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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贫道花猫子     重生之文化帝国txt下载     重生之文化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55.嗅觉

    355.嗅觉

    98年只走完了一半而已,但是熟知历史的杨一却知道,当这一年年终总结出来的时候,那些一串串纸面上的数字,其实是由多少鲜活的小人物面孔所构成。这里面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下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官方的说法是有了重大进展,但是仅就杨一所看到的,自己身边的那些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他依稀记得报道的数字是600多万,另外还有一些印象比较深的,是上半年的夏粮减产,大约是个千万级别的数字。

    他不知道姜建漠在这一系列的布置中,为越州抢救回来多少损失,但现在很明确的问题是,这个就任刚刚一年多的市委书记,因为无法遮掩的耀目政绩,又往上迈进了体制中最为重要的一部,从司局级往省部级的跨越。而这种飞速提拔,也让他在自己这一派系中,开始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以及资源的倾斜。

    有关这一些,杨一也只能理解大概的东西,他只知道,在姜建漠调任以后,阳一文化以往所享受到的种种优待,政策上的、宣传上的、资源的保障,这些都会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有些东西,是他想得到的,而另外一些,他也曾思虑过,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就在杨一的身份曝光后不到一周,越州市委市政fu的一众官员,为姜建漠召开了欢送会,算是为领导饯行。这次的酒宴上面,就连曹建国和分管经济的副书记高援朝,也很是热情地陪着姜建漠喝了不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架势。说起来一方是土著势力,一方是空降派,在姜建漠最初上任的头几个月,曹建国当面笑背后下绊子的手段也使了不少,而且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面极为强势,并不是当面嚣张,而是极富手段和弹xing,一度让姜建漠差点儿连组织人事都无法chā手。

    不过后来随着姜家背后更深后台的显lu,即便只是若有若无的一些隐晦动作,但也让曹建国在某些事情上面,逐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反正这位书记虽然是越州人,可他的根子却扎在了京城,迟早是要离开的,在认识到了双方的立场并非不可调和之后,于某些共有利益的事务上,也展开了有限的合作。

    但是就在姜建漠离开后的第二天,曹建国家中,高援朝却在和此地的主人商讨着某些,让阳一文化的员工们绝对不乐意听到的言论:“那位已经走了,有些东西,也该换个章程了吧。怎么说老曹你也是抓经济建设的班长,有人觉得傍上了书记的大tui,对市政fu的态度可不怎么友好,阳奉yin违的,看了就不痛快。”

    曹建国点着一支烟,这会儿正听着窗外的水声出神,市委市政fu的家属院选址很好,不会受到太多的噪音打扰,所以在他的视线之内,并没有灯红酒绿的城市霓虹,看不见夜夜笙歌和火树银huā,只有静到空灵的雨打树叶的声音。在高援朝面带冷笑地说出那一番话,又过了半晌后,才摁灭了烟头笑笑:“咱们的市委书记走得急,组织上连新任的人选都没有定下来,还是再等等看吧,万一他们那边还有安排,呵呵……”

    “那就先不提吧,不过我还是要发表下自己的意见,那个啊,他们的建设贷款可是从银行拿到的,在抵押资产的评估,以及贷款条件上面,我发现有些不太符合最新的jing神和规定。”高援朝意有所指地看着曹建国,从他这些话来看,显然是要盯着阳一文化不放了。

    但曹建国虽然和他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却也不会在每件事上都服从他的意见,依旧是高深莫测地笑着:“这个我也关注过,不过人家金融系统嘛,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咱们政fu方面也不好过于置喙。总之啊,还是要等上级的意见下来,服从组织安排嘛。”

    作为一个东南大省的省会,越州市委书记的位置,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只不过姜建漠立下的功劳太大,不仅是他背后后台的对手,就连这个后台本身,都没有料想到这个情况,是而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原本一步步的安排都被打luàn了。

    就像各种媒体上面介绍的,原越州市委书记,因功调任江北省副省长一职。这条报道是在中央台国内新闻的最后播出,夹杂在一系列更加吸引人眼球的报道之中,与之相对应的,在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党报上面,评价口wěn虽然都是正面的、引人积极向上的,但总体还是bo澜不惊,那些原本的风起云涌和步步惊心,在新闻腔的叙述中,已经是找不到半分痕迹。

    这对阳一文化而言,应该不算什么太好的消息,但罗戈也说过了,不管是担心还是关注,该来到的总会来到,某些事情的发展绝不会因他们的意志和好恶而转变。在试着接触了几次曹建国,得到的消息却流于形式化场面化以后,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实在不行,咱们把阳一文化迁到金陵和姑苏都可以嘛。”罗戈的话一股光棍的味道,不管是实职副省长还是住建厅厅长,手中的能量肯定要比原本的市委书记和民政部mén的副厅要大,而且以阳一文化现在的纳税额,想必肯定是大受欢迎的。

    杨一不无不可,如果说牵绊,那么阳一文化在这里剩下的,也只有和溪止古镇而已,按照原来的估计,姜建漠在市委书记的任期内做完一届后,江南省委里正好有人退下来让路,凭借他的背景和后台,顺利进步当然不成问题,那么对于阳一文化来说,也就不存在人走政熄的情况,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这一chā手,反倒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上。

    “不说这个了,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罗戈得意地挑着眉máo,显然是碰上了什么美事。

    “哦?”杨一稍微有些意外,自从公司的规模日渐扩大以后,罗戈就很少有这种表情了,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好歹老子也是几百号人的公司老总,总不能老是盯着一点儿蝇头小利吧”,那么现在胖子如此兴奋,想来是足够让人心动的大块蛋糕了。

    “咱们那个官司一打啊,其他方面的好处先不说,上个礼拜开始,就有一些基金找上mén来,想要给咱们投资。这事儿说是好事也对,说咱们被人盯上了也没错,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了,你好歹也发表下看法吧。”

    阳一文化的日常业务,现在已经涵盖了多个方面,除了最开始的图绿色∷小说上阅读,与贝塔斯曼合作的邮箱书单业务,动漫影视部mén,音乐上面还有新世纪民乐的投入,人文旅游资源的发掘,以及传统餐饮的继承和改良。

    除了在音乐和餐饮业上面,暂时还力有未逮,一时间无法投入太多之外,其他业务都已经稳步展开,所不同的区别在于,有些业务带来了丰厚的回报,有些业务则还处于需要投入的阶段,比如炎幻中文和榕树下,简直像一个吞金的怪兽,因为并不缺乏技术和创意,所以资金就成了制约发展的最大问题。

    最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杨一还欠着钱,欠着罗戈用思阅抵押回来的贷款。

    “他们是什么要求?”杨一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听听对方的条件,阳一文化可以永远不上市,但是拒绝融资,就不是一个成熟而明智的选择。当然,既然有人愿意注资,那么对他们提出上市的要求,想来也是必然,而绝对不会任由两个当家人害怕股份的稀释,而放弃那些rou眼可见的财富摄取。

    这些风投和杨一的目的显然不是一回事,前者的投资只是为了获利,他们要确保自己的每一分投资,都能有十倍甚至百倍的回报。而这个目的显然与杨一的企图搭不上边儿,重生者是为了让华夏的文化倾销到其他国度,不是为了那些毫无意义的存折上的数字。

    “还能什么要求,1800万美元,要求阳一文化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另外在合适的时候,由他们cào作上市的事宜。”罗戈的肚子一晃一晃的,在安心等着杨一的决定,这个公司有他的一份,也有杨一的一份,但终归还是属于杨一的,这个小孩就算没了现在这一切,也能找到另一个合作伙伴,甚至不需要合作伙伴,只需要那些提供资金的投资者。而他,却绝不会再碰到这么好的合作人以及舰队领航者。

    所以要是杨一不打算接纳这个投资,他最多也就是有些可惜而已,但不会有什么不满。

    杨一“哦”了一声,嘴chun已经很是好笑地翘了起来,但又把话咽了回去,而是追问道:“哎对了,还没问是哪个基金呢,这么有眼光,居然舍得huā‘1200’万美金,要是有了这笔钱,咱们可就不欠银行的账了哟。”

    “可不是么,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我会败家子地就把股份给卖了?”罗戈也是自嘲式地笑笑:“是mih集团,好像没什么名气的说,不过这钱倒是拿的爽快……”

    “什么?”杨一愕然惊呼出声,这一声嚷嚷,把罗戈也吓得不轻,他何时见过杨一这种样子,不但是喜怒形于sè,而且还是这种惊讶无比的样子。

    于是罗胖子相当疑huo地瞧着杨一:“这个风投很有名吗?”

    这下换成是杨一苦笑了,mih何止是有名,简直就是大大有名才是,至少在华夏国内,他的名声未必就比什么红杉、高盛在国内认知度要小,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家投资集团,在国内互联网最低mi的时期,买下了日后山寨帝国企鹅公司46左右的股份,成为该集团自创立一来最成功的投资,没有之一。

    原本杨一还以为找上mén的,应该是那些有名的风头才对,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是mih找上了mén。

    他们的主要业务,不是应该在互联网那边的么,怎么找上传统的文化企业了?

    “没什么,知道这个集团的一点儿小故事而已,和我们没多大的关系。”杨一摇摇头,的确是没多大的关系,有了自己的出现以后,可以预见那只企鹅就不再会与mih有什么纠葛了,杨一早早就打定主意,只要明年的oicq一出现,他就会派人南下,去给尚未成长为大怪兽的企鹅宝宝投资,不需要完全控股,就像mih那样,每年坐收红利就够了。

    罗戈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不过想想一个远在国外的集团,也不太可能和杨一扯上关系的样子,就把疑心收了起来:“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回复他们啊。”

    还用回复么,99年的时候,企鹅他爹连一两千块的服务器托管费都拿不出来,却硬是凭借20多份的商业计划书,以及那个时候oicq的用户人数,拿到了400万美元的投资,现在的阳一文化,形势比前世中的企鹅家园好了何止千百倍,就这1800万,就想收购35的股份?

    “别理会他们,回复都不用回复。”杨一恨恨地嗤笑一声,不就是还欠着银行的钱么?难道欠钱什么的,不应该是引以为荣的事情?甚至按照很多坊间流传的说法,你欠银行的钱越多,才证明你越有能力。

    罗戈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其实要是姜叔还在,欠点儿钱我也不在乎。但现在人都走了,曹建国那边对咱们递过去的东西,又没什么表示,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要是那厮在这上面做点儿手脚……”

    “咱们贷款是在建行对吧?”杨一白了他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很是不解地看着他:“金融这边自成系统,他能管得着么?而且别说还有自己人坐镇。”

356.居家

    356.居家

    “有些东西,不是比较纸面上的实力,互相牵扯的因素很多……哎,算了,那边我再继续加点儿力气,就不信咱们的资产阶级糖衣炮弹,轰不倒他。”罗戈叹了半口气,忽然又信心十足地架势:“对了,溪止那边的修缮维护工作,快要收尾了,然后等整体梳理一遍后,就能对外开放。你打算怎么筹办这个开幕式?既然是搞旅游的,总不能这么默默无闻的啊,得想法子广揽天下客才行嘛。”

    “这个问题,似乎不用你提醒吧?”杨一翻了个白眼,师娘翟筠芳已经和他打过了招呼,电话里面老太太很是高兴,一番建筑学的专业术语,让杨一如坠雾中,不过最后的话倒是听明白了,人家很感谢这个小徒弟在传统文化保护上面huā费的心思,而且对于她的同事和学生来到越州这一段时间,所受到的招待也很是满意云云。

    “那行,我就是通知一声,你看着办,该怎么造势,就你负责了。”罗戈不负责任地嘿嘿一笑,算是jiāo代完了任务。

    杨一安静地看着这胖子,没有丝毫就此离开的打算:“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别装傻。那个,你知不知道一个广告策划案多少钱?”

    罗戈十分之惊诧地抬起了头:“我们阳一文化不是有个自己的市场部策划分部吗?听说这个部mén只有一个人,从策划总监到小组员工,他一个人包办了,能力强的让人发指我上次还说什么时候去见见他,给他发个红包什么的,表彰一下他的贡献。对了,你不知道这个事情?”

    罗戈都死不要脸了,杨一也只能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

    时间到了8月末,持续不断的强降雨也临近尾声。至少在越州,大片的城市积水渐渐退下去,却留下一块块斑驳cháo湿的浓重痕迹,在很多大楼的背yin面,一层薄薄的湿滑淤泥铺在地上,一多半已经爬满了青苔,有的地方还能看见手掌大的鲫鱼,已经死掉,却还没有变的干枯。

    很多暗中的湍流在涌动,因为这些风cháo的发源地,距离越州亦有不近的距离,所以杨一并没有觉察到。他现在的道路和前世已经天差地别,所以很难预计到某些动向,即便这些动向和他息息相关。

    他此时正在越州最新开业的乐购大肆扫货。作为一个男人,购物显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自己,并且现在看看他身边的一群nv人,大约也能知道这次扫货的目的所在。

    明天就要回溪止,准备古镇对外开放的开幕。杨一在考虑后,也邀请了苏晚去游玩一番,而杨敏知道了儿子的打算后,就顺便把邀请对象,由苏晚一个人,变成了她们一家子。

    至于现在购物,则是为老家的舅公姥爷们,带一些家用的小电器。

    他的老妈拉着苏晚的母亲,一脸准亲家的热络笑容,明明这次过来,是为了老家的长辈们买些礼物,可是说着说着,话头就绕到了苏晚身上:“哎,这边的小家电也没什么看头,我们还是去老解放路吧,那边听说新开了一家银楼……我也就是听个新鲜,其实就是个首饰店子你看你们家小晚也是大姑娘了,一点首饰不带也不像话。”

    苏母平时在杨一面前,除了喜爱之外,多少还有些不太自在的感觉,可是碰上杨敏,却是如鱼得水。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跟多年知根知底的老姐妹一样,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她现在听到杨敏的提议,心中大为意动,心忖杨一的这个母亲,看起来也对自家小晚很是中意,那自己也顺势应承下来,不是什么坏事情。

    不过苏母现在也是有些身家的人了,自然不会过于浅薄,也不肯不管不顾原本的目的,就笑了笑道:“还是先把给长辈们的东西选好了再说,其他的什么时候去都行,反正我现在是个闲得慌的,只要杨一妈妈你不忙,随时可以来喊我逛街,我就怕没人来找。”

    杨敏听了,就也不再强求,而是热情地拉着苏母的手:“怎么不是,我现在也是天天没得事情做,搞得我们杨一每天抱怨,说我只晓得打牌,是旧社会地主婆的做派,要打倒。”

    “唉哟,那我还算好的我们小晚是个哑巴,一天上头说不上十句话,我出去打打牌,她也不闻不问,只要到时候有饭吃就行。没饭吃也不叫,自己带着两个小家伙外面去买”

    苏母絮絮地搭腔道:“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我们家穷得跟什么一样,老鼠进来了都要哭着出去啊那个时候小晚打下手烧菜做饭,一点儿不比我差,现在条件好了,反倒娇气了说起来我本来是要感谢你们家杨一的,现在的好生活都因为他啊不过一想到生活条件好了,家里这丫头反倒娇气了,我又觉得要批评杨一。”

    苏母很会说话,假装是在抱怨,实则委婉地表示了自己母nv两对杨家的感ji。

    相比于苏母的小心做人,杨敏就大大咧咧多了,听了这话嘴巴都咧到了耳朵跟上:“那行那行,你觉得小晚娇气了,我不觉得你不要这个nv儿啊,我正好讨来当儿媳fu”

    “呵呵,只要你们不嫌弃这个丫头,她是又不会说话,现在又懒得很,脾气也不怎么好”苏母本来是想假意笑呵呵地答应下来,但终归没有杨敏这种泼辣,就委婉地表示了一下意见。

    两个大妈在后面唧唧呱呱,前面的苏晚,则是任由杨蔓——对,不是杨一,而是杨蔓拉着手,一会儿兴冲冲地取下最新款的电饭煲看看,一会儿又抱着从来没用过的水果榨汁机,一条条数着鲜榨果汁的好处。

    “小晚姐,你看你看,外国货诶,连石榴汁都可以鲜榨,这种东西可好了,我就不喜欢嚼石榴子再说我在杂志上看到的,果汁要hun合了喝,才有营养的。”杨蔓第一次见到活的苏晚的时候,还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心中尚有敬畏,可是一朝hun熟了以后,再和苏晚在一起就自然了好多,尤其是隐约猜到苏晚和自己表哥的关系后,更是把苏晚当成是“嫂子”看待了。

    “哦,那就买吧。”苏晚点点头,有些不习惯杨蔓的热情,她在初中的时候,也没什么jiāo往过密的好友。现在不上学了,对于闺蜜这个词更是无感,不过杨蔓是杨一的表妹,除了话多一些,过于热情了一些,其他也没有什么让她反感的。

    相反,对于杨蔓隐隐表现出来的“大嫂人家就跟着你hun了哟”的态度,在苏晚的心中,反倒很是受用,嘴上不说,可是本着爱屋及乌的因素,对杨蔓也格外的好模样。

    至于杨一,他走在两对nv人的中间,看着后面不急不缓言谈甚欢的大妈们,再看看前面神情兴奋一个主动“倒贴”,一个矜持中也很有“接纳”之意的nv孩子们,很是无语却乖觉地履行着搬运工的职责。

    必须要说一句,杨一现在并没有什么不爽的感觉,后世网络上所谓的陪nv朋友逛街很可怕之类的言论,杨一一直都嗤之以鼻。既然是自己喜欢的nv孩子,又怎么会有这样或者那样不情愿的想法?而且就单从雄xing动物的炫耀心理以及虚荣心出发,不管是让nv生感到满足,还是收获其他人的羡慕,都是毫无必要去推却的。

    嗯,虽然他现在拎着的这些东西,绝大部分都是带给老家长辈的礼品,而非苏晚给自己买的物品,但不管怎么样,他依然感觉到一种淡淡地满足。其实除却那些更高层次的jing神需求,人生不就是这样么,能够遮风避雨的小房子,有自己爱人,阳光叫醒自己的时候,一杯新鲜的酸nǎi摆放在餐桌上,衣物不用奢华但是得体舒适,买东西的时候,不用总是考虑钱包或者银行卡的问题……

    “诶?诶你……你不是苏晚么?你好你好”就在杨一被货物堆满,连视线都被蔽及的时候,前面两个nv生被人拦了下来。三男两nv,长相都很普通,但都是比较会打扮,nv孩子的装束脱离了学校风格,却又不显突兀扎眼,男生是耐克的运动短装,一身行头很是齐全,很有几分飒爽之意。

    杨一一众人现在这是在小家电往呼机和手机的专柜那边走,那几个学生停在通讯器材专柜边上,看上去这些孩子们的荷包,也很是配得上他们的衣着。

    但是在看到了苏晚后,几个男生却顾不上服务小姐和柜台上的一部小巧的呼机,而是眼睛闪闪地盯着苏晚:“我是你漫画的读者啦,你的每一本漫画我都是有买来收藏的我觉得吧,《云荒》这个系列的漫画,比岛国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东西强多了,嗯,ting有思想xing的对了,这是我的同学,他们可也都是你的忠实读者呢”

    当先那个脸蛋胖胖眼珠子灵活的男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苏晚都还没来得及nong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面就又有一个男生不甘落后:“真是没想到啊,今天出来逛个街都能碰到《云荒》的作者,真是太幸福了那什么……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

    往常苏晚出mén在外的时候,也不是没碰上过她的读者。但因为大多数都还是学生的缘故,经历见识肯定比不上苏晚,每每一开口,气场上面就弱了不少,大多数都还有些拘谨。但现在碰上的这几个,倒是外向的很。

    而旁边的售货小姐,一脸的莫名其妙,但又好奇心大作的样子。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对于动漫啊,游戏啊之类的东西毫无兴趣。不关注,自然也不会认识苏晚是何等神圣,只是觉得这场面不常见,居然会有一群小孩子追捧他们的同龄人,难不成这两个nv孩,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苏晚这时候也nong清楚状况了,正答应着,准备掏笔出来。签名这种事情,她现在简直是不要太熟练,从出道有了第一个要签名的粉丝开始,到现在在国内的漫画界名声大噪,细数nv孩签过的名字,大约也不下四位数了,平均每天三个的样子。

    现在只不过是把已经演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再次重复五遍而已。

    但就在苏晚掏笔出来的时候,旁边的杨蔓却一脸警惕地拦在苏晚面前,像是护食的小狗一样,要不是碍于此刻的环境,简直就能垮下脸赶人了:“哎哎,你们是谁啊,说让我嫂子签名就签名啊,想的可是够美的”

    嗯?陡然蹦出来的杨蔓,显然让另外几个人有些愕然,要是说相貌,杨蔓和苏晚都是漂亮,但也没有美到极致的nv孩子。不过苏晚天生多了一份冷清,加上已经不是依靠父母供养的学生,而是画笔一动,就能划拉一大笔伟人像的名人,在气场上,两人就不能同日而语了。对面几个要签名的学生,眼中只有苏晚,不小心忽略了杨蔓,也属于正常情况。

    只是现在这个看上去,相貌身材都ting不错的nv生,忽然蹦出来拦在前面,是个什么意思?那三个男生先救面面相觑起来,“嫂子”这个称呼,在这样的场合下出现,还真有些让他们转不过弯来。

    “蔓蔓,干什么呢别妨碍你小晚姐,人家是她的读者。”杨一没好气地赶紧上前,他虽然不会为了讨好那些读者,而委屈苏晚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一般像现在这种情况,在偶遇那些读者的时候,某些最基本的要求,他还是会让苏晚去尽量满足这些人的。

    不是刻意迎合,而是一般来说只需要签名而已,随便动一下手的小事情,多半就能收获读者的死忠,何乐而不为。

    “什么嘛,哥你也真是的,我可是为你着想诶怎么就是妨碍晚姐了?好心没好报”杨蔓很是不满地撅撅嘴,显然和杨一苏晚hun的熟稔了以后,对于他们的敬佩和叹服虽然是有增无减,但也不影响她丢开那些拘谨,和自己的哥哥嫂子打成一片。

    小nv生嘛,到底还是ting容易虚荣的,所以也就喜欢和杨一苏晚待在一块儿,无时无刻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和这两人的亲密关系

357.复返

    357.复返

    倒是旁边有一个nv生,率先明白过来了杨蔓话中的意味,很是狐疑地瞧了瞧杨一,心忖这是谁啊,就哥哥嫂子的难道苏晚有男朋友了?而且还在外面公开成双成对?

