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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睿士     烈明txt下载     烈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 勤王

    六月底的时候,各地的消息如同雪片一般飞往京师,易州、定州、紫荆关等地接连失守,到了七月初三,保定失陷,同知邵宗元战死,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翔、以及监军褚宪章、张国元等人殉国,提督保定军务太监,司礼监掌印方正化在卫士的保护下突围,回到京师。@頂@点@小@说,京师西面的防线彻底崩塌。

    崇祯的勤王诏书发出去十余份,但响应的各省督抚和武官却是寥寥无几。马士英的南直隶兵马龟缩在归德府一线,吴三桂的辽东人马每日里行进不超过二十里,畏缩不前,而山东的朱平安却是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传来。

    京师中混乱不堪,富户大族已经手忙脚乱的在筹备着南下的事宜,京师虽然号称九门戒严,但守城士卒军官却是以此大发其财,每日里都有数以千计的人从各个城门逃出京师。王朝末路的景象俨然是越发的清晰和浓厚起来。

    京师之内也是人心惶惶,粮价一日三涨,各级衙门大多数都是人去楼空,就连日常的治安也成了问题。大批的地痞纠结在一起,打砸富户,抢夺资财,却是无人问津。最后,崇祯只得任命王承恩提督九门,以成国公朱纯臣为辅,这才将乱子暂时平息下去。

    京师中的权贵、豪族、勋戚都在忙着将家财和家小送往江南,但阜财坊的双河庵胡同的一座大宅第却是冷冷清清,门前许久未曾打扫,到处都是落叶和灰尘以探出头来的荒草,廊下悬挂的灯笼也是摇摇欲坠,风一吹,滴溜溜转个圈。露出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孙”字。

    中午时分,两辆带有四海货栈标记的马车驶进双河庵胡同,马车慢慢悠悠的在府门前停下,几个长随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皂袍的黑脸年轻人来到府门前。

    “这里便是孙总督的府邸?”看看门前的情形,黑脸年轻人不由得有些疑惑。

    一名长随回答道:“大掌柜,这里确是孙总督的府邸。不过潼关之战后。孙总督兵败,生死不知,皇上却是以为他丧师辱国,有可能已经投靠了流寇,因此下旨撤去他一应职务和赏赐,如今这府邸中也只有他的家眷暂住,要不是咱们这一年多来时时接济,又打通了门路,闲杂人等无从前来骚扰。恐怕他们如今已经是……!”

    长随的话没有说完。黑脸年轻人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孙传庭在潼关兵败,不知下落,依着崇祯皇帝的脾气,没有抄家灭族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孙传庭性情耿直,以往在朝中便得罪了不少人,这次战败失踪之后,就有不少人趁机上门来找麻烦,也幸得自己这面早已经得了主人的吩咐。一番运作之下,竟是替孙家挡了不少的明刀暗箭。

    长随上前叩门。不一会功夫,便有一个老家人前来应门,看来是和这经常上门的长随很是熟悉,一见面便是分外的热情,大开府门,将众人和马车都让到府中。

    马车上装载的都是些粮食、肉食和布匹之类的日常用物。孙府中已经没有留下来多少人,这些东西已经足够大半月使用了。

    得到老家人的通报,孙若瑄急急忙忙的从后院中迎出来。孙传庭失踪之后,消息传来,阖府上下顿时乱了手脚。孙夫人急火攻心,旧疾复发,如今还是卧病在床。孙世瑞战战兢兢,也是没有一点准主意,只能小心翼翼的在衙门中当差。孙世宁年龄还小,自然做不得主,孙世康又远在山东做官,因此,家中的事务只能是落到孙若瑄的肩上。

    以往都是四海货栈的伙计前来送钱粮等物,今日里,听得老家人说,却是四海货栈在京师分号的大掌柜亲自登门,孙若瑄的心中却是活络了起来,心中暗藏的对朱平安的情愫情不自禁的再度萌发了希望。

    孙家遭难的时候,难得朱平安还记挂在心上,吩咐手下上下打点,还定时送来钱粮,帮助一家人度过难关,由此看来,他一定是心中也对自己有一份情意在。要说也是如此,自己的相貌、家世、才学,哪一点都要高过木语菱几分,要说朱平安不动心,似乎不太可能。

    孙若瑄带了丫鬟匆匆赶出来,黑脸年轻人阿大一回头,连忙见礼,毕竟是内眷有别,阿大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两句便打算告辞。

    孙若瑄却是有些失望,连忙叫住阿大,“敢问大掌柜,大帅,他,他可安好吗?”

    听闻此言,阿大顿时眉头一皱。阿大等人虽然隶属军情处,但是却是曹无伤一手提拔,并悉心教导出来的,也是军情处最早的骨干。孙若瑄在登州搞出来的那些事情,早已经烂熟于心。阿大等人都是从凤阳时便跟随在曹无伤的身边,耳闻目染,自然是只尊奉木语菱这一个主母。

    当日,孙若瑄设计加害木语菱,这些事情让阿大等人早已心怀不满,而且得了朱平安的嘱咐,这些时间照拂孙家,不过是看在孙传庭的面子上,特意点明要防范孙若瑄这个女人,此人看似无害,其实却是暗藏心机,不得不防。

    阿大拱拱手,“不敢当小姐如此称呼,小人本是无父无母之人,幸得曹公收录门下,因此便跟随曹公姓氏,小姐唤我曹大即可。钱粮之事都是奉了我家大帅之令,小人只是照办。大帅曾经言及,孙总督乃是国之栋梁,此番兵败,罪不在他,大帅与孙总督早就相识,钦佩他的气度和才能,因此这才多方照拂,并无其他原因。”

    孙若瑄一愣,阿大却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京师纷乱,这段日子,还请小姐和家人尽量不要外出,小人在府邸四周都安排了人手保护。如果万一流寇大军逼近京师,小人便会派人护送小姐一家前往南京暂避。大帅也派人前去打探孙总督的消息,究竟如何,总会给老夫人一个交待!”

    “那……!我!”孙若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说才好。

    阿大则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帅也有言在先,请小姐好自为之。小姐乃是名门之后,日后总有良配,大帅自称不过是一介武夫,当不得小姐如此深情厚意,也请小姐不要自作聪明,免得误人误己!”

    说完,阿大一躬身,也不管孙若瑄的脸上是如何的风云变幻,径直便要带着人离开。

    孙若瑄呆呆的站在原地,刚刚阿大的一席话就像是当众在她的脸上打了几个响亮的耳光。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朱平安的心目中是这么一副模样。从小到大,父亲母亲虽然对兄长、幼弟甚是严厉,但对于自己却是百般宠爱、呵护有加,凡是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无一例外的都会落入手中,但偏偏是这个朱平安,枉费自己抛去小女子的羞涩和矜持,频频示情,到头来却是换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孙若瑄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冰冷至极,在午后的太阳光下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刚刚通红的面孔现在已经是一片苍白,但心底的一团火焰却在刹那间点燃。

    阿大还没出门,耳朵中便已经听到了远方忽然间传来了隐隐的隆隆之声,脸色不禁一变,还没开口询问,门外已经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名手下,“掌柜的,不好了,闯军前锋已经抵达京师外围了!”

    阿大大吃一惊,数日之前得到的消息,李自成大军还在真定府一带攻城略地,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来到了京师附近,这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原来,李自成以贺人龙为先锋,唐通和姜瓖为副将,一路向东杀来,沿途却是望风而降。真定太守邱茂泽、大学士李建泰相继献出真定和保定两府出降。昌平镇守太监杜勋大开城门向大顺军投降,并为贺人龙所部带路,一路兵不血刃,直抵京师城下。李自成大军随后赶来,开始炮轰西直门,而贺人龙则带兵猛攻平则门。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京师,顿时陷入到不可挽回的乱局中。京师的百姓承平日久,就算是之前满清大军南下,威胁京师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难以收拾,人人都知道,这大明的气数真的是已经尽了。

    人们再也顾不得收拾什么细软,纷纷拉着家小就往东南方向跑,其中也包括大批的商贾、富户、权贵和官员,很多守城的士卒也加入到了其中,趁机劫掠富户,抢夺了钱财,便闯出城去。

    隐约之间,似乎景阳宫的钟声响起,但现在这个时刻,谁也不会再去理会了。

    阿大也没有想到,局势恶化的会这么的快。飞快的思索一下,当即拿定了主意,立刻安排人帮助孙家人出城,孙若瑄便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呆呆的任凭摆布,不多时,便有家人飞快的跑去通知孙世瑞前来会和,其余的家人则在阿大等人的扶助下,乱糟糟的收拾行李。反正眼前还有两架马车可以利用,倒省却了不少的功夫。

    就连在病中的孙夫人也被搀扶起来,阿大命人安排好一辆马车,垫上厚厚的被褥,扶着孙夫人上了马车。

    孙世宁则手执一柄木制的短刀,大声吆喝着家人收集棍棒兵刃等以备路上防身之用,这个才不过九岁的孩童如此的镇定,倒是让众人啧啧称奇。

    半个时辰之后,孙世宁狼狈不堪的回到家中,就连脚上的鞋子都少了一只,可见外边是如何的混乱,此时,孙家人也已收拾停当,分乘两辆马车,急匆匆的挤进了府门外汹涌的人潮。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借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喊接踵而起,“山东勤王之军入城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孙传庭还活着

    事实上,朱平安从一个半月之前便从山东出发。∽↗頂∽↗点∽↗小∽↗说,原本朱平安打算走稳妥的海路,但是却在仓促间收到了闯军加快进兵速度的消息,李自成从山西打到直隶京畿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其速度之快,大大出乎山东方面的预料,加上海上最近季风频繁,没有办法,朱平安只能选择抽调精锐骑兵走陆路的计划。

    李自成和刘芳亮两路大军一东一南夹击合围京师,朱平安从山东乐陵出兵,直驱沧州,到了雄县的时候,便遇到了刘芳亮的先头部队。不过,刘芳亮统帅的却不是闯军老营的兵马,而是各地地方官军降军汇集而来,战力稀松平常,一路袭扰劫掠地方,遇到朱平安的兵马自然是一溃千里。

    此次入京,朱平安只带了五千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囊括了山东骑军的八成精锐。山东骑军这些年重质不重量,因此人数并不多,最重要的是,受困于战马数量的稀少。在陕西的时候,从罗汝才手中夺得了一些,不过质量参差不齐,战马的繁育、训练更是一项长期的计划。

    岳锦峰、仇泽、佟文焕等将领分驻各地,这一次,朱平安便带领着曹变蛟、张定边、杨廷麟、沈恪、王金发一干将领入京,曹无伤也随侍在侧。五千骑军的建制是一个骑兵旅,主管便由曹变蛟担任,张定边为副手,其余的团级、营级军官则全部都是讲武堂的一期、二期学员担任,这种体系也强化了朱平安对于军队的掌控。原本在军中势力颇为雄厚的凤阳老兵集团,在朱平安的刻意压制下,已经分化瓦解。朱平安有言在先,无论是谁,重要是想在新军中任职。必须通过扫盲班和讲武堂的课程,否则一切免谈。

    朱平安兵马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入城之时还是引起了京师百姓的震动。朱平安所部由广宁门进入外城,街道上原本拥挤的逃难人群顷刻间恢复了秩序,嘈杂的人生瞬间安静下来。无论如何,总算有一支勤王兵马抵达了京师。这让百姓们原本慌乱的心情得以渐渐平复。

    朱平安的骑军不同于新军中的步军,没有配备坚固的板甲,朱平安原本的打算是设立胸甲骑兵和轻骑兵两种兵种,以适应不同战场、对手。但在实际训练和组建过程中,这种意见便渐渐否定,卢向昇、张定边包括最近加入的曹变蛟对此都有异议。

    胸甲骑兵实际是属于重骑兵的一种,其盔甲、装备要耗费大量的精铁和物资,做工也繁琐了许多,说实际一点。就是造价太高。而且盔甲和装备的重量至少要有六十斤以上,这就大大降低了骑兵的机动和持续作战能力。因此,这种兵种被果断的剔除。

    现在的山东骑军,普通士卒以蒙元流行的拜占庭式头盔、简易版的铁罗圈甲为主,只要是为防护冷兵器,尤其是满清的弓箭杀伤;中低级军官则装备以明军常见的圆檐头盔、山文罩甲为主,兵器则以骑枪、马刀、弓弩为主,双发的双龙出水手铳人手一支。而登州自制的万人敌。也就是手雷,则因为携带不易。所以统一由辎重营保管,战时再行配发。

    大队的黑盔黑甲的骑兵缓缓进入京师,黑黝黝极富质感的铠甲,士卒们冷冽的表情和眼神,以及整齐划一的队形,都让百姓们感到了极大的震撼。

    算起来。这已经是朱平安第三次来到京师,相较于前两次,京师的确是萧条了许多,大街小巷都显示出一种遮掩不住的慌乱和恐惧。

    朱平安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如今的京师朝不保夕。大明将走向它最后的时刻,这一次的入京更多意义是在于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大义的名分。另外一重意义便在于,这一次要将太子朱慈烺和一干皇室安全的接出京师,送往山东。太子朱慈烺对自己的敌意,朱平安清清楚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如今,他不过是虚以委蛇,一旦让他站稳了脚跟,恐怕头一个要倒霉的便是自己,

    这一点,让路振飞以麾下的文武都异常的担心。经过了在山东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一旦朱平安倒下,跟随他的这些文臣武将将无一例外的受到牵连。因此在出发之前,赵光忭、岳锦峰、仇泽等人,包括路振飞和卢向昇在内,都或明或暗的提醒朱平安,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他们的这种态度,让朱平安很是满意,但朱平安却也有自己的打算,从到山东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着手布置一盘很大的棋,了解到其中机密的人也只有阴世纲和曹无伤。随着此次入京,整个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这其中,牵扯到很多的人,也存在着很多的变数,究竟会产生怎样的结果,朱平安的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当然,此行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那便是将王承恩也接回山东,因为在他的身上有太多关于自己的疑问。

    而就在朱平安身边的曹变蛟,此时也陷入到沉思之中。再入京师,曹变蛟不禁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为国征战十余载,一门两代人都为大明浴血奋战,到头来却是被无情的抛弃,这让曹变蛟在心痛之余,也开始怀疑自己心中一直坚守的那份信仰。他也很清楚,从自己答应卢向昇和朱平安留在山东军中效力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已经不算是正统的大明武将了。

    呆了大半年的时间,山东方面的情形也了解了很多,曹变蛟明了,现在的山东都在朱平安的一手掌控之下,从文官到各级武官,已经圈闭换上了带有浓烈朱平安印记的人手,鲁王等亲藩不过是一个招牌,因为利益和武力的威胁,他们也不得不依附于朱平安,现在说朱平安是一介藩镇,绝对不为过分。他加入到山东军的序列中,便是与国王从此画上了一个句号。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自感应该比王廷臣看的要透彻的多。

    大军缓缓行进在京师的街道上,让朱平安感觉有些尴尬的是,城门处无人阻拦,甚至是无人值守,他只能安排自己的部下控制住广宁门,现在已经进入到内城中,却还是没有一名相关的官员前来询问和安排。

    也就是说,自己这五千大军,毫无阻滞的便进入到这个帝国的中枢了,期间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和询问。

    “大帅!”明明满是人群,但偏偏是死一般寂静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声叫喊,扭头看去,朱平安这才发现原来是阿大。

    亲卫们圈出一块场地,将闲杂人等隔开,阿大引领着两辆马车挤出人群,给朱平安和曹无伤等众人见礼完毕,这才回禀朱平安,马车上是孙传庭的家眷,正要出城前往南京暂避。

    朱平安情不自禁的皱皱眉头,但处于礼貌还是上前和孙夫人见了面,至于旁边眼神略有些复杂甚至是怀着某种期待的孙若瑄,他则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孙夫人的病情完全是因为优思所致,这让朱平安心中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低声告诉孙夫人:“夫人不必过于担忧,朱某这里倒是刚刚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孙总督,其实并没有殉国。”

    一句话顿时点燃了孙夫人、孙世瑞和孙若瑄三人心头的希望。孙夫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平安,“大帅莫非是为了让老妇宽心,这才……!”

    朱平安摇摇头,“消息可以确定是真的,但孙总督在潼关之战中身负重伤,因此一直在熊耳山中休养,加上闯军在山西攻城略地,到处都安插了兵马镇守,因此才使得消息断绝。朱某得到消息,已经派人前往联络,相信不日之后,孙总督便会带人南下,到时候,便可以与夫人一家人团聚了!”

    “可是,可是……!”孙夫人狂喜之下,转念一想却是有些担忧,“朝廷和皇上迟迟没有对我家老爷降旨,万一得知了老爷的消息,会不会降旨责罚啊?”

    朱平安苦笑一声,“请夫人放心吧,目下朝廷是万万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处置孙总督了,朝廷有没有下旨削去孙总督的官职,所以,以后他还会是大明的兵部尚书、三省总督!”

