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有点用处
等到年轻人彻底离开，奥托才控制着实验室的两层大门关上。
紧接着，面前的显示屏亮起，一个光头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你就这么把诺曼的事跟他说了？”
“有些事他总得知道。”奥托面无表情地答道，“与其等到让他自己发现，倒不如咱们告诉他，最起码掌握了主动权。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个孩子虽然单纯，但也不傻。他没有热血上头，贸然答应你就是最好的证明。”光头男人的语气有些嘲弄。
“现在奥斯集团群龙无首，我们急需要一个能代替诺曼中间人位置的人。”
“那么你觉得从奥斯集团高层寻找人选就可行吗，朗先生？”奥托不紧不慢地反驳，“我选择哈利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单纯。单纯的孩子才好控制。至于门肯那些人，机关算尽、老奸巨猾，想控制他们谈何容易？”
这次，朗并没有再度发问，显然是听进了奥托的理由。
“可哈利距离上位还有一段时间，而且新官上任根基不稳，你能保证这段时间内不会出幺蛾子吗？你要知道，那帮人现在可是一心想让康纳斯的研究把诺曼救回来。”
“就凭他们？”奥托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你也是清楚奥斯本的体内究竟藏着什么的。且不论目前康纳斯的研究没有丝毫实质性的进展，就是研究成功，也休想把奥斯本治好。”
“他是注定要成为一个傀儡的。”
说着，他冷笑连连。深埋于他心中的怒火与怨恨全部从他的眼睛中散发出来，看得屏幕里的朗都微微皱起眉头。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相信你。希望你别让我们失望。”说完，他便结束了视频对话。
挂断后，奥托眯着眼睛看着屏幕，冷哼一声，低头摆弄起了什么东西。
……
饿了。
汤姆躺在床上，歪着头望着西下的落日，揉了揉肚子。
吞噬也在心里疯狂戳他：
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明明刚刚才吃过晚饭的，结果还是饿得这么快。
汤姆想起十分钟前餐桌上的肉酱面，脸色有些惆怅。
现在SAT考完了，爷爷对他的态度也急转直下，仿佛之前还是捧在掌心的明珠，下一刻就变成赝品被随手放在了家里的某个角落。
虽然不至于被丢弃，但远远不复往日的荣光。
这表现在很多方面，比老人如不会再时不时就嘘寒问暖，比如不会在吃饭时再一股脑地往他的盘子里加食物，等等。
不过还是有好处的，他的宵禁令取消了，也可以喝酒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涌上了些许安慰。
要不约格温出去吃个饭？
联想到前两天又不小心放了人家的鸽子，汤姆想尝试再抢救一下两人的关系，但转念一想，以对方那个性格，肯定会买下这单作为之前的欠债。那样的话，反而像是自己催着讨债一样。
太不绅士了。
而且，这种人情债，他也不急着收。
放弃了约格温吃饭的念头，汤姆的脑子再度转了起来。
金帮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了。这段时间也没联系过，不知道盖比那个家伙经营的如何。
新闻上倒是没有关于什么“某大型帮派被警方一网打尽”，或是别的有关扫黑除恶行动的新闻，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那就过去一趟吧！就当阶段性验收成果了。
想着，他拿出板砖手机，给盖比打了个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小会儿，便被接通。紧接着，盖比诚惶诚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阁下，您忙完事回来了？”
哟呵，这家伙记得还挺清楚！
汤姆有些诧异，没想到当时自己的随口一说竟然被记到了现在。
看来求生欲极强啊！
“嗯。我打算待会儿过去，看看这段时间你经营的如何。”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带有一丝感情色彩。
“啊好的好的，恭候您的到来！”盖比毕恭毕敬。
挂断电话，汤姆便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地跳窗户离开。
等到他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风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走窗户。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了。
高楼在他的眼中飞速掠过，很快，金帮的办事大楼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他迅速转了个方向，向那边飞跃而去。
顶层办公室内，盖比已经屏退了多余的人，宽敞的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同时，门也好好地关着。没有他的命令，外面把守的人是不会进来的。
他两只手攥在一起，缓慢而又轻地在屋内踱着步子，看上去忐忑万分。
他确实很忐忑。因为他也明白黑衣人打过来电话的原因——无非是来视察，看看他有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干活。
尽管在这三个月里，他确实是按照计划来进行的。但在那个人看来，到底是不是这样就不好说了。
正当他在脑补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汤姆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进来，稳稳地坐在了办公桌后的沙发椅上。
“干什么呢？”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立刻吓了盖比一跳。
他匆忙回过神，赶紧走了过来，同时脸上堆起了笑容。
“阁下，您的到来，真是让金帮蓬荜生辉啊！”
汤姆抬起手打断了他的拍马屁。
“我不在的这三个月里，情况如何？”
果然来了！
盖比心中感叹自己猜对了，但表面上神色如常道：
“一切都按照计划发展。”
顿了顿，他向老板详细地说明起来。
“……总而言之，经过这三个月的努力，咱们金帮已经成了纽约市酒吧产业最大的酒水供应商了。”
听到这个结果，汤姆还是有些意外的。
没想到，短短三个月，盖比在这一领域就重新夺回了以前金银帮的地位，甚至更进一步。要知道，曾经主打酒水走私的金银帮，也没有干到纽约市最大供应商的地步。
更何况，现在金并无了，在别的帮派的眼里估计已经少了很大一部分威慑。所以盖比在这个关头还能把酒水供应发展起来，能力确实不俗。
汤姆点点头：“不错。”
盖比一愣，随即喜笑颜开。
老板表扬我了嘿！
“对了。”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黑衣人的声音又将他从美梦中唤醒。
他赶紧摆出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来。
“帮我弄点吃的来。”
蛤？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抬起头，小小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疑惑。
“没听见？”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里面夹杂着些许不耐烦。
这下盖比可不敢再拖延了。尽管心里有着困惑，但他还是赶紧出门吩咐人弄点吃的来。
“冒昧地问一句。”他关上门，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心地问道，“您是还没吃晚饭吗？”
黑衣人转过头，灰白的目光盯在了他的身上。
盖比顿时不敢动了。
少顷，冷漠的目光才移开，同时，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是是是。”盖比低着头，一步三鞠躬。
与此同时，一阵后怕从心里升起。
差点就作死了。
第七十六章 真·突破性进展
奥斯集团，跨物种基因调配部门的实验室里，独臂科学家一个人坐在血清注射仪器前，进行着新一轮的试验。
隔离舱里，一只残疾的小白鼠一只前爪扒着窗口，脑袋贴在玻璃上。两只黑如豆的眼睛看向外面，闪烁着渴望的色彩。
它想出去。
身后是一只喷口。虽然此时里面平安无事，但来自生物的本能警示着它，待会儿就会发生变故。
康纳斯坐在操纵台前，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参数，生怕出现一点纰漏，就让这次的试验再次付诸东流。
终于，在核对了三遍并且确认无误以后，他举起左手，郑重其事地按下了开始键。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本次试验宣告开始。
“嗡——”
仪器开始工作。插在导入口的血清管里，绿色的液面缓缓下降。不多时，隔离舱内，宛如行刑枪一样的喷口吐出了绿色的烟雾。
绿色烟雾仿佛一只捕食者，从渴望自由的白鼠身后缓缓靠近，随即迅速伸出利爪，将它包裹在里面。
顿时，小白鼠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在隔离舱里上窜下跳，但随着绿色烟雾逐渐蔓延，整个隔离舱都被填满，小白鼠无路可逃。
与此同时，外面的康纳斯感觉心高悬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结果，却又害怕看到结果。想看到不一样的结果，却又怕看到和以前一样的结果。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系统判断样本吸收量达到饱和，试验进行完毕。于是，通风系统开始工作，将隔离舱内淡化了不少的绿色烟雾抽走，进行回收处理。
烟雾散尽，现出了一只依旧可以站立的白鼠。
太好了，最起码样本没有立即死亡。
看到这里，康纳斯心中稍感安慰。
接着，他又看向了小白鼠的右前肢。那里原本应该只有一半的部分。
在那里，原本断裂的截面上，多了一缕肉芽。
血清起作用了！
他内心一振，赶紧转身将样本的生命体征状况调了出来。
尽管系统会自动检测白鼠的生命体征，并在出现问题的时候报警提醒，但康纳斯希望自己能随时观察到样本的生命体征。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鼠的生命体征状况一直在良好的稳定区间内变化，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而这时，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康纳斯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但又没有完全放松。
毕竟，上一次的失败就在前几天，依旧历历在目。
不过，貌似这一次，上帝将幸运的天平移向了他。
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两个小时……
他整整坐了四个小时，而小白鼠也被关了四个小时。直到仪器提示它已陷入饥饿状态，康纳斯才意识到要给它吃东西了。
他赶紧往隔离舱里投了一些坚果和一小罐装在宠物水罐内的清水。小白鼠一看见食物，黑豆眼里霎时放出了光芒。
它冲了上去，一个接一个地往嘴巴里塞，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看着拼命进食的小家伙，康纳斯紧绷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时至现在，他终于放下心了。
这一放松，从肚子里传出的饥饿感也席卷了他。但他并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唯一一只逃过死神魔爪的小白鼠好好回收起来，期待着它断肢的重新长成。
之后，他才离开实验室，打算找个地方填饱自己的肚子。
……
次日，汤姆就得知了康纳斯博士最新试验成功的消息。
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他苦笑一声。
也不知道这次究竟能否得偿所愿。
希望博士能笑到最后吧！
想着，他踏上地铁，前往奥斯集团。
一进部门，他就看见康纳斯站在谢尔顿的工位前聊天，手里拿着一个甜甜圈，脸上洋溢着笑意。
好久没有在博士的脸上看到笑容了啊！
他感慨着，同时开口道：“博士！”
康纳斯看到了他，立刻招手让他过去。
“你可算来了。就等你过来，赶紧带你去看成果呢！”
他说着，拉起汤姆就往实验室走。吃着甜甜圈的胖子紧紧跟在后面。
进入实验室，康纳斯领着他直接进入了白鼠“饲养基地”。
像他们这种进行生物工程的部门，对于实验室之王小白鼠的需求不会小，因此都是会有自己的白鼠饲养的地方。
推开门，汤姆以为自己进入了鼠窝。
屋子里是堆积如山的笼子，笼子里是堆积如山的小白鼠。它们在不停地奔跑，并不断地发出纠缠厮打的“吱吱”叫声。
汤姆跟着康纳斯来到一个笼子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笼子里只有一只小白鼠。与它的同伴相比，它要显得安分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笼子里只有它一个的缘故，只是静静地趴在原地，隔一会儿才会动弹一下。
“这莫非就是那只撑过了血清注射的白鼠？”
汤姆很快便想明白了，指着那只四肢健全的白鼠问道。
康纳斯笑着点头。
接着，他带上手套，打开笼子将里面那只白鼠拿出来，抓在手心里。
小家伙蜷紧了身子，但却没有试着逃跑。
康纳斯伸手将它的右前肢拉出来。在汤姆的眼中，这只爪子和其他三只并无分别。
“这是之前的断肢？”看着这没有分别的爪子，汤姆的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丝毫不亚于之前看到生长中的肉芽的时候。
“真的和原本的肢体没有分别！”
“这就是我最终要在人类身上实现的。”康纳斯小心地将白鼠放回笼子里，关好笼门，带着汤姆离开饲养基地。
“想想吧汤姆，未来的人类将不会再被残疾所困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人已经或者即将面临残疾的风险：基层工人、货车司机……等我的成果问世，他们的生活都将有了保障。”
说着，他看向了自己空荡荡的右臂，目光激动：“而且于我来说，也能再次尝到拥有两条胳膊的美妙——我甚至都忘了怎么用右手写字了！”
“现在与哺乳动物的结合已经突破。再过一阵子，再过一阵子我就可以研制成功，彻底地惠及全体人类了。”
汤姆看着这名激动到颤抖起来的中年科学家，感觉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星辰大海。