    对了,早些时候,还是今年4、5月的时候,班上一些喜欢苏晚的男生,某天来上学的时候,不是如丧考妣地说什么他们的晚nv神,宣布有男朋友的消息了么?

    “诶?你,你是那谁我在电视里面看到过你的,就是上个礼拜,那个阳一文化的……”

    一个男生看到杨一出来后,两nv就以他的马首是瞻的架势,又是不自在,又是大感奇怪,就狠狠瞧了杨一几眼。不过这一看,却看出来几分mén道,怎么都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旁边另外一个一直没开口的男生,比较文弱一些,这时候看了杨一老半天后,口气中还有些试探:“你是……那个杨一吧?就是上次被人抄袭了小说的,还有写了《宋朝》的那个……那个……”

    “那个”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说是学生也不合适,说是家伙,又太没礼貌了些,一时间脸也涨得通红。

    “呵呵,是啊。”杨一怀里一堆的货品,压根就腾不出手,还要仰着脖子别过脸,冲人使劲儿地笑,那模样,真是又狼狈又滑稽。

    “哎呀,早知道是你,我今天就拖着我小舅一起出来了他可喜欢你的书了,说是比那些历史教授还有水平”出乎杨一预料的,在证实了杨一的身份后,当先那个胖脸小眼睛的家伙,居然是以更甚于对苏晚的热情,兴冲冲地蹦到杨一身边,如果后者现在能腾出手来,看架势那小胖子是不介意来个大大的拥抱的。

    “这个,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本来几个学生站在一块儿,对着很少有人光顾的电讯柜台指指点点,很有几分得意和自傲。少年人,总是喜欢做些在自己看来很有面子的事情,而能在普通成年人都要却步的地方随手撒钱,也的确是让人侧目。可在苏晚和杨一接连出现后,这些学生又放下了那点儿沾沾自喜,变得和其他小孩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小圆脸男生这时候急得直搓手,他也是见到杨一两只手都不得空闲,又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看那样子,都恨不得帮着杨一分担点东西,好让他腾出手才好。

    这会儿有了杨一,他又完全把苏晚给丢到一边了。不仅是这个男生,他身后两人看样子对杨一的兴趣,也是大大的大过苏晚。很明显,伴随着杨一深藏着的那份光芒和热度的扩展,原本隐藏在苏晚背后的重生者,终于是让人再也无法忽视。

    “不是吧,哥,你比嫂子……”杨蔓说了一半,就被苏晚在后面轻轻掐了一下,她也很是乖觉地闭上了嘴,感觉到她“嫂子”那种羞赧和微恼的心情,就赶紧改口:“你比我小晚姐还受追捧啊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怎么美nv都没人喜欢了吗?”

    美nv是大家的,但是现在摆明是属于别人的美nv,那还馋个什么劲。而且不说美nv,清秀型的小帅哥不也是稀缺的公共资源么?杨一很和气的样子,一点儿没有电视上面的清高和不可接近,几个学生又恰好都是《宋朝》的重视读者,喜欢这些文学类的书籍,更甚于《云荒》系列漫画,于是放下苏晚,改而向杨一发起了进攻。

    这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换了局外人的杨蔓,自然是大为诧异了。

    哎唷,这几个男的,不会有什么问题,是喜欢男生的吧?要不怎么哥哥现身以后,就对小晚姐一点兴趣都没了?

    杨蔓心怀叵测地在几个人之间瞧来瞧去,心思很是不善,而且对于有同龄男生意图“攻略”他的表哥,居然是表现出了极大的恶趣味和期待感。如果杨一知道这小nv的心思,肯定是会严加管教,免得这个有腐nv潜质的表妹,最终堕入bl、gv等等反人类怪物的地狱深渊。

    事情的最终解决,还是得益于两个老妈及时赶了过来,在听完了一群学生的恳请后,杨敏很是与有荣焉地接过了杨一手上的东西。这会儿能够显摆自己“少年天才作家老妈”的名头,那么劳苦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相比于她的高调,苏母无疑就本sè很多,只是在众学生看过来的时候,很是热情地回了个无声的笑,没有什么额外表示。

    ……

    第二天,通往溪止的公路上,杨一坐在司机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更多的时候,是苦着脸无语往后面使眼sè,他老妈杨敏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拉着苏母扯到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管前面的小司机听到了多少劲爆的八卦,估计等他回到公司的时候,少不了又是一番炫耀了。

    车子是阳一文化的公务车,豪华三厢商务,司机也是罗家老爷子司机的侄子,也算是一家两代的“专用”车夫了。而在被分派到接送杨一家人的任务后,小司机可是做梦都没料到,还能有这种jing彩的“机密”可以听,这下等闲了以后,又可以在他那个书城营业员的nv朋友面前,大大吹嘘一把了。

    至于最后排的两个nv生,苏晚默默看着外面的风景,看着高楼大厦初见被粉墙黛瓦所取代。而她身边照例是喋喋不休的杨蔓,本来按照杨卫红杨卫东的意思,杨一母子两有专车接送,剩下的四家人,就坐杨卫红新买的依维柯好了,结果杨蔓死都不依,非要腻着苏晚。大人们没有办法,装模作样了半天,还是由着她跑了过来。

    “什么嘛,大舅的依维柯是用来送货的,我才不要坐呢,一股子汽油味”

    杨敏听到了侄nv的嘀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怎么,蔓蔓你现在有免费的车子了,还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以前我们一大家包车的时候,你不也照样坐了吗?”

    “小气,大舅最小气了上次我就问过了杨铭,他说家里的存款都有90多万啦,这才半年多一点儿的时间呢结果连一辆小轿车都舍不得买,不是小气是什么”杨蔓很是不满地瘪瘪嘴,然后眼珠子一转:“二姨现在家里人都说表哥是神童,随便指点一下人,就让让人发财,你让他也指点指点我们家呗极少数先富起来的人,有义务带动剩下的人一起致富嘛”

    “噗,这小丫头”不只是杨敏,就连苏母,也被杨蔓逗得一乐,不由自主都回过身:“怎么,跑到你姨妈这里哭穷了早点儿不巴结着你哥哥,现在后悔了吧。”

    “是啊,后悔死了”杨蔓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嫉妒”,眼睛闪闪地越过杨敏和苏母,意有所指地瞄着杨一:“现在哥哥是咱们家最大的资本家,然后又带动了大舅一家,接下来怎么也要轮到我们这些剩下的人了吧红楼梦里面刘姥姥咱么说的,您老拔一根tuimáo,也比我们的腰都粗了”

    “哈哈哈唉哟唉哟,这个小丫头嘴巴厉害,太有意思了。”苏母一下就笑的直不起腰了。

    旁边杨敏也是又爱又恨,险些笑得岔了气:“你这丫头,怎么就知道你哥没把你们放在心上,这次回去以后,就知道他的安排了。”

    就在两个大人对杨蔓无语的时候,旁边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苏晚,忽然就chā了一句:“他没钱。”

    嗯?几个人一愣,随即另外两老一少三个nv人的目光就古怪起来,苏母还很是无奈又嗔怪的神sè,感情这丫头还没嫁出去,就一心为婆家着想了

    但随即苏晚就加了一句:“他没钱,钱都用来投入动画片制作和网站了,不信你们让他拿存折来看。”

    作为比较了解阳一文化现状,以及最了解杨一经济投入的人,苏晚的话让几个人不得不信。杨敏就很是疑huo地转过头,靠向前排:“哎,小一,你真的没存什么钱?”

    苏母和杨蔓不好发表意见,但也很是关心地屏声静气,想知道现在越州几乎是无人不知的天才作家,是不是真的一点儿钱都没有。至于那个年轻的小司机,目不斜视,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但耳朵不时的轻颤,却深深出卖了他。

    “哎哎,你们关心的过头了啊”杨一真是哭笑不得了,问什么不好,在外人面前问自己资产的事情,这个老妈还真是一点儿戒心都没有。

    杨敏看到儿子不愿意说,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她从来就没想过太多问题,什么财不lu白,也都是当笑话听而已。在她看来,自己光明正大赚来的钱,为什么不能公开?这份思想,显然很是让人——尤其是某些体制内角sè汗颜了。

    “他还欠着钱呢,的贷款。”苏晚又不动声sè地加了一句,nv孩从来没有这么多的话,她现在选择说出来,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一个人富起来没什么,不可能没有眼红的人。不过随按杨蔓的意思不是眼红,而是调侃和诚心诚意抱大tui的意思居多,但苏晚觉得自己有义务帮杨一解围。

    最近她的心情一直很好,好的不得了,自从在沈嵩之哪里,听闻姜楠父nv都离开越州后,苏晚已经越来越有正常化的趋势。甚至在沈嵩之告诉她消息的那天,还破天荒地拍了老人两计马屁。沈嵩之当然不知道里面的原因,对于自己这个少言寡语弟子的马屁,也是没有觉察地照单全收,很是老怀大慰了几天。

    这一下杨敏不追问了,她已经有些着急了:“哎哎,小一,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还欠着银行的钱呢?我跟你说,这个钱不能欠的,赖账到时候要被政fu清算……”

    典型的老一辈人的想法,话是说的严重了点儿,但杨敏只是天然的对欠人钱感到不舒服不自在,所以说话的口wěn难免偏重。

    “哎哎,行了啊老妈,这些事情和你说不清楚再说了,等到镇子对外开放了,这钱来得就和自来水一样,放心吧。”杨一苦恼无比,和自己母亲这一辈人,说什么接待啊,说什么超前消费啊,那是完全行不通的,只能这么安慰她。

    杨敏脸上的狐疑表情一闪而逝,不好继续下去了,她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儿子的那个大书城,还欠着银行的钱——实际上是欠着罗戈钱,所以忽然就有些不安心了。就算是杨一说再多的话,作再多的保证,也是要疑神疑鬼。

    后来的路上,话题就没有这么热烈了,两个长辈低声不知道讨论些什么,杨一的注意力却放在了窗外的道路上面。原本是坑坑洼洼的乡村土路,在区政fu的大力支持下,再加上镇子自己出劳力,已经变成了漆黑平坦的柏油路。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能铺成单向行驶,但是同时有一进一出各四条道路,一共八条的青石板路面。但是现在手头上资金确实有些紧张,要想实现完全的古典化,光是石料都需要好大一笔支出,所以杨一最后也就作罢。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柏油路面就已经很不错了,最关键还是镇子的面貌,一定不能留下修缮后的现代痕迹,不能有工业化的味道。

    吴越的曲调悠悠,船头dàng浆唱江南,等到车子来到镇头,在刚刚修建完毕的停车场上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余晖遍洒的时间。

    新修建的停车位置,并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设施,就是水泥浇灌的碎卵石。不过不同于城市中的小区,这里的停车场,一片茵茵绿树的遮掩,杨柳、栀子、枇杷……huā坛中也满是芍yào、海棠和夜来香,光是管中窥豹,就能想见这个小小古镇的悠远风致。

    “嚯,和以前比真的是大变样啊”苏晚母nv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眼前的画面,落在杨敏和杨蔓眼中,就着实让人吃惊了。

    以前的溪止,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江南镇子,原本停车的位置,一片光秃秃的野草地,怎么能和现在相比。

    杨一无语地直撇嘴,开玩笑呢,他自己虽然一直没怎么关注这边,但是阳一文化前前后后投入了千五百万,再加上以旅游资源为抵押,两倍于自身投入的贷款,那是说着玩的么?

358.喜纳

    358.喜纳

    夏季的溪止,景致就远不是萧瑟秋冬所能比较的,这还不论镇子又刚刚经过修缮,楼台重画,翡翠掩映。黑的瓦片上一层绿sè苔藓,下面是粉白的墙壁,再下面是幽绿的bo光倒影,进了镇子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一处三层的轩阁,下面是青石条砌成一个不大的院子,依依呀呀的吴越曲调传来,平添一份幽静。

    杨敏凝神听了会儿,忽然就哑然失笑:“听这个二胡的调调,一准是你七姥爷在里面,不信你去瞧瞧。”

    杨一才不会去自讨苦吃,平时碰上七姥爷也就罢了,要是在他拉场子的时候过去,保不齐又要谈兴大发,死揪着自己不放,美其名曰进行传统艺术的熏陶。

    在杨一看来,与其到镇上的戏园子那儿欣赏昆曲,还不如在游廊两边随便找一处地方坐下来,来聆听乌篷船上那些蓝布huā衣裳的船娘们的渔歌晚唱,这不都是传统文化么?当然,至于这里面异xing相吸的道理啊,那些水乡的大姑娘比较养眼什么的,杨一一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几百米曲曲折折的游廊走到一半,就往中间一座石桥上面拐过去,整个镇子上风水最好,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不就是杨一二舅公的家么。回家先拜会长辈是礼貌,再说这些大包小包的礼物,也不能往自己屋里拎,所以这几年回来先往这里赶,倒成了一个习惯。

    推mén进去,厅堂一个人都没有,而后院那边却传来嬉笑热闹的声音。这也不奇怪,水乡人家自己一家一户吃饭的时候,往往就是两三个小碟端去前面的游廊上吃,条凳前面放上一张老旧的桌几,人再多点儿就搬一张八仙桌。

    可要是整个家族的人都过来了,或者是宴请外客,那就多半在后面的庭院中,地方宽敞,说笑喧闹起来,也不至于惊扰了别人。

    “看那样子,就等着我们呢。”杨敏呵呵一笑,反倒是把自己拎着的东西,又往苏晚手中塞了几样,这意思明显是要苏晚长长脸。

    穿过了厅堂,还没看清后院的景象,就有孩童欢笑声蹦蹦跳跳地扑过来,不用看,杨一就知道是家里那群小家伙。等他当先进了院子后,先看到的,果然是小健,孩子王一样站在三五个稚童的中间,手上举着的,是杨敏两个月前买了送回来的奥迪双钻。

    能有这么一辆上百元的电动四驱车,在小孩子堆里面就是最最拉风的事情了,没有之一所以小健毫无争议地成了孩子头,而旁边的思思,眼巴巴看着自己哥哥手上的玩具,羡慕的要死。杨敏考虑到她是nv孩子,所以那次给她带回去的礼物是一个芭比娃娃,可是这种东西好归好,换成是其他小丫头拿到了也决计要高兴上好几天,可是和奥迪双钻比较起来,又全然不值一提了。

    这群小孩子的身边,是家里两个上了初中的学生,男孩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小nv孩手上的一叠漫画,有《灌篮高手》,也有《幽游白书》,不过都只是零散的几册,里面最多的还是《云荒》。那男生的家里管得比较严格,这个年纪,一般也不会给他多余的零huā钱,所以尽管他眼馋《云荒》无比,可大多数时候也只能看看而已。这次暑假回来,看着自己堂妹这么丰富的收藏,真的是又眼馋又妒忌。而那个nv生对于堂哥的眼红和妒忌之情,也不是没有觉察,很是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番。

    老人们就闲散逍遥的多了,三五个老太爷人手一个小茶壶,围坐在芭蕉树下的石桌旁边,时不时为了什么问题争上几句,前一刻还面红耳赤,下一秒又重新融洽起来;有的白发太婆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逗nongtui上牙牙学语的小孙儿,身边的收音机里,传出丝竹的婉转余音;当然,也少不了大家最喜闻乐见的砌方城活动,偶尔一张清脆的甩牌声“碰”,“和了”,惊得屋檐上的斑鸠扑棱棱飞起,然后消失在晖光烂漫的暮sè中,而不远处,肯定会有一只三huā或者烟黄的猫咪,十分之幽怨地从屋脊后面站起来,幽幽地喵呜一声,又转而去找寻下一个目标。

    中间这一辈,男人们聚在一块儿,谈论的问题都和镇子的改变有关,话里话外跑不掉马上要开放旅游了,自己家分到手的那些个经营名额的利弊,开餐馆地羡慕开旅社的,开旅社地羡慕领到了特sè商品经营的,有高兴有憧憬有期盼,也有略微的担忧和不安。毕竟这些都是祖祖辈辈,在水里在田间地头挣饭吃的人,忽然一夕之间就洗净了脚丫子上岸,摇身一变成为小老板,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nv人们就看不见身影了,全都在后院的厨房里面,张罗着今天的晚饭。淡淡的炊烟弥散在昏黄的天光下,模糊了水乡的轮廓。鼻子极为好使的杨一,已经闻到了红焖麻雀和红枣烧rou的独特香味,还有隐约的糟香,肯定是醉虾无疑。

    “啊是杨一哥”小健人跟个皮猴儿似的,一边玩闹,还一边不安分地四下张望,所以眼睛也尖些,第一个看到了杨一进来,马上就喜不自胜地叫嚷起来。

    这一声嚷嚷起来,落在杨一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休哥”的翻版,不过这时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他也就不好说什么,直接拣出来好几个盒子:“行了行了,别叫了,东西拿过去喊得这么亲热,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盒子里面装的是模型,这次不是奥迪双钻了,而是直接升级为电模快艇,还是带遥控器的那种。

    果然,这东西的杀伤力不是一般大,看到杨一递过来的盒子,几个小家伙们眼睛都直了。此刻在他们的眼中,杨一已不啻是神仙的化身,是如来佛,是神笔马良……

    后面两个初中的孩子也站了起来,想要上前打招呼,又有些这个年纪的孩子们特有的矜持。只犹豫了一下,就再没了机会,因为后面的长辈们已经开口发话了。

    只是等两人看到了苏晚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和意外,但漫画少nv现在已经有了相当高的曝光率,所以两人立刻就反应过来,眼睛盯着苏晚一眨不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嚯我们杨家的文曲星回来了”开口的是杨一的二舅公,家族里面辈分最高的老人,也是这一家的话事人。在看到自己这个争气的外甥孙回来,眼睛亮的吓人,居然是主动起身过来迎接。这种礼节放在宗族习俗还很浓厚的溪止,还是长辈主动对晚辈做出来,那就不单单是喜欢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了。

    随着杨一二舅公的起身,剩下一大票的老头老太太也坐不住了,准确来说,是不乐意坐着了。镇子上……至少是整个杨姓大族里的传统,同一支的老人,一般来说不分内外孙,不分外甥侄孙,只要是晚辈,就都能得到爱护。而现在家里出了这个一个争脸面的小辈,那还不赶紧宠着,还等什么时候?

    几乎二十多号人一起开口的场面,那才真叫一个热闹,杨一赶紧堆满了笑,一个个挨着打招呼过去。说起来老家的这些舅公姥爷们,虽然不是他的亲姥爷亲姥姥,可是在某些问题上,还真是只认亲疏不管道理,只说溪止的修缮和开发,杨姓一族自然不必说。另外的一个大姓几百人,还有零零散散二三十户人家的外来户,可都是这些老人们带头,一家家去做工作,最后才同意了意见。

    所以这时候,杨一是一个人都不肯怠慢,不管是礼貌还是内心的真情实意,他也都很是感ji这些长辈的。

    就是大家太热情,有些让他吃不消了,这场面,就好像他的身份刚刚曝光的那一刻一样,每天上楼下楼,出现在大院里面,就总会被街坊邻居们围住,用参观大熊猫一样的热情堵着他不让走,扯一些家长里短。又或者有家里面子nv正在初高中的学生,就更是不得了了,非得在他这里掏出些所谓的学习经验。

    而现在的这些家族老人叔伯姨婶,看着他的目光一点儿都不必街坊邻居们来的差,大家都是有儿有nv的,都想到了取经这个方面,也就不足为奇。

    见了面,都打过了招呼,寒暄过后,杨一的二舅公才满意点点头,挥手阻止了个别人迫不及待要套近乎的打算:“行了行了,小一也都回来了,有什么事情,晚上大把的时间慢慢来说没看到还有客人吗”

    其实说这个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是老脸一红。苏晚母nv两跟在后面,也不是没人看到,只不过杨一写书,而且还成为了全国知名天才作家的故事,实在是让这个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ji动的不能自己,当然也还存了很多其他的心思,比如眼馋,比如失落,比如难过。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比较,拿自己和他人比较,拿他人和他人比较,拿亲戚和朋友比较……这种比较之后的失落和不服,也造就了人类前进的原动力之一,并非是为了社会为了全人类这么崇高的理想,只是想要自己生活的更好一些,想要自己也能出人头地受尊敬受羡慕。

    但是这个杨一,这步子迈得也太大了点儿,快了点儿吧?都把他同龄人甩了个无影无踪。这种已经是好几个层次的差别,让一家人实在是没了注意礼节的jing力。

    但是一番感情发泄了个七七八八后,再回过头来看苏晚母nv两,又都不免有些窘迫,就好像自己这一家人,眼皮子就浅显到了这种境地,家里出了一号人物,简直恨不得捧成宝贝,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杨一是他们老杨家的人。

    “小一啊,这是你同学,还是朋友?也不给大家介绍一下,真是太冷落客人啦”老头子剪了个近乎光头的发型,上面一根根银sè的短发jing神矍铄,头皮红得发亮,这是高兴的。

    听到这位大家长意有所指的“朋友”这个称呼,一些杨一的叔伯,就用男人都明白的那种玩味笑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晚,姨婶们更是嘀嘀咕咕的议论开了,神情极为兴奋,看样子不深入八卦一番,是不会轻易放过杨一的。

    而以杨蔓为首的小字辈,一个个神情古怪又yàn羡地看着自己老哥,心忖舅公这也太前卫太开放了有些话您也不要说得这么lu骨嘛,搞得我们这群小孩子想起哄又不敢起哄,实在是憋得难受啊。

    “呃,这是苏阿姨,这是苏晚,我以前的同学,现在的同事加合作者,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小人书,知道吧……”杨一挠挠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只好这么笼统的大而化之。

    谁知道他二舅公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谁说那些是小人书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你看思思他们要看这书,还不是她一要我们就掏钱说起来啊,还是给你们做了贡献的”

    一通辩解完毕后,他也不去看杨一那囧囧有神的脸sè,转而过去招呼苏晚的母亲:“哎呀,这真是太客气了上mén来玩就来玩,还带这么多东西,搞得我们以后都不敢接待了”

    苏母的为人处事自不用说,虽然也都是市井小民,但是说话做事都偏内敛,一点儿也没有杨敏那种泼辣,闻言就连忙笑语客气了一番,让几个比较挑剔的老太,也满意点头——母亲都是这样子,想来nv儿也应该是温柔淑静的了,果然是配得上我们家小一。

    至于这些老太们,以后会不会因为自己现在的结论和想法,而感到郁闷,又或是痛骂自己有眼无珠之类,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在苏母的督促,以及杨一在身边的情况下,苏晚表现的几位乖巧可人,这模样,不说是杨一,就连杨蔓,也险些惊掉了下巴。某个重生者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姜楠那小nv人易容改面,假扮成了苏晚的样子。

    “行了,别让客人站着,老三你去厨房看一下,都折腾了半天了,怎么还不能上席?把人都要饿到了,传出去还说我们家连顿饭都招待不好。”看着苏晚的乖巧,看着杨一的出息,几位长辈是越看越高兴,二舅公当下就大手一挥,很是家长派头地吩咐下去。

    得了吩咐,大家自然是搬动桌椅,清理地盘,准备上桌开饭了。杨一想要动手帮忙,却被七姥姥赶到了苏晚旁边,不许他动手。而其他几个孩子,却被指挥着火烧屁股一样。

359.比周庄西塘木渎乌镇更早的

    359.比周庄西塘木渎乌镇更早的

    吃过了晚饭,一群小孩子把苏晚围了个水泄不通,纠缠着不放。其实本来像小健思思那些小屁孩,喜欢《云荒》倒也不假,却还没有爱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而且刚刚拿到手的礼物,还没有捂热乎呢,几个孩子现在就恨不得冲出去,在房前的水道里好好比划一番。

    这可是遥控的电动玩具,别说还是98年的水乡古镇,就连越州市里面,能拥有这种玩具的小孩子也不多。

    但现在这群稚童还能按捺得住蠢蠢yu动,留在苏晚的身边,也是因为家里那两个初中生的带动。小一些的孩子,总会不自觉模仿大一些孩子的举动,所以看到自己的哥哥姐姐都围在一个更大的姐姐身边,他们自然也不嫌吵闹不嫌挤,紧紧跟在苏晚身边,深怕被同伴给“比”下去了。

    而杨一,则是坐在家里几个家长的旁边,和他们细说着镇子接下来的规划。

    “哦,哦,你说的这个我们也明白了,戏园子那边你看到了吧?啊?从那边过来的你没看到?”杨一的舅公胡子一颤一颤,煞是好笑:“行了行了,没看到也就算了,反正戏台也都搭好了,联系的是周庄那边的一个班子,太好的咱也请不过来,你又说随便什么都行,那就随便找了个班子。不过那个曲家班,班主可也是传字辈老先生mén下的弟子,只不过天分差了点儿,所以现在没啥名气。”

    杨一点点头:“没什么,最主要的还是我一再强调的那几条,平心静气,不要把游客当什么稀奇宝贝,各家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人家来江南古镇游玩,就是为了感受一下这种水乡的悠然氛围,也不是非要风景就美得不行,或者什么天下第一第二第三的奇观。要看那个,人家也不会上我们溪止,直接去黄山泰山,去大峡谷去三峡,条件再好点儿的,去马尔代夫去大堡礁,总之不会来我们这儿。而对镇子感兴趣的人,多半就是那种,喜欢节奏慢一点儿的,捧着一壶茶就能坐上一个下午的人。这样的人,大家搞得太热情了,太商业化了,别人就不乐意再来了,他们要的是咱们江南镇子的意韵。”

    一群老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表示听不懂。

    杨一的压力,这叫一个大啊。看看周围一张张老脸上的茫然表情,只好是举例说明:“姥爷,您平常是不是喜欢泡一壶龙井,去戏园子或者书院或者窑厂坐一个下午?”

