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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贫道花猫子     重生之文化帝国txt下载     重生之文化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40.礼

    340.礼

    但不管杨一是如何腹诽,他也不敢把某些话明白说出来,别说今天这么多人在这儿,哪怕就算是只有季棠郸,他也只能在背后嘀咕两句,如此而已。

    而且这天还是老爷子的好日子,他就更不能放肆,放眼看过去,身边一个大的五个小的加起来,是他岁数的十六倍,十六乘以十六啊!这还是没算一大早出门买菜的师娘。

    作为一个要么是孙子辈,要么是儿女辈的“小”师弟,要说这屋子里面有谁必须要礼数周全,那就非杨一莫属。所以他现在只是在旁边毕恭毕敬地听着,看老头子不可一世抖着他的先见之明,识人慧眼。

    “是是是,老师你慧眼识英才嘛。”

    几个男人只在旁边纹丝不动,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显然都很明白自己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脾气。只有那个被唤作昭缨的女人,像是哄小孩一样,在旁边微笑着附和:“不过老师,咱们的小师弟这么多得东西抱在手里面,您就不发话让他放下来啊。”

    显然,这个女人在季棠郸的学生中间,地位身份很是不一般,看到她先开了口,其他人也纷纷赞和:“是啊,老师,让小师弟把东西拿过来看看,他送给您老人家的,是什么样的礼物嘛。”

    几个人里面,听闻过杨一事迹的人有,从来没听过,一心沉浸在做自己学问的人也有。不过他们都不是多嘴多舌之辈,在杨一给季棠郸献上寿礼之前,可不会只顾着自己的好奇心,就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至于杨一,对于周围那些兴致迥然打量过来的目光,不能说置若罔闻,但也称得起淡若浮云。而看到小师弟这幅宠辱不惊的样子,剩下几人也是点点头,暗暗为自己老师的目光叫了一声好。

    季棠郸大约也觉得脸面挣够了,而且杨一刚才不亢不卑,显然已经让自己的其他学生眼中,泛起了某些不一样的波澜,当下也就不再别扭,对着杨一点点头:“拿来我看看,是什么书,还值得你当成是宝贝一样。”

    虽然老先生比较古板,对学生们要求严格,但是却并不限制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这会儿也就不用什么跪拜献礼,就等着杨一捧上来。

    杨一没答话,而是微笑着把手上的东西献了上去,不过终究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就挂了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在嘴角。季棠郸人老了要老花镜,但是旁边却有几人,观察很是细致入微,一眼瞄到了杨一嘴边的笑意。

    咦?难不成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一下,众人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不过介于礼数,还有一些文人的矜持,也就勉强压住了屁股。

    打开第一本书封面的时候。季棠郸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到了序言上面的时候,却是神情一凝,然后又流露出一些掩饰不住的意外。

    嗯?果然是有料啊!这一下,众人的好奇心再次被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要不是季棠郸还压着场子,怕是就要上前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自己博览群书的老师,也露出这样的神色。

    “怎么……忽然想到弄这个了!”听上去是在质问,但是这屋里都不是外人,还有谁听不出来,自己老师语气中的唏嘘和感怀!然后季棠郸又拿起第二本,翻了翻后,挂上“果然不出所料”,以及“你这小子啊”的表情。

    然后不等杨一回到,季棠郸又神色一整:“又花了多少钱?别以为出了几本书,挣了几个小钱,就开始大手大脚不把钱当回事了!咱们虽然不能被金钱所奴役,但也不能养成浪费的坏毛病!你把成本报给我,当时候我转到你得账上。”

    嗯?成本?转账?几个心思乖觉的,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书的内容,却又不敢肯定。

    只有杨一哭笑不得:“老师,您不是脑袋出了……出了……出了那啥吧。您的集子出版,我们还得给你稿费的,怎么还要你反过来花钱呢!”

    果然,杨一的师兄师姐们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

    既然真相大白,地下几个人也就不再拘束,看着季棠郸用眼光示意允许,就把书册传了一遍。

    古香古色的封面,精美的装帧,上好的纸张。为了让书看起来更加舒服,杨一特意把四周留白的地方空得更多,看上去格外大气。而这一套十九本图书,就是季棠郸这一辈子的心血所在,虽然还谈不上著作等身,但每一本都是老人呕心沥血的作品,虽然不显于普通百姓的耳朵里,但是在学术圈子里面,却是大大有名的著作。

    这样的作品,当然是极具文化价值的,但是就商业价值来说,两者却不在一个等级上面。甚至可以这么说,其中有几本艰深晦涩的作品,除了国学和历史的研究人员外,其他人根本不会去看上一眼,要是印了出来,几乎能肯定是书商赔本的结果。

    但是杨一却全然没有考虑这些,而是专门设计策划,把老人这一生的心血,从头到尾好好整理了一遍,然后付梓出版。

    这样的礼物,无疑可以显示其诚意和拳拳尊师重道之心了。因而以季棠郸的古怪脾气,在看到这些书籍的第一时间,也不由有些失神,显然是愣在了那里。

    “小师弟,你这我可要说说你了!”看到自己老师忽然伤感唏嘘起来,坐在季棠郸下首的男人忽然就笑了起来:“你今天弄出这么独一份的大礼,让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哪里还好意思把寿礼拿出来,这不行不行,搞得我们太尴尬了,要补偿我们!”

    杨一的师姐昭缨,似乎对自己这个小师弟很有好感,闻言就没好气地拖长了声音:“唉哟,亦漳师兄也好意思,自己不用心准备给老师的礼物,这会子又把小师弟竖起来当靶子,你这个金蝉脱壳,可是用的熟稔。”

    这位亦漳师兄嘿嘿笑了笑,一点儿都没要脸红的意思,反而坦言:“那是那是,我这不也是急中生智嘛。对了,你还不知道把,我要给你透了小师弟的底子,怕是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极为洒脱,一点儿都不遮遮掩掩,让杨一也是颇为好笑,却没有半分不满不爽的感觉。

    “算了吧,你以为就你消息灵通?”昭缨很是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人家小师弟的成绩,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多了!《宋朝那些事儿》对不对?还有《神农密码》也是对不对?你最喜欢去闲逛的云中书城,可也是人家的产业……”

    那位最开始拿杨一“当靶子”的师兄,显然也只知道前两个消息,看到自己师妹也都清楚,就颇有些讪讪地咧咧嘴。

    但是等他听了,连云中书城也是杨一的产业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那么一个瞬间。这个凝滞虽然短暂,但是对他这种洒脱不羁的真正文士来说,无异于一次泄露了内心的破防,就连这位亦漳师兄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因为意外而动容,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明明是季棠郸的寿宴,但是几个学生弟子七嘴八舌,居然是把话题歪到了杨一身上。

    某个重生者哭笑不得,虽然自己现在能够站在这里,站在这些真名士风流人物济济一堂的地方,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侥幸能和他们并肩同列。

    也正是因为内心的那一点儿底线,让他很是尴尬起来,就想季棠郸这老头儿也不发话管一下,现在这都扯到什么上面了啊!

    但是显然他的愿望落了空,看到自己在古稀之年所收的弟子,居然得到了学生们的一致认可和喜欢,老人也很是得意高兴起来。而且刚刚这一套生日礼物,可以说是正中季棠郸的心思,一个出书立著的文人,除了让作品流芳,也就没太多其他的心思,现在杨一送上的这份礼物,做了季棠郸很早很早就打算做,但一直牵绊于琐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做的事情。

    心情一好,弟子们谈些什么聊些什么,他也就懒得约束了,而且其他的学生都是彼此熟识的人,就一个杨一,孤零零跟着自己学了大半年,也没让他见过师兄师姐。

    在季棠郸看来,既然杨一打算要搞文化复兴的路,那么除了经商打地盘之外,也必然要涉及到做学问的那个圈子。

    前者是底层基础建筑,后者,才是能让他真正扬名的关键要素。虽然说真正能流传下去的某个文学艺术作品,一定要有其内涵,但也离不开有人帮着捧场吆喝。

    虽然外在表现的古板,甚至有点儿食古不化,但老爷子的心里面碧水都清楚,也相当护犊子。所以眼下看到师兄弟们聊得开心,干脆就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也算是变相帮着杨一牵线搭桥了。

    用心良苦。

    ……

    能够不经邀请,就早早赶来季棠郸府上的,也就老人的亲近之人,剩下那些宾客,都是到了临近中午,才陆续登门。

    在不讲究传统和礼数,以及可能惹得老人不高兴之间,自然是选择前者。俗话说客随主便,入乡随俗,既然老人不乐意被过多打扰,他们也只能顺着主人家的意思来。

    而随着客人开始到来,原本是他昭缨师姐的任务——端茶倒水迎来送往,也就毫无争议地转到了他的身上。

341.被树典型了

    341.被树典型了

    杨一不想张扬,季棠郸当然也是理解的,而且除了重生男的师兄师姐们之外,后来陆续登门的客人,其中也有不少,或多或少在老爷子的家里面,见过了杨一。

    所以现在看到他一个小家伙,执礼甚恭地跑前跑后,也都少不了招呼两句,虽然都是以长辈的态度说教,但却没人敢太拿架子。今天是季棠郸的寿诞,谁没事昏了头,会在这时候惹人不开心。甚至有些不认识杨一的,倒是更为和蔼,他们干脆就把杨一当成了老人的孙子。

    老夫人在厨房主厨,杨一的师姐昭缨,还有另外一个白胖脸的师兄打下手,很快就端出两卓热气腾腾的席面。知道老人做喜事的人多,但是有资格能来参加的,却只是其中的极少一部分。像是越州的作协文联,也都是几个头脑前来,代表着大家送上祝福,再然后就是文化圈子里面,和季棠郸差不多辈分的人了。

    上一次,杨一被吴峻寄强拉出去,在茶室认识的浦沅自然也到了场。如果要在来宾里面,找出一个对重生男最不感冒的人,那无疑就是此人。

    不能怪杨一,也没法指责浦沅,只能说,是吴峻寄当时的手法巧妙,很是居心不良地造成了那些人对杨一的负面印象。

    不过现在有季棠郸压阵,浦沅也要以晚辈自居,是不好说什么的。

    两卓席面,菜品并不算珍贵,没有什么神户牛肉,澳洲鲍鱼,都是家常菜式而已。但众人都知道这两桌普普通通的酒席,到底有多重的意义。

    华清大学建筑系的特聘客座教授,翟筠芳老太太亲手下厨的东西,莫说是他们这些人,就算姜建漠来了,也不是想吃就吃得到的。他们这一辈的老知识分子,现在还顶着国家级研究员头衔的,无一不是被高高供起来的宝贝,根本不会对一个市委***有什么感觉,哪怕省里的大员来了,最多也就主动站起来伸个手而已,想要让他们净手调羹,做梦。

    老人的几个弟子,还有身份次一等的客人们,坐在一个桌上,另外那些季棠郸的老友和老人同桌。现在都上了桌子,自然就要借着这个时机,来展示一下自己带来的礼物。

    这种展示,不同于商贾官员们举办的宴会,其间总是充满了利益与炫耀。现在这里没有合作者,也没有明争暗斗的对手,大家展示礼物,也只是为了活跃气氛,要算是雅趣而非恶俗。

    有几个人心思活络些,注意到在老人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满足的笑容,显得精神奕奕。不管是和人玩笑,还是侧耳聆听,花白的眉眼都是极为舒展的,就连旁人的敬酒,他也毫不推辞酒到杯干,惹得身边的老太太连连作色,却也不管用。

    这就是极为开心的表示了。

    有人就忍不住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来套老爷子的话:“老季,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是看到筠芳回来了,还勉强给你烧了一桌子菜?”

    老人心情正好,对于自己老友的抬杠也不生气,很是轻蔑地“切”了一声后,干脆就不搭理他,弄着出口调笑的那个老头,也是讪讪撇了撇嘴。

    这个动嘴,却又把那些辈分小些的,引得大笑起来。

    “我看季老这么高兴啊,还是他的宝贝学生们都回来了!”另外的一个桌子上,浦沅就举杯笑道:“平时我这些师弟们也都是大忙人,不是这个学校讲座,就是那个地方搞研究,难得这么齐整都回来了!看到他们现在的成绩,想不高兴也难啊。”

    他身为作协的党组副***,职位上倒是够高了,但在个人的学问、成就上面,对上另一桌的老前辈时,也只能甘拜下风,所以才坐到了杨一这一桌。不过能在脾性各异的文人圈子里面,混到党组副***的位置上,也足以说明此人的手腕和能力。现在这几句话,就说的很是讨巧,没人听了会不高兴的。

    除了杨一。

    别人不清楚,杨一可是洞若观火。这位副***,大作家,在说刚刚那番话的时候,眼睛总是若有若无往自己这边看,而且目光中含义颇深。他说是回来的学生们,引得老人这么开心,那么自然,那个一直陪在老人身边的家伙,自然是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只是杨一就这么笑了笑,算是带了过去,一点都没有受到隐晦攻击的觉悟,似乎全然没放在心上。

    他一点儿没有不爽的意思,就算要怪,仇恨对象也是在吴峻寄身上,怪不了浦沅。而且这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把浦沅的话放在心上,以为他是单纯在活跃气氛。

    季棠郸闻言,就笑着举起了杯子,其他人举杯说话,那都是要招来一阵鼓掌起哄的,只有今天的寿星,能得到全场安静的待遇。

    “浦***说的也没错,今天呐,看到以前的学生也算是出了些成绩,算是没有辜负我一直以来的期望,我这个当老师的,自然是要浮一大白!”季棠郸颇有感触地叹了一口气,却是心中满足的叹息,然后话锋一转,对席间众人解释道:“不过要说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你们不知道。”

    众人屏息静听,而老太太,还有一众学生们,或多或少都猜到了老人的意思。

    “喏,看到没有。”

    季棠郸指了指客厅茶几上堆放的文集,不是不珍惜,而是因为过于喜爱,所以整个上午,老人都捧着书手不释卷,直到上桌才勉强放下来:“我说了,怕你们几个老家伙妒忌,这是我小徒弟,把我这辈子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给做了个集子出版了。”

    此话一出,老人的学生们倒是还好,其他的客人们,但凡是用笔杆子讨生活的,或多或少有些掩饰不住的异样表情流露出来。几个和季棠郸一辈,成就学问也相差仿佛的老头子,更是哄然纷纷发话,七嘴八舌地对着季棠郸发问。

    随便去作协里面拉一个人问问,问问他想不想把自己的文字心血整理成集,然后付梓出版?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不会有谁还能拒绝掉的,那样就不是清高,而是白痴了。

    并且季棠郸一生所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理清前后脉络,分门别类整理清楚,也是颇为繁琐的事情。这是严肃的学术上的东西,较起真来,只会枯燥无味!但偏偏老人的一个弟子,就于不声不响间,圆满完成了自己老师的心愿。

    一些急性子嘴巴没遮拦的老人,就忍不住撇嘴说起了风凉话:“唉哟,难怪老季今天高兴,原来是自己一点儿破落文章,总算是变成铅字了!你这等了一辈子,算是等到今天了啊!”

    季棠郸心情出奇的好,放在平时必定要争个高下的话头,现在也轻轻放过毫不在意:“呃,还好还好,比起老温你啊,那我是幸运一点儿啊。对了,你那个写越州古迹的集子,前前后后写了七八年,都是零零散散的,也不成个系统!要不要我把徒弟借给你,帮你也弄一本出来过过瘾?”

    老太太翟筠芳看自己家老头儿越来越没谱,赶紧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又白了一眼过去,这才勉强刹住了些老爷子的得意劲。至于开始泛酸的老头儿,现在已经撇了一嘴巴,很是“懒得跟你一般见识”的转过了头。

    大拿们说话,杨一这桌上的人,自然插不上嘴,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用表情表达内心的想法。

    在旁边互相挤兑,季棠郸一个人得意的起哄声中,另外一个桌子上的人,就很是整齐地盯着杨一打量,各种表情不一而足。有的认为小孩子家家的,到也是个心思机敏的,会做人;另外一些,则是带着有色眼镜儿,觉得小人儿心思老成不是好事儿,不过也不说破。

    只有浦沅,不知道是何心情再来面对这个少年,自己刚刚的暗讽还没有落定,人家就用有力的事实回击过来。好在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其他人也不明就里,要不然现在可就真是要尴尬了。

    接下来吃饭,浦沅虽然还不至于心神恍惚,但也没滋味的很。他有一个从来没对外人说起过的秘密——在他于写作上面刚刚有了些成绩,从而认识季棠郸的时候,他也是若有若无试探过老人,希望能拜入老人门下的,但当时季棠郸婉言拒绝了他。

    那一次的经历,虽然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而且他深信以老爷子的为人,是决计不会把事情捅给第三个人知道的,但现在看到杨一在老人心中,居然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其情绪之郁郁,心思之纷杂,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隐隐有些气愤,觉得老人这是年纪大了,眼光不过如此!上次他被吴峻寄约出来,品评了杨一的文章后,这种感觉就没有消散,一直萦绕于心间,现在就更是如此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杨一的师兄那样,随意随性到了极点,文人相轻这个东西,自古有之,也未必是要分什么年龄性别的。

    一顿饭下来,众人移步书房,等收拾好了,又出来小坐一阵,品茗论文,让往常安静的屋子里,平白多了许多的人气。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老人年纪大了,终归不能像十几二十年前那么闹腾,在喝了茶水后,又闲淡地说了些话,就纷纷告辞。

    至于晚上,那是老人家宴的时间,没有外人插足的余地。

    “来,过来让我看看,今天你这小家伙,可是让这死老头儿大大长脸了!”翟筠芳在厨房里面收拾完毕后,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呼杨一过去,像是对待自己儿孙一样,慈祥和蔼却又满怀热情地按在她身边。

    “嗯,是个聪明的小家伙。”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人聪明,又知礼,怪不得这老头子天天就把你挂在嘴边了。”

    翟筠芳的一番夸奖,到让杨一不好意思起来,他走到哪里也是气定神闲的主儿,就算第一次对上姜建漠的时候,也没有半分怯场,但眼下坐在一个老太太身边,居然是难得有了几分扭捏。

    “上次你送过来的老册子,我很喜欢。”老太太也是满腹诗书,但和她这个年纪的人——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横向对比,少了几分温文典雅,多了些许洒脱无忌,但是同样让人心生温暖。

    “还有你们那个古镇上,溪止的老乡,送的东西也都好!”老太太眯着眼睛笑,怎么看杨一,怎么觉得这小孩对自己的胃口:“是你的老家吧,听说现在的旅游开发计划,也有你这小家伙的手笔?”

    杨一听出来几分味道,自己这位师娘,那是华清大学建筑系的特聘客座教授,她现在主动提到溪止的维护和开发这上面,那就不能只当是随便说笑,肯定大有深意的。

    “是的,不过很多地方有些想当然了,所以也聘请了越大和国美的老师们,过去给我们做个指导。”

    “还越大,他们建筑系里的那些人,能顶什么用!国美的嘛,要是做园林请他们没错,说到老建筑,那也是外行。”

    杨一险些就喷了,好不容易忍了下来。刚刚这位老太太在人前,可不是如此英姿飒爽的架势,而是相当传统。可是外人一走光,她就不再遮掩什么了。

    “这样吧,我回去给我们学校建筑系的***打个电话,让他派两个老师,再带一队研究生过来。绝对比越大顶事儿!说道这个传统建筑的研究,那还是非华清莫属,这不是我自夸。他们来了也不用你给钱,吃住上面,稍微用点儿心就成!”

    自己师娘都这么开口了,杨一还能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么?

    当然是先点头再说。

    老太太看到杨一对自己信任无比,什么都没问,满口就答应下来,一副“您老人家看着办”的架势,也是高兴了,又回头对着旁边几个或苦笑、或窃笑的弟子肃容:“你们现在有了小师弟,以后什么地方都要多看照下,不能让外人欺负去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得先帮着自己。”

    得,比季棠郸说得还露骨了。

    就在一群师兄师姐们忙不迭点头的时候,敲门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342.烂牛皮

    342.烂牛皮

    “恭贺季老寿诞,老太太也好!”