等到汤姆离开以后，康纳斯独自回到了办公室。他坐在电脑前，嘴角依旧挂着笑容。
但这份笑容也不会持续太久了。
没过一会儿，办公室门就被打开了，门肯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康纳斯，听说你的项目成功了？”
一进门，他就立刻问道，声音急切，语气急促。
“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但还不能应用于人体。”康纳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慢慢站起来，说明了情况。
“为什么才刚刚到这一步？”门肯皱起了眉，“我以为你都已经完成了！”
“没有完成，但不会太远了。因为和哺乳动物的结合已经完成，剩下的是在这个基础行的完善……”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解释。”门肯暴躁地摆了摆手，“你就给我个准确数，还要多少天才能完成吧！”
“这……”康纳斯陷入了思索，随后摇了摇头，“我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此言一出，门肯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第七十七章 以身试药
“康纳斯，你我都清楚集团在这上面砸了多少资源。”门肯道，“结果你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岔子，是在辜负我们的心血吗？”
“艾伯特先生，请注意您的用词。”康纳斯也皱起了眉，“科研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耗费资源、精力和时间的过程。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取得了突破，所以严格来讲，我的团队并没有辜负你们。”
“而且，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同样是心血。就算是你们让我放弃，我都不会辜负它。”
“那你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空谈突破有什么用？”门肯逼近两步，“只要把血清弄出来，我们自然会闭嘴。”
康纳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要是真的想快点出成果的话，可以直接从人体下手。只要出现成功例子，就皆大欢喜了！”门肯阴恻恻地给出了一条建议。
闻言，康纳斯脸色大变。
“这是不人道的！”他的眼中透露出了惊惧，但语气却是不容回绝，“从白鼠的适应到人体的适应，中间还有很长一段的过程。现在就开始人体实验的话，根本不可能！”
“这个我们自然会帮你搞定。”门肯的脸上露出了讥讽，似乎是在嘲笑博士的胆小，“国内有这么多的流浪汉，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不行。在没有消除过于严重的副作用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开启人体试验的进程的。”康纳斯义正言辞地拒绝。
“科学是为了造福于人类，而不能成为谋利的工具。”
闻言，门肯的神色立即转冷。
“看来康纳斯博士很有原则嘛！”门肯再上前一步，同时抬起左手，捏住了康纳斯仅剩的半截右臂。
后者身体顿时一僵。
“奥斯本的时间不多了。这是最后的通牒，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做决定。”
说完，他冷笑一声，松开了手，随即转身离去。
康纳斯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晚上，当大部分人都离开奥斯集团的大楼的时候，康纳斯依旧站在办公室里。
屋内亮着灯，他侧身站在窗户边，看着玻璃。那里有他左边半个身子的倒影。
接着，他慢慢地抬起了左手，而相对应的，倒影中的他抬起了右手。
看到这一幕，康纳斯的脸上划过一丝迷离。他的目光不停地在自己的左手和倒影中的右手之间来回跳跃，闪烁着痴然的神色。
现在这副样子，就好像他有着两只手，就好像他是一个健全的常人。
他彻底地沉浸在虚幻的梦境中。
墙上的时钟从九移向十，又从十移向十一，可康纳斯就好像木头人一样，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忽然，一只蝙蝠从窗外飞过，把他从梦幻中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完整的左臂，和半条残缺的右臂。
一股恼怒顿时从他的眼神中划过。
但片刻后，他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急匆匆地冲出办公室，不顾外面的一片漆黑，跑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开门前的一瞬间，他拿着工卡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但随后便将大门划开。他迈步进入。
充满未来感的白色灯光缓缓亮起，在独臂博士的正前方的冷柜里，保存着一支绿色的液体。
康纳斯一步一步走近，伸手将冷柜门缓缓推开，将里面那仅剩的一支血清拿了出来。
之后，他将之放进了导入口，然后来到了之前给仓鼠注射血清的隔离舱前。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那一只喷口，眼神复杂。
少顷，一抹挣扎在他的眼中闪过，但随即就被坚定取代。
他在仪器上操作起来，设计试验步骤，最后按下了确定键。
伴随着仪器的提示声音响起，隔离舱的门完全打开，康纳斯信步走入，神色平静。
玻璃门缓缓关闭，试剂管内的液面下降，喷口喷出绿色烟雾，宣告着试验的开始。
舱内，康纳斯听到了身后轻微的喷气声，从容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被烟雾笼罩。
……
次日天刚蒙蒙亮，康纳斯醒了。
入眼是实验室，他的大脑懵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孤身闯入实验室，以自己为样本，开始了蜥蜴血清的注射试验。
大胆！荒谬！难以饶恕！
一个又一个自责的词汇跃入了他的脑海。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身体貌似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
最起码还活着，而且神智尚存。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就不清楚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涌上一阵后怕。
还是赶紧离开吧！最好赶紧去一趟医院。
他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扶着墙站了起来。
等等！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左手正捂着胸口，那是什么东西在扶着墙？
一阵触电般的颤栗席卷他的全身，让他的身体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缓缓低下了头。下一刻，那难以置信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帘：
左手捂在胸口上，而扶着墙的，是右手。
没错，是右手。白白净净的右手，和截肢之前一摸一样的右手。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只手上，渐渐的，眼前模糊了。
一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出，随即越来越多。他贴着墙，慢慢地下滑，最终再一次跌坐在了地上。
右手死死地按在玻璃墙上，指尖早已经因为用力而泛白。康纳斯流着泪，忽然仰起头，顶着满面的泪水放声大笑。
他终于重新成为了一个正常人。
这在往日只能在梦境里出现的场景，如今终于来到了他的现实生活中。
他高兴，激动，放肆地笑着。
……
“什么？奥斯集团要召开再生血清的发布会？！”
汤姆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消息的确很突然。而且……”手机里响起了谢尔顿的声音，“老大的右臂长出来了！”
？？？
这个消息带来的惊讶不亚于上一条。
“等会儿，我现在有点晕。”汤姆捂住了额头，“这样，我现在就赶过去。等我到那里了，你再跟我详细说明！”
胖子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走，吞噬，立刻去奥斯集团。”
汤姆二话不说，打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卧槽你反应还真特么快！”
吞噬大喊一声，立刻采取行动，在汤姆的身体在空中坠落的过程中便将他包裹完全。随后，他扒住了墙，纵身一跃，在高楼间飞跃了起来。
一路上，吞噬都在疯狂吐槽汤姆之前的危险行动，但他都没有多加理睬。因为他的脑海里始终充满着问号。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怎么感觉这一夜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第七十八章 出席发布会
因为是全力奔赴，所以汤姆很快就赶到了奥斯集团附近。
他找了个巷子，潜伏进去，迅速褪掉外面一层共生体，恢复成了常人的样貌。之后，他快步向奥斯集团园区跑去。
此时，空旷的园区内已经停满了车辆。大多数都是媒体车，想来奥斯集团要召开发布会，肯定会想方设法弄来记者。
汤姆从车流和人流中挤过，匆匆进了大楼。
一进大厅，他就看见了身穿西装的门肯，以及他身边的康纳斯。但因为有许多人围在他们身边，所以汤姆一时竟没有挤进去。
不过就算是挤进去，估计也会被门肯挥手劝退吧？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助理，甚至连正式员工都不是。
想着，汤姆目光下移，看向了康纳斯的右臂，心里顿时为之一震。
他的右臂袖口很长，即便是真的长了出来，也会被完全遮住。所以他看不出来里面究竟是半截断臂，还是一条整臂。
但既然这样遮遮掩掩了，估计是一条完好无损的右臂。为的是待会儿在发布会上震惊众人吧！
“汤姆你可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汤姆回过头，看到谢尔顿焦急地朝自己跑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
他跑到身边，喘了几口粗气，才艰难地开口道：“快去换衣服……准备待会儿出席发布会……”
说着，他递过来臂间抱着的一套黑西装。
汤姆一愣：“出席发布会？我？”
胖子点头道：“就是你。老大说了，这次能研究成功，是咱们团队的功劳。虽然你和彼得刚刚加入，但出席这个会议也没问题。就当是提前感受一下了。”
“对了，彼得呢？他也要参加的。”
他四处张望，却没能找到那个年轻人的影子。
“你还是给我吧！”汤姆从谢尔顿手里接过另一套西装，心说我找彼得可能更容易一些。
“行，那你保持电话畅通啊！过一会儿会议厅见！”
胖子说完，扭头就走。
汤姆则转身拨通了彼得的手机。
电话接通，听筒里响起了彼得闷声闷气的声音：
“喂？”
汤姆一皱眉：“你的嗓子怎么了？”
“我戴着面罩呢！”彼得瓮声瓮气道。
“还在拯救城市呢？超级英雄？”
“这不奥斯集团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全纽约市的媒体都沸腾了。所以就有一些小流氓趁乱想捞点油水，比如偷个车……”
咚的一声，彼得的声音忽然断了。
汤姆看了看手机，发现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便又把它放回了耳边。紧接着，彼得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中夹杂着些许恼火。
“刚刚那个偷车贼竟敢开车撞我，被我绑了。”
卧槽原来你这么暴躁的吗……
汤姆有些诧异，这和彼得往日的人设不符啊！
这边，彼得还在说着：“你给我打电话是想问出席发布会的事吧？放心，谢尔顿跟我说了，我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还没等汤姆做出什么回应，听筒里就只剩下了阵阵忙音。
看来他也挺急的，应该很快就会到。
汤姆默默地想着。但他还是过于乐观了。
之后的十分钟里，谢尔顿过来催过他三次，一次比一次着急。尽管汤姆再三保证彼得会来，但他的心里也没底。
终于，在第五次送走谢尔顿以后，彼得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格子衬衫，牛仔裤，背上还背着一个双肩背包。
“你怎么才来？！”
汤姆一把夺过他的背包，把西装塞到了他的怀里，也不等他回答就把他推进了厕所。
片刻后，穿戴整齐的彼得出来了。
“本来我也是想赶紧过来的，毕竟一直让你们等着也不好。但我看到还有一伙人在打劫，这我不能不管吧？”
路上，彼得给汤姆解释着自己迟到十五分钟的原因。
听着他报菜名一般说出一个又一个解决的纠纷，汤姆只觉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你怎么什么都帮啊！是不是谁家宠物走丢了你还得帮忙找回来？”
终于，他忍不住吼道。
岂料，彼得认真地说道：
“本来我是打算帮一个小女孩寻找她丢失的猫的。结果那只猫自己跑回去了，所以我就赶紧过来了。”
汤姆捂住了额头。
罢了，你开心就好。
这时候，谢尔顿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个人就往会议厅走。很显然，发布会要开始了。
越往那边走，人流就越密集，但好在有胖子在身前开路。
看着那如坦克般蛮横地挤开人群的身体，汤姆的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几人走进了大厅，里面早已布置得隆重而又整齐。在舞台和第一排座位之间有着好大一处空隙，想来也是留给那些疯狂的记者的。
很快，参会的人们从入口依次进来。之后，记者们鱼贯而入，狂热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舞台。
汤姆看得头皮发麻，忙拉着彼得，跟着谢尔顿到后台和康纳斯汇合。
“博士！”两人一齐问好。
康纳斯对他们点了点头，伸出左手分别和他们握了握手。
“我很高兴你们能来。”他笑眯眯地道。
“应该的。”两人异口同声。
“对了博士，您的胳膊……”汤姆指了指康纳斯被遮住的右臂。
