书赵之龙、都御史唐世济。以及史可法、马士英、张慎言、高弘图、姜曰广等人和朱由崧都前来迎接。众人都是一身白衣,朱由崧和马士英更是一副悲戚的请罪模样,跪在队伍中,一颗心却砰砰乱跳。

    朱慈烺角巾葛衣,在定王朱慈炯、王品、李士淳、姚明恭等人的簇拥下,意气风发的弃舟登岸。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近千人,一时间不觉有些眩晕的感觉。

    但一眼看到人群中瑟瑟发抖的福王朱由崧,心中的怒气便是油然而生。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南京诸臣工做的好事情啊!京师被贼寇围困。先帝颁下诏书,令江南各府入京驰援,诸位稳坐钓鱼台,不静如处子。反倒是这拥立新君之事,却是动若脱兔,本宫佩服之至啊!”

    朱慈烺这番话一说,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原本还有些臣子高呼“请太子尽早继位”的口号,但一听到这话,顿时没了声息。

    朱由崧更是直接瘫倒在地,醒悟过来,一个劲的以头杵地,大喊:“臣罪该万死,还请太子殿下念及宗亲血脉,饶臣一条残命!”

    朱慈烺冷笑一声,有些稚嫩的脸上却忽然浮现出浓烈的憎恨之意。“不必说了!若非因为你是本宫的王叔,本宫早已命你自尽赎罪。也罢,南京宗人令何在?”

    魏国公徐弘基颤颤巍巍的回答道:“臣徐弘基在!”

    “福王朱由崧僭越自专,今削去封爵,交由宗人府看管,不得接触一应外官,其子孙亲眷也由宗人府一并看管。”

    朱由崧眼白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朱慈烺又看看马士英等人,“参与拥立一事之官员,削去官职,交由锦衣卫查勘!”

    史可法听到朱慈烺的话,跪在地上,冲着朱慈烺深施一礼,随即挺直了腰板,闭上眼睛,不发一言。

    朱慈烺深深的看了史可法一眼,“史卿身为南京兵部,无法控制大局,致有福藩之乱,着免去兵部尚书一职,到庐凤督师去吧!”

    史可法却是一愣,眼角的泪水情不自禁的滴落下来。

    马士英等人却是乱作一团,随行的南京锦衣卫堂上官立刻扑了上来,现场一片嘈杂,一些人在被拖走的同时,竟然直接冲着李士淳等人喊道:“李大人,你可不能丢下咱们不管……!”

    李士淳的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好在朱慈烺并没有在意这些人的叫喊,而是直接走向了迎接自己的车驾,等他一登车,四下里立刻鼓乐喧天,好不热闹,夹杂着罪官们的哭号,好端端的一场迎接大典,竟然让人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但朱慈烺刚一到南京,还没有登基为帝,便以太子的身份将朱由崧、马士英等人拿下问罪,却是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也由此让众人都对这位即将登上大明皇帝的太子殿下产生了浓浓的敬畏之心。

    懿安皇后张嫣一路山舟车劳顿,身子不适,目前还在山东济南府休养,因此这一次并未跟随太子南下。

    就在太子朱慈烺进入南京之后两个时辰。孙传庭和左良玉的大军也抵达南京城外,左良玉病体沉重,是被人用给软榻抬进城来的。

    孙传庭和左良玉旗帜鲜明的拥立太子朱慈烺登基,也让很多存了别样心思的人不得不偃旗息鼓。加上马士英等人被下狱,福王朱由崧被圈禁,更是让整个南京朝廷的风气为之一清。

    孙传庭和左良玉的到来。也让朱慈烺踏实了不少,两人觐见之后,宫里便有消息传出来,说是两人已经分别被封为定北伯和宁南伯,只等朱慈烺登基之后便在昭告天下。

    左良玉总督湖广兵事,而孙传庭则驻扎江左,屯田募兵,在史可法的辅助下经营南直隶以及庐凤两府。

    孙传庭觐见之后,和左良玉在宫门处分手。此时。孙夫人和一众子女家眷已经在朱平安手下的护送之下,安全抵达南京,目前暂居在朱平安安排的,位于通济门内大中桥西边太平里的一处宅院内。这里是南京勋贵和朝臣宅邸的集中所在,距离皇宫和五府六部都很近,是南京城内难得的好位置。

    前几日,孙传庭已经接到夫人的家书,得知家中一切安好。这才放了心。等到觐见事毕,这才急着向家中赶去。

    但是。还没等上马扬鞭,却是被一人给拦住。

    看清了来人是谁,孙传庭却是一惊,慌忙上前见礼,“二何先生,你缘何在此处?”

    八月的南京。天气还是闷热异常,李士淳看来也是刚刚从行宫中出来,手中还摇着一把折扇,笑意融融的走过来,“伯雅贤弟。当日自京师一别,转眼已经是三载时光。潼关一战之后,世人多谣传你已为国殉难,愚兄也是扼腕痛惜啊!”

    说起这些,孙传庭不禁有些羞愧,“当日,小弟也是身受重伤,幸得部下舍身相救,这才冲出重围,之后便一直隐伏山间,以至于未能及时入京勤王,此是小弟一生之憾!”

    两人叙了一些旧日的往事,李士淳却是显得有些神秘起来,看看四下里无人,将孙传庭拉到一僻静之处。

    “你我兄弟是刎颈之交,客套话自不必说了,如今眼前有一桩大事,愚兄特来相告,还请贤弟早作准备!”

    李士淳肃然的模样,让孙传庭也紧张起来。“兄长但讲无妨!”

    “数日之后,太子便将登基继位,但先帝和皇后娘娘在日,却是未能确定太子的婚约,这样一来,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如今太子登位在即,愚兄知道贤弟膝下有一女,乃是国色天香,更难得的是品行端正,素有贤名。于是,便大胆向太子殿下举荐,看太子的意思,也是认可了这件事情。就是不知道,贤弟你的意思如何?”

    孙传庭却是大吃一惊。“兄长为何如此说,大明祖制,储君婚约,都是挑选……!”

    李士淳很干脆的打断了孙传庭的话,“当下是什么时节?一切总要顺势而为,贤弟是个聪明人,太子答应迎娶贵府千金,这背后的含义究竟为何,你难道不清楚吗?

    孙传庭一时愕然。

    八月十九,朱慈烺率领百官孝陵和懿文太子陵,随后经朝阳门入东华门,谒奉先殿,出西华门,以南京内守备府为行宫。八月二十,百官赴行宫谒见劝进,太子以先帝灵寝未得安息之事推辞,之后,群臣再三劝进,朱慈烺这才答应登位。

    八月二十五,朱慈烺自大明门入南京皇城,至武英殿行监国礼,八月十八,朱慈烺在武英殿正式继位为君,确定年号为“义兴”,同时昭告天下,将迎娶孙传庭之女孙若瑄,立为大明皇后,言明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曹无伤的道别

    在惊闻京师沦陷的消息之后,义兴皇帝朱慈烺终于在南京继承帝位,延续大明的国祚,一连数日,金陵南京始终都处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也使得百姓们包括许多朝臣、士绅们都有一种错觉,日子还要继续下去,大明还在延续,这和以往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四△¢五△¢中△¢文↗,秦淮河畔、夫子庙前,依然是一副盛世才有的繁华喧嚣。

    义兴皇帝朱慈烺封赏群臣,内阁的诸位阁老也尘埃落定。由京师而来的郑三俊荣任首辅,其余阁员为黄道周、方岳贡、阮大铖、钱谦益、赵之龙。朱慈烺的心腹李士淳、姚明恭、吴伟业等人虽然没有入阁,但却把持了吏部、户部、兵部的堂官。

    朝野上下心知肚明,所谓的第一任内阁,不过是平衡各方势力的产物。

    郑三俊德高望重、素有直名,首辅当仁不让;黄道周“严冷方刚,不偕流俗”,属于内阁中的异类,有他在,阁臣们便多有顾忌;方岳贡属于朱慈烺要大用的人,但资历和年纪都还不足以担任首辅的位置,有郑三俊作为首辅保驾护航,下一任的首辅非他莫属;钱谦益属于东林党,东林党人虽然在拥立之争中败给了马士英等人,但其在江南却是影响巨大;赵之龙则属于墙头草,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极力支持福王登位,但获悉太子南下的情况后,却是立刻第一个跳出来表态支持太子登位,有拥立之功。