    进门的人是吴峻寄,杨一还愣了愣,这人在上次拉着他去笔会之后,后来还好几次上门。不过既然已经对此人毫无好感了,杨一自然是懒得应付,每每都让自己老妈出面,直接打发掉。

    只不过此时在季棠郸家里,显然是没法躲着他了。对于吴峻寄的打算,杨一隐隐猜到了一些,但也不敢肯定,要是这人真的敢那么做,那简直可以称之为疯狂。不过一个心眼如此之多的人,多半是做不出来这么疯狂的事情才对。

    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杨一没有做声,而是规规矩矩地在一边。果然,当吴峻寄进来之后,先是给老爷子老太太拜过寿,然后又寒暄了一圈,视线就落到了杨一身上。

    “嘿!小一果然也在啊,我就说嘛,季老的关门得意弟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过来。”很是热情的凑了上来,这人根本就无视季棠郸和翟筠芳的冷淡,他也吃准了两位老人直爽归直爽,但是把上门的客人打出去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老师是什么态度,学生自然就要紧紧跟随。杨一的师兄们师姐对吴峻寄也不太感冒,不咸不淡地应和着,现在见他找上了杨一,也都十分戒备。

    老人的寿宴,除了中午的客人外,还有那些不够资格入席的,都挑在午饭后来拜访,都是送上礼物祝寿之后,就乖乖离开。吴峻寄是第一个,但是后面也有人算准了时间开始登门,昭缨他们就开始去接待其他人,只有杨一,被吴峻寄缠着不能脱身。

    “小一,你那个《土疙瘩》,现在写到什么进度了?”

    吴峻寄身上的落魄文人气息,很容易蒙蔽初次认识他的人,造成此人是真文士的假象。杨一第一次见面都未能免俗,但是前前后后接触下来,只觉得这货多半还是居心叵测的。

    “嗯,还好,差不多完成了一半吧。”杨一想了想,语气绝对算不上热情,甚至很明显有敷衍的味道。

    他以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当你处于历史的转折点时,自己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就像现在,他在敷衍吴峻寄的时候,认为这只是自己无数的人际交往中,最无足轻重的一次,虽然对方显得很不知趣,但是勉强一下也就过去了。因为这不是在他自己家,而是自己老师的寿诞,他的一言一行,外人无疑是要指向季棠郸的。

    吴峻寄其实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他自然有他的打算,要不然也不会在杨一身上如此用心。在他第一次见到杨一的时候,他就认定,这是上天送到他面前的机遇,这一次要是不能抓住,很可能终自己的一生,也不会再遇上第二次。

    如同猎食的毒蛇,他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形,缓缓游向早已锁定的目标。

    “写到一半了?啧啧,小一你不但是文才好,文思也是这么敏捷啊!”吴峻寄就感慨又羡慕地笑了笑:“你看看我吧,就算是写一首现代诗歌,那也要苦吟好些天,到头来还是不满意!哪像你这小家伙,一部如此精彩的长篇小说,轻重缓急层次分明,而且还是个快手!让我们这些爬格子的苦手羡慕都羡慕不来。”

    活像个推心置腹的老朋友,又如同先入行的邻家大哥。如果是不明就里的人看见这一幕,多半会以为他们是交情深厚的忘年交,而不是无底深渊的两岸。只有最为清醒的人才知道,,当某些人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和狐狸尾巴时,那才是最后的战役。

    “现代诗啊,我还写不来呢。”杨一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如果是对其他人这个口气,季棠郸多半会跑过来,好好教教这个惫懒弟子什么叫礼貌。但是他现在关注的,却正好相反——杨一会不会太过单纯,被吴峻寄欺骗了。

    “你还用些什么现代诗。”吴峻寄“嗨”的摇摇头:“只要好好完成手上的小说,其他的我不敢说,茅盾奖你是拿定了!”言语中对于杨一的小说,是极为推崇的,就好像一个最最普通而热情的读者一样。如果语言也能代表一种力量,那么吴峻寄的这种,无疑就是杀人不见血的三尺红绫,温柔地绕上目标的脖子,然后在漫天的马屁中,终结对方的生命。

    “看情况吧,这个东西也说不准的,评委的喜好,谁能保证摸透了?”杨一附和几句,好像他的确对茅盾文学奖有所企图一样,但事实上,他话里的评委,是龚古尔文学奖的评委,而非吴峻寄想象的意思。

    “口味的确是有细微的差别,但是在大方向的把握上,也都是有个标准的!要不然还怎么比较参赛的作品呢。”吴峻寄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就好像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又仿佛杨一是他的子侄,他为之操心,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看到杨一有些不置可否,吴峻寄觉得自己还要加些力气。本来他并不愿意,在季棠郸这里做的如此露骨,老头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他亦有自知之明,不过前面好几次去杨一家中,却没见到人后,对于这一次谋划志在必得的吴峻寄,不免就有些露骨了。

    想了想后,他再次试探道:“这样吧,要不,你可以把稿子给我,我帮你递一下,是燕大的教授……”

    看了看四周,他凑到了杨一耳朵边上,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一般:“据说,今年的茅盾奖评委就是这位老先生。”

    这人这么热心,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杨一反正是坐实了他的嫌疑,当然不会和他交心,想了想,就摇摇头:“这样不好吧,有老师在呢,不管怎么说,文章写完了总要先给他过目才对,现在绕过去找别人,有些不合适的。”

    杨一的婉拒,却被吴峻寄理解为了少年人经不得名利诱惑,但是又拉不下面子。就愈发地卖力鼓动:“这有什么要紧的,你该给季老看就给季老看,这边我帮你把稿子递过去,也不妨碍什么!而且两位文学大家一***评你的文章,你也可以对比一下,多听点儿意见嘛!就算季老知道了,他也绝对不会怪你的!”

    话毕,又补上一句:“再说了,我也不会到处乱说啊,这种事情,当然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秘密。”

    杨一真是哭笑不得,这厮攀关系的功力,也算是越州文化圈子里面的头三把交椅了。总之说着说着,他就能不知不觉把关系拉近,虽然嘴脸难看了些,却还真是让人不好拒绝。

    “那这样吧,等我写完以后,把所有的稿子都整理一下,再托你递过去。要不然半部稿子拿过去算什么事情,未免有些不太礼貌了。”随便点点头,杨一虚与委蛇了几句,要是不答应点儿东西,怕这人能一直缠到晚饭的时候。

    “行,行!”吴峻寄没口子地赶紧答应下来,他也知道一次不能逼的太狠,有了一个承诺,就算是一个进步。而且在这之前,他自己也有需要布置的地方,太过于迫切就没必要了。打定主意后,就对杨一笑笑:“那我现在也不递稿子,就是想看看接下来的剧情。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啊,看到好文章却没能看完,那简直就是要了命一样,简直是茶饭不思……呵呵,我也不怕你笑话,现在看来啊,我倒是成了你那《土疙瘩》的忠实读者了。”

    谁打算笑话你了!杨一很是无语,而且这厮说来说去,说到底,现在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吧。

    也得亏能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到了这时候,杨一还能说些什么呢。指望这厮自己良心发现,看来不太现实,自己该做什么还是做点什么吧。

    于是也不再犹豫,对吴峻寄点点头示意一下后,进了季棠郸的书房,看样子是要去拿稿子过来。

    看着杨一的背影,吴峻寄刚刚还满脸热情和蔼的笑容,瞬间变得诡秘莫测,狠狠抿了抿嘴,咽下一大口唾沫后,又重新正襟危坐起来。

    等了不到片刻,杨一回来了,双手空空。看到少年的手中什么都没有,吴峻寄眼中掠过一闪而逝的失望,但随即又热情起来,看不到半分的不满。

    “怎么,老爷子还舍不得?”吴峻寄作色往书房使了个眼色,显得很是不把杨一当外人:“还是又有什么章节写的不好,不入他老人家的眼了?”

    不知情的人,绝对会以为这人是季老的门下,对老头儿的习惯了如指掌。

    “没有。”杨一没坐下来,而是一脸天真纯良的笑容:“老师正在批我昨天的章节,他说让你一起进去讨论讨论,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妥的。”

    吴峻寄的瞳孔,有一个瞬间的扩张——紧缩变化,他知道老头儿对他不待见,能够每次给自己开门,也就是看在自己父辈的情面上。所以每次自己上门,老两头都是不冷不热做一个面子功夫,绝不会有什么深入交集。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那死老头子转性了?对自己内疚了?吴峻寄咬咬牙,随即就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去看看也好,看着老而不死是为贼的乌龟,到底打得一个什么主意。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只觉得别人对自己不好,那就是千不该万不该,不是个好东西!却从来不反思一下,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哪怕在别人看来是很平常的举动,他也觉得是对自己别有用心。

    “来了。”季棠郸正坐在书桌里面,头也不抬,只是斜眼从老花镜上面看过去,乜了进来的两人一眼。

    这才是这老头子该有的态度嘛!看到季棠郸对自己不咸不淡的态度,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吴峻寄这个心中有鬼的家伙,居然先是长舒了一口气,把心放回了胸中。有些人自己心里面有鬼以后,心理就渐渐扭曲,别人和颜悦色,反倒是所图不轨,只有一贯拿臭脸给他,那才是正常。

    在这种日子,其实季棠郸当然是不会一个人,独自泡进书房的,他现在把其他人都丢开,也是配合杨一演戏罢了——嗯,从这个方面来说,吴峻寄也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小吴啊,听杨一说,你也很喜欢他现在的这本小说?”老人放下了手中的文稿,然后把手上的稿子递过去,这一瞬间,吴峻寄居然生出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但随即立刻暗暗摇头,把这种想法赶了出去。

    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连想坐下的意思都没有,接过了稿子后,他衣服如获至宝的模样:“是啊,说了不怕季老笑话,小一的这部小说,那真的是我一辈子都写不出来的水平!不过虽然我笔头上的功力有限,但是说到鉴赏文章,还是能看看的……嗯,不对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小一的这本小说啊,我看只要是圈内的人,都知道它的价值。”

    听了这话后,仿佛很是认同,老人的脸色也和气了几分:“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不要说你们了,就算是我自己,也写不出来他这个东西!说到点评勉强也能胜任,可要自己来动手,算了!敬谢不敏!”

    吴峻寄听老人这么说,就连忙恭维:“这是哪里话,我看呐,还是您现在精力不济!要不然,我看在小一的刺激下,说不定您也能焕发文学生命的又一春,来个师生双响炮,那可真算是我们越州文坛的佳话哟。”

    “呵呵,你这嘴巴,从来就没有不巧的时候。”老人似乎兴致不错,也不好继续拿架子,对两人点点头:“都做吧,站着干嘛!小吴你先来,说说你对这部小说,大体有什么感想。说出来了,也好给杨一做个参考。”

    “您别,您别!说是参考,那都是抬举我了!”吴峻寄谦虚的不得了,却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稿纸,还不忘抬头对杨一笑:“我就是单纯的读者,没资格批评这书,没资格!”

    季棠郸笑了笑,没接话,杨一就更是不发表意见,屋子里一时间也沉寂下去。

    但是在房间里,某个一眼看去很难注意到的角落中,暗红的电子指示灯,无声地闪烁着。

343.去年今日,夏天傍晚

    343.去年今日,夏天傍晚

    距离季棠郸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其间有一个重大的事件发生,那就是,某个运气好到爆的人生大赢家,过了一个特别的生日。

    是的,杨一的重生纪念日。

    那一天他特意叫上了苏晚,两个人在三中的校园中,一次又一次的往复回来,直到分不清楚***在哪里,终点又在哪里。小操场上的碳渣跑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两个人的脚印。而黄昏的校园里面,很以往任何一个黄昏没有丝毫的不同,香樟树的叶子,清脆玲珑的樟树果实,集体牵涉的蚂蚁,沿着树干爬上爬下。

    “要下雨了。”杨一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而且就在他说了这话的零点一秒之后,身边的女孩默默抬头,显然也是沉浸在某种让她缅怀的情绪中。

    天上是大朵大朵棉花一样的云彩,层层叠叠往天边延伸,到了不可望的尽头那里,已经是浓黑一片。只有在夏天,才会有这样酣畅淋漓的暴雨,杨一一向认为这不是天在哭,而是大笑,笑出的泪水。

    “是在想一年前的事情?”苏晚破天荒地主动问话,这让杨一愣了愣,但随即就笑了,看来那一次的经历,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印象深刻的。

    所以他点点头:“是啊,忽然想到了,就出来看看,走一走。现在想起来,好像已经离得很久远了,久远的根本不止一年嘛。”

    一年多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无非也就是比较神奇,比较不可思议,但是对亲身参与其中的两人来说,却能称得上是人生中的波澜壮阔。

    杨一没有浪费上天赐予的机会,或者说,他只是做到了任何一个重生者应该做的事情。假使换了其他的人,大多数应该会做得更好吧?毕竟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前世如此,今生也是这般。

    而苏晚,她的命运同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说杨一得益于冥冥中超自然的力量,那么苏晚的上帝就是杨一。

    并非其他人这么认为,这种想法,是确确实实产生于女孩的心中。其实她也有隐藏在心中的秘密,直到现在也没有告诉过身边的人——在杨一初次找上她的那段时间,极力鼓动着她创作漫画,然后得到了人生中第一笔报酬的时候,她没有一天安心睡好过。经常是在午夜惊醒,然后惶恐至极地去翻那一笔钱,直至看到那一摞藏青色的伟人像,完好无缺地躺在床头小柜上,才有长出了一口气,昏沉沉睡过去。

    她是害怕了,害怕一觉醒来后,白天那些不可思议的一切,忽然就离她而去,发现正在欣欣向荣的生活,只是一个梦幻而已。

    不过越到后来,苏晚的心就越是安定冷清,只因为她知道,那些让自己的命运发生了匪夷所思变化的因素,是真切存在的,不是镜花水月。而且只要有杨一在身边,那就不用害怕,不是吗?

    在少有地露出了愉悦情绪后,苏晚不发一言地牵上杨一的手,小姑娘还是那样,看起来漠然木讷,但实则敢爱敢恨,她表达自己情绪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用行动。

    “前几天又去了学校的,挺不错的,而且老师也说了,让我经常去听听课,哪怕听不懂,多接触一下同龄人,也是好的。”

    杨一无语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苏晚。去给女孩耳提面命,告诉沈嵩之那个老头子根本就不懂,不要听他的胡说?

    多半没什么效果,苏晚虽然从不反驳自己,但有些东西,照盘全收是一回事,行动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现在苏晚的漫画也打开了市场,可以说,即便女孩三年不动笔,三年后再次复出,一样会引得漫画界山摇地动。她现在已经有了这个名气和实力,因而杨一计划中的《云荒》系列,也不用像刚刚进入市场的时候,就靠极度的精益求精来打开局面。

    既然这样,那就随便她吧,只要开心就好。

    “哦,也行,你喜欢就行。”杨一口不对心地嘿嘿笑了笑,然后假装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课程听得懂嘛?何岳那家伙有没有搞点儿特殊照顾,给你开小灶啊,或者是把座位调到前排什么的?”

    最后一句才是他真正想要问的东西。

    “没有,还是和姜楠同桌,以前在这里的时候,没怎么和她接触过,但是现在觉得还好。”

    杨一心里面咯噔一下,然后偷偷打量着女孩。她的侧脸,在云隙中打下来的阳光里,印出明暗分明的色块和弧度,决不同于一般女生的柔和线条。而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生气时产生的冷锋,也没有什么戏谑和调侃——苏晚不擅长这种表情。但恰恰是这样,杨一反倒不敢轻易下定论,这丫头到底是不是话中有话。

    大概就算是到了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只要她的妈妈还在她身边,只要自己还在她身边,那她就不会有什么改变。就像是雪峰上融化下来的流水,冷冽,却又充满了不易觉察的一丝温柔。

    “还好就行,反正都随便你自己吧,上不上学,画不画漫画,交不交朋友,都由你自己决定就好!”杨一笑了笑,心里面忽然踏实下来。

    是的,他承认,直到现在,直到和苏晚关系明朗的现在,他依旧是放不下姜楠,那个卧室的粉红色小床下面,堆满了啤酒罐和烟头的女孩子,苏晚害怕受伤,姜楠又何尝不是内心脆弱敏感的女孩。

    但问题是,有些东西,是自己多多思量,多多考虑后就能完美解决的吗?苏晚在她某一次的漫画画稿中标注了一句人物台词——有时候理智叫我们做一些清醒正确的事,可感情偏偏逆道而行。最初的苏晚不就是这个样子么?现在的自己和姜楠,不也是这个样子么?

    他和姜楠若即若离的那一些小暧昧,既然已经不是他们自己能控制的,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就在杨一叹了口气,准备牵着女孩的手回家的时候,却被苏晚扯住胳膊定在了原地。他以为是女孩又想到了什么,要耍小脾气,就回头眨眨眼睛:“快走吧,我妈准备了饭菜,说是要好好犒劳你呢,她也知道你为了我的公司,整整辛苦了一年。”

    杨敏早早就说过,要让苏晚来家里吃饭,这是真的,但为了女孩画漫画辛苦,所以犒劳什么的,就是某人心虚之下的自由发挥了。或者说,杨一也是担心女孩脸面薄,怕她听了杨敏什么“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何况小晚那孩子这么漂亮”,“你害个什么臊,老妈我都同意你们发展了”这种神言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生活永远高于小说,现实也常常超乎想象……

    苏晚并没有因为先前那些,杨一试探她现在座位的问题而不高兴,相反,在听到少年的催促后,她反倒轻轻上前一步,可是手上的劲道却没有放松半点。

    杨一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相信,就在他大脑思维陷于停滞的时候,苏晚上前,一直偏于苍白的脸色瞬间如同红霞漫天,如同每一次女孩的勇敢出击一样,她轻轻融进了杨一的怀中,然后闭上眼睛,吻下。

    微凉的唇和温热的唇相触,霎时激出星星燎原一样的热情和恒星般的温度。

    但是两人却没有跟进一步,就算是后来清醒过来的杨一,也没有继续在湿润和幽芳中探寻,而是就这么轻轻的吻着,直到两人分开。

    这是,初吻的滋味吧?心中的波澜并没有潮涌那般汹涌,但却就是难以平静下来。

    远处的教学楼那边,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开始呼朋引伴地指指点点。这个时候是所谓的“课外活动”时间,初中里也少有老师,还真的在这个时间里面盯梢,所以学生们除了不能出教室以外,还是比较自由的,此刻看到了操场上的两人,顿时就哗然起来。

    一个窗户,两个窗户,开始只是一两个人的好奇,渐渐演变成了整个教学楼的异动,似乎这个钢筋水泥的方盒子,在这一刻忽然活了过来。

    光线斜斜落下,把那一张张稚嫩的、朝气蓬勃的脸晒的有些发烫,六月的阳光,即便是层云的傍晚,依旧炽烈。可哪怕是这样,仍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从窗户口离开,把位置让给后面跃跃欲试的同学。

    这些脸上写满了艳羡的孩子们不知道,那一对正在操场上相拥,静静依偎听着彼此心跳的小情侣,其实就是他们的前辈,在这栋教学楼的某几个教室中,还存留着二人尚未消失的印记。

    所以在那一天过了大半个月之后,杨一仍然记得,记得女孩唇边的温度和柔软。

    ……

    进来给杨一送点心的杨敏,看到儿子没有埋头奋笔疾书,而是看着窗外发呆,就很是八卦地上前,极为彪悍地把儿子掀到了一边,自己趴到窗台上:“哪儿呢,哪儿呢,小美女在哪儿呢?”

    对于自己这个越来越不靠谱的老妈,杨一是没有任何话好说的了。

    就在母子两互相调侃打趣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杨一对老妈摆摆手,然后接通,那边却传来季棠郸气急败坏的声音。

344.贼难防

    344.贼难防

    季棠郸是什么人,打过白匪,杀过鬼子,苏区里面做过笔杆子,解放后又作为文艺工作者的优秀代表,被新中国第一代首长们接见过。

    能够让他气急败坏的事情,应该是早已经绝迹,或者根本就不曾在。但现在的事实就是,老爷子在电话里面的声音,如同外面的低垂的铅云一样,充满了风雨欲来的躁闷:“小一,你最近这段时间,和吴峻寄那个小畜生见过面没?”

    这得是多大的怒气,能让修身养性二十多年的老人,连这种重口都骂了出来。季家老太太在和杨一闲扯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提及季棠郸的陈年往事,说老人最最怒极的一次,也就是对着一个恬不知耻的小人,骂了句下作,还是他五十多岁,火气没有完全退散的时候。

    这还是其次,至少那个被骂的人,和季棠郸毫无瓜葛,而吴峻寄怎么说,也是他老友的晚辈。

    “嗯?他啊!”杨一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有的,上上个礼拜的时候,我们出版社的总编辑赵伯伯嫁女儿,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过去了一趟。宴会结束后也没走,非跟着我回来,又问我要了《土疙瘩》最后的稿子,看完了才走。”

    那边的老人听了这话,似乎是气急,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糊涂!以前不就和你说过,少和那人来往的吗?就是不听,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搞,你看看最新一期作家文摘的访谈,还有报纸上……什么报纸?随便什么报纸都有!”