    孙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朱平安这才又叮嘱阿大,留下潜伏的人员,尽快结束京师的产业,将孙夫人送到南京之后,再回山东待命。

    孙若瑄一脸期待的看向朱平安,虽然阿大刚刚的话语让她的心中皱起波澜,但她的潜意识还是希望朱平安能对自己有所表示。家学渊源,大明已经走到了末路,自己的父亲今后再也不会得到来自于崇祯皇帝的惩戒了,而自己的眼光没有错,眼前的朱平安将会成为今后时代的一个主要角色,他完全符合自己非盖世英雄不嫁的条件。

    但朱平安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转身拂袖而去,将孙若瑄心中仅存的希望击了个粉碎。(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重用

    抵达正阳门的时候,好歹还有京营守军驻守,虽然人数不多,但却让朱平安稍稍安心,但见到守城的将领的时候,却是让朱平安大吃一惊,原来在此守卫的竟然是驸马巩永固。±頂點小說,

    “驸马,您缘何在此守城?”朱平安吃惊非小,而且看到巩永固盔甲中内衬的一身白衣,更是隐约感到了什么变故。

    巩永固与朱平安早就相识,彼此间交情还算深厚,刚刚便听闻有勤王之师抵达京城,但又放心不下,唯恐是流寇扮作官军,赚开了城门,因此便召集了一些京营士卒加上自己的家丁,来此守卫正阳门,直到城下的山东军旗号,这才开了城门迎接出来。

    但朱平安的一句话,却是让他顷刻间泪如雨下,一个铁打的汉子竟然哭的如同孩童一般。

    原来,就在一月之前,巩永固的妻子乐安公主因病去世。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是京师之中难得的一段佳话,妻子骤然去世,让巩永固所受的打击不小。但接下来的种种遭遇,却更是让他悲愤莫名。

    镇守京师的京营以及御马监亲军这些年屡次调拨,原有的精锐不是派往关外战场,便是被抽调到了征剿流寇的部队之中,原来的近十万精锐,到了现在只剩下万余老弱残兵。李自成、贺人龙逼近京师的消息一传开,掌军的军官顿时作鸟兽散,士卒们也四散逃亡。

    前些日子,崇祯皇帝万般无奈之下,派巩永固协助王承恩提督九门,负责京师城防,但却是没有一兵一卒可以调遣。没有办法,崇祯皇帝只能依据祖制。抽调勋贵子弟和驸马前往国子监和五军都督府进行军事训练,然后由他们带领各自府邸的家丁家将负责守卫皇城。但所有的勋贵,就连成国公和定国公都没有响应,而是一个劲的推脱家中并没有适龄子弟。

    巩永固却是唯一一个响应的人,他还建议崇祯皇帝,自己自幼习武。通晓军事,他的家族又是世袭的勋贵,在军中颇有影响,建议崇祯皇帝痛下决心,不要理会一干腐儒的说辞,前往南京暂避一时,以图东山再起。凭借着他巩永固的能力,沿途便可以招募数万人的义军,足可保护皇室一干人等平安抵达南京。

    但崇祯皇帝却是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等到无人可用。甚至于没有守军愿意守城之时,崇祯皇帝这才想起巩永固的建议,又找他来商议,看能不能由他出面招募义军守城。

    巩永固却是无计可施,眼下京师人心离散,四面又都是流寇的大军,到了这个时候,他到哪里去招募义军啊!

    没有办法。巩永固只得带领自己的家丁护院,又召集了一些家族的旧部。在正阳门设防。

    听完巩永固的哭诉,朱平安不禁百感交集。这巩永固是大明历史中最后为数不多能与国共存亡的忠勇臣子,到了这个时候,也难为他还能召集这千余人来镇守内城的正阳门。既然自己正好遇到了他,那就万万不能再看着他重演真实历史上杀子**殉国的悲剧重演。

    “驸马不要伤怀,如今还有转机。实不相瞒,此次入京,我便是要力谏圣上南迁的,实在不行,便由太子南下监国。好保存我大明的一线血脉啊!”

    朱平安的话总算给了巩永固一些希望。朱平安让他立刻带上自己的家眷子女,收拢麾下兵马,等待崇祯皇帝一旦下了诏旨,便跟随自己奔赴天津,登船前往山东。

    送走了巩永固,朱平安这才带兵缓缓进入内城,前行不远,迎面便是飞马赶来几名宦官,“前面可是山东朱总兵,陛下有旨,着朱总兵乾清宫觐见!”

    朱平安便将兵马驻扎在承天门之外,自己则带了曹无伤和几十名亲卫匆匆入宫。

    一进皇城大门,朱平安便发现,原先的侍卫、大汉将军等早已不见了踪影,宫内各处都是手执兵刃的宦官在把守,由此可见,锦衣卫、御营也已经各自逃散了。

    刚进宫城不久,迎面,一身戎装的王承恩便迎了出来,朱平安连忙大礼参见,王承恩一时间有些哽咽,双手将他搀扶起来,“来了便好,这一趟你是非走不可的,虽然凶险了些,但于你却是有大益处的!”

    两人心中都是对于此行的目的彼此都是清楚的很,倒是不用可以隐瞒什么。朱平安却是简单明了,一再恳求王承恩跟自己回山东去。

    王承恩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你的长子如今应该一进赶快要周岁了吧?”

    朱平安一愣,继而点点头。

    “朱承佑这个名字,是我和你岳父一同参详的,承天之佑,呵呵,这其中还有一层深意,你知道吗?”

    朱平安再度点点头,“伯父的期许平安明白,太子并不是一个宽厚之君,就连圣上也不会坐看着平安称雄齐鲁,一定会有些举措来制衡与我。入京之前,小侄也做了一些安排,如果将来某一天,太子不容许我安安稳稳的做辅国之臣,那小侄便不得不……!”

    王承恩笑着摆摆手,“好了,不要再说了,你能有这样的眼光和准备,我就甚感欣慰了,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瞧着办便是。我只说一句话,你也是太祖高皇帝的嫡系子孙,身上更是有沈家的血脉,这天下……!”

    王承恩没有讲话说完,他知道朱平安一定会理解自己的意思,“你也不必再劝!”说着,他将怀德拉过来,“你应该也认识,这是我的义子怀德,便是我为你预备下的人手,以后便让他跟着你,这孩子和我一样是个苦命人,我只希望,他跟随你,以后能过些安生日子!”

    朱平安心头一酸,但看王承恩的模样却是毅然决然,只能答应下来。

    “还有一个人,你也要一并带去山东!”

    王承恩继续说道:“便是当今的懿安皇后,如今后宫大乱,皇后娘娘和田贵妃是注定要陪着圣上的,但懿安皇后却是不必留在宫里,相信圣上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些什么!这个人,你一定要带走,以后或许会有裨益!”

    形势紧急,王承恩和朱平安边走边说。其实就在昨天晚间的时分,城外的闯军和贺人龙已经分别向城内派出了密使。

    李自成派来的是镇守昌平的太监杜勋,贺人龙派来的则是自己的心腹大将周国卿,他们来的目的各不相同。李自成是希望崇祯能放弃最后的抵抗,承认明朝气数已尽,诏令天下各省督抚投降大顺王朝,他必然会格外开恩,逢崇祯皇帝为王,此后享受供奉,富贵一世。

    而贺人龙派来信使的目的则有些蹊跷,他再三言明自己造反,不过是孙传庭步步相逼,使得他实在是无路可走,这才铤而走险,走到如今实属无奈。他的意思是,只要崇祯能洗刷他的冤屈,并封其为王,将山陕送给他做封地,那么他愿意逼迫李自成退兵,此后为大明镇守关中,还可以派兵剿灭流寇、抵挡关外的满清。

    朱平安眼前一亮,说到底,贺人龙还是不愿背着一个叛臣的帽子,他的这些要求虽然有些狂妄,但归根到底却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反正现在山陕两省都在闯军的控制之下,如果能促成闯军的退兵,那对于大明可是以此难得的喘息的良机。这样一来,既保全了京师,又可以造成闯军内部的争斗,何乐而不为呢?

    王承恩叹息一声,“以你对圣上的了解,他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吗?”

    朱平安一时哑然,王承恩说的没错,机会来临了不假,但这样的机会,恐怕崇祯皇帝宁死也不愿答应下来,要他向一个叛臣低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大殿中不过是稀稀落落的站了十几个人,景阳宫的钟声敲了好几遍,始终没有其余的大臣前来面君。

    崇祯无力的瘫倒在龙椅之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君王的风采。就连朱平安进殿都没有发觉,还是王承恩大声禀报之后,他这才醒悟过来。

    看着朱平安在阶前行礼,崇祯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一线血色。“你总算来了,没有辜负朕的期许!”

    “回禀身上,海上今日季风大作,行船不易,为争取时间,臣便率领精骑由陆路星夜入京,在雄县与流寇刘芳亮部相遇,激战数场,突围而出,这才平安抵达京师!让圣上担忧,臣罪该万死!”

    崇祯皇帝摆摆手,“各地督抚阳奉阴违,你能亲自带兵进京,已经是不易,朕答应过你的那些封赏,自然也不会食言,不过,现在昭告天下也没有什么意义,就由太子来帮朕完成这些事情吧!”

    太子朱慈烺就站在崇祯皇帝的身侧,稚嫩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也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听到崇祯如此说,他一躬身,“父皇放心,儿臣一定重用朱平安!”

    说到“重用”两个字的时候,朱慈烺特意加重了语气,让朱平安的心中不由得一震。(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朕要抱着你们一起死

    朱慈烺的话语很冷淡,冷淡到没有包含任何的感情,这使得朱平安停在耳中,分外的别扭。∮頂∮点∮小∮说,眼前不过十余岁的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已经是古井无波,在那强制表现出来的客气背后,朱平安却是明白无误的感受到了那种敌视的意味。

    崇祯皇帝、朱慈烺和朱平安三人之间的对话,让在场的十余位大臣感觉到不一样的意味,他们察觉到,事情的走向或许未必会按照他们心中的轨道行进。

    大明的文臣对于朝政的掌控,从仁宣之治之后,便初现端倪,到达弘治朝的时候,“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言,便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从那之后便是历代天子与文官争夺至高权力的争斗历史,这其中,有好勇斗狠的正德,还有自诩运筹帷幄的嘉靖,更有几十年不上朝,却越战越嗨的万历皇帝。平心而论,如今宝座上的崇祯可以说是历代皇帝中战斗力较弱的一人了,在他统治的时期,表面上看来,是杀了不少的官员,但实际上,他一直在争斗中处于绝对的下风。

    在最后的时刻将要到来的前夕,崇祯看着阶下逐渐增长到数十人的文官队伍,心中的仇恨无以言表。是的,就算是现在,他仍有权力可以一声令下,让这些人全部人头落地,可他也知道,自己在这场较量中,还是输了,输得极为彻底,一败涂地。

    崇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一扫过阶下的臣子,口中确实小声对朱慈烺说道:“东林、楚党、浙党,这些人杀之不尽,南京依然是虎狼遍地,我大明江山便是毁在这些人的手中,你去了之后。一定要倍加小心,千万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

    “那儿臣还可以用些什么人呢?”

    “何人不可以用?”崇祯的语气陡然间严厉起来,“内官、草莽之徒,哪一个都要比这些读书人懂得廉耻忠义!”

    “是,儿臣记下了!”朱慈烺咬牙切齿。

    崇祯父子的对话,朝臣们不得而知。但朱平安的出现着实让他们感到一种威胁。

    果然,朱平安首先上奏,“如今流寇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京师无可御之兵,臣请陛下移驾南京,招募勇士,励精图治,再图收复失地!”

    “混账!”“无耻!”“贼子!”朱平安一言既出,朝堂之上顿时人声鼎沸。不少朝臣文官连体统都顾不得,当即就在乾清宫的大殿之上喝骂起来。

    周延儒被罢官之后,在回到嘉兴的途中被崇祯派出的锦衣卫下诏赐死,之后,内阁、便由大学士陈演执掌。而其人又正是反对南迁最为坚决的人。

    陈演和自己的好友魏德藻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倒是没说话,只是轻轻咳嗽一声,兵部的给事中光时亨便立刻跳了出来。

    “朱平安。我大明二百七十余年未尝有天子南迁之举,你这是要陷陛下于不忠不孝之地吗?你安的是什么心思。莫非要效法当初的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光时亨唾沫四溅,环顾四周,见自己所言颇得众人认可,不由得有些洋洋自得。

    陈演此时才点点头,向着崇祯深深一揖。“陛下,光时亨所言甚是,我大明历经两百余年,即便是当初英宗北巡,瓦剌大军兵困京师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天子社稷南迁的先例。试想如果陛下听从朱平安的建议,巡视江南。但将来的史书将如何书写,陛下又,有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和臣工啊!”

    崇祯的脸色铁青,但偏偏无法辩驳。

    朱平安却也没有生气,面对着声音愈来愈高的叫骂声,却是没有一丝的慌乱,看着众朝臣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活剥了自己的模样,不禁呵呵笑出声来。

    “朱平安,你笑什么?”魏德藻阴沉着脸问道,他被杨嗣昌、周延儒牢牢压制了五年的光阴,如今才升为次辅,眼见着距离首辅的位置越来越近,但每每想起周延儒和杨嗣昌的跋扈和对自己的排挤,宗室心恨难平,如今,看到曾为周延儒心腹的朱平安,自然是心怀愤愤。

    朱平安没有理会魏德藻的提问,而是自信看了看周围撸胳膊挽袖子,作势欲扑上来围殴自己的众臣们,缓缓的说道:“请陛下宽恕臣的无礼之状,臣只是觉得好笑,诸位大人都是朝廷股肱之臣,怎么一个个却如同市井之徒一般,说一套做一套!”

    一句话当时便掀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怒不可遏,“朱平安,你一介武夫,怎敢当庭羞辱朝廷重臣!”

    朱平安一脸无辜的摸摸鼻子,“诸位大人可不要忘了,贸易区可是在登州,那可是下官的辖地啊……!”

    说完这句话,朱平安一脸笑容的环视四周,周围却是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朝臣们顿时没了蹦跶的精神头,一个个不自觉的向后撤了几步,就连陈演和魏德藻也是一脸的尴尬。

    朱平安向前走了几步,肩膀微微用力,便一下子将挡在面前的光时亨撞到一边,光时亨痛哼一声,摸住肩膀,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朱平安径直走到陈演的面前,指指光时亨,“陈阁老,听闻这姓光的是你的门人?”

    陈演咳嗽两声,“本官从不结党营私,何来门人一说?”

    “这就怪了!”朱平安笑道:“那为何陈阁老在贸易区的生意,每次都是这姓光的派人前去打理!”

    “这……!”陈演一时语塞。“哪有此事,朱平安,你不要信口开河!”

    朱平安一脸歉意一揖到地,“哦?是吗?那看来是下官弄错了!这样,为彰显阁老清白,下官这便命人将那南城街的甲一、甲五等六处门市给没收充公,将那冒充阁老门人的掌柜的狗才给抓起来,严刑拷问,一定找出这背后的阴谋!”

    “不要……!”陈演和光时亨脱口而出。剩下的朝臣们更是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陈演暗暗后悔,这朱平安在山东一手遮天,自己这是自找没趣,怎么和他杠上了。

    朱平安冷哼一声,回身看看其余众人,朝臣们连忙将脑袋低下去,连眼神都不敢相对。

    崇祯苦笑一声,声调也不自觉的高了起来,“瞧瞧,这便是臣的股肱之臣,一个个就是如此的模样,诸臣误我啊!这大明朝能有今天,也都是拜你们所赐啊!”

    众臣连忙拜伏于地,连称惶恐。

    崇祯笑了笑,站起身,走下御阶,在大殿之中来回踱了一个圈,留恋的看看这大殿之内的摆设和一草一木。

    “你们放心,朕也不打算离开京师了!如今,你们要的是名,朕的生死你们何曾在意过!朕也知道,你们这些人中,不少人已经准备改换门庭了,这世间,唯一不能降的人便是朕。京师被攻陷,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早换一份新差事而已!”

    众臣们互相看看,谁也不敢插嘴回答。

    “既然你们队朕如此深情厚谊,那朕也不能愧对了你们这些情谊!”崇祯挥挥手,王承恩和怀德从大殿一侧的暖阁中捧出一些卷册,每位参与朝议的大臣面前都放了一份。

    朱平安也甚是奇怪,本来还等着轮到自己的时候,看看崇祯这究竟是什么名堂。但最后才发现,这些卷册中竟是根本没有自己的。

    崇祯说道:“都不必再跪着了,起来看看吧,没什么问题,便署上自己的名字!”

    众臣们面面相觑、满腹狐疑的打开了面前的卷轴,一看之下,却是叫苦不迭。

    “这是朕想了一个晚上,才拟定的诏书,今日内阁的诸位也都在,六部的堂官也一个不缺,其余御史、给事中也来了不少,便一并将这件事情给办了!”