然而，博士却是神秘地一笑：“待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汤姆点点头，不再追问。他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事已至此，他完全可以肯定，康纳斯的右臂长回来了。
他默默想着，随即一个疑惑浮现于脑海：
他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就将刚刚完成与低等哺乳动物相适应的血清，调整到能完全与人类相结合的程度的？
这其中的疑点太多了，显然不符合常理。
他的团队在之前几个月，甚至更早的好几年里都没能摸到跨物种基因调配的门槛，这其中固然有后来专攻蜥蜴单一物种所带来的捷径，但却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那究竟是为何，让康纳斯博士能在短短一夜间取得如此之大的突破？
想着，汤姆的心头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总不可能是莽到直接往自己身上注射，然后阴差阳错成功了吧？
他立刻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怕那些已故的生物学家们分分钟揭棺而起。
奇怪的很……
这时候，康纳斯正站着看待会儿要演讲的资料，忽然眼前一黑，腿一软，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博士！”
汤姆和彼得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异常，立即跑过去，询问道。
“我没事。”
康纳斯闭着眼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昨天晚上熬了一个通宵，所以有些疲惫了。”他笑着解释道。
如此，彼得便不疑有他，但汤姆却在心里留了一个心眼，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一阵热烈掌声的响起，谢尔顿从外面冲了进来，招呼众人道：
“伙计们，到咱们出场了！”
第七十九章 事故
在一片掌声中，康纳斯率领着团队里的几个人一起从舞台的侧面缓步而上。他的脸上挂着微笑，向台下的人点头致意。
一阵闪光灯亮起，几乎晃瞎了汤姆的眼。
这反而像是颁奖典礼了。
不过转念一想，有实际新品的发布会，本质上与颁奖典礼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着，他将目光移向了自己身边的同伴，却发现谢尔顿也一脸微笑地向台下点头致意，甚至就连彼得也学的有模有样！
你们不是科研工作者吗？怎么能这么熟练啊喂！
疯狂吐槽了一句，汤姆也加入了进去。
享受着台下人充满敬意的目光，他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洋洋自得。
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都摆出那样一副嘴脸了，真香！
“虚伪。”
吞噬啐了一口。
“打不过就加入，这才是明哲保身，长存之道。”
汤姆厚着脸皮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呵，人类！”
跟着汤姆生活的这几个月来，这只共生体也逐渐了解到地球上，尤其是人类社会的风气准则。只不过，除了吃是无师自通以外，它好像对于吐槽和嘲讽这方面的事有着惊人的学习力。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但渐渐的，随着吞噬学习的越来越多，它的毒舌竟让自己都隐隐有些招架不住。
这让汤姆有些头疼。
台上，康纳斯已经缓步走到发言台前，拿出准备好的稿子，朗声宣讲。
在他们这些人的后面，是一台冷藏箱。尽管它目前依旧封闭得严严实实，但汤姆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再生血清。
想到这里，之前的疑惑又浮现在他的心头，也想起了刚才在后台里，博士骤然跌坐在椅子上的景象。
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康纳斯博士，您的胳膊真的重新长出来了吗？”
这时，台下一个手持话筒的年轻记者，在征得同意后，开口提问。
说到这个，康纳斯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弧度。
“我知道各位可能对我刚才所讲的，关于再生血清的功效有一些不信服。”他朗声说道。
“所以，为了给大家吃下一颗定心丸，我亲自注射了再生血清，并且效果极佳。正如那位记者先生所说，我的右臂，长回来了！而我的身体，现在没有任何不适！”
说完，他抬起左臂，抓住了遮盖住整个右肩膀的宽大布料，一把将其扯了下来。
飘飞的衣袍下，是一条被撑起来的袖子，和从袖口处伸出来，露在外面的完整右手。
目睹此状，台下人一片哗然。紧接着，无数闪光灯亮起，而后方的观客也纷纷交流起来，更有坐在后面的许多人从座位上站起身，不住地往这边眺望。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预期，但骤然见到那一条完整的右臂，汤姆的内心还是不可抑制地为之震动。
断肢真的重生了！
“没想到……博士真的成功了……”
身边的彼得喃喃地说道。
谢尔顿和团队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了欣慰的笑脸。
这一刻的康纳斯，仿佛身上有光。
但下一刻，光芒就破碎了。
只见正面带笑容的康纳斯忽然面色一僵，随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顿时大乱。后方的参会人员几乎全部站起来，好奇地眺望着这边。而记者们先是愣住，但片刻后便反应过来，有话筒的递话筒，有相机的扛相机，焦点全部对准了康纳斯。
博士的身边早已围了一圈人，其中便有他的团队。而汤姆则紧贴在一边，搀扶着他。
早在之前后台的时候，康纳斯就出现过意外。虽说后来被他用疲劳的借口糊弄过去了，但他也留了一个心眼。
直觉告诉他，那次跌坐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他在上台的时候，便跟谢尔顿说了一声，站在了康纳斯的身边。
现在，博士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泛青，眼睛无神，右臂还在不住地颤抖。
“快，送博士去医院！”汤姆当机立断，低声对身边的人说道。
同时，他已经暗中让吞噬悄悄为康纳斯补充生命能量。
另一边，安保人员倾尽全力堵住近乎疯狂的记者们，而门肯站在他们身后，不住地安抚。
“各位放心，奥斯集团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淹没在一声声记者刁钻的问题里。
“请问康纳斯博士这是昏迷了吗？与再生血清有关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再生血清并不像你们宣传的这样完美无缺？是不是还有致命的风险？”
“请问奥斯集团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有问题的产品召开发布会？以后市民是否还能继续相信贵集团的公信力？”
“……”
一个个刁钻的问题层出不穷，饶是以门肯这样的老狐狸都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我们会给出合适的交代出来。”
现在没有什么比稳住这帮媒体人更为重要了。
稍微一个不注意，奥斯集团可能就会被打上失信企业的标签，将会一蹶不振。
在喧闹中，汤姆背着昏迷不醒的康纳斯，身边护着彼得和其他人，从后台绕到了另外一个门，进入了等候在此的救护车。
由于跟着的人比较多，而且情况紧急，因此医生们阻拦了打算跟着上车的几人，明确表示只能有一人陪同。
“我去！”
汤姆担心博士的情况，一马当先，抛下刚刚停步的几人直接登上了救护车。接着，警笛声响起，救护车扬长而去，剩下几名康纳斯团队里的人。
谢尔顿环视了周围的同伴，最后看向了彼得：“该怎么办？”
其他人他都是知根知底的，平常做研究没有问题，但一旦出了问题就没辙了。而大部分基层科研人员都是如此。
而只有彼得他不太熟悉，不过既然和汤姆在一起，那在这些事的处理上应该会比这帮科研人员好一点吧？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彼得沉思了片刻，随即开口道：
“先回去，帮艾伯特先生稳住情况，尽量别再让奥斯集团的声望降低。等到人都散了，咱们再去医院看望康纳斯博士。”
“好。”眼下旁人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彼得说的做了。
另一边，出租车上，汤姆握着康纳斯的手被攥得紧紧的。
“博士，您放轻松，会没事的。”
康纳斯的目光里充满了不甘，艰难地道：“手……手……”
汤姆心中一动，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白色被单。
目光看向右臂，果然，他的右手此刻已经毫无血色。
汤姆伸手轻轻戳了戳，发现肌肉已经僵化了。
这一刻，他面露凝重之色。
“博士……”他重新看向了康纳斯，低声问道，“您是不是没有经过试验，就直接注射血清了？”
康纳斯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并没有给出回答。
都这个时候了，咱就别再唱倔强了啊……
汤姆叹息一声，也不再追问。
这个人已经够可怜的了。
第八十章 怪象
到达医院后，经过医生们的极限抢救和生死时速，终于把康纳斯从死神的镰刀下夺了回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生命之忧，但要想身体恢复，得等一段时间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右臂没有保住。并非是手术医生不想替他保下来，而是那条手臂已经彻底没救了。
从右肩开始，一直到右手的中指尖，肌肉完全僵化坏死。台上手术台的时候，部分肌肉组织已经发黑了，宛如尸斑一样。
更令人惊惧的是，正当主刀医生打算替他切除右臂，免得坏死的组织进一步影响其他部位时，刚刚触碰到刀刃的右臂，破了一点皮。
之后，整条右臂自行破裂，犹如花苞绽开一样，分成一片一片裂开，随即又崩裂成小块，宛如皮屑。
这条胳膊早已经和身体断了连接。断口处也已经自行愈合，没有半点血液流出。
目睹此景的医生们，被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种奇怪的景象，自他们登上手术台以来……不，是自他们开始了解医学以来，从未听说过的情况。
不过，既然没有什么并发症，那就先住院观察吧！
于是护士又把昏迷不醒的康纳斯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医生，博士他怎么样？”
一见到白色的病床被推出来，汤姆就连忙从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站起来，叫住跟着出来的主刀医生。
“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医生如实回答道，“但他的右臂已经坏死，就算是上帝也救不回来。不过……”
说着，他话锋一转。
“怎么了？”
汤姆敏锐地意识到医生还有没说出来的话。
“不过他的右臂很奇怪。明明是坏死的，但却没有扩散，反而自己把自己给截断了！”医生就像在说奇闻异事一样。
这倒是也的确可以算奇闻异事了。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这可能很有研究价值。”
说着，这名带着口罩的白大褂眼中放光。
你想干什么……
看到这股目光，汤姆的身上不自觉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草草地敷衍了事，他来到了康纳斯博士的病房。
来之前他已经跟医院说好了，要一间VIP病房。至于住院费等催缴单，他也一并收下了。就等交给奥斯集团了。
想来也是能报销的吧？
走进病房，汤姆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康纳斯。与之前在救护车上相比，他现在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里面隐隐夹杂着淡淡的血色。
他的目光向下扫去，最终停在了一个部位上。
看着那瘪下去的袖子，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康纳斯博士为了这条右臂，费心费力地努力了好几年，却仅仅拥有了半天时间，就再次失去了它。
而且还被多顺走了半条胳膊。
没错，现在的康纳斯，从右肩膀向下都是空空如也的，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他心心念念的右臂。
汤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他伸出了手，想触碰博士的身体，却在半空中突然停住，僵在了空中。
良久，他闭上眼，将手收了回去。
基于白天积攒的疑惑，他本来是想通过吞噬来修复康纳斯的身体，之后询问一下前一晚发生的事情。但最终，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因为这个男人已经太可怜了。
项目的失败，右臂的得而复失……恐怕等他醒来以后，内心会濒临崩溃的吧？
所以，汤姆想让他晚一些醒来，那样他就不用面对生活的痛苦了。
至少，昏迷前的那一刻，他的右臂还在他的身上。
于是，汤姆站起身，走出了病房。他和护士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医院。
奥斯集团。
门肯的办公室里，几名身着西装的人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如同几个被训斥的孩子，默默低着头，看着地面。
而在他们的对面，办公桌后，坐着发际线已经十分危险的门肯。
此刻，他眯着眼睛，脸色十分阴沉。
“所以，你们谁都不知道康纳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你们知道，但不说？”
“他到底对再生血清做了什么？”
两个问题出口，却一个也没得到回答。
包括彼得，跨物种基因调配部门的几个人闭着嘴巴，如同约定好了一般默不作声。
“还想着冷处理是吧？我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门肯冷笑一声，忽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顿时啪地一声响。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疯传什么？说奥斯集团任由疯狂科学家胡乱研究，要危害人类！要警察介入，严惩不贷！”