    季棠郸打来这个电话,本是存着通知弟子的心思,但才讲到一半,心中续集的火气,就忍不住爆发出来。这是老人罕有的激烈情绪,其中当然有责怪杨一不停劝告的意思,但更多的,也是因为看到朋友的晚辈自甘堕落,做出了毫无底线的事情,因而痛心疾首。

    挂了电话,杨一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杨敏就担心地看过来,她在旁边全程陪同着,虽然不清楚季棠郸发脾气的原因为何,但电话另一边的火气,却是结结实实体会到了。

    “怎么了,你惹人家老先生不高兴了?”现在的家里面,杨敏的作用,大致就是个极为自由的高级保姆,除了日常家务,以及照顾好杨一的饮食起居之外,在事关家庭的大事上面,开始慢慢让出了决定权。

    但唯一还能体现母亲威严的两点,一是对待家里的亲戚,每每杨一撇嘴报以微词的时候,就会引来杨敏的怒视。另外就是尊师重道的方面,她知道自己儿子,现在正跟着大学问家学习,是以本来已经对杨一的学业有些绝望的她,恨不得把季棠郸当老祖宗一样供起来。

    杨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呢,我会惹老师不高兴?”

    “那电话里面,是怎么回事呢!”杨敏还是不放心,这儿子不去学校,已经让她大为光火了,要是这个好不容易能压得住他的老师也被得罪了,那可怎么办。

    “行了,这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老爷子的关系也好得很!”杨一摆摆手,愈发坚定不告诉自己老妈,到底是什么事情的决心了。要是被她知道,难免又是人心惶惶地数落自己一整天。

    遥远的天边一道雷霆劈下来,街道上有人快步奔跑,自行车从巷口慌张拐进来,但是没等到车上的人停稳,瓢泼大雨已经倾盆泼下。

    瞬间,啪啪啪的响声连成一片,整个越州就在这种单调的声音中,渐渐模糊了城市的影像。杨一打开窗口,一阵清凉涌入房间,让他原本有些梗塞的心情,渐渐也舒缓下来。抬眼望出去,巷子口的小卖部门口,打麻将的大妈婶子们似乎并没有被惊扰到,依旧鏖战正酣。

    杨一家里没有订报纸的习惯,至于作家文摘,那就更不用提了。反正杨一需要的东西,在那上面也找不到半点儿,一个月省下来5块多钱,还能买一瓶酱油一瓶陈醋呢。

    再次给了老妈杨敏一个肯定的答复后,杨一提着伞出门,然后在杨敏的目送下,像是雨中幽灵一样,钻进了漫天的水幕。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可能一个多星期都没有丝毫水汽,干燥**的空气,让人恨不得泡在凉水池子里面不起来。但可能就在下一秒,暴雨突兀而至,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排水不畅的老街就能积起小腿高的水洼。

    来到小卖部,哗啦啦洗牌的声音,就连如此急促的骤雨也无法掩盖,杨一笑着在柜台上放了一块钱,然后取出最后一份没有卖掉的越州早报。

    几个大妈都认识杨一,她们在剩下的人生当中,除了打牌和八卦,几乎没有其他让她们感兴趣的东西,所以对于这条街道里面的老人,几乎能认出90%。而这个小孩子日渐让人感到不平凡的气场,也是她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身份和地位的改变,总会让一个人的心态和气度变得强悍,即便杨一这种走野路子的作弊者,在财富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后,平时的一言一行,也会流露出某些不同于市井小民的讯息。她们读不懂这样的讯息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不妨碍在背后议论。

    至于是说这小孩子不简单,还是说这小孩子还挺能装模作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拿到了报纸的杨一没有多做耽误,直接翻到了文体版块。

    文体版的头条,那一行无比刺目的加黑加粗标题上,是这样的文字——十年磨一剑,香从苦寒来。

    而副标题上的那个名字,就是让季棠郸如此恼怒的根源——我市优秀文学工作者,杰出的青年作家吴峻寄,郑重推出最新力作《命运的石头》。

    这就足够了,已经不需要再去看其他的东西,杨一在确定了事态之后,也没了仔细阅读的**,就这么把报纸细心放回报架。然后唏嘘地看着遮雨棚外面的水幕,险些就笑了出来。

    阿提克.拉希米,你还真是……该怎么形容呢?好运气?估计这位作家自己也不喜欢这种运气吧!可怜?说不定没有了《坚韧的石头》,他以后还能写出另外一部更为经典的作品。

    不过杨一就算用脚丫子也能想到,他在抄袭《坚韧的石头》时,几乎是相当于把那本书回炉重铸了一遍,法语的写作习惯,阿富汗的人情风俗,把这些东西一一还原为另一个国家动荡之期的相对应元素。这个工作看着轻松——包括杨一自己,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但当他认真去做的时候,才发现动嘴巴远比动手容易太多,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光是民国时期的资料,杨一就从越大图书馆和越州市图书馆借回来不下近三四十册,然后再从这些海量的资料里面,选择出最有时代气息的,最具民族特色的,最能体现民国风云激荡,最能展示普通市井生活的……所有的这些都经过他的筛选,过滤,然后以一种和原书比起来,已经面目全非却又无比融洽的姿态,整合到了他改头换面的书中。

    然后呢?

    然后吴峻寄肯定连大部分的标点符号都没有动过吧!除了那天,他念给别人听的过渡性章节,其他的东西,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不会动的。

    这还真是讽刺,杨一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因为本身他就是抄袭,虽然这个作家是外国人,抄起来并没有太多的负责感,甚至还有一种掠夺的成就感在其中,但当别人二次抄袭他的时候,杨一也实在是生气不起来。

    就是单纯觉得好笑,不知道这算不算抄人书者,人恒抄之?

    不过不管怎么样,觉得可笑也好,觉得无奈也罢,他都不能不去做点儿什么。虽然不至于有“他nn的,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不知道咱家就是抄袭起家吗”这种反讽自身的心态,但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着眼于和讲谈社的合作问题,他都要把那个二道贩子给狠狠打倒。

    “喂,是罗哥啊……哦,你已经知道了是吧,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过来,嗯,就是找你谈一下这个问题。”

    挂掉了电话,杨一总算是等来了一辆出租,然后在打牌大妈们的羡慕嫉妒恨中,拉开车门飘然远去。半个小时后,当杨一走进阳一出版编辑会议室的时候,却发现整个阳一出版的主编们,都整整齐齐坐在那里。

    “这是我们今天下半年,将要面临的最大问题!”罗戈冲着杨一点点头后,就二话不说直奔主题:“小一的新书,虽然对内并没有透露消息,但是赵总编和我都是知道的,的的确确是小一的心血!现在大家讨论一下,看看要怎么做,才能把那个无耻小人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这要是换了其他一个人,一准就对罗戈感激涕零了,但是杨一听了这话,却怎么都觉得一阵不对劲!抄袭什么的,好像自己也是这样的家伙啊……

    “是那个什么吴峻寄的《命运的石头》吗?”葛黎高力率先发言,他是这里面最为激愤的人,而且也是对杨一最为深信不疑的人,一年前《宋朝》的惊艳犹在眼前,一年之后,本应该是再次让他刮目相看的二次涅槃,却成为了高举讨伐义旗的会议。

    罗戈点点头:“是那个王八蛋的,不过小一给书定下的名字是《土疙瘩》,什么命运的石头,不中不西不土不洋!连抄袭都不用心,***他吗!”

    罗戈一个文化企业的堂堂总裁,在下属员工会议上,居然大放厥词,这一幕要是传到了新闻记者的耳朵里,难免又会被炮制出一些标题耸人听闻的新闻,但是在阳一文化内部,大家都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甚至有些好事的小女生,还制作了一个“罗总彪悍语录”,大有抬上神坛的架势。

    骂神的神坛。

    所有的编辑里面,最是德高望重,也是从罗戈的思阅文化开始,就跟随在胖总身边打天下的总编老赵,轻咳了两声,在罗戈偃旗息鼓后,目带忧虑地看向杨一:“小杨啊,你的这个原始稿件,上面有没有什么能证明创作时间的东西?剽窃这个东西,要是没有比较确凿的,能够一锤定音的证据,那可就是个糊涂官司,不好打啊!”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纷纷看向杨一,愤然和忧虑中,又带着最后一丝期盼。这些阳一文化的中层,自然明白自己的命运和公司的命运息息相关。而阳一文化的未来,虽然不能说全部系于一本小说上面,但要是这个官司打不赢,无疑会影响到和讲谈社的合作,影响了和后者的合作,又无疑会给公司发展,带来极大的阻碍和负面影响。

    但是就在这些编辑们,心中惴惴等待着杨一答案的时候,少年却满不在乎地摇头:“原始稿件?就是第一次创作的手稿?拿个东西怎么能拿来证明,就算你每张纸上都涂改满了,人家也能说你是刻意弄出来的嘛。”

    果然,编辑们长叹了一口气。

    但只有罗戈,从杨一那淡然不变的表情中,嗅到了一些端倪,很是凶巴巴地瞪过来:“哎,你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呢?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赶紧说出来!”

    杨一也没有什么和人逗趣的心思,很是直接地点点头:“书面的文稿没办法证明,但是现在还有一个东西叫电脑的,知道吧?”

    罗戈自然是知道这玩意儿的,但他同时,自然也是不知道杨一提及这个东西的意图何在。

    在罗戈继续凶巴巴的眼神中,杨一好整以暇:“这个东西呢,当你在它上面存储什么东西的时候,都有一个原始存储时间,我这么说的意思,你知道了吧。”

    编辑们都是文科生,哪里弄得清楚杨一是什么意思。

    但是罗戈却明白了味道,脸色正要一喜,却忽然半路打住:“小一你的意思是?你在写这本书的时候,都有把稿子存到电脑里面?有个原始的存档记录?”

    杨一点头。

    “可你看报社的那些盝儿记者,扯什么他吗的十年磨一剑,要是人家说你的稿子是偷的,然后才存到电脑里面,你又怎么说?”

345.利好之下掩藏的危机

    345.利好之下掩藏的危机

    “没事儿的,我有安排。”杨一很是无所谓地摆摆手,仿佛真的对一切都成竹在胸一样。看到他这个样子,尽管其他人还是惊疑不定,但原本那种义愤和忧虑,却已经消散了很多。

    如果要问阳一文化里面,对杨一最是知之甚详的一群人是谁,那么答案不是云中书城的员工,也不是阳一动漫的那些it男,而是阳一出版的这些主编们。从最开始的思阅文化一路走来,这么多的事实摆在大家面前,早就让他们了解了这个天才少年的真正能力。

    永远的抢先一步,永远的知道未来走向,那就是永远的神。虽然现实中并没有神的存在,但是这不妨碍阳一出版的编辑们,把他当做不世出的天才来对待。

    现在杨一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毫无问题了。

    “你小子到底还留了什么后手,快说出来啊,急死个人!”罗戈极为不满地摁灭了烟头,然后横了杨一两眼:“马上就要出面辟谣,和那个王八蛋打官司了,你还不告诉我们是什么手段?这让公司怎么配合造势?”

    杨一翻了翻眼皮,对于胖子的急性也是无语:“我有说不给大家讲清楚嘛?”

    然后转向同样等的急不可耐的老赵,葛黎高力等人:“是这样的,上次我的师傅季老寿诞的时候,姓吴的也正好上门,问我要最新的稿子,说是看不到就食不知味什么的。我早先也觉得这人有些不对,但没想到,这人比小四还疯狂……”

    小四是谁?

    马上就有人用目光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不过杨一摆摆手,含糊了一句“以后再慢慢讲”,就把话题拉回来:“总之就是说我有了防备,留了一手给这人。当时在老师书房的时候,我特意请了老师来和我们聊这本书,然后在书堆里面藏了一台摄像机……哦,那摄像机罗哥你知道的,就是野间社长送我的那台。”

    “好小子!”罗戈瞬间就明白了杨一的意思,喜不自胜地一巴掌拍在仿红木会议桌上,然后又连连倒抽冷气喊疼:“唉哟***,好疼!早说啊,还有这一手!怪不得你小子一点儿都不急。这下连季老爷子也帮着给那王八蛋下套,看他死不死!”

    “哎,等等,我老师可没帮着我下套!”

    杨一连连摆手,看着罗戈又傻了眼疑惑不解的神情,也是一阵好笑:“这个姓吴的,也是老师一个朋友的晚辈,老爷子虽然不待见这人,不过要把他赶尽杀绝,我一开始以为老师可能会顾忌或者犹豫一下的,就没告诉他,摄像机也是偷偷放进去的。”

    “你还敢背着老爷子干这种事儿?”罗戈瞠目结舌,季棠郸的脾气,在越州文化圈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是被他知道了有谁在利用他,那还了得?

    杨一就无奈摊手苦笑:“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我这次放过了姓吴的,谁知道他以后又有什么坏心思?这种心术不正的玩意儿,只能一巴掌撂倒,陪他玩勾心斗角的游戏,我可没这精力。至于老师知道了会怎么说,我以前心里没底,但是现在看来也不用太担心。”

    “嗯,怎么说?”罗戈的小眼睛再怎么努力睁大,还是一副眯眯眼。

    杨一歪了歪嘴角,很是“欣慰”地笑道:“姓吴的剽窃我文章的事情,还是老师第一个通知我的,电话里面老爷子可是气急败坏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我师娘都说了,以前最狠也就骂人无耻之尤,结果刚刚在电话里面,小畜生这词儿都喷出来了。”

    听到一向德高望重的季棠郸季老,还有这样的趣事,会议室里的编辑们都忍不住呵呵哄笑起来,一时间原本紧张不安的气氛,也都转为轻松。

    杨一都留下了这样的手段,这个官司再打不赢的话,那国内也就没有法律可言了。而且有那些心思机敏的,像是几个长于策划图书营销的编辑们,从杨一的话中发现了机会,一个正好宣传造势,借以推广这本小说的大好时机。

    “行了行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看到军心已定,罗戈就拍拍巴掌,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那里:“小一早早就留下了后招,那这就不用多说了。法律方面的问题,自然有公司的法律团队来操刀应对,但是这里我有另外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们。”

    在场的这些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罗戈一手带出来的嫡系。他们对于这个往昔的大老板,现在的名义二当家,但实则和老大也没什么区别的领导,从来都是充满了信心,也有些上下级之间的灵犀。

    听到罗戈这么说,几乎都明白了他的意图所在。

    果然,罗戈接下来就咳嗽两声,一派挥斥方遒的架势,神色意气风发:“但是你们呢,也有各自的任务,那就是好好拿出来一个方案,看看怎么样配合这一次的版权官司,来把小一这本书的声势推到最高的程度!从小了说,这关系着我们下半年一个相当重要的赢利点;往大了说,这关系到我们阳一文化,在国内文化界的形象和地位,关系到以后和讲谈社方面合作的主动权问题!大家明白了吗!”

    被这着眼于全国,亚洲,乃至于整个世界的激昂言语所鼓舞,不算葛黎高力这个北国男儿,就算其他的那些江南文士,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既直接影响自身的荷包鼓胀,又关系到未来的发展,这些因素,已经足以让平素安稳沉静的编辑们,都打了鸡血一样,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

    散会以后,编辑们又自发的留下来,就宣传造势的问题,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而罗戈则把杨一拉到了他的办公室,说是还有问题要深谈。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一关上门,胖子就压低了声音紧盯杨一,生怕错过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看这位的模样,根本就不是一个大老板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一个胖贼偷偷潜入别人的房间。

    特异功能?杨一心头不可抑制地暴跳一下,然后傻愣愣看回去,还直勾勾伸手去摸罗戈的额头。

    “我没感冒发烧说胡话!”罗戈一把打开杨一的手,然后继续死死看着少年的眼睛,似乎要从他的眸子中,发现什么隐藏至深的秘密一样:“你倒是说说,你就怎么那么肯定,今年一定会爆发洪水灾害的?”

    这一天是7月11日,得益于杨一的一再坚持,而且他又恰好认识了越州的市委***,而他小女朋友的老师,也是极为欣赏他的长者之一,沈嵩之沈老爷子,又恰好亲历了共和国历史上少有的水涝灾害,而且能对市委***姜建漠造成相当强的影响。

    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是巧合中的巧合,要是其中任意一环没有接上来,那么杨一即便知道了这一次的水患,也无法挽回些什么,最多就是保护好一方水土,让自己的老家免于祸患而已。

    但现在的一切——至少发生在越州的一切,却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姜建漠在提前作出了预防水患的政令后,当时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表示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这一系的同僚,下属都纷纷上门探询,有的很是委婉地拿出水利部专家们的预测。而市长曹建国那边的人,在姜建漠下达了预防洪涝的政令之后,见面的打招呼,也不约而同换成了挤眉弄眼的表情,每每在自己那个圈子开始八卦的时候,就嬉笑着指指头顶,大有看***大人闹出笑话而后快的架势。

    杨一在某次去沈嵩之那里,接苏晚回家的时候,正赶上老人和姜建漠通电话,他在旁边很是听了会儿墙角,对其中一句话的印象很深——认准了就去做,我之所以让你走上这条路,也不是希望看到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偶尔意气一下,也是好的。

    这话不是沈嵩之对自己学生的告诫,而是姜家坐镇九五城的老太太,听了自己儿子的汇报后的总结,然后姜建漠又转达给了沈嵩之,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以及家族支持的态度。

    然后,在6月12日的时候,长江上游传来了第一次的橙色预警,往常很普通的汛期,却是一场天灾的到来。

    到了大雨连绵的第五天,市委市政府里面,很多人看向姜建漠的眼神就变了,一些人纯粹是诧异和敬佩,觉得这位***既有迎着大风向逆势而行的勇气,又有极为长远的目光。

    但是其他更多的声音,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了,有些传闻还靠谱一些,说是水利部的少数派,以及国内其他部门、高校的部分专家,和姜家关系匪浅,又早早预测到了这一次的水患,只是水利部大当家,以及他们上头的人坚持报喜不报忧。

    可还有一些,以前完全脱离了正常“流言”的范畴,说是***大人和秀湖灵隐寺的主持交好,所以那个得道高僧,才会拼着泄露天机,把这次水患的消息提前告诉***。

    要不然,怎么姜***就相信水利专家里面的少数派,就是不信大多数?不都是科学吗?

    肯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道理,才会让他这么笃定!

    但不管传言是何等让人哭笑不得,总之姜建漠这一次进步,已经是无人能挡——原本预计应该在百亿上下的直接经济损失,居然因为越州早有准备、预防得当,直接被压在了30亿元以下。

    剩下的那些,就实在是有心无力,尽管防洪设施齐全到位,相关单位和人员动员得力,可再这种天灾之下,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你没有异能,纳尼怎么就这么肯定,今年一定会发洪水?”罗戈依旧不依不饶,他现在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单一的词汇来形容了,那是混杂了亢奋,激动,怀疑,不可思议等等一系列的情绪的综合:“你知道不,这些天姜叔是忙不过来,没时间找你,不过他在和我家老头联系的时候,那里面的意思就有些玩味了。”

    “嗯?”杨一抬了抬眼皮,看上去也不是毫无表情,但和罗戈比起来,就的确算是无动于衷了:“你怎么这么开心啊罗哥,我总有一种你在发国难财的错觉。”

    “谁发财了!你别红口白牙污蔑好人!”胖总说了一句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梗着脖子嚷嚷:“咱又不是倒腾防洪防汛设备材料的商人,怎么发国难财了。”

    “姜叔叔这一次应该动一下位置的吧?”杨一早就看穿了他的这点儿小把戏,要不然这胖子能把自己拉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起这些话题?

    看到罗戈点头,杨一就继续分析道:“他上一次就算平调,虽然越州比他原来任职的地方强出不少,但怎么也都是省会城市,级别上面做不了文章。现在有了这么一笔闪亮的政绩,加上他家人在北边使劲,我看应该是班子里排名前两位的副省长职务吧,不过江南省里的大头目,都没到让步的时间啊?”

    “咦,你小子对这些门门道道也挺清楚的?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的。”

    看着罗戈略微有些意外的眼神,杨一翻了个白眼,这些东西还用刻意关注?别说前一世他都有过注意,重生之后因为身边认识的那些人的关系,随便了解一些,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先不扯别的,既然姜叔叔要动位置,那么罗伯伯顺带着往上进步,也不奇怪了吧!难怪你这些天见面就是笑,感情是早知道了吧?还说自己不是发国难财!”