    阮大铖的入阁却是令许多人大感意外。此人于士林之中名声甚差,早年依附东林,之后又投靠魏忠贤,对东林党和复社大开杀戒。崇祯即位之后,将其贬斥到江南。但这家伙的确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因为组织团练对抗流寇,再一次进入南京朝堂。马士英拥立福王的时候,阮大铖是马前卒,此次也在追捕下狱的名单之中,但朱慈烺却是看重了其人的毫无廉耻。特意将其擢升入阁,也是打算在内阁中豢养一条无所顾忌的走狗。

    而原本有勤王之功,更有护送太子南下之功,风头一时无两的朱平安却忽然间沉寂下来。关于他是唐王朱聿键长子的风波渐渐平息,接下来,朝野却是对朱慈烺对这位义兴朝第一功臣的态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按道理来说,朱平安是藩王世子,自然应该回到封地,享受那种被圈养的生活。但现在的问题却是,朱平安经营山东多年,手上又握着登州自由贸易区的主导权,要兵有兵、要钱有钱。山东地面上到处都是他的部下,淮扬还有他的老师路振飞坐镇。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都知道,现如今的义兴皇帝朱慈烺对这位叔辈的总兵是有多么的忌惮。

    体现在一点,那就是,朱平安现在的名字还是叫做朱平安。因为按照祖制来说。大明皇族的名字是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的。“洪武中,明太祖以子孙蕃众。命名虑有重复,乃于东宫、亲王世系,各拟二十字,字为一世。子孙初生,宗人府依世次立双名,以上一字为据。其下一字则取五行偏旁者,以火、土、金、水、木为序,惟靖江王不拘。”

    按照朱元璋的要求,唐藩一脉的起名顺序是“琼芝弥宇宙,硕器聿琳琚。启龄蒙颂体,嘉历协铭图”。

    所以,朱平安的名字应当是“朱琳”两个字,后面再加一个五行偏旁为水的字组合而成。例如,曾氏为朱聿键所生的嫡子的名字便是“朱琳源”。

    可现在,崇祯皇帝已经下旨将朱平安纳入宗族,但义兴皇帝却似乎并没有诏令朱平安改名的意思,“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此一来,朱平安还算是真正的皇族吗?这一点,很是耐人寻味。

    而义兴皇帝登基之后,对于朱聿键和朱平安父子的态度则更是让人疑窦丛生。朱平安被搁置在一旁,义兴皇帝却是对唐王朱聿键一家极尽封赏之意。

    原本在崇祯的诏旨中,是将福州作为朱聿键封地的。但朱慈烺却是以“唐王公忠体国、尽心王事,多年来备受挫折,朕实是不忍心看其远距京师”为由,竟然将朱聿键的封地改在了浙江杭州府的孝丰,与南直隶近在咫尺,并且大加封赏。还特意挽留唐王一家在京师南京小住一段时间,也好共叙天伦之乐。

    与朱聿键、孙传庭、左良玉等人的花团锦簇相比,朱平安便渐渐退出了南京朝野的视线。

    来到南京之后,朱平安的大军屯住在大胜关,而他和一众部下则住进了奉贤堂在太平里的一处产业中。从参加完登基大典之后,朱平安便一直躲在宅子里,所有宴请、拜访,一律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这些天以来,朱平安都躲在书房中,仔细的研读王承恩留下的一些书稿、信件和奉贤堂在各地的产业清册。

    不得不说,沈逍、沈青荷当年留下的是很大一份家业,王承恩接手之后,为了隐瞒实力,这才将产业收缩起来,但放在如今也是令人瞠目结舌。现在,北直隶、河北、山陕、河南已经是满目疮痍,奉贤堂的产业也早已经在王承恩的刻意经营之下转移到了江南和山东等地。现如今,这一切已经由朱平安通过军情处逐步接手过来。

    阴世纲也已经赶到南京。鼓动卢九德拥立福王只是朱平安庞大计划中的第一步棋。在这步棋中,已经清除了未来可能产生威胁的潞王朱常淓。但福王朱由崧,他的戏份还远没有到结束的地步。

    “卢九德已经接任司礼监秉笔一职,原本,皇帝是要将其贬谪的。不过,卢九德的手中还掌握着南京的数千京营,再加上咱们的运作,所以,得以留在宫中。韩赞周接任掌印一职,王品成为首席秉笔。”

    阴世纲一边品茶,一边向朱平安解释道。“按照大帅的意思,南京日后还有大乱,咱们没必要在各个衙门的位置上安插人手,只要保持消息的畅通便可。”

    朱平安点点头,将一份看完的卷册丢到桌子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南京,我不打算逗留多长时间,皇帝看我也不顺眼,我还是回到山东去安稳些。天气就要转凉了,满清那边估计就要完成势力的重组了,咱们也要尽快返回山东,确定一下朝鲜那边的行动。”

    对此,阴世纲也很是赞同,身为朱平安身边的第一谋臣,他深知自己的才智不过是中人之资,与身边的这位大帅相比天差地别,自己是胜在办事细致谨慎、兢兢业业、忠诚勤勉,这才深得朱平安信任,所以,对于朱平安制定好的战略和决策,阴世纲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执行者,只要将所有事情贯彻实施到位,自己便是功莫大焉。

    “八月二十二,皇帝将迎娶孙若瑄入宫,到时候大帅免不得要入宫庆贺,还是等皇帝大婚之后再走吧!”

    阴世纲忽然笑了起来,“李士淳倒是给皇帝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可却是被士林和朝臣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他这是违逆祖制,埋下了外戚干政的祸根,连带着孙传庭也挨了不少骂。不过却是奇怪,这位定北伯却是一改往日的火爆脾气,竟是不声不响!”

    朱平安幽幽的说道:“孙传庭数次沉浮,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为官、统军二十载,他也只有眼前这一次机会来证明自己了,所以,这个时候,他忍气吞声也是情理之中。”

    阴世纲还有一些担忧。孙若瑄在蓬莱闹出来的那些事情他也一清二楚,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到了和朱平安并不对付的皇帝身边,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麻烦。

    朱平安轻轻一笑,“跳梁小丑而已,理她作甚?”

    阴世纲呵呵一笑,自家的大帅女人缘不错,孙若瑄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于她对朱平安的一份感情。但眼前,却还有另一个女人的事情需要朱平安来定夺。

    “大帅,瞎子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前几日和我说起,邢沅姑娘对大帅的确是一片痴心。当日里,瞎子和她并不知道大帅在久山镇是早有安排,邢沅姑娘却是一心为了大帅,连性命都豁了出去,这样的女人的确是世间少有,我和瞎子都觉得,大帅……,这个,不妨考虑考虑!”

    朱平安一时间有些恍然,想起当日在久山镇码头,邢沅跌跌撞撞的跑向海边,手中挥舞着红袍的情景,心中也是不自禁的一暖,但木语菱母子却是刹那间闪过朱平安的脑海,让他连忙将那份感动收藏起来。

    穿越到如今,朱平安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接受大明的婚姻制度,虽然明知道这么多年来,邢沅始终对自己的情意深重。面对那样一个才貌双绝的女子,又是对自己做出那种深情款款的表示,朱平安的心里也有些意乱神迷。

    说话间,亲卫来报,却是曹无伤登门了。

    长公主朱媺娖和曹无伤是跟随孙传庭一起来南京的,但到了南京之后,朱平安派了人前去联络曹无伤,曹无伤却是一直没有出现,这让朱平安不禁有些纳闷。

    还好,今日总算是回来了。

    但眼前的曹无伤,却是变了一个样子。

    一身大红的高品内官服侍,头戴三山帽,这样一身装扮,让朱平安和阴世纲、怀德目瞪口呆,就连闻讯赶来的沈恪和王金发都是傻了眼。

    “无伤,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曹无伤淡淡一笑,白皙的脸上平白多了几许风雨沧桑,径直跪倒在朱平安的面前,“今日,我是来向少爷道别的!”