    “那不是废话么,要不怎么打发时间?”

    “那您喜欢这种生活吧?”杨一循循善you:“要是让您去越州市里,或者就去区政fu那边住楼房,好不好?”

    “好个屁,哪里住着有什么味道,天天趴窗户上数汽车啊”杨一七姥爷抖抖烟袋。

    “哎,就是这个道理人家来我们这里玩,就是厌倦了城市里的闹腾,想要静一点儿,随心所yu一点儿。咱们镇上的居民,既然都成了经营户,那就要有顾客至上的意识。/o/m手、打。吧更新超快)既然他们不喜欢过多的打扰,所以我们做生意,也不能像外面那样,拼了命的揽客。还是那句话,热情是应该的,但别吓到人了。咱们越是保持平常心,越能让人喜欢。”

    “那照你这么说,还搭什么戏园子啊,那依依呀呀的不会吵到外头来的人?”杨一二舅爷一辈子的农民,老来得闲,除了伺候镇尾那儿的一亩三分地,平时就是听曲,要不和熟人摆个龙mén阵,对于怎么样经营旅游点的小店,那是一窍不通的。

    “哎,不是。”杨一说的嘴巴也干了,还是说不清楚,干脆很是**地摆摆手:“反正戏园子是天天要开的,不过也不用去请戏班子了,平时舅公他们自己捣鼓的就很好了。还有印染坊,窑厂这些地方,就算是没有活计,也要开着,千万不能停业。”

    “天天烧窑?”杨一的三堂舅,就是镇子里窑厂的负责人,也是这一辈唯一的陶瓷手艺人,听到杨一的话,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要是天天都开窑,这怎么行得通

    杨一就很是无奈地笑了:“不是天天烧,就光是拉胚也行啊,谁说非要开窑了?那些来游玩的客人,多数也就亲自试验一下怎么和泥,怎么制胚,谁还真愿意去烧窑啊?现在什么天气,热都热死了,你倒贴钱请人去看,人家都不愿意呢。”

    听明白了解释,杨一的三舅使劲挠头,看样子总算是理解开窑的意思了。

    “行,小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明儿一大早,我就叫人挨家挨户通知下去。咱们镇子虽然小,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会nong出什么丢脸的事。”二舅公点点头:“还有宴请区领导的席面,欢迎仪式,也都cào办的差不多了,不会出岔子的。你再帮着想想,看看还有啥需要注意的地方?”

    杨一仔细思考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疏忽和遗漏,不过在听到宴请区领导的时候,却脑子一转,连连顿手:“那个席面,是安排在祠堂那边吧。舅公你通知一下,把一些咱们这里的特sè点心,好吃又好做的那种,像是青糕,米糖,熏腊的小鱼小虾什么的,也多准备一点儿,免费给客人品尝。”

    看到众人有些愣神,他赶紧又补充一句:“就一天,huā不了多少钱,以后可以定时举办这种聚餐活动,那个时候再收钱也不迟嘛。但一定要保证卫生和味道。”

    原来还是招揽客人的招数,大家这下就都明白过来了,但也没什么意见,都支持得很。以前旧年月的时候,每逢元宵节,溪止镇上也有在祠堂摆百家宴的习惯,只不过来吃的人都是自己人,而且也就那一天而已。流程大家也都熟悉,倒是不用huā什么心思。

    “那行了,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明天等区领导过来剪彩以后,大家就坐在家里面数钱吧。以后咱们这儿的日子啊,只会越来越好。”

    看到杨一没什么要说的,他二舅公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还有个事情。下个月的三号,是个好日子,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致决定了,把你的名字加到祠堂里面。”

    嗯?杨一诧异地看着舅公,却发现一群老人都肯定地看着自己,显然这个消息只是告诉他而已,他自己是没有决定权的。不过能让大族里的十几位耄老一致通过这个提议,想来除了开发旅游这一个功劳外,那些防控防汛的措施,也是很重要一个理由。

    吴越之地,不仅是相隔十里乡音不同,就连各个宗族祠堂,也都有着各自的规矩。像是杨家祠堂,就不只是供奉先祖牌位的地方,早年那些中了榜的秀才举人,又或者对家乡有着巨大贡献的族人,活着的时候,也是能名列其中的。

    这就是一种巨大的荣誉,但是杨一没想到,自己怎么忽然就名列其中了。上辈子的记忆里面,好像直到他重生前,祠堂的排位也一直没有添过活人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要是老妈知道了,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议事已定,大家也就散了,老人的习惯虽然不是日落而眠,但大多数入睡的时间都不会晚于十点。就连很多中壮年,也差不多是这个点,和外面的世界有几分脱节。

    “哦哦,那个什么……”最后二舅公再次叫住了杨一,就在他以为还有正经事情要吩咐的时候,老人忽然诡异地眨眨眼睛:“nv娃儿不错,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蛮喜欢的。”

    杨一顿时就思密达了,和长辈讨论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不自在的感觉:“舅公,人家是我同学,刚刚过十六岁呢,你们这……”

    “十六岁怎么了,我娶你舅nǎinǎi的时候,离十八还差着四五个月呢,nv娃十六岁嫁人不是蛮正常?再说我又没叫你现在怎么样,就是觉得小姑娘不错,让你多留点儿心,也不行?”

    其他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看架势,要是杨一单胆敢说半个不字,那就要群起而攻之了。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杨一多嘴的余地,只能是连连点头。和家里面的长辈,尤其是xing子执拗的长辈,争执解释说服绝对都不是好的相处方式,直接点头,然后不忘心里去,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

    是夜,杨一回到了自己家的老屋,房子够大,不怕安排不下苏晚母nv两人。不过直到现在杨一才发现,有个尾巴跟在身边,实在是让人非常之郁闷。

    杨蔓对杨一的态度,从最开始的颐指气使,到后来渐渐有些尊崇甚至是敬畏,随着杨一自身光芒的绽放,而不断改变着。只不过时间长了,这份崇敬似乎也消磨殆尽,什么天才作家啦,什么有实力有气质的老哥啦,完全就不被杨蔓放在眼里。又恢复了大小姐脾气的杨蔓,完全就把他当成是炫耀和虚荣的资本,然后经常xing蹭吃蹭喝。

    比如现在,她正两眼变星星地抱着苏晚的胳膊:“唉哟唉哟,居然能和小晚姐一起睡,简直就是做梦都会笑醒啊要是把这事儿跟我同学说了,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

    杨一强按住自己悲愤的心情,本来他未尝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来做点儿什么香yàn之事的打算。到时候只要老妈杨敏和苏母睡着了,假扮幽灵溜mén撬锁也在杨一的考虑范围内。但是再加上杨蔓这个灯泡,无异于给苏晚配备了一支人形防狼器。

    所以杨一埋头走在前面,假装没有听见杨蔓说些什么。这种时候,不管有什么表示,都难免会被这个狡黠的表妹看出来一些东西,要是她的嘴巴没遮拦一点儿,把事情捅到苏母哪里,可就要了杨一的老命了。

    有了杨蔓的夜晚,果真什么都没能发生。杨一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的,毕竟隔着一面墙的房间里,就躺着苏晚。可每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杨蔓的那张脸,就会幽灵一样地冒出来,让他瞬间就没了遐思的念头。

    他可没有后世那些时髦的控妹嗜好。

    ……

    第二天的一大早,杨一就极为准时地从chuáng上跳下来,水乡果然是避暑的好地方,虽然没有深山老林的清凉,甚至还需要盖着一面薄杯,但也惬意舒爽的很,至少电风扇这种东西,是完全用不上的。

    邻屋里面,还没有半分动静,不过苏晚这次过来,本就是纯粹的游玩休息,也用不上她来帮忙。

    而等到杨一洗脸出mén,早早到舅公家汇合和众人,又来到镇头停车场的时候,险些就被惊掉了眼珠子。全镇三千多人,已经赶过来的怕是已经有了大半,站在戏园子的三层楼台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人头多的和蚂蚁一样。

    溪止镇上,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盛况的。

    从他的二舅公到阳一文化那边派来的工作人员,有一个算一个,连带杨一,也没料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于是杨一又赶紧给罗戈打了电话过去,阳一文化总部那边,正在做着最后准备的胖总,闻听也是愕然,又赶紧让市场部组织了二十多人的队伍,急急赶了过去,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是就在他一脚跨上车mén,马上就要出发的时候,又第二次接到了杨一的电话——最开始只是镇上的人看热闹,被杨天英杨海英等宗族耄老一劝,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发展,就完全是喜忧掺半,也不知道是广告投放的力度够大,还是阳一文化最近正处于高曝光时期,所以对于这个公司的举动,大家就格外感兴趣,反正现在还不到八点,可是从外面赶过来的游客,却也差不多有了千多人的规模。

    和本地人口比起来,这就是一比三的比例了,就算是正常接待,这种规模也够人喝一壶的,更别说还有陆续赶过来的人群。

    罗戈也是半晌无语,挂了电话后,思忖一下,又赶紧给孟昶挂了电话过去。托了姜建漠的福,原本是区长的孟昶,也因为执行姜建漠的防洪命令得力,而进入了区委班子,今天的古镇旅游区剪彩,本来就是他过去主持的,但现在看来,少不得要先麻烦人家了。

360.用心搭台好好唱戏

    360.用心搭台好好唱戏

    孟昶是很好说话的,他虽然不能介入姜家的核心事务,但姜建漠的看顾,以及本身同罗家的关系,还是让他隐隐知道一些东西。当然,作为普通家庭出身的他,既然在体制内行进,只能依靠妻家的助力,所以明面上不会忤逆了老太太,但是作为地区辖区的一个重点建设项目,稍微关照一下溪止这边,问题也是不大的。

    接到了罗戈的求援电话,很干脆的,直接就派了区公安局巡警队,还有镇派出所加起来七八十人,紧急出动,前去维持秩序。

    接到了出警通知的时候,巡警队也就罢了,可镇派出所的人马,却都是一派洋洋喜气。换做其他什么地方,这些人肯定是没这么快活的,但是去溪止那里,没人不愿意。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匪兵二流子,但有点儿额外的进账,当然没人拒绝,而以前最是让人头痛、由宗族势力把持的溪止,近段时间越来越有警民共建模范单位的趋势,端的一派鱼水情。

    拿钱办事,听说那边有需要,这些人当然是二话不说就出动了。派出所的位置也不必区公安局距离溪止近多少,但却只huā了巡警队一半的时间,就赶来了古镇这边。

    一到场,三十多人全都傻了眼,以前总是说华夏人多,华夏人多,却又没什么太直观的感受。在电视上看到京城魔都的人cháo人海,因为不是临其境,所以也没觉得怎么样。

    但是眼前的人cháo,却让这些小民警一个个踌躇不前了,有老警察就看向带队的副所长:“王所,这人这么多,我们上去也不管用咂。要不先等等局里的同事,看看上面是怎么安排的。”

    话音未落,就吃了自己副所一记牛眼:“老李你个jiān猾头,就是现在这么多人,所以赶紧给我执行任务。万一局里的人还没来,这边就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上头会找那个?找巡警队那些人,还是找我们?再说你也没少拿这边的好处,哦,有了甜头就往前冲,有了麻烦就躲……快点儿给我整队,听我分配任务。”

    其实看这个王副所长的架势,是还有些话没有骂痛快的,只不过视线一瞟,就瞄到了旁边就是摄像镜头,赶紧就不说话,开始分配任务了。

    刚刚八点半多一点儿,古镇上就已经满是记者了,媒体就和打了ji血一样,摄像头从进了古镇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原因无他,在98年的时候,国内才刚刚掀起旅游消费的热cháo。但是这个时候,人们大多是往京城爬长城看枫--绿@色#小¥说&网--远的水乡,一下子忽然就熙熙攘攘起来。

    时间走过了一个小时,九点半,这是预计开幕式的时间。而这个时候,很多游客们口口相传,已经知道了马上有活动将要举办。

    领导们上台,这是每个剪彩活动的必要流程。不过孟昶也是知情识趣的人物,晓得这样的场合下,自己越是多话,台下的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烦得要死,要不是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保管有人起哄“下去吧下去吧”,这样的倒彩。

    “好吧,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再废话也没什么意思了,总之,溪止乡亲们对于各位天南海北的客人们,是万分的欢迎,希望大家玩得高兴,玩的愉快”

    孟昶笑着给挥挥手,就退到了一派头头们的中间,既然此时此刻的主心骨都只有这么两句,剩下的人哪里还敢比他说得多?干脆就不说话了。这么一来,本来杨一和老人们合计了半天,特意留出来的一个小时,居然是还剩下四五十分钟的时间。

    既然领导都这么体贴,那也就不用多说了,直接上戏班。

    三弦的弦音一起,底下本来是如làngcháo一样的鼎沸人声,顿时就安静下来,有些其他剧种的票友听了这音sè,还互相打听这是什么乐器。

    不同于其他戏曲里面乐器,已经日渐式微的昆曲,并非是后世人们所认知的,以琵琶和苏笛作为主奏乐器,而是三弦。只不过一代代的技艺流传中,三弦伴奏技能没能很好地传承下来,所以除了少数的戏班,以及现代音乐学院中某些老前辈带出来的科班生,其他都渐渐转为了琵琶,苏笛,笙,二胡等等。

    丝竹一起,跟着的就是细腻婉转的水磨腔,一音三韵,但是在万种的幽幽柔情中,又能听出来几分京剧的清亮圆润。这是曲家班的头号旦角云水月的表演。

    杨一留神了一下戏台周围,很多老人或者梨园票友,都纷纷摇头晃脑沉醉不已,显然是深得听曲之三味的。但是更多的人,在经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儿后,一个个就有些注意力不太集中了。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要是一一分析,恐怕就是集全国的社会学家,心理学家,哲学家,文化学家在一起,也很难真的说清楚。

    可是原因恰恰是最不重要的,作为心中计较已定的杨一来说,他只需要知道怎么样来改变这种现状,而不是nong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所以就看他给后台使了个眼sè,一曲浮生三梦堪堪唱完,后台里面音调一变,居然是带上了一些节奏略快的武侠风。

    咦,这是什么阵仗?孟昶的好奇劲儿霎时就被撩拨了起来。

    应该说在现在这个时候,金庸的武侠小说还是被广泛认可的,没有后世互联网草根化后,从各个角度展开批判的言论。而以83年的tvbshè雕为首,很多武侠剧里面的配乐,被认为是传唱一时的经典,很多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都会在饭后茶余,摇着蒲扇哼哼两句电视的配乐。

    所以这个调调一起来,很多人脸上的表情和孟昶一样,带着明显的新鲜劲儿,伸长了脖子往戏台上瞄。

    这些人里面,肯定是不包括杨一的舅公姥爷那些老辈人的,在他们听来,这东西就有些不伦不类的四不像了。但其实后来很多沦为小众的传统文化圈子,比如昆曲,比如泥人,比如皮影戏,还有更多类似的东西,都曾经反思过,如果这些行当,这些传统的文化艺术,能够不那么坚持原汁原味,不那么非要保留正统,能够多在技艺的流传和大众接受度上面下功夫,也许就不会有“华夏昔日的优秀传统文化,已经越来越稀缺了”的悲哀感怀。

    为什么说后世是一个娱乐至上的年代?难道普通人就真的是低俗的无yào可救了吗?这个命题显然是不对的,上帝也不能鄙夷世俗的快乐,这句话在西方世界流传已久,且不论有多大的正确xing包含在其中,但却有很多人认可,这就足够了。

    所以尽管杨一从重生至今,大部分的jing力,都用在了动漫,通俗畅销小说,网络阅读等等“娱乐文化业”上面,但这却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尽可能让华夏文化多保留一些的最好方法。

    所以对于曲家班的到来,他是持欢迎态度的,而且还很同意舅公给出的优厚戏金,整个戏班从上到下,也都是礼遇有加。

    可是今天这个戏台上的主角,却不是他们,而是从上戏、越州艺院、越州传媒等高校请来的科班nv生。这些人在各自学校里面学到的东西,说起来未必有传统戏班里面的系统全面,但她们也有她们的长处,那就是更能接受新事物一些,对于杨一的“娱乐jing神”,也更能领悟。

    于是就看到原本装束再是正统不过的戏角儿,一个个渐次退场,却又呼啦啦涌上来三五个少nv。这些姑娘和先前的人又不同,几乎就没有什么扎扮,别说吊眼角,贴云片,就连huā粉和胭脂,也只用了粉白和桃红两sè,是地地道道的清水淡妆。

    但就这略施粉黛的装束,居然也有几分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景致了。

361.模式

    361.模式

    有了这些腰肢如柳,面似樱huā的妹子,一个个分明是清纯可人的年华,但又薄施粉黛,就像是刚刚从西厢牡丹中游园归来的nv子,怎么能不引人注目?

    于是底下的那些年轻人,纷纷觉得原来那些传统的老东西,居然还能这么玩儿,哪怕来溪止的目的不在于此,但多一些眼福,也还是不虚此行。而年长的人,嘴上嘀嘀咕咕,不过眼珠子就没有挪开去,好歹这些少nv们,也没有玩一些挂羊头卖狗rou的把戏,借着昆曲的名头来卖nong低俗。

    台上这么些人,那一身的衣服,可都是仿照上次苏晚去岛国做推广的服装,一件件jing心仿制出来。没有老裁缝师傅那种修补雀金裘的手艺,但人和衣服是彼此相衬的,现在展现在观众眼中的,就只有“这真的是太美了”这种观点,根本没注意到其他的东西。

    “哟,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孟昶浑然不知道,自己在诧异中盗版了后世的著名广告词,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台上。他在开始听正式曲目的时候,只是偶尔跟着晃两下头,可是这个带着些许古风cos的表演一出来,都连连跟着拍起了大tui,一边颔首称赞,一边打着拍子。

    杨一看了一眼台上,这种表演对于现在的观众来说,诚然是让人眼前大亮的新鲜玩意儿,可对见多了后世那些cosjing美艺术照的人来说,着实不值一哂。

    不过孟昶感兴趣,也少不了要给他讲解一下,杨一见他兴致不错,就笑着解释道:“也没什么,其实就是抓住了一个关键问题——有趣。现在刚刚播放的那个什么还珠格格,孟大哥你知道吧,全民都在热议。这里面又能有什么内涵了?还不就是一个逗趣好笑,再加上剧情虽然俗烂,可是也能时不时撒点儿狗血出来,就抓住了观众的眼球。我们这个,差不多也是同样地道理。”

    “哟呵,这不像是你应该说出来的话啊”孟昶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罗戈他可是经常和我提到的,说你一直想要复兴我们的传统文化,对于那些老东西都很支持鼓励的,怎么现在看上来,你就是个‘伪军’嘛”

    杨一嘿嘿一笑,挠挠头:“没办法,传统的东西代表过去,代表历史,代表岁月和jing华的积淀。但惟独有一个问题,有些脱离时代脱离当下。再好的东西,叫好不叫座有什么意义?而且还说不得这里面有一些专家教授,只是为了捍卫本身而捍卫,说一些时代越发展,大家的兴趣爱好越低俗这种话,为了他自己的名声罢了。我复兴传统文化,首先就是扩大受众的基础,有了扎根的土壤,才能说以后的事情嘛。”

    孟昶看看戏台上面,又看看戏台下面,一群群的游客,但凡是挂着相机的,就没有不对着台上拍照的。一时间,这里倒不像是一个旅游区的开放日,而是某个小型演出的会场了。

    “你说的这些,我是一窍不通啊,不过看现在这情况,效果还是ting不错的。”孟昶点点头:“对了,有没有考虑过,在其他地方也按照这个模式再来一次?”