    罗戈一听就急了,这种名声他可不稀罕,立时就气哼哼反驳:“要说国难财,那也是你双手奉上的,要不是你提醒姜叔一再坚持,我们老罗家能跟着沾光?”

    杨一知道纠缠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的,就挠挠头嗯了一声:“罗哥你叫我过来,就是通知我罗伯伯要高升了,来和我分享喜悦的?”

    “嘁!我就这么点儿觉悟!”罗戈很是愤愤地呲牙咧嘴:“高兴归高兴,我的确是为自己家里的事儿高兴,但找你过来,主要是另外一个问题。”

    “嗯?”杨一总算打起了一些精神。

    罗戈表情也转为严肃:“就像你说的,姜叔有大半可能,是要去别的省份了!我前些天还去探了探口风,据他说组织上初步讨论的结果,是江北那边。当然,这个就先不说了,我担心的问题是,万一真的去了其他地方,我们阳一文化接下来该怎么办?”

346.重生不是无敌

    346.重生不是无敌

    “曹建国是市长,要是越州的经济指标上去了,那不也是他的政绩吗?”杨一眉头紧蹙,不太确定地看向罗戈,他前世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写历史类小品,社评多半是顺带而为,对于体制内事务的了解,要是按照年龄来算,当然足以让人惊讶到侧目,可有些东西上了一定层面以后,他也是不甚了解的。

    杨一占据优势的因素主要表现在,对于国家政策,以及宏观大势的预知,而不是参与到具体而微的官场倾轧中去。

    但是他这话问了罗戈,和问道于盲也没什么两样,后者本来就是因为讨厌官场上的门道,这才转而投身商海,就算家里也混到了体制内的中层位置,但要解答杨一的困惑,未免有些不够看。

    “这个……还真是说不好。”罗戈苦笑一声,然后对身边的小朋友摇摇头:“我家老头子在和我聊到这上面的东西时啊,说了两条原则。”

    “哦?”杨一来了兴趣,一个罗父这等年纪的老人,但凡有什么总结,那就一定是人生经验的总结,不管表面上说的是什么,但对于其他一些相类的问题,亦能起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作用,算是殊途同归。

    “政客和商人一样,首先要保证的一定是自身的利益。”罗戈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的样子。杨一正在奇怪,这胖子难道有什么不同意见,却听他又补充了第二条:“但所有的事情并非绝对,你永远也不能保证,一个合格的官员不会忽然意气用事一把。”

    “这还真是……”杨一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说是废话吧,未免有些不太尊重。但这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总结。好吧,不能怪老人家说话云里雾里,要怪就怪自己道行不够深。

    “这样吧,罗哥你这段时间多留心一下越州官场的动静,还有市政府的政绩报告,看看这位市长同志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我们阳一文化带来的经济增长点,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呢,还是相当必要的一个光环。”

    不用杨一提醒,罗戈也知道知己知彼的重要性,就连连点头。

    “另外一方面,姜叔叔走了,接下来是谁坐到那个位子上面,最好能提前打探清楚。”杨一沉吟片刻,眼下这样的局面,也是他没有想到的,成全了姜建漠,却让自己陷于不太有利的境地:“你看这位市长有没有可能,直接进步到姜叔留下来的空挡?”

    “没指望,这个绝对不可能了。”罗戈信心满满:“曹建国一直没有明确站队,以前唯一对他有恩的老爷子,都去见马克思了,他能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去就算有本事。”

    听了罗戈这话,杨一不仅没有觉得安心,反倒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叹了口气后,索性乌鸦嘴道:“罗哥,你这么一说,我这儿就更不放心了,他曹建国的底牌虽然就那么点儿,但是反过来看,他也输得起,不怕输。我们阳一文化可不一样,不能用未来去赌。”

    罗戈深以为然地使劲点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说实在话,碰到一个敢和你玩儿命的市长级角色,还真是接招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算了,只要是人,在这个世界上就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立场,就会和其他人产生摩擦和矛盾,无法避免。最关键的,还是我们自身的强大,如果阳一文化成长为华夏的讲谈社,还有人敢随便就来打我们的主意么?”

    胖子就连连点头,大为同意这话。

    “行了,不谈这个了,你叫我过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吧?”杨一看了看时间,《土疙瘩》一书已经完成,并且通过了季棠郸的审核,最终定稿,只等付梓。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需要重点关注的,就是“阳一杯”全国新概念作文大奖赛的准备事宜,以及随时关注一下《云荒》动画的进度。

    不算忙得脚不沾地,但也绝不轻松。

    他本以为罗戈会说没有其他事情了,但是没想到,这胖子又神秘兮兮地拉住了他:“等一下,刚刚不是问你了嘛?你预测到这次的洪水,是不是真有什么预感啊,特异功能什么的,还是做梦!梦里面看到了一些东西?”

    “岛国的和尚!”杨一彻底拜服了了,毫不犹豫地丢出这个大杀器:“不信你去问小晚,那天她和我一块儿去的,也在场,就是那个老禅师告诉我的。”

    “哪个寺庙?哪个寺庙?”罗戈迫不及待,居然是信了杨一:“这不是我老妈,听说了这个事情,非要我过来问问!”

    杨一觉得有一丝不妙了,斜着眼睛反问:“怎么,伯母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想……”

    “是啊!”罗戈完全没留意杨一的脸色,他倒是真心实意地相信杨一所说的理由,是有个岛国的得道高僧,给这小子说了这些东西:“我妈你不知道吧,打小就信佛,现在也是居士的身份。自打听说了你的事情,一个劲儿督促我来问问你,是哪个寺庙的哪一位大师,问清楚了,她老人家要过去上香祈福求平安的。”

    杨一沉默了,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拉出这个理由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和原因,都应该做点儿什么。但是眼下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期。

    谁想得到,罗戈的母亲居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对于杨一的话深信不疑不说,还要亲自东渡岛国,去祈福许愿。

    “银阁院,那位大师的法号我可不知道,就是偶遇的而已。”杨一面无表情地“坦白”,管这么多呢,罗家老太太愿意去就去好了,反正她要是说没这个人,自己就抵死不承认。和尚嘛,闭关修禅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情,只当是老人家去岛国旅游一趟好了。

    “行了行了,就为了这个事情!”罗戈喜孜孜地嘿嘿一笑,然后在杨一即将崩溃的表情中,缓缓道出了他最后要交代的问题:“还有一个事情……哎哎,你那是什么眼神,就这一个了,你听还是不听!”

    “说。”杨一深呼吸,努力调节心情。

    罗戈这会儿反倒犹豫起来,想了好一会儿后,才委婉地开口:“小一,就是有关炎幻网的事情,你看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投入?这三个月的财务报告显示,我们旗下的所有部门都是盈利的,最少也能保证自给自足,只有炎幻网,一直在烧钱。上个月的宽带费用和服务器租赁费用,已经突破了三十万元,再加上维护费用、员工和网站作者的工资,这就是每个月八十万上下的开支。这笔钱看上去我们能够支撑,但你想过没有,在你的计划中,炎幻网是要到2002年以后才会开始盈利的,还有整整四年时间!”

    看到杨一沉默着没说话,罗戈顿了顿,却还是继续下去:“这些还不算,再考虑到眼下正是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时期,我们第一次添置存储系统,只采购了两台orgapp的服务器,但是当第二次采购的时候,这个数字就变成了五台……”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杨一当然明白罗戈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是两台,第二次是五台,第三次第四次呢?按照炎幻网现在的日访问量,和日渐庞大的数据库,这不是线性增长,而是上抛物线的增长。

    但问题是,对于知道后世网络文学发展的杨一来说,这个领域他不想放弃,也不同意采取折中方案,选择日后“出发点中文”的模式。

    他要的,是所有的资源都被他掌握,阳一文化既要把持着资源,也要做大渠道,不需要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

    可是这个野心,在眼下却遭遇了现实无情地打击。

    “寻求广告合作,着力于优秀作品的出版,另外,可以选择一些偏现实的比较有影响力的小说,尝试着改编电视剧的路子。”杨一考虑良久,抬起头:“这些可能也就解决一时的问题,最起码2000年以后,也是不够看的,但那个时候,我们随便牙缝里省点儿资金出来,就够炎幻网折腾的了。不管怎么样,这个网站不能放弃,罗哥你相信我!”

    当然不能放弃,不说其他,试看一部《诛仙》在改编为网络游戏之后,为“缺陷网络”带来了多么丰厚的回报?只要掌握内容,小说游戏动漫影视一条龙,炎幻网和阳一动漫联合起来,简直就可以横扫国内市场。

    如果不是杨一没那个精力,再去游戏上面淘金,约莫以后也不会有国内的三大网游公司了。

    不过不涉足游戏领域,不代表杨一不想去分蛋糕:“就这样吧,先挺一挺,这半年过了就好。要是实在不行,只能是去找姜叔要利息了,贷款什么的。”

    罗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然后很是突兀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看了看杨一脸色:“还有一件事,我保证就这最后一件了……”

    但杨一现在早已经麻木了,开始转为“麻木且自动处理公务状态”,闻言也没有情绪波动,就这么直愣愣看向罗戈,等他说话。

    “你上次让我关注的几个公司,网易方面已经开始接触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接受风险注资的意向,那个什么qq,对了,人家不是叫什么qq,是oicq,倒是在四处拉投资,不过看那些风投的意思,这个东西潜力不大啊!另外还有你说的***,这公司还没人注册呢。”

    呼!杨一长出了一口气,历史的走向虽然已经被他略微改变了一点,但是在大方向上,依旧一往无前。既然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快了,网易马上就要接受投资了,罗哥你别以为就是我们的炎幻网有压力,现在中国所有的互联网公司,都在痛并快乐着,一方面是前所未有的发展契机,一方面是四处寻找发展资金的苦恼。”

    顿了顿,看见罗戈并没有反对,他就继续沉声道:“还有那个qq……你别看我,我喜欢这么叫,简单通俗易上口行不行!投资,抓紧去投资,不要完全控股,也不要干涉他们的发展计划!按照我的意思,观察员都不需要派遣,总之先前准备好的资金,都投给他们就好了。”

    罗戈沉默,但是对已一个已经一再被证明,他的目光就是正确的家伙,你想要怀疑他,实在是太困难的一件事情。

    所以胖子就点头:“我知道了,这上面的资金我都没动,就算是炎幻网那边有缺口,我也没动!既然你说投资他们好,那就投资吧……对了,这些东西,就是你这么看好这几个公司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个岛国的大师?”

    杨一愕然抬头,之间胖子极为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一脸了然的神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我了解,了解!”

    这死胖子,杨一感觉心跳骤然一紧,被罗戈很是吓唬了一次。不过显然,胖子是个知机的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了默契。

    可能罗戈已经开始怀疑着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他选择了装傻,这是胖子的可爱之处。

    回到家的时候,大雨还没有停,半个月来一直是这样,但得益于姜建漠的坚持,越州那些年久失修的排水系统,在洪灾来临之前,就被统统翻新维护了一遍,所以越州并没有变为前一世那样的东方威尼斯。

    一个的士,就回了家。

    杨敏看到儿子回来,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下来,但是还没等杨一坐稳,就又嚷嚷着:“哎,你有个女同学给你来电话了,打了好几次呢,你赶紧给人打回去。”

    杨一愕然,他的手机一直在身上,并没有动静啊。

    打电话到家里面找自己,却不知道手机号码的,那会是谁?

347.挥手

    杨一家里的座机电话,是开通了来电显示和回拨功能的,他一面疑惑地往电话机那边蹭过去,一边疑惑着掏出了手机。

    没电了!难怪!

    这么一来,打电话过来的人也就很明白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是姜楠。因为知道他家电话号码的人,也只有苏晚和姜楠两个女孩,不过前者的声音,他老妈已经很熟悉了,是决计不会认不出来的。

    “喂?我找……哦,是你啊,刚才……呃,现在吗?外面这么大的雨……”

    旁边的杨敏一直在神经兮兮地暗笑,苏晚虽然好,但是她可不介意自己的儿子被更多女孩子喜欢。要是换了一年前,杨敏当然不会有这么“毫无家长威严”的想法,但是现在嘛,儿子在她的眼中,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小伙子了,那还有什么好忌讳的,要是现实允许,她恨不得能有一个团的漂亮小丫头,来供自己儿子挑选。

    “好吧,我来我来。”杨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挂了电话后,他正打算回头给杨敏交代一下,但是看到她嘿嘿嘿的笑容后,实在是懒得说什么,掉头就走。

    大雨瓢泼起来,杨一撑着伞,尽管有了种种预防措施以后,越州市区的积水已经被降低到了最小影响的程度,但仍然能轻松没过脚面,在有些路段,深及膝盖也不罕见。这场洪灾毕竟是书写进入了华夏历史的可怕经历,一城一地的预防,而且还是长江最下游的位置,所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是非常有限。

    走不多时,就是秀湖,本来应该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风景,但是在天地四面八方涌来的洪水灌注下,居然是连一片叶子也看不到,更不用说那些本应正当季的莲花了。

    一个清婉的背影,正躲在湖边一处游廊下,她的身边靠着一把湿漉漉的雨伞,显然是刚来没多久的样子。女孩看着廊外的雨幕正在出神,有时候一阵大风掠过,细碎的白花花水沫就飘进了游廊,让她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杨一赶紧冲进去,一面合拢了雨伞抖着水滴,一面冲着姜楠尴尬地笑。廊下的纤细野草倒伏,又顽强站起来,再倒伏下去,那种顽强看得杨一忽然有些心疼。

    就在杨一开口的同时,远在市委大院的小楼里,姜家的主心骨,老太太何其芳正在阳台上,看着外面水天一线的世界:“你就这么放楠楠走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样的父亲,真是大方明理啊!”

    “妈……”|姜建漠苦笑,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一次的防抗洪抢险,居然还把自己这位“严母”也惊动过来。当然,她关心的定然不只是这些东西,更多的,还是在这些工作完成以后,具体的升迁过程。

    姜建漠在决定做些什么的时候,并没有提前通知自己的母亲,他曾经透过口风,但是老太太毫不犹豫地枪毙了他的想法。按照她的吩咐,那就是紧随大流,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就也说什么做什么。以姜建漠现在的年纪,四十有七,只要本身不出什么问题,再加上她的努力,再上一步可以认为是某种必然。

    正因为这样,何其芳才不希望自己儿子弄出什么幺蛾子,现在所需要的唯有一个“稳”字,只要谨守这一个原则,那么其他的事情也就是水到渠成。

    但是事情的后续,显然大大超过了老太太的预期,姜建漠不仅真的开始了防洪抢险的动员,而且还是大肆为之,以正式地方政令的方式展开了这项工作。在那段时间里,老太太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有关防洪的说法,可以在民间流传,可以是被几个独立学者提出来,也可以成为报纸舆论所关心的焦点,但惟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就是政府文件上面。

    以一个地方牧首的身份说出来这种观点,这是要在大势中逆流而上。但好在换成另外一种说辞,就是对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所以尽管引起了一些波澜,但最终也就是被上层的大人物们,当成是某个谈资一笑而过,又或是相熟的老朋友们,见了面说一句:“你家那个小子,还是老样子啊。”

    老样子是什么样子,是从来就被长辈们诟病的理想主义。姜建漠因为他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早早就被不止一个长辈提醒过,但没想到他到了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还是又犯了老毛病。

    “据你说,和你提到可能出现洪涝灾害这个消息的,就是楠楠今天去见的人,是同一个?”何其芳尤为恼火的,就是她现在质问的这一点,一个市委书记,居然被一个孩子鼓动,来大型旗鼓地折腾防洪防汛。他自己的立场又在什么地方?难道自己的叮嘱,还不如一个小孩子装成熟博眼球的观点来的重要?

    而且还有那个沈嵩之,以前两人还是同事关系,都在共青团组织的时候,彼此不说视若仇眦,但关系也就只能维持在表面。后来看在是儿子进修的老师,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但是没成想,这个老家伙在时隔这么多年以后,还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着实可恨。

    姜建漠知道老太太这是真的来气头了。自己的母亲虽然已经是副部级的高管,但是因为身份和职位的关系,所以一般都少有掩饰内心情绪的时候,当然,这不是说何其芳是个直炮仗,女同志多数都是很讲究方式方法的,而且要真的什么都直来直去,她也走不到现在的位置。

    只是在对着自己晚辈的时候,她并不是以温和的面孔出现,如果觉得某人不入她的眼睛,那就毫不留情地出言批评,并不会欲扬先抑。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安抚好老太太的情绪。

    “也不是说这个小孩说了什么,我就都相信了,这明显也不可能嘛。”这一幕要是被旁人看到,虽然还不至于太过惊讶,但是会心莞尔却是免不了的——原来咱们的姜书记,也有如此伏低做小的时候。

    “不怪那小孩子,那就是沈嵩之的问题了?”何其芳能够为了这件事情,亲自跑到越州,可见内心的恼火程度,是在是已经无以复加了,到了她这一层次,可能对于所谓的“意外惊喜”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反倒是对于事件脱出了他们掌控而不安和愤怒。

    姜建漠苦笑,今天这个事情看来是没法善了了,而且自己那宝贝闺女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老太太要把她接到帝都,这就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也难怪让老太太更为生气了,这才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也不能说是老师的问题,他老人家也没蛊惑我什么,就是帮着咨询了一下水利方面的专家……”既不能让杨一倒霉,也不好把这把火引到老师头上,那就只能让那些没见过面的专家们吃点儿小亏了。

    但是何其芳岂是这么好打发的?只看老太太眼睛一瞪:“你们找来的专家就是专家,水利部的专家就不是专家?人家那么多人都说今年没事儿……”

    “这不是出了事情吗。”姜建漠不知道该怎么样说了,其实他也知道母亲的心结所在,只是这种事情,自己现在保证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情,就真的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

    “那我问问你,就拿这一次的洪灾来说,你能保证,每次都是水利部的专家们说错?每次都是那一小部分人说对吗?我不是再和你争谁对谁错,而是你不能把自己置于大众之外,这样只会让你处在风必摧之的位置!”

    姜建漠沉默了,他知道这是老太太对自己的关心,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谁会甘于把自己放在群众利益的对立面,非要和他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只是身为一个男人,一地之长,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只有这样做了,我的良心才过得去。”

    这句话一出口,何其芳哑然了,她还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口。

    这里没有其他任何的利益纠葛,只有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期许。而站在这种期许对立面的,却是一个男人的责任感和良心。两种彼此都绝对正确,却又和对方立场对立的观点,让何其芳都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妈,人嘛,本来就是由无数矛盾构成的,这件事要是没发生,那就是国家的幸运,就算我因此受波及,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已经发生了,那些提前的预防措施,挽回了多少损失啊。”

    何其芳叹了口气,她何尝又不为儿子骄傲?只是这样的事情,始终让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感,到底是因为沈嵩之在其中的引导,还是因为姜楠在上午表现出的强硬?

    没办法说清楚。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不是那块料子,其他人沾染上了权力的毒药后,一旦稍有退步,就会觉得莫大的不甘,在郁郁中一蹶不振的都不在少数。可自己这个儿子,却偏偏身体力行着君子一样的政治,所谓修身治国平天下,他在努力实施着,可现实容不下他这样的官员。

    还有那个孙女,几年不见,出落的有若西子一样的女孩子,原本是祖孙尽享天伦之乐的时间,可是因为两人间偶然的一句分歧,就弄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姜楠离开时候的决绝,远远超过了何其芳的想象力。

    而那个把自己奶奶“抛弃”掉得女孩子,现在正微笑着,一如往常一样微笑着,对着面露歉意的杨一笑着摇头:“没什么,出门的时候正好有的士,就打车过来了,要不然啊,倒是你,要等好一会儿的呢。”

    杨一忽然有些不知道接什么话好,想了想,干脆直接问出来:“嗯,怎么了,怎么忽然想到要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情么?”

    姜楠看着一片白茫茫的湖面,在发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杨一的问题。而后者也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却又无计可施,只能陪着她发呆。

    但是她终于回头,脸上一片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明媚:“和苏晚苏大漫画家,现在怎么样了啊?对了,要是可以的话,帮我要个签名怎么样,以前不太看漫画,现在忽然觉得也挺不错的。”

    杨一每每遇上这个问题,都会在心中略感得意,而唯一会呐呐说不出话的,也就是面对着姜楠了。

    “噗,和你开玩笑的了,虽然她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都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其实也很好相处的啊。”姜楠面有得色地摆摆手:“要她的签名还用假手于你么?我家里早就一堆一堆的了。”

    杨一讪讪的,干笑两声:“你要这么多她的签名干嘛?收集?我不记得你有追星的爱好啊。”这丫头从来就不是随便哪个人能轻易对付的,对于姜楠的战斗力,杨一有着最深刻的体会,当然,相信越是她所亲近的人,感触就越深。

    姜楠忽然面色一整,用一种很是严肃地声音发问:“你想知道么?”