    说完,已经是一个头磕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父子夜话

    “你要留在南京?”朱平安努力让自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问曹无伤:“是因为长公主?”

    曹无伤和朱媺娖当日从京师突围而出,包括之后的经历,朱平安已经完全知晓。∷四∷五∷中∷文£∝,两个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则是很久之前便已经存在。曹无伤一说出这样的话来,朱平安便立刻想到是因为朱媺娖的缘故。

    看着曹无伤一身内官的打扮,朱平安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孤寂感觉。算起来,从唐王府的马厩相识,到现在,两人已经互相守护了将近十余年的时间。在朱平安的心目中,曹无伤和木语菱一样,都是自己的亲人。这么多年来,朱平安一直刻意的保护曹无伤不受身体的残疾的影响,便是担心会给他造成无谓的压力,但没想到,他为了长公主朱媺娖,竟然甘心入宫为奴。

    曹无伤平静点点头,等于是承认了朱平安所说的话。“先帝崇祯爷原本给长公主定下的那门亲事,周家却是投靠了贼寇,因此也就作罢。一路上,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没有我,她不可能从京师中逃出来,没有她,我也早已经死在了来南京的路上。所以,前些天,她向皇帝恳请,此后愿遁入空门,长伴古佛青灯。皇帝拗不过她,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大婚之后,便于城外为她筹备一所宅邸,供她修行之用。”

    “长公主希望你留下来陪着她?”朱平安继续问道。

    曹无伤却摇摇头,“不,是我自己要求留下来的,少爷你身边有这么多人,可她的身边却是……,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此后便留在她的身边,常伴左右,互相扶持,或许她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开心一点!”

    朱平安想要劝慰,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良久只能叹了一口气。将曹无伤从地上搀扶起来,拍拍他的臂膀,“你比我小两岁,今年应该已经十八了。你这一走,让我对语菱如何交待。留在长公主身边,这对你是好是怀,我真的不知道。”

    “以后你身在南京,自己要多加小心,莫要卷入朝堂上那些争斗。咱们在南京也有人手,有什么需要,找他们便是!”朱平安如此一说,便是答应了曹无伤的请求,这让曹无伤顿时有些哽咽起来。

    “今后没有我在身边照顾,少爷你……!”

    朱平安一拍曹无伤的脑袋,“少来,咱们两个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照顾你好不好。以后在长公主身边,这吃穿用度是不必发愁的。贸易区那边还有你的份额,我会派人定期送过来。倒是你,让我如何能放下心来,脚臭不说,吃相一定要改一改,还有要多识些字……。长公主可是天家贵胄,你这……!”

    曹无伤一时大窘,连忙挥手阻止,“少爷,别说了。我一定改!”

    曹无伤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看到怀德捂着嘴巴在一旁强忍着笑意,顿时没好气的叫喊道:“怀德,你给我过来!今后你在少爷身边侍奉,可一定要无微不至……!”

    怀德笑嘻嘻的躬身施礼,“曹爷放心,小人一定尽心侍奉!”

    晚间的时候,曹无伤在朱平安的府上用了晚饭,但是因为还要回去长公主的府邸,所以并没有饮酒。席间,曹无伤却是告诉朱平安,朱媺娖也是得知了邢沅的事情,现下邢沅已经带着昭仁公主回到长公主府上,但还是一直在将养箭伤。

    朱媺娖与邢沅在大内深宫中作伴两年,彼此间已经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姐妹。虽然木语菱已经是朱平安的妻子,但看到邢沅如此苦恋,朱媺娖还是觉得于心不忍,深受感动之下,昨日已经是写了一封亲笔信到山东蓬莱,请求木语菱接纳邢沅,让她能有一个好归宿,也免得陪着自己孤老深宫。

    朱平安一听,脑袋顿时大了两圈。

    饭还没吃完,外边已经是下起瓢泼大雨,半个时辰之后,下人前拿来禀报,说是有客来访。

    众人都是纳闷,朱平安在南京这段日子,除了方岳贡、巩永固、孙传庭等一些熟络之人,旁人却都是知道朱平安这段时日不见客的规矩,因此平日里门可罗雀,根本没有人来拜访。再说,这外边下着倾盆大雨,是谁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

    下人奉上一个布包,说来人将这个递进来,说朱平安一看便知。

    朱平安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愣,一块布帛包裹着一块铜牌,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表面看起来光可鉴人,正中间却是一个端端正正的“唐”字。

    看到了这块铜牌,朱平安自然明白了来访宾客到底是何人,一旁的阴世纲和曹无伤也是心领神会,当下便遣散了院中的家人,朱平安等人则亲自迎接了出来。

    大雨如注,天地间恍然一片,偏门敞开,门外静静的停着一辆马车,一个人身披锦缎雨披,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孩童,就这样等在门前。

    朱平安的心头却是猛然收缩了一下,顾不得雨水扑面,快步跑到门前,作势便要下拜。

    那人却是一伸手,“不必那么多俗礼,快快进去,免得被人瞧见!”

    朱平安答应一声,撑开雨伞,曹无伤却是抢步上前,接过那人怀中的孩童,怀德在身后撑伞避雨,一行人径直入府到了朱平安后院的书房。

    到了书房,那人解下雨披,朱平安这才大礼参拜,“父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朱聿键一面挥手让朱平安起身,一面接过阴世纲奉上的棉巾擦去脸上的雨水。“你不登门,我只好亲自来见你了!”朱聿键笑着说道。

    曹无伤抱着的孩童却是忽然格格笑了起来,看到朱平安投来诧异的目光,顿觉有些不好意思,抱紧了曹无伤的脖子,竟是努力的向他怀中挤去。

    “这是……?”朱平安很是奇怪。

    “这便是你的幼弟,朱琳源。琳源。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是一直吵着闹着要见你的大兄吗?他便是,还不跨快见礼!”

    朱琳源已经是将近五岁的年纪,眉眼间和朱聿键颇为相似,但性格看起来却是有些柔弱,听朱聿键这么一说。反倒有些扭捏起来,抱着曹无伤的脖子不肯撒手。

    朱平安走近两步,将朱琳源从曹无伤的怀抱中接过来,朱琳源却是有些羞涩,但还是鼓起勇气叫出了声,“兄长!”

    算起来,朱琳源与朱平安的长子朱承佑的年纪倒是差不多,看着朱平安满脸笑意的端详自己,胆子很快大了起来。不一会便与朱平安熟络起来。“兄长,我想去登州参加讲武堂的童子班,等你下次去打鞑子的时候,我便能跟着你一起去了!”

    众人不禁莞尔。

    朱聿键笑着叹口气,“这孩子从邹靖口中得知了山东的事情,竟是吵着要去从军,说是一定要跟随兄长杀鞑子去!”

    朱平安怜爱的摸摸他的小脑袋,“行。小弟要去,我一定安排!”

    朱琳源顿时兴奋起来。但随即又有些失落,“可母妃是是不会让我离开家的!”

    朱聿键咳嗽一声,向朱平安使个眼色,朱平安便命怀德带着朱琳源到旁边的厢房玩耍。

    奉上一杯热茶,曹无伤等人也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父子二人。

    “到了南京这么久。为何不去府上见我?”朱聿键喝了一口热茶,问朱平安。

    朱平安苦笑一声,“父王,你还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吗?先帝和如今的陛下这些个旨意,不就是让我们父子互相猜忌、排斥嘛!我去府上拜望的话。不仅徒惹王妃不快,恐怕陛下都会多想,到时连父王都要受到连累。我本打算的是,等到父王去孝丰就藩,到时我再去看望。却没想到父王此时竟然过来了!”

    朱聿键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要不是这场豪雨,我也想不出什么机会可以过来。今日,你母妃入宫,帮助宫里准备皇上大婚的事宜,我才临时起意,带着琳源来看你。说是这个道理,不过,我还是担心,你会因为你母亲的事情记恨于我。“

    朱聿键长出一口气,“说来也就是年纪大了,这些年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你母亲没有福气,没有熬到云开月明的这一天,要不然,今日的王妃,便一定是你的母亲。不过,你也不要记恨你的母妃,她也不容易,刚一成婚,便跟着我被监禁在高墙之内,吃了不少的苦头,女人嘛,总是……!呵呵,你懂得的!”