彼得等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这种假大空的话语并不能带给他们这些基层研究人员多少压力。而彼得还只是个学生，更是不会被吓到。
“康纳斯现在肯定是完了。不管结局如何，出了如此重大的科研事故，他都要面临难以想象的惩罚。”
“而你们，作为他团队里的成员，一样要受到广大市民的口诛笔伐！你们要是能说些什么内幕，集团可以考虑保留你们的职位。”
有人的脸色出现了松动。
身为久居高层的人，门肯很敏锐地注意到了部分人面色的变化。他心里当即冷笑一声，心道科研人员就是没有心眼，如此容易就给糊弄了过去。
他表面上神色不变，又催促了一句，等着有人把内幕说出来。
但他的心思注定要落空了。因为面前的这些人对于康纳斯究竟做了什么真的一无所知。
毕竟，当晚康纳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呆到了很晚，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了以后才开始的行动。
除非现在把他弄醒，并且用测谎仪问他，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艾伯特先生，我们真的不知道……”
谢尔顿苦笑着开口。
门肯脸色一僵，随即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比之前还要阴沉。
“等着辞职令吧！滚！”
几人面色一僵，之后转过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砰地一声，门关上。以彼得为首的几人面色不佳地走在走廊里。
彼得还好，他本来就只是个实习生。但谢尔顿等人就不同了。这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
他们无言地回到了部门。至少今天为止，他们还是这里的员工。
低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部门。
不多时，汤姆赶回来了。看到死气沉沉的众人，他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便猜到了什么。
“门肯怎么说？”他问道。
谢尔顿看了他一眼，吐出了几个字：
“让我们滚蛋。”
汤姆了然。怪不得一个个这么难受，尤其是胖子，跟被抢了吃的一样。
不过饭碗没了，也确实相当于变相的被抢了吃的。
但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的发生是康纳斯导致的，始末只与他一人有关，而门肯现在迁怒于团队里的人，实在不应该。
大家相识一场，他总得做点什么。
“稍等，我去去就回。”
他扔下一句话，扭头便走。
第八十一章 谈条件
问：汤姆要去哪儿？
答：待会儿自然见分晓。
几分钟后，他站在了门肯办公室的外面。
笃笃笃。他敲响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名面容姣好的女人打开了门。
“请问你有什么事？”她淡淡地问道。
“我来找艾伯特先生。”汤姆估计她是秘书之类的角色，客客气气地道明来意。
“艾伯特先生现在很忙，大概没有时间见你。”秘书浑不在意，一口回绝。
这点权力她还是有的。
况且门肯确实很忙。自从谢尔顿他们离开以后，他就不停地忙着公关等工作，一心想要补救点什么。
所以在她看来，汤姆这种连她都完全没有印象的小角色，肯定不会得到门肯的接见。
于是她就擅自做决定了。
汤姆并没有立刻扭头就走，而是继续道：
“你先别着急赶我走，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秘书粗略地打量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事？”
她才不信汤姆能有什么足以惊动门肯的消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也就不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了。
既然不死心，那就待会儿让你灰溜溜地走！
“我叫汤姆·威尔森，是康纳斯博士团队里的人。我找艾伯特先生有重要的事情，关于康纳斯的。”
他深深地看了秘书一眼，似乎是在提醒她事态紧急，她耽误不起。
这……
秘书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事关康纳斯的话，门肯真的没准会见他。但这样一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就象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了。
一方面是集团目前亟待处理的重要事情，另一方面是自己那可怜的面子。
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那你稍等一会儿，我去通报一下。”她说完，转身进了屋，但却并没有关门。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
“跟我来。”她瞥了汤姆一眼，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在掩饰心中的尴尬。
之前拒绝得有多硬气，现在开口得就有多尴尬。
感受到了汤姆略带玩味的目光，她低着头，脸色不好看地领着他进去了。把这个让他出丑的年轻人带到门肯的办公桌前之后，她便迅速离开了。
她不想再多看见这家伙一眼了。
看见秘书几乎是灰溜溜地溜走，汤姆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并没有说什么。
他没必要为难那个秘书。尽管她可能因为常常呆在大佬身边，所以养成了狗眼看人低的习惯。
“艾伯特先生。”他将目光重新转向了桌子后面的椅背。
宽大的老板椅转了个圈，门肯从椅背后面现出身来。
“你要跟我说康纳斯的事？”发际线极其危险的男人开口问道。
汤姆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门肯继续问道。
“康纳斯的情况如何？”
哟，看不出来您还是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呢！
汤姆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要不是之前和谢尔顿他们通过气，知道门肯因为康纳斯的事要开除他们，他也许就信了。
“博士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住院休养。”汤姆如实答道。
门肯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并且示意汤姆开始说正事。
然而，这个年轻人却先开口提了意见：
“在我说出来之前，我想先请您给我个保证。让康纳斯博士的团队全部留下来。”
门肯面无表情：“凭什么？”
“因为他们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就一定能确定？”门肯挑了挑眉。
“因为这是康纳斯博士亲口跟我说的。”
此言一出，门肯为之眼神一变。
“你敢保证说的是真的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汤姆点头，目光清澈。
他其实撒了个谎，但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首先，他是为了保住谢尔顿他们，以免他们落得一个丢掉饭碗的下场。要知道在纽约，除了奥斯集团以外，几乎就没有一个能提供相同待遇的大型科研企业了。
这个待遇不仅仅是薪水，还有资源、平台等其他对于研究十分重要的东西。
其次，既然连谢尔顿他们都不知道康纳斯究竟对再生血清做了什么，那么基本就可以确定是他一个人贸然注射的血清。这样看来，汤姆也不算是信口开河。
“所以康纳斯醒了？”不料，门肯再次反问。
闻言，汤姆心中微微一震。看着对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他随即就掩饰住。
难道他派人去探访了？
面对对面的那只老狐狸，他这个刚成年的年轻人心里还真的没底。
“嗯，但还需要好好休息。”
最终汤姆也没有承认，而是决定把谎言进行到底。
他决定赌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让他高兴的是，门肯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那你跟我说说，康纳斯究竟都跟你说了什么。”
汤姆略微一沉吟，随即把自己的猜测“有所选择”地说了出去。
“这个家伙！”饶是以门肯深沉的心机，脸上都情不自禁涌上了一抹淡淡的怒意。
身为一个大师级的科学家，怎么能犯上头这种错误呢！
听了他的小声抱怨，汤姆眉头微皱，但嘴上还是温和地继续输出：
“艾伯特先生，除了我之前说的那个原因外，还有别的原因。”
顿了顿，见那只老狐狸把目光投过来，他才开口。
毕竟要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才更容易打动他。
“您看，谢尔顿他们虽然只是在康纳斯团队里充当助手，但他们本身的能力并不弱，放到外边的话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您如果因为这个误会就把他们开除的话，集团岂不是损失就大了？”
门肯只是听着，没有明确表态。但他的眼神里涌上了一抹淡淡的狐疑。
见状，汤姆当即发动下一攻势：
“你如果把他们开除，还会造成一个不好的影响。”
“哦？”
“您想，如果把奥斯集团比作一支军队的话，您是不是就相当于统帅的将军？谢尔顿他们这种科研人员是不是就相当于士兵？”
“在军队里，将领固然重要，但士兵们才是军队的根本。如果您直接把谢尔顿他们全部开除，事情真相再一传播，其他科研人员就会人人自危……”
“行了！”门肯挥手打断了他，“意思我都明白，你不用再说了。”
汤姆赶紧露出笑容：“是是。那……”
门肯盯着他，片刻后开口道：
“你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但康纳斯的罪可逃不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斥着焦虑，显然是基本拿定了主意。
汤姆一听，心里有了底。但又喜忧参半。
喜的是谢尔顿他们还能留在奥斯集团，忧的则是康纳斯康复以后该怎么办。
不过，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想到这里，他道了一声谢，随后转身离去。
楼下还有人等着他的消息，他得赶紧回去给一个准信。
第八十二章 我不是领袖
研发部内，得到了汤姆消息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饭碗保住了。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的话，他们才不想离开奥斯集团。就像在上一章里提到的那样，整个纽约市也几乎没有第二个能媲美奥斯集团这样的科研企业了。无论是从薪资待遇还是平台大小来说。
能在更好的地方混，谁愿意自降身段嘛！
最要命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众人的心情也都放松下来。但接着，新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谢尔顿率先开口道：
“那咱们老大怎么办？”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汤姆，似乎是在向他寻求帮助。
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包括彼得。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汤姆看着一道道目光，微微一愣。
都看我做什么？
没办法，谁叫汤姆之前一出面就把这个团队里的人都救了下来，所以现在有了新的问题，大家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他。
他们不善于打交道，尤其不善于和他们讨厌的管理层人员打交道，就连谢尔顿也不例外。
别看他嘴一整天没合上过，但大都是在说一些废话，以及吃东西。
“门肯那边怎么说？”
胖子再度问了一句。
“他能让你们还留在这里，已经挺不容易了。”汤姆叹道，“至于博士，本来这件事的起因就在于他，他很难平安无事。”
听了他的话，众人的脸色凝重起来。
汤姆说的没错，康纳斯身上需要承担的责任不会小，保守估计也得停职审查，就算是康复以后也很难短时间内重返工作岗位。
那样的话，他们的部门将会群龙无首，而且项目出了问题，很长时间内的科研经费会非常少。
这就算是一种惩罚了，对他们项目出问题的惩罚。虽然门肯嘴上说了不会为难他们，但背地里怎么可能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明明是那帮管理层催来催去，才导致老大压力这么大。现在他们又……”胖子为博士打抱不平。
“可眼下的确没什么好办法了啊……”彼得长叹一声，眼睛里尽是失望之色。
他是真的想再捞康纳斯一把，但现实情况很难允许他这样做。
顿了顿，他又看向了汤姆：
“那博士现在情况如何？”
“他已经稳定下来了。没有生命危险……”汤姆说着，话锋一转，“但血清的副作用让他失去了一整条右臂。”
一整条……
在场的人全部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要去看望他！”谢尔顿当即站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表态。
他们在康纳斯身边呆了好几年，深知这个独臂科学家对于完整的躯体有着多么深的执念。现如今他的右臂得而复失，只怕心态会崩得彻彻底底。
为了他们老大的安全，他们觉得十分有必要去医院亲眼看一眼。不然他们放不下心。
“别急别急！”汤姆连忙抬手做安抚状，“博士刚刚脱离危险期，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你们这一大帮人过去，医院都要变成菜市场了……”
“这样吧，我先和彼得在过去一趟。等到博士醒过来以后，我们再叫你们过去。”
听了他的话，纵使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谢尔顿等人也同意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隐隐形成了以汤姆为中心的团体。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诶……
察觉到不对劲的汤姆心里微微升起一抹危机感。
他并不想做什么领袖，否则也不会放手让盖比全盘管理金帮了。