    孟昶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样子,但是杨一却知道,他是在变着法子拉投资——隔着溪止不远的另外一个古镇,可也是在他的辖区里面。

    “这个啊,我只能说一句,有心无力。”杨一的内心何尝不是无比纠结,按照孟昶的这个意思,显然是把蛋糕端到了阳一文化面前,告诉他“吃,请你吃”,但问题是这个蛋糕只有一个胚子而已,还需要他们亲手烤制,亲手裱huā,然后撒上水果巧克力慕斯粉之类。

    而他却没有太多多余的jing力了。

    听到杨一委婉的表示,孟昶倒也理解,就点点头:“罗戈那家伙也几次跟我提到的,说是你们摊子铺的太大,有些地方根本就顾不上来。以前我和他经常还能在一起聚一聚,结果这半年倒好,连见个面的工夫都没有了,他可是比我还忙。”

    看到杨一在旁边讪讪干笑,孟昶也是一咧嘴:“还知道我在说你啊,你罗哥是不好意思跟你抱怨,说你东一榔头西一bāng子,什么都要掺和一下。当然,看上去也都是很有希望的投资,但是都挤在一块儿,那不管是资金还是jing力,肯定没办法照顾全面啊。”

    杨一又只能呵呵两声,心里面却狠骂着那个胖子,没事儿到人家面前扮怨fu,真是不成体统。

    “这样吧,孟大哥,我们自己是真的没有jing力了,溪止这边也是才刚刚起步。这个把居民纳入共有体系,共同致富的想法,到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还需要时间来验证。不过要是孟大哥对我们的模式有兴趣,那你可以尽情照搬复制。”

    杨一的表情诚恳十足,而且他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倒不是真的有心无力,或者吃不下这块蛋糕,而是真的拿下另一个古镇的开发权,那么他势必不会像修缮维护溪止一样,去投入那么大的jing力和资金。

    而这样一来,两地在旅游资源相近的情况下,可以预见的中期收入,会产生相当大的差别。到时候差别显现出来后,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

    大概是觉得这也算个办法,孟昶想了想,就点点头:“那行,取经回来自己mo索,也是一条路子。那这样,我们再去逛一圈,看看那些游客们,对你们镇上的那些个特sè小店,还有各种服务认不认可。”

    孟昶这么一说,不但是区委区政fu的人,就连那帮老头儿,也都是心痒难耐的表情。溪止搞成旅游区以后,能不能盈利,收益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水平,眼下虽然还不能断言,可是窥一斑而见全豹,他们也是有些迫不及待去巡察一下了。

    一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还在欢闹的戏台,二十多人的队伍,放在平时,自然是显眼至极,不过今天的游客众多,经常能看到魔都金陵,甚至是北至徐州,南到福州厦mén的游客团体,一群群也是二三十人的规模,杨一他们间杂在其中,也就不那么晃眼了。

    “哎,妈妈,快来看这边这边”这才镇口的第一家竹艺编制品商店,就围满了人,导游的小旗子上面,明白无误写着济南两个字。看样子泉城的百姓对江南风物很是感兴趣,一个小nv孩左手抓着竹根的十二生肖雕刻,右手还指着一套舂坊水车的茶具,大呼小叫。

    而旅游团里面其他的游客,有的兴致勃勃抱着竹雕竹笛茶盘茶盅来看,有的则是着眼于实用一些的家居用品,像是huā纹繁复的小竹椅,编制细密的竹篮等等问起了价。

    原本孟昶身后的秘书,还打算过去和老板攀谈一下,问问上午的收入怎么样,是看得多买的少,还是的确是生意兴隆。但当他打量了一眼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店面,还是很明智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孟昶摆摆手:“算了,不用去问了,北人南下,看到这些东西了心有所喜,也是正常的。而且这些东西标价也不高,能够过来游玩的人,怎么也要意思一两个小件的。”

    说完了还看看杨一,似乎是想听听他的看法,结果那孩子倒是不置可否,又往古镇更里面走过去,比他还沉得住气。

    只有一群老头子跟在后面,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人的脸上满面红光,其他人则是又高兴又羡慕。原因再简单不过,这个竹艺店面,就是他两个儿子合伙开办的,在镇西的竹林那边,两人还开了一个加工厂,算是产销一条龙了。

    而老人子nv这个店铺的热闹景象,自然刺ji到了其他人,很多人就不耐烦地催他:“行了行了,快点跟上去,人家孟书记都走远了你要高兴什么时候高兴不行?晚上回去有的是时间慢点儿数钱。”

    一连五家,都是特sè商品的经营户,除了一家文房四宝的生意看起来差一些,其他都是川流不息的客户人cháo。尤其是里面一个经营江南山珍的土特产店面,几乎就没见可以chā足的空间。

    “这个,看起来老百姓还是对生活必需品更中意啊,怎么就这个传统文具店这么冷清呢。”孟昶有些感慨地摇摇头,然后有些好奇地询问道:“现在规划好的这种店铺,一共有几家?”

    杨一想到没想,立刻就给出了答案:“两家,另一家在对面的老书院旁边。不过孟大哥你可别看不起这店面,我现在说什么也是空口无凭,到了缴纳税款的时候,你就知道这店子到底有没有搞头了。”

    “那你怎么只安排两家文墨店面?”孟昶笑yinyin地反问。

    杨一心忖你一个主管过经济大权的曾经区政fu领导,还故意问些这种问题,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不过想归想,这话却是不好说出口的,这时候正好有人往旁边一家家庭客栈过去,杨一就顺势做了个请的姿势:“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的小镇旅社啊孟大哥。”

    孟昶摇摇头一笑,也不和他计较,当先走进了那个家庭旅社。

    一群人进去的时候,还把老板给吓了一跳,赶紧就要解释:“不好意思几位,我们这里只剩下3个chuáng位了,要是……”

    然后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跟进来的杨一,还有自己古镇的一干族老,一下子又有些mo不着头脑起来。不过他脑袋没反应过来,嘴巴却一点儿都不满,忙不迭就迎了上去:“原来是领导们来视察啊,真是失礼了,我给您们泡茶去。”

    “不用不用,映红叔,你带着我们去看看房间就行了。别来茶水,刚刚才喝过了,肚子里面还在晃dàn一连忙止住了店老板的殷勤,一个宗族里的人,不是叔叔就是伯伯,他反正是分不清该怎么称呼的,于是囫囵叫一声叔叔也没错。

    “那怎么行,就算没有领导过来,光是小一你来了,那也是要上茶水的,怎么能怠慢你?”那老板定眼一打量,族里的老人们都在后面,可他还是大嘴一列:“光是天英叔他们来了,我这边是忙不过来給他们上茶的,不过小一你来了,那怎么都要表示下心意。”

    怎么能不表示心意,一上午的时间,原本两厢屋子十个房间,还外带一个六人的通铺,现在就剩下了三个单间,他怎么能不高兴,只是半天功夫,荷包里面就多了四五百块钱,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收入。

    那么对于带来这一切的杨一,他当然是恨不得当送财童子一样高高供奉起来,更别说这些经营户还和阳一文化签订了合同,要统一服从经营项目的安排调度了。

    只要和这个小孩子拉近了关系,半年以后重新调整经营项目的时候,保住家庭旅社不就轻轻松松了嘛?这又没什么经营成本,顶多就是huā费一点儿人力,给勤打扫房间勤换洗chuáng铺就好了。

    但是殊不知,其实并非他一个人这么想,不管是家庭旅社,还是特sè商店,现在的溪止人,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财富大cháo中,兴奋而不可自拔。几乎都打着要把生意一直做下去的心思,根本就没人想要改变。

    他们都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钱是这么好挣的。

    坚持着非要上了茶水,看着一群人意思了一下后,旅社老板这才领着众人上楼。虽然有些过于热情了些,也略带带点儿话唠的máo病,但是言语神情中对杨一的感谢,却是再真切不过的。

    “喏,这就是普通的单人间了,一共四间。不过今天过来的客人,都是一家子一家的,所以这些单间都还空着。我还在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些单间给改一下,nong成小一点儿的双人间就好了,反正地方也有。”

    杨一听了,就连连摆手安慰道:“放心吧映红叔,你这个单间千万别改别看现在入住的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但是在一些旅游淡季的时候,就有很多单身的背包客,而且这些人要么不住,要么一住下来,很可能就是十天半个月,所以单人间也是很重要的一笔收入。”

    听杨一这么一说,那老板倒也光棍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后,斩钉截铁道:“行,既然是你说的,那我肯定不会动听自己侄儿的话那不会有错”

    孟昶在一旁没有多嘴,杨一身上不同于同龄青少年的地方太多了,要是一处两处,他可能还会惊讶一下,但是现在却早就懒得去吃惊,那就是白费力气。反正惊喜见得多了,也就慢慢不算惊喜了嘛。

    他的注意力,其实全都放在了房间里面。chuáng是自己镇子里出产的竹chuáng,家什有竹制的,有原木的,是老旧东西,但都干干净净。chuáng上铺着的chuáng单被罩,入眼是雪一样的白,但却并非那些小市场里面批量采购的东西,而同样是镇上的出产。

    “嚯,绸缎的料子?你们倒是够舍得的啊。”孟昶啧啧嘴,半俯下身子,在被面上捻了捻:“这种上好的家用料子,用在旅社上面,不会担心吗?成本啊,还有客人要是不小心nong坏了之类?”

    “这也是公司统一安排,说是夏天用丝的舒服。再说了合约上面也说了,要是到时候因为成本问题亏了,公司是负责赔偿的。”老板笑呵呵地帮杨一解释,现在这架势看起来,哪里可能担心亏本的问题?这丝绵薄被在外面卖得贵,但是在原产地的价格却并非高不可攀,是以普通的经营户也能用得起。而且这些东西也并非一次xing物品,只要换洗勤快,损耗折旧的问题,是不用太放在心上的。

    孟昶这才点点头,转向杨一:“不错啊,就连这些联合经营的散户,也有公司意识,集体意识了,你们的这种模式我看就很好嘛。”

    杨一连连点头,心忖镇子的维护费用,那三千多万的贷款,要是你能做主免除,那就更好了。

    购物和住宿的地方都看过了,剩下的自然是吃饭,这是每个旅游点进项最大的一笔收入。所以杨一在安排江南农家食肆的时候,也是大费周章,甚至还一家家专mén去尝试了主fu的手艺,最后才敲定下来十来家的名单。

    这十几户人家,可以说揽尽了八百多户人家里面,手艺最最jing湛的一批,虽然不是大厨,也没有什么做馆子生意的经验,但是一道道水乡的小品点心端出来,却不输那些酒店的师傅。

    “这个,镇上的那些子饭馆,就不用去看了吧,这马上就吃饭的时间了,祠堂那边还摆了酒席……”杨天英眼见孟昶的兴致越来越高,连忙就找了个空当劝阻,生怕这位书记一高兴,撇下大家伙儿,钻进哪一家小店就开动起来。

    “是啊是啊,书记您看,老大爷们也都陪着走了一上午了,是不是先歇一会儿?就算要取经,下午不是也还有时间吗?再说是不是先联系一下另外那个镇子的宗老,让他们也过来看看,亲眼见证了再说嘛。”

    一上午的走访,孟昶是极为高兴的,毕竟是他治下的地方,这次千年古镇再次焕发了活力,不管是经济方面来看,还是出于官声名望的考虑,这都是很耀眼的一笔成绩。

    所以现在也就格外的从谏如流:“好,既然是乡亲们的心意,那我就必须要叨扰一顿了,大家一起过去吧”

362.恶客

    362.恶客

    又是一个十一国庆,这个时候三天的假期,就是很多人除了春节之外最长的休息日。很多人闲暇之余,拖家带口地出游,享受一下一年中最是明媚的秋光。

    从洪水退去之后,溪止旅游区开放以来,阳一文化财务部门的月赢利报表,开始呈现出逐渐上扬的势头。从前是网络硬件投入和旅游区修缮这两大块,都是吞金的巨兽,让、阳一出版、阳一动漫的赢利,几乎都投入到了这两个部门里。但是随着其中一块,由需要投入摇身一变为开始产出,账面上的曲线波动,自然也就变得让人心情愉快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阳一文化才真正摆脱了现金紧张的局面,再不复从前那种表面风光,实则两个大老板把存折拿出来,还凑不出一百万的尴尬局面。

    所以苏晚对杨蔓所说的,自己比杨一有钱,倒也不是大话。女孩也不是没提出过,可以把自己的稿酬和版权收益暂缓给付,她一点儿都不担心杨一和罗戈会黑了她的钱……或者这么说,她对于自己可支配的金钱,根本就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只不过她的提议,还是被杨一给否决了,公司一直都是资金紧张,但还远没有到难以为继的地步。至少发工资还不成问题,要知道阳一文化上上下下500多人,所有的工资补助奖金加在一起,可是远超越州平均线的。

    有了钱,罗戈又开始不安分了,他最开始几天,每天瞧着银行账户上面时有跃动的数字,几乎就没有合上嘴巴的时候,但看得多了,蕴含在这些数字中得,那种魅惑人心的魔力,也就渐渐褪去。

    按照他的话来说,这么多钱闲置在账户里面,那就是一种可耻的浪费,所以罗戈决定制止这种浪费。

    因此早在十一假期未到的时候,罗戈就打定了主意,要举办一个大型的笔会,也算是阳一文化旗下的作者年会。当然,这个主意是杨一某次去炎幻网溜达的时候,在网络写手俱乐部的主页上看到的,联想起前一世的几个网文站点,似乎都有举办年会的传统,杨一也就随口和炎幻网的总经理郭寅提了一下。

    但是这个飞速提拔的总经理,还是有些藏不住的稚嫩,本来是他能够一言而决的事情,却依旧是规规矩矩做成了计划案,然后上报给了罗戈的总裁办。

    而滞留在总裁办的时候,又恰好被阳一出版的赵老夫子给瞅到了,这一下老头就大感不公平,叫嚷着那些实体绿色∷小说签下的网络作家,可不同于榕树下,更不和阳一出版有联络的那些传统作家,前者都是签订了合同,算是阳一文化半个员工了。可那些传统作家,可都是彻底的自由人,和阳一文化是平等合作的关系。

    但是杨一一个人腹诽是没用的,由赵老夫子提议,罗戈首肯,其他编辑们大声应援之下,群策群力,阳一文化整个集团范围的第一次年会活动,就这么敲定了议程。

    地点选在溪止,但却不是溪止古镇上,这里美则美矣,但是阳一文化的员工,哪个人手上没有这里的打折券?而那些中层的编辑,还有彼此合作多次的作家们,就更是不用多说,时常还有多余的票券送给亲戚朋友。

    在这种情况下,罗戈就把地点定在了镇西的翠波湖,在溪止修缮开发的过程中,这片浩淼的水域也被规划为了二期的重点项目。周围的农田全都退耕,一直以来种植水稻的田亩,被填上土栽种了成片的桃花,现在还不显景致,但是等到来年开春,就又是一处桃园胜地。

    杨一赶到的时候,湖边的游廊台榭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在规划中,能够同时接待四五百游客的水泽和桃园,这时候差不多达到了饱和。除了阳一文化自己的员工外,炎幻网的签约网络作者,到了差不多一百出头的样子,然后是专注于传统文学的作家,也有百多人的队伍,从这里就能够看出阳一出版的能量之大了,光从数量上来说,长三角周边绝大部分有实力出版作品的作家,几乎都被囊括了进来。

    剩下一百三四十号人,就是媒体方面了,这个数量看上去,说实话有些出乎阳一文化方面的预料。

    但其实倒也正常,别看这次活动,在罗戈杨一等人眼中,就是内部人的一次休闲联谊活动,可其他人就未必这么认为了。毕竟阳一文化眼下的规模摆在这里,不说全国有数,也是东部沿海城市的文化道标,此次大张旗鼓,不引发媒体的关注才怪。再者到场的媒体中,也未必是全部冲着阳一文化来的,这里很多的实体书传统作家,也都是很多纸类媒体文化版的追逐对象。

    平时越州作协开个笔会,也能去二十好几的记者,现在则是江南江北魔都三地的作家齐聚,媒体人当然只多不少。

    杨一这时候正在和几个相熟的作家闲谈,这里面有很多人,他重生之前都听说过,只不过没有见过面而已。这次在宁远铁实等人的介绍下,也算是让他得偿所愿了。

    罗戈招呼了一大圈的人,回来在人堆里面左找右找,终于是逮到了杨一,然后对着一圈笔杆子告了个罪,就把杨一拉到一边:“小一你最近和……和楠楠有没有联系?”

    这是犯什么神经病呢,杨一面sè有异地看着胖子,怎么好好地,忽然说起那个女孩了?自从姜楠离开到现在,也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他很少想起她,但这不是遗忘和背叛,深剖杨一的内心,就会发现这是有人在逃避什么东西,仅此而已,就这么简单。

    但是罗戈忽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他淬不及防之下,也有些恼火和不愿意面对。

    胖子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吱声,就又追问道:“姜叔早上给我来了个电话,有头没尾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听他那话,好像是问题还出在你身上……”

    什么叫处在我身上?杨一就不乐意了,心道这死胖子又虚荣过头了,也不知道脑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说句话有点儿条理能死人么。

    “到底怎么了,你能慢慢一条一条说清楚吗?你这样我有点儿闹不明白啊罗哥。”杨一放眼望去,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远处桃林掩映下的来路那边,影影绰绰看得到一些小车的影子,这里面有文联作协的公车,也有媒体的新闻车,剩下就是阳一文化几个高层的si车。

    罗戈也发现自己有些急过头了,现在都还没能把话说清楚呢,想了想,就从最开始解释道:“两点问题吧,第一,姜叔那里透露的意思,好像是小楠又在和她奶奶闹别扭,老人难得和宝贝孙女在一起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所以有些迁怒你的意思;另外还有,前些天我不是就给市教育局,文广单位,还有旅游方面打过招呼,下了请帖的吗,结果今天没一个单位的人过来……”

    杨一嗅到了某种yin霾的味道,抬起头看向罗戈:“一家单位都没有?文化局的邵局长,不是姜叔的老部下吗?怎么会……”

    罗戈摇摇头,脸sè竟然是有些凝重:“不知道,我从前天就一直在联系,不是没人接,就是秘书说外出办事了。”

    “文化局能有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忙的?”杨一摇摇头,然后用陈述而不是疑问的语气道:“然后你觉得不对,就直接给姜叔挂了电话,这才知道有问题?”

    “是啊,姜叔他调离越州了,有些消息我们自然是不可能和以前一样,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而且按照他的说法,可能老太太很是动用了一些关系,反正他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这意味着要么是力量层级很高,要么就是他完全chā手不了的渠道。”

    “体制内的,而又是姜叔chā手不了的渠道……”杨一沉yin:“难道是那些自成体系的系统?银行金融这方面应该不算,建行的那位还在位置上呢,那能是什么?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们有什么破绽被别人抓住了,上次新就任的毛书记,不是还专门去视察过的么?我看他的态度还是不错啊?”

    “我这也是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问题,这才问起小楠那边的,你要是没联系就算了。”罗戈拍拍杨一的肩膀,以示安慰。但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的父亲,现在的江北省住建厅副厅长,近些天已经不止一次地明示过他,让他放弃阳一文化的股份。

    最开始罗戈以为这是老头子官位高了,职权大了,所以也就更希冀自己继承他的事业,在体制内发展。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是他的父亲已经听闻了某些风声,所以才会又重新提起进入体制的事情。

    人很快就到的差不多了,因为都是文人,所以除了个别作协文联的领导外,大部分都不太感冒那些冗长的开场讲话。罗戈也就是上去意思了一下后,就开始直接进入下一个流程,对于某些畅销书作家,以及一些叫好不叫座文学作品的创作者,进行了颁奖活动。

    实质上这个颁奖活动,才是很多人关心的重点,你得没得将,又或是奖金的丰厚,都意味着阳一文化对你个人的看重和关注。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时代了,只要沉得下心埋头雕琢文字,自然就会水到渠成,最终有所收获。

    在上半年的时间里面,阳一出版的市场部编辑们,已经不止一次地验证了一个道理——就算是好酒,也是要靠吆喝才能卖出价钱的。很多原本有些偏门的、小众的shuyaya络作者,还是专攻实体出版的传统作家,都很关注这一次奖项的颁发*况,因为这在很大的程度上,代表了阳一文化对一个作家的认可,以及后续可能投入精力和资源的比例。

    因而在罗戈宣布了大会开始,紧接着就进入关键流程后,临时会场上立时响起阵阵热烈的掌声。

    作家们在窃窃si语,有些人心里有数,多少镇定自若一些,其他没什么底气的,或者一直不善交际没有什么消息渠道的人,则是紧盯着台上,生怕错过了某些东西。

    这个环节,是没有设置记者提问的,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媒体们的热情,很多文字记者一边飞速地记录,一边不忘和身边的摄影同行交流一下意见。虽然他们采访罗戈,采访阳一文化的新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一次的接触,都会让他们有新发现和极好的素材,有些喜欢开玩笑的,直接就把罗戈叫做“衣食父母”,也算是圈内的趣谈。

    罗戈那厚重的男中音一直在会场响着,露天的场所,声音也不沉闷,听起来反倒显得很是畅然,杨一不自觉就想到了眼下,自己这种若即若离的学生生活,似乎校领导们发言,也都是这个调调。

    于是在这高旷清远的秋光下,他总有几分恍惚的感觉。

    “以上是本次榕树下网络新文学的获奖名单,我代表阳一文化全体员工,对以上获奖作家表示感谢,并希望他们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再接再厉,继续在榕树下创作出更好、更打动人心。更贴切生活的新时代网络佳作那么接下来,就是对阳一文化旗下,炎幻网的签约作者的表彰,大家都知道,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在网络上兴起了这样一种历史久远的,但其实对很多人来说又是全新的文学作品模式,幻想小说……”

    大会的表彰流程,已经过去了一多半,直到现在也还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虽然计划中邀请的那些上级主管部门领导没来,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与会众人的热情。

    就连媒体,也都一直在忠于他们的本职工作,完全没有打算发难的意思。

    难道是那胖子和自己都过于敏感了?杨一从开始就一直戒备的警惕心,首次动摇了。

    罗戈正说着,远处又传来泊车的动静,还有一些喧闹的人声。离主席台比较近的人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坐在靠后位置的人,却都纷纷回头,一齐站起来往那边望去。

    来的是一众二十多人规模的男女,年纪不一五十稳重有加的也有,年轻一些穿着西装短裙的人也有。走在前面领路的,是阳一旅游的一名公关经理,旁边打头的人,就是罗戈和杨一先前提及的文化局邵局长。

    他旁边是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杨一并不认识,但从他颇为威严肃穆的面貌气度来看,一眼就能认定是魂迹于体制内的官员,而非其他领域的人物。那男人的步子迈得很大,后面的人几乎是提着腿小跑,这才勉强跟上他的步点。

    后面的不用说,自然应该是文化局一众人马了,另外一些气质迥然有异的,似乎是那个男人的手下。

    杨一不认识,可不代表罗戈也不认识,胖总眉头皱得愈发紧蹙了,视线牢牢锁在来人身上。然后在跑上来一个工作人员,对着他耳语了几句后,他才强笑着中断了大会流程,对下面致歉几句,然后匆匆迎了过去。

    不过再没有弄清楚这些人的意图前,还是要遵循着来者是客的规矩,罗戈心里面嘀咕归嘀咕,但还是堆出笑脸,对着一群人打起了招呼:“邵局长,龚院长你们可真是贵客啊,我这前几天就不停地登门拜访,却就是没你的消息,我还说什么事情能把你忙成这样呢……龚院长你好,咱们越州的铁面判官,我是仰慕已久了”

    “罗总你好你好,这不是不得闲嘛,你看这一有时间,我就立马过来了,总算没错过咱们越州文化界的一场盛事啊。”邵启明是姜建漠多年的老下属,这次姜调任之后,也有意帮他挪动一下位置,不过文化局再往上,就是省厅里面的部门领导,虽然一样不是什么权势炙手可热的单位,但毕竟面子上好看,所以盯着那边的人也不少。再加上姜建漠有意让他去一些实权的部门,就稍微押后了一下。

    罗戈和他是老熟人了,当然是一切都好说话,不过等转向法院的那位副院长的时候,胖子就有些试探的味道:“这个,龚院长啊,我虽然是一直都很仰慕你的风范,但说实话现在看到你了,这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

    “呵呵,罗总多虑了,只要是自己没有问题,看到我大可不必七上八下嘛。这次过来的确是有些问题,需要罗总配合一下。”

    杨一这时候也从前排挤了过来,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既是这个笔会中,众人极为瞩目的新锐作家,本身又是阳一文化的股东。

    只不过后面一个身份少有人知,现在看到他急匆匆过去,不少人还以为是因为他和罗戈交好的缘故,并没有想到其他的方面。

363.獠牙

    .363.獠牙

    配合调查?