    “这份诏书是朕表明的心志,将誓与流寇闯贼血战到底,宁死不降。既然诸位爱卿不同意南迁之举,朕大为感动,决意留守京师,与诸位爱卿一起,和闯贼决一死战,至死方休!从即日起,便由诸位分任京师九门守御之责。这份诏书,也是朕的最后一份诏书,将昭告天下,也将使得诸位爱卿的忠义之名永留青史!”

    朝臣们却是苦了脸,看完这份诏书,人人都是心惊肉跳,里面除了崇祯阐明自己的心志之外,还将李自成、贺人龙、张献忠之流骂了个狗血喷头,里面的切齿痛恨、不共戴天使人读之心惊肉跳。

    这样一份诏书,还要朝臣们每一个都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样一份骂了流寇八辈祖宗的诏书传扬出去,青史留名是一定的了,恐怕闯军一入城,朝臣们个个都要被满门抄斩,还谈什么效力新朝,富贵永葆啊!

    王承恩发放完了诏书,一脸的笑意,“诸位大人,陛下体恤臣子,到了这个时候,心理挂念的还是诸位啊!老奴不才,早就言明要追随陛下,生死不弃,却是没有这个福分,在我大明的史书中留下一笔啊!”

    说着,王承恩拍拍手,大殿之外顿时涌进来百余名杀气腾腾,手执刀枪的宦官来,一句话不说,眼睛却是死死的盯住了殿里的众人。

    朝臣们叫苦不迭,只感觉手中捧得不是什么诏书,分明是众人的催命符。

    崇祯冷冷一笑,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让身边的朱慈烺眼中的杀意顿盛。

    “你们不要朕活,朕便抱着你们一起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为何变成这样?

    面对着崇祯皇帝的一张寒似冰雪的脸庞,以及众宦官手中雪亮的刀枪,一众朝臣只得捏着鼻子在各自面前的诏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怀德手脚利索的将诏书收集起来,立刻送往通政司,昭告天下。

    朝臣们如丧考妣,一个个再也没了以往的精神头。趁着城外响起的隆隆炮声,一个接一个的溜之大吉。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几个寥寥的身影,崇祯颇有些好奇的看看阶下还站立着的几名官员。

    “你们……?”

    新晋的内阁大学士范景文、户部尚书倪元璐、左都御史李邦华、副都御使施邦昭、大理寺卿凌义渠、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左谕德马士奇纹丝未动。

    “回禀陛下,陛下刚才言及,要我等戍守京师九门,具体职责还未分配,我等怎能离去?”大学士范景文回答道。

    瞬间,崇祯的眼眶湿润起来,双手也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想不到,朕还有一些忠勇臣子……!”

    “国破家亡之际,臣等无力回天,已然是罪在社稷。如今这个时刻,能为陛下把守城门、宫门,是我等臣子之大幸!”众人一起说道。

    崇祯欣慰的一笑,无力的摆摆手,“朕刚刚的那些话,都是给那些国之蠹虫们听得,事到如今,你们又如何能守卫京师?去吧,各自散去吧,趁着贼军还没有合围京师,愿意跟随太子南下的,便随他一起先去山东,不愿意去南京的,便带着家人早点出城。远离这是非之地吧!”

    范景文等人互相看看,凌义渠则毅然决然的回答道:“当此时刻,怎能没有臣子为社稷相殉,臣虽不才,但也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说,既然陛下决意死守京师。臣愿意以身殉国,追随陛下而去。”

    说完,凌义渠深施一礼,率先转身大步离去,范景文等人也是冲着崇祯深深一揖,相继离开乾清宫。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之外,崇祯悠悠长叹一声,叹息声尚未散去,内侍已经进殿禀报。广宁门守城部队溃散,守将已经开门投降闯军,大队人马已经开始入城。

    崇祯皇帝惨然一笑,冲着王承恩挥挥手,“大伴,去请皇后和田贵妃来乾清宫吧,上路的时候到了!”

    王承恩和朱平安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浮现出笑容。走过怀德的身边,眼泪已经情不自禁的滑落下来。悄然嘱咐了两句,这才走出殿门,朱平安想要再行劝说,但王承恩却是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崇祯看向朱平安,拉过太子朱慈烺的手,“朱平安。朕便将太子交托于你了,如果有朝一日,我大明能够北伐中原,中兴之际,你便是社稷的有功之臣。”

    “请陛下放心。臣万死不辞!”

    “父皇……!”朱慈烺拜伏于地,泣不成声。

    崇祯弯下腰来,轻轻拍拍他的背脊,“好好做,你一定比朕强,朕和你的母后就在京师等着你,等到你率领王师北定中原,收复京城的时候,朕才能安心的见列祖列宗于地下!”

    “去吧,带上永王、定王,还有坤兴和昭仁她们,长兄为父,以后,弟妹便全部交托于你了!”

    朱慈烺含泪应承下来,朱平安走上御阶,将其搀扶下来,此时,东宫的一众属臣都赶到殿外等候。太子的老师李士淳、詹事姚明恭、少詹事王铎、项煜、编修吴伟业、检讨杨士聪等人都收拾好了行礼,默默在门外等候。

    朱平安给怀德递个眼色,怀德心领神会,但心中却是对王承恩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跟在朱平安、朱慈烺的身后出了乾清宫大殿。

    一众佩戴刀剑的宦官,便默不作声的将殿门关闭,都守在了店门之外。

    等候在大殿之外的曹无伤、王金发、沈恪等人连忙迎上来,朱平安吩咐他们给朱慈烺见礼,朱慈烺冷冷的扫视一眼,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

    “殿下!”朱平安件朱慈烺并没有发话,只能直接问道:“不知永王、定王殿下,长公主和昭仁公主两位殿下目下身在何处,下管这便派人前去延请,咱们也好尽快出发,免得迟则生变!”

    朱慈烺闻言,看看朱平安,“父皇将皇弟、皇妹托付于本宫,本宫自有安排,城外贼军势大,聚在一处,万一被贼军合围,如何能逃出生天,那岂不是我皇室血脉便要被一网成擒了吗?”

    朱平安一愣,却是没想到朱慈烺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其中的用意模模糊糊的猜到了一点,却是让整个心头都凉了一片。

    “永王那里,本宫都已经安排了专人前去保护,他将秘密出城,沿途南下,与咱们在南京会和,你这便派人去接两位皇妹和定王便是,其他的不用你来安排!”

    “这……?”

    看到朱平安有些犹豫,太子的讲师李士淳冷哼一声,“朱平安,太子有命,你敢不遵从吗?这可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分散前往南京,才容易扰乱贼军的视线,你连这一点都不能明白吗?”

    太子朱慈烺这一番安排,已经让在场的众人心中雪亮。永王朱慈炤是田贵妃所出,早前宫里便传出,田贵妃可是在崇祯面前没少下功夫,所想便是以自己的儿子永王顶替朱慈烺的储君之位。也幸好崇祯这这件事情上并不糊涂,这才避免了再度重蹈当年泰昌帝和福王之间的覆辙。太子朱慈烺这么做,是要将永王排除在自己的核心层之外,说的不好听一点,便是要借刀杀人。免得有些暗藏了心思或者和田贵妃一党眉来眼去的人生出别样的心思。

    朱平安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一旁的曹无伤早已经等的心急如焚,因此,一看朱平安点头,立刻边带着宫里的宦官赶往朱媺娖的坤兴宫。

    朱平安等人簇拥着朱慈烺一行人前往承天门,与部众会和,此时,巩永固也已经带着自己的儿女家小以及一众家丁赶到承天门会和。定王朱慈炯也来到与兄长朱慈烺相见,但出人预料的,周奎却是没有按照之前和朱平安的约定来到承天门见面,甚至连一个前来报信的家人都没有。

    等了半个时辰,周奎却是丝毫没有消息,倒是京师各处城门相继失手的消息不断传来,曹无伤等人进入内宫也是一去不见踪影,这让朱平安焦急万分。贺人龙所部最先入城,如今一定是向着皇城的方向猛攻过来,李自成的大军此时也应该已经开始入城,如果一旦这两支大军突破城内本就薄弱的方向,来到皇城附近,那自己这几千人顿时就将陷入重围之中了。

    朱慈烺却是恼怒异常,接连催促了朱平安几次,却见朱平安所部没有任何的动静,顿时大怒,“朱平安,为何还不开拔?难道你想让本宫落入贼人之手吗?”

    没办法,朱平安值得派遣沈恪前去接应曹无伤等人,命他见到曹无伤之后,立刻出城,按照事先定好的路线和大军会和,或者干脆直接前往天津登船。

    沈恪答应一声,带了几名属下,找了两个宦官带路,一路直奔坤兴宫。而朱平安等人则缓缓开拔,准备出城。

    沈恪一路疾行,好不容易找到了坤兴宫,却是没有见到长公主朱媺娖,就连曹无伤也是不见踪迹,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朱媺娖得知朱慈烺并没有安排永王随山东军一起出城,立刻发了脾气,当即便带人前往永王的住处,说什么也要带着他们一起去山东。曹无伤自然是随行保护,不敢轻离左右。

    沈恪顿时一头黑线,叫苦不迭,说什么也没想到到了此时,竟然又生出如此的变故,不过也没办法,只能派人先给朱平安送信,而他自己则立刻赶往永王的寝宫。

    而此时的永王寝宫中,却是混乱异常。长公主朱媺娖先找到了自己的幼妹昭仁公主,此时昭仁公主不过才六岁,大乱之下,自然是哭闹不止,邢沅无法劝止,只能将其抱在怀中,跟着朱媺娖和曹无伤一起风风火火的赶到永王的寝宫中。

    朱媺娖的心中憋闷异常,早先得知要去山东的兴奋早已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家国即将走向灭亡的悲伤和压抑。见到曹无伤时的欣喜此时已经化为乌有,从曹无伤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皇兄朱慈烺竟是没有打算带上永王朱慈炤和灵王朱慈焕,这让朱媺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好好的兄弟为何成了现在的模样,父母要死守京师,兄长却又为何如此的冷血残酷?

    七岁的永王朱慈炤和五岁的灵王朱慈焕一见到长姐朱媺娖,立刻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哭喊着飞奔到朱媺娖的怀中。让朱媺娖心如刀割。

    “快,快跟着我走!”朱媺娖顾不得再去哄他们,当即要拉着他们一起离开。

    “殿下且慢!”一旁的几个东宫侍卫打扮的人却拦住了朱媺娖等人的去路。

    “太子殿下有谕旨,命我等护送永王、灵王两位殿下南下,我等不敢违命,还请公主殿下成全!”(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贺人龙挡路

    永王朱慈炤和五王子朱慈焕躲在朱媺娖的怀中瑟瑟发抖,本来已经在今年要封五王子朱慈焕为灵王,但闯军逼近京师,已然是将这件事情给耽搁下来了。东宫的侍卫不断催促,让朱媺娖顿生厌恶。

    “什么成全不成全,本宫已经决定要带着两位王弟同赴山东,如今太子殿下或许已经出了城,你们再也没必要向他交待什么!”朱媺娖厉声喝道。

    但几名东宫侍卫却是不依不饶,眼见着进入宫里来的只是朱媺娖、邢沅、昭仁公主和曹无伤几个人,竟然起了用手中兵器威胁的念头。其中一个身材健硕的侍卫,竟然用手去强拉朱慈炤和朱慈焕。

    朱媺娖和邢沅何曾受过如此的惊吓,心中大恐,一时间竟惊叫起来。

    曹无伤一皱眉,在起身后低声喝了一句,“都闭上眼睛!”朱媺娖、邢沅,加上朱慈炤、朱慈焕以及年幼的昭仁公主朱媺媞却是对其信任有加,转瞬间都依言闭上了一双眼睛。

    耳朵中只听到不时划过耳边的风声,借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呼,几个人也不敢睁开眼睛,脸色煞白的紧握彼此的手掌。

    片刻的功夫,寝殿中再也没有了声响。曹无伤却是伸手抱起了哭泣的朱媺媞,吩咐朱媺娖等人拉住自己的衣角,这才慢慢的走出了寝殿。

    沈恪气喘吁吁的赶到这里,迎面正遇到曹无伤一行人从寝殿中出来,曹无伤身边只带了十余名亲随,沈恪的身边更是只有七八个人,沈恪一见曹无伤,便大声喊道:“曹爷,速速出宫。大帅已经出城,吩咐我等立刻赶上,实在赶不及,便在天津卫会和。”

    朱平安已经预留下一批坐骑,不过都在承天门附近,曹无伤一行只得步行赶往那里。

    一路上。以往的内宫侍卫和锦衣卫大汉将军早已踪迹全无,相反,到处却都是全副武装,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刃的宦官在驻守,说是奉了王承恩的命令,谨守内宫。

    远远的看到乾清宫的轮廓,朱媺娖却是悲从中来,拉着弟妹向着乾清宫的方向连连叩首,“父皇、母后。儿臣拜别!”

    宫墙之外的京师处处硝烟,耳中几乎可以听到隐约的厮杀声,这使得朱慈炤和朱慈焕等人更加的害怕,身子不住的瑟瑟发抖。

    曹无伤忍不住提醒道:“殿下,还是即刻出发吧,再晚一点,恐怕乱匪就要杀到内城中来了,到时……!”

    朱媺娖沉默的点点头。一天之间遭逢骤变,已经使得她心力交瘁。但此时的她却暗暗告诉自己,自己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妹,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倒下去。

    ……

    铁蹄滚滚、踏破长街,如今的京师街道上已经是满目疮痍,先期入城的大顺军已经开始四处劫掠,豪门权贵自然成了主要目标。入京之后。嘉定伯周奎便派人和朱平安取得了联系,言明在宫门之外会和,可到了如今也没见到他的影子。

    从承天门出发时,朱平安派了人前去打探,半路上。已经得到回报,嘉定伯府被人血洗,周奎和一众亲眷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已经死在了屠刀之下。朱平安大为惊诧,周奎的府邸位于内城中,按道理来说,大顺军刺客还未攻入内城,要说是其他的贼匪,那嘉定伯府可是还有两百多家丁家将,寻常的贼匪如何能做的如此迅捷彻底?

    周奎虽然生**财,吝啬异常,但和朱平安却是相处的甚为融洽,也正是有了他的存在,才替朱平安挡下了不少明枪暗箭。如今听闻他的死讯,朱平安在意外之余,也不禁唏嘘怅然。

    就在部下前来禀报周奎死讯的同时,朱平安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朱慈烺眼中的一丝异样,那是包含着一种幸灾乐祸和成功之后兴奋的诡异表情,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是被朱平安看在了眼中。

    联想到刚刚朱慈烺催促自己尽快出发时的表现,朱平安的心里不禁产生了浓浓的疑惑。难道说,是朱慈烺抢先下手,干掉了自己的外公。要说这爷孙两个,也还真是一对奇葩。真实的历史中,周奎城破之际将朱慈烺兄弟赶出门外,拒不收录,直接导致了最后朱慈烺兄弟被杀身亡。

    可现在,却是朱慈烺抢先下手,杀了自己的外公一家。想一想,也难怪朱慈烺,周奎家财万贯,却是对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的求助视而不见,始终不肯伸出援手,带头献上资财救民于水火,如今身死族灭,也算是报应使然。说不定,这便是崇祯在背后推波助澜。

    就在将要到达广渠门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了广渠门的城楼和箭楼上已经竖起了大顺鲁国公贺人龙的旗帜,这让朱平安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看来贺人龙部已经开始入城了,并且已经占据了广渠门。

    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前方的兵马已经停止了前进,士卒匆匆前来禀报,前方有人马阻拦去路。

    朱慈烺和一众东宫属臣顿时惊慌起来,朱慈烺强自压住内心的惊恐,“朱总兵,这如何是好?”

    “殿下勿优,贼军分路入城,此时也正是建制混乱的当口,咱们径直冲了过去便是,只要一出城,咱们便可无忧!”

    说完,朱平安吩咐王金发以中军和亲卫保护朱慈烺一行,自己则催动马匹前往先锋营探查情况。

    到了前边才发现,曹变蛟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阵前。心中却是一惊,连忙问骑军副将张定边,“大狗,怎么回事?曹将军怎么单人独骑冲过去了!”

    张定边冲着朱平安一拱手,“回禀大帅,曹将军似乎和阻拦咱们去路的兵马将官是旧识,便上前打各招呼,看能不能让他们让开道路!特意吩咐我等不要随意上前,以免起了冲突!”

    “前方是何人挡路?”

    “看旗号应该是前密云总兵唐通和大同总兵姜瓖两部!”

    “哦?”朱平安点点头,同时一夹马腹,战马猛地向前疾驰而去。张定兵阻拦不及,旁边的一众亲卫倒是反应神速,纷纷赶上。

    而宽阔的街道中央,正在与曹变蛟攀谈的唐通和姜瓖却是吃了一惊,身边的护卫们纷纷上前,就两人牢牢的围在中央。

    曹变蛟回头一看,叉手施礼,“大帅!”