    杨一这下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往常姜楠在私底下,就算是再怎么飞扬跳脱,也会保持一两分温婉淑女的习惯。并非是她喜欢,而是多年下来的条件反射而已。但是今天,显然这位大小姐撒开了全部的面具,把最为真实的自己毫不掩饰地呈现在人前。

    为什么会这样?受到了某些刺激?杨一怀疑地歪歪脑袋看她,却没说自己想不想知道。

    “算了,逗你真没劲。”姜楠摆摆手,刚才的古灵精怪,显然都是一种伪装而已:“是这样的了,我要转学了嘛,想着到了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总要有些东西来贿赂新同学,免得被孤立了啊。”

    姜楠那好看的眸子微微翕动,其实她的内心,正在诉说着完全相反的话语:“因为要保留一些在这里的回忆啊,我不想要那些和你直接相关的,所以要换其他的东西。”

    眼前的这个人,代表了她十六岁的整个世界,从拯救她脱离了父女的隔阂桎梏,到后来的若即若离……还有棱角分明的脸庞,深藏在眼睛里的秘密,大多数时候那淡淡地表情,让人有些想凑他。

    可是现在,自己要离开了啊。

348.离别

    正文]348.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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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8.离别

    “你要……走了……”白晃有些愣愣地重复了一句,然后陡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外地了?”

    这一刻万簌俱静,大雨还在哗啦啦倒个不停,可是周围的世界,却好像忽然就沉寂了下来。偶尔有一辆的士过去,速度也不快,地上留下两道泛白的水痕,然后又归于平静。只是杨一知道,他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对于杨一情绪上的小小变化,姜楠还是有些觉察的,nv孩这一次认真地看向他:“嗯,是啊,不是什么外地吧,nǎinǎi家里,就是帝都那边啦”

    杨一怔怔地张了张嘴,却发现即便语言再怎么无力,可自己连半句无力的语言都说不出来。有些东西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可是当这种变革真实出现的时候,他才发现,命运永远都是命运,它拥有cào纵人类的力量,而人类永远只能被动接受。

    因为他阴差阳错的介入了历史上的那场洪灾,所以终于带来了足以让记忆失效的改变。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但是很明显,另外一只蝴蝶,已经被他扇到了她前世未曾到达的命运轨道上。

    姜楠发现了杨一的这种低沉心情,如果实在平时,nv孩一定会窃喜甚至是窃笑,但是在这一刻,她同样失去了所有捉nòng人的心情,欢乐远离。

    “那边啊,光是几张签名,就能满足你的新同学吗?帝都的学生可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哟。”杨一实在是找不到话说了,但是继续沉默下去,他更不甘心。他有预感,要是那样的话,可能两人站着站着,就会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黯然分别。

    “那也不一定,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姜楠嘟了嘟嘴,杨一这才注意到,平时nv孩很是润泽的嘴chún,今天干枯的吓人,上面全是枯掉的皮。

    杨一好不容易才保持住的克制,在这一瞬间被打破了,他半转过身不去看姜楠的眼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那学校方面呢?有没有定下来是哪一所?”

    姜楠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她自己也不清楚一样:“大概是定下来了吧?是四中还是人大附中?nǎinǎi说了一遍我也不记得了。”

    还能说什么呢,让她留下来?自己是她的谁啊,好意思这么请求她么?

    而且nv孩既然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那么大概……不,不是大概,而是可以确定,这是不能逆转的事实了。自己说的再多,也只是一份可笑而徒劳的不甘,甚至于这份不甘是那么的理不直气不壮。

    如果说其他的小情侣,在分别的那一刻许下的诺言,会成为日后或者温馨或者心痛的青回忆,那么杨一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甚至是以后回忆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年少无知还是两说。

    “大概什么时候走?叔叔这边这么忙……”杨一还没说完就卡了壳,这关姜建漠什么事呢,显然就是老太太一手安排,要不然她也不一定会同意的吧?

    想到这里,杨一却真的没办法确定了,说不定就是姜楠自己愿意离开这里?那也未尝可知啊,他忽然就有一种直接问出来,问nv孩“是不是因为我和苏晚,所以你才决定离开这里”的冲动。不过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一刹之后,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是不要脸啊,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对姜楠提出这个问题?杨一知道自己现在是患得患失了,可那又能怎么样?难道真的问出来?

    又或者是,说些什么“从前有一份感情放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之类?两个人从头到尾都在暧昧着,却谁都没有捅破。平时让杨一很是头痛的小小飞醋,这会儿也变成了再也体验不到的美好记忆。

    想了想,最终还是笑得勉强:“没有通知其他的同学,要不也给你开个欢送会什么的……”

    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在姜楠越来越明亮的眸光中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杨一觉得自己居然不敢面对这种眼神,每当正面对上的时候,心里就用涌起难言的愧疚。

    “嗯?我想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也不想惊动别人了,这样不好嘛?难道说,你喜欢热闹一点儿的欢送会,怕我走的太孤单了?”姜楠的言辞并不怎么锋利,只是很平常的口气反问着,但却就是让杨一无言以对。

    看到他这幅模样,姜楠这才略有得sè地轻轻一笑,然后想起来什么一样,拉了拉杨一的衣角。

    “嗯?”有人转过身来,不明所以,又有些心虚地看着nv孩。

    “既然都要走了,有些东西总是要说清楚的嘛,要不然说不定我在飞机上面想啊想啊,忽然就想不明白了,跳了飞机怎么办。”姜楠说着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笑话,然后自己咯咯的笑开了,仿佛真的很开心很高兴一样。nv孩的心思真的是别猜,没有人能通过她们的面部表情,来猜测她们的真实内心。

    杨一“哦”了一声,如果是平时听到这些话,他约莫又要在心里面紧急动员,想一些能让自己脱身的对策了,但是现在,他只是安静地听着,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听到这个声音,所以安静地听着。重生的杨一比谁都明白时间的可怕,那一分一毫的消磨之中,很多原本鲜活动人的面孔,就是这么消失不见的。

    “不过在我走之前,先要给我唱首歌,去年暑假在我家唱过的那首。”姜楠明眸善睐,要不是干枯的嘴chún,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小丫头是在刚刚和自己的nǎinǎi大吵一通后,又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眉花眼笑就出了mén。

    杨一不用回忆,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姜楠说的是哪首歌,自己曾经唱过的那曲那些花儿?

    熟悉的旋律再次响了起来,只是和一千年的哼唱不一样,那个时候,杨一还笃定自己和姜楠是有jiāo集的,虽然nv孩因为不知道,所以陷入了必然的伤感之中,可他却是明晓命运走向的。

    而这一次呢?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了。嗓音里多了些感悟,也多了些mí茫,原来就算是造物和先知,也没办法完全掌握一个人的命运,何况他只是个半途重生的作弊者?

    又有的士开了过去,里面的司机很是好奇地往这边打量了一眼,心里或许有些属于成年人的好笑和缅怀,然后就把这个小小的细节遗忘于脑后。

    “很不错哟。”听完歌后,姜楠笑了,然后一脸老成地点评:“我说的是歌,还是歌曲本身比较好。至于某人呢,演唱功底可是一点儿都没有进步”

    杨一无奈摊手,想要苦笑,但是所有的千言万语却又堵在了嗓子眼里。她能记得自己一年前的演唱吗?不过在这种时候,还有这样的疑问,真是配不上这个nv孩子的垂青呢。

    带着某种愧疚的心理,杨一叹了口气,主动笑看过去:“所以为了补偿我功力不进步,再给你唱一支歌行不行?”

    “嗯?”姜楠的眸子闪亮起来,或许她要的,一直就不多。

    “你说起那条回家的路,路上有开满鲜花的树,秋天里风吹花儿轻舞,阳光会碎落成一面胡,陌生的城市让人想哭,又一次爱情已经辜负,能不能把未来看清楚……”

    杨一能记起来的歌曲不多,可是恰恰刚好,他听过的曲子,都是这么的恰如其分,上一次的那些花儿,这一次的越单纯越幸福,都是无比切合情景和人的心意。所以唱着唱着,姜楠脸上的轻松消失了,笑容消失了,她的手轻轻攥紧,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可是手的主人却丝毫未觉。

    大雨持续着,尽管这么大的雨,可是天空却还是hún沌的白sè,并不昏暗。只是一阵阵卷过长廊的风,带上了雨的凉意,让杨一不自居就缩了缩。

    姜楠也一样缩了缩,看着杨一耸起肩膀的样子,她嘴角翘了翘,用从来不曾显lù过的娇憨表情看过去:“喂喂,你有没有绅士风度啊,nv孩子很冷呢。”

    呃……杨一发愣,随即有些无措,虽然男生脱下衣服给nv孩子披上,是电视里小说里生活里所有故事里都有的情节,但是现在自己……可是只穿了一件短袖呢,赤膊上阵,送别nv生?想一想那样的画面,似乎和làng漫或是悲伤怎么都挂不上钩的,只有搞笑。

    然后没等杨一说话,姜楠恨恨踩了他一脚,然后主动缩进了他的怀里:“还真是木头啊不过某块木头的怀抱,还ting温暖的,嘿。”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依偎的怀抱,有些僵硬有些不适,所以姜楠仰起头,马尾轻轻散落在杨一的胳膊上,她目光所及的地方,是湖面,是长堤,是公园之外的楼层,还有更为广阔无垠的天幕。这个城市的一切,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景sè,但是这一刻,她只是近乎贪婪地看着,闻着萦绕她的味道,有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不要动,也不许动,你把我nòng哭了,所以要补偿我”突如其来的哭腔,让杨一的心脏猛地chou紧,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让他的呼吸都困难起来。认识了这么长得时间,不管是前世记忆里,那个温婉大方又坚强的初中nv班长,还是重生后在一高的这一年,姜楠最多就是怅然或者mí茫地叹气,然后再次坚强地装出笑脸。

    像现在这样的委屈,她没有。

    “你真是个hún蛋啊,以前明明是我先接触到你的,为什么还要去喜欢上其他人呢?”姜楠的感情在这一刻,似乎再也无从压抑,她不知道自己这些话是怎么样脱口而出,明明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主要,要不哭不闹地笑着离开,可还是忍不住了么?

    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情,真是个坏东西

    杨一根本就无言以对,他还能说些什么呢,nv孩已经如此的敞开了心扉,难道他还要畏畏缩缩犹犹豫豫吗?明明有些感情就是存在的,即使不敢面对,也还是存在的,那样,还要一直逃避,这有意义吗?

    所以他的动作轻缓了许多,也温柔了许多,姜楠觉察到他的这种改变,于是换了个姿势,轻轻靠上了他的肩膀。眼前的这一幕,她以前也曾在幻想中看到过,然后就很是不屑很是生气赶跑了这种臆想。

    但是现在,她只希望时间能够停止,永远停留在自己十六岁零四个月的这一天里。

    两个人只是这么静静依靠着,并没有其他任何动作,杨一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而姜楠却有着某种打破桎梏的冲动。要不要继续深入下去?要不要来品尝青中最为疯狂的那一颗果实?nv孩有些心动。不管是为了自己那份没有说出来就夭折的感情,还是对于长长辈们强加命运的反抗,姜楠都很像试一试。

    这种叛逆的感觉很好,总是能让她忘记了让她身心俱疲的力量。

    只是每每当她想说出口的时候,看到杨一那对温和的瞳孔,里面闪动着从未有过的怜惜和真诚,她就强压下了这种想法。

    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又万一被nǎinǎi知道,那么自己两个人就一定会被更为剧烈的力量所限制吧?现在只不过是听说了某些东西,就如此强硬地要带走自己,那么突破长辈心理底线的行为,只会让两个人真的相见无期。

    而且她能肯定,连很是欣赏这个男生的父亲,也一定会站到自己的对面。

    就在这一刻,杨一忽然低头看过来:“我想,应该不是永远那么远,不管以后我有没有nòng清楚自己的内心,也一定会再去见你一面,这样的话,可以么?”

    姜楠抬头,有些意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杨一第一次主动承诺些什么,尽管只是在未来的某天见一面。

    “未来有很多种,也许是我忘记了你,也许是你忘记了我,也许我们会互相遗忘,也许我们谁都忘不了谁……这些没办法确定,所以,那就让时间帮我们选择吧。”

    “你说的。”姜楠看进他的眼睛深处。

    “我说的。”杨一迎上她的目光。

349.七月围城

    正文349.七月围城

    349.七月围城

    “阳一文化状告青年作家吴峻寄,称其最新力作《命运的石头》系抄袭之作”

    “究竟是小人物的剽窃,还是文化垄断集团的欺压”

    滔天的洪水还在继续,但是就在全国下一心抗洪抢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些年轻稚气,却又坚毅无比的年轻士兵身时,在越州某天的报纸头条,却出现了这样的消息。ingee大概是因为看腻了报纸每天的头版头条,全都是铺天盖地的正面报道,所以这则新闻甫一问世,就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很多人都在关注着事件的进展,不过不同的人群,所着眼的重心也是不一样的。普通的读者,特别是青少年读者,对于阳一文化的支持省近乎于一面倒,因为这个文化公司和苏晚,几乎就是等同,或者是彼此的代名词,喜欢苏晚,喜欢《云荒》,就必然会支持阳一文化。不得不说,多年后出现的一个词汇“中二”,可能大体偏向于贬义一些,但是如果没有了头脑发热思路简单的“中二时期”,想必在成年后回忆起青葱岁月的时候,也会唏嘘着叹气,心中总会有些若有似无的遗憾。

    而另外一些涉及到这个圈子的人,大多数都保持了理智和克制。

    现在还是199年,虽然文化人谨守的阵线,已经一遍又一遍,被经济大冲刷的摇摇y坠。但和后世比起来,尤其是那些拿钱说话的砖家叫兽,无良公知比较,文化圈整体的氛围还是偏向保守。

    有支持阳一文化的,这些都是和阳一文化合作过的作家作者,在切身体会过这个文化集团的真诚和关心后,就算是帮亲不帮理,也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还有良心,不讲话”。

    但同样地,那些投稿不过,或者另外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表达的意见就截然相反。

    但不管怎么样,总体的情况还是好的,少有的一些发言,也都显得相当慎重,绝对不同于后世的某些纷争。在杨一的记忆里,不管是以后闹得沸沸扬扬的“四娘抄袭案”,还是引发了全民网络热议的“方教授打假文学青年领袖”,根本就没有绝对胜利的一方。

    不过唯一的问题在于,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偷吴峻寄,不仅胆子够大,而且嘴巴也够硬,在罗戈一再表示如果他承认错误,就既往不咎的形势下,依旧反复向媒体哭诉鸣冤,说是某些出版集团,在垄断了出版发行的话语权后,就对不知名的普通作家展开了最无耻的压迫。

    “小一,你看到了,今天都是的第三天了,好多人都在怀疑我们拿不出证据,根本就是瞎嚷嚷的。要是再不抖出点实在的东西,这个风头就要转了啊。”罗戈在电话里面这么抱怨,心忖杨一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婆婆妈人,怎么对一个抄袭了他文章的n蛋,还一再网开一面呢。

    姜楠已经离开了三天,大概是那一天的ji烈反抗,和最终不管不顾地冲出家n,所以让何其芳尤为震怒,在第二天就把姜楠送了飞往北方的飞机。

    所以杨一的心情这几天一直都不怎么好,在接到了罗戈的电话,他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一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师那边……”杨一顿了顿,淡淡地接着解释:“虽然对吴峻寄那人一直都不待见,但是真要看到他名声扫地甚至是受到民事处罚,老师肯定是心里不好过的,吴峻寄的长辈,和他的关系你也知道个大概。”

    罗戈气势一泄,很是郁闷就张嘴想要反问,不过杨一又马给他吃定心丸:“我也就,昨天也给老师打过电话了,他的意思是如果吴峻寄不听劝,也不用我们白费好心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杨一的,人家抄袭也是抄袭杨一,这个公司也有一半属于杨一,这件事情该怎么做,当然是由他拿主意。

    现在主意已定,罗戈心中憋着的一股闲气,也得以有地方释放出来。

    就在报纸议论纷纷,很多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发表意见的时候,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首先发难的不是杨一和阳一文化,反而是吴峻寄,他先是丢出了自己的论点——阳一文化一直都说《命运的石头》,是公司旗下的作者所著,但偏偏又一直没公布该作者的具体信息,这种语焉不详的说法,怎么能让人信服?然后又拉出了另外的证明人,四海出版的总编铁毫。

    直到这时,杨一才知道,几个月之前的笔会,那个和吴峻寄一唱一和的中年人是谁。说起来这个四海出版和他也算是颇有渊源了,还是去年元旦的展,参与攻击了苏晚的lng中,就有这个出版社搅动的浑水,只不过在那时的思阅和苏晚摆脱了窘境后,它就偃旗息鼓,后来罗戈等人忙着阳一文化的诸多事宜,也就把这根搅屎棍忘在了脑后。

    没想到在这件事情,四海出版现在又蹦了出来,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显然就是指的这种货。

    只是在杨一的示意下,一直以来以阳一文化发言人身份出面的罗戈,并没有把手的证据一次xng抛出去,而是很有心计的刷了个小花招,直白说来,就是先抑后扬的招数。

    可就事态的发展来看,这个小招数所起到的作用,却是出奇的好。

    阳一文化直接把杨一的有关信息公诸于众,这一则消息的公开,不啻是在原本就波涛汹涌的湖面,直接投下了一颗原子弹,蘑菇云和千丈lng涛交相辉映。最开始看起来风波险恶的lng,和这个消息比起来,简直就像最温柔的情人抚摸一样。

    “抄袭事件主角现身,《命运的石头》原名《土疙瘩》,实为《宋朝那些事儿》以及《神农密码》的作者所著,而这个一直以来都神秘万分的国内第一畅销作者,居然是个未成年的小神童。”

    这未免也太戏剧了一些?阳一文化公布出来的消息,让很多人直接就瞪裂了眼睛,在全国范围内热卖,到现在为止,几本的后续之作都很受人追捧的畅销,它们的作者居然是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学生娃娃?

    可以想见,无数人的狗眼因此而瞎了,一时间就连抗洪抢险的主体声音,也被这一阵舆论风压下去不少。很多人饭后茶余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了没,越州那边出了个神童啊”。

    “听说了,我还一直在追他写的那几本呢,那个《神农密码》写得确实好,什么福尔摩斯的,跟这本比起来,差了十条街”

    “是不是啊,一个小孩子写点儿童话故事我还相信,能写这种大人看的?”

    “那我现在看的,不就是那个小孩子写的?要不然别人怎么能算是天才,我们这些人就是普通人哩”

    这些并不是一城一地的议论,在越州,《宋朝那些事儿》和《神农密码》作者的现身,已经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的焦点这不用说,整个长三角的舆论界,文化界,以及与之相关的出版行业,新闻界,都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分析着,试图剖析出层层雾之后被掩盖的真相。

    而这种讨论,以越州为波心,在飞快地扩散到了长三角后,又往南,往北,往西……甚至是往东跨越了茫茫东海,来到了隔海相望的岛国。

    南方羊城的一些媒体,从来不乏一些比较出位的声音,再加刚刚回归国内的梧桐台,对于此次事件的报道,明显带着很多主观意见。而且最让人捧腹的是,这些媒体自己都没有明显的倾向xng,可能午还在信誓旦旦地分析阳一文化成长为另类垄断集团,扼杀逼迫独立作家的嫌疑,到了下午就摇身一变,又换了个所谓的文化界自身评论员,来从《宋朝》和《神农》两的写作风格,写作功底面,来证实这个作者写出《土疙瘩》的可能xng。

    而中西部地区的媒体,所发出的声音,以后世的观点来看,无异于就是在打酱油了,川蜀楚湘大地,几乎都是呼吁两方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判,又或者是鼓动有人拿出更充分的证据,还证明事实,不要欺骗玩nng读者,净化国内的文化环境。

    相较于南方的猜测不休,八卦不休,以及中部的官方发言一样的社论,北边的一些声音,却让人感到了几分疑不解。就连罗戈和杨一,也为某些半官方的发言而警惕起来。

    其中最为l骨的一则评论,其捉笔之人并没有给出直接的结论,而是不知道在经过了多少统计之后,列出了一个让人相当吃惊的数据——自从9年开年以后,经由阳一文化旗下的子公司阳一出版,所策划发行的籍,占到了长三角出版物的近三成,越州一地的八成以。

    这个数据,在大众看来可能要啧啧感慨,在阳一文化内部看来,会得意骄傲,甚至很多普通的越州人,都会与有荣焉。

    但与之相反的是,更多的人,更多与之息息相关的从业者,不免就要生出戒惧之心——这不已经无限接近于垄断了吗?