    罗戈面sè不变,但是大脑此刻的运转速度,却分明不下于一台高频计算机。无数个可能、预谋、针对、黑手都一一在他心中闪现,然后又被甄别开去,但就是没想明白,阳一文化到底有什么漏dong可以被人抓住的?

    想不明白,那就以不变应万变,罗戈还是一副老好人的和气mo样,mo出苏烟敬了上去:“嗯?都出动龚院长这种jing兵强将了,看起来事情很严重啊。不过我罗戈一向是遵纪守法的,您这次可不是冲着我来的吧?要是这样那可就够冤枉的了。”

    身板高大的副院长摇摇头,光从他的面部表情上面,看不出更多的蛛丝马迹,他只是很公事公办地客气道:“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可不会随便下结论,那岂不是让法律沦为笑柄?至于这一次过来请罗总配合,也不是您个人的问题,而是阳一文化涉嫌违反文化部和新闻出版总署暂时颁布的一些法条,所以我也是指责在身,还请罗总多多谅解。”

    “阳一文化?我们公司涉嫌违法?”罗戈呵呵干笑两声,视线在邵启明身上一划而过,然后看向那位龚副院长:“这个您一定是在开玩笑了,我们阳一文化从创立至今,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做事,从没有逾越或者是踩线的时候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好像也应该是由文化局的市场产业管理处,来稽查监管我们吧,怎么就劳动法院的同志们了?”

    邵启明这时候再不说话,是不太可能了,罗戈和龚院长都看着他呢。躲不过去,就要表明态度,他看了一眼罗戈以后,视线很快挪向其他地方:“罗总你放心,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配合龚院长他们调查一下,事情nong清楚也就没什么了。这次主要还是因为,你们的问题不是经营管理上的,而是架构制度方面有些不妥。”

    “怎么了?罗哥。”就在罗戈和对方有些僵持的当儿,杨一适时上前,见缝chā针地问了一句。而他这一开口,自然引得无数道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很多作家作者,倒是认出了这个声名大振的年轻人,毕竟两个月前有关《命运的石头》和《土疙瘩》的抄袭问题,闹得很是沸沸扬扬。而杨一最终获胜,也让旁观者们讶然咋舌,惊讶于这个小作者的年纪。

    要不是阳一文化,以及越州的文化界标杆季棠郸共同出面,一起为杨一作证,怕是很多人压根儿不会分析事件背后的内幕,光是只凭阅历这一点,就要把《土疙瘩》定为后来抄袭者。

    只是他现在这样子出头,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了?一些边上离得近的人群,就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摇头。你小子有名气有才气,又和罗戈jiāo好,是阳一文化力捧的对象,但出头也要分场合吧?

    这些人可不知道,杨一才是这里真正应该关心事件发展的人。就连罗戈,也要往后排一位才对。

    罗戈也知道,杨一现在过来,只是单纯的担心而已,也没办法帮上什么。有些事情,还真要自己这种身份显lu在外的人,才好回旋腾挪,于是就对他点点头:“没什么,只是个小误会。我这边要配合法院的同志们,却调查一些事情,你看会场这里……”

    “法院……哦啊,好吧,罗哥你去吧反正这个大会也不是阳一文化的企业活动,而是大家共同发起的jiāo流见面笔会,虽然没了牵头人未免不美,但还能怎么样呢,难道现在我们都解散啊?”杨一笑言了几句,他和胖子算是配合默契了,看着罗戈那张脸,哪里还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担心什么,于是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把这次会议和阳一文化撇清了关系。

    要知道现场可是有着好几十家媒体的,自从文化和法院的人lu面后,就一个个鲨鱼嗅到了血腥一样,炯炯有神地死盯着这边,相信这个时候只要稍有异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试图从阳一文化的伤口上挖掘出滋养自身的养分。

    “那倒是,不过把这些作家朋友们都组织起来了,我这个中间搞串联的,却要半途走人,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啊。”罗戈看杨一明白自己的意思,心里面也是安稳许多,嘴巴上还在说着无奈的话,可是口气却颇为得意。

    当然,这种得意,隐隐带着些向那位龚副院长叫板的意思。

    倒是那位副院长,在听完了杨一的说辞后,极为意味深长地看了杨一好几眼。最开始他也以为这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但是这一番话说完以后,感官顿时就改变了,觉得这简直就是个妖孽。

    现在正在举办的笔会,要是说和阳一文化没有关系,那是最白痴的傻鬼都骗不了,就在刚刚他们赶到的时候,还听见大喇叭里面喊着什么“下面,是炎幻网签约作家的颁奖”之类的话,怎么一转眼,这个大会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只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东西说破了,那就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而且他法院的副院长,又不是什么人的走狗,只不过接到的检举材料有头有尾,不像是人为伪造的东西,所以这才出面,邀请罗戈协助调查。

    当然,这背后肯定有某些人刻意cào纵的痕迹,但作为法院的执法人员来说,这种cào作虽然见不得光,只是两方的博弈而已,但他只需要对法律负责,对自己的职责负责。所以只能说他和对阳一文化出手的人,有着未曾谋面的默契。

    但现在看来,不仅是罗戈不好对付,就连这个一直躲在背后,大家全都以为只是凭借写作天赋,机缘巧合之下和罗戈成为合作人的小孩子,也是一样难缠得很。

    杨一的真实身份,一般人不知情这不奇怪,但是对法院的副院长来说,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但龚副院长在调阅材料的时候,把杨一当成是那种以作品版权入股的,走纯技术流的合伙人,而罗戈才是执掌大权的那一个。

    只不过经历了这个小chā曲后,他是不会再轻视杨一半分了。

    “龚院,这个也是阳一文化的股东,您看要不要……”在场的谁都不是傻瓜,自然听出了杨一话里的意思,后面一个法院的工作人员很是不忿,就故意把话抖了出来,他的意思,显然是要把杨一也一块儿带回去调查了。

    “这个不用吧?”

    罗戈乜了那人一眼,似乎是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不过那个nv人虽然一派端庄正气,可算计人的工夫却着实不低,而且看那架势,也是小有背景,并不惧怕胖总的眼光威胁,反而一副扑克脸瞪回去,继续在旁边撩拨:“龚院长,既然我们接到的材料,是检举阳一出版的违规cào作,那么他们公司的股东,还有高层领导和出版社的总编,我看都有必要来协助我们调查,毕竟这是一个公民的基本义务和责任。”

    杨一就郁闷了,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nv人,怎么第一次碰面,她就这么蛇蝎的?于是就摇摇头上前:“不好意思,您应该是nong错什么了,我虽然是阳一文化的股东,但是并没有担任其中任何职务,也不chā手公司的具体经营。如果按照这位‘小姐’的说法,以后大家谁还买股票?公司出了问题,持股人就要被带回去调查,岂不是人人自危?当然,我还有一个身份,是阳一文化的合作方作者,如果需要我以这个身份出面,我倒是不反对。”

    顿了顿,他又指指身后的整个会场:“大家都可以去的,这里这么多人,说不定总会有一两个吐lu些你们需要的东西。”

    杨一正大光明地绑架了整个会场的人,让文化和法院两方人马,一个个脸sè都jing彩起来。邵启明是从姜建漠那里,听说过杨一的能量的,知道这小子不能用平常目光看待,而且他今天过来,也是上头给了命令,硬着头皮来走个过场。

    但是法院那边,可就一个个脸sè难看了,他们如果非要传唤杨一,请他协助调查,那当然不是不可以。可这样一来,杨一抵死咬定自己只是阳一文化股东和作家,他们也没有任何好的办法,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惹了众怒。要知道文人一杆笔,谁敢保证,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和阳一文化、和罗戈极为铁杆,关系亲近的?被这些人质疑诘难起来,那也不是随便就好消受的。

    “杨董说笑了,既然你没有chā手经营事务,那么当然不用麻烦你。”这位龚院长暗忖nv人有时候真是麻烦,为了一点儿主观感受,就把人搞到自己对立面。虽然法院的确也不是什么招人待见的存在,可这么树敌就毫无必要了。再说了,前任书记姜建漠是高升不是贬黜,谁知道他有没有可能再杀一个回马枪,回到江南进入省委班子。

    “那好,我就过去配合调查了,这边的话,小一你自己玩好,难得有这么好的jiāo流机会。”罗戈点点头,也懒得再看那nv人,当先往来路走去。

    文化局的人都跟了上去,唯独法院那边,还有几个迟疑着没挪步子。他们这一次过来,本来就是有人授意,要让这个阳一文化的年会,变成外界攻讦的一个把柄和笑料,但是没料到杨一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把公司年会,变成了文化界的笔会。

    这样一来,就算是阳一文化作为组织者,全都被限令出局,不能再参与这个事情了。但是大会本身,却是没办法就此取缔的。

    他们是有备而来,可人家能够cào作的地方一样很多,大家半斤八两,谁都赢不了谁。

    罗戈走掉以后,现场虽然没有sāoluàn起来,但是luàn哄哄地喧闹是免不了的,杨一也没有想过要去制止。有时候堵不如疏,一味的遮掩粉饰,只会让人更加好奇同时也更加反感,这时候,还不如落落大方地按照流程进行下去,那才是转移注意力的最好办法。

    于是杨一过去jiāo代了几句,很快,就由的总经理伍石代替了罗戈的位置,再加上之前阳一出版的总编,赵老夫子也上台发表了几句讲话,很快就人心安定下来。

    毕竟只是罗戈一个人离开,大会还是照常在进行,难道就不能人家罗总有个什么急事?而且这个活动的参与者,除了笔杆子,还是笔杆子,也许他们的笔锋锋利如刀,chun秋大/法杀人不见血,但是说到闹出哄luàn的能力,却只能以个位数计算。

    所以在伍石上台后,宣布了罗戈因为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所以暂时离开一下的消息后,尽管人人都显出了诧异神情,却还是在基本保证了会场秩序。当然,良好有序的场面并没有让杨一放松警惕,法院调查阳一文化的经营事务,这本就是某种诡异的苗头,他可不相信这种调查只是恰逢其会,也不相信出手的人huā了若干心思,就只有这一板斧而已。

    最后一个奖项颁发完毕,领到了五千元半年奖励的那个网络作家,是一个chun上刚刚扎出青嫩胡茬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对于这份奖励异常满意,只不过人实在是有些过于腼腆,本来是例行的一番获奖感言,谢谢阳一文化,谢谢炎幻中文的讲话,呐呐了半天后,硬是没能说出来。

    伍石倒也理解这些年轻人,公开场合拙于表现,很正常的反应而已。所以就在他笑着帮忙圆了场,还鼓励了几句后,准备结束下场的时候,旁边靠主席台比较近的一个方向上,忽然传来很突兀的一嗓子:“不好意思,伍经理我有个疑问,是针对阳一出版社的从业资格的问题,不知道您,或者是出版社的赵总编,能不能为我们解答一下?”

    这一声,让全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虽然喊话的人没有扩音设备,声音无法传到最后面几排,但这种异动,又怎么可能没人不去注意,所以纷纷望了过去。

    赵老夫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别人这是在点自己的名。作为阳一文化方面的头脑,他在主席台后面一排也是有自己位置的,现在听到底下赵总编赵总编的喊,还很是条件反shè地四下打量着。

    而伍石就很有些诧异了,罗戈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和他jiāo代,但他多少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总裁刚走,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不说是预谋已久,但起码也是有备而来的。由此可以推断,这人的问话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事,要不是应对突发场面的经验在这里,怕是就要拉下脸了。

    而且对方的职业摆在这里,人家可是记者,如果是其他职业,那么他大可以不去理会,如果有人问了什么出格的、或者是处心积虑编造的罪名,那他大可以直接置之不理,要是被质疑了,直接扣过去一顶公司竞争对手的帽子。

    但是换成了记者身份,那就大不一样了,如果表现出过于抵制的情绪,那么人家就大可以反过来扣一顶帽子,接着就要问你阳一文化有什么不敢说的东西,就那么害怕公之于众?到时候不管自己这边怎么解释,也是落了下成,平白授人口实。

    所以尽管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很好地保持了风度,对着这个本不在活动议程的提问笑着回答:“虽然这位记者朋友的提问,有些不符合我们的安排,但我还是破例在这里回答你一个问题。”

    带着绵里藏针的反击,一个问题你要问就问,但是再多的东西却是不要想了。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活动还怎么进行下去?这到底是年会呢,还是新闻发布会?

    提问的人这时候已经挤出了人堆,面孔白净,鼻梁上架着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儿。但伍石可不是赵老夫子那种书呆子,不会因为别人的外在而被mihuo,只是沉稳地站在台上,等着瞧他能提出什么样的问题。

    “很感谢伍经理对我的破例,不过在提问之前,我还是想问一下,您是的常务总经理,和阳一出版之间虽然同属一个集团,互相也有业务jiāo集,不过您的意见,真的能代表阳一出版社吗?”

    伍石两条锐直的眉máo斜斜竖起来,心忖什么和阳一出版的区分,你不都是冲着阳一文化来的吗心中有些动怒,口气也不复先前的和善,张口就打算反击。

    不过他动了气,有人比他更不高兴,发言台后面的一排人里面,赵老夫子就抢先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觉得你的发言很有问题,既然阳一文化是一个整体,那么在经营事务上,作为出版业的下游,伍经理为什么不能代表我们发表意见?你不觉得,市场的声音才是最正确的声音?”

    老头子到底是有些阅历的,虽然为人耿直了点,但对于这么明显的不怀好意,最终还是看了出来。于是在伍石反驳之前,他就帮着解了围,而且说服力比伍石自己澄辩更有效果。

    那人大概知道自己bi迫太甚,就做了歉意的表示,又举起话筒:“那既然是这样,我就请伍经理来帮我解huo了。我们知道自从阳一文化成立以来,其发展可以用坐火箭来形容,自98年2月底成立以来,到现在还不满八个月的时间,可是却垄断了本省绝大部分的作家资源,不知道从创建伊始到现在,阳一文化有没有做过什么违背良心,又或是违反法律法规的事情?”

    忽然尖锐起来的语调,以及主席台上面sè一致的愤然,猛然对冲在一起,现场的火yào味陡然就浓了起来。

364.初战

    .364.初战

    后面主席台上面,两个网文站点的管理人员,还有阳一出版的几个主编愤怒归愤怒,但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等着伍石的反驳。而作为罗戈之下,平时负责日常事务最多的经理,他亦是身先士卒,紧盯着那记者道:“不好意思,首先我要指出您话里两个不太准确的地方:第一作家资源是无法垄断的,每一个有志于文学创作的人,不管是思想还是人身自由,都是由他自己而非我们阳一文化来支配,他们选了了阳一文化合作,那是我们的荣幸,选择了其他出版社,那可能是我们自身还有欠缺之处,所以你刚才所说的垄断,完全就是子虚乌有难道我们什么时候强迫裹胁作者朋友们,必须要和我们签约?”

    伍石的声音朗朗,态度极为强硬地紧盯着台下:“第二,你所说的‘违背良心,又或是违反法律法规’这句话,如果没有具体切实的证据,我想我们阳一文化可以视其为污蔑,保留进一步发起民事诉讼的权利,所以还请这位先生留下你的身份,还有工作单位。”

    “您要提起诉讼,这当然是您的权利,不过不是所有的罪名和黑暗,都一定会暴lu在阳光下。”

    那记者面对阳一文化的群起众怒,居然也怡然不惧,看到这里明眼人也就心中有数了,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他一个报社记者,焉会与阳一文化这种集团对着干?就算是脑子进水,也不会白痴到这种程度。不过现在的看点,就是这人到底掌握了什么资料,让他有了大庭广众之下对持这么多人的勇气。

    “就好像刚刚贵公司的罗总,他难道不是因为阳一文化的出版资格问题,而被带回去配合调查的吗?还是说你们连这个消息都不敢公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遗憾地宣称,你们阳一文化还涉嫌隐瞒欺诈。”

    全场哗然。

    如果说这人抛出其他什么指控,然后再配合他这xiong有成竹的底气和架势,说不定还要mihuo住一群人。可是说阳一文化没有出版资格,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或者还是说,他就是来搞笑而已?

    主席台上的伍石等人,表情彻底轻松下来,原本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把柄被人抓住了,结果却是虚惊一场。于是就看到的经理双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会场安静,然后满脸嘲讽的笑意看向发难之人:“这位记者朋友,你确定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吗?我们阳一出版没有出版权?今天好像是十月一日,不是四月一日。”

    又是一片悉悉索索的哄笑,在座的这些人里面,不算网络作家,那些实体书作者们里面,有和阳一出版合作了不下两三次的人,还有人专攻短线畅销书,小集子一出版就是五六本,要说阳一出版没有出版权——也就是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批发下来的书号,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是杨一却没有笑,甚至还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就好像身后的影子里面,藏匿了一只目光叵测窥视自己的危险生物,让他极为的不踏实。

    事有反常必为妖,既然是傻瓜都知道,阳一出版不可能没有出版权的事情,他还要拿出来作为攻讦的理由。这么一个看上去白痴无比的干法,难道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来的么?而且杨一左看右看,也不觉得此人是个有头无脑,专mén跳出来哗众取宠的小丑。靠秀下限来博取眼球,那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才会出现的低级手段。

    而正因为这种反常,所以杨一极为不安,却又找不到对方信心十足的根源所在。

    “不好意思,我没有疯,也没有傻,今天也不是四月一号。但我要说的是,现在讨论的明明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可是贵方却如此儿戏对待,这就让人很失望了。 更新又或者说,阳一文化是个奉行鸵鸟政策的公司,对于自己的违纪之处就是视而不见?”那人同样回之以嘲讽的笑容:“我记得阳一出版,是由原本的思阅文化改制重组而来,这里面有关法人变动,资本结构等等问题,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阳一出版也继承了思阅文化的出版权,是挂靠在江南省轻工协会下面的南方工科出版社,但是轻工协会已经于日前终止了他们的图书出版,这是江南新闻出版局已经明文通知过的事情,难道贵方还不知道?”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的嘴角开始上扬,笑意缓缓散开,但分明充满了狰狞的意味。

    已经在准备呼叫会场工作人员的伍石,刚刚扬起了手,听到这一连串的质问,立时就失神愣在原地,脸上错愕的表情分明就是显而易见的,他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时间和心理准备。

    而且虽然在日常的常务工作中,他分管的东西比较多,但具体到出版权的挂靠问题,这还真不是他的管辖范围。所以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赵老夫子。可是等他发现后者同样是错愕已极的表情时,就明白现在的突发状况,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这些人的应变范围。

    那个记者适时地再次步步紧bi,扬了扬手上的一叠文件:“这是省出版局批示的文件,证明了轻工协会的南方工科出版社,已经登记注销了图书出版业务。而且就连上报到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的备案材料,也已经得到了批复。而原南方工科出版社的出版权,将jiāo付新组建的南方工业出版社,为他们所有换句话说,贵公司近一周的书号发放,已经涉嫌违反了《图书出版管理规定》,属于典型的知法犯法,钻法律漏dong的行为”

    阳一出版完了

    这是会场很多人的第一想法。

    民营图书公司,和国家审批的具有图书出版权的出版社合作,或是挂靠,或是买卖书号,这是行业内大家心知肚明的手段。但凡是涉足这一行业的si营资金,只能选择这种方式,因为新闻出版的权利,国家从来都没有放开过。

    但是那些办法,终归只是踩线的无奈之举,严格来说肯定是非法的,只不过大家都在这么做,所谓法不责众,而且一本书运作下来,基本上都是拼作品实力和策划营销手段。出版社与出版社,民营公司与民营公司之间,彼此是没有直接竞争关系的,那么民不告官不究,一般来说也就没人愿意管这个事情。

    能够在这个行业里面hun饭吃的,基本上都是个熟脸,就算是文化局和新闻出版局的稽查监督人员,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闲来无事就故意去断人财路?