    唐通和姜瓖一愣,这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朱平安勒住马匹,冲着唐通和姜瓖笑道:“两位,好久不见!”

    看到是朱平安亲自打来,唐通却是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向后缩了缩。当年在河北,王朴被朱平安一枪爆头,他可是记忆犹新,如今再度见面,自己却已经成了大顺军的将领,心悸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惭愧。

    曹变蛟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径直叫着两人的名号,“唐通、姜瓖,当年我家叔父起兵平贼,你们都是麾下之将,咱们也算出生入死的同袍兄弟。今日我向你们借一条出城的路,怎么如此的婆婆妈妈,要借便借,不借的话,咱们便摆开兵马、决一死战!”

    姜瓖的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各所以然,没办法,唐通只得拨马上前,冲着朱平安和曹变蛟施礼,“朱总兵,小曹将军,咱们的交情以及以往大曹将军对咱们二人的恩德,咱们都记在心上,要说什么决一死战的话,是万万谈不上。要是搁着咱们兄弟,咱们早已将道路让开,任由两位来去。只是两位有所不知,如今鲁国公贺大帅就在咱们身后,咱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挡住了道路,莫不如,咱们就虚应一二,让咱们二人也好交差……!”

    话还没有说完,曹变蛟却是叫嚷起来,“贺大帅?哪个贺大帅?”

    唐通吓了一跳,本能的回答道:“贺人龙,鲁国公啊!”

    “我呸!”曹变蛟满嘴的唾沫星子喷了两人一脸,偏偏两人也不敢发作,朱平安也不说话,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三人吵嚷。

    “贺人龙算个什么东西,想当年,在山陕剿匪,他还仅是我帐下的参将!如今叛国投敌,卖主求荣,换了一个什么鲁国公,居然也敢挡老子的去路!你们即刻告诉他,就说是我曹变蛟所言,敢挡我去路者,我曹变蛟必杀之!”

    唐通和姜瓖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朱平安偷眼向远处看去,不远处的广渠门那里,旌旗招展,刀枪耀眼,一杆大纛随风飘舞,隐约可见中军护卫的密不透风,众军环卫之下一员金甲大将驻马其中。

    朱平安冲着唐通两人笑了笑,“好歹咱们也都是旧相识,曾同生共死,刀兵相见却是有些不合时宜,本官与贺大帅也有交情,便请两位回去和贺大帅商议一下,只要让开道路,今后贺大帅如果有用得着我朱某人的地方,或是想在山东弄些生意来做,我朱平安一定万死不辞!”

    朱平安的话让唐通和姜瓖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这方人多势众,但谁都知道朱平安和曹变蛟都是杀人的祖宗,而且兵精甲利,如今正是及早入城捞取好处的时候,谁愿意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再说了,朱平安的山东富得流油,留下一份人情,至少日后相见也有个退路。

    两人欣然答应,这才带着一众亲卫拨转马头,回归本阵。

    曹变蛟本想再骂几句,却被朱平安给拦了回来。两人并肩向着自己的部众走去,走到半途,朱平安回头看看唐通和姜瓖的位置,这才低声说道:“曹兄,命令我部,全体出击,猛攻贺人龙的中军!”(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如此甚好

    如今已经不是在大明军中效力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和以往不同,大明至少还有一个等级森严的制度来约束,但在顺军中却是荡然无存。△頂點小說,虽然如今已经有了国都和年号,李自成也称了帝,现实中的大顺军却还是一盘散沙,兵马没有整编,头目们各有各的草台班子和地盘。李自成不过是其中最有实力的一个罢了。

    而贺人龙的实力也不容小觑,现在这个时候,有兵有粮,便可以称王称霸。这一点,唐通和姜瓖深有体会。现在,大明眼见着已经要风吹云散,风光无限的李自成看起来是最有希望继承这一切的人,但现在人人都像是去了毛的猴子,精明的很,不到最后,谁也不敢将所有筹码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唐通和姜瓖不想和朱平安拼个你死我活,虽然后面的贺人龙未必会这么想。朱平安的态度让两个人猛然轻松下来,调转马头回去向贺人龙禀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老子可不干,要想干,便派你的嫡系兵马上去血拼,老子可不做这折本的买卖。”

    两个人打着这样算盘,一路飞驰回来,刚刚回到本阵,却是猛然听到身后雷鸣一般的铁蹄声,还有就是自己部下的惊呼声。

    扭头一看,黑压压的山东骑兵已经向乌云一般,沿着京师的街道杀了过来。两军相距不过六百余步,偏偏自己这边人马众多,挤得就好像正月十五京师中看灯会的人潮一般。等到发现了山东军的异动,再想后退或者变换阵型已然是来不及了。

    距离太近,山东军战马的脚力还没有完全放开,当越是逼近,这种气势就越是如同泰山压顶一般令人窒息。

    唐通和姜瓖魂飞魄散。心里来不及骂朱平安的祖宗八辈,口中却是忙不迭的招呼士卒们迎敌,但麾下的这么多明军降卒,来到了繁华的京师,此刻哪有心情来应付眼前的血战。一众军官呼喊的带劲,奈何下面的士卒却是整齐划一的退向了两侧的民居。就好像是整队欢迎山东军的队伍一样。

    无奈,人数太多,街道太挤,两侧的空地早已经被手疾的兵油子占据,剩下大部分的士卒却是根本没有站的地方,只能是撒开脚丫向着后边的贺人龙部溃退下去。

    山东军的羽箭呼啸而至,仓促接敌的兵马瞬间撂倒一大片,剩下的裹挟着唐通、姜瓖两人的中军便不要命的向着贺人龙冲过去。

    黑色的山东军阵倏忽间便和唐通、姜瓖的兵马混杂在一起,根本无法区别。曹变蛟挥舞着一杆长柄的眉尖刀。冲在队伍的最前边。唐通和姜瓖的部下,包括贺人龙的兵马中,大部分都是收拢的晋军、陕军士卒,这其中,谁会不认识当年的“小曹将军”,曹变蛟的勇猛冠绝三军,谁敢上来阻挡,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数千精锐的黑甲骑兵。

    唐通和姜瓖的败军一窝蜂的一头扎进贺人龙的军阵之中,贺人龙的兵马纵使有心迎战。此时也不得陷入到混乱的状态之中。贺人龙气急败坏,命令手下军卒立刻关闭城门,但败军已经挤满了整个瓮城,速度一下子减慢下来,人群将城门挤了一个水泄不通。

    人潮猛然撞击到贺人龙的中军中,就连贺人龙本人都被从马上撞击下来。身边的亲卫手疾,背起他,簇拥着上了城楼,这才躲过了被后续而来的山东骑兵践踏的命运。

    从京师的街道直到瓮城。再到低矮的广渠门,山东军就是这样一路冲击践踏而来。甚至根本不必挥舞手中的兵刃,便硬生生的踩出了一条血路。

    直到山东军全部出城之后的半个时辰,广渠门一带的顺军才渐渐从震惊和恐惧中平静下来。遍地的如同肉泥一般的尸身,证明着刚刚山东骑军的冲击力是多么的恐惧,侥幸逃脱的士卒惊魂未定的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折断了手脚的伤兵遍地翻滚哀嚎。

    贺人龙被人从城楼上搀扶起来,看看城下的惨状,忍不住悲从中来。自叛出大明以来,自己率军纵横山陕,无不是望风而降、所向披靡,想不到,这攻入京师之后,竟然遭此大败。贺人龙就站在城头上大骂唐通和姜瓖两人。无人敢上前劝阻。

    好半晌,其心腹大将魏大亨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国公,咱们已经在广渠门纠缠了两个多时辰了,现在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听闻那边李自成已经亲率主力入城,直驱承天门,咱们也要加紧赶过去才是啊!”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让贺人龙后悔不迭。原本在广渠门遇见突围而出的朱平安,贺人龙也是动了一些心思的。山东富庶,朱平安麾下兵强马壮,平定京师之后,大明便已经算是亡国了。可这天下的纷乱依旧,关外有满清、四川、湖广一带有张献忠,江南还有大明的残余势力守着半壁江山,贺人龙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眼下的时机是千载难逢的乱局,处于必要,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

    如果能生擒朱平安,继而控制齐鲁兵马,那将来可是完全能有实力和李自成一较长短了。

    可没想到,朱平安却是丝毫没有合作投诚的意思,还没开始交涉,便摆了自己一道。

    眼下,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只能尽快杀向皇城,那里还有一个奇货可居的皇帝,如果能将崇祯掌握在手中,号令天下,那大明各地的残余势力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

    天色渐渐暗下来,偌大的大殿中,王承恩步履缓慢的点上几支灯火,乾清宫大殿上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气。

    自打朱平安和朱慈烺走后,崇祯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周皇后和田贵妃也相继来到殿内。田贵妃的身体最近每况愈下,是被人抬了进来的。

    崇祯皇帝静静的坐在御座之上,紧紧握着身边左右周皇后和田贵妃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

    不知何时,田贵妃的手渐渐变得冰凉。身子也完全依靠在了崇祯皇帝的身上。

    就在刚刚的时候,她的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崇祯和周皇后听得明白,她说的分明就是:“争了那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好些遍,声音渐渐地沉下去。直到身躯再无一丝体温。

    崇祯的眼泪慢慢滑落下来,任凭田贵妃紧紧的依偎着自己,一如当年那个新婚之夜。

    “大伴!”看着点亮的灯火,崇祯忽然开口问道:“懿安皇后那里派人去了吗?催一催,让她尽快上路吧,时间不多了!”

    王承恩转身回来,“回禀陛下,老奴擅自做主,已经安排懿安皇后随长公主他们一起出宫了!”

    崇祯一愣。“为何?”

    “回陛下的话,懿安皇后是个苦命人,一生孤苦,老奴实在是不忍心见她再受刀兵之祸!”

    一句话让崇祯愣了好一会,这才悠悠长叹一声,说不出的唏嘘。

    “也罢!皇嫂这一生的确不易,难得能躲过这次的劫难,便由她去吧!”

    忽然殿门处却是传来了敲击的声音。王承恩也是愣了一下,连忙去开门。却是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门前。

    “方公,你,你为何还未出宫!”王承恩很是惊讶。保定失守之后,方正化得以幸免于难,回到京师便被崇祯撤去了一应品级,丢在浣衣局打杂。

    幸亏有王承恩多方照顾。才使得方正化留下了一条性命,在深宫之中活了下来。顺军逼近京师,王承恩不忍见他死在乱军之中,便派人将他送回故里。却是没想到,方正化居然根本就没走。

    方正化没有戴帽子。一身灰色的杂役衣衫,但大殿前的宦官却是无人敢小觑于他。

    方正化笑了笑:“贤弟的心意愚兄心领了,只是回到故乡去做什么,家乡的子侄亲眷都有自己的活计,我一个老家伙,无权无财,回去也是他们的拖累。思来想去,便与贤弟一起来做个伴,一道陪着陛下上路吧!只是请贤弟不要嫌弃我这把老骨头啊!”

    王承恩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方正化愣了好一会,眼睛中慢慢浮现出水汽,但脸上却是显现出笑容来。

    “方公,请!”王承恩一侧身,将方正化让了进来。

    方正化的到来,让崇祯皇帝既是欣慰又是内疚,一切只有到了最后,才能看清楚那背后的本质,虽然来的晚了一些,但毕竟是看清楚了。

    崇祯感动之余,但看到方正化一身灰衣,白发苍苍的样子,却是平添了几分心酸。

    “你们两个老货,如果真有来生,朕再好好地补偿于你二人!”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王承恩和方正化两人泪流满面。

    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来,但京师的天空中依然弥漫着经久不散的硝烟和火光。王承恩看看天色,冲着崇祯深施一礼,“陛下,老奴和方公便守在门外了。陛下放心,老奴等一定会为陛下争取最后的时间,让陛下和娘娘安稳上路!”

    崇祯点点头,“去吧!”之后,便和周皇后、田贵妃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再不分开。

    王承恩和方正化拜别之后,慢慢走出大殿,紧紧的关上殿门。

    “方公!”王承恩说道:“我值房中,还有故人留下的一些杀敌利器,小弟一直悉心珍藏,也不知还能不能用。还请方公搭把手,和小弟一起将它们都搬过来,咱们就在这大殿门前,为陛下和娘娘守护这最后一程,如何?”

    方正化抚掌大笑,“如此甚好!”(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乾清宫前

    夜色渐渐昏沉,挥之不去的硝烟迷雾笼罩在京师的上空,虽然在李自成进城之后,很快便颁布了不许烧杀抢掠的禁令,还处死了十余名参与洗劫百姓的顺军士卒,但是,今天这一夜,依然不知有多少鲜活的生命消失无踪。

    下午时分,兵部尚书张缙彦企图打开正阳门迎接顺军,但却被大学士范景文、户部尚书倪元璐、左都御史李邦华等人当场格杀,尸体四分五裂,首级挂上城头。这也使得攻城的顺军大将刘宗敏因此大怒,亲自指挥攻陷了正阳门,范景文等大臣被生擒,誓死不降,当场被刘宗敏斩杀。

    刘宗敏麾下的部众进城之后,基本上便是瞄准了京师中的富户高门,一路劫掠,就像是一群冲进了羊圈中的饿狼。

    攻下正阳门之后,看着范景文等人被砍下首级,刘宗敏这才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京师的繁华不是刘宗敏这样出身的人可以想象得到的,跟随李自成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期间经历过不计其数的生死,直到抵达京师城下的时候,刘宗敏才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到了。

    李自成是他的结义兄长,拿下京师之后,自然是做他的太平天子。而他刘宗敏呢,则要享尽人间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这天下是他刘宗明帮助李自成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到了这个时候,当然是享用回报的时刻。

    一路杀来,几十家京师高门权贵的府邸血流成河,从中获取的数之不尽的金银财货让刘宗敏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头狼,他迫不及待的拿下正阳门,便是要到城内大开杀戒,攫取更多的财宝。这些都是属于他刘宗敏的。

    但事与愿违,刚刚拿下正阳门,斜刺里却杀出一支人马,将刘宗敏的部队截为两段。

    刘宗敏大吃一惊,还以为这是明军在城内的埋伏,可仔细一看。面前的兵马却是大顺军的号服,看一看旗帜,竟然是制将军李岩的兵马。

    刘宗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没喊话,面沉似水的李岩已经带着几十名亲随纵马来到了他的面前。

    “权将军,陛下已经下旨,言明军令不得藏白金,过城邑不得室处,妻子外不得携他妇人。寝兴悉用单布幕绵。可你的部属为何不遵照执行?”

    听李岩如此一说,刘宗敏反倒是冷静下来,他斜眼看看李岩,看到李岩的那一张英俊、白皙的面庞便是觉得厌恶透顶。

    “李秀才,我顺军纵横天下,靠的就是追赃追饷,没有这些个补给,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大军追随。闯王的命令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的。老子追赃却是帮闯王聚拢军心,没有了军心。你拿什么攻占这京师?”

    “权将军此言差矣,陛下已经登基称帝,如今这京师便是我大顺的城池,这百姓也是我大顺的百姓,权将军如此一意孤行,就不怕失尽人心。酿起民变吗?”

    刘宗敏哈哈大笑,“你去问一问老子麾下的兵卒,寻常的百姓,我刘宗敏会不会去沾手,老子找的都是那些贪官污吏。凭着横征暴敛,积聚了金山银海,我拿这些财货补充军资,顺天理、合民意,有何不可!”

    刘宗敏摸摸下巴,口中夹带着戏谑之意,“我却是忘了,你制将军却是河南的豪门出身,听闻你的父亲还是明廷的高官,难不成,你这是要保下这些前明余孽,或者,你是想私吞下这些人的财货?”

    “你……!”面对着刘宗敏无赖一般的回答,李岩气得说不出话来。

    刘宗敏却是没工夫理会李岩,当即命令部众冲散李岩的兵马,径直从正阳门入城去了。

    “将军!”杨翻气的浑身乱颤,“这厮天天将闯王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是闯王的结拜兄弟,对我等横眉冷眼,百般羞辱,您……!”

    “够了!”李岩大喝一声,“本将说过多少次,闯王已经登基称帝,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闯王,只有当今的永昌天子!”

    李岩狠狠的一夹马腹,“走,前去向陛下呈报,请他定夺!”

    ……

    承天门在李自成的面前缓缓打开,这一刻,李自成感觉自己的呼吸紧张的都要停止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巍峨的皇城,即便是自己在梦中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它的模样,但今日亲眼看到,他才发现,现实中皇城的华丽、庄严,远超自己的一切想象。

    下午的时分,太监王德化打开德胜门,将李自成所部引入内城,晚间的时候,扫平了残余的抵抗,李自成这才抵达皇城承天门之外。承天门的防御持续了一个时辰,便被击破,顺军这才发现,原来,守城的居然都是些宦官。可见宫内已经彻底是无人可用了。

    拉着马缰的双手不禁有些颤抖,这让李自成对自己不禁有些鄙夷,振作起精神,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翻涌的情绪压制下去,偶一回头,却是看到王德化跪在城门外一具尸首面前掉下了眼泪。

    田见秀、李过、袁宗第等一干将领都是喜笑颜开,李自成却是有些奇怪,用马鞭一指王德化,“你这是何故?”