    朱平安笑了起来,“父王如今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春秋鼎盛的时候,怎么算是年纪大呢?王妃的事情,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如今我也有了妻室子女,自然更能体谅她的想法!父王便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挺朱平安这么一说,朱聿键顿时轻松了许多,转而将话题转移到朱平安的身上。“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还是要回到山东去?”

    朱平安点点头,“如今我在陛下和朝臣的眼中,便是桀骜不驯的藩镇,呆在南京迟早会惹来祸患,还不如早早的回山东去。等到朝廷决定誓师北伐的时候,我便从山东出兵策应!”

    朱聿键也是深以为然,他也清楚,朱平安赤手空拳自己打下了这么一份家业,不管是谁,包括朱慈烺在内,他都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全盘交付出去,就算他答应,他麾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也不会同意。、一切也只有等江山再度一统,大明中兴之时再做打算。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朱平安却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朱慈烺登基大封百官,其中还包括了对福建郑氏的封赏。郑芝龙已经从福建参将署总兵,擢升为正式的福建总兵官,他的部下林察、陈鹏、杨耿、陈辉等大将也都俱有封赏,郑鸿逵也得以被任命为镇江总兵。

    朱平安旁敲侧击,从侧面提醒朱聿键,郑氏如此费尽心机的接触他,并向南京渗透势力,一定是有所目的,朱聿键必须要多加防备。

    但朱聿键却是不以为意,自认为和郑鸿逵是至交好友,再说,他只不过是一介藩王,郑氏万万不会有什么图谋。

    不过,朱聿键倒是说起一些事情,却是关于郑家内部的,按照他的说法,郑家最近或许要有大乱子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三抢施琅

    相比较之下,朱平安的军情处在福建方面的力量就薄弱了许多,关于郑家的了解很多还是来自于朱平安自己脑海中后世的那些历史知识。∷四∷五∷中∷文¤,在他的印象中,郑芝龙彻头彻尾便是一个控制欲极强、极度自负的角色。包括郑森,也就是郑成功性格中的很多缺点便是来自于他的父亲。

    当然这也源自于郑氏在东南沿海和东亚海贸生意中的一手遮天。从颜思齐手中接过了海上盗匪集团的首领位置,之后的“十八芝”便确立了郑氏,尤其是郑芝龙在海上的主导地位。崇祯元年,郑芝龙投靠朝廷。

    这十余年来,陆续剿灭了李魁奇、杨禄、杨策、钟斌、刘香等大大小小的海盗势力集团,完成了海上势力的整合和一统。期间顺利的程度,令人发指。这也造就了郑氏父子目空一切、唯利是图的性格特征。

    但现在看来,郑氏显然也不是铁板一块。据朱聿键所说,郑氏目前便有分裂的危险。

    其实,福建郑氏支系甚多,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莫过于郑芝龙的石井郑氏和其族弟郑彩的高浦郑氏。郑彩其人,并不属于郑芝龙当年的“十八芝”小团体,却是郑氏一脉的后起之秀。他和其胞弟郑联都是海商出身,在郑芝龙统一海上的战争中投奔而来,却是很快便站稳了脚跟,同时又在郑氏内部不断扩大自身的实力。在郑芝龙被封为福建总兵的同时,郑彩也成为福建的都指挥佥事。仅次于郑芝龙之下。

    高浦郑氏以九龙江出海口为大本营,掌控了与日本之间将近八成的贸易,凭借着这一点,也拥有了足以和郑芝龙家族相抗衡的资本。

    郑彩兄弟雄踞厦门,实力日渐庞大。这也引起了郑芝龙的警惕。福建郑氏原本便是一个各个郑氏支系家族汇聚到一起的团体,郑芝龙因为资历和实力占据龙头的位置。但这并不能保证他的儿子郑森能继续抱有同样的权势。郑彩和郑联兄弟的崛起,便使得郑芝龙很是忌惮。

    郑鸿逵在和朱聿键的交谈中,便隐晦的提出了对于郑氏内部目前情势的担忧。郑氏部将也分为两个阵营,平日里多有摩擦,看来郑芝龙和郑彩之间也迟早会有一场龙虎之争。

    朱聿键还提起。郑鸿逵曾近说起福建泉州府晋江的施氏一门,便在郑芝龙和郑彩的争斗中受到影响,家主施福忠于郑芝龙,听命于郑森,但其族兄施大宣却是和郑彩往来密切,本来同为福建郑氏效力,不分彼此,但现在却是不得不要兄弟对立。

    前些日子,福建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郑军中左先锋师施琅的部下曾德因为触犯军法。但他曾经是郑森的亲卫,因此托庇于旧主之下,但施琅却是秉公执法,将其军法从事,斩首示众。

    本来的一件小事,却是让郑森勃然大怒,误以为这是郑彩势力在向自己挑衅,也因此引发了郑芝龙和郑彩之间新的对抗和争斗。郑森在郑芝龙的默许之下。以擅杀大将为名,派兵拘捕了施琅以及他的父亲施大宣、兄弟施显。以此向郑彩反击。听说,现在已经闹得是不可收拾。就连郑鸿逵在其中斡旋,都是没有丝毫的效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朱平安却是对这件事情暗暗的上了心。原本,郑森和施琅的恩怨是发生在郑芝龙降清之后。却没想到现在却因为郑芝龙和郑彩的对郎提前爆发出来,显然,因为这次的事件,施琅就要与郑家彻底决裂。这岂不是朱平安趁机在此招募施琅这员水军大将的最后机会吗?

    送走了朱聿键父子,朱平安当即便找来了阴世纲。命其马上派遣得力人员前往福建,想方设法,无论如何要将施琅父子营救出来。

    ……

    八月二十二,就在南京城锣鼓喧天、普天同庆义兴皇帝朱慈烺的大婚之喜的时候,北京城的大顺军却也同时开始了调动,他们的目标便是六百里开外的山海关。

    刘宗敏诛杀吴三桂的父亲吴襄以及满门,霸占了吴襄、吴三桂父子京师府邸的家产和女眷。李岩拦阻不及,只能据实禀报永昌皇帝李自成。

    李自成虽然在后宫中的脂粉堆中流连忘返,但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吓了一跳。他不比刘宗敏那样的莽夫,深知山海关和吴三桂对对于新兴的大顺政权的重要性。在李自成的内心中,还未将关外的满清当做一等一的敌人来对待,他总以为,明清之战已经是前朝的事情了,大顺新立,与满清无冤无仇,总不至于一下子就到了开战的时刻。

    可山海关毕竟是关内与关外之间的屏障,吴襄被杀,吴三桂已经不可能再投降大顺,要么是死守孤城,做前明的忠臣烈士,要么便是投靠满清,除此之外再无他路。但山海关一天在别人的手上,大顺朝的江山和基业总是坐得不安稳,李自成还是能深切的明白这一点的。

    因此,在京师盘桓了一个多月之后,李自成终于振作起精神,决定御驾亲征,一举拔除吴三桂这颗前明留下来的最后钉子,完成一统江北河山的伟业,接下来便可以纵兵江南,鼎定天下。

    表面上看来,盘踞于山海关宁远一线的吴三桂的实力对于现在的大顺朝来说,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宁锦之战结束后,辽镇兵马丧失了部分精锐,同时也失去了宣大兵马的支援,等于是孤军奋战。

    而大顺朝刚刚夺取京师,士气正旺,兵马瞬间膨胀到百万之众,虽然大部分的部队驻守山陕、河南、河北,但在京师却依然有十余万之众。

    因此,在李自成、刘宗敏等大顺将领看来,拿下山海关实在是易如反掌、再简单不过。

    李自成一声令下,大顺军便立刻开始行动,但在京师一个月,从军官到普通士卒,却是都积攒下了不少的资财。军令以下,顿时便是怨声载道,大顺军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正规整编,各部将令混乱不已。因此,足足闹腾了五六天。这才开始整军出发。