哦对，现在金帮也改名了，叫黑衣帮。这是盖比为了拥护他这个黑衣人所做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名字……吉尔金怕不是个取名癌晚期吧……
汤姆有些无语地想着，已经和彼得离开了奥斯集团。
“汤姆，你跟艾伯特先生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我们？”路上，彼得开口问道。
之前汤姆只是跟他们说了结果，并没有详细说过程。所以他比较想知道好友的具体做法。
“没什么，我只是把事实重复了一遍罢了。你们和这件事确实没有关系。然后再强调了一遍你们的作用，以及他那么做会受到的损失。然后他就同意了。”
汤姆如实道来。
“那康纳斯博士岂不是很危险？”彼得一听就急了，“你怎么不……”
“兄弟，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汤姆摇头道，“博士他和这个意外有直接关系，再加上奥斯集团现在深陷舆论风波，这个锅估计他是要背定了。”
说着，他捏了捏眉心。
确实愁人。
“康纳斯博士真可怜。”彼得的善心又泛滥了。
来到医院，走进病房，康纳斯博士还安静地躺在床上。他还没有醒，脸颊瘦削，脸色也依旧苍白。
彼得的眉头皱了起来。
汤姆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又等了一会儿，但康纳斯依旧在沉睡，于是他们就离开了。
纽约的街上，两人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像极了无家可归的人。
“对了，关于你父母的事，你有什么头绪吗？”彼得忽然开口问道。
“无从查起。”汤姆叹息。提起这个他就头疼。
“我之前又找诺曼了解了一下情况，但因为他的状态还不是很好，所以并没有太直观的线索。”他分享着自己的信息。
“那个幕后组织，生化基金会，是奥斯集团背后的势力。”
彼得震惊。
“那么大的企业背后竟然还有人！”他感觉自己以前的格局太小了。
“从诺曼的描述来看，这个势力貌似很喜欢和生物科学有关联的研究。这也是当初他们为什么要找诺曼合作绿魔血清的原因。”
“既然这样的话，那方向就定了——看看还有哪些有关生物科学的研究机构。”
彼得一句话点名方向。
“问题就出在这上面。”汤姆却早有准备。
“纽约所有的科研单位我都在网上查了一个遍，但基本上都是比奥斯集团小的企业。这根本不符合作为背后势力的条件。”
幕后的一般不都是大佬嘛！结果比站在台前的还菜，这叫什么事。
“你都搜到了哪些？”彼得凑了过来，催他拿手机。
汤姆依言，把自己之前的搜索记录都调了出来。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了半天，看的路边的警察都想过来询问情况了。
“你是不是漏了一个？”彼得忽然开口问道。
汤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彼得凝视着他，徐徐说出了一个名字：
“生命科学院。”
第八十三章 “吞噬”蜘蛛侠
“生命科学院？”汤姆重复了一下，在脑海中搜索到了这个名字。
但据他的了解，这个组织虽然挂着一个“生物科学”的名号，却和纯生物科学的关系并不大。
印象里他们似乎更执着于探索发现，而非纯研究。比如之前他们就发射了一个名为“探索者二号”的地外生命探测飞船，去年才刚刚回收。
之前汤姆在筛选的时候由于速度太快，所以难免有些遗漏。但现在既然被提到了，那他自然不会就此作罢，怎么也要查一番。
宁愿错杀，绝不放过。
至于让谁去查，那肯定是自己手底下那个黑衣帮了。
注意打好，汤姆便不再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缠，而是传到了另一个话题。
“彼得，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事？我能帮肯定帮！”彼得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连忙补充一句，“调查生命科学院我可没办法。”
“当然不是这个事。”汤姆摇头笑道，“我想复制你的能力。”
此话一出，老实青年顿时陷入了呆滞。片刻后，
彼得：(⊙o⊙)！
“你你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复制我的能力？”
汤姆点点头。
“你开玩笑吧？你拿什么来复制？”彼得找回了思考能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虽说是蒙着面罩，但自己好歹也是纽约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说复制就复制？
我蜘蛛侠不要面子的么？
“我自然是有我的方法。”汤姆说着，琥珀色的眼眸忽然间变黑了一瞬。
身为超能人类的彼得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当下凑近过来，低声道：
“你是说……那个东西？”
他用手戳了戳汤姆的胸口。
“嗯。”汤姆也没有隐瞒。两人都知道对方最大的秘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彼得却没有立刻答应。相反，他皱起眉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事关重大，他必须谨慎对待。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良久，他开口问道。
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汤姆在心中如是想着，答道：
“提高自己的实力。”
“那个基金会既然是能成为奥斯集团、或者说是诺曼的靠山，那么自身的实力绝对不会弱。我如果想在和它的博弈中不输得太惨的话，只能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只是这样吗？”彼得皱着眉头。
闻言，汤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笑了两声，随即道：
“我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肯定不会同意借给我你的力量。但我不能给你我做不到的保证。”
没等彼得有所反应，他便继续道：
“超能力对于你来说，是匡扶正义、拯救世界的工具，你会用它来阻止一切黑暗的事情，包括那些在组织的过程中，可能诞生于自己手中的黑暗。可我不能。”
“彼得，我承认我不如你。我无法像你一样拥有如此伟大和无私的领悟。我需要查明我父母被害的真正原因，以及为他们报仇，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所以，在以后和那个组织的碰撞中，我不得不痛下杀手。”
“所以，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承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重新抬起头，直视彼得，目光坚定。
年轻人脸上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显然汤姆的一席话得到了他的认可。
“那不如我换个问法吧！”他缓和地说道，“如果我把力量借给你，你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助抑制犯罪事件吗？”
他的眼神清澈，但汤姆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思考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
一抹笑容出现在了彼得的脸上。他拍了拍汤姆的肩膀，轻声道：
“我信你。咱们开始吧！”
“先找个隐蔽的地方。”汤姆有些无语地道，“总不能在大街上就开干吧？”
彼得想了想感觉也是，便问去哪。
汤姆四周看了看，接着目光定格在一个方向，嘴角微微翘起。
一段时间后，厕所隔间里。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做吗？”彼得看着近在咫尺的汤姆的的脸，露出了为难之色。
“待会儿会不会有声音啊？被外面的人听到怎么办？”他轻声说着，呼出的气吐在了汤姆的脸上。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汤姆听得满脸问号。
我怀疑你在开车，可我没有证据。
他往后退了退，可惜顶在了门上。
汉堡王的厕所太小了。
他看着紧贴彼得双腿的马桶，在心里叹了口气。
听说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那里的公共厕所好像没有马桶，空间可比这大多了。
“闭嘴，我要开始了。”汤姆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同时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彼得的胸膛上。
下一刻，伺机而动的共生体立刻从掌心窜出，溜进了彼得的身体上。很快，一抹黑色从他胸口的位置扩散开来。
“法克……”
滑腻的感觉从胸口传来，彼得当即忍不住骂了一声，但即刻就被汤姆捂住了嘴。
顿时，一阵动静发出。
此时，在隔间的外面，一个正舒缓内急的男人忽然一个激灵，整个人冲着面前贴了上去，同时惊恐地看着发出声音的隔间。
当然，对于外面的一切，我们的汤姆和彼得并不清楚。
隔间内，黑色的流体已经全盘覆盖住了彼得的身子，让他看上去既神秘又恶心。
忽然，汤姆的脸色一阵紧张，咬紧牙，咬肌微微抽搐。
不行，吞噬！这个不能吃！
他在心里怒吼。
我也知道，但他的味道真的诱人……
吞噬弱弱地回应。
他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就让你暴尸B超检查室！
汤姆快绝望了。
好吧好吧。
最终，在汤姆的威逼下，吞噬放弃了美味的彼得，而仅仅是复制了他的力量以后便把他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黑色流体褪去，重新缩回了汤姆的身体里。
彼得皱着眉头，脚下一软，差点就要摔倒，被汤姆一把扶住。
“你还好吗？”
“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他的眉头依然紧皱着，“好臭，有点恶心……”
话未说完，他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好了，现在是真的臭了。
瞟了一眼马桶里的秽物，汤姆翻了个白眼。
调整好状态，两人打开隔间门，从狭小的空间里走出来。
伸展开双臂，汤姆伸了个懒腰，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重新回到宽阔空间的感觉真好。
他惬意地想着，却突然发现在角落里，一个男人默默地盯着自己这边，目光复杂。
汤姆回过头，看着彼得捂着脖子，时不时还干咳两下。
？？？
第八十四章 测试蜘蛛能力
晚上，汤姆站在卧室的窗边，向外欣赏着曼哈顿繁华的夜景，有些意动。
下午的时候刚刚复制了蜘蛛侠的能力量，他想出去试验一下。
说干就干，他悄悄把门锁上，同时向外面可能在客厅里、可能在自己房间里的老威尔森道一声晚安，随后便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他蜷着腿，后背贴在混凝土浇筑成的墙上，双臂展开，十指牢牢地抓着墙，稳稳地静止在这九十度的坡上。
俯瞰了一眼下面的街道，汤姆转了个身，慢慢往上爬去。
起初他还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渐渐的，他也许是嫌手脚并用地爬行太慢了，于是开始加速。两只手也离开了墙面，逐渐变成了小跑着行进。
很快，他就来到了公寓楼的楼顶。他站在边缘处，身形与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
经过刚才的试验，爬行能力得到了增强。准确来讲是抓地能力。
以前的他虽然也可以像蜘蛛侠那样爬墙，但在原理上还是有所不同的。他凭借的只是共生体原本具有的那一点黏性，以及蛮横到足以把手指插进混凝土墙里的力量来进行爬行的。
但是现在，他可以毫不费力地让自己随意粘在墙上、天花板等其他不适宜正常人类所处的角度。这当然多亏了彼得。
蜘蛛侠的爬行能力，get。
接下来，就是更重要的一个能力了——喷丝。
众所周知，蜘蛛侠之所以叫蜘蛛侠，就是因为市民们从他的身上很直观地感受到了蜘蛛的两大特点：爬墙和喷丝。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彼得并没有获得喷丝的能力。据他所说，他的蛛丝都是他自己发明的蛛网液，与空气凝结成丝。由此他才可以像真正的蜘蛛一样喷丝，甚至还更强一分。
因为蜘蛛只有一个吐丝器，而他有两个。
但这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汤姆早就在和彼得的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就把他的丝给吞噬了。也就是说，他早就获得了喷丝的能力。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喷的丝消耗的是吞噬的能量。这就相当于一种多余的损耗了，而这也是他之前不愿意如此做的原因。
但现在仅仅是为了试验而已，他并不担心。大不了之后吃回来就行了。
“我就喜欢你这种没事喜欢吃点东西的人。”
吞噬笑呵呵的声音响起，显然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
“既然喜欢我，那就多出点力。”
汤姆厚颜无耻地回复道。
“……”
吞噬忽然不想理他了。
汤姆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双腿轻轻一蹬，纵身从楼顶跃下。
初春清凉的空气迎面吹来，吹得他浑身舒舒服服。有了身上共生体的加成，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春天的气息，生机勃勃。
都说人在跳楼的时候，大脑的思维会达到一个非常快的速度，以至于短短的一瞬间却像是一生一样漫长。汤姆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他张开怀抱，全身放松，像是要彻底融入周身的空气中。不知不觉间，他经过了自己卧室的窗户，清晰地看见了里面墙上的钟表，清楚地看见了指针，却没有看见它的移动。
之后，他继续向下坠落而去。
街道在眼中变宽，行人在眼中放大，视野里的光线逐渐变亮，种种的种种都在向他传递着一个讯息：他要落地了。
噗的一声，随着念头的兴起，一股黑色的丝线从右手腕处激射而出，稳稳地黏在了上面的混凝土墙壁上。
顿时，一股力道从右臂传来，刹那间便减缓了他的下坠速度。同时，垂直方向上强大的动能，在丝线的引导下迅速转化为了水平方向上前进的动能。一个完美的钟摆运动即刻形成。
真该让汤普森那个家伙好好看看！