    王德化转过身来,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回禀陛下,此人是内宫东厂提督张云汉,却是奴才的老上司,对奴才多有照拂,想不到,竟然是战死在了这里!”

    李自成看看张云汉的尸身,身中数十支羽箭,鲜血已经流干,面目苍白之极,显然是死了多时。

    李自成微微点头,“这些人虽是内官,却都是忠义之人,朕亦是感佩,便将他们都厚葬了吧!”

    王德化连连磕头,“谢陛下洪恩!”

    李自成率众策马进入承天门,刚一进城门,身后便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啧啧赞叹声,让李自成一时间也不免有些心醉神迷,多年来的征战。却是未曾想过真的盼来了这一天,想想宋献策的“十八孩儿主神器”的谶言,或许自己真的是天命所归呢!

    甬道两侧,大顺军发现了不少身穿囚服的人,其中竟然还有自己之前派进城来的太监杜勋。

    杜勋一看到李自成,当即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双腿屈膝向前,拦住了李自成的战马。

    “陛下!陛下!奴婢竟然还有再见到您的一天啊!”

    李自成打量一下杜勋,满脸都是鞭痕,显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这才温言抚慰道:“不要哭了,如今大军已经攻陷京师,今后内廷少不得你的位置!”

    杜勋连连叩谢,破口大骂张云汉。李自成却是没工夫理会他。却是看到了旁边跪伏的百余人,有老有少,却是不似太监。

    “他们是……?”

    “回禀陛下,这些人都是前明朝中的重臣,昨天已经联络好要在今日向陛下献出宫城,却是被张云汉那厮扣押在此!”

    这其中,不乏崇祯的阁臣和六部的堂官。陈演、魏藻德赫然便在其中,见到李自成。纷纷上前叩拜,口中却是喊着。“前明气数已尽,恭请陛下登位,以安社稷、黎民之心!”

    李自成不屑的撇撇嘴,倒是没说什么,一旁的王德化却是突然暴起,挥舞着一双拳头。冲向陈演等人,拳打脚踢,陈演等人却是不敢还手,只能惨呼连连。

    李岩率部疾奔而至,看到这种情形。不禁感叹道:“朝中枢臣,居然没有丝毫的廉耻之心!”

    李自成呵呵一笑:“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何必在意!”

    转头看看李岩,“林泉来的正好,随朕一起入宫,听闻崇祯还在乾清宫中,咱们一起去觐见皇上陛下才是啊!”

    一句话说的众人哄笑起来,李岩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而是郑重的在马上行礼,“请陛下即可下旨,制止城中我顺军的劫掠所为!”

    李自成很奇怪,“林泉何来此说?入城之前,朕不是已经下旨了吗?”

    “权将军刘宗敏,没有遵照陛下诏令执行,至今仍在追赃追饷!”

    李自成一愣,身后的一众将领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李自成打个哈哈,“这个乡下汉子,哪里见过如此繁华的京师,也罢,朕稍后便派人去传旨,让他即可回营待命便是!”

    “陛下……!”从李自成的话语中,李岩便知道他没有半分的责罚之意,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李自成阻拦。

    “林泉,如此大好的日子,自然要普天同庆,你随朕一起入宫,待抓到了崇祯,你我才可以安枕无忧啊!”

    李岩无奈,只得跟在李自成的身后进了皇城。

    乾清宫的正殿就在眼前,李自成的大军将整个乾清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起来,距离正殿两百步的时候,李自成停下了脚步,坐在站马上端详整个宫殿,灯笼火把将宫里照的如同白昼。

    殿门之前的台阶上,几十名手执兵器的宦官严阵以待,让李自成不免有些好笑。

    “禀陛下,崇祯如今就在这正殿之中!”杜勋谄媚的说道。

    宽阔的殿门前,除了守卫的太监,正门的地方,却是用砖块、条石垒砌了一道不算太大的屏障。屏障之后,两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端坐其后,在他们面前是一架样式颇为奇怪的东西,样子倒像是火铳,只不过,体积则大了很多,枪筒就像是一根粗大的竹筒,但显然是精铁打造,灯光照耀之下,闪烁着黑黝黝的油光。

    其中一个坐在旁边,手中捧着一个不知道材质的横排,就插在那粗大铁管的一侧,铁管下面是一个很是精巧的架子,使得铁管平稳异常。

    铁管的前段,便分明是一截火铳的枪口了,黑洞洞的瞄准着面前数之不尽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天地同寿

    这样的景象,却是让李自成有些糊涂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崇祯皇帝没打算老老实实的归顺投降。◇↓,

    而恰好是这个时候,、刘宗敏和贺人龙的兵马也已经进入皇城,来到了乾清宫殿外的宽阔之处。各路兵马拥挤在一起,旗号繁杂,顿时间有了些混乱,人喊马嘶。

    贺人龙一身金盔金甲,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策马行至李自成的身旁,立刻呈现出一种鲜明的对比。

    李自成还是一身皂袍,身着轻甲,披着红色的斗篷,戴着毡帽,远不如贺人龙的华丽威严,李自成偷眼看看贺人龙的打扮,从鼻子中冷哼一声。

    贺人龙却是浑不在意,简单的冲着李自成行了个礼,却是和其并排而立。这让刘宗敏、田见秀、李过、袁宗第等顺军大将顿生不满。

    想一想贺人龙当初走投无路,投奔自己的时候,李自成立刻产生了养虎为患的念头。自己毕竟是多年的流寇,不仅是对大明的官吏、将领而言,甚至是普通的士卒和百姓,都有这种认识。

    一朝为贼,终生为贼,除非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以贺人龙为入京的先锋,一路上兵不血刃、势如破竹,让顺军避免了很多的损失,但也使得各地归降的明军纷纷投入到贺人龙的麾下,无形中使得其迅速恢复了元气,壮大起来。

    现在,只有拿下了燕京城,逼迫崇祯皇帝禅位,李自成才能一跃飞上枝头,拥有守护天下的合法正统地位。

    宋献策匆匆从后面赶上来,在李自成耳边低语几句,李自成微微蹙眉。看向贺人龙,“鲁国公,听说不久之前朱平安率部从广渠门突围而出,是吗?”

    贺人龙难得的老脸一红,“陛下说的没错,朱平安在广渠门一带设伏。我军刚刚拿下城门,戒备松懈之际,被其突围而出!”

    李自成的语调变得冰冷起来,“一个朱平安,何足道哉,不过山东一省之地,迟早朕的大军会平定。但是,朕却听说,朱平安却是护送了前明太子朱慈烺出城而去了!”

    贺人龙吓了一跳。“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朕的第七营在京师和皇城中都布有耳目,加上这么多朝臣和内官投诚,都向朕禀明。朱平安此次勤王入京,便是为了朝廷南迁,如今却是护送了前明太子朱慈烺南下监国!”

    贺人龙顿时语塞,一方面是忌惮于李自成的消息灵通,另一方面则是后悔的直想抽自己大嘴巴。早知道如此。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的截住朱平安,朱慈烺竟然在他的队伍之中。换句话说。就算今天没有抓到崇祯,有大明的太子在手了,也是极佳的收获啊!

    “崇祯今天插翅难飞,但朱慈烺逃脱便是后患无穷,如今大明在江南还有带甲之兵数十万,要是朱慈烺逃到南京。那咱们费尽力气拿下这燕京城还有何意义?”

    “臣,臣惶恐,臣有罪!”李自成一番大道理压下来,顿时让贺人龙不得不低下头来。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对付贺人龙这种骄横之徒。千万不能有一点好脸色,要不然就会蹬鼻子上脸。

    “既然如此,那便请鲁国公速速派兵前去追赶吧,如今北直隶、河北之地都在我军掌控之下,料想那朱平安也难飞出重围!”

    贺人龙只能答应下来,马上派出麾下大将带领兵马前去追赶。

    借机敲打了贺人龙,李自成的心里舒服了许多,当即一挥马鞭将杜勋召过来。让他前去乾清宫劝降。

    杜勋费力的沿口唾沫,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畏惧于李自成的威严,只得挪动着满身伤痕的身体,慢慢走进乾清宫大点之前。一身脏兮兮的囚衣,很快便被汗水浸透。

    杜勋咳嗽两声,冲着几十步开外的王承恩和方正化连连挥手,高声喊道:“方公、王公,你们也都看到了,永昌皇帝陛下宅心仁厚,入城之后,便号令三军不得滥杀无辜,抢掠百姓。如今京师已经被我大顺军天师攻克,大明朝已然是完了。永昌皇帝陛下有好生之德,不忍屠戮前朝宗室,烦请两位给陛下,啊不,给前明天子送个口信,只要肯归顺我大顺,永昌皇帝陛下必定不吝封王荣养,保证前明宗室安享荣华富贵!”

    杜勋喊话完毕,眼巴巴的看着大殿门前王承恩和方正化的反应,虽然灯笼火把亮如白昼,但大殿门前却属于屋檐的阴影中,两人面上的表情却是模模糊糊。

    很快,杜勋就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咔咔咔“清脆响亮,王承恩的手也开始动作,就在他身前的那个粗大的铁管一侧,却是似乎有一个圆盘似的的东西,王承恩正在用尽全身力气的转动着手柄,似乎是因为这种转动,才产生了这种奇怪的声响。

    还没等杜勋搞清楚这种声音究竟所为何来,目光所及,王承恩身前铁管的细小铳口处却是忽然毫无征兆的冒出火光来,伴随而来就是沉闷的、连续不断的“嗵嗵”声响。

    这也是留在杜勋眼中的最后影响,转瞬间,他摆你觉得自己的胸腹之间同时被数股大力击中,紧接着便感觉到自己腾身而起,就在半空中,便失去了所有的感官。世界一下子陷入到沉寂的黑暗中。

    杜勋身后百余步的李自成大军,从李自成到麾下大将,再到普通的亲兵士卒,听到咔咔的声响时,已经触动了脑海深处的危险神经,亲兵们下意识的拨马挡在李自成的身前。

    而心腹大将,也是李自成侄儿的李过却是机警异常,一个腾身,便将李自成扯下马来,李自成毫无防备,就在落马的一瞬,恍惚间,他便清清楚楚的看到杜勋的上半身猛然间被打的稀烂。身子腾空而起,小腹之间几乎被打断,而自己眼前的十余名亲兵,则像是被雷电击中,浑身抽搐起来,伴随着这种抽搐。一股股血雾激射而出。

    “是连发火铳,盾牌手!”贺人龙总算猜出了一点端倪,在飞身跳下马匹的同时,大声疾呼道。

    远远超出寻常火铳的声响还在继续,前排的顺军士卒不断的倒下,甚至没有躲闪的机会,他们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攻击。明朝降军中却是有少数的将领听说过这种火器,只不过年代久远,任谁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早在万历年间的援朝抗倭战争中。明军中便出现过这样的武器,只不过笨重粗糙,只能射出十发弹丸,效率低下,且故障率较高,还不如一般的连续发射的火箭车来的方便实用,因此也只是昙花一现,并未得到大规模的应用和开发。

    想不到今日在这乾清宫大殿之前。却骤然遇到了这种杀器。可这又与以往传言中的连发火铳不同,声响连续不断。一连奏出四十多响,这才停歇以下,接着便又是一轮新的攻击。

    盾牌手的反应还算迅速,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但总算在片刻之间在阵列之前竖起了一道防御的盾牌阵型,一些士卒手中的藤牌接连被打穿。只得换上最重的铁牌,这才勉强抵挡住了攻击。铁制的盾牌被射击的砰砰作响,盾牌之后的每个人都是被这种声响吓得魂不附体。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这种夺人心魄的声音总算停歇下来。但众人还是不敢抬头,依然瑟瑟缩缩的躲在盾牌的防御之后。不敢探头。

    王承恩轻轻探口气,松开了双手,看着已经有些发红的铁管说道:“青荷说的没错,连续射击的确极易高温,且容易出现故障,七年之后,能完整的使用一次已经算是幸事了!”

    方正化扔掉手中的木排,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的黑色弹丸,看着已经无法再射击的连珠铳不禁赞叹连连,“的确是杀敌利器,要是我大明军中能装配这种火铳,再多的敌军也休想前进一步!”

    王承恩苦笑连连,“谈何容易啊!当年我故友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还请来了西洋匠师,耗时三年才造出了这么一架,花费难以计数!我那故友曾经说过,此物制造精巧,难度奇高,以大明现有工匠之技艺,要想大批制造,可谓是难以登天啊!可惜时不我待,假若能再有数年光阴,她一定会将其改良,装备军中的!”

    方正化哈哈一笑,拍了拍已经酸麻的双手,“老夫幸甚,今日还能如此的痛快杀敌,有此便不枉于人世间走了一遭!”

    王承恩和方正化站起身来,从身边宦官的手中接过火把,乾清宫的大殿的周围廊下和门窗之下,已经摆满了干柴,上面浇满了火油和烈酒,王承恩还特意看了看自己搬过来的一个木箱,里面的几大包东西都还在。

    王承恩这才放下心来,看看周围的宦官们,大声喊道:“今日,我与方公要护送陛下、娘娘直登青云,大明列祖列宗在上,我等虽是阉人,但并未辱没祖上英名。你们业已尽了职责,速速逃命去吧!”

    守卫在大殿门前的几十名宦官却是一起跪倒:“愿随王公、方公一同上路,我等虽死无怨!”

    宦官们异口同声的呼喊,也惊动了仍旧匍匐在盾牌阵之后的李自成和贺人龙等人。

    李自成叫声不好,连忙派兵进攻乾清宫,贺人龙也忙不迭的调兵遣将。

    但目线所及,王承恩和方正化和一众宦官们却是昂然屹立在殿门之前,王承恩看看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人马,轻蔑的一笑,将手中的火把扔向墙角的柴堆,接着几十把火把也相继点燃了殿门前的木柴。

    一道火焰蒸腾而起,火苗狰狞的喷薄出来,将顺军的兵马牢牢的阻挡在火线之外。

    顺军大恐,纷纷向后撤退。但就在此时,乾清宫门前却是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硕大的火光凭空激射而出,将整个乾清宫完全笼罩在其中。(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杞人忧天

    爆炸之后,乾清宫虽然没有变成一片废墟,不过也只剩下三分之一摇摇欲坠的墙垣,火焰夹杂着滚滚的黑烟扶摇直上,宫城目线可及的范围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散落的砖石。¥f,成块的条石或者被炸成碎片,或者被径直掀起,原先的大殿只留下一个数尺之深的黑洞。

    李过将满身灰尘、狼狈不堪的李自成搀扶起来,飞扬的尘烟让李自成咳嗽不止,险些咳出血来。等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李自成顿时愣在了当场。

    王德化早已经哭的如同一滩泥一般,他身后鼻青脸肿的陈演、魏藻德等人面色灰败,只是蜷伏于地,冲着乾清宫的方向连连叩头,额头的鲜血将厚厚的青石地面染得通红。

    眼前的景象让李自成的好心情转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句从成祖年间便流传下来的祖训,绝非空口虚言。崇祯皇帝的刚烈,是李自成万万没有想到的,可以说,崇祯的死也打乱了他的一系列计划。想象中的以崇祯为要挟,使得江南、辽东传檄而定只能化作泡影。

    大明皇室以独有的骄傲和刚烈,给了李自成一次沉重的反击。

    忽然间,李自成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转头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鸡的贺人龙等一干降将,派人将王德化搀扶过来,“你亲自去收敛大明皇帝的尸骨吧,以帝王之礼妥善安葬,那些殉葬的宦官,也一并厚葬了!”

    “谢陛下隆恩!”王德化感喟莫名。

    王德化离开之后,李自成却是找来了宋献策,“大索皇城,挖地三尺。也要将所有的前明皇室给朕找出来,不得走漏了一人,尤其是崇祯的几个儿子,他们没有跟随朱慈烺南下,那就一定还在城中,一定要将他们都找出来!”