    但不管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也好,还是这种违规cào作检查起来也没有油水可捞,平时不予理会只是没有认真而已。一旦有人拿这个问题做文章,一样能让出版方头痛不已。

    而这一次针对阳一出版,某些人做得更加过分,直接就在背后动手,从根源上扳倒了阳一出版的合理合法xing。杨一相信,以罗戈的人脉和他家庭的能量,不可能不知道轻工协会注销旗下出版业务的风声,但这种听起来极为可笑的事情,却就在眼皮子地下发生了。

    看到伍石和赵老夫子都有些无措的样子,会场下的作者们也有些茫然,怎么这么大一个出版社,说违法就违法了?而且这里面很多人,也都清楚民营出版资本的运作手段,其中甚至还有极个别的人,以si人身份向一些出版社购买过书号。所以很清楚这是个可大可小的罪名。

    小的时候,甚至上级主管部mén都懒得来说你,哪怕偶尔提到,也只是当做笑话轻轻揭过。而一旦大起来的时候,那也是翻脸无情,说违法就是违法。只不过平时这种买卖书号,出版社一方肯定责任更多,购买书号的那一方相对来说没什么责任,就算有管理单位问起来,就当是买书号的钱打了水漂。

    但是现在,整个南方工科出版社都已经不复存在了,问责也就无从谈起,而唯一剩下来的阳一出版,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作者们有些nong不清楚情况地面面相觑着,如果有人要清算阳一出版,那么自己已经出版发行的那些图书,稿酬和版权费用又要怎么计算?阳一文化会主动承担下来吗?又或者继续在图书市场上售卖?毕竟在一个星期之前,阳一出版手中的书号还是合法的。

    而那些媒体的记者,则像打了ji血一样,已经有几家向来以先锋尖锐闻名的报社,做出了往主席台那边挪动的企图。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从创办伊始,一路以火箭速度飞速发展的阳一文化,居然因为最基本的图书出版资格而折戟,那该是多么抓人眼球的报道?这背后深藏着什么,或者说是谁想要针对阳一文化,这些东西在明面上是不能说的,但是还可以采访一下阳一文化的相关负责人,看看这些在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出版界风云人物,一转眼就被打落云端,想来是很多人喜闻乐见的。

    来到会场的不止是阳一文化员工和作家们,还有一些零散的游客,有文学方面爱好的,也自发留了下来,本意是想要观瞻这个江南文学盛会,却不料见识了这么风云诡谲的一幕。

    另外还有溪止镇上的一些村民,像杨天英等人,不管是作为东道主,还是杨一的长辈,都断然不会错过这种盛事。但眼下这个异动,显然让他们措手不及。知道发生了一些不太妙的问题,却又帮不上半点儿的忙,这种心情就不太好受了。

    这是一场伏击,一次彻头彻尾的yin谋杨一心中闪过明悟,作为合作了这么久的南工协,他们根本不可能,也没有任何坑害阳一文化的必要。自从思阅文化转型为阳一出版之后,光是每年的挂靠费,都呈现出年年上涨的趋势,而且还不是南工协开口要钱,是罗戈提议阳一文化主动加码。事实证明在阳一文化主动释放出长期合作的意图后,南工协方面也很高兴,双方一直处于合作愉快的状态。

    那么能够让其在这件事情上面隐瞒,可想而知背后那些人动用了多大的能量,这里面就算主要领导,譬如会长,副会长,常务秘书长一流在主管部mén的授意下,不太方便开口,可里面决计会有个别同情阳一文化,或是和罗戈si人关系jiāo好的人,这些人通知阳一文化一声,总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根本没有人知会这边,那么就只有一个结果,南工协注销南方工科出版社,是小范围内人为cào纵了整个高层。而且由于这个协会相对比较松散的组织形式,下面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才能隐瞒了一个礼拜这么长的时间。

    整个计划周密详尽,相信要不是一整个出版社都注销掉,并且换成了另一个出版社名号这么大的事情,那么大可以瞒着阳一文化这边,直到出版的图书因为书号审批问题暴lu。那个时候,相信阳一文化的处境会更为艰难。

    就在这个时候,杨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那边是集团的律师团队首席律师,魔都复**律系的教授、博士生导师平远。杨一对于公司的法务团队,也是下了大力气的,他也见识过后世那些纷杂的版权官司案件,明白没有一个可靠的法律队伍,很多事情即便是自己有理,可到最后同样会吃亏。

    但是支持轨支持,具体到邀请人手方面,他也从没有过问过,都是罗戈一手cào办,所以现在陡然听到平远的声音,还有些陌生感。

    “是杨董吗?”电话那边确认了身份后,开始用法律人士特有的条理xing说道:“我刚刚接到了法院的通知,是有关于阳一出版违规cào作问题的,联系罗总的时候,他让我把电话打给你。”

    这个时候,阳一文化上上下下是需要一个主心骨的,虽然罗戈很快就会回来,但在这个短短的时间差期间内,焉知那些背后算计了阳一文化的敌人,会不会发动更为猛烈的攻势。有关对方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但自己这边却禁不起更多的动dàng了,现在的阳一文化,就像是一件碰撞中得瓷器,随时可能粉碎在接踵而至的yin谋中。

    那个记者这时候已经bi近到了主席台下,又抛出了一系列阳一出版披着挂靠的外皮,实则是利用si营资金侵占了国有出版资源的指控。而他周围则挤满了想要采访他的同行,相信作为一名记者,很少能有人再享受到他这种待遇。

    而那些同样把话筒伸向主席台上的媒体们,虽然只是本身的职业特xing使然,但光从感观而言,他们更像是这个记者的帮凶。

    “嗯,事情我知道了,这样吧,平教授您定个时间和地点,我们见了面再说。”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最少也要半个小时以后,我这边还有些工作要做。”

    “伍经理,我来吧。”

    走上主席台,杨一用目光向对方示意了一下,他看到了伍石眼中的愧疚和难堪。

    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不能在这个时候维护公司的利益和形象,这个事实让伍石很是难过。但其实认真说来,眼下这种事态,也实在不应该怪到他的头上,在中国加入wto之前,很多经理人在其业务方面,是相当顶尖的好手,职业素养和能力让人咋舌。但是论到危机公关这个新事物,大部分人遇上后都会难以为继。

    这是整体的认知与思路问题,不能去怪某个个体。如果这个时期的经理人都jing通这些mén道,那么也就不会出现一系列的企业垮台悲剧,尽管这里面有很多诸如秦池、三株、太阳神等等,是因为生产决策和领导人的好大喜功而倒闭,但若是有后世某个“良心”nǎi制品企业十分之一的公关功力,怕是亦会有回转的余地。

    就在很多作家心里面打起了小算盘,人心不稳的时候,就在台下记者的提问闹哄哄响成一片的时候,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台上的年轻人,让喧嚣的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但也只是一个片刻,随后有议论响成了一片,有人认出了杨一的姓甚名谁,就和旁边的人指点起来,还有人不明白,这个时候阳一文化不赶紧拉出来一个有分量的人物,收拢一下纷luàn的人心,怎么还任由一个小孩子跑上了台。

    这看上去,阳一文化还真是出问题了。

    轻轻对着麦克风“喂”,“喂”了两声,两边的功放音箱里,传来了“嗡嗡”的厚重回音。

    然后杨一才对台下摆摆手示意一下:“抱歉,在这里先请大家安静一下。作为阳一文化的联席董事,我有话想对大家说,同时也解释一下刚刚那位记者朋友的提问。”

    杨一自从重生以来,已经创造过很多次让人失语的时刻,但在这之前,无论是让姜建漠这种大员惊叹,还是天才作家身份的曝光,都没有现在这一秒的震撼。

    就像是一幕宏大却又静默的无声电影,在默默放映着时代大cháo的风起云动。

365.后手

    .365.后手

    一场大戏

    很多到场的作家lu出了茫然的神情,这是他们第二次显lu这样的表情。但是很明显的,相对于阳一出版的出版资质问题,现在正在台上发表讲话的小孩子,带给他们的震撼要比先前要多得多。

    杨一没有理会台下那些人各异的神sè,而是镇定自若地环视着台下:“在这里,我先要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阳一出版单方面并不知情,有关南方轻工业协会对于旗下出版机构的重组和调整。而且我在这里要强调一句,挂靠合作与买卖书号,是xing质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希望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不要明知故犯地把两个问题hun为一谈。当然,我知道有些作风不太端正的媒体,就希望受害者和他们较真,甚至他们很欢迎打官司,成为被告,不好意思,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看到杨一耸肩,做了个很遗憾的表情,下面一阵低低的哄笑。坐在炎幻网方阵的那些网络作家,虽然平时遇事腼腆见人拘谨,但恰恰是比较热血的一群人,或者说是闷sāo,看到那个发难的记者黑了脸,立刻就对着那边起哄,爱憎分明。

    “另外,南轻工此举显然也没有尽到告知义务,这明显是违背契约jing神的作为合作方,我们当然会保留进一步追究责任的权利,对象不仅仅是南方轻工业协会的相关负责人,另外也不排除向民政部提起申诉的可能。”

    不等底下的记者们消化完他话中的含义,杨一继续诘问:“其实就这件事情本身而言,很多行业的作家作者,出版方面的从业者,以及对《出版管理条例》稍有了解的记者朋友,就会明白这次的疏忽,几乎和阳一出版没有关系。我们虽然采用了挂靠合作的方式,但不管是上缴给国家的税收,jiāo付给南方轻工业协会的管理费,以又或是作者们的稿费,从来没有丝毫的拖欠和推诿。而造成违规cào作的最直接原因,就是被挂靠方的组织结构调整,我们当然会反思自己的不足之处,但要以此作为阳一文化无视法律法规,没有文化企业的责任感,那也未免过于偏颇。”

    这一番话,令一些起哄的声音小了些,其实行业经验多一些的人,也都早就发现了这里面的猫腻,并且开始反思起来。现场这些人里面,很多本来就是阳一出版的签约作者,特邀作者,天然的亲近阳一文化,而且因为职业的原因,这些人相对来说比较冷静,不容易被煽动起来,因而并没有出现什么千夫所指的场面。

    “哦?那这么说,阳一出版还是个受害者了?”那个记者本以为罗戈离开以后,凭借自己手上掌握的证据,让阳一文化陷入被动绰绰有余,说话也就格外的肆无忌惮。但是没料到,走了一个关键人物,却还有一个足以让场面稳定的意外因素,这就让他很是羞恼不甘了,但也有了几分退缩的意思。

    毕竟收了人家的红包,在会场上出言攻击,这完全是他个人的行为,要是阳一文化因为这件事情名望受损,大家都来痛打落水狗地声讨,他自己当然也就没事。可万一事情的发展脱离了某些人的预想,没能一举击倒这个新生的怪兽,到时候他肯定会被报社拿来当成替罪羊,两方面的一起追究下来,那可就不太好受了。

    “我先说明一下,我并非是对阳一出版有什么意见……”这话一出口,就引得下面一阵哄然不屑,但这记者显然也是修炼有了道行的人物,对于起哄和讥笑充耳不闻,继续义正词严地开口:“而是因为阳一文化既然有能力,就应该负担起相应的义务,虽然作者们的确有权选择由谁出版发行自己的作品,但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份选择和信任,所以贵方更有义务和必要,来保证自己所作所为的正确xing……”

    “我还是那句话,你所说的阳一文化不正确,究竟有什么证据?出版权的纰漏在于南轻工,而不是因为我们自己的疏忽,我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还请你指出来。而所谓的违规cào作,在南方工科出版社注销出版资格之前,到底是怎么cào作的,由谁cào作的,cào作了那几本书的具体出版和发行,还请你指出来?”

    杨一bi视着那个记者,硬生生打断了他的那些场面话。

    被这一连窜的发问,bi的有些着急上火了,那记者忽然机灵一动:“不好意思,这位小同学你好像很清楚阳一文化的各种内幕,还说自己是阳一文化的联席董事?但是你的这个年龄,似乎……”

    “我的年纪和联席董事有什么关系?”杨一笑着继续打断了他:“首先阳一文化并不是上市公司,其次公司的法人是罗戈罗总,还有我的母亲,我只是被我母亲授权,代为参与董事会的一些相关活动,这有问题吗?”

    记者呐呐了两声,说不出来话了。

    但是这个始作俑者没有话说,可他的那些同行却忍不住了,纷纷疯了一样,把话筒往杨一嘴边递,无外乎是想要知道,这个本来是作家身份的小孩子,怎么一下又摇身一变,成为了阳一文化的联席董事。如果他只是在里面占有极小部分股份,坐等分红获利的那种董事也就算了,可现在很明显的,就连那些阳一文化旗下产业的高级经理人,还有那些编辑们,也都认可了他的身份和地位,那就显然不是罗戈用1的股份,来套取这个天才作家的把戏,而是确实有发言权的家伙。

    杨一看着那些狼群见了小羊羔一样的目光,知道不抖**儿有用的东西,怕是不好过关了。而且真的什么都不说,让这些人胡luàn猜想也不好,保不齐这里面会不会有人,为了抓眼球而si自炮制一些耸人听闻的消息,他可是毫不怀疑这些人的职业能力的。

    所以双手稍微下压了一下,干脆就宣布了再笔会结束后,会接受相关的采访,这才勉强平息了会场的涌动。

    因为对杨一跳出来的预料不足,所以这一次的年会还是有惊无险地顺利落幕,但是那些作家们心里面还揣留着疑huo不解,特别是传统的实体书作家,不免开始存疑和观望。

    而杨一也知道,既然对方主动跳了出来,那么也绝不可能只是这么一两手,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攻击,那只会贻笑大方。所以在结束了采访之后,他就匆匆往和平原约定的地点赶过去,至于第二天的报纸上……不对,就是今晚的晚间新闻里,自己出镜的画面,会不会再度引发舆论的làngcháo,那就是连他也无法做出判断的事情。

    在越州的新城区,已经渐渐有金融街雏形的一栋商务大楼里面,杨一见到了平远,这位越州地界赫赫有名的律师,除了负责阳一文化的法务问题外,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也是长三角最好的事务所之一。曾经有魔都的商业巨头,开出两百万的高额年薪,附带每打赢一场官司后另算的酬劳,也没能让他动心。

    但是在沈嵩之的介绍下,他却甘愿以近乎免费得方式,来帮助阳一文化处理法律问题。

    杨一在平远助理的引领下,走进了他办公室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他脸上那抹罕见的凝重。这是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问题,至少在杨一有限的会面中,没有发现这种表情。

    “坐吧,杨一。”因为是沈嵩之引荐的关系,所以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的正式,就像杨一称呼他为教授或者老师一样,平远对杨一也是直呼其名。

    而在他坐下后,平远才拿出一份资料,居然是银行方面出具的一份声明。

    “西林支行的行长李士觅,已经调任到了羊城特区。而这一份文件,是本市建行发过来的声明,指出了在溪止旅游开发区的贷款上,存在部分违规的cào作。”平远看着面前的小孩子,不知道这些东西说给他听,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没有和罗戈一样,与杨一打过很多jiāo道,只是沈嵩之介绍他过来,他就过来了。所以在把这些东西jiāo给杨一的时候,亦是在观察,因为不管是个人情感的偏向,还是自身对于华夏传统文化的喜好,他都希望杨一表现的像沈嵩之所描述的那样,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智慧和冷静。

    不过看起来,杨一没有让他失望,在不发一言地看完了那份声明后,毫不掩饰地嗤笑着弹了弹纸张,发出啪啪的脆响:“有意思啊,明明李行长是高升的,可是那边还能发过来这么一份通知,这要不是人家调任的够远,估计也不会nong出这么一份近乎扇他耳光的生命吧?”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家追讨的不是溪止旅游区的贷款,不管是还款时限,还是抵押品的价值,都让他们没有半点儿文章可做。这里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思阅文化改组为阳一出版的时候,所申请的那一部分贷款。”

    杨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而且单单看李行长的调任,怕也是人为cào作的结果。毕竟一个行长的位置,和可能获得被肢解了的阳一文化比起来,还是有赚头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平远很是欣慰地点头:“这些问题在平时当然不算什么,但是体制内,金融系统,舆论呼声,这三者一起发难的话,我们应付起来,还真是很有难度了。”

366.壁虎

    366.壁虎

    “呵呵,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清楚是哪些人要针对我们。”杨一脸上闪过无奈的苦笑,这里面他能够确定的,也就只有曹建国那边。看来在姜建漠和他明争暗斗的时候,阳一文化对姜建漠不予余力的支持,是让这位市长大人记在心里了。但是除此之外,南方轻工业协会对出版资产的重组,以及建行的支行行长调动,那就不是一个本地市长能够轻易置喙。所以杨一在来路上思考了很久,也没能想出到底有哪些大人物,居然就非得盯上了阳一文化。

    平远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尽管杨一这么说了以后,代表着他的工作也不会太过顺利地开展,但综合来说也没太大差别,总之就是很棘手就对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你确定吗?要阳一文化的发展轨迹,放在以前根本就是个神话一样的传说。就算是在互联网企业随时能够一夜崛起的现在,这个速度也未免有些太惹眼了,这其中肯定会触碰到不少人的利益……”

    杨一摆摆手行业本身的特性摆在这里,我们做文化产业的,相对来说彼此的竞争并不激烈。如果非要说侵占了谁的利益,那也只能是那些中小出版社,民营文化公司。但是平老师您觉得,这些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吗?”不跳字。

    其实他倒是有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姜家的老太太,虽然和没有见面,但实质上已经和站在了毫无寰转余地的深渊两边。她要像个封建家长一样,完全掌握住的孙女,不管是行为还是思想。但这和答应过姜楠,两人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杨一来说,矛盾几乎就是不可调和的,哪怕他再见姜楠后,其实也不能做,两人之间也决计不会发生故事,但仅仅只是姜楠的叛逆和反抗,就足以让这个强势的老太婆生出万般不满。

    但是这个理由,说出去未免有些水仙花的嫌疑,不明内情的人听了,未免会嗤笑你杨一也太把当回事儿了,人家一个副部级的大人物,会和你一个草根阶层的小孩子这么置气吗?该不会是得了受迫害妄想症了吧

    因而在考虑了一番之后,杨一还是没有透露这个小情况,而且就算真是这样,难道让平远去找何其芳的麻烦么?就算是人家再欣赏看好他,也肯定不会去撞这种硬茬,真要那样做了,那平远也不叫平远,叫极品好了。

    但是平远眉头一蹙,并没有同意杨一所说的那些,有关行业竞争并不激烈的说法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是那一个行业,真要竞争起来,那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你有这种想法,首先就把放在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杨一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有些歉意的嗯了一声可能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但是除了那些有直接竞争关系的人,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既对阳一文化很是敌视,而且也具备这种在背后动手的能量。”

    “你这么看当然不会有人有嫌疑,但是深层次地想一想,哪怕是行业外的某些人,某些利益集团,你也没有惹上吗?”不跳字。平远接手过的案例不计其数,说到阴谋诡计,说到于不可能中挑出来蛛丝马迹,就算杨一再重生十次,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比如你们最近,在《云荒》动画里面的内置广告,据我所知第二集动画的广告位置,是被艾纳斯公司揽获了吧?而我正好看到过一份相关的调查资料,在艾纳斯的内置广告播出后,本来是行业龙头的保洁公司,他们的某品牌洗衣粉,被艾纳斯的隼牌日化抢占了不少市场份额啊,这可是国内市场的外资大鳄”

    杨一苦笑,如果这么说,那但凡和阳一文化有关联的企业的竞争对手,都有可能是这一次的幕后参与者。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小很小,却不是绝对不存在。

    “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不过能够确定无误的,肯定有政府那边平老师你也,不管是罗哥还是我,以前姜叔在的时候……”他看向平远,老老实实地坦白道,也不担心对方因为市长的名头,而有畏缩不前的想法——姜建漠是沈嵩之的学生,平远和沈嵩之也是差了一个辈分的忘年交,所以这位大律师和姜建漠之间,彼此关系也是相当密切的。

    果然,听闻是曹建国的手笔,他没有丝毫为难的意思,并不害怕来自体制内的压力。这也是他本身的地位到了一定程度后,才会有的底气。只不过他不害怕是没用的,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样让阳一文化也不用畏惧官面上的掣肘和针对。

    “银行的这份声明我看了,他们所列举的条款,准确来说是符合法律精神的。而且当初在贷款的时候,不管是利率,还是还款期限和数额,都大有文章可做,如果那位李行长还在,顶着上面的压力拖两个月,你们大可以用阳一文化的一些优质资产,再去其他银行贷款,补上这边的漏洞,但是人家现在提起来,显然是不会给你这个缓冲了。”平远郑重看向杨一,有些,只能提出建议,但最终的决定还是要杨一来做决定。

    看着杨一正打算开口,他又提醒道这一次那边既然动用了这么多的能量,不咬下阳一文化的两块肉,是决计不会轻易就放手的,你在作出任何一个决定之前,都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么做的后果,以及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

    被收买记者的突然发难,没有让他惊慌,银行方面的出尔反尔,没有让他愤怒,但是平远这几句平平淡淡的语言,却让他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压力。

    “您是说,他们还有可能有其他的后手……”

    平远沉吟着颔首,然后用手敲了敲桌面南轻工那边的问题,已经涉及到违规出版的底线了,如果对方有足够的力量咬着这个问题不放,那么这就是阳一文化的一个污点,而且没有办法洗脱。你要清楚,国家对于新闻出版方面,一直控制的很紧,很多不拿出来放在底下没有事情,但绝对不允许大而化之公开来搞。”

    平远所说的这些,杨一当然是的,他原本是寄希望于道理在这一边,阳一出版之所以会违规,主要还是因为南轻工的问题。但是现在经平远一提醒,他这才反应,如果对方存了心要对这边不利,南轻工的理由也只能成为轻判的理由,而不是免罪的理由。

    看到杨一的沉默下来,平远他是听进去的话了,也意识到了症结所在。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怜悯和难过地看着他,脑袋却快速运转开了,权衡着开始准备的那些对策,到底要采用样的手段,才能让阳一文化尽可能地脱离这场危机。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应对不慎,那么最坏的结果会样?”

    杨一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后就没有了任何表示。这一刻他不是对失去信心,而是平远的判断,可能会更为理智和长远,能够从最坏的角度揣测背后那些势力的大胃口。

    所以他一直紧紧攒着手,从平远的角度看,因为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的关系,所以不能捕捉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可是光是从他紧绷着的面部肌肉,还有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就能他现在是何等的心情。

    可是他至少还在坚持着。

    “如果应对不慎……”平远停顿了一下,稍稍思考一下后,一字一句地告诉杨一如果我们应对不慎,阳一出版和云中书城很可能会因为违反出版管理条例,以及违规借贷,而被冻结所有的业务和相关资产。”

    说完这句话后,平远本来以为杨一会暴跳,会愤怒,会表现的像所有被夺去心爱之物的小孩子一样,竭斯底里。平心而论,如果把换在杨一的位置,平远觉得也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会因为充斥在内心每一寸的愤怒,而举止失措,而恶毒地诅咒那些对阳一文化不利的人。

    但是杨一没有,他的面容出奇的平静,尽管平远能看出在这种平静下面,潜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炽烈岩浆,但事实就是杨一压制住了的怒火,他并没有丝毫失态。

    他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忽然抬起头看向平远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要是我把云中书城拿出来,还清那些贷款绰绰有余了吧?而且有了这么一座地标建筑,想来阳一出版的问题,也应该不是问题了?”