汤姆想起了第一次单独约格温去吃饭的情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夜色里，一个身影在曼哈顿的高楼间飞快地穿梭。他从这栋楼荡到了那栋楼，又从那栋楼荡到更远处。
即便是夜晚，曼哈顿的灯光也是非常明亮的。若是在大街上游荡的话，明亮程度不亚于白天。
于是就有抬头望天的市民发现了这个身影。
“看，那是什么？”
一个孩子抬起手，指着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叫道。
“笨，当然是蜘蛛侠啦！你觉得还有谁能荡丝啊？”
他身边的同伴取笑他，还对着他比划了蜘蛛侠喷丝的招牌动作，嘴上配合地发出“噗嘶”的声音。
“那肯定不是蜘蛛侠！”那个孩子十分笃定地反驳，“我看到他身上是黑的，蜘蛛侠才没有那么黑！”
“现在是黑天，应该是光太暗啦！”
两个孩子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小公鸡，用稚嫩的声音吵了起来。身边的家长赶紧安抚炸毛的孩子，但同时也不时地抬起头，看向黑影消失的方向。
不止是这两个孩子，越来越多的人都发现了那个穿梭在高楼间的黑色身影。他们或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或是抱着猎奇的心理，还有些人拿起手机，意图记录下这一刻。但大多都是徒劳无功。
因为那个黑影太快了。
一栋高楼上，汤姆站在楼顶，舒缓着筋骨。
经过刚才的测试，他对于自己从蜘蛛侠身上获得的两大能力有了很清晰的认识，也很满意。
接下来再看看别的。
他想着，向吞噬发松念头。
吞噬如实地把新获得的能力反馈给他。
力量增幅。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卵用。
汤姆继续浏览。
抗击打能力增幅。还不错。
蜘蛛感应……嗯？这是什么？
一个新的词汇跃入了他的脑海，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原来是一种对于危险未卜先知的能力。嘶……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有了它岂不是说可以少受很多不必要的伤。非常巴错！
如果当时对抗诺曼的时候，自己能有这种能力，那也不至于几次三番地被算计，被南瓜炸弹炸伤。
想着，他考虑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能力他也是需要测试的。毕竟，仅仅知道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并不够，应该精确到具体时间，比如提前多少秒会有预警。预警的方式是以什么形式反馈的等等。
只是，该怎么测试呢？
比起其他能力，蜘蛛感应更像是一个被动。只会在危险到来，而且自己不自知的时候才会有预警。可他又不可能等到真正上了“战场”再去测试，那就太晚了。
诶，有了。
他俯瞰着下面车水马龙的街道，灵光在脑海中迸发。
下一刻，他就跳了下去，方向直指车流不息的大街。
在即将坠落在地的前几秒，他从手腕处喷出两股丝线，顿时缓解了大部分下落时产生的动能。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路上。
而这时，正好有无数车辆在其中行驶。
“滴——”
原本有序的街道上立刻混乱起来。
距离汤姆最近的那辆车猛然减速，但已经来不及了。即便司机已经快把刹车踩烂了，车辆还是以一个十分快的速度向汤姆撞去。
情况紧急，但汤姆选择相信蜘蛛感应。
突然，一股强烈的悸动自心底升起，迅速席卷了全身。紧接着，一股源自生物求生本能的冲动挣脱了他大脑的束缚，短暂地取得了肢体的控制权。他不受控制地向路边跃去。
汤姆跳到了路边，而汽车在疯狂减速以后倒也没有失去控制，有惊无险。
一声咒骂从那辆车里传出。听着那刺耳的话语，汤姆并没有感到生气，反而有些自责。
自己这一下子确实过分了。这个试验的方法风险太大了。
万一那个司机没有控制住方向盘，今天就会发生一起交通事故。而这个始作俑者，就是被新能力冲昏了头脑，一心想要测试新能力的自己。
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他默默地站起来，对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划了一个十字架。
感谢上帝。
第八十五章 来自暗处的反击
一家酒吧里，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坐在吧台边，手中握着一杯琥珀色的酒。
酒液在五彩的灯光下反射着目眩的色彩，散发着神迷的香气，但对于那些在舞池里肆意扭动身子的疯狂男女，女子只是冷眼旁观。
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将她的肤色衬托得更加白上几分。皮衣是紧身的，将她身上的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苗条却又不失力量感，韵味十足。
这样一个尤物身处酒吧，自然是会引来周边异性的关注。有好些人端着酒杯，或是酷雅，或是野性地上前攀谈，企图取悦这个女人的芳心，度过一个别样的夜晚。但，所有人都是无功而返。
她对于那些赤裸裸的男人只有一个态度：无视。
有的人自讨没趣会识相地离开，但有的人却偏偏执拗得像一头牛，死缠烂打，甚至打算强用武力，却都在被那道冷漠的目光盯住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萌生了退意。
尽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渐渐的，没有什么人再去接近她。她身边的座位空了下来，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小区域。
就在她以为可以获得一段长久的独处时光的时候，一个男人不合时宜地坐在了她左边的高脚椅上。
女子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自顾自地喝酒。
“海伦·莱恩。”男人递给服务生一张美钞以后，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声音大小只有身旁的女子才能听见。
女子正端酒杯往唇边送的手微微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她往旁边瞟了一眼，但没有回应。
那是她的名字，却从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口中说出来，而对方貌似是知道她的。
“我不是来搭讪的，而是有正经事想跟你说。”男人终于转过头，看向了那名在迷醉的气氛中显得愈发魅力十足的女子。
“我代表白帮，想请大名鼎鼎的‘毒寡妇’帮个忙。”
闻言，海伦的目光一怔，终于偏过头，目光第一次正式地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那个称号虽然比较出名，但并没有什么人真正知道在那个称号背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白帮的人？”她的心头泛起一抹警觉。
男人点点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警惕：“别担心，只是有点小门路而已。”
“你有什么事？”海伦问道。
“我说过了，请你帮个忙。而且是你最擅长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男人点的酒被端了上来。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要服务生给他续杯。
“什么人？”海伦没有废话，直截了当问道。
既然只是生意，那就不用太过于警惕了。毕竟，在这一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互不打扰。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词，但却将范围牢牢地限制在了“生意”内。而就更不可能发生身份泄露的事情——前提是生意成功的话。
当然，如果碰到无赖，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好，再赶在身份泄露没有扩散的时候斩草除根。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门清。
“一个讨厌的，德不配位的人。”男人说着，推过来了一张照片，“盖比·吉尔金。”
看着照片上的人，海伦眯起了眼睛：
“金帮……不，是黑衣帮的那个首领？”
都是混地下世界的人，对于像某些大帮派的一把手、二把手还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的。
男人点点头。
“钱给到位，一切好说。”
海伦一口喝干杯中的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空酒杯，随即又转向了男人，示意他来付钱。之后，转身便走。
男人望着离去的窈窕背影，又把目光放在了服务生递来的账单上，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个女人竟然喝了这么多钱！
……
夜晚，汤姆如常一样飞荡在纽约市的夜空中，体会那常人体验不到的快乐。
今夜无事，倒是可以去一趟自己的黑衣帮，顺便再给盖比一个任务，让他帮忙查查生命科学院的资料。
“你如果要荡过去的话，待会儿就得给我买一份汉堡套餐。”
知晓了宿主的心意以后，吞噬开出了价格。
有付出就该有所回报，要不然，老是让汤姆白嫖吐丝的话，它会亏空的。
到时候就该大喊：“没有了，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它会尴尬到用汤姆的脚趾扣房子的。
“行。”汤姆有些无语地说道，随后嘟囔着，“瞧你那点出息，天天就想着吃……”
对于他的抱怨加嘲讽，吞噬选择不予理睬。
于是，飘荡在夜空的身影忽然转了个方向，向一栋大楼飘荡而去。
很快，他就接近了黑衣帮的办事大楼。正巧此时，他专门用来和盖比联络的手机响了。
“喂？”汤姆被攻身体包裹着，直接开口。
因为吞噬过手机的缘故，现在的共生体就相当于一部手机，可以随意接打电话。
“是……黑衣人阁下吗？”
耳边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颤颤巍巍，让汤姆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还是和自己对话的缘故。
“是我，你是谁？有什么事？”汤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沙哑，冷漠无情。
“我是吉尔金先生身边的手下，可现在……”他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可现在吉尔金先生受重伤了！”
“什么？”
闻言，汤姆眉头一皱。
怎么突然就受重伤了？
他也来不及细究其中的缘由，因为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救人！
“我马上就到！”
汤姆说完，在空中抬起双手。两只手的手腕处一齐喷出两股黑色丝线，直接粘住了办公大楼顶层的落地窗。
紧接着，汤姆一使劲，身子便径直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飞去。
“哗啦”一声，结实的玻璃被他撞得粉碎。他破窗而入，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入目便是躺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盖比，而在他身边，跪着一个年轻人，满脸惊慌失措。
汤姆二话不说，即刻向盖比奔去。那个年轻人看见大踏步而来的黑衣人，顿时面露喜色，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把推开，只得跌坐在地上。
他明白，现在不是他该多嘴的时候。
另一边，汤姆正在给盖比进行检查。他发现了一道割开脖子的伤口，血液已经流失了很多，连速度都很缓慢了。
而盖比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但那其中还有着一丝光芒，但也只剩最后一丝光芒了。
如果不能得到上帝的眷顾，那他就真的要去见上帝了。
至于就医治疗，哪怕是再紧急的治疗，哪怕是医术再高超的医生，也终究只是凡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改变。
他的瞳孔已经渐渐有了扩散的趋势。情况十分紧急。
旁边的年轻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刚才脸上的喜色早已经消散无踪，尽是浓浓的焦急和绝望。
在他心里，盖比已经没了。
但他遇到的是汤姆，或者说，是吞噬和汤姆。
凡人的力量确实不足以将盖比从死神的镰刀下拉回来，但汤姆不是凡人。
第八十六章 一顿分析
汤姆一把按在了盖比脖子上的伤口处，隐隐将那一片按得凹下去了一点。
旁边的年轻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这么大力真的没事吗？
但在他的注视下，盖比原本已经毫无动静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随即紧握的双拳逐渐放松，舒张开来。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
这是有好转了，还是彻底没了？
之后，盖比那双大睁的，无神的眼睛仿佛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光彩，渐渐合上。
而始终保持着同一姿势，蹲在他身边的汤姆却是一动不动，看得躲在一边的年轻人又是担忧，又是惧怕。
他想问问情况，又想逃跑，但更害怕被那个黑衣人抓到，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终于，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的时间，汤姆终于从盖比的脖子上移开了手。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角落里的年轻人清楚地看到了他肩膀的起伏。
“他没事了。”
黑衣人默默地说完，又将头转了过来，一双灰白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那名年轻人。