    宋献策领命。匆匆而去。

    李自成又派人去找了牛金星过来,这家伙,一入北京城,便一头扎进了礼部和翰林院,找了不少前明的官员,一门心思的准备李自成的登基大典。但崇祯的死,却是让李自成一下子失去了兴致,忽然之间赶到疲乏异常。如今进了京师,虽然天下还远没有平定。不过,明朝正朔已亡,江南承平日久,朱慈烺不过是一介少年,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为今之计,便是忙里偷闲,尽快享受一下人生,才不枉这么多年的浴血拼杀。

    牛金星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名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名叫胡荃。对于宫中事务熟悉的很,说话又是刻意奉迎,因此深得牛金星赏识。

    李自成的意思是,乾清宫历来便是内廷之首,是历代大明皇帝处理政务的所在,也是皇权的一大象征。如今毁于战火。总是不美,他命牛金星尽快征调工匠和民夫,对宫殿进行恢复重建。

    牛金星满口答应下来。顺军中文臣寥寥,牛金星作为最早跟随李自成的重要谋臣,一门心思便放在了那个宰相的位置上。之前便在李自成面前下了不少的功夫。历陈内阁制度的弊端,一力说服李自成恢复原先的宰相制度,而他将铁定成为大顺朝的第一任国相。因此,李自成交代下来差使,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察言观色,牛金星发现李自成的兴致不是很高,久在其身边陪伴,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主公在想什么。于是,连忙向胡荃使个眼色。

    胡荃在宫中十余年,何等伶俐通透,当即便满面笑容的说道:“乾清宫虽然焚毁,但这大内皇宫中却是有宫殿数百,楼宇、亭台不计其数。如今已是深夜,奴婢斗胆,便在这宫中安排一处所在,服侍陛下休息一晚。也好明日里一早,陛下便可以在宫中处理国事政务!”

    李自成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刘宗敏却是哈哈大笑,“你这阉人,倒的确是个伶俐人儿,大哥,连日来弟兄们马不停蹄的攻城略地,今日好不容易杀进京师,以后这天下便是咱们兄弟的,莫不如,兄弟们都在这皇城内住下,晚间陪着大哥你好好乐呵乐呵!”

    李自成听了这话,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眼睛是飞快的掠过了一丝怒意。

    牛金星却是及时捕捉到了这一点,板起面孔,却是暗暗的向刘宗敏递个眼神,“君臣规制,岂能僭越,权将军此言差矣,皇城是一国之君休寝所在,臣子岂能留宿!”

    牛金星示意胡荃尽快去安排,然后便拉着一脸不忿的刘宗敏推到一边。

    李岩却是眉头紧蹙,“陛下,如今社稷未定,京师还处于动荡之中,今日刚一入城,便留在宫中,未免有些不妥,臣以为……!”

    李岩的话让李自成颇为不悦,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是打个哈哈,“林泉过虑了,如今已是夜半,朕明日里还要接见降臣,安排一应国政封赏,制定辽东和江南平定事宜,总不好现在再出城去军营就寝。现在入了京师,我大顺朝已经不是当年的义军,而是朝廷正朔,总要有个朝廷的模样,要不然,让那些降臣和百姓看到,还以为我等是畏惧天家之地,不敢轻入,未免看轻了咱们啊!”

    李岩还想劝谏,李自成却是做了决断,“今日里各部将领征伐劳顿,朕便将这京师的各处府邸分赠给诸位,连日里浴血奋战,总要舒缓一下才是啊!”

    当即,就在胡荃的讲解下,李自成将京师朝臣勋贵的府邸分配给刘宗敏、李岩等人,刘宗敏入住田弘遇府、李过占据了后军大都督袁佑第的府邸,田见秀得到了曹驸马府、李岩则被分配了嘉定伯周奎的府邸等等。一众将领自然是大喜过望,谢恩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各自的府邸,回去休整。

    李自成则在胡荃的引领下,径直去到后宫某处宫殿安歇。

    李岩叹息一声,旁边的杨翻凑过来,“将军,陛下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岩愣了好一会,这才轻声说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变与不变,只在一念之间,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

    ……

    夜幕笼罩下的京师,依然混乱嘈杂,大街小巷都有成群结队的大顺军士卒纵马而行,高声狂笑,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沉甸甸的包裹,马匹上则放置着不知从哪里劫掠而来的高门大户的女眷,笑声、哭声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使得原本繁华的坊市顿时成为修罗之地。

    沿街的尸身无人收拢,在这盛夏的天气,要不了多长时间,便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曹无伤警惕的从一家已经被洗劫一空的绸缎庄中摸出来,看看四下里无人,这才小心翼翼,但又迅捷无比的跑进一条黑漆漆的胡同中,这里堆满了附近百姓的垃圾,围城这么多天,哪还有人来清理打扫,气味可想而知。

    臭是臭了些,但现在,这里却是安全了许多。

    曹无伤奔回小巷中,从一扇破门板之后,探出几个脑袋。曹无伤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瞎子呢?回来没有?”

    一名手下摇摇头,“还没有,城里如今到处是乱兵,想来还需要些时间!”

    “皇姐,我饿!”躲在邢沅怀中的昭仁公主忽然开口说道。

    朱媺娖却是吃了一惊,连忙掩上她的嘴巴。旁边的朱慈焕和朱慈炤虽然没有说话,但小肚子中传来的咕噜声音却是已经说明了问题。

    朱媺娖却是无能为力,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女变为国破家亡的逃离之身,这种差异,到了现在她还未能适应过来。

    曹无伤拍拍昭仁的小脑袋,从怀中摸出一个馒头塞到她的手中,接着又摸出几个来,分给众人,“几家店铺都被洗劫一空,我没找到点心点和饭馆,你们先将就着用些,晚一点,我再去找!”

    “不!”朱媺娖脱口而出,有曹无伤在身边,她的心中还能有一些安稳的感觉,她完全不能想象,如果曹无伤出了事情,她和几个弟妹将如何是好。

    “无须担心!”曹无伤一双眸子闪闪发亮,“瞎子去找少爷安置在京师的人手,他们都是训练有素,不会平白死在乱兵的手中,应该是躲藏了起来,只要找到他们,咱们便有了离开京师的法子!”

    “都是我们连累了你!”朱媺娖忽然幽幽的说道。

    曹无伤一愣,随即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朱媺媞等三个小家伙抱着干硬的馒头啃得不亦乐乎,曹无伤便和几名亲随将随身带的水壶分给他们。看着平素里锦衣玉食的弟妹们如今却将这冷馒头当做了美食,朱媺娖心里一酸,眼泪险些滑落下来。

    “大哥哥,刚刚那一声炮仗的声响好大啊!是哪里在放鞭炮?”朱媺媞还不清楚目前的出境,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曹无伤。

    这个问题却是让曹无伤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朱媺娖也有征询的意思,他只得含含糊糊的说道:“是,是皇城的方向!”

    朱媺媞顿时笑了起来,“一定是父皇母后让我们开心,命我们早点回家!皇姐,我们不要在这里躲猫猫了好不好,我想母后了!”

    但朱媺娖的脸却是瞬间变得苍白,她很清楚曹无伤所言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悲痛和伤心就像是潮水一般袭上心头。

    朱媺娖一把将朱媺媞抱在怀中,勉强压低了声音哭泣道:“小妹,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咱们,咱们再也回不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出城

    朱慈炤年长一些,又是男孩子,心智总是稍微成熟一些。※%,跟着朱媺娖、朱媺媞掉了一会子眼泪,却是忽然说道:“皇姐,这里紧邻外公家,莫不如咱们去他那里暂避一时?”

    朱慈炤所说的外公家,正是田贵妃的父亲,如今官居左都督的田弘遇。提起他,朱媺娖却是有些戒备。

    田贵妃和周皇后都是自潜邸时便侍奉崇祯,崇祯在位多少年,她们便在后宫中争斗了多少年,要说她们的子女们心里没有一点隔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尤其是,就在今日朱慈烺出宫之时,却是没有安排朱慈炤和朱慈焕与大军随行,却是只派了自己心腹,说是护送他们前往江南,这背后所蕴含的意味可就不言而喻了。

    但仔细想想,呆在这臭气熏天的小巷中也实在不是办法,眼下大顺军还没有消停下来,一旦开始盘查户籍,大索全城,那无论如何是遮掩不住行踪的。

    曹无伤此时心中也没有底,此次意外的被困在京城之内,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沈恪去找阿大安插在城内的人手,一时之间,恐怕不能如愿。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尤其是还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这闷热的天气,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前往田弘遇的府邸中暂时躲避一下,等等沈恪的消息倒也是个办法。

    拿定了主意,曹无伤便留下两名亲随,在此处继续等待沈恪,而他则带着朱媺娖等人立刻赶往田弘遇府邸,朱媺娖虽然有些忐忑,但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跟随前去。

    田弘遇的府邸只隔了两条巷子。叫开偏门,开门的家人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顿时给吓得不轻,当即将众人让了进来。不多时,田弘遇的心腹管家便匆匆赶来迎接,也不敢声张。直接将朱媺娖等人带进了内宅。

    但见到田弘遇时,众人却是大吃了一惊,如今的田弘遇竟然早已经卧病在床,形销骨立,瘦的脱了相。得知朱媺娖等人前来投奔,田弘遇当即便赶走了这院子里的闲杂人等,只留了几名心腹的家人在旁。

    “外公!”朱慈炤和朱慈焕看到田弘遇的模样,却是心中大恸,扑倒床前流泪不止。

    看到自己的外孙安然无恙。原本奄奄一息的田弘遇却是陡然间恢复了一些精神和气力,在家人的搀扶下,斜倚在床头,看着两个外孙却只是叹息。

    少顷,田弘遇却是直接找来了自己的两名家将,“外面的情形如今怎么样?”

    “九门虽然都被顺军占据,不过晚间,顺军各部都在城中劫掠。城门处看守的很是松懈,有机会混出城去!”

    田弘遇点点头。“事不宜迟,你二人带上一些人手,分为两路,分别带着永王和灵王出城,找地方安置下来,等江南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取道南下,到了南京,便去拜谒兵部史可法大人,他会妥善安排你等!”

    “不可!”朱媺娖顿时喊起来,“山东朱总兵入京勤王。便是要接我等去山东,然后转道南下,我答应了父皇母后,要好好照顾弟妹,我们四人万万不能分开!”

    田弘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永王和灵王交给长公主你,老臣自然是一万个放心。可如今监国的是太子殿下,今日出京便可以丢下了永王和灵王,如果再执意去江南,请长公主恕老臣言辞无状,恐怕太子便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二人!”

    朱媺娖一时无言以对。

    田弘遇当机立断,“多带上一些金银,从速出发,走得越远越好!”他看看跪伏在床前的两个外孙,脸上浮现出痛惜之意,“今后的路你们自己选择,如果想去江南做一介太平王爷,便去找史部堂,他耿直忠肃,一定会照拂你们周全。如果不想再在深宫中了此一生,那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娶妻生子,这一生都不要再露面了,也能换得一世安宁逍遥!”

    田弘遇又加重了语气说道:“记住,眼前的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外公到死才明白这个道理。争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不外是春梦一场不说,还落得个国破家亡。你们,千万不要再重蹈外公的覆辙!”

    说完顾不得朱慈炤和朱慈焕苦恼,田弘遇一狠心,立刻让家将将他们护送出去。

    朱媺娖眼泪不停的落下来,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弟弟被人抱了出去。

    这种情形,曹无伤却是不好说什么,毕竟田弘遇是朱慈炤和朱慈焕的亲外公,他信不过太子朱慈烺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他为自己的外算安排了更好的退路,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只是看着朱媺娖悲戚的模样,让曹无伤也是心酸莫名。

    送走了朱慈炤兄弟,田弘遇看向朱媺娖,“长公主,不知您意欲何往呢?如果有合适的去处,老臣可以安排人护送前往!”

    朱媺娖拭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抱紧了怀中的朱媺媞,此时的朱媺媞已经在她的怀中渐渐睡去,一双手却是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衫,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肯放松。

    “多承关心,本宫还是前往山东与皇兄会和,然后再作打算吧!至于护送的人手,朱总兵已经派人随侍左右,都督便不必担心了!”朱媺娖的语调异常冰冷,显然是对田弘遇的安排极为不满。

    田弘遇也不好说别的,“既然如此,那老臣便准备一些路上的必要之物。明日一早,便着人送长公主出城吧!”

    话音刚落,一个家人却是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顺军的大将刘宗敏带着兵马上门了,说是大顺的永昌皇帝已经将咱们的宅子赏赐给了他,要咱们立刻搬出去!”

    田弘遇当即变了脸色,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当即让人找来寻常的仆役衣衫,伺候朱媺娖等人换上。原本打算让朱媺娖等人从偏门出去,但是刘宗敏的人马却是将整个府邸围困起来。

    没有办法,曹无伤等人只得夹杂到家人的行列中,簇拥着田弘遇来到正门,打算找机会再混出去。

    大门洞开,刘宗敏趾高气扬的带着大队的士卒闯了进来,一进门,便是对田弘遇富丽堂皇的宅邸赞不绝口。

    刘宗敏坐着一顶八人抬的凉轿,居高临下的看看躺在竹榻上,被人抬出来的田弘遇。

    “你便是崇祯的岳丈田弘遇?”

    田弘遇挣扎着拱拱手,“尊驾一定便是刘将军了,老夫正是田弘遇,不知刘将军深夜光临鄙府,有何见教?”

    “不必那么文绉绉,老子听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句话,当今皇帝陛下将这座宅子赏赐给了老子,从现在开始,这座宅子就姓刘了,你马上给老子腾出来!”

    田弘遇闻言大怒,但硬生生的将怒气压制下来,却是点点头,“覆巢之下万有完卵,老夫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请将军宽限几个时辰,老夫内宅还有女眷,请容咱们收拾一下行装,天亮之前,一定将宅子给腾出来!”

    刘宗敏一阵狂笑:“那倒不必了,老子说是让你将宅子腾出来,可没说让你们走。”

    田弘遇一愣,“那将军是何意?”

    “你一个老家伙,病的就快入土的人,要那么多女眷做什么,老子刚刚得了新宅院,怎能没有女眷伺候,便都留下来伺候老子吧!至于你,呵呵,陛下已经下旨筹建‘比饷镇抚司’,委任老子做指挥使。你搜刮了这么多年的民脂民膏,女婿女儿又是皇帝贵妃,自然更是富甲天下,老老实实的将你的家产如数交给老子充作军饷,老子还可以留你一条残命,要不然,老子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女婿女儿!”

    “贼子敢尔!”田弘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你待怎讲,陛下和贵妃娘娘怎么了?”

    “哈哈哈,崇祯和你的女儿,加上周皇后,已经在乾清宫据火**身亡了,化为齑粉,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到。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天哪!我的女儿啊!”田弘遇大呼一声,又连喷数口鲜血。

    偌大的田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顿时大放悲声,乱作一团。

    朱媺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田弘遇连吐鲜血,整个身子都变成冰冷刺骨。脚步踉踉跄跄的走过去,一把抓住田弘遇的手臂,“外公,你,你不要死啊!”

    田弘遇的眼神已经逐渐的涣散,但一看到朱媺娖,却又聚起全身的力气喊道:“快走、快走!”

    两声大喊之后,田弘遇的手臂无力的垂落,嘴角的血沫不停的喷涌出来,就此停止了呼吸。

    但朱媺娖的叫喊声却是惊动了刘宗敏,他一眼便捕捉到了朱媺娖的脸庞,顿时大喜过望,“兀那小厮,却是清秀可人,也一并来陪老子吧!”说着便指挥着手下,前去抓捕朱媺娖。

    看着如狼似虎扑上来的顺军士卒,朱媺娖的一张粉脸顿时变得毫无血色。(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天启一式

    崇祯十六年七月初二,也就是京师陷落的第三天,朱平安所部便抵达了天津卫。⊙四⊙五⊙中⊙文◇↓,天津卫新任总兵廖琨接到密旨,早已安排好接应的兵马,将朱平安部以及朱慈烺和一众东宫属臣迎进天津城内。

    登莱水师主将童万钧已经率领百余艘舰船赶到天津卫,这些日子以来,海上狂风肆虐,登莱水师为此付出了十余艘小型舰船的代价。

    廖琨是王承恩特意安插的人选,早已经得到王承恩的嘱咐,将一应物资整备齐全,但朱平安却是迟迟没有登船,原因便是,曹无伤、朱媺娖以及沈恪、永王朱慈炤、灵王朱慈焕迟迟没有前来天津与大队会和,这让朱平安揪心不已。

    朱平安派出了大队的人手前往接应,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只是得知崇祯皇帝、周皇后以及王承恩、方正化等人已经在乾清宫**身亡,而大顺军则军机败坏,已经迫不及待的于京师开始劫掠,并建立比饷镇抚司,以刘宗敏为主官,开始大肆抓捕前明重臣、官吏、勋贵、高门大户,并施以重刑,逼迫他们交出金银财宝。

    京师混乱不已,潜伏在京师的人手开始按照原先的计划蛰伏起来,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取得联系。

    这让朱平安心急如焚。一大早便来到天津卫西城城头等候消息,但直到日上三竿,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但朱慈烺却是再没有耐心等待下去,他带着一众属臣李士淳和姚明恭等人急匆匆的找到西城来。

    “朱平安,昨日咱们便已经抵达天津卫,一应舰船也准备妥当,为何迟迟不肯出发?”