    贺人龙占据河北部分区域,李自成不敢等闲视之,加上贺人龙其人跋扈异常,手中又掌握着四万多前明降军,因此李自成是万万不敢将其单独留在京畿的。

    在许以高官厚禄之后,贺人龙依然不为所动,李自成只得咬牙答应将山西作为贺人龙将来的封地分封于他,加封他为晋王,贺人龙这才勉强答应出兵。

    贺人龙部下的明军多为边军。其中不少人都参与过关外的战事,因此,李自成请贺人龙派遣大将唐通为副先锋,配合他麾下的将领左光先一同率领先锋军先行,为大军指引道路。

    直到八月二十七,大顺军才开始缓慢的从京师出发。李岩统率后营一万五千人马押后,看着臃肿不堪、却又混乱异常的大军行进速度就像是乌龟爬行一般,其中不少士卒还携带着大小不一的包裹。显然是在京师搜掠来的财货,放在京师也不安心。唯有携带在身上。

    “吴三桂所部虽然不过五万之众,但却都是前明边军的精锐,久经战阵,更何况,其中还有关宁军坐镇,战力不可小觑。我军如此态势。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完胜啊!”李岩身边的一个中年文士面带忧色,担心的说道。

    此人名叫沈策,字德铭,南直隶商贾出身,早年杨翻混迹于马贼中时。曾经被其救过性命。张献忠纵横南直隶和江淮的时候,沈策的产业被付之一炬,得知杨翻效力于顺军后便来相投。李岩看其通晓经史,又粗通军务,便将其留在身边参赞军务。沈策倒也不负所望,平日里将军营的内外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此时的李岩同样是眉头紧蹙。沈策的话一语中的,如今的顺军编制混乱、士气低落,一心只想留在京师过安稳日子的大有人在,和刚刚纵横山陕、直逼京师的那支大顺军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如今京师中人人自危,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对于大顺多有怨言,大顺军主力又在此时离开,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就凭牛金星和留下来的两万老弱病残,恐怕难以控制住局面。

    “将军,莫不如奏请陛下,征调山陕、湖广大军前来增援。如今江南也不太平,第七营来报,前明太子朱慈烺和福王朱由崧争位,恐怕一时半会稳定不下来。倒不如将各部召集,共伐辽东,如此一来,胜算便可大大增加了!”

    李岩苦笑不已。关于抽调各地兵马的事情,他早已经向李自成禀告过,京师目前的兵力实在是有些薄弱,大顺军的百万之众分散在各地,反倒是京师一线略显单薄,万一战事不利,京师一线便难以据守。但无奈李自成、刘宗敏之流却是信心满满,完全没有将李岩的提醒放在心上,这让李岩隐隐的而感觉到,宋献策所言非虚,李自成对待自己的态度真的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策也叹口气,“将军,不是学生危言耸听。吴三桂出身来哦点那个豪族,如今原先的辽东豪族倒有大半都投靠了满清。祖家和吴三桂暗地中来往频频,这在辽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皇太极在世的时候,便多次对吴三桂进行拉拢。现在,吴襄被杀,吴三桂万一狗急跳墙,引清兵南下,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皇太极暴卒,现在满清内部两王争位,他们未必会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吧?”李岩还抱着一丝侥幸,虽然心中明明知道沈策说的极有可能。

    “将军不可不防啊!”沈策不由得有些焦急,“一旦清军忽然入关,就凭现在的兵马是万万阻挡不了的。而山海关到京师之间又是一马平川,利于骑兵奔袭,万一战事遇到挫折,那京师也将危在旦夕啊!”

    沈策见李岩不说话,索性提出自己的建议,“将军不妨早作些打算,一面请宋军师派遣第七营打探清军的动作,一面做好准备,万一清军突至,咱们也不至于乱了手脚,总能抵挡一二,打乱清军的节奏,为大军争取机会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火上浇油

    原本,朱慈烺和孙若瑄的婚姻不过是朝政需要下的妥协和考量。但是当孙若瑄入宫之后,却是给了朱慈烺一份极大的惊喜。

    不得不说,孙传庭的门风家教都是一等一的,孙若瑄也的确完全符合大家闺秀这样的身份。才貌是没的说,难得的是性情和才学也让宫里的人跳不出一丝错处来。

    入宫这些天,孙若瑄保持着低调的作风,对待朱慈烺恭敬有加,从不妄言朝政,更让人意外的是,入宫之后,便开始着手为朱慈烺挑选嫔妃、秀女入宫的事情忙活。这一点,让朱慈烺也是欣慰不已。

    但今日,孙若瑄却是一身翟衣,头戴九龙四凤冠,完全便是礼服的打扮,却来到武英殿郑重其事的觐见朱慈烺。

    大明南京皇城,自永乐皇帝迁都之后,便一直由南京宗室、内官代为监管。历经数百年,期间就算是奉天、谨身、华盖三大殿也多次被天雷击中。到了如今已经是残破不堪,义兴皇帝想要在所谓的金銮宝殿接见群臣也是不可能了,只能在武英殿处理朝政。

    朝臣们层上疏建议义兴皇帝兴建三大殿,但嘴上说的容易,朱慈烺却是深知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别的不说,单说这银钱一项,便是一道迈步过去的坎。崇祯朝的财政困窘,同样延续到了义兴朝。原本内帑还有些银子,但随着京师的陷落,仅有的那点银子也都落入了大顺军的荷包。

    要不是王品从山东解来了几十万两的存银,恐怕现在义兴皇帝同样要穷困的揭不开锅了。新朝甫立,朱慈烺大笔一挥,免去了河南河北、山陕的三年赋税,表面上看来是推行仁政,但明眼人都知道。如今那些个省份可都不是大明的属地。但义兴皇帝的此举却是招来了江南士绅的口诛笔伐,同样是大明所属,皇帝为何厚此薄彼,朱慈烺和阁臣们的一时兴起,却是给自己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江南各地、云贵、江西、两广、福建都是纷纷上疏,请求免除一年的赋税。以供百姓度过荒年。原本朱慈烺和阁臣们是希望借助此举来挽回失地官员、百姓的民心,但是却想不到适得其反,却是给江南士绅们抓住了攻讦的由头。

    朝廷移到南京,大明表面上看来是延续了下去,但此大明却非彼大明,南京的朝堂之上,历经数百年的浸润,江南士绅的势力已经非比寻常,令义兴朝的起步举步维艰。

    今日朝议也是如此。按照朱慈烺的想法,如今在北方,还有不少人心怀大明,高杰等将领还一直奋战在江北之地。当下最紧要的便是召集江南兵马,趁闯贼立足未稳之际,即刻发起北伐,以王师收复故土。可朱慈烺的这一计划,却是遭到了朝臣们的强烈抵制。

    朝臣的们的理由多种多样。其中最关键的无非是,义兴朝新立。当前百废待兴,新朝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的过程,银子、兵马都是当前最紧缺的东西,万一北征之举受到挫折,反被大顺军抓住机会南下,那义兴朝想要偏安一隅。也是不可得了。

    说到底,作为江南士绅的代表,南京的朝臣们都有自己的打算,好不容易取代了京师的一众天之骄子,自然不容许自己的利益再被压制一头。哪怕是天子。他们也不惜一战。

    所以,年轻的义兴皇帝自然是被气的七窍生烟,但却是无可奈何。此时看到孙若瑄一身正装的来到自己的身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做什么?”朱慈烺压制住自己的怒气问道。

    “臣妾意味今日陛下在朝议上之举有所不妥!”孙若瑄平静的回答道。

    朱慈烺一掌击在龙椅的扶手上,“何为不妥?你应该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怎么会忽然关心起朝政来?”

    一旁侍奉的王品身子一颤,连忙低下头去。

    孙若瑄抬起头来,脸庞优美的弧线呈现在朱慈烺的面前,让他心中的不快和愤怒顿时减弱了几分。“臣妾以为,陛下对于臣妾父亲的封赏和任用有些,有些过多了!”

    起初以为孙若瑄也是来劝谏自己暂时放弃北征之举的,但听到这样一句话,却是让朱慈烺的心头为之一松,“哦?是吗?”

    “臣妾蒙陛下恩宠,如今执掌六宫,老父也忝居定北伯一职,臣妾长兄也升任兵部侍郎,这对于孙家来说,已然是皇恩深重、恩赐已极。臣妾不才,听闻今日朝议,陛下特意着内阁拟旨,钦命臣妾父亲为五省督师,总掌数省兵马,一揽北征事宜。臣妾以为,如此的恩宠对于孙家和臣妾父女来说,却是……!”