    要知道这些数据里面的陪衬者,包括的是越州剩下来的所有出版单位,国有的,集体的,大大小小的四五十家企事业单位。一家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图,和另外四五十家出版单位出版发行的图,其比例达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八二开,这还不是垄断是什么。

    要是再算长三角,那就更不得了了因为越州只是二线城市,而它的南边,还有一个国内一线城市,被称为东方魔都的国际化大都市尽管魔都每年的文化出版物,一直都不能和华夏的文化中心帝都相比,但也是个极其巨大的数字。

    就算是这样,有了东方魔都为中心,再加吴州,金陵,桃源,姑苏,会稽……这么多的城市,每一个单独拉出来,都可以称之为江南水乡文化古都历史名城,可它们所有加在一起,9年半年的文化出版物的数量,也只是占了七成而已。

    这还不是垄断,又是什么?现在只是雏形初具,要是等到阳一文化真的成长起来,那么这个巨兽又会吞噬多少市场和资源?

    这一则评论,每一条都没说阳一文化的坏话,但却又是通篇都在影针对阳一文化。它的唯一作用,就是让其他的文化公司,对于这个人间天堂之地兴起的文化企业,产生足够的警惕和抵制。

    但这样的声音并非是主流和全部,最起码一些国家报纸,就没有对此事发表评论。而且除了这一则社评之外,另外也有一些新兴的互联网媒体,却对阳一文化表示了或多或少的支持。

    联象,那位正在这个庞大it王国挥斥方遒的睿智总裁,不仅在一些互联网的采访公开发表了个人意见,而且i下也开展了不少活动。至少在互联网等高科方面,那些新出现的力量对于阳一文化纷纷表达了多少不一的支持。

    这里面既有盟的关系在起作用,但另外也是因为,杨一对于互联网,和基于互联化事业的大力投入。很多中关村高科技企业的中低层员工,it青年,在给阳一文化公司邮箱的eil中,都纷纷表示炎幻网和榕树下,是他们下班后经常选择的娱乐放松地点之一。

    ……

    原本属于新老城区的交界处,大气而秀丽的云中广场,在透明的玻璃幕墙下面铺展开去,姜建漠已经尽到了他最大的努力,但是越州市区的水位,在大部分地段已经淹过了膝盖。云中广场也不例外,站在阳一文化行政楼的顶层俯瞰,如同在观望古时的湖泽。

    要不是周围那些高高低低的楼房,以及更多拔地而起的大厦,差不多就会被人误以为是另外一个秀湖了。

    杨一站在落地玻璃前面,茶的水晶块倒映出他年轻而略显疲惫的脸。看着窗外充斥着整个眼睛的雨幕,他有些歉意的回头:“不好意思罗哥,帝都的那一则社评,我想我应该猜到了些什么。”

350.每个美少女都有巫婆奶奶

    350.每个美少nv都有巫婆nǎinǎi

    “嗯?”罗戈的小眼睛眨了眨,没有任何疑huo不解的意思,而是闪过某种意料之外,却又猜到真相的不可置信。

    还有几许隐然的忿忿。

    他知道杨一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但却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个推测。但是帝都那家半官方报纸的背景,上面看似语焉不详实则肆无忌惮的评论,还有半公开化的倾向,都说明了不少的问题。

    如果说阳一文化在长三角地区都是敌人,那么罗戈也就认了,任何人或势力的崛起,绝不是一帆风顺的、由和平和橄榄枝铺就的道路,而是充满了无情的竞争。就算是在文化领域,可一旦引入了商业的机制,亦是如此。所以在华夏东部地区被针对,是罗戈早已有所预料的局面。

    可是帝都从来就是华夏文化的中心,那里不管是文人作家,出版机构,各类文化企业,都领先长三角一个数量级以上,在魔都和越州等地都没有过于明显的抵制舆论出现时,却在那边冒出来一个,那么用膝盖都能想到,这是某些人的蓄意为之。而在有能力,也有理由的“某些人”当中,再细细甄选一下,那么答案已经呼之yu出——这是何其芳的授意。

    得出了这个答案,罗戈的忿然也就不难理解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罗戈只是想最终确认一下,毕竟以他和姜家的关系,那位老太太想要表达她的不满,完全可以采用另外一种,最少看起来不是这么刻意针对的方式。

    杨一回过头,倒是不显愤怒地对着罗戈笑了笑:“知道我们这一次官司必胜的人,除了内部人员之外,还能有谁?也就是苏晚一家和姜叔叔一家,苏晚妈妈和那两个小家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我们的那些编辑们,有谁不想在阳一出版干了?而且其他出版社也不会因为一个和他们无关的官司输赢,来挖我们的编辑吧?那么剩下所有的怀疑就都指向了一个人,姜叔叔的老妈。”

    他又有些无语地抓起报纸:“你看,这报道上面,通篇不提我们这场官司的输赢,而是着重在阳一文化的垄断地位上面做文章。这么一来,不管这次诉讼的最终结果如何,咱们大阳一托拉斯的地位可算是深入人心了。不赢,就是欺世盗名无耻之尤;赢了,正好带上了他们送来的垄断帽子。”

    罗戈的忿忿还在继续,但那更像是一种弱者的无奈,还有被人出卖的隐痛:“你还别说,老太太的斗争经验可不是盖的,人家能走到这一步,随便吹口气都能让你好好喝一壶。不过我真是想不到,她怎么能不和我打声招呼就这么做就算我是小辈,也不是随便就好欺负的。”

    “喂喂,我说罗哥,你可别自作多情,人家老太太可没有想对付你,你那对多只能算是池鱼之灾。而且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家老爷子这一次……”剩下的话,杨一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他相信以罗戈的心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话还没有说完,罗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胖总不以为意地接通,还以为又是什么日常的公务而已,结果听了几句,脸sè就古怪起来:“哦,哦……今晚回家是吧?可是我这里……好,我知道了,一定回去行了吧。”

    挂下电话,罗戈的面部表情极为生动,充满了诸多难以言喻却又jing彩纷杂的味道,他在张了好几次嘴之后,终于是苦笑一声:“刚才你还说要跟我说不好意思,现在还得反过来我跟你说了,我家老爷子的任命结果下来了,是去江北的住建厅,厅长职务。”

    杨一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当然不是意外,而是对自己判断力的……无语:“你看,我刚刚还说什么来着,人家只是针对我。现在没办法把你误伤了,当然要在另外的地方意思一下。话说回来这老fu还ting够意思的,原本罗伯伯是原部mén进步的吧?现在去了住建,可是实打实的féi缺。”

    “老fu……”罗戈嘴皮子歪了歪,谁说杨一没脾气的,只不过他的脾气发作起来,只是更为让人无话可说,现在敢这么称呼何其芳的,杨一不是唯一一个,但绝对是年纪最小,最是刻薄刺骨的一个。

    “行了,我没事儿。”杨一呼出一口气,似乎自己内心所有的愤懑,都在那一声“老fu”中随风而去,但其实他是真的重新振作了过来。

    何其芳玩得这么一手,本质就是拿自己出了气,顺带打压一下,然后顺带用属于自己的东西来补偿罗戈。但这个脾气不怎么好的老人还不知道的是,她看不入眼,打算小惩大诫的人,是一个时间的偷渡客,单单这一点,何其芳就已经棋输一着了——万一这次的暗流,真的引发了多米诺效应的巨cháo,那么他杨一就光棍点儿,不去玩什么文化了,干脆当个暴发户。

    未来十年做什么产业,最能一夕暴富?不就是和罗父职权息息相关的产业么?相信阳一文化真的被击溃,那么罗戈绝对是最为内疚的一个。傍着住建厅厅长的公子,起码在江北一地是能玩得风生水起的。

    当然,这只是所有对策中最最下乘的招数,房地产来钱虽然快,可却没办法实现杨一的的梦想……现在要不是何其芳chā了一手,称之为理想也不是不行。

    至于对罗戈的说辞,杨一是这么解释的:“反正她针对我的心血和理想,我就骗她的孙nv,谁也不吃亏,谁也不讨好。”

    胖子的眉máo立时就接连暴跳着——可能形容为chou搐着更为贴切——然后很是huā了几十秒的时间来平复心绪:“你这个意思是……楠楠不是去帝都了吗,难道你还想怎么着?追去她那里?我倒不怀疑你有没有这个单子,不过你有这个时间么?还有小晚那边怎么办,用报复人的理由是解释不通的……唉,反正不管怎么说,你要三思,可别nong到最后把自己赔了进去。”

    杨一摆摆手,没有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说这个了,接下来的记者发布会怎么安排的?还有我们的诉讼请求,已经递jiāo法院了吧?”

    看到他故意回避,罗戈不满了,胖子一张rou感十足的脸如同水果布丁一样颤抖着:“哎哎,我跟你说,你别看我对人家老太太有意见,但是小楠可是我正儿八经的妹妹,你要是……”

    “聒噪。”杨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不走我走,行了吧,材料准备齐全还有啊,那个录像带是jiāo给公安部mén,还是直接呈递给法院,这些我都不懂的,你看着办好了。”

    罗戈的怒sè,这是对阳一文化上上下下所有员工,都十分具有威慑力的表情,但是唯一的例外就是杨一了,尽管罗总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始终都没有忘记一个问题——没有了杨一,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众多小商人中的一个,就算是搞文化产业的小商人,也还是小商人,未见得就比其他行业的小商人高尚许多。只有紧跟这个嚣张的hun蛋,才能有rou吃有酒喝。

    杨一不是没有弱点,在很多事情的实际执行力上,他都过于想当然和天真,因而显得有些不足。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到底是杨一去找一个熟悉商务运作,而且有一定人脉关系的总裁简单,还是罗戈去找一个充满了无穷创意,以及具备长远眼光的幕后董事容易?

    看似二选一的问题,实则只有一个答案,只要罗戈没有中风或者脑残。

    所以胖总立刻就很是英明睿智地怒哼一声,然后目送杨一离开,然后拨通了秘书处的电话。

    国内对于阳一文化和吴峻寄的这一场文人官司,投入了仅次于抗洪抢险的热情。对后者是真切的关注,前一个则是抱着放松和八卦的心态。

    但是对于身在局中的两方当事人来说,可以肯定的是,没人会感觉轻松。哪怕是杨一,他知道阳一文化是必胜的,但当这一次的时间结束后,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捣鼓出类似何其芳nong出的那种动静,实在是不太好揣测。

    但不管怎么说,阳一文化还是发动了,典型的后发制人,但是它的还击凌厉而凶狠,直接冲着吴峻寄的要害而去。

    本来单纯的剽窃,是够不上诉讼标准的。但是阳一文化旗下的律师团队,不是以剽窃,而是以诈骗罪和侵害阳一文化正当权益,提起的民事诉讼,这一把火点起来,顿时又让原本就沸沸扬扬的“剽窃mén”——吴峻寄的支持者们称之为“垄断mén”的事件再度升温。

    吴峻寄在阳一文化提起诉讼的第一时间,就接受了来自魔都方面某电视栏目的采访,经过了电视镜头的有心拍摄,现场主持人的引导,直播间导播的后台延时调度,最后呈现在广大观众们眼前的,就是一个正直、诚恳、微有落拓、却又不屈于命运的文学青年。

    吴峻寄本身的形象,就已经具备了相当程度的mihuo力,再加上刻意准备的节目对话稿,还有他极为卖力的演出,让很多人原本中立的立场,甚至开始有了些许的偏移。

    而当他直接抛出手中最大的杀手锏,也是他很早以前就刻意营造的“证据”时,很多对阳一文化将信将疑的人,已经开始骂娘了。

    证据就是当日笔会上浦沅,宁远等人,吴峻寄也相当光棍,压根不理会被他“点名”的人会是什么心情感受,直接就把人卖了出来:“阳一文化方面所说的少年作家杨一,我也是认识的,而且彼此间还算得上是忘年的文友。不久前的一次笔会上,我还把他介绍给了作协的一些朋友,然后也推荐了他的一部小说,至于那部小说的水平怎么样,我想我刚刚说的那几位老师,也都是有各自的评价的。”

    他也还算识相,这么多人里面,唯独没有招惹铁实,知道就算拉出了那家伙,他也不会说自己半分好话。

    随即镜头一转,显然是已经预先准备妥当,画面里的人物换成了浦沅等人。

    只不过老江湖就是老江湖,第一个被问到的作协党组副书记浦沅,在镜头前很好地秀了一把太极功力,让大多数人如坠云里雾里。他可不傻,在季棠郸寿诞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老人对杨一的特别偏爱。那份被拿出来反复炫耀的生日礼物,就是最能说明问题的证据,其中固然有文人著书立传之后的喜悦心情,但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怕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

    要是没看到季棠郸对杨一的态度也还罢了,现在明知道老头儿宝贝的不得了,还上去跟着胡luàn泼水,那就不是没眼力,那是自己作死了。

    至于宁远……

    杨一在看到电视机前的这一幕时,也真是哭笑不得了,这人才真的是老派的知识分子作风,有什么说什么,一是一二是二,绝对没有半分的个人好恶和隐瞒事实。就连当时吴峻寄特意挑出来的几段文章,他也倒背如流,让杨一感慨此人的记忆力之强健。

    “呵呵,不错啊,你们公司这段时间的风头ting劲的啊。”秦煌看着电视台的采访,笑呵呵地打趣自己日渐成熟的nv儿:“怎么,单位里面就没有什么风言风语,传点儿小道消息出来?”

    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和罗戈一见如故,险些就要斩ji头的越州“四大富”之一的秦煌,难得有几天安稳清闲的时光。他的生意因为洪水的缘故,也中断了好些天,不过却并没有一般商人那样的时间就是金钱的概念,停了生意就气sè不佳,反而还颇有闲心地当起了居家主夫。

    而被杨一认了“干姐姐”的秦沫沫,自从在阳一文化挂职锻炼了大半年后,虽然本质还是那个内心傲气的大小姐,可是外在表现却成熟了太多,只看为人处世,几乎就会被人误以为是两个人。

    “没有,一直都ting安静的,怎么,难道老爸你希望我们集团垮掉啊”秦沫沫嘟嘟嘴,但她就连撒娇,也比以前少了很多蛮横,取而代之的是少nv的狡黠。

351.一个个推到

    351.一个个推到

    “你们集团?”秦煌嗤之以鼻,现在的阳一文化有成长为巨兽的潜力,但仅仅也只是潜力而已,一个还是雏形的阳一文化,和已经是对外农贸领域的巨头青丰相比,秦煌有充分的撇嘴理由。

    只不过这个理由当然ji怒了秦沫沫,nv生忿然把筷子拍到碗上:“怎么,老爸听你这个意思,怎么都是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啊以前是你要我去阳一文化的,要我认了那个半年见不到一次面的小屁孩子当干弟弟现在看到有是非上mén了,就左右都看不顺眼了?”

    “哟嚯还真是看不出来啊,那小子的洗脑手段不错啊,一边叫人家小屁孩,一边又这么有集体荣誉感,看来阳一文化没白去。”秦煌假装惊讶地调侃nv儿。

    秦沫沫大怒:“什么那小子的,关那个小屁孩什么事情我这个‘干弟弟”一个月里面在单位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就他还给人洗脑呢别把员工都吓跑了行了行了,总说他干嘛,一个无关人士罢了。老爸你有这份心啊,还不如帮我分析一下,到底我们公司能不能告赢那个吴峻寄啊?”

    秦煌看着nv儿气急的样子,又想到自己以前对她指手画脚,却偏生nong得二十出头的人,还和叛逆期的小孩子一样,现在采取了放养一般的模式,效果反倒出奇的好,就嘿嘿一笑:“你以为你那个‘干弟弟’是个省油的灯?要不是你老爸我慧眼如炬,还真就被那小子扮猪的可怜样给骗到了,败诉?除非法院是那个什么吴什么的……”

    “吴峻寄。”

    “哦哦,除非法院是那个吴什么家里开的要不啊,再过一百年他也别想。”秦煌信誓旦旦地打包票,仿佛dong悉了阳一文化的一切幕后布置。

    “为什么”秦沫沫眼睛发亮,她自从在阳一文化挂职锻炼后,虽然对于杨一的记恨犹未平息,但是在度过了最初两三个月愤懑而别扭的磨合期后,是认真把自己看成了阳一文化的一员。这里面当然有罗总的和蔼可亲,有薇安等一众大姐头***们的合拍,还有阳一文化员工这个身份,让她在同学聚会上收获的羡慕——虽然秦煌的青丰外贸,远比阳一文化要更加强大,但是更多的人却愿意选择后者,仅仅是这个企业所提供的职位,更符合年轻人那种隐约的骄傲和攀比。一个新盛文化公司的名头,绝对比一个农贸企业的更好听。

    秦煌极不负责任地摊手摇头:“我怎么知道,要是这都能被我知道,人家还怎么打官司。”

    秦沫沫盯着自己的父亲看了半晌,半天才伸出那嫩白的纤纤柔夷:“你和电视上的这个都不是好人。”

    如果正在镜头前侃侃而谈的吴峻寄,能够听到秦沫沫这句评价,那么他多半会因为自己能和越州第一序列的富豪相比,而感到异常兴奋。

    采访的画面,在分别切换到了浦沅,宁远,以及另外几个人之后,终于回到了吴峻寄这里。但是此刻正在说话的,却不是吴峻寄,而是外景主持人,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优雅知xing气息的nv人,某种意义上亦代表了这个电视台的意见:“从我们的采访过程来看,除了少数一两位老师有限度地保留了意见之后,其他人……”

    她看了看手中的发言稿,然后笑道:“其他人,譬如因为《随想集》和《青谷》,而在国内文学界获得了很高赞誉的宁远先生,都或多或少地,从某个侧面证明了年轻作家吴峻寄的言辞。”

    秦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大多数人都按部就班的前行,所以等待着他们的,当然也是按部就班的生活。但如果有人不安分,试图改变当下的环境,那么他们一定先要做好准备,准备好吞咽失败带来的苦果。

    这个电视台nv主持,或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电视台,就是这样不安分的一份子。

    秦沫沫当然也听得出来好歹,就见她狠狠地骂了一句“贱人”,然后在秦煌威严的目光中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不发一言。

    而这一次本应算是普通的访谈节目,因为阳一文化搅和进去的原因,最终的收视率整整提高了3个百分点。这个数据,比起tvb最新的金庸武侠剧的收视率还要高。当然,必须要算上全国有多个卫视台同样在播放后者的缘故。

    吴峻寄是以这样的谈话收尾的:“我当然知道杨一,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少年作家,可以说是惊才绝yàn,百年不世出的那种。但是让我感到遗憾的是,他的为人处事,和他的文笔并不相衬。可能是他还年少,虽然背后听信了别人的不良导向也有可能……不好意思,我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

    于是杨一出名了,是以一种他全然没有想到的方式。

    重生男现在明白了,季棠郸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那么一种怒火中烧的架势。只因为他是季棠郸的学生,而这种——哪怕人们知道其中另有隐情,甚至就是污蔑,所有加诸于杨一身上的,也就等同于加诸于季棠郸的身上。

    而以老人的骄傲,不管这种污蔑在一周后澄清,还是一个小时后澄清,脏水就是脏水。有的人在年老后,变得万物不萦绕于心,很是云淡风轻。但这种态度,绝不是所有的老人都会拥有的,还有另外一些截然相反的,他们会变得简单童稚,有如一个心思最最简单的小孩子。很明显,脾气本身就不怎么样,而且又是个急xing子的季棠郸,只会往后面一种方向发展。

    最先给他打来电话的,是老校长薛海清,这让他很是有些意外。

    算算日子,他已经小半年没有去看望老人,还有他那两个可爱的小孙子了。但就在电话接进来的那一刻,薛令子和宋藤儿的声音同时传了过来:“杨(大)哥哥,我们相信你,爷爷说了,电视里那个是坏人”

    师恩深重,哪怕薛海清在前一世里,费劲了力气也没能挽救他的命运,哪怕这一世他只当了以天数计算的三中学生,但是薛海清的那份关心,让他动容。

    剩下的不用多说,薛海清并没有在细节上存疑,而是很直接地告诉他,每个人都有敌人,而文人的是非又尤其的多,这没什么。吴峻寄是什么脾气,他也有渠道知道,如果需要有人出面指证或者是支持,那么他一定不会推辞。

    挂掉了老人的电话,马上就又有人打进来,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怯的,但却有着和这种腔调不相称的坚定:“哥……”

    杨蔓?杨一有些意外,这也是许久没有联系过的人了,除了在上次出访岛国之前,一高的校园里面碰过一面后,三个月里基本上毫无联系。

    有时候杨敏去他的大舅小姨家时,不免也会抱怨两句,唠叨着自己的儿子对于亲情实在过于淡漠,但看着杨一从岛国回来后,就一直趴在家里,日以继夜地挥洒心血赶着稿子,她就又把抱怨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偶尔提一句,两个舅舅又念叨他了,或是几个弟妹不乏期盼的询问。

    而现在这个电话,打过来的速度仅次于薛海清……不,也许根本就是和老人同时拨入,只不过因为信号延迟而落到了第二位的电话,无疑让杨一的感触很多,非常多。

    几乎要算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时刻。

    他有些形容不出来现在的感觉,心里暖融融的,还有一种奇怪的、自发的感觉到了后盾和依靠的安然。这是他曾经的生命中,因为种种yin差阳错而没能体会到的亲情,但是显然,这种情感让他感觉很温暖。

    “哥……”,“哥……”又是两声似乎是别别扭扭,强行憋出来的哼哼声,杨一再次愕然。这是?是杨铭和杨琳?他们和杨蔓在一块啊?