    这两天以来,朱平安已经无数次向朱慈烺解释过原因。但这位太子殿下却是根本听不进去。

    “殿下是大明太子,身负中兴大明之重责,岂能长久的处于险地之中,这还要先去山东,然后才能转道前往南京,这一来二去。仅是路上便要花费多少时日?”李士淳责问道。

    “李大人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朱平安冷冷的回答道:“皇上龙驭上宾之前,将太子和诸位殿下托付于下官,如今长公主、昭仁公主、永王、灵王诸位殿下都没有下落,让本官如何能够放心离开?”

    李士淳大怒,一旁的姚明恭和王铎等人也是纷纷指责朱平安不辨轻重缓急,陷太子殿下于险地。

    朱平安的一众麾下王金发、曹变蛟、张定边等人面沉似水,听着一众东宫属臣的叫骂,顿感不忿。张定边甚至已经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朱平安看看朱慈烺,“未知殿下之意如何呢?”

    太子朱慈烺脸色铁青,“长公主等人身陷险境,本宫自然也是忧心忡忡,但如今国事处于如此境地,本宫其能为了自家的私事,而置社稷于不顾!”

    “殿下是决定了即刻出发了吗?”

    “正是,天津卫还有守将。朱爱卿可以留下一些人手辅助廖总兵继续打探长公主等人的下落,本宫却要以最快速度赶往南京。主持国事!”

    朱平安叹口气,郑重的一抱拳,“既然如此,臣谨遵殿下谕旨!”

    朱慈烺带着属臣气冲冲的下了城头,李士淳不无担忧的说道:“殿下,这朱平安果然跋扈非常。其部下有多被其网罗勾结,多是粗鲁无知之辈。如今已经俨然有了藩镇的做派,长此以往,必然是祸端啊!”

    朱慈烺挥挥手,“此间耳目众多。不要轻言此事。派稳妥的人从陆路先期返回山东,通知封达和王品,做好一切准备,等本宫一入山东,便即刻发动!”

    朱平安看着朱慈烺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长出一口气。王金发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帅,咱们就这么启程,不再管曹爷和瞎子他们了吗?”

    朱平安摇摇头,“太子一力尽快南下,我也不好过分坚持,毕竟现在他是大明之主!这样,安排人手继续探查无伤他们的下落,联络直隶、河北军情处各地人员,让他们也密切注意消息,及时接应!”

    朱平安又吩咐曹变蛟等人,“命令各部准备登船吧?晚间的时分,咱们便离开天津卫!”

    曹变蛟等人躬身应诺,大步离去。

    一直站在远处的怀德这才慢慢走到朱平安的身后,将一块雪白的汗巾奉上,请朱平安擦拭脸上的汗水,这才恭谨的退下。

    “怀德!”朱平安忽然问道。

    “奴婢在!”

    “王伯那里,还有交待的事情吗?”看向京师的方向,朱平安一阵怅然。这些天,怀德已经将王承恩所吩咐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朱平安。

    朱平安却是没想到,王承恩的背后居然蕴藏着这么多的故事和秘闻。自己的娘前虽然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但自己的那位姨母和外公做出的事情却让朱平安震惊之余,更是感怀良多。

    自古以来,甚至是后世都对宦官这个群体,极尽污蔑之能,向来以“阉党”、“奸佞”而称呼,但在大明的内廷与文官集团相制衡的历史中,兼具德才的宦官却是层出不穷。从陈矩、王安,再到王承恩,这些人前仆后继,却是为了大明,甘愿付出一切,哪怕受到的是无尽的污蔑、栽赃和陷害。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认识到,他们已经超出了那种所谓的狭隘的忠君,而是选择了忠于整个大明。

    还有朱平安的那位姨母沈青荷,关于她的猜想,朱平安选择将其深深的埋在心中。朱平安可以断定,沈青荷和自己一样,也是来自于后世,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她却用自己的方式,为大明最后凝重的历史增添了一抹鲜亮的颜色。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努力,才留下了奉贤堂、谍探司、新式舆图这样的东西,从长久的岁月中看来,这些东西似乎并不显眼,但却帮助朱平安一步步的,以微小的努力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怀德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片,双手呈递给朱平安。“义父还吩咐奴婢将这张图纸交给您,并让我转告。青荷夫人当年极尽天下能工巧匠,以重金打造出这样一架东西,将其视如珍宝。义父说他存了一些私心,将这东西始终留在身边保管,上路的时候也想带着一起走。好在还有这张青荷夫人亲手绘制的图纸在,假以时日,您也一定能打造出这样的利器来!”

    朱平安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图纸上赫然有一行字体——“天启一式连发火铳”。

    看到这么一行字体,再看看那张带有图样、解释、操作说明、组成部件的尺寸大小等数据的图纸,朱平安的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鸭蛋。

    “义父说起,当年毕懋康老大人也曾参与了这连发火铳的研制,青荷夫人一些匪夷所思、石破天惊的想法给了他老人家极大的启发,这才促成了这连发火铳的诞生。但毕竟是初创,这火铳存在的缺点还有很多,青荷夫人都一一记录下来,便是为了以后改良,只不过天不假年,她始终是没有办法再完成这件事情了。今后,便要仰仗您来继续完成了!”

    朱平安捧着那张图纸,看了良久,之后这才珍而重之的收到了怀中。

    怀德继续说道:“分别的时候,义父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再提醒您一句。义父言道:‘纵观平安为人行事,已有大将之风,这令我欣慰不已,但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还是过于犹豫,彰显内心宽厚仁慈之心。但时移事易,今后你要面对的将是一个没有任何道理、亲情可言的乱世,你懂得未雨绸缪这是好的,但是关键时刻,一定要有雷霆手段。尤其是当你身处目前的高位,对事对人,便不能再以自己本心决断,而是要根据‘势’的变化来抉择,当断则断,万不可留下祸患,自掘坟墓!‘”

    朱平安咀嚼着王承恩的这些话,很快便明白了他所指的是哪一方面。王承恩想要提醒的是,眼前的朱慈烺,和眼下还在隐居状态的自己那位老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家无亲情,这是极为正确的。但朱平安的内心中却很是排斥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但王承恩的话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也让他因此清醒了不少。

    朱平安在城头上来回踱步,怀德始终侍立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他脸上和眼睛中细微的变化。

    朱平安停下脚步,手扶多口,抬眼向远处看去,半里地开外,便是天津卫的总兵府,那里也正是朱慈烺如今的行宫所在。

    深思良久,朱平安猛然转过身来,招了招手,城头的阴影处便马上闪出来一个身影,跑到近前,单膝跪倒,“大帅有何吩咐?”

    朱平安却是没有说话,而是又静静的思索了将近一盏茶的时分,这才缓缓说道:“即刻飞鸽传书给蓬莱,告诉阴先生,之前筹谋的那些事情,可以开始运作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将京师失陷、太子和诸王失踪的消息散播到南直隶一带。发动安插在江南的人手,可以开始对目标人物进行运作了,但切记不要留下咱们的痕迹!”(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滏山遇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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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太阳,没有半分遮拦的的射向大地,干涸的田地中泥土一片皴裂,沿途的村舍农田一片荒芜,不见半点的人烟气息,草丛中随处可见累累的白骨。偶尔从草丛中跃出一只野狗来,眼睛中都是冒出鲜红的一片。

    从京城中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一路上躲避各地顺军的盘查和追捕,一连奔波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曹无伤和朱媺娖才离开了京畿附近,进入到河南境内的磁州。

    回想起那晚的情景,朱媺娖还是没来由的一阵战栗。她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那满脸胡须,一脸狰狞笑容的刘宗敏竟是这样的令人不寒而栗。田弘遇府邸中活生生的几百口子人,竟然就这样被他麾下的兵马杀了个干干净净。田弘遇的子侄亲眷,其中不少朱媺娖都是颇为熟识,但就这样眼睁睁的倒在了朱媺娖的面前。

    满眼都是令人心悸的红色,从那一天开始,便无时不刻的缠绕在朱媺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朱媺娖很清楚,以曹无伤的身手,他如果想自行离去,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偏偏就这样留下来了。面对着蜂拥而来,嗜血成性的大顺军士卒,他的身上不断增添着新的伤痕。

    要不是沈恪带人及时赶来,恐怕如今朱媺娖和曹无伤都已经变成了刘宗敏的刀下之鬼。

    但即便是如此,要不是后来曹无伤拼尽全身力气,挟持了刘宗敏,可能所有的人都要葬身在田弘遇的府邸中。

    混乱中。沈恪、邢沅和朱媺媞与朱媺娖和曹无伤失散了。飞马冲出京师的时候,曹无伤的肋部已经是受了重伤,但身后便是追兵,两人没有办法再去寻找沈恪等人,只能盲目的一路向南冲杀出来。

    一路上遮掩行踪、风餐露宿,这一个月以来受的苦。都是朱媺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口已经发馊的吃食,都能让她兴奋好久,沿途剥下死人的衣衫,不断改变着自己的模样。这一切,对于以前的长公主来说,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但现在的朱媺娖却是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让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曹无伤的伤势。

    曹无伤身上大小伤口十余处,两人一路走来。曹无伤便找寻到一些随处可见的草药,别的伤口都还好说,唯有肋下的伤口却是毫无办法。

    那是被一杆长枪所刺,冲出京师的时候,曹无伤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根本无暇顾及,加上一路上的奔逃和饥饿,到了数日之前。终于恶化起来。

    朱媺娖穿的也是一身农夫的寻常打扮,脸上到处是灰尘和黑泥。身边曹无伤的脚步再度踉跄起来,手臂也有些发烫,朱媺娖很清楚,曹无伤又开始发烧了。

    身在野外,连裹伤、包扎伤口的白布都难以获得,更别说是疗伤的刀伤药之类的药品了。沿途的村镇。莫不是一片荒凉,医馆药局要么关门闭户,不见人影,要么便是被付之一炬。曹无伤的伤势,只能就这样拖延下来。

    终于要走出滏山了。再向前便是磁州县城,朱媺娖暗暗打定了主意,不能再绕过磁州前进了,一定要想办法混进城去,就算是为奴为婢也要找家医馆为曹无伤诊治,他已经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时近中午的时分,炙热的阳光照的人抬不起头来,走在土路上,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片蒸腾的热气之中,曹无伤脸色煞白,额头上却是不断滚落豆大的汗珠,脚步也愈发沉重起来。向前走了半里地,终于看到一片成荫的树林,朱媺娖欣喜过望,连忙搀扶着曹无伤走过去。

    依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总算能让两人喘息片刻。朱媺娖腰间的葫芦早已见底,摇了半晌,也未见落下一滴水来。这些天一直在野外风餐露宿,朱媺娖也早已不是原先养尊处优的长公主。从怀中摸出半个节省下来的面饼,硬塞到曹无伤的手中,自己却是站了起来,向四处张望一下,随即拿起葫芦去找河水。

    曹无伤本想阻止,但身子却是使不出一丝的力气,嗓子就像是被火焰灼烧着一般,嘶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媺娖刚刚转身,还没有走出五步之远,却赫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朱媺娖吓了一跳,转身看向曹无伤,曹无伤艰难的摇摇头,示意她赶紧扶着自己躲避起来。

    朱媺娖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而曹无伤此时也已经是精疲力竭,朱媺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将曹无伤拉起了半个身子,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几名骑士已经疾驰到树林的边上。

    几个人显然也是赶路而来,看到了这片树林,想要进来歇歇脚,却是没想到这树林中竟然还有别人。

    几个人也被曹无伤和朱媺娖吓了一跳,一惊之下,已经是将随身携带的兵刃抄在了手中。

    曹无伤用尽仅存的力气,将朱媺娖猛然一推,口中沙哑的说道:“别管我,快走!”

    但朱媺娖虽然是恐惧到了极点,但一双手却是紧紧的抓住了曹无伤的胳膊,眼睛中投射出一种坚毅的神采。

    来的一共是三个人,身上都是寻常的打扮,但手中的兵刃却是货真价实的明军配置。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魁梧的汉子,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上下,虬髯环眼,一眼看到曹无伤却是惊讶的喊出声来,“曹兄弟,你缘何在此?”

    曹无伤却是一愣,仔细看去,却是依稀觉得这大汉颇有些眼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

    那高大汉子却是还刀入鞘,大踏步的走过来,一看曹无伤的面色却是紧皱眉头。“曹兄弟,河北一别,当日何等英姿,今日却为何成了这幅模样!”

    说着,便在曹无伤的身前蹲下身来,闻到曹无伤身上散发出来的伤口腐臭味道。脸上的神色却是更为凝重。

    朱媺娖却是变了脸色,偷偷的便将曹无伤送给自己的一柄匕首抄在了手中,看着那魁梧汉子要去掀起曹无伤的衣服,顿时娇喝一声,猛然向那汉子刺了过来。

    那汉子一惊,却是丝毫不乱,手掌探出,却是牢牢的握住了朱媺娖的手腕,朱媺娖使出全身的力气。却是不能再动分毫。

    那汉子一愣之下,却是哈哈大笑,“想不到居然还是个女娃,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要检验一下曹兄弟的伤势!我和他是旧相识,断断不会坏了他的性命!”

    曹无伤挣扎着坐起身来,脑海中却是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情不自禁的喊出声来,“你。你是虎总兵!”

    那汉子再度笑出声来,“好兄弟,你终是想起我虎大威的名号了!”

    听到这个名字,朱媺娖全身的力气便如同被抽空一般,顿时委顿在地,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和曹无伤亡命天涯一个月之久。却是第一次遇到了大明的官军。

    虎大威是崇祯亲口御封的陕西总兵官,一直追随卢向昇、孙传庭征战四方,其人忠义勇猛,和朱平安曾经多次并肩作战。潼关之战的时候,他跟随孙传庭一起出关。大军战败之后,他便和孙传庭以及一众将领再无消息传来,谣传他已经为国尽忠、战死沙场了,想不到却在今日这磁州地界上又遇到了他。

    曹无伤曾参与河北之战,并逼迫高起潜和吴三桂发兵救援巨鹿,之后,由于朱平安在河北养病,便和虎大威等河北将领熟识。

    虎大威看到曹无伤带了一名女子流落到磁州,还身负重伤,不由得很是惊奇,但一听说这女子竟然便是当今的长公主,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跪伏于地,连连请罪。

    待到后来,众人说起来,这才得知,原来潼关之战中,五省督师孙传庭竟然并没有阵亡殉国。

    潼关一战,孙传庭被顺军的炮火击中,幸亏虎大威、蒋允仪、周仕凤、许成名还有高杰等陕军将领舍命相救,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众人收拢残兵,杀出重围之后,一直便潜伏在熊耳山中。

    那个时候,顺军正在加紧向京师进军,因此也并没有证实孙传庭的生死真相。孙传庭在熊耳山中养伤的同时,这才慢慢想起朱平安之前的提醒,深以为然。开始的时候,孙传庭派出信使,还能和朱平安有所联系,可等到后来,山陕、河北、京畿直隶等地相继陷入顺军的掌控之后,消息传递便被迫中断。

    痊愈之后,孙传庭也在熊耳山中收拢了明军各部的残余部队达到两千多人。此时,顺军李自成和贺人龙部已经渐渐逼近京师。

    孙传庭本想入援京师,但又唯恐落得袁崇焕的下场,因此只能按照朱平安当初的建议,寻找机会,率领部属慢慢向江南一带撤退,前些时日,便来到了这滏山中潜藏。

    而虎大威,则正是奉了孙传庭的命令,潜入京畿一带打探消息。现在,便是昼夜兼程要回到滏山大营向孙传庭禀报京师失陷的消息。

    大顺军已经开始委派各级官吏、整肃地方,因此,路上关卡重重,虎大威等人不得已,这才绕路进入滏山,却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中,意外的遇到了曹无伤和朱媺娖。(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孙传庭南下

    滏山深处,已经连接着磁山界,处于武安和磁州交界。,大顺军占据山陕之后,李自成派遣大将刘洪起为河南总兵官,总督河南兵事,专意剿除各地明军残余。

    刘方亮率领南路大军横扫整个河南,控制全省,之后便设置了河南各地的防御使、府尹和县令等各级官吏,自己则率领兵马匆匆赶往京师与李自成会和。

    但其后,河南各地,尤其是豫东地区却频发叛乱,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顺军执行的追赃助饷的政策。原本对于大顺抱有希望的前明官员和地方豪族却成了顺军首先开刀的对象,因此,这些被激怒的地方实力派纷纷起兵反抗。

    刘方亮离开不久,原归德府知府桑开第、河南副将郭从宽便召集地方豪族,收拢大明残军举起反旗,一时间,柘城、宁陵、考城、鹿邑等地纷纷响应,大顺军设置的各级官吏不是被杀便是被捕。由于和京师失去了消息往来,桑开第等人便将擒获的大顺军官吏解往南京,并恳求南京速速派来援兵支援。

    所以,现在河南的状况是大顺和大明各据一方,大顺军刘洪起、刘汝奎等人控制着舞阳、西平、遂平、临颍一带,明军降将许定国则占据了睢州一线,其余的便是各地豪族、前明官吏各自占据一方,各自为政,都想在这乱世中分得一杯羹。