    孙若瑄的话让朱慈烺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今日这番话,这恐怕是定北伯和皇后你两个人的意思吧?”

    孙若瑄再次庄重的行礼,“孙家原本已经位极人臣,臣妾更是身居皇后之位,纵观大明历代,也未曾有过如此的先例,臣妾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慈烺站起身,走下御阶,亲手将孙若瑄搀扶起来,叹口气说道:“国丈和你,却是想的有些多了!朕刚刚登基,目前的朝局相信你也清楚,朕的身边确是需要得用的臣子来做事办差,这个时候,你说,不用国丈,又要朕去用何人呢?难道去用朱平安吗?”

    朱慈烺很是感慨,“以往看父皇治理天下,朕自己心中也是雄心勃勃,总以为一旦登基,总要做出一番令列祖列宗都为之侧目的丰功伟绩来,可一旦到了这个位置,才发现想要做些事情却是如此之难!”

    “说起来,国丈却是有些太过谨慎了。可他也要体谅朕的难处,如今大明这半壁江山虽然看起来一如往常,可毕竟是残破河山,父皇曾经说过,‘误国误君者,皆群臣也!’以往看来。虽是有些推脱之意,但却是至理名言,臣子们一个个的心中只想着自己,文官流于党争,武将渐渐做大,这大明的江山依然是步步惊心啊!”

    朱慈烺轻拍孙若瑄的纤细手掌。“左良玉、刘良佐、黄得功、朱平安、郑芝龙之辈都是坐拥雄兵的镇守大将,五个人麾下的兵马加起来,难道便逊色于闯贼吗?可他们中左良玉年老体衰;刘良佐、黄得功只知纵兵劫掠;郑芝龙海盗出身,又远在福建;朱平安却是肯出兵北伐,但此人身为宗室,却是执掌一方,不肯交出兵权,你说说看,他们中朕能相信哪一个?又敢重用谁?”

    “也唯有国丈。掌兵十余年,其忠勇果敢是被先帝也常常挂在嘴边的,加上有你这样的贤后,如此紧要关头,朕怎么能不给他加担子呢?回头,你也给国丈送个信去,外边的事情少听少看,一切以屯田练兵为要旨。需要什么人,便上本奏疏来。直接递给王品。需要朕做什么事情,便和王品商议着办便是!”

    孙若瑄这才展开笑颜,对着朱慈烺盈盈下拜,“臣妾谢皇上圣恩!”

    “皇上天纵英才,虽是少年登基,却是已然彰显英主气质。假以时日。定然能使朝政清明,江山社稷风气为之一新,区区几个擅权自转的镇将,的确不足挂齿。当年正德朝时的权臣江彬坐拥宣大、辽镇、延绥、大同四边镇,掌控精锐数十万。最后还不是无法与皇权相抗,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吗?以陛下的睿智,朱平安、刘良佐之流,迟早必然会俯首听命,任由陛下摆布!”

    听了孙若瑄的话,朱慈烺哈哈大笑。一旁的王品却是偷眼仔细看了看孙若瑄。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今日此来,恐怕是并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老父孙传庭那么简单啊!这话里话外,似乎总是在针对着某一个人啊!

    因为久山镇的事情,王品也被朱慈烺斥责过不止一次,圣眷自然也不必当初。这次没有将王品直接推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恐怕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但王品久在山东,却是对于军政事务有了一个全面、细致的了解,自然并不是朱慈烺这样久居深宫的人可以比拟的。

    朱慈烺刚刚登基称帝,其人也是年轻气盛,虽然有李士淳等人出谋划策,但在王品看来,如此的朝政之策却是乏善可陈。想来要是杨廷麟在此,也断断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朱慈烺深受其父崇祯的影响,对于朝臣的信赖也只限于郑三俊、方岳贡等寥寥数人,但这些人虽然身居高位,手中的权力却是与以往大明的阁臣想去甚大。虽然继位不过短短的时间,但诏令不出内阁的弊端,已经是初现端倪。朱慈烺对于朝局的掌控力度,简直是薄弱到令人发指,这种情况,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因为减免赋税的事情,朝臣与皇权发生了尖锐的对立,偏偏朱慈烺是无计可施,即便是郑三俊、方岳贡这样的干臣面对眼下的情形也是没有丝毫的解决办法。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慈烺还是一力的坚持自己的北伐大计,没有丝毫的变通,不能不说是他在朝政上的一种极不成熟的表现。

    就以今日的朝议来说,在李士淳等人的怂恿下,朱慈烺大肆封赏孙传庭和他的长子孙世安,并打算以孙传庭为执掌兵事的第一人,发挥他在军中、朝野的名望,以此推动北伐。这原本也无可厚非,毕竟孙传庭如今是朱慈烺的岳父,爱屋及乌,也是人之常情。可国戚掌兵原本已经令朝臣们多有不满,如今更要将孙传庭推上国朝的最高军事主官,就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不合时宜了。

    更何况,在李士淳等人的建议下,朱慈烺还急不可耐的开始施行自己的“削藩”大计。要利用捧出孙传庭这样一个人的机会,来压制、削弱左良玉、刘良佐、黄得功、郑芝龙和朱平安这些镇将。

    而今天特意赶来的孙若瑄,表面上看来,是要为其父亲辞去一应封赏,彰显自己的贤后气质,但王品总觉得,她却是又向这原本烧的正旺的朝局中洒了一碗油!(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权柄的诱惑

    八月底的时候,关于北京城中的李闯大军出动进攻山海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京。△¢四△¢五△¢中△¢文,南京也因此变得沸沸扬扬,山海关已经是大明在北方仅有的据点,吴三桂孤军守卫的事实在民间和朝中也有不错的风评。此次大顺军十余万向山海关紧逼,让南京的朝野民众更增添了一丝悲壮的情绪。

    东林党人不失时机的在民间推动北伐的事宜,也争取到了大量的士子、百姓声援,相比较之下,朝中却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朱慈烺尽管是一力主张,但支持的朝臣寥寥无几。

    义兴朝的几大镇将,回到山东的朱平安却是甚为积极,已经上表言明,一旦朝廷决意北伐,那山东之军将立刻向西展开攻势。不过,他的表章却是被朱慈烺留中,并没有任何的回音。

    其余人等,郑芝龙虽是也上表附和,但其人远在福建,远水不解近渴;刘良佐和黄得功因为辅佐福王登基的事情,现在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妄动;左良玉回到武昌抱病不出,其想法外人不得而知。

    在这纷乱之中,原先参与福王登位的一众人等却是被人摒除在了视线之外。义兴皇帝登基之后,朝臣中有人建议,新朝甫立,应以宽大为怀,当初马士英等人拥立福王,不过是担心大明国嗣后继无人,从立意之本不能说是完全错误的。如今朝中正局已立,再因此而多造杀孽,于皇帝本身并无益处。更何况姜曰广、张慎言、高弘图等人都是主政南京的老臣,于国于社稷多有建树,因为此事而将他们处死,却是显得义兴皇帝并无容人之量了。

    因此,朱慈烺特意下诏。将姜曰广、张慎言和高弘图等人赦免,打发到广西、云贵等地去做地方官。但是对于马士英、刘孔昭、阮大铖等首要之人,却还是将其拘押南京的锦衣卫诏狱之中,并无半点宽宥之意。福王朱由崧,也依旧被关押在宗人府中,他毕竟是朱慈烺的叔父辈。虽没有性命之虞,但这辈子却是别想重见天日了。

    如今南京的锦衣卫指挥使,是崇祯朝时,代掌锦衣卫事的东司房提督吴孟明的儿子吴邦辅。周延儒倒台后,骆养性也随即被免官,接替他的正是吴孟明。京师陷落时,吴孟明在王承恩麾下守卫内城,战死于乱军之中。朱慈烺念其忠义,便以他的儿子吴邦辅为继任锦衣卫指挥使。

    现在的吴邦辅却完全没有新官上任的春风得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头痛欲裂。

    与崇祯皇帝不同,义兴帝朱慈烺明显也吸收了自己父亲当年执政时的一些不足之处,着意以锦衣卫和东厂加强对朝局的控制。可是,他却没有思虑到,如今的厂卫怎么能和以前相提并论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将锦衣卫和吴邦辅架在火上去烤吗?