    “是……是这样的,不是放假了吗?大舅的店里也没生意,我们就自己nong了点儿烧烤,问你过不过来一起……”大概很是不习惯,用这种弱气弟弟的口wěn和杨一说话,电话里面,杨铭和杨琳的声音也显得结结巴巴,但是他们现在打电话过来的意图,那简直就和秃子头上的跳蚤一样醒目。

    又是两股暖流,杨一忽然觉得,当个孩子王,领着自己的弟妹出去炫耀,似乎也是ting不错的选择。

    不过不是现在,杨一此时只能在心底默默感谢着血脉同胞的支持,很是遗憾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你们也知道,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候,走不掉的,可能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我庭…。这样吧,下次,等到这雨不下了,我这边的事情也解决完,我们一块儿出去旅游,地点随你们挑。”

    电话那边,并没有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而是几个人吭哧一阵后,终于还是杨蔓带头:“那个,哥,你这次的事情,不会有事吧?”

    杨一大感安慰,用少有的爽朗语气笑道“能有什么事,我都在计划出去旅游的计划了,你觉得会有其他问题吗?”

    电话那头这才长长松了口气:“那好吧,说定了啊,等你把那个垃圾踩死了,我们就一起出去玩。”

352.云后的少年

    352.云后的少年

    就在吴峻寄接受了电视台的公开采访后不久,一纸立案通知书,也被送到了他的手中。当吴峻寄看到这一页薄薄的纸张时,心里面泛出来的,是对杨一和罗戈的不屑,甚至还有痛恨,但惟独没有悔恨。

    有些人的理想和追求,并不能为他人所理解,比如吴峻寄。没有人知道他会什么会有如此深重的执念,为要在文学道路上做出让人瞩目的成绩。或许是小时候长辈的教导?亦或许是年少时一次灵感的迸发,对某个白衬衣蓝布裙背影的承诺?又或者是在成年后,发现文学才是他心灵深处的理想国,就如同卡夫卡,佩索阿,博尔赫斯这些原本小职员们,却生长了一颗写作的心。

    这些都不是错误,唯一的错误是,他不应该选择这种方式,用别人的努力来收获自己的满足——尽管杨一的“努力”也未免显得有些来路不正。

    所以他勇敢地走进了法庭,他确信自己最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能够在这里获取胜利。因为对面那个被他坑害了得小子,几乎拿不出任何有力的直接证明,就连间接的人证物证,也毫不因为他的写作天分,而有一丝一毫的眷顾与他。

    在一个连剽窃罪都无法有效界定,以及施加处罚的时代,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美好的呢?

    当吴峻寄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早已守候在法院大mén口的记者们一窝蜂地用了上去,长枪短跑对准这个标准的清苦知识分子,摁动快mén的声音,和后世那种电子鞭炮没有任何区别,响成毫无音节分割的一片。

    与此同时,阳一文化的商务车里面,罗戈,杨一,他们的助理,以及后面一辆车里的律师团。这样的阵容,从另外某些侧面说明了阳一文化的实力,以及他们对这一场诉讼的重视。但同样的,在收获了镜头的焦点时,这种阵容拉仇恨的能力也颇为不弱。

    至少在两边的出场画面,通过分屏对比,或者是画中画的效果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很多天天然地就对吴峻寄产生了好感。

    而不管是吴峻寄,还是阳一文化,双方都没有任何要发言的意思,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最终的事实来说话。但很明显他们中间能够生存下来的胜利者,只有一个。

    吴峻寄看到了杨一,这一次的目光中,没有了以往刻意伪装出来的温文,没有特地示好,就是赤/luoluo的嘲笑和不屑。同情他的人,会认为这是他的胜利宣言,是对抄袭者的鄙夷。但只有杨一知道,这是吴峻寄对于他成功抢夺了他人劳动成果的得意。

    是毫无底线的炫耀,是恬不知耻的挑衅。

    “这王八蛋”罗戈的火气“腾”一下,就冒了出来。随着阳一文化实力的增长,罗总的忍耐力,也和这种增长呈完全反比的在减少。

    杨一无奈地踏前一步,挡在了罗戈的前进道路上,然后回头瞪他:“犯得着么?这人的智商是硬伤,罗哥你也是?”

    一句话,让这个团队的人都噗嗤笑了起来,而且他们一开始也只是痛恨,而并非出于担忧和焦虑。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吴峻寄敏感地捕捉到,心里立刻就笼罩上yin霾。

    这一次因为诉讼的双方,其中的一方是阳一文化,所以理所当然地申请了不公开庭审的要求。当双方的背影被大mén完全遮掩后,mén口的媒体爆发了一阵不怎么大的议论声cháo。

    然后是近三个小时的苦苦守候,不过为了得到第一手的最新报道,几乎所有的记者都表示毫无压力。事实上,这种程度的蹲守对于他们来说,也的确就是小儿科,情绪上不会出现任何异常。

    隔音的措施,让哪怕是法官的槌击和宣判,也没能泄lu任何一丝消息。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答案马上就要揭晓。

    首先出来的阳一文化,记者们的话筒递了上去,只不过他们并不需要答案,只需要消息的确认。除了那个小孩子作者,还有胖老总之外,其他人脸上的盈盈笑意,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而在阳一文化的人陆续走出法庭很久后,吴峻寄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两方人马相距不过二十多米的距离,但就是这短短的一段路,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喜悦和绝望分割的如此壁垒森严。

    至少从吴峻寄的表现来看,就是这样。相比于进入法庭前的从容不迫,说他现在失魂落魄,都是一种委婉的称赞。因为此时的吴峻寄,根本就是一头行尸走rou。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您好,我是《东方早报》的记者田明,能不能就这一次的审判结果,对大家发表一下感想呢?”记者的问题一如既往的弱智,至少这个记者是这样。

    旁边有同行,奋力把话筒往前递了半拍,占据了田明的空间:“您好,您一定就是《命运的……》,哦不,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您一定就是《土疙瘩》的作者杨一了?能不能给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介绍一下,你为什么会拥有这种程度的写作功底呢?”

    这一个至少没有问白痴问问题,不过他提出来的问题,恰恰又是杨一无法回答的。难道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作弊者,而且正好看过几本广受好评的书籍?

    绝大部分媒体都围向了阳一文化的一群人,只有寥寥几个凑到吴峻寄的身边。但是看到他已经彻底失焦的双眼,即便是再狠心的记者,也没办法把问题问出口。

    吴峻寄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让人发疯绝望,求死而不得的噩梦。但是周围朦胧模糊的嘈杂声音,高昂的分贝和噼里啪啦的快mén声,让人感到这噩梦又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手佝偻成ji爪子的模样,要hu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使其看起来并没有在瑟瑟发抖,而是一个败诉后人员的正常反应。

    太阳光笔直地落下来,在吴峻寄的脸上晒出明晃晃的光斑,额头上有汗珠连绵不断地冒出来。但仅仅是日光暴晒,显然还不至于nong成这种摇摇yu坠的模样,不要说那些大病初愈的人脸sè比他好看,就连一些行将朽木的老人,也不比他差到哪里。

    杨一、或者说阳一文化,对他提起的诉讼要求很简单,赔偿500万的名誉损失费而已。再没了其他任何附带的条款,但让吴峻寄绝望的不是这个判罚,数字大到了一定程度,他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反正不管50万还是500万,他都赔不起。唯一让他心灰yu死的,只是败诉这个结果本身而已。

    那个硬盘,他到现在才听说,原来世界上还有个叫做电脑的东西,可以把第一次录入材料的时间保存下来。

    而另外一段货真价实的材料,就更让他忿恨,当那段录像在他眼前播放的时候,他连去恨去骂季棠郸都忘记了,两眼呆滞,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存在,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藏品。

    前面那些记者们的追逐还在继续,有纷杂的声音传过来,吴峻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却奇迹般地听了个清清楚楚:“请问一下,你的年纪还这么小,怎么就能写出《宋朝那些事儿》,《神农密码》等等受人热捧的文章?”

    “你能不能为我们,还有广大读者们解释一下,我也是看过《命运的石头》一书的,尽管不知道这本书抄袭了《土疙瘩》的多少内容,但我想总体上不会有过大的差距那么对于《土疙瘩》和你前两本畅销书之间的差异,也就是通俗文学和纯文学之间的跨度,你是怎么跨越过去的?”

    “我是xx电视台的记者,我想请问一下,能不能现在预约你,做一期的专访?”

    一个个的问题应接不暇,但是已经没有人再来关注吴峻寄了。并非是他没有什么新闻价值,而是他在恍惚的状态下,根本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

    他此时此刻的脑海里,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四个字——身败名裂。

    ……

    就在阳一文化众人出来的时候,像是在为判决结果感到高兴一样,连绵了十多天的不绝yin雨,也短暂地停了一下。天边甚至还偷偷漏出了两抹日晖,这种在层层积云下的金红sè夕光,如同印象派油画中的笔触,模糊却又灿烂。伴随着镶金边云朵的移动,光芒一点点在城市上空挪移,在秀湖上面扫描过去,然后照耀到杨一所居住的街道。

    这个时候,杨敏是在一楼的刘婶那里,四个nv人一桌方城,mo五铳一,不伤感情,气氛却不乏热烈。而刘婶的老公则是任劳任怨地在一旁端茶倒水,偶尔谁上个厕所,就替着mo几把牌。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乖乖起身去做饭,饭前也是桌上chou出来的流水。

    平时的时候,杨敏就算不赢,也绝不会输得太多,她打麻将的水平不怎么样,但是火气却一直让人侧目。譬如摆明了打出来让人听牌的张子,可是接下来她一准能自*,又或者前一轮上家打出来,杨敏不闻不问,可是下家再出同一张的时候,就点了她刚刚听好的冲子。

    但就算这样,大家还是愿意和她一起玩,因为杨敏脾气够好,偶尔输多了也从不红眼。相反的,在赢多了的时候,也总是会主动揽下本应大家一起出的份子钱,一个人chou流水,这样的牌友,谁都没有话说。

    至于她原本是日子拮据,天天从早忙到晚的生活,却忽然就闲成了家庭主fu,一些街坊们肯定是好奇地打听过。杨敏也不隐瞒,直接告诉他们儿子在写作,出版了一些文章换回来的稿费,至于是什么文章,什么书名,倒是一直没有公开。不过都是老邻居了,大家也都理解,除了极个别喜欢嚼舌头的之外,多数眼馋一阵,羡慕一阵,夸她有个让人省心的出息儿子,也就不再置喙多嘴。

    各人有各人福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种东西,强求也强求不来。

    但是今天下午,除了一向木讷憨厚的刘婶老公,其他三个nv人却都有所觉察,杨敏的心神一直就没有安定下来,似乎总在往电视上面瞄,好像那个播放过不下十好几次的梅huā三nong,她从来就没有看过一样。

    “哎,小杨,你今天怎么了,电视就这么好看啊”刘婶一边mo牌,在看到牌面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光芒,一面掩饰情感地冲杨敏努努嘴:“老电视剧了,十年前就放过,又不是那个《天龙八部》。输了这么多,你倒是不心疼啊,别把你儿子的媳fu本都输光了要是想看电视,让我们老张来打。”

    她老公就在旁边憨厚一笑,想想自己老婆今天手气着实不错,要不要就不要chou份子钱好了。

    杨敏没有说话,就是心不在焉地笑了笑。虽然儿子出mén的时候,就说过今天的官司一定赢的下来,可作为母亲,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其实就连今天的牌局,她也是不打算来参加的,实在是却不过情面,最后才被刘婶又拉又扯地拖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电视画面一转,到了chā播广告的时间。可是屏幕里蹦出来的,却不是那个面目可曾的“羊羊羊”,而是本地电视台外景主持人的面孔,她的背后,是越州法院那并不高大,却肃穆威严的建筑轮廓。

    “大家好,我是越州台的苏锦,现在为大家chā播一则本地新闻。有关最近纷纷扬扬的阳一文化和我市青年作家吴峻寄的剽窃风bo,最终是落下了帷幕……”

    看到杨敏举着牌却不打出去,眼睛死死盯着电视机屏幕的样子,几个人就无奈地翻着白眼,视线却跟着移到了电视机那边。可是就在他们的目光准备一晃而过,又要回到牌桌的时候,脑袋偏了过来,眼睛的焦点却斜斜停留在另一个方向上,显得无比诡异而滑稽,嘴巴还在呢喃着翕张翕合:“杨……杨一?”

    一群大妈外加一个大叔如遭雷击,唰唰唰地掉过头去,喉咙里面依依啊啊的,却又说不出来一个mén道,就好像忽然失去了表达能力一样。然后一群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在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离奇的梦境。

    最终,他们明白了,现在是在现实里面,而不是大家一起犯了癔症。

    “哎,小杨,你这不对啊原来小一这么有名,亏你们还瞒的这么紧,怕谁知道了上mén找你们要好处啊”杨敏的下家大婶最先回复了语言的能力,脸上一片复杂无比的表情,就算现在有最富盛名的心理分析师,以及最最先进的电脑和检测仪器在这里,怕是也难以捕捉到这些表情背后所蕴含的千万般意味。

    刘婶也有些哑然地停了手,哪怕她手上这张牌打出去后,马上就能做成自*的豪华七对,却也没了心思。她现在的表情,和刚刚的那婶子如出一辙:“唉,小敏,这个……电视上说的,这是小一吧……”

    想要说的话全都没了章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她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是因为有个在学校教书的nv婿,平时谈到文化圈子的话题也就多一些。对于这个街道住户里的很多人来说,《宋朝》,《神农》等等畅销书的数据,也只是个数据而已,可她却更明白,这些数据到底代表了什么样的财富。

    “怎么能不是小一呢,你发烧了吧”刘婶的老公还是一副憨憨的样子,他的心思没nv人家那么多,吞着口水羡慕一阵,也就过了,绝对没有多余的想法:“电视上这不明明白白的嘛?不是小一还能是别人?嘿,还真是没想到啊,咱们这个楼里面,还出了这么个小作家……哦,不对应该说是大作家了”

    被刘婶的老公这么没心没肺一通吆喝,其他人也逐渐回过神来,那些纠缠在心头上的复杂情绪过去后,一个个都收拾起心情,纷纷七嘴八舌地恭喜闹将起来,这说要杨敏摆酒席庆祝,那个说要母子两意思意思一下,这麻将,自然也是打不下去了。

    ……

    苏晚的家里,nv孩破天荒没有在画室里面,而是招呼了岛国假小子,还有行为举止已经越来越正常听话的高达,一起做到了客厅里面。

    他们的到来,无疑让正在和街坊聊天的苏母有些意外,然后看到她一声不吭地找出遥控器换了台,她母亲还作sè板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貌,看到曾阿姨也不喊个人也不管人家正在看电视,快点儿把频道换回来”

    nv孩的嘴chun微微张合一下,最后还是小声点头问了一声好,但却异常强硬地坚持着没有换回电视频道。

    苏晚母亲不满地白了她一眼,伸手过去,打算自己上阵,却被苏晚扭身一躲,让过了母亲的手。

    就在苏母这次是真的吹胡子瞪眼之际,电视的画面却陡然一变,里面映出了杨一的身影,让苏母再次伸出来的胳膊,也凝滞在了半空中。

    而旁边的那个曾阿姨,却已经哎呀哎呀叫了出来:“哟哟,这不是那个……那个什么……就是经常来你们这里的小孩子么,哎哎,我知道的,就是那个……”

353.千里之外

    353.千里之外

    “叫杨一的……”苏母笑了半句,然后有心解释,却又yu言又止,不知道有些东西说给这些八卦的邻居,到底合不合适。

    倒是曾阿姨对屏幕里的小人大感兴趣:“哦哟哟,就是他,就是这个小孩哎,原来还是个作家啊真是看不出来,这么小一点儿……啧啧,我们这么点大的时候,晓得什么事哦。这里头说的那两本书,我也听说过咧,卖得蛮火,这该是好多的钱啊面相又好看,这种小帅哥,才招nv孩子喜欢……”

    曾阿姨还在絮絮叨叨着说个不停,有很多话,她自己也不过是无心之言,说过了就算的那种。可是有些东西落在苏晚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尤其是电视画面中,除了团团包围的记者和遮挡镜头的阳一员工外,居然还有几个捧着书本的nv学生模样的人,面相明显比中学生老成,有着鲜huā含苞yu放的妩媚,却又洋溢着青chun的活力,应该是大学生的样子。见到了杨一出来,很是热烈地围上去,看样子是在索取签名。

    这样的场面,再配合曾阿姨说的这些话,苏晚就觉得莫名的恼火,虽然早知道杨一的真实身份一经曝光,一定会闯入无数nv生的梦境,但当这一切真实发生的时候,她还是生出了某种极大的破坏yu。就像是童年还在老家的那段日子,最最心爱的竹子小风车被表妹耍赖哭嚎着夺去,她噙着泪把这一切记在心中,然后在某个yin雨前的夜晚,把一块她认为很大的烂稀泥,砸到了表妹家的大mén口。

    但是此时苏晚内心的气恼酸楚忿然,远不是小时候被夺去风车可以比较的。要不是仅有的理智在一遍遍的呐喊,阻止着她,很可能nv孩会不管不顾,直接冲到法院mén口,把杨一从那一堆可恶nv生的包围中抢出来。

    从来都是用极为简单的形容词,譬如“好”,“还行”,“不好”,“恶心”来表明态度的nv孩,这时候却暗自咬牙哼了一声“老牛吃嫩草,不要脸”,然后没等苏母和曾阿姨反应过来,又忿然拿着遥控器撒了一通气,快速不断地换了十几个频道,最后才把遥控器狠狠扔在了沙发上。

    “哎,你这孩子,搞什么啊”苏母莫名其妙地看了nv儿一眼,完全没想到这是苏晚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温榆河别墅,好几个服务员保姆之类的人,正在忙上忙下地收拾屋子,而在别墅的一层,已经熙熙攘攘坐着不下十好几人,都是姜家在四九城的亲戚和直系人马。这个家族不算什么世家,底蕴之类的东西,显然和姜家是扯不上边的。但是偏生出了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太太,一路从文工团,fu联,共青团,直到跻身中央党校,虽然其中必然有某些实权人物的扶持提携,但她本身的能力自然也是毋庸置疑,而在她的经营和姜家老太爷旧时同事的看照下,整个姜家搭着某辆真正的龙头马车,也算得上京城中三线排位靠前的力量。

    要不然,这栋位于温榆河——京城四大别墅区之一的大宅子,也轮不到姜家来占据。

    北方的天,在夏季反倒比南方越州那边黑得慢一些,当时针指向7点以后,越州市区的路灯已经开始一盏盏逐次点亮了,可京城里还看得到夕阳落山后,最后一丝余晖。

    在姜家大别墅里的一众人,以老太太为中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题的中心却都指向别墅二楼的那个nv孩。如果不出意外,她就是今后这些年,老太太何其芳的生活重心所在。