    正因为如此,孙传庭的残军才能在河南境内安稳的落脚。但由于潼关之战后,朝廷对于孙传庭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这也使得孙传庭本人顾虑重重,因此一时不敢显露踪迹。

    这次派虎大威潜入京畿打探消息,便是为了能获取更多的信息,以便为下一步的打算做准备。

    但虎大威除了将曹无伤、朱媺娖带回滏山大营。却是带回来了让孙传庭心丧若死的坏消息,原来在二十多天之前,崇祯皇帝便已经在京师殉难。

    朱媺娖的到来,却是让孙传庭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面前的孙传庭,早已不是当年誓师出京的模样。一身破旧的战袄,头发散乱。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至今已然是满头白发。曹无伤和朱媺娖当年也都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一件,却是差点没有认出来。

    孙传庭得到虎大威派人先期传回的消息,已经是带着麾下所有的将领在营门外等候。原先统领河北、宣大兵马的杨文岳在潼关之战中也受了伤,到达河南之后不久便伤重去世。如今河北剩下的千余兵马也都在孙传庭的麾下听命。

    可以说,如今孙传庭麾下的兵马已经全部都是最忠于明室的将领和士卒。他们一路从山陕撤退到河南,一路上饥寒交迫。死伤无算,却是坚持到了如今还不肯向大顺军投降,由此便可见他们的忠义。

    一看到朱媺娖的身影,孙传庭当即便哭喊出声来,“先帝啊!”抢先跪拜下去,身后的一众将领也都跟着跪了下去,一时间,山谷中哭声一片。

    好不容易止住了悲声。孙传庭将朱媺娖和曹无伤让进滏山大营。这大营依山而建,原本便是一处村寨。后山有小路通往磁山,前面则是一片悬崖,只有一条小路上山进寨,的确是易守难攻。孙传庭部到达此地,靠着频频出山劫掠小股的大顺军,已经在此地维持了一段时日。

    孙传庭又问起朱媺娖京师的消息。朱媺娖这才将京师陷落的前前后后详细讲述了一遍。听到崇祯皇帝殉国的情景,孙传庭又是一阵哭泣自责。但是后来听到朱平安率部入京,将太子护送出京,直奔山东之后,整个人顿时神采飞扬。击节叫好。

    在这件事情上,孙传庭对朱平安推崇备至,甚至于内心中还有一丝惭愧。各地督抚,唯有朱平安的山东兵马驰援京师,便是如自己这五省督师,也在最关键的时刻畏缩不前,所谓臣子尽忠之义,自己是一点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啊。

    朱媺娖一力相邀孙传庭同去南京,李自成占领京师,今后要做的,不外乎是平定四方,巩固大顺朝的统治。河南的这种局面,注定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稳妥起见,还是率军向江南一带撤退。

    孙传庭是朝廷和崇祯皇帝任命的五省总督,虽然在潼关兵败,但朝廷并没有下旨裁撤他的总督之位,更没有下旨表明一个态度。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孙传庭还是总督,河南、山陕、直隶、山东所有兵马的最高将领,这一点毋庸置疑。

    “更何况,朱总兵护送皇兄出京,前往山东只是权宜之计,接下来马上便要转道前往南京继承皇位。新朝甫立,正需要孙制军这样的国之干臣来辅佐,皇兄一旦得知了孙制军的消息,必然大喜,更将以为重用。孙制军又何必苦守在这山岭之中呢?”

    朱媺娖的一番话让孙传庭很是动心。说实话,他何尝不想去南京,再度证明自己的能力呢?一个大明的中兴名臣的名声,对于他来说,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可大明朝堂之上的那些龌龊,孙传庭也是一清二楚,自己丧师辱国,虽然朝廷还没有言明态度,但南京方面却是一定会有人拿次来大做文章。太子朱慈烺,他也仅是见过面而已,双方之间远远谈不上君臣琴瑟和谐,相见恨晚。孙传庭害怕自己如果一旦到了南京,成为众矢之的,再想走恐怕就不容易了。怕就怕,自己会和袁崇焕落得一个下场。

    一旁的曹无伤忽然说道:“孙制军无需担忧。太子监国南京,我家大帅、卢少保、路抚军,甚至黄兵备、陈大人都会跟随新君前往南京,有他们几位在……!”

    曹无伤一句话点醒了孙传庭。是啊,太子朱慈烺登位,卢向昇、朱平安、路振飞、黄公辅、陈子壮这些人都要赶赴南京就职,有他们这些人在朝中,就算有宵小想要针对自己,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更何况,太子的辅臣中,杨廷麟也会一力支持自己,其他的如方岳贡等人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一来,便让孙传庭坚定了前往南京支持太子朱慈烺的信心。接下来,便是确定进兵的路线。从豫北到南直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期间便阻隔着不少大顺军占据的地盘,想要顺利的抵达南直隶还需要费一番周折。

    不过好在如今河南各地烽烟四起,倒是给了孙传庭部不少机会。

    关键的一点,河南目前的不少的官吏还心向大明,如此好的局面不利用一下,未免失之可惜。

    思来想去,孙传庭决定自己率部向南进发,便暂时委任贺人龙的旧部高杰在河南维持局面。高杰在孙传庭诛杀贺人龙的过程中,已经于贺人龙处于敌对状态,倒是不担心他会投入顺军的怀抱。朱媺娖为了笼络住其人,便以长公主的名义任命其为河南署理总兵,暂时执掌河南的一应兵务,等到了南京之后,便奏报朱慈烺,下旨册封其为正印总兵。这也让高杰感激涕零,带领一众陕军,留守滏山。

    ……

    京师陷落后半月,大明南京金陵却依然是一副风声鹤唳的模样,不断有从江北逃难而来的官吏、百姓蜂拥进入南京城。却始终没有一个关于京师目前具体状况的消息传来,这样造成了南京朝堂之上的一片混乱。

    永乐年间,迁都北京之后,南京作为留都一直保存了六部、都察院等与京师一致的中枢机构。南京各衙门虽然都为虚衔,但地位却不低于京师的各级衙门。如今,南京城手握重权的不外乎三个人,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史可法、南京镇守守备太监卢九德以及魏国公徐弘基。

    六月的时候,南京在接到京师传递而来的“命天下兵勤王”的诏令之后,便和京师断绝了一切消息往来。这也造成了南京朝堂的一片混乱。总督庐州、凤阳的马士英率大将刘良佐和黄得功统兵两万向北进发,却是因为不通消息,到了江北之后便犹豫不前。

    无奈之下,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只能领衔发布勤王命令,号召江南各地捐资助饷,组织勤王兵马驰援京师。但就在此时,京师失陷,崇祯皇帝在乾清宫正殿以身殉国的消息传到南京。

    然而就在南京一片哀声的同时,随着越来越多的南下的官吏、百姓增多,更多的消息也在此时传入江南。

    最让南京众臣胆战心惊的便是,山东总兵朱平安率部入援京师,崇祯皇帝本属意由太子监国南京,但顺军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京师全城,加上部分数典忘祖的官吏背叛,京师九门相继落入贼手。太子朱慈烺、永王朱慈炤以及定王、灵王等人,都在战乱中失去了下落,就连山东方面,也没有入援京师的朱平安的消息,

    换句话说,依照如今的消息来看,崇祯皇帝的嫡系子孙竟然没有一人逃出生天。这也意味着,大明的帝位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合适的继承人选。

    这才是真正令南京一众朝臣们最为忧心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今夜必有转机

    七月底的时候,随着马士英率领刘良佐和黄得功两镇兵马撤回南京,南京朝堂中枢再度陷入到一片争执声中。,总的来说,南京一众大臣的分为两派,一派以兵部尚书史可法为首,力主大规模派遣细作潜入京师,多方打探太子朱慈烺和诸王的消息,而另一派则人数众多,包括南京守备太监、庐凤总督马士英和魏国公徐弘基等人则主张国不可一日无君,必须要即刻选定人选继承大统,主持朝政。

    两派为此争执不下,相比较之下,史可法一派便显得有些势单力孤,最后不得不妥协屈从,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京师已经陷落将近一月,崇祯皇帝的死讯已经得到确认,虽然太子和诸王迟迟没有确切的消息,但这么长的时间,这些人却是没有一点下落传来。而大顺军方面的消息却是已经确认了永王朱慈炤的死讯,他妄图悄悄的潜出京师,却是被大顺军发现,身中流矢而亡。

    至于朱慈炤的弟弟朱慈焕,却仍旧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分的消息。

    局势演变成如此,太子和定王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南京的朝堂因此暗流涌动,“定策之功”四个字吸引着每一个朝臣。

    其中的人选共有两人,分别是福王朱由崧和潞王朱常淓。此时,朱由崧和朱常淓以及周王朱恭枵、崇王世子朱慈燴逃难至淮安三义镇暂避一时。

    江南东林党人以钱谦益为首,主张拥立素有贤名的潞王朱常淓,而,这样一来,南京朝中的文臣大多数便立刻有了倾向。其中便包括了南京朝局中举足轻重的张慎言、姜曰广、高弘图等人。

    相较之下,本来处于第一继承顺位。血统与崇祯皇帝一系最为接近的福王朱由崧却暂时处于下风。

    东林党人在江南的民间和朝中都具有深厚的影响力,他们的表态,也促使整个中枢向潞王朱常淓有所倾斜。甚至于史可法等重臣已经开始着手拟定诏书,派人前往淮安迎接朱常淓到南京即位。

    南京的局面也因此平静下来,朝野上下长出一口气,从崇祯殉难时开始的慌乱渐渐平息下去。每个人都认为,只要数日之后,潞王朱常淓抵达南京,那大明的偏安局面便可以由此确定,整个江南也将因此而得到保全。

    但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七月二十九的夜晚,却从南京的朝阳门疾驰而出一支人马,打马扬鞭,向北而去。

    两天之后。这支人数并不多的人马出现在了洪泽湖的武家墩。虽然是盛夏的天气,但这些人却是无一例外的头戴罩帽,将自己的面孔深深的隐藏其中。但凡有守卫兵卒上来盘问,其中的一人只是亮出一块铜牌,兵卒们便噤若寒蝉的远远避开。

    一行人就停在武家墩渡口北面的芦苇荡边,远处可见星星点点的几艘商船。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这些人却是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直到不远处小路上传来马蹄声。这些人才扭动了脑袋,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来的是十余名身手矫健的骑士。眨眼之间便来到他们的面前。

    双方定定的看了片刻,从南京而来的那批人中,为首的一个翻身下马,裹着披风慢慢走到那微微有些喘息的十余名骑士的面前。

    慢慢取下头上的罩帽,露出一张面白无须、略有些臃肿的中年人的脸庞。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我是卢九德?尊驾是哪位前来?”

    十余名骑士闻言。慢慢催动马匹让开一条通道,最后面的那位骑士策马上前,到了卢九德面前这才跳下马背,揭开脸上的面巾,轻轻笑道:“卢公安好?凤阳一别。竟是数年未曾谋面,学生给您见礼了!”

    借着淡淡的星光,卢九德仔细打量那人的面庞,却不禁吃了一惊,“阴先生!竟是您亲自到来!”

    阴世纲带着笑容深深一揖,“大帅明言,难得卢公肯插手这趟浑水,我们总要表明自己的诚意!”

    卢九德的双眼透射出两道精光,在阴世纲的脸上转了一圈,而他的脸庞却不由得有些阴郁。“你家大帅到底想要做什么?身在山东,却操着南京的心思,这其中的意味,咱家却是看得不甚分明啊?”

    阴世纲摇摇头,“我家大帅没有恶意,身在乱世,只为自保而已!”

    “自保?”卢九德显然对这样的答案并不信服。冷哼一声说道:“要不是司礼监王公临终嘱托,咱家说什么也不会插手这样的事情。时局纷乱,一个不慎便是抄家灭族的下场,咱家还想太太平平的度过余年,朱大帅这样的答复未免让咱家……!”

    阴世纲却是忽然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十余步,面朝广袤的洪泽湖负手而立,“卢公,请借一步说话!”

    卢九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迈出脚步,站到了阴世纲的身侧。

    阴世纲压低了声音,“卢公,实不相瞒,司礼监王公和我家大帅之间渊源颇深,要不然,也不会在城破之际还给您留下一封书信。王公曾言道,卢公您绝对是一个可想完全信任的朋友,正因为如此,我家大帅才将此事托付于您!”

    卢九德从鼻子中哼了一声。“王公待我恩重,我卢九德自然舍命相报,可现如今,你们如果还是欲盖弥彰、遮遮掩掩,就算我卢九德今日赴约而来,那我现如今照样大可以转身离去。”

    阴世纲却是对卢九德气咻咻的话语毫不在意,,甚至连转身都没有,而是借着说道:“我家大帅,乃是唐王朱聿键殿下长子,不久之后,先帝崇祯爷的诏旨将传遍天下,将我家大帅立为唐藩世子,归入宗室!”

    阴世纲的话语不啻于一个惊雷,让卢九德的身子都颤动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阴世纲却答非所问。“我家大帅执掌山东一省军政。如今诸王争位,说句大不敬的话语,就算是太子登位,我家大帅也是在劫难逃。刚刚学生所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并无半分虚假,大帅所为。都只为自保而已。”

    卢九德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难道朱大帅也有意那个位置?又或者是唐王殿下也想……?”

    阴世纲一笑,“一切顺势而为,犹未可知?”

    “那你们缘何要咱家来劝福王殿下……?”卢九德一时间有些愕然。

    “顺天应运,我家大帅绝不会逆天而行,如今江南各大势力未必会认可我唐王府的实力,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柳暗花明也说不定呢?”

    看着阴世纲的笑脸,卢九德的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朱平安的本事。在凤阳时,他便不敢小觑,但也未曾想到,朱平安会有这样的身份,更不会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筹谋!

    今日一见,阴世纲已经将所有的底牌摆到了卢九德的面前,卢九德赶到。何去何从,已经容不得他自己来选择了。王承恩和朱平安在谋划着一盘很大的棋局。他卢九德只不过是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二他之前帮助王承恩所作的一系列的事情,原来都只不过是为了入局而做的铺垫。

    看到卢九德脸上的阴晴变换,阴世纲也知道他此时正处在两难的时刻,于是便轻飘飘的加上了一个砝码。

    “京师司礼监秉笔韩赞周昨日刚刚抵达南京,入城不到两个时辰,便飞马出城。正是向着这淮安的方向。他此行所来何意,想必卢公一定能猜得到?学生不妨给卢公提一个醒,他在入城之后,只见了一个人,正是如今的庐凤总督马士英!”

    卢九德倒吸一口冷气。

    阴世纲轻松的笑笑。“卢公不必担心,淮扬路抚军已经得到了消息,三日之内,他是绝对到不了这洪泽湖边的……!”

    卢九德悚然而惊。

    “还有一件事情,学生务必要告知卢公,太子已经从天津卫乘船出海,只不过这些日子海上风浪甚大,这才耽搁了时刻。数日之间就会抵达登州!”

    卢九德差点跳了起来,强忍住自己心头的惊恐,压低声音说道:“那你们还敢如此,难道你们想挑起他们的内乱吗?”

    “太子、福王、潞王皆庸碌之辈,我家大帅感念先帝厚恩,一定会辅佐太子殿下荣登大宝,至于今后这情势的走向,卢公不妨拭目以待。大帅言明,他绝不会有悖逆之举,但如果有人想要对他不利,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大帅特别点出,卢公您便是他的护身符,日后如果唐王殿下有机会……,那司礼监掌印一职,必定虚位以待。这其中的利害,还请卢公一定要思量周全!”

    卢九德的脑子现在完全成了一盆浆糊,朱平安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完全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卢九德心中也清楚,以朱平安目前的实力,完全有机会一争天下,只是现在暂时还不得不隐藏在太子和福王这两座大山的背后。

    卢九德忽然间想起了王承恩书信中一句看起来似乎并不起眼的话语。以前想起来,总以为他是在说现如今的江南局面,如今想起来,却显然是大有深意。

    “高筑墙、广积粮、顺势而行,必有转机!”

    阴世纲转过头去,将眼神又投向烟波浩渺的湖面上的那几艘看起来孤零零的船只。

    “福王他们便在湖中隐伏,学生也听说,卢公早已经搞定了刘良佐和黄得功。正因为如此,您才要早作决断,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学生以为,今夜必然便是转机!”

    一听到“转机”两个字,卢九德拢在袖中的双手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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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大明皇室用生命践行的誓言。
即便是身为藩王庶子的朱平安,血管中同样流淌着来自于太祖高皇帝一脉相传的烈性和骄傲。
崇祯十年,一朝穿越,便肩负起光复大明的重担。战凤阳、定两淮、征齐鲁、伐辽东、直捣黄龙、定鼎天下。
冲冠一怒为红颜,跃马横刀复河山。
以我火,烈大明,重新书写一段酣畅淋漓的英雄史诗!
烈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烈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烈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