    南京历来便处在勋贵和文臣们的掌控之下,锦衣卫衙门不过是虚有其表,一直受京师锦衣卫节制。并没有太多的作为。骤然间,重担一股脑的压下来。还要立竿见影的收到成效,也难怪吴邦辅力不从心。

    更令人窝火的是,所谓锦衣卫的诏狱中如今还关押着几尊“大佛”,宫里面到现在也没说关于这些人的处理办法,只能是积压在吴邦辅这里。

    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这三个人,都是南京城里只手遮天的人物。脚步一沉,整个南京城都要晃上一晃,如今虽然在狱中,但锦衣卫这个挂了名号的所谓诏狱就真能关得住他们吗?

    这些人到了现在,已经无所顾忌。可吴邦辅却没有胆子和他们玉石俱焚。进入诏狱的这些天以来,不少人透过明里暗里的渠道来看望马士英等人,吴邦辅便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所图谋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名不副实的锦衣卫指挥使可以控制的。

    这不一大早,马士英的公子马鸾便早早的登门了。加入福王朱由崧成功登位,眼前的这位马公子便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了。马家在江南树大根深,别的而不说,但是在这锦衣卫衙门中,他们的影响力便不是吴邦辅这各从京师而来的外来户可以比拟的。

    马鸾的态度还算恭谨,看到吴邦辅就在官厅中就座,并没有直接的向后院的诏狱而去,而是客客气气的请见,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闲话,接着便将一份礼单随手放在吴邦辅的公案上,,这才施施然的告辞向诏狱而去。

    现实就是这样,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个好看些的摆设而已。吴邦辅对于自己的定位心知肚明,盘算着这些天挣下的钱财,吴邦辅暗自打定了主意,反正如今世道正乱,等过些日子,便径直挂冠而去,到山东贸易区去找些生意来做,既安稳、又自在,又何必在南京做这两头受气的官呢?

    锦衣卫的诏狱,远不如京师镇抚司衙门来的气派,不过是南京锦衣卫衙门后面的一排砖房而已。马士英三人便被关押在其中,虽是钦犯,但却占了其中最好的三间房,为避免与外界接触,锦衣卫衙门还砌起一堵院墙,将三人的房间牢牢的封在其中。如此一来,倒是让三人有了独立的空间。

    诏狱全天都有人守候,但这些南京土生土长的锦衣卫军户却都是些八面玲珑的人物,全是被马士英等人用银子喂饱了的,因此形同虚设,吴邦辅对此也是有心无力,加上也收了马鸾不少银子,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如果皇帝想要杀他们,只需一道诏旨即可,现在却这样不痛不痒的关押在这里,天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所以,吴邦辅也乐得不去管那些闲事。

    随手抛出两个银锭,马鸾便在几名看守狱卒的恭维声中信步走进院内。马士英等三人都是一身待罪的白衣,天气渐渐转凉,里面却都是夹了薄薄的暖裘,看到马鸾进来,马士英则一转身,迈步走回自己的牢室。阮大铖和刘孔昭也心领神会的一前一后跟了进来。

    “朝中和宫里有什么消息?”没等马鸾行礼问安,马士英便问道。

    “回父亲的话,前日里朝议,圣上却是又提起了北征的事情,还对孙传庭大加封赏,许了五省督师的位置,并由其节制诸路兵马,总管北征事宜。”

    “节制诸路?”马士英很是好奇,“左良玉也在其中?”

    马鸾点点头,“正是!目前有实力的镇将都在其中,包括山东的朱平安和福建的郑芝龙!”

    马士英不禁摇摇头,“到底是年轻啊!兵权集于一人,而且此人还是外戚,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父亲说的极是!李士淳那些腐儒能出什么好主意!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可全然不想想,这中兴大明便是那般容易吗?父亲筹谋这么多年,在江南打下了这么好的底子,尚且不敢言及毕其功于一役,更何况他们呢!”

    “镇将们都是什么反应?”马士英追问道。

    “朱平安倒是响应积极,不过圣上却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左良玉称病不出,至今没对此有所回应!刘良佐和黄得功两位却是托人带了口信,说是如今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一切全凭父亲定夺,他们唯父亲马首是瞻!”

    马士英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却并没有说什么。一旁的刘孔昭却是心焦不已。“瑶公,不能再犹豫了。当今圣上能够登位,不过是凭借山东朱平安手中的数万雄师,还有两淮等地的支持。可如今他登位之后,却是刻意远离了朱平安、路振飞等人,等于是自毁长城。咱们便要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啊!如今孙传庭手中不过区区两万人马,仅是刘良佐便可以轻易的压制住他。咱们如果再犹豫下去,迟则生变啊!”

    刘孔昭的话,马士英恍若未闻,但一旁的阮大铖却是极为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友。阮大铖和刘孔昭两个人,都属于不在乎名声只注重实惠的类型,在朝野之中名声已经坏到了极点,可马士英不同,真要再次将朝局颠覆过来,这要承担的后果和恶名委实是难以估量。

    历经东林、阉党多次浮沉的阮大铖思量了片刻,缓缓说道:“瑶公难道忘记了当日的王之明一案吗?”

    这句话让马士英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王之明一案说来也不复杂,便是当日拥立福王计议已定的时候,忽然有一少年前来南京,声称自己乃是太子殿下,从京师流亡到南京。

    由于当时已经确定了拥立福王的事情,马士英为免旁生枝节,便将这自称为“王之明”的少年偷偷关押起来。为辨明真伪,还暗中召集一批曾在京师中的就职的朝臣和内官前来辨认,但众人却是众说纷纭,一直没有一个准主意。

    为了确保福王顺利登基和自己的定策之功,马士英和福王便一咬牙,派人将那少年暗中杀害,以绝后患。

    此时,阮大铖再度提起这件事情,目的便是为了提醒马士英。当日里不知道那王之明的身份真伪,便痛下杀手。所为的不是什么真相,而纯粹是为了切身的利益而已。

    眼下亦是如此,为了能够活下去,重新走上权力的巅峰,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因为前夫哥

    崇祯十六年九月二十,历经将近一个月的缓慢行军,李自成大军终于抵达山海关左近。在此期间,吴三桂早已得到满门被诛的噩耗,也清楚投奔大顺的去路已被断绝,遂开始大规模的招募乡勇士卒,分兵驻守山海关一线的东西罗城,尤其是以主力据守西罗城,阻止李自成直接攻击山海关城池。

    此时,加上招募的两万乡勇,吴三桂麾下共计有兵力六万之众。李自成则令贺人龙、唐通、白广恩等降将统兵三万绕道关外一片石,截断吴三桂的退路。而他自己则率领主力八万猛攻东西罗城。

    山海关为历代辽东督师经营数十载,北依角山、南傍渤海,城高墙坚,外边修筑罗城、翼城以为犄角,地区是易守难攻。再加上配置的大量火炮和火器,因此给攻城的大顺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西罗城外五里之地,李自成的中军御营就驻扎在名为凤凰坡的高地上,看着麾下各部相继无功而返,最近两年习惯了顺风顺水的李自成顿时有些焦躁起来。

    宋献策却是有些不安,以大顺精锐正面猛攻城高墙坚的罗城和翼城,这样的伤亡未免有些太大。早在行军路上的时候,第七营已经相继送回不少消息,矛头直指吴三桂和满清之间的频繁往来,虽然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证明吴三桂就要投靠满清,而且满清也正处于两王争位的要紧时刻,但两者之间的眉来眼去还是让宋献策和李岩无比担心。

    在这一个月之内,宋献策已经当面劝谏李自成十余次,东征大军既然已经出发,便不妨调动山陕的兵马随后赶来,合兵一处对山海关一线发动总攻,就算满清派兵增援吴三桂,顺军众多的兵马也完全可以阻挡住他们两家的联合攻势。

    但李自成却是完全没有将他的建议放在心上,或许是直到现在,李自成也没有意识到最终将和他逐鹿天下的对手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宋献策不禁看了看不远处仗剑而立的李岩,但李岩却是反常的一句话也没有说,满脸凝重之色,宋献策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

    自从李自成登基之后,原先对于李岩的倚重已经不复存在,相反,对于李岩的猜疑和不满却在与日俱增。还有最近在军中忽然冒出来的流言,说是“十八孩儿主神器”却是另有其人,这样的流言传到李自成的耳朵中,他会有什么反应?想必第一个想到的,便非李岩莫属。

    也难怪李岩从北京出发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攻城战持续了大半天的光景,吴军虽然炮火猛烈,但跟随李自成而来的大顺军却毕竟都是纵横天下的精锐,虽然伤亡颇大,但还是咬紧牙关将山海关的北翼城拿了下来。东罗城目前也是摇摇欲坠,吴军士卒开始成建制的倒向大顺军。

    李自成和宋献策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照眼下的形势发展,估计最迟后天便可以完全拿下山海关。

    “差不多了!”李自成自言自语道:“让田见秀的兵马撤下来休整一下吧,刘宗敏部发动总攻,天黑之前务必要拿下东罗城!”