他的身子瞬间颤抖了一下。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帝王的命令一般，竟让那年轻人控制不住地迈开脚步，慢慢地走到了那浑身漆黑的身影前。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上挑，小心翼翼地看着黑衣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我是前不久发现的……”年轻人小心地答道，“然后我就……给您打电话了。”
“你怎么会知道如何联系我？”
汤姆眯起了眼睛，可惜对方看不到。
“是……是吉尔金先生让的……”年轻人的声音越发颤抖，“我进来的时候，吉尔金先生已经躺在地上，半昏迷了……我跑到他身边，他递给了我一部手机，让我拨打里面的号码……”
汤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即继续问道：“那你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为什么不做点包扎止血的救护措施？你就这么想看着你老大死吗？”
“没有没有没有！”闻言，年轻人腿都吓软了，慌忙否认，“我……我不知道怎么急救，而且……而且看着流了那么多的血，我……我害怕……”
说着，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向了盖比身下的那一大摊血液。
什么都不会也就算了，还晕血？
汤姆险些没控制住嘴开喷。
晕血你来混什么帮派？
正当这时，躺在血泊中的盖比的身子忽然又抽搐了一下，随后，双眼睁开。
盖比醒了，他坐了起来。
“吉尔金先生醒了！”年轻人发现了汤姆身后的动静。汤姆闻声转过身去。
在他身前，盖比先是愣了片刻，随即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被染红的白衬衫，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色。
之后，他立刻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
与往日不同，此刻在他的心里，这个黑色的身影就是世间最亮的那束光芒。
他咕噜一下爬起来，半蹲在汤姆的身前。
“阁下！”
他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却和那个年轻人完全不同。
汤姆点点头，并没有回答。
他要维持自己的高人形象。
“感谢阁下救命之恩！”他再次开口，毕恭毕敬。
“起来吧！”汤姆说着，转身走向了办公桌。他绕到后面，一屁股坐在了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上。
盖比先是命令一旁的年轻人去把地板打扫了，而后才来到汤姆身边。
他两只手在身前相握，放在小腹处，身子微微前倾，头微微低垂。
这是一个下级对上级做的动作，而他现在做得十分自然，丝毫不显僵硬。
“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汤姆淡淡地问道。
听了他的问题，盖比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老大说的是自己被刺杀这件事。
“这我实在难说。”他摇摇头。
一般发生这种事情，往往与一个词分不开联系：仇。
可能是公事之仇，也可能是私事之仇，可他盖比·吉尔金混黑这么多年了，结下的仇书都数不过来，他哪里能确定这次的暗杀的幕后黑手是谁？
他思考着道：“要说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按照您的吩咐，低调做事，踏实做事，主要以酒水供应，顺便开设酒吧、俱乐部，布局产业为主。并没有和其他帮派有过大冲突啊！”
“大冲突？”汤姆注意到了这个词，“莫非有小冲突？”
“口舌之争而已，根本上不了台面。”盖比如实答道，“一般能让别人刺杀的，都只少得是大冲突，估计得达到火并的那个程度才可以。”
火并……
这个词提醒了汤姆，让他顿时想到了以前发生过的一件事。
袭击白帮。
那次袭击还是他打头阵，端了对方一整座库房和一个地下室的高科技武器，后来盖比又带人跟在后面渔翁得利。
若说大冲突，这个事绝对可以算在其中。
只是，会是白帮吗？
疑问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但在匆匆下定结论之前，他还打算了解点别的信息。
“刺杀你的人，看清楚了吗？”
“模模糊糊。”盖比拼命回忆起来，可记忆仿佛碎成了碎片一样，死活拼接不上。
“我就记得好像是个女的。”他皱着眉头，“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好像很昏沉……”
“你中毒了。”汤姆平淡地说出了让盖比震惊的话。
“可我没碰过……”盖比刚要表示反对，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恍然道，“空气传播？”
汤姆点头。
之前在他的身体里，吞噬就已经发现了一种致幻性的毒素，而在这间房间里，共生体也提醒汤姆小心空气中的余毒。
虽然不至于再让人昏厥，但还是有的。
吞噬这个共生体真好，不仅能飞檐走壁，还能当空气净化器。
汤姆默默想到，打算过一会儿多给它买一份汉堡套餐。
“这个人一定很擅长用毒，不然不可能在空气里不易察觉地传播。”他开口道，又把目光投向了盖比。
“对于这个线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善于用毒……而且是杀手的角色……”盖比想了一会儿，终于灵光一现，一个名字飞入脑海。
“毒寡妇！”
什么玩意儿？
汤姆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羞耻的名字……
“女的，善于用毒，还是杀手，是她了！”盖比咬牙切齿地道。
“这个婊子，别让我逮到！”
“喔，放轻松！”汤姆安抚他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重要的是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是谁？”盖比很自然地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一点也没有自己动脑的觉悟。
其实他已经思考过了，但由于事情太多，实在没能想起来。
这个白嫖怪……
看着他这个样子，汤姆撇了撇嘴，开口道：
“白帮。”
第八十七章 引蛇出洞（上）
“白帮？”盖比先是重复了一遍，而后猛地反应了过来。
“您是说，之前金并还在的时候，咱们对他们发动的袭击，所以他们才动手？”
汤姆点点头。
盖比若有所思：“这么一看，他们倒是的确有充足的动机……不对啊阁下，白帮不是已经在那一次被咱们给消灭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
他看向了黑衣人，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我可没有参与。所以那一战的效果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汤姆矢口否认。
盖比闻言一愣。
当时你明明也在！我还看见你了！
他想起了那一次在广场里，他看到了站在一座厂房顶上，默默观望自己这边火并的黑衣人。
“你不用着急，我倒是有个办法。只不过你可能要面对一些风险。”
汤姆没有过多在这上面纠结，而是继续道。
“您说！”盖比连忙洗耳恭听。
沉吟了一下，汤姆开口道：
“明天，你要主动外出，尽量在大众的视线里露面，给人一种很健康的感觉。这样的话，无论是那个暗杀你的女杀手，还是幕后想要你死的人，都会知道自己的行动失败了。那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
“再次出手。”盖比立刻回应。
汤姆点头：“没错。他们一定会再次派人来暗杀你。到时候，我躲在暗处埋伏，一切就能见分晓了。”
听了他的讲述，盖比不禁面露赞同之色，但紧接着就又露出了一抹难色。
“可是……阁下，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可能就比较危险了……”
不是比较危险，是非常危险。
汤姆果断点头，肯定了他的担忧。
盖比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风险。”汤姆十指交叉，解释道，“咱们不能确定对方究竟会选择什么时候再次动手，可能是在你外出的时候，也有可能是等到晚上再伺机而动。但我不能一直守在你身边……”
“阁下，您可不能不管我啊！”盖比一听，立马慌了。他一把抓住了汤姆的胳膊，但随即又意识到这样不尊敬，又立刻松开，退了回去。
汤姆没有反应，依旧十指交叉，靠坐在椅子上。
盖比也不敢随便出声，生怕把面前这个人给惹毛。他保持着身体微微前倾，一动不敢动。
另一边，正在努力清扫地面上血迹的年轻人也不禁放轻了手里的动作，同时不时地侧目瞟向那边。
害怕并好奇。
过了好久，汤姆终于动了动脑袋，而看到这一幕的盖比才终于长出一口气。
要是还没动静，他就要打120了。
然后，名为《神秘黑帮首领在座位上离奇死亡》的报道估计明天就会登上号角日报的早刊。
汤姆转了转脖子，坐了起来。
“阁下，您这是……”盖比试探性地问道。
那颗黑脑袋转了过来，一双大白眼看向了他。
“帮你想对策。”
他淡淡地道。
闻言，盖比顿觉有些受宠若惊。他想询问结果如何，但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开口，只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这些小心思全部表现在了脸上，自然是被汤姆看在眼里，知晓得一清二楚。
“你拿着这个，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也许不止一命。”他伸出一只手，掌心里是一块小黑球。
“这是什么？”盖比没有接，凑近看了看。
“叫你拿你就拿着！你现在是我在帮派内的亲信，我总不能害你。”汤姆冷哼一声，不由分说地把黑球塞到了手下的手中。
那个黑球其实就是他分化出的一小部分共生体。
考虑到他还有自己的生活，比如去学校上课，不能长时间地守在盖比身边，所以便想到用这个办法。不仅可以短时间内保住他的命，同时也可以把他的实力提升一大截，完成反杀不成问题。
毕竟，那可是共生体啊！而且是超凶的那种！
见识过吞噬本体的样子的汤姆如是想到。
盖比看了看自己的老大，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小黑球，最终将其收了起来。
他选择相信对方。
尽管自己对这个对策没有什么信心，但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况且情况紧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等抓到人，赶紧给我打电话。”
说完，汤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破碎的落地窗边，纵身跃下，融入进了夜空里消失不见。
盖比目送着那道身影踏出房间，扫视了一眼满地的碎玻璃碴，转过身坐回了椅子上。
“明天把玻璃换一下。”
他揉了揉太阳穴，吩咐不远处卖力干着活的年轻人。
……
次日，周日，盖比·吉尔金穿好了西裤、衬衫。可他站在镜子前，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
想了想，他又让手下拿来了一套全覆盖式的防弹衣。
值得一提的是，这件防弹衣是出自奥斯集团之手，通过超级蜘蛛吐丝获得的灵感，设计出了这款超轻又非常坚固的防弹衣。
照理说，这种东西只能是送到特种部队，例如海豹突击队的士兵们的手里的，但架不住黑衣帮有钱啊，所以就搞过来了一两套。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套上了防弹衣，再重新穿上西裤、衬衫、西装外套，盖比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
果然安全感还是要由自己来提供的。
然而话虽如此说，但他还是把昨晚黑衣人给他的小黑球装进了西装外套的内兜。
先说清楚，我可不是因为害怕啊！只是不想驳了黑衣人阁下的面子而已。
他一边系上外套的扣子，一边在心里想着。
顿时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收拾完毕，他离开了房间，准备按照定好的计划行事。
外面的广场上，准备好的车队已经在等待，整装待发。
……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是那间酒吧里，白帮的代表人拿着手机，给面前的女杀手看。
他盯着女子，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你到底有没有成功？”
海伦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大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这不可能！”
良久，她才开口道。
“他明明死了，我都把他的喉管和动脉都割开了！”
“那为什么他现在还在外面大肆地和冰山酒吧的老板签订合作计划书？”
男人满脸的怀疑。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这个“暂时盟友”的可靠性。
毕竟，盖比·吉尔金只是一个普通人。虽说体质好了一点，那也终究没有脱离凡人的行列，如果是割喉这种伤势，他必定不可能存活下来。
因为现在医院的医疗水平，尚未高超到能够保住一名严重失血，而且是秘密受伤的普通人的命。
没错，重点不是严重失血，而是秘密受伤。
像是海伦那种秘密的行动，几乎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就算是真的闹出动静了，以那个喷血的速度，估计还没等救护车赶到，吉尔金就会一命呜呼。
可是，那个人现在正好端端地在外面谈着合作！简直诡异至极！
第八十八章 引蛇出洞（下）
海伦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双眼发直地看向了男人。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
“他在哪里？”她问道。
“你要去干嘛？”男人也站了起来。
“你心里知道。”海伦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当然是要赶过去完成她本应该昨晚就完成的任务。对方是付过钱的，而她收了钱却没能将任务完成，传出去的话是要遭差评的。
“别急，别急！”男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回高脚椅上。
“就算你想要去完成你的任务，也至少得等到晚上再悄悄动手吧？”男人说道，“现在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你即便是得手了，事后的麻烦还有一大堆。”
“你忘了我的称号了？”海伦冷笑一声。