    姜楠被带到了帝都,这里就是她今后生活的地方。

    外面的院子里,几个小辈在嬉闹着玩耍,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不等,还有两个看着稍微大一些的,躲在院子的一脚说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而再大一些的三人,两个男孩子,一个小nv生,却乖乖坐在大客厅的一角,视线时不时往二楼瞥去。

    男孩子一个很是帅气,一个面向普通,小nv生只能算是中人之资,不过胜在会打扮,所以也很是洋气大方,透出一般人没有的自信和优越感。

    以他们一个大一新生,一个马上高三,一个甫如高一的年纪,已经开始懂得些家族、社会、人情世故之类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和那些弟弟妹妹们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外面玩闹。

    聊了没一会儿,二楼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那是小皮鞋踩踏在实木地板上面,极为厚重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紧随着老太太,一起往楼上看去,而收拾停当打扮好的姜楠,就这么出现在木楼梯的栏杆扶手处。

    “哦哟红楼梦里面是怎么说的?这才是老太太的嫡亲孙nv,看看这模样,还真是江南水乡才养得出来的闺nv”一个nv人抢着开口,她的旁边还坐着两三个nv人,看模样都要雍容许多,大概也是那种矜持,让她们犹豫了一下,却不料就被人抢了先,这时候虽然也还微笑着,但怎么看都有些意味深长的含义。

    似乎是不屑先前那个nv人的聒噪和马屁,又似乎有些微妙的懊恼。

    “这边来,楠楠。”老太太端坐不动,但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着实出卖了她的心情,这会儿再看那个往常她不怎么待见的侄子媳fu,居然也顺眼了许多。

    姜楠依言走下楼,仪态万方,娴静乖巧,这幅模样,让原本因为家里面有差不多大的孩子,生怕她入住京城后从老太太这里分薄了宠溺的几个叔伯长辈,也是没法生出任何的妒忌和恶感。

    但其实又有谁知道,姜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眼前这一众人身上呢。

    “来,过来楠楠,这边。”何其芳满意地打量着姜楠,等到nv孩乖乖在她身边坐下后,才一一向她介绍:“这是你大伯,小时候还经常缠着他抱出去,给你买大白兔nǎi糖的;这是你堂舅,为了帮你联系学校,可没少跑路;这是你……”

    何其芳没介绍一人,那人就会亲切地和姜楠聊上几句,也算是正式见过了这个家里面的大小姐。而nv孩也少不得回应一番,不管心存了何等的不快,这时候也不好让自己显得另类而不友好,就一一笑着点头,乖乖巧巧地叫上一声。

    这样一来,自然又是引得大家群起称赞,姜楠的大妈也是从越州搬过来的,小时候和自己小叔住在一个大院,对nv孩的记忆,也停留在羊角辫红裙子嫩生生的小脸蛋上面,虽然何其芳秉承了“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这个传统,但她最多也就是和老公抱怨一下,嘀咕几句婆婆的不公,小叔得到的优待。对于姜楠,却着实没有什么恶感,相反还喜欢得很,这时候见了面,喜悦之意倒也不是装出来的:“来,楠楠,快来大妈看看,都成了大姑娘家了这么些年没看到,可想死你大妈了,还记得以前不,每天从幼儿园回来,就跑到大妈家里要吃茄子饭等会儿啊,大妈亲自下厨给你做去,还吃不吃了?”

    知道这个典故的人,就跟着一片哄笑,对于小姑娘小时候独钟茄子,把炒茄子片叫做事茄子饭,都大感好笑。

    不等姜楠回话,旁边另外一个气质风姿不下姜楠大**nv人,也跟着打趣:“唉唉,大姐今天都放话要亲自下厨了,我这个当妹子的,可不敢落了后。楠楠还记得我的猫耳朵么?也是你那时候天天馋的东西,小姨可给你发好了面的呢。”

    这么多人都释放了热情,nong得姜楠压根就应接不暇,刚刚应付了小舅的逗趣,又要回答表叔的问题,还得chou空答应下二姨夫的做客邀请。

    好不容易一群大人发话完毕,一直在旁边眼热的三个同龄孩子,这时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想要chā嘴,但终究有些不熟,又没大人们那种自来熟的功力,就只好旁敲侧击地找上了自己父母。

    一个坐在一圈人最外围的nv人,似乎是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心思,就对着那个比较帅气,年龄也更大一些的青年招招手:“嗨,这是自己家妹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点儿来打个招呼一点当哥哥的自觉都没有。”

    nv人是姜家的亲戚,不过是外亲,在血缘关系上,可是一丝一毫的关系也扯不上。虽然她也早早闻听,家族里面还有一个老太太最宝贝的小孙nv,不过平时是不大相信的。今天见了面之后,才知道往常听过的那些八卦,不仅没有言过其实,反而压根没能描绘详尽姜楠的优点。

    于是乎,平常还很是为自己这一房,和姜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都是靠着殷勤走动,这才勉强在家族里面占了个位置,可现在反倒欣喜起来。

    她的儿子刚刚经历了高考,被燕大录取,这可是国内最好的两所大学之一。儿子的成绩,让她的腰杆也ting直了许多,现在更是打起了一些别样的小心思。

    被自己母亲这么以怂恿,那个自打姜楠出现后,就一直跃跃yu试的男生,也就大着胆子上前,鼓足了勇气自我介绍:“姜楠妹妹好,我是龙袁……”

    后面一顿,居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往常龙袁在自己那个圈子里面,也是极为健谈的风云人物,本身的成绩和综合素质,外加受多了nv生的追捧,就格外自信。而在考上了燕大之后,这种自信尤为明显,有时候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一些家庭背景犹在姜家之上的权贵子弟,也能做到不亢不卑。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种自信,会被一个从未见过面的nv孩子,轻而易举地击个粉碎。往常那些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在姜楠恬静如水的微笑下,似乎是幼稚可笑不堪一提的东西。

    龙袁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个大一新生而已,燕大的新生也是新生,和所有其他学校哪怕是剑桥哈佛的学生一样,他们总会在幻想和现实的缝隙间患得患失。

    “哦,是表哥啊,看你的名字,应该是表姨和表姨夫的xing凑在一起的吧。”姜楠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表哥,还有他身边一脸热切,笑容简直有如红娘媒婆的nv人,这些话也不过是礼貌的应景,外加平时听了父亲偶尔提到一些事情,这才随口猜测而已。

    但是在龙袁眼中,姜楠的形象立刻就从娴静甜美,上升到了兰心惠质,眼中也隐隐有了些不敢暴lu的别样心思。

    “喂喂,不要太偏心啊”看到自己这一辈有人和姜楠搭上了话,旁边那个眼珠子一直滴溜溜打转,在龙袁和姜楠和众人之间看来看去的nv孩,立刻表达了她的不满。不过并非是娇小姐的无理取闹,而是让人觉得无语的直来直去。

    旁边立刻就有人chā嘴:“哎,小莹,你这是看到你姐姐回来了,怕她抢了你在nǎinǎi面前的宠爱,心里不舒服吧。”

    “luàn讲”那个头发刚刚及肩的nv孩子听了这话,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到姜楠面前,很是自来熟地牵起了姜楠的手:“我早就想有个姐姐来疼我照顾我了,楠姐姐一看就是这样的知心姐姐,才不会和我争宠的,舅妈你就会架桥拨火”

    一边说,还一边娇憨地冲着姜楠看去:“是吧,楠楠姐姐,是吧,nǎinǎi。”

    一群人都被她逗笑了,就连何其芳,脸上的喜气也多了三分:“个死丫头,就你嘴皮子利索,怎么就看出来你楠楠姐会疼你了?是想找个人,跟在你身后帮你收拾luàn子吧。”

    “nǎinǎi——”叫做莹莹的nv孩很是不满地拖长了声调,很是娇嗔地哼哼了一句,然后坏笑道:“怎么可能是姐姐帮我收拾luàn子我看应该是我给姐姐当挡箭牌才对,你们看她这么漂亮的江南美nv……嗯,姜楠美nv,嘿嘿……不知道以后该有多少蜜蜂蝴蝶围着她打转呢。”

    小姑娘玩了个谐音,大为得意地偷瞟了龙袁几眼,吓得后者一个ji灵,再不敢和这个古灵jing怪的小表妹对视,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倒是姜楠和何其芳听到这话后,眼睛深处同时升起一抹yin沉。

    恰恰在这个时候,客厅里那台虽然打开,却一直没有人关注的电视机上面,出现了姜楠熟悉的画面。

354.作家

    354.作家

    “虽然阳一文化方面的发言人,没有正式宣布此次判决的结果,但是从原被告双方的表现来看,应该是阳一文化胜诉无疑了。而且这个结果,应该说并不算出乎人们的意料,毕竟从《云荒》系列的崛起,以及本年度上半年的图书市场调查结果,可以说阳一文化是个负责任的文化企业,并没有通过其他途径过分炒作。所以当此次指控公开后,它的支持者们振臂疾呼,坚信这个企业的清白,也可视作是某种人心向背了……”

    “而另一个让大家感到惊讶的是,有关《宋朝》,《神农》等一系列畅销书,它们的作者到底是谁,是何种身份,这个让国内文化界以及这些书籍的读者们相当关注的问题,在这次的事件中,也是真相大白,下面,就请跟随我们的现场记者,来对这些书籍背后的天才小作家,杨一,进行一个采访……”

    别墅里的气氛还是热烈依旧,不过一众人的注意力,多多少少被电视拉过去一些,姜莹率先找到了话题一样,很是兴奋地盯着屏幕大发感慨:“哎哟喂,这让人情何以堪啊,我一直喜欢的‘悦而读史”居然是个小屁孩子,这也太瞎了吧这假新闻吧。”

    “怎么,看到成绩比你出众的同龄人,就说是假新闻,莹莹你这种观点要不得啊”

    姜楠的堂舅是京城一所有名大学的教授,虽然任教的学校不比华清燕大,但国内也是排名前十的文科类高校,看到姜莹大呼小叫,那种教育工作者的习惯又犯了,总是要抓住机会给晚辈“上课”。

    姜莹就嘟嘟嘴:“得了吧小舅,是不是又看到人家少年英才,就恨不得跑过去找人家论史品茗?我看你啊,就是人生观不正确,什么叫帮亲不帮理知不知道?这小孩就算再不得了,那也和你一máo钱关系都没有,还不如多夸我两句呢。”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几个男xing连连摇头,对姜莹这个家里的小魔nv无可奈何,她的父母也瞪着眼睛作sè,却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哪里会真的和她计较。

    “说起来,这江南水乡,除了美nv,文人雅士也是代代都有才人出啊。”姜楠的大伯就感慨了一声:“莹莹喜欢看的那个《神农密码》和《鬼吹灯》,其实也就是很一般的通俗小说罢了,好看刺ji,很能抓读者的心理。不过二十年后再回过头看,也不过是旧书堆里面的过期文章可他最新的这本《土疙瘩》,的确是不得了,我觉得就凭这本书,完全有资格被舒郁的学校破格录取。”

    姜楠一直都是应酬式的笑容,但是在听到她大伯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陡然亮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就掉头看向他的堂舅。

    “什么嘛,不就是一本书吗,至于么?”姜莹看到大家的注意力,居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电视机画面里的同龄人给抢走,一时间又闹起了小xing子:“那我也去写一本书,到时候小舅要托关系特取我”

    “那最少也到有人家十分之一的水平,要不然,你小舅可拉不下这个脸面”姜家旁支里的姜舒郁就笑道。

    这一下彻底惹恼了姜莹,小姑娘气哼哼地斜乜着电视:“什么玩意儿嘛,不就是会写两篇歪文?还要达到他的十分之一,这人就这么了不起么?我看啊,说不定是他有个作家老爸什么的,在背后帮他写的呢”

    大人们听了,自然是莞尔一笑,不当回事。可这话落在姜楠耳朵里,就不是什么好滋味了。nv孩眉头轻撇,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他和他**妈一起生活的,而且他爸爸是个赌棍,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啊,这样啊,还没想到呢……”nv孩子总是会有些同情心的,在听到杨一的父亲是个赌棍,还做出了抛妻弃子的恶行后,刚刚还满脸的不服气,这会儿又泛出一种名为母xing的光芒。

    不过随即她就楞在原地:“啊楠楠姐你……你不会是认识他吧。对啊,这不是说的越州的事情么很可能哎,唉唉,晕死了有没有搞错啊,楠楠姐你居然认识这个家伙”

    “行了行了,不就是个写书的吗?就ji动成什么样子,大呼小叫的,一点儿都不像个nv孩子。”何其芳眼见话题越跑越偏,面带不虞地哼了一声。

    她原本就是为了姜楠,为了拆开在她看来分明就是早恋的两人,这才强行把姜楠带来了京城。但是没想到,这才是第一天,整个大家庭的第一次聚会,却又七拐八绕地说到了那个小孩的身上。

    但是她这话,却让姜楠的几个叔伯辈们面lu异sè,要知道已经过世的姜家老太爷,就是靠着一支笔杆子,从领导秘书起家,最后经人介绍和她走到了一起。不能说这些因素起到了决定xing的作用,但在撮合两人的过程中,肯定是功不可没的。

    “那就小点声吧。”看到nǎinǎi脸sè不好看的样子,姜楠的逆反心理却忽然冒了出来,就拉着姜莹的手走到一边,旁边龙袁和另一个男生姜均也对视了一眼,很自觉地跟上去,果然就听到了姜楠的劲道爆料:“别说是杨一了,就算是那个阳一文化,我都清楚得很……爷爷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我叫罗爷爷的,你应该听过的吧,就是他的孙子,还有杨一,两个人……”

    何其芳一下就失语了,自己这个孙nv的逆反劲头又来了,她不是看不出来。但问题是,就算她明白这是姜楠的某种挑衅,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毫无理由地不许他们谈论这些东西?老人觉得只要距离足够远,那么附加于距离之上的时间,自然会冲淡一切,但现在看来,在那个小孩子的强势出击下,她的这个办法,并不怎么好用。

    ……

    “哎呀,儿子你回来了”

    最终因为电视里面的报道,杨敏实在是无心牌局,匆匆告辞后就回到了家里面,那些牌友们倒是都很能理解,一个个羡慕得要死的表情,还略带酸意地冲她背影叫嚷:“哎,什么时候可要摆一桌,让我们这些老街坊也跟着沾点儿光啊。”

    然后杨敏就急匆匆地冲回了家,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视,先是越州台,越州台chā播新闻的时候,她又赶紧换到其他有直播的频道,半点儿消息都不肯错过。

    直到她换遍了所有对此事关注,并派出外景记者采访报道的电视台后,终于是心满意足地躺倒在了沙发里,两眼放光地冲着天huā板傻笑。

    这一下,自己也是名人他**妈了虽然在剩下了杨一后,杨敏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幻想自己这个儿子,能够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人前,一派成功人士的风范,而在他身后为他布景做标注的,最好还有一辆豪华的小轿车。

    但也就仅仅止于此了,杨敏即便是调动出全部的想象力和野心,也只能想到这一步。至于那些摩天大厦,那些万人推崇的胜景,杨敏是连想上一想的胆子都没有的。

    可是现在,杨一却让她陷入了没有预料到的巨大幸福中。父母们之所以望子成龙,有着比儿nv的攀比和虚荣,谁又能否认这本来就是最真实的人xing?要不是自己的子nv,谁又会去费力cào一份闲心。

    对了,赶紧做菜杨敏忽然想到儿子还没有吃东西,又赶紧一个翻身站起来,tui脚也不软了,脑袋也不发méng了,喜孜孜地收拾起冰箱里的rou菜来。

    “这个清真羊rou,得切两刀,等会儿蘸辣酱吃,这小子,老说什么不喜欢小白帽,偏偏有喜欢吃人家的饮食。哦,再凉拌个西红柿,再煎个鱼……”杨敏一边嘀咕着,一边在厨房收收捡捡,不多时,小房间里就飘出扑鼻的香味。

    ……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也都晚了,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阳一出版的编辑会议室里,人人神情振奋,本来还想着今天打了个胜仗,老板怎么也要表示一下才对,却不料杨一却蹦出来这么一句。

    就在他们很不甘心地看向两个头头的时候,却看发现罗戈嘿然不语,而杨一则满脸的“就知道你们是什么心思”的看着他们:“其实,你们罗总昨天就已经订好了庆功宴,在杨家老店……”

    还没说完,就听见底下一片“切”的声音,打断了杨一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年轻的小老板只好大感可惜地摊手摇头:“都不去是吧。”

    “要请客也有点儿诚意好不好,老板咱都跟着你在那儿吃了大半年了,这次怎么也要去秀湖宾馆尝尝吧?”葛黎高力率先发难,倒不是不满意杨一的小气,也不是嫌弃杨家老店的东西不好吃——要说杨家老店的东西都不行,那就算是知味居,怕是也满足不了人们的要求。而是阳一文化的这帮中层,一年上头都在那里吃饭,什么香辣虾,什么海鲜锅,哪怕这些菜式的味道冠绝天下,也有吃腻的一天。

    “这样啊……”杨一和罗戈对视一眼:“本来还准备了最新的烤鱼,还有海鲜凉盘,看来你们是不打算尝试一下了,那就算了,罗哥,你记得把地点换一下,明天去秀湖宾馆。”

    “啊,啊啊啊啊”,“老板啊,你们两个资本家,也太可耻了吧,事先不说清楚……”

    底下一片的欢声笑语,知道官司一定能打赢是一回事,可当判决真正下来后,那种心情雀跃和士气的高涨,一点儿都没有被预知结果而影响到,大家该怎么高兴,还是怎么高兴。

    而且按照杨一的规划,在这次的事件平息下来后,就要借用余势,让阳一文化抢滩国内一线的文化集团。虽然过程不可预知,而且这一次扩张的重心,也绝不会放在图书的出版发行这一块,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这些编辑的地位,一定会水涨船高,这是确凿无疑的了。

    “所以啊,像这样的小帅哥,肯定是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的,要是我有个姑娘,绝对要找人帮忙介绍一下。”苏晚的家中,曾阿姨还在絮絮叨叨着,而电视机的画面,却不知道变幻了多少场景,可她的眼睛里,分明倒映着采访时的热况。那种景象在很多有关国外的新闻里出现过,可却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离她的生活如此之近,简直就是触手可及的奇迹。

    苏晚终于忍不住了,如果是其他什么她不乐意听到的话,最多就是蹙着眉躲开,她的xing格决定了她不会采用针锋相对的手段。

    但是现在,苏晚终于是忍不住看向那个曾阿姨:“他有nv朋友了,就是我。”

    老阿姨还在一面拍着tui叹着气,一面感慨为什么自己没有个nv儿,也好去试一下看看能不能钓到个金龟婿,尽管这只“金龟”也太生嫩幼/齿了一些。

    所以当她听到苏晚的告示后,原本是心不在焉地“哦啊”答应,才出来一半,又被硬生生梗回了嗓子眼里面,面部两块高耸的颧骨,如同受到电击治疗一样,不停地震颤。不可置信地看看苏晚,又回头看看苏晚的母亲,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nv朋友男朋友的,你们这么小点儿,知道什么东西。”苏母狠狠剜了自己nv儿一眼,然后赶紧回头,满脸的尴尬怎么都消不掉:“额呵呵,死丫头luàn说的,小孩子家家,都是不知道事。”

    但是这么解释一通后,苏母又十分的不甘心,想想刚刚曾阿姨,对电视上的杨一那种垂涎yu滴的架势,就又赶紧加上一句:“那孩子确实经常过来吃个饭,看一下这两个小家伙,是和小晚比较谈得来。不过说什么男nv朋友,还是太早了。”

    曾阿姨在一旁呆呆看着母nv两的别扭,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以前和苏晚母亲闲聊的时候,经常说的话就是——也不知道那一家的男孩子,能配上你家姑娘,看小晚现在,又漂亮又有才华,我怕过不到几年,就要有人上mén提亲了

    如果苏晚还是学生,她说这些话自然是不合适的,但nv孩已经退学并开始支撑起这个家庭,所以把她看成是成年人,也没什么不对的,是以曾阿姨才会嚼这些舌头。而且她这么说,也未必没有帮着自家几个侄儿外甥的打算,要是能把苏晚nong进家mén,那才叫美呢。

    可现在陡然听到这个消息,苏晚这小妮子说她有男朋友了,而且就是这个上了电视的小伙,曾阿姨觉得自己应该忿然表示两句不屑才对啊,怎么会觉得这是郎才nv貌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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