    话音刚落,一骑却是疾奔而至,到了高坡翻身下马,“禀陛下,东兵忽然出现在一片石,鲁国公所部猝然受袭,兵马溃退下来!”

    “什么?”李自成大吃一惊,“东兵何来?”

    听到这个消息,众将都是为之一惊,虽然宋献策和李岩曾经多次言及要提防满清支援吴三桂,但众人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吴三桂和满清鏖战二十余年,他们两者怎么会勾结在一起呢?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李岩却是突然问道:“东兵人马几何?”

    送信的士卒略一犹豫,随即回答道:“铺天盖地,俱是骑兵,观之至少有三万之众!”

    “后续可有援兵?”

    “这个……!”

    “东兵所掌旗号为何?”

    “俱是白旗,其中还有镶红边白旗,但上面俱是鞑子文字,实在是不清楚是东兵哪一部!”

    “是正白旗和镶白旗劲旅!”李岩叹口气,“看来多尔衮已经执掌满清朝政了,要不然,也不会倾两白旗兵马南下!”

    “林泉!”李自成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乱,“东兵此来目的未明,咱么要不要派人过去和他们联络一下,也好平息干戈!”

    李岩苦笑着摇摇头。清兵此来绝非偶然,中原混战,像是多尔衮这等雄杰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满清自皇太极开始便对中原之地觊觎已久,多尔衮是无论如何不会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的。

    “没有必要了!陛下容禀,清军既然在此时出现,定是吴三桂已经投降报效,两军已然联手,接下来,咱们便要面对的就是他们的联军。贺人龙兵败,错不在他,陛下也不必过于纠葛,咱们还有十万精锐在手,足可以与之周旋啊!”

    李自成毕竟也是一时枭雄,仔细想了片刻,自信的表情便又重回脸上,当即哈哈一笑。“林泉所言甚是!”

    李岩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轻松,“话虽如此说,咱们也还要以策万全,还是请陛下速速下诏,调集山陕之军进入京畿一带驻防,万一……,也好有所准备!”

    李自成故作轻松的摆摆手,“林泉过虑了,朕乃天命所归,万民景,从以席卷天下之师攻略一隅,哪里需要百万之兵卫护京畿。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了!”

    刘宗敏等人随声附和,狂妄大笑。“陛下放心,有臣等麾下虎贲之师在,定能一举歼灭鞑子和吴三桂那背宗忘祖之徒!”

    宋献策本想再坚持一下,但李岩却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让他也不自禁的闭上了嘴巴。

    ……

    山海关以东威远堡,清军八旗主力已经驻扎完毕,打探消息的探子如同走马灯一般来来往往,将大顺军与吴军之间的战况不停的送到多尔衮的中军大营。

    九月初的时候,皇太极的皇后哲哲因为夙夜悲痛,引发旧疾病故,使得多尔衮和豪格之间的争位之战得以暂时缓解。满清举国上下开始为皇太极和哲哲发丧。

    在这样的时机之下,八旗贵族终于确定了立储的条件,便是坚持拥立皇太极的子嗣为帝。当然,这也是在私下里与多尔衮、豪格两人商议之后才决定的,得到了两人的首肯之后,以礼亲王代善为首的八旗贵族开始计议新君的人选。

    皇太极的子嗣不少,但皇后哲哲却是只有三个女儿,并无生下男丁。众多子嗣之中,庶出的倒占了大半,只有豪格、福临、博果儿三个嫡子。豪格的生母是皇太极的第二任福晋乌喇纳喇氏,如今早已病故。福临是庄妃所出,博果儿则是懿贵妃娜木钟所出。

    多尔衮之所以答应代善等人提出的建议,一方面是因为八旗中反对他的势力大有人在,目前的他还不具备一统八旗的实力,所以不得不暂时妥协。另一方面,则是代善等人已经表示,豪格也将剔除在备选名单之外。

    换句话说,新君的人选将在福临和博果儿两人之间选择。

    庄妃大玉儿和娜木钟都是来自于蒙古草原的实力部落。大玉儿隶属于科尔沁部,其兄长吴克善目前执掌部落,麾下的蒙古骑兵为满清征战屡立功勋,是满蒙联姻之中重要的一个环节。而娜木钟则是阿巴亥君王齐格诺颜的女儿。娜木钟入宫之后,入主麟趾宫,是仅次于皇后哲哲的后宫嫔妃,地位还在庄妃之上。

    但代善等人到了最后,选择的却是庄妃的儿子福临来继位。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八旗贵族清楚的知道,娜木钟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博果儿有可能即位的消息一传出,蒙古草原各部落,还有八旗中传出来大批的反对声。

    因为,娜木钟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在皇太极之前,她还有一任丈夫,便是蒙古草原上的一代枭雄察哈尔部之主林丹汗。

    娜木钟十三岁的时候嫁给林丹汗,被封为多罗大福晋,意为正宫福晋,位列林丹汗的八大福晋之首。

    从努尔哈赤时代开始,林丹汗便谋划着一统蒙古草原,与女真人抗衡。期间,林丹汗与大明多次联手兴兵,给女真人制造了不少的麻烦。直到皇太极登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林丹汗击败。

    天聪六年的时候,林丹汗病故之后,蒙古各部分崩离析。娜木钟无奈之下,带领部众向皇太极投降。正是有了她的带动,才有了后来林丹汗的诸位福晋以及继承人额哲相继归附,也将大元的传国玉玺送到了皇太极的手中。

    也因此,皇太极在大喜之下,宣布将娜木钟纳入后宫,位列后宫第二位。

    可以说,娜木钟的地位尊崇无比,但也是因为她的这种地位,还有她的那位前夫,林丹汗,才使得她的儿子博果儿失去了追逐皇位的机会。

    娜木钟在蒙古草原诸部中具有极强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察哈尔部落当中更是一呼百应。但就是以为如此,才引起了与满清关系密切的科尔沁部以及八旗贵族的忌惮。

    一旦博果儿上位,不仅科尔沁部的地位将受到挑战,察哈尔部落的势力也将逐步渗透到八旗之中,要知道,林丹汗在察哈尔部落中的影响力可是非比寻常,难保不会有野心勃勃的人以此来大做文章。到时候,八旗可是要面对巨大的威胁的。

    也因此,八旗贵族在权衡利弊之下,迅速的做出了由福临来继承帝位的决定。r1152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846/ 第一时间欣赏烈明最新章节! 作者:睿士所写的《烈明》为转载作品,烈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烈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烈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烈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烈明介绍:
关于烈明: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大明皇室用生命践行的誓言。
即便是身为藩王庶子的朱平安,血管中同样流淌着来自于太祖高皇帝一脉相传的烈性和骄傲。
崇祯十年,一朝穿越,便肩负起光复大明的重担。战凤阳、定两淮、征齐鲁、伐辽东、直捣黄龙、定鼎天下。
冲冠一怒为红颜,跃马横刀复河山。
以我火,烈大明,重新书写一段酣畅淋漓的英雄史诗!
烈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烈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烈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