    嗯?平远一愣,还以为出现了幻听,这少年刚刚说了?把阳一文化员工们最引以为豪的,阳一文化的标志,越州市里也要算是地标建筑之一的云中书城,就这么拿出去么?虽然从应对上来说,这是壮士断腕的一步好棋,但也同样会非常影响自家员工的信心,而且难免给人示弱和好欺负的感觉。

    诶?示弱?这小子打的这个主意?

    杨一看着平远愣在那里,很罕见的有些呆愣的样子,就正容点头,很肯定地重复了一句对,反正云中书城直到现在为止,还欠着银行的贷款,那干脆就拿出来,让那些眼红的人去瓜分好了,而且对于那位市长来说,有了这么一个进项,想来对阳一出版的追究也会不了了之吧?”

    366.壁虎

    366.壁虎

367.瓜分

    .367.瓜分

    平远摇摇头,加重了语气提醒道你能做出这种舍弃,下定这种决心,我个人非常欣赏你的决断和果敢,但是有三个问题。第一,对内给员工和云中书城的底层管理人员,交代?虽然我对书城的构架了解不多,具体情况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我也,在书城开业至今,这些人已经凝聚出了很强的向心力,也就是企业忠诚感,如果放弃了他们倾注这么多心血,为之奋斗的,你是要拿出一个足以安抚人心的理由的……”

    杨一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点头这个我,安置工作会拿出一个章程,就算是政府方面接收,有关人员的安置工作,我也会要求以书面形式签订下来。另外可能会有一小部分员工,他们对书城的感情极其深厚,我也会调整到其他产业中,哀兵用好了,未必不能扭转乾坤。”

    “好,第一条算你通过。”平远点头,表示了对杨一理由的认可,随即又敲了敲桌面第二,这件事情一捅出来,对于阳一文化的整个企业形象,将会造成十分巨大的打击,其中的利害关系,相比我不多说,你自然也都清楚,有好的解决办法,你想到了没有。”

    杨一再次沉默,平远所说的那一个字,都像是狠狠捶在他的心头一样,不管是书城里面那些普通的员工,亦或是阳一文化,这四个大字背后,所代表的理想,希望,以及可期的未来,都是他难以割舍的,这里倾注了他最深厚的感情,还有每一份坚持和努力。

    但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舍弃,是为了空间和,是为了于万险中求得一丝生存的机会。

    “有的。”好半天后,杨一才涩声道和上一条一样,我可以把出让云中书城,作为这次统一口径的条件。比如媒体方面,需要政府统一通知,让他们不要在贷款问题,以及挂靠南轻工的出版资质上面做文章。这是第一步,然后还要找一下姜叔叔,有关刚刚的抗洪防汛期间,我们阳一文化的资金和物资支持。另外还有两位老爷子那里,一个在江南省的宣传口有些学生,另一个本来就是文化圈子的前辈,也是能让人信服的。”

    “好,这些举措,都要动起来,还都要快。有了这些正面的宣传,想来在民间阶层,阳一文化会一如既往的受到支持。不过毕竟这个行业有其独立性,在圈外没得力的声援。”平远先是肯定了杨一的想法,然后不乏遗憾地叹了口气。

    外援?

    杨一眼睛亮了一下,然后想到一些有啊,没有,我可以用手上还剩下的筹码,换取一些合作伙伴的声音。比如联象集团,现在不是派系斗争,甚至都没有上升到省部级的层面,所以我想那位工程师总裁,应该会很乐意做这笔交易。”

    “你们具体和那边有联系,我不,不过这个时候,可以多拿出一些筹码,姿态诚恳一些就像你说的,这个事件涉及到的层面不高,还有很大的挽回余地。”

    “那么第三,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后一个疑问,如果你丢出来的尾巴,人家吃下去以后还不满意办?你要,虽然斗争的层面不高,但不管是级别的争斗,只要涉及到资本和权力,那都是你死我活。难道你还把阳一文化的生死,寄希望于幕后黑手的宽宏大量?”

    平远那平平无奇,实则价值三千多的精密眼镜上,反射出窗外的天光,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都有些模糊不清,而从嘴里吐出来的言语,也异常冰冷,却又锐利到直指人心。

    杨一这时候却忽然笑了,虽然他的面部肌肉,的的确确是嘴角上翘,眉眼下弯,但是在瞳孔深处,却看不到丝毫快乐的成分,只有冷冰冰的决断。

    “这样啊,这倒是个问题。”杨一抬起头来看着平远,看了半晌,才收敛了笑容这样的话,我就把阳一文化旗下的股份拆开卖掉,比如动漫这一块,我讲谈社方面,是很愿意接盘的。还有阳一旅游,溪止的后劲摆在那里,只要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到,然后我是出国移民也好,还是拿这些钱,投资到曹建国的敌对派系那边,都是很好的选择嘛。”

    平远的眉头拧了拧,觉得杨一有些负气了,却又说不出来任何劝慰的话。

    “至少,阳一文化有这个鱼死网破的能力。新来的那位书记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对于市长同志听之任之,但这可不代表他就是曹的同路人。只是想要清洗前任留下来的痕迹而已,如果我上了这份投名状,他肯定乐意接纳。”杨一摊手,尽管他也不喜欢这种局面,但是只要平远所说的话,存在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么他就不得不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他最大的依凭,就是有着别人决计想象不到的勇气和决心,舍弃云中书城如此,那么放下更多自然也没不行。

    因为他不是这个时空的灵魂,而是一个重生者,很多时代骄子可能在遭受了挫折后,就一蹶不振,从此销声匿迹,能够做到石玉柱那种程度,几经起伏的,终究是少数。但是杨一不需要凭借超人一等的心性,只要拥有先知这一个无上神器,就能走到很多人的前面。

    这是命运之神,赐予重生者们的大好福利。

    他已经决定了,要是某些人真的死缠烂打,妄图一次性毁灭这个新生的文化帝国,那他就北上或者南下,反正今后十年,是机遇的十年,到时候不管是基金股票,还是房地产楼盘,总之先东山再起,然后回头慢慢算账。

    杨一等得起,他最不缺的,就是,流逝了的十七年,以及未来十七年的记忆。

    这么一算,就是三十四年的人生。

    看到平远欲言又止,杨一摆摆手好了平老师,这不是在未虑胜先虑败吗?其实只要做好了前面两点,做好了份内的事情,不给人可趁之机,最后那个问题,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这么说,自然是机遇前两条对策的可行性,其他先不谈,就光说姜建漠,他能从市委书记更进一步,跨进了省厅级班子,无非就是借助了杨一的“预言”。如果不是重生男坚持己见,又是神叨叨连命数之说都搬了出来,又是在沈嵩之那里滴眼药,恐怕姜建漠能完成这一步跨越,也要4年。

    心怀愧疚之下,他一定会有的决断,而不是盲从听命于京城的遥控。

    平远这下明白了杨一的意思,他所说的鱼死网破,就相当于核威慑,等闲轻易不动,但如果有些人不知足,他也不介意用两败俱伤的方式,来狠狠回击那些心怀叵测的对手。

    “既然你都有主意了,那我们就分头行动,云中书城的资产清算,还有银行方面的通牒,这些我来处理。你就负责员工的安抚,对外联络援助力量,另外等罗总后,让他也尽量和家里好好说一下,毕竟他家老爷子,也还是有不小能量的。”

    ……

    与此同时,依旧是市委市政府的家属院,在曹建国的家里,高援朝正面带得色地看向屋子的主人这一次动手,就是赢在了兵贵神速,不管是银行方面,还是轻工协,都打了那边一个措手不及。以前姜建漠在的时候,这阳一文化就经常膈应人,现在总算是挖出了这个瘤子啊。”

    “也不能太早下定论。”曹建国收了,他刚刚给周安挂了,让他在某些地方再加上一把火,让阳一文化那边的火再烧得更大一些,最好是烧得那个小孩子焦头烂额这些最多只能打到阳一出版上面,至于刑事责任,基本不用想了。罗家的小子背后有人,而那个市井小民的孩子,只是在企业里挂名而已,出版资质上的问题,还没法折腾到他的身上。”

    高援朝没所谓地嘿嘿一笑行了,老曹,你担心了这么久,也该暂时告一段落了,不管那个小孩折腾,聪明早熟,也只是那个高度,再往上他就玩不转了,眼下就是明证。”

    “好了,不说这个了,老是谈这些问题也没意思,我们还是先想想,顺利消化阳一出版。放给市直机关的那些下属单位吧,又怕他们没能力驾驭,但要不这么做,又浪费了我们好大一番布置。”

    高援朝点点头这样的话,抽个,把市里的那些报业集团,还有所有的省出版单位负责人,都邀请开个研讨会,也算是集思广益嘛。”

    367.瓜分

    367.瓜分

367.肢解

    367.肢解

    “伍经理,我来吧。”

    走上主席台,杨一用目光向对方示意了一下,他看到了伍石眼中的愧疚和难堪。

    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不能在这个时候维护公司的利益和形象,这个事实让伍石很是难过。但其实认真说来,眼下这种事态,也实在不应该怪到他的头上,在中国加o之前,很多经理人在其业务方面,是相当顶尖的好手,职业素养和能力让人咋舌。但是论到危机公关这个新事物,大部分人遇上后都会难以为继。

    这是整体的认知与思路问题,不能去怪某个个体。如果这个时期的经理人都精通这些门道,那么也就不会出现一系列的企业垮台悲剧,尽管这里面有很多诸如秦池、三株、太阳神等等,是因为生产决策和领导人的好大喜功而倒闭,但若是有后世某个“良心”奶制品企业十分之一的公关功力,怕是亦会有回转的余地。

    就在很多作家心里面打起了小算盘,人心不稳的时候,就在台下记者的提问闹哄哄响成一片的时候,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台上的年轻人,让喧嚣的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但也只是一个片刻,随后有议论响成了一片,有人认出了杨一的姓甚名谁,就和旁边的人指点起来,还有人不明白,这个时候阳一文化不赶紧拉出来一个有分量的人物,收拢一下纷乱的人心,怎么还任由一个小孩子跑上了台。

    这看上去,阳一文化还真是出问题了。

    轻轻对着麦克风“喂”,“喂”了两声,两边的功放音箱里,传来了“嗡嗡”的厚重回音。

    然后杨一才对台下摆摆手示意一下:“抱歉,在这里先请大家安静一下。作为阳一文化的联席董事,我有话想对大家说,同时也解释一下刚刚那位记者朋友的提问。”

    杨一自从重生以来,已经创造过很多次让人失语的时刻,但在这之前,无论是让姜建漠这种大员惊叹,还是天才作家身份的曝光,都没有现在这一秒的震撼。

    就像是一幕宏大却又静默的无声电影,在默默放映着时代大潮的风起云动。

    一场大戏

    很多到场的作家露出了茫然的神情,这是他们第二次显露这样的表情。

    但是很明显的,相对于阳一出版的出版资质问题,现在正在台上发表讲话的小孩子,带给他们的震撼要比先前要多得多。

    杨一没有理会台下那些人各异的神色,而是镇定自若地环视着台下:“在这里,我先要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阳一出版单方面并不知情,有关南方轻工业协会对于旗下出版机构的重组和调整。而且我在这里要强调一句,挂靠合作与买卖书号,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希望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不要明知故犯地把两个问题混为一谈。当然,我知道有些作风不太端正的媒体,就希望受害者和他们较真,甚至他们很欢迎打官司,成为被告,不好意思,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看到杨一耸肩,做了个很遗憾的表情,下面一阵低低的哄笑。

    坐在炎幻网方阵的那些网络作家,虽然平时遇事腼腆见人拘谨,但恰恰是比较热血的一群人,或者说是闷骚,看到那个发难的记者黑了脸,立刻就对着那边起哄,爱憎分明。

    “另外,南轻工此举显然也没有尽到告知义务,这明显是违背契约精神的作为合作方,我们当然会保留进一步追究责任的权利,对象不仅仅是南方轻工业协会的相关负责人,另外也不排除向民政部提起申诉的可能。”

    不等底下的记者们消化完他话中的含义,杨一继续诘问:“其实就这件事情本身而言,很多行业的作家作者,出版方面的从业者,以及对《出版管理条例》稍有了解的记者朋友,就会明白这次的疏忽,几乎和阳一出版没有关系。我们虽然采用了挂靠合作的方式,但不管是上缴给国家的税收,交付给南方轻工业协会的管理费,以又或是作者们的稿费,从来没有丝毫的拖欠和推诿。而造成违规操作的最直接原因,就是被挂靠方的组织结构调整,我们当然会反思自己的不足之处,但要以此作为阳一文化无视法律法规,没有文化企业的责任感,那也未免过于偏颇。”

    这一番话,令一些起哄的声音小了些。

    其实行业经验多一些的人,也都早就发现了这里面的猫腻,并且开始反思起来。现场这些人里面,很多本来就是阳一出版的签约作者,特邀作者,天然的亲近阳一文化,而且因为职业的原因,这些人相对来说比较冷静,不容易被煽动起来,因而并没有出现什么千夫所指的场面。

    “哦?那这么说,阳一出版还是个受害者了?”

    那个记者本以为罗戈离开以后,凭借自己手上掌握的证据,让阳一文化陷入被动绰绰有余,说话也就格外的肆无忌惮。

    但是没料到,走了一个关键人物,却还有一个足以让场面稳定的意外因素,这就让他很是羞恼不甘了,但也有了几分退缩的意思。

    毕竟收了人家的红包,在会场上出言攻击,这完全是他个人的行为。要是阳一文化因为这件事情名望受损,大家都来痛打落水狗地声讨,他自己当然也就没事。

    可万一事情的发展脱离了某些人的预想,没能一举击倒这个新生的怪兽,到时候他肯定会被报社拿来当成替罪羊。

    两方面的一起追究下来,那可就不太好受了。

    “我先说明一下,我并非是对阳一出版有什么意见……”这话一出口,就引得下面一阵哄然不屑,但这记者显然也是修炼有了道行的人物,对于起哄和讥笑充耳不闻,继续义正词严地开口:“而是因为阳一文化既然有能力,就应该负担起相应的义务,虽然作者们的确有权选择由谁出版发行自己的作品,但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份选择和信任,所以贵方更有义务和必要,来保证自己所作所为的正确性……”

    “我还是那句话,你所说的阳一文化不正确,究竟有什么证据?出版权的纰漏在于南轻工,而不是因为我们自己的疏忽,我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还请你指出来。而所谓的违规操作,在南方工科出版社注销出版资格之前,到底是怎么操作的,由谁操作的,操作了那几本书的具体出版和发行,还请你指出来?”

    杨一逼视着那个记者,硬生生打断了他的那些场面话。

    被这一连窜的发问,逼的有些着急上火了,那记者忽然机灵一动:“不好意思,这位小同学你好像很清楚阳一文化的各种内幕,还说自己是阳一文化的联席董事?但是你的这个年龄,似乎……”

    “我的年纪和联席董事有什么关系?”杨一笑着继续打断了他:“首先阳一文化并不是上市公司,其次公司的法人是罗戈罗总,还有我的母亲,我只是被我母亲授权,代为参与董事会的一些相关活动,这有问题吗?”。

    记者呐呐了两声,说不出来话了。

    但是这个始作俑者没有话说,可他的那些同行却忍不住了,纷纷疯了一样,把话筒往杨一嘴边递,无外乎是想要知道,这个本来是作家身份的小孩子,怎么一下又摇身一变,成为了阳一文化的联席董事。

    如果他只是在里面占有极小部分股份,坐等分红获利的那种董事也就算了。

    可现在很明显的,就连那些阳一文化旗下产业的高级经理人,还有那些编辑们,也都认可了他的身份和地位,那就显然不是罗戈用1的股份,来套取这个天才作家的把戏,而是确实有发言权的家伙。

    杨一看着那些狼群见了小羊羔一样的目光,知道不抖**儿有用的东西,怕是不好过关了。而且真的什么都不说,让这些人胡乱猜想也不好,保不齐这里面会不会有人,为了抓眼球而私自炮制一些耸人听闻的消息,他可是毫不怀疑这些人的职业能力的。

    所以双手稍微下压了一下,干脆就宣布了再笔会结束后,会接受相关的采访,这才勉强平息了会场的涌动。

    因为对杨一跳出来的预料不足,所以这一次的年会还是有惊无险地顺利落幕,但是那些作家们心里面还揣留着疑惑不解,特别是传统的实体书作家,不免开始存疑和观望。

    而杨一也知道,既然对方主动跳了出来,那么也绝不可能只是这么一两手,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攻击,那只会贻笑大方。所以在结束了采访之后,他就匆匆往和平原约定的地点赶过去。

    至于第二天的报纸上……

    不对,就是今晚的晚间新闻里,自己出镜的画面,会不会再度引发舆论的浪潮,那就是连他也无法做出判断的事情。

    ……

    在越州的新城区,已经渐渐有金融街雏形的一栋商务大楼里面,杨一见到了平远。

    这位越州地界赫赫有名的律师,除了负责阳一文化的法务问题外,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也是长三角最好的事务所之一。曾经有魔都的商业巨头,开出两百万的高额年薪,附带每打赢一场官司后另算的酬劳,也没能让他动心。

    但是在沈嵩之的介绍下,他却甘愿以近乎免费得方式,来帮助阳一文化处理法律问题。

    杨一在平远助理的引领下,走进了他办公室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他脸上那抹罕见的凝重。这是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问题,至少在杨一有限的会面中,没有发现这种表情。

    “坐吧,杨一。”因为是沈嵩之引荐的关系,所以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的正式,就像杨一称呼他为教授或者老师一样,平远对杨一也是直呼其名。

    而在他坐下后,平远才拿出一份资料,居然是银行方面出具的一份声明。

    “西林支行的行长李士觅,已经调任到了羊城特区。而这一份文件,是本市建行发过来的声明,指出了在溪止旅游开发区的贷款上,存在部分违规的操作。”平远看着面前的小孩子,不知道这些东西说给他听,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没有和罗戈一样,与杨一打过很多交道,只是沈嵩之介绍他过来,他就过来了。

    所以在把这些东西交给杨一的时候,亦是在观察,因为不管是个人情感的偏向,还是自身对于华夏传统文化的喜好,他都希望杨一表现的像沈嵩之所描述的那样,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智慧和冷静。

    不过看起来,杨一没有让他失望,在不发一言地看完了那份声明后,毫不掩饰地嗤笑着弹了弹纸张,发出啪啪的脆响:“有意思啊,明明李行长是高升的,可是那边还能发过来这么一份通知,这要不是人家调任的够远,估计也不会弄出这么一份近乎扇他耳光的生命吧?”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家追讨的不是溪止旅游区的贷款,不管是还款时限,还是抵押品的价值,都让他们没有半点儿文章可做。这里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思阅文化改组为阳一出版的时候,所申请的那一部分贷款。”

    杨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而且单单看李行长的调任,怕也是人为操作的结果。毕竟一个行长的位置,和可能获得被肢解了的阳一文化比起来,还是有赚头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平远很是欣慰地点头:“这些问题在平时当然不算什么,但是体制内,金融系统,舆论呼声,这三者一起发难的话,我们应付起来,还真是很有难度了。”

    “呵呵,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清楚是哪些人要针对我们。”杨一脸上闪过无奈的苦笑。

    这里面他能够确定的,也就只有曹建国那边,看来在姜建漠和他明争暗斗的时候,阳一文化对姜建漠不予余力的支持,是让这位市长大人记在心里了。

    但是除此之外,南方轻工业协会对出版资产的重组,以及建行的支行行长调动,那就不是一个本地市长能够轻易置喙。所以杨一在来路上思考了很久,也没能想出到底有哪些大人物,居然就非得盯上了阳一文化。

    平远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尽管杨一这么说了以后,代表着他的工作也不会太过顺利地开展,但综合来说也没太大差别,总之就是很棘手就对了。

    “你确定吗?要知道阳一文化的发展轨迹,放在以前根本就是个神话一样的传说。就算是在互联网企业随时能够一夜崛起的现在,这个速度也未免有些太惹眼了,这其中肯定会触碰到不少人的利益……”

    杨一摆摆手:“行业本身的特性摆在这里,我们做文化产业的,相对来说彼此的竞争并不激烈。如果非要说侵占了谁的利益,那也只能是那些中小出版社,民营文化公司。但是平老师您觉得,这些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其实他倒是有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姜家的老太太。

    虽然和自己没有见面,但实质上已经和自己站在了毫无寰转余地的深渊两边——她要像个封建家长一样,完全掌握住自己的孙女,不管是行为还是思想。

    但这和答应过姜楠,两人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杨一来说,矛盾几乎就是不可调和的。

    哪怕他再见姜楠后,其实什么也不能做,两人之间也决计不会发生什么故事,但仅仅只是姜楠的叛逆和反抗,就足以让这个强势的老太婆生出万般不满。

    但是这个理由,说出去未免有些水仙花的嫌疑,不明内情的人听了,未免会嗤笑你杨一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人家一个副部级的大人物,会和你一个草根阶层的小孩子这么置气吗?该不会是得了受迫害妄想症了吧

    因而在考虑了一番之后,杨一还是没有透露这个小情况,而且就算真是这样,难道让平远去找何其芳的麻烦么?就算是人家再怎么欣赏看好他,也肯定不会去撞这种硬茬,真要那样做了,那平远也不叫平远,叫极品好了。

    但是平远眉头一蹙,并没有同意杨一所说的那些,有关行业竞争并不激烈的说法:“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是那一个行业,真要竞争起来,那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你有这种想法,首先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杨一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有些歉意的嗯了一声:“可能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但是除了那些有直接竞争关系的人,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既对阳一文化很是敌视,而且也具备这种在背后动手的能量。”