开玩笑，她可是“毒寡妇”好不好？真想杀人的话，甚至都不需要她亲自赶赴现场，只要略施小毒，就能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
千里不至于，但确实可以相隔一定的距离。
“倒不是怀疑你的能力。”男人打消她的不忿，“只是按照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的力量可能不仅仅只有这么些。”
“去年深秋，我们白帮和当时还是金帮的他们发生过火并的事件。一开始，我们双方倒是能持平，但直到突然的一次袭击，对方出现了一名实力强大的人。”
说到这里，男人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不知怎得，那个人找到了我们当时存放高科技武器的地库，并且仅凭一人之力将之破坏。之后更是和埋伏在外面的金帮大军里应外合，把我们的地盘搞得一片狼藉。”
“自那时起，我们就一直在调查这个神秘人，但可惜一无所获。不过，我们基本能确定的是，他和当时的金帮，也就是现在的黑衣帮，是一个战线上的。”
海伦听着他的话，渐渐冷静下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吉尔金现在如此高调，很有可能是因为有人在暗中保护他？”她问道。
“甚至可能不止如此。”男人喝了一口酒，“有可能这就是他们的计谋，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
海伦皱起眉头，发现并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所以说，先耐心等一阵子吧！”男人喝干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来，“你放心，我们的生意还在进行中，而我只是提前付款了而已。”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海伦依旧皱着眉思考着。过了一会儿，她瞧见了身边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服务生，忽然瞪大了美眸，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个男人，他，没，负，钱！
行走在大街上，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
一报还一报。
上次被坑了一把，这次他还回来了。
……
晚上，盖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心情有些复杂。
他今天在外面呆了一整天，恐惧却又期待那个女杀手的出现，然而，一切都平安无事。
天上的太阳依旧温暖，初春的风儿依旧轻盈，甚至路上的行人也都洋溢着笑脸。
一派和谐安宁的氛围。
帮派生意这条明线进展得倒是不错，可引诱杀手出现的暗线却是完全失败了。
自他踏出办公大楼起，一直到他回来，连杀手的一根毛都没有看到。
他安心于自己是安全的，可又不甘心自己是安全的。
难道是我们想多了？他们已经放弃了？还是说今天的行为不够炫耀，他们不知道？
最后的念头一出来，他就果断将其排除。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不知道的。
以他盖比·吉尔金如今的身份，只要是亲自出行，都会在纽约市的地下世界里掀起一股风浪来，而跟他有仇的白帮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如此看来，那就只可能是他们还在观望，等待机会。
莫非他们猜到了自己的意图，所以想等一阵子，等自己放松警惕以后再突然出手？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盖比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根雪茄。顿时，他周围烟雾缭绕。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雪茄燃烧的烟雾在向上飘的过程中，却忽然像是撞到了另一股气体一样，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交融形态。
这个房间里不止一缕烟雾。
正在吞云吐雾的盖比，猛然间发现自己的意识有些发昏。桌面、地面，眼前的一切物体都开始轻微晃动，渐渐变得天旋地转。
“淦！空气里有毒……”
他话还没说完，意识就逐渐模糊起来。他伸出一只胳膊奋力地支撑着胳膊，另一只手摸向上衣的内兜。
他要找到那个黑球，那个救命的黑球。
可是脑海中的困意越来越重，终于压过了求生的本能。他整个身子猛然瘫软下去，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至此，房间内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房顶传来了一点动静，随后一个人影从上方缓缓落下，轻盈地踩在了地板上。
海伦·莱恩，或者说，“毒寡妇”。
她解开了连接在腰间的吊锁，彻底摆脱它的限制。但她却并没有立刻移动，而是先警惕地注意着四周，谨防隐藏在暗处的危险突然露出锋芒。
好像并没有危险。没有躲在暗处的神秘人。
海伦很快便查明了周围的情况，确定了屋内只有她和盖比两个人。于是，她放下心来，轻轻迈步走向昏迷不醒的黑衣帮首领。
“上一次算你走运，但这一次不再是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盖比的脸，眼神淡漠。之后，她扬起了手。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纤细的手中亮起了一抹银光。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黑色爬上了盖比的脖颈。
……
与此同时，躺在自家床上的汤姆，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
留在盖比身上的共生体向自己发来了信号：分宿主正面临着危险。
没错，他之前留给盖比的那个黑色小球，除了能救命以外，还有联络的功能。而当他一旦接受到了子共生体发来的消息以后，那就代表着杀手或是幕后黑手已经按捺不住，现身动手了。
汤姆翻身下床，伸出两根指头轻轻敲了敲太阳穴的位置，随即翻窗而出。
夜空中，黑色的流体迅速从衣服纤维的缝隙间透出，将他包裹住。
黑色丝线从手腕处喷射而出，粘住了临近高楼的墙壁。他飞跃在楼宇间，荡丝而行。
他的目标，是远处的黑衣帮大楼。
第八十九章 到底谁是黑衣人
办公室内，狠狠刺下的短匕扎在了盖比的身上，扎破了衣服，却被一股充满韧性的力量阻拦住。
她皱了皱眉，刚想再度发力，却讶异地发现手中的匕首纹丝不动，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牵制住了。
下一刻，她的眼中便被骇然之色填满。
因为一股黑色的流体状物体正飞速地在盖比的身上蔓延，不一会儿就覆盖住了他的头颅、手掌等部位——他全身都被包裹在了那无端出现的黑色流体里。
这……这是什么？
海伦大惊失色，当即松开了握着短匕的手。就在下一秒，那柄匕首就同样被黑色流体吞没。
片刻后，它也好像变成了流体，迅速软化了下去，消失在盖比的身上。
海伦神情凝重，咬肌微微鼓起，同时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眼前的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而且……看着很瘆人。
她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就在她慢慢后退的时候，“盖比”动弹了一下，随即缓慢地爬起来，动作卡顿得如同一具丧尸。
之所以打上双引号，是因为海伦不确定，眼前的这个黑色人形物体，还能不能算作是盖比·吉尔金。
“盖比”完全站了起来，面向海伦站立。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动了。双腿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量，身子飞速向女杀手撞去。
骤然见到变故，海伦目光一凝，立刻向旁边闪避。就在她跳离的后一刻，原本站立的地方便马上被黑影占据。咔擦一声，大理石磨成的地板裂开了一条缝。
余光瞥见地板的下场，海伦从心里冒出了一股冷汗。
刚刚“盖比”所表现出来的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一等一的水平。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办到的！
难道……他自己就是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秘高手？
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入了她的脑海，但她来不及细想，就得赶紧躲避对方接下来的攻击。
“盖比”的攻击一记跟着一记，而且招招逼近要害，十分凌厉。面对他的攻击，海伦只能被动地躲避。可尽管如此，她的闪避却越来越仓促。
“砰”的一声，海伦被一拳打在腹部。那股力量之大，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一样。她“哇”一声，咬肌轻微地抽搐，从口中吐出了一些淡色的烟雾。
烟雾一触及到“盖比”表面的那层黑色液体，就立刻融了进去。见此景，海伦痛苦的脸上涌上了一抹满意。
看样子，自己的毒被他吸进去了。
在骤然见到“盖比”发生异变的时候，她就在暗暗酝酿这股毒素。现在，趁着被近身攻击的机会，她吐了出去。
这股毒的毒性异常猛烈，就算是一头牛都能被轻松放倒，所以海伦已经在等待对方挣扎着倒下了。
可是，事情貌似并没有按照她预料的那样发展。
只见“盖比”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依旧朝自己横冲直撞过来。
怎么会这样？
重重挨了一拳的海伦不仅仅是大惊失色，心里也涌起了一股绝望。就连引以为傲的毒素都没了作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除非能出现奇迹，让这个家伙突然失去行动能力。那她将不仅能逃脱，甚至还能完成一个漂亮的反杀。
她捂着肚子，看着飞奔过来的黑影，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猛烈的冲撞并没有到来。海伦小心地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盖比”就站在自己身前几厘米的地方，像一根树一样。
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向后跳去，迅速和他拉开距离。
这么好的机会，只有傻子才会愣着不动。
“身手不错。”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还有点淡淡的沙哑。
海伦刚刚略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与之一起绷紧的还有她全身的肌肉，似乎只要有一点响动出现，她就会立刻采取闪避行动。
这时候，她忽然发现，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和“盖比”一样黑的人。
不过不同的是，盖比是只有脑袋和手等一些露出来的部位是黑的，而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黑的。不仔细看的话，真的会把他和椅子的黑色靠背所混淆。
简直就是一个故作神秘的黑衣人。
“你是……”海伦皱着眉头，警惕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话音刚刚响起，那个黑影就迅速出现在了海伦的面前，速度快得就像是瞬移过来的一样。
海伦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闪避，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了回来。
扑通一声，她跌倒在地。
“我可没同意你逃跑呢。”黑衣人发出了怪笑，不屑的语气就像是在对家奴说话。
海伦抿起了嘴，美眸中尽是对自己的担忧。
“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许说谎，不容拒绝。”
几个词语从黑衣人的口中蹦出，单单是语气就让人不寒而栗，心里生出不敢违逆的念头。
之后，他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谁派你来的？”
果然是这个……
闻言，海伦的心当即一沉。
不过对方这个问法也很正常，毕竟是被暗杀的一方，首先要做的肯定是查出幕后凶手。
可她身为一名合格的杀手，确实不能随意出卖雇主信息的啊！
她的职业素养不允许她那么做。
见她紧咬着嘴唇，汤姆眯起了眼睛。
看来还是个倔强的家伙。
想着，汤姆在心里冷哼一声，随即手中流出了一股黑色流体，并直接扎进了海伦胳膊的皮肤里。
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女杀手的胳膊处传来，同时却又瘙痒难耐。
她拼命挣脱，可那只手就如同一柄铁钳一样，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胳膊，分毫不动。
痛感还在扩大，从被握住的那一小部分扩散到了整条胳膊，且还在继续扩张。
整条胳膊仿佛都在被数万的细钢针从内向外扎，巨痛的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的鼓胀感。原本白皙的皮肤下逐渐郁结起了一股淡淡的黑意。
纵使海伦身为一名杀手，受到过严格的疼痛承受训练，但也没经受过此等从内及外的穿刺疼痛。
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还挺能忍的。
看着海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有她坚忍疼痛的神情，汤姆眯起了眼睛。
同时又加了把劲儿。
一瞬间，胳膊上的无数根钢针仿佛变得尖锐了数倍，也粗了数倍，像是要把每一个毛孔都撑开。
“嗯……”
海伦紧咬牙关，却还是难以抑制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
终于，她撑不住了。
“停……停！”
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发出，满是求饶之意。
此话一出，满身的痛苦仿佛得到了命令一样，顿时一轻。
在她面前，汤姆冷漠地看着她。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