    “你这么看当然不会有人有嫌疑,但是深层次地想一想,哪怕是行业外的某些人,某些利益集团,你也没有惹上吗?”。

    平远接手过的案例不计其数,说到阴谋诡计,说到于不可能中挑出来蛛丝马迹,就算杨一再重生十次,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比如你们最近,在《云荒》动画里面的内置广告,据我所知第二集动画的广告位置,是被艾纳斯公司揽获了吧?而我正好看到过一份相关的调查资料,在艾纳斯的内置广告播出后,本来是行业龙头的保洁公司,他们的某品牌洗衣粉,被艾纳斯的隼牌日化抢占了不少市场份额啊,这可是国内市场的外资大鳄”

    杨一苦笑。

    如果这么说,那但凡和阳一文化有关联的企业的竞争对手,都有可能是这一次的幕后参与者。

    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小很小,却不是绝对不存在。

    “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不过能够确定无误的,肯定有政府那边平老师你也知道,不管是罗哥还是我,以前姜叔在的时候……”他看向平远,老老实实地坦白道,也不担心对方因为市长的名头,而有什么畏缩不前的想法——姜建漠是沈嵩之的学生,平远和沈嵩之也是差了一个辈分的忘年交,所以这位大律师和姜建漠之间,彼此关系也是相当密切的。

    果然,听闻是曹建国的手笔,他没有丝毫为难的意思,并不害怕来自体制内的压力。这也是他本身的地位到了一定程度后,才会有的底气。

    只不过他自己不害怕是没用的,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样让阳一文化也不用畏惧官面上的掣肘和针对。

    “银行的这份声明我看了,他们所列举的条款,准确来说是符合法律精神的。而且当初在贷款的时候,不管是利率,还是还款期限和数额,都大有文章可做,如果那位李行长还在,顶着上面的压力拖两个月,你们大可以用阳一文化的一些优质资产,再去其他银行贷款回来,补上这边的漏洞,但是人家现在提起来,显然是不会给你这个缓冲时间了。”平远郑重看向杨一,有些东西,自己只能提出建议,但最终的决定还是要杨一来做决定。

    看着杨一正打算开口,他又提醒道:“这一次那边既然动用了这么多的能量,不咬下阳一文化的两块肉,是决计不会轻易就放手的,你在作出任何一个决定之前,都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么做的后果,以及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

    被收买记者的突然发难,没有让他惊慌,银行方面的出尔反尔,没有让他愤怒,但是平远这几句平平淡淡的语言,却让他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压力。

    “您是说,他们还有可能有其他的后手……”

    平远沉吟着颔首,然后用手敲了敲桌面:“南轻工那边的问题,已经涉及到违规出版的底线了,如果对方有足够的力量咬着这个问题不放,那么这就是阳一文化的一个污点,而且没有办法洗脱。你要清楚,国家对于新闻出版方面,一直控制的很紧,很多东西不拿出来放在底下没有事情,但绝对不允许大而化之公开来搞。”

    平远所说的这些,杨一当然是知道的。

    他原本是寄希望于道理在自己这一边,阳一出版之所以会违规,主要还是因为南轻工的问题。但是现在经平远一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如果对方存了心要对自己这边不利,南轻工的理由也只能成为轻判的理由,而不是免罪的理由。

    看到杨一的沉默下来,平远知道他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也意识到了症结所在,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怜悯和难过地看着他,脑袋却快速运转开了,权衡着自己开始准备的那些对策,到底要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阳一文化尽可能地脱离这场危机。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应对不慎,那么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

    杨一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后就没有了任何表示。

    这一刻他不是对自己失去信心,而是平远的判断,可能会更为理智和长远,能够从最坏的角度揣测背后那些势力的大胃口。

    所以他一直紧紧攒着手,从平远的角度看过去,因为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的关系,所以不能捕捉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可是光是从他紧绷着的面部肌肉,还有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就能知道他现在是何等的心情。

    可是他至少还在坚持着。

    “如果应对不慎……”

    平远停顿了一下,稍稍思考一下后,一字一句地告诉杨一:“如果我们应对不慎,阳一出版和云中书城很可能会因为违反出版管理条例,以及违规借贷,而被冻结所有的业务和相关资产。”

    说完这句话后,平远本来以为杨一会暴跳,会愤怒,会表现的像所有被夺去心爱之物的小孩子一样,竭斯底里。

    平心而论,如果把自己换在杨一的位置,平远觉得自己也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会因为充斥在内心每一寸的愤怒,而举止失措,而恶毒地诅咒那些对阳一文化不利的人。

    但是杨一没有,他的面容出奇的平静,尽管平远能看出在这种平静下面,潜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炽烈岩浆,但事实就是杨一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并没有丝毫失态。

    他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忽然抬起头看向平远:“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要是我把云中书城拿出来,还清那些贷款绰绰有余了吧?而且有了这么一座地标建筑,想来阳一出版的问题,也应该不是问题了?”

    嗯?

    平远一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少年刚刚说了什么?把阳一文化员工们最引以为豪的东西,阳一文化的标志,越州市里也要算是地标建筑之一的云中书城,就这么拿出去么?

    虽然从应对上来说,这是壮士断腕的一步好棋,但也同样会非常影响自家员工的信心,而且难免给人示弱和好欺负的感觉。

    诶?示弱?这小子打的这个主意?

    杨一看着平远愣在那里,很罕见的有些呆愣的样子,就正容点头,很肯定地重复了一句:“对,反正云中书城直到现在为止,还欠着银行的贷款,那干脆就拿出来,让那些眼红的人去瓜分好了,而且对于那位市长来说,有了这么一个进项,想来对阳一出版的追究也会不了了之吧?”

    平远摇摇头,加重了语气提醒道:“你能做出这种舍弃,下定这种决心,我个人非常欣赏你的决断和果敢,但是有三个问题。第一,对内给员工和云中书城的底层管理人员,怎么交代?虽然我对书城的构架了解不多,具体情况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我也知道,在书城开业至今,这些人已经凝聚出了很强的向心力,也就是企业忠诚感,如果放弃了他们倾注这么多心血,为之奋斗的东西,你是要拿出一个足以安抚人心的理由的……”

    杨一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点头:“这个我知道,安置工作会拿出一个章程,就算是政府方面接收,有关人员的安置工作,我也会要求以书面形式签订下来。另外可能会有一小部分员工,他们对书城的感情极其深厚,我也会调整到其他产业中,哀兵用好了,未必不能扭转乾坤。”

    “好,第一条算你通过。”平远点头,表示了对杨一理由的认可,随即又敲了敲桌面:“第二,这件事情一捅出来,对于阳一文化的整个企业形象,将会造成十分巨大的打击,其中的利害关系,相比我不多说,你自然也都清楚,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你想到了没有。”

    杨一再次沉默,平远所说的那一个字,都像是狠狠捶在他的心头一样,不管是书城里面那些普通的员工,亦或是阳一文化,这四个大字背后,所代表的理想,希望,以及可期的未来,都是他难以割舍的,这里倾注了他最深厚的感情,还有每一份坚持和努力。

    但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舍弃,是为了空间和时间,是为了于万险中求得一丝生存的机会。

    “有的。”好半天后,杨一才涩声道:“和上一条一样,我可以把出让云中书城,作为这次统一口径的条件。比如媒体方面,需要政府统一通知,让他们不要在贷款问题,以及挂靠南轻工的出版资质上面做文章。这是第一步,然后还要找一下姜叔叔,有关刚刚的抗洪防汛期间,我们阳一文化的资金和物资支持。另外还有两位老爷子那里,一个在江南省的宣传口有些学生,另一个本来就是文化圈子的前辈,说话也是能让人信服的。”

    “好,这些举措,都要动起来,还都要快。有了这些正面的宣传,想来在民间阶层,阳一文化会一如既往的受到支持。不过毕竟这个行业有其独立性,在圈外没什么得力的声援。”平远先是肯定了杨一的想法,然后不乏遗憾地叹了口气。

    外援?

    杨一眼睛亮了一下,然后想到一些东西:“有啊,怎么没有,我可以用手上还剩下的筹码,换取一些合作伙伴的声音。比如联象集团,现在不是什么派系斗争,甚至都没有上升到省部级的层面,所以我想那位工程师总裁,应该会很乐意做这笔交易。”

    “你们具体和那边有什么联系,我不知道,不过这个时候,可以多拿出一些筹码,姿态诚恳一些就像你说的,这个事件涉及到的层面不高,还有很大的挽回余地。”

    “那么第三,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后一个疑问,如果你丢出来的尾巴,人家吃下去以后还不满意怎么办?你要知道,虽然斗争的层面不高,但不管是什么级别的争斗,只要涉及到资本和权力,那都是你死我活。难道你还把阳一文化的生死,寄希望于幕后黑手的宽宏大量?”

    平远那平平无奇,实则价值三千多的精密眼镜上,反射出窗外的天光,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都有些模糊不清,而从嘴里吐出来的言语,也异常冰冷,却又锐利到直指人心。

    杨一这时候却忽然笑了,虽然他的面部肌肉,的的确确是嘴角上翘,眉眼下弯,但是在瞳孔深处,却看不到丝毫快乐的成分,只有冷冰冰的决断。

    “这样啊,这倒是个问题。”杨一抬起头来看着平远,看了半晌,才收敛了笑容:“这样的话,我就把阳一文化旗下的股份拆开卖掉,比如动漫这一块,我相信讲谈社方面,是很愿意过来接盘的。还有阳一旅游,溪止的后劲摆在那里,只要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到,然后我是出国移民也好,还是拿这些钱,投资到曹建国的敌对派系那边,都是很好的选择嘛。”

    平远的眉头拧了拧,觉得杨一有些负气了,却又说不出来任何劝慰的话。

    “至少,阳一文化有这个鱼死网破的能力。新来的那位书记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对于市长同志听之任之,但这可不代表他就是曹的同路人。只是想要清洗前任留下来的痕迹而已,如果我上了这份投名状,他肯定乐意接纳。”杨一摊手,尽管他也不喜欢这种局面,但是只要平远所说的话,存在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么他就不得不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他最大的依凭,就是有着别人决计想象不到的勇气和决心,舍弃云中书城如此,那么放下更多自然也没什么不行。

    因为他不是这个时空的灵魂,而是一个重生者,很多时代骄子可能在遭受了挫折后,就一蹶不振,从此销声匿迹,能够做到石玉柱那种程度,几经起伏的,终究是少数。但是杨一不需要凭借超人一等的心性,只要拥有先知这一个无上神器,就能走到很多人的前面。

    这是命运之神,赐予重生者们的大好福利。

    他已经决定了,要是某些人真的死缠烂打,妄图一次性毁灭这个新生的文化帝国,那他就北上或者南下,反正今后十年,是机遇的十年,到时候不管是基金股票,还是房地产楼盘,总之先东山再起,然后回头慢慢算账。

    杨一等得起,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过去流逝了的十七年,以及未来十七年的记忆。

    这么一算,就是三十四年的人生。

    看到平远欲言又止,杨一摆摆手:“好了平老师,这不是在未虑胜先虑败吗?其实只要做好了前面两点,做好了份内的事情,不给人可趁之机,最后那个问题,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这么说,自然是机遇前两条对策的可行性,其他先不谈,就光说姜建漠,他能从市委书记更进一步,跨进了省厅级班子,无非就是借助了杨一的“预言”。如果不是重生男坚持己见,又是神叨叨连命数之说都搬了出来,又是在沈嵩之那里滴眼药,恐怕姜建漠能完成这一步跨越,怎么也要4年时间。

    相信心怀愧疚之下,他一定会有自己的决断,而不是盲从听命于京城的遥控。

    平远这下明白了杨一的意思,他所说的鱼死网破,就相当于核威慑,等闲轻易不动,但如果有些人不知足,他也不介意用两败俱伤的方式,来狠狠回击那些心怀叵测的对手。

    “既然你都有主意了,那我们就分头行动,云中书城的资产清算,还有银行方面的通牒,这些我来处理。你就负责员工的安抚,对外联络援助力量,另外等罗总回来后,让他也尽量和家里好好说一下,毕竟他家老爷子,也还是有不小能量的。”

    ……

    与此同时,依旧是市委市政府的家属院,在曹建国的家里,高援朝正面带得色地看向屋子的主人:“这一次动手,就是赢在了兵贵神速,不管是银行方面,还是轻工协,都打了那边一个措手不及。以前姜建漠在的时候,这什么阳一文化就经常膈应人,现在总算是挖出了这个瘤子啊。”

    “也不能太早下定论。”曹建国收了手机,他刚刚给周安挂了电话过去,让他在某些地方再加上一把火,让阳一文化那边的火再烧得更大一些,最好是烧得那个小孩子焦头烂额:“这些最多只能打到阳一出版上面,至于刑事责任,基本不用想了。罗家的小子背后有人,而那个市井小民的孩子,只是在企业里挂名而已,出版资质上的问题,还没法折腾到他的身上。”

    高援朝没所谓地嘿嘿一笑:“行了,老曹,你担心了这么久,也该暂时告一段落了,不管那个小孩怎么折腾,怎么聪明早熟,也只是那个高度,再往上他就玩不转了,眼下就是明证。”

    “好了,不说这个了,老是谈这些问题也没意思,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顺利消化阳一出版。放给市直机关的那些下属单位吧,又怕他们没能力驾驭,但要不这么做,又浪费了我们好大一番布置。”

    高援朝点点头:“这样的话,抽个时间,把市里的那些报业集团,还有所有的省出版单位负责人,都邀请过来开个研讨会,也算是集思广益嘛。”

368.安抚人心

    368安抚人心

    进入了八月末,在这个本应该是燥热和酷暑统治的时节里,越州的天气并没有显得多么难过,而是一反常态的清爽,清爽到可以从衣袖沁入心脾。

    如果是在以往那种波澜不惊的日子里,这种清爽自然可以被当作是上天的恩赐,可事实上,当人们放眼打量这个世界时,随随便便就能看到洪水肆虐过的印迹,这才是气候略显反常的真实原因。

    唯一尚可安慰人心的,就是水灾肆虐的印迹只留在了城市中某些淤积的角落,而非人心。

    从平远的律师事务所出来后,杨一的一切表现,都和清爽无关。心静自然凉,可是当心都静不下来的时候,哪怕数九寒天,亦不能让焦躁的内心得到片刻缓解。

    时间只有两三天,可能更少,而来自饕餮对手的打击,却准备了远远不止十倍工夫。很快的,某些有关阳一文化的消息,就在一小撮有心人的口口相传之下,从越州地界的庙堂之上,流传到了江湖之远的生活中。

    罗戈在“配合”完了法院调查之后,叫了杨一以及一些熟悉的员工吃饭,算是在危机中凝聚力量振奋人心的举动。他刚刚赶过来的路上,第一时间就给家里的长辈打了电话,猝不及防的变故,让这个贯来摆出没心没肺憨厚面孔的文化商人,也有些坐立不安的焦躁心情,所以在电话里面,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大伯说了重话。这一次,已经无关于以往那种,同为一家人只是观念稍有分歧的争论,而更类似于最后通牒一类的东西。

    罗戈一家的意见,无非是借助家中长辈上升期的东风,以文教部门为突破口,最后转到住建国土等抢手部门。罗戈有文化经营方面的经验,哪怕是从越州换到了相对陌生的江北省,可相关的机关业务,却一样能够触类旁通,至于转向住建国土的发展规划,在省厅实权部门领导的辗转腾挪下,想必亦不是什么为难的问题。

    所以谈判未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罗戈只能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而电线的另一头,罗家长辈的心情约莫也大抵如此。

    上午在阳一文化作家笔会上,被那个记者闹了一闹,却又被杨一硬生生给压下去后,签约的作家写手们倒是还留在溪止,可其他的记者们,却已经转移了关注重心。

    阳一文化又出大新闻,但凡只要不是凭借裙带关系,稍微有那么点儿新闻工作者的嗅觉,那就几乎都能感觉到风平浪静下的刀光剑影。如果不是有什么惊天骇浪在酝酿,那为什么阳一文化只留了若干接待人员在古镇,而其他人员甚至包括中层编辑,都回了越州市呢?

    眼下抗洪救灾固然是主旋律,但就长三角来说,阳一文化的内部震动,乃至有可能存在的违法问题,同样是他们关注的焦点。原因无他,自从阳一文化从无到有以来,这个莫名出现的新兴集团,已经引领了太多文化领域内的话题。从少儿年龄段的漫画动画,到脍炙人口的畅销书,再到地标建筑和文化摩尔的概念,几乎都由这个公司一手引领。而它才仅仅出生不到一岁。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说阳一文化事件不能够在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中占据一席之地,那无疑是引人发笑的。作为记者,本职工作就是发下挖掘时事热点,对老百姓感兴趣的问题,他们当然要深入探寻一番。

    “大家放心,法院方面我已经把工作做通了,而且各种证据都表明,我们阳一文化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所以只要风头过去,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饭桌上,至少罗戈是这么说的,而作为阳一出版的总经理,阳一文化的执行副总裁,他的话还是起到了一些安抚的效果。至少编辑社的新进年轻编辑们,已经有了松一口气的动作。

    资历更深点儿的人们,也许因为某些不算快活却催人成熟的经历,对于罗戈的话持保留态度,但不管怎么怀疑,南方轻工的出版资质注销不到一周,而且这一周内出版的图书数量也并不太多,只是寥寥几本而已。在国内,量刑的很重要一个依据,就是所谓的“量”,按照这个观点来看,三四个书号的非法流出,应该算不上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恶件。

    只有伍石几个职业经理人,才知道此次事件背后,真正凶险的问题所在——这不是什么违法不违法,如果真要走法律程序,哪怕那些书号的来历不明,可也只能算是经济领域的问题,无伤大雅。最终决定阳一文化命运的,其实是上层的走向而已。

    这个几千年的国家,始终都是官本位,以阳一文化为焦点的角力,亦是如此。

    “接下来该干什么的,大家还是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特别是公关部门,一定要做好作者的接待工作。”罗戈安排下了任务,他的举重若轻,也给很多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

    “怎么样,平律师怎么说?”员工们离开后,罗戈和杨一回到车子里面,前者第一时间开口,表情远比五分钟前要凝重许多。

    “已经在准备资产清算了,银行那边也是平律师在接洽,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跑门路扭转局势。”杨一轻描淡写,推开了罗戈递过来的香烟。

    “不试试?虽然对身体不太好,但男人有时候离不开这个。”虽然话是这么说,可罗戈并没有强求,而是继续紧皱眉头:“情况都这么严重了?居然需要做资产清算的准备?还有关系,现在姜叔走了,我们那还有过硬的关系?其实只要老太太……唉,算了,不说这个。”

    听得出来,对于姜建漠的母亲,姜楠的祖母何其芳,罗戈是不无怨怼的,可不管心里如何想,两家多年世交,对方甚至算是看着他长大,这也让罗戈把某些过界的言语,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其实在内心最深处,他也未曾没有想过,要是自己这个小老弟,没有跟姜家的女儿产生情愫,那又是怎样一个局面?至少在这个时候,是一定能得到对方鼎力支持的吧?姜建漠调任不假,可作为一个能在本地官员挤兑敌视的情况下,还能站稳脚跟并开展自己施政方针的人,又怎么会没有留下一些“暗门”?只要有了这些“暗门”的帮助,再加上阳一文化本身“池鱼”的性质,脱身可谓是轻而易举。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罢了,罗戈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一则无用,二来平白影响了自己和杨一的关系。

    更何况在他心底,杨一的此种境遇,和他自己未必没有共同之处,只不过一个是被小女友的家人敌视,而自己则是被自己家人所不理解。

    罗戈为杨一担心,可后者却似乎没看见他的脸色一样,径自追问:“平律师就是这么说的,罗哥,你家那边……”

    小胖子有些焦躁地想嚷嚷,可是看着对面这个年轻的面孔,他又苦笑着摇摇头忍了下来:“刚跟我大伯吵了一架,说起来我长这么大了,跟我老头子从小别到大,但是跟我大伯顶嘴还是第一次。”

    “嗯?”杨一面露奇色,半点儿都不像是被人喊打喊杀到家门口的失败者,反倒更类似一个好奇的学生。

    对于这种状态,罗戈不好说什么,只以为这个小老弟是灰心丧气之下的绝望,想了想,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助对方解开心结,哪怕只是片刻的安慰。所以苦笑着吐出一口烟气后,他才无奈自嘲:“说起来不可思议,以往我跟老头子的矛盾,纯粹只是家庭问题,再狭隘一点儿,就是家庭教育和接受度的问题。但我家族不一样,家里人除了我老头子之外,大伯,大姑,小叔……从来都是支持我的,但现在我想不通他们到底怎么了?明明出面走动一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他们宁愿让我选择放弃!”

    罗戈说这些话,并非寄希望于杨一可以解决什么,这也是他的压力释放方式。但作为听众来说,杨一能够听懂这些,就已经称得上合格。

    罗戈不是想不通家里人的选择,其实任何一个在体制内处于一定地位的人,遇上类似的情况,都会是雷同的想法——无心于仕途的子弟,和家族意见相左的人生理想,某个意外打击,有可能改变晚辈意愿的微妙局势……当所有这一切都凑在一块儿的时候,那么罗戈家人做出那些决定,就不足为奇了。

    可能在对于权势的追求上,罗家人更热衷了一些,但就绝大多数人的观点来看,他们没有错误。

    “但我也没错啊,那错的到底是谁?”小胖子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窗外:“这一次要是撑不过去,云中书城和阳一出版就都完了!而书城和出版恰恰是我们资金回笼的主要途径……”

    “没有,云中书城一定会完蛋,但从盈利的角度来说,不过阳一出版就未必了。”

    杨一轻轻摇头,并没有悲剧即将临身的激愤和不甘:“罗哥,如果说,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其实我并不在意,你相不相信?”

    “我相信,你嘛,不一直都是……”

    压力之下,罗戈的心烦意乱转为了漫不经心,杨一说什么,他就顺口接过了话头,可总算他还没有心神不宁,随即就反应过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明白过来整句话的含义后,胖子咬在嘴里的半截烟头,也在失去了钳制的力量后,遽然下落,直到在他的大腿上带起一溜火星。

    “啊!”

    杀猪般的叫声响起,然后是手忙脚乱拍打抖落,可情急之下的罗戈,又一头撞在了车顶上。

    好在车子是有内衬的,这一下力量随大,却还不没给他开一个血洞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踩灭了烟头后,罗戈顾不上揉一下天灵盖,急吼吼抓住杨一的胳膊:“小一,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在乎这个事情?你是不是憋了一口气出不出来?我跟你说有什么事情要往好处想,你不能想不开……”

    感觉到了罗戈的关心,杨一只能无奈双手虚按,笑着看向前者:“我没有想不开,罗哥你别激动,慢慢听我说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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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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