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F.R.I.E.N.D.S
与此同时,第六人民医院。
袁月苓的电话响了。
“喂,盼望妹妹啊。”
“没事,这没别人。”
“赵神父回来了?就是你说的那个特别厉害的?”
“到圣诞都特别忙?盼望,你看咱们能不能跟神父商量商量?你也知道我这,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觉。”
“23号吗?好好,有空,有空。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准备的,告诉我,马上办。”
“好,好,好,好,盼望妹妹再见。”
“时间约好了,驱魔的神父23号给咱们做法事,你那天没事吧?”袁月苓放下电话,眉飞色舞的。
“知道了。”周嵩有些心不在焉。
他正躺在另一张病床上,和唐小洁发着消息,交流学生宿舍装空调的事情如何下手。
显而易见,这事儿不那么好办。
而且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和袁月苓说,这让他有些心烦气躁。
忽然,周嵩的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晚饭差点涌上来。
“干什么啊!”周嵩坐起身看向袁月苓。
“不好意思,手滑了。”袁月苓从自己肚子上拿起一本大部头,不咸不淡地道歉道。
何思蓉今天来,不仅带来了袁月苓的换洗衣服,还带来了她的移动图书馆。
“手机那么好玩吗?你要没事,干嘛不学习?”
“大后天晚上驱魔,我听到了,我这有事呢。”周嵩死死捏着自己的手机。
“不是大后天!是礼拜六!我说,你有什么事儿啊?拿给我看看。”
“对,我没事儿,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周嵩把手机塞回裤兜里,正襟危坐。
“……你现在手机都不让我看了?又是哪个小姑娘?”
“不是,你……”
“没事儿,我也把你的指纹删掉就好了。”袁月苓摸出指甲刀,盘起腿端详了一会自己的脚指甲。
“……”
“周嵩,这郁盼望也是你介绍我才认识的,她说的赵神父甭管有没有真本事,盼望人也没存着坏心。你要是觉得信不过,就早说,别现在死迷漾眼的到了日子给我瞎扑棱。”
“我哪有信不过人家。”
“那怎么从打下午听盼望说,咱这事有门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呢?你不是信不过人家盼望找的人,你就是还不想解这个咒,信不过我呗?”
周嵩叹了一口气,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宝宝。”
“别来这套,就坐那儿说。”袁月苓把周嵩拦了回去。
周嵩喘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
“首先,那天在医院门外,你主动亲了我,告诉我就算共生解除了,你还是会和我继续交往,我高兴极了,所以也不可能存着要用共生绑着你的想法。
“其次,我听到神父来的日子定下来了,我也挺高兴的,我只是没有表现得像你,那么高兴而已。
“我当然也想这个问题能早点解决,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个陨石,把我脑袋砸八瓣,你还让我跟你保持距离,我也很烦啊。你以为我想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高兴有什么地方不对吗?你吼什么吼?”袁月苓坐起身,把腿垂了下来。
“我没有吼!”
“你现在就在吼!我说分手了,不是你自己不同意的?”
????
“月苓。”周嵩强压着心里的火气。
“你别过来!”
“你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啊?”
“我这人就这样。”袁月苓弯腰剪着自己的脚指甲,冷冷道:“你受不了,等这鬼咒解了,桥归桥路归路!”
“你可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
……
周嵩坐在医院的楼下,抽了大半包从小卖部买来的烟。
八块钱的绿双喜,胖哥的最爱。
一边抽一边和胖哥打电话。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胖哥说:“空调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虽然我退役了,但人脉还是在的,回头我帮你一起捣听捣听。”
“不是,我烦的是这个空调的事儿吗?”周嵩猛抽了一口烟,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明明是在为了她的事儿着急,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啊?”
“哎呀,女人嘛,情绪化的动物。”胖哥笑了笑:“多大点事儿,习惯了就好了。”
“这人一急,声音稍微响了一点儿,自己也意识不到啊,怎么就……”
“范先生,到了。”电话里传出另一个男声。
“谢谢你啊坚叔,今天辛苦你了。”胖哥说。
“¥……&%&*%……*……!@##@!”
然后是开门的声音。
“唉,胖哥,一直在哔哔我的事儿,你在郁家那边的复试怎么样了?”周嵩换了个话题。
“怎么说呢?”胖哥长叹了一口气:“她爸妈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那不是好事吗?”周嵩一拍大腿。
然后手里的烟就忽然被人抽走了,抬头一看,袁月苓叉着腰站在自己面前,在空气中划了一个问号。
“可是郁盼望好像有一个小男朋友了,我看见他俩了。我忽然觉得我其实是个反派……”
胖哥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周嵩朝袁月苓甩甩手,她不依不饶地又伸手,从他的衣兜里把烟盒与打火机翻出来,转身蹬蹬蹬蹬就走了。
“周嵩,你还在听吗?”胖哥停了下来。
“在听。”
“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胖哥问。
周嵩想了想:“回来的,你给我留个门。再叫点光头家的啤酒和烧烤。”
“行,也好久没喝了。”胖哥说着,挂了电话。
回宿舍跟胖哥喝一顿,不比用这样的方式陪着这样的月苓燃?
这么想着,周嵩感到了一丝小小的愉悦。
胖哥,幸好有你!
周嵩向住院部走去,准备拿包走人。
路过草坪的时候,却瞥见袁月苓坐在那边……
抽烟??!!
她坐在花圃边上,身上穿着病号服,披着周嵩的风衣,光脚穿拖鞋。
难怪周嵩觉得脚上冷丝丝的。
“你干嘛呀?”周嵩上前去夺她的烟,却被后者灵巧地闪过。
“我干嘛?我被你弄出烟瘾了!”袁月苓又猛吸了一口,两个人一起剧烈咳嗽起来。
“别神经了,学点好的。”周嵩把烟夺了过来,往地上一摔,用脚踩灭。
“狗子抽得,我抽不得?”袁月苓的眼神欠欠儿的。
“华夏卫健委说的,全面防控青少年、女性等重点人群吸烟……好啦,狗子以后也抽不得。”周嵩说着,勾住袁月苓的肩膀,把她带起来:“穿这么少在这坐着,一会别感冒了。”
“你别碰我~”袁月苓嘴上这么说着,但什么行动都没有,靠在了周嵩怀里,被他搂着回到了病房。
“狗子。”
“干嘛。”
“对,对不起!”
哈。
舒服了。
周嵩心花怒放,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哼了一声。
“我……我让你别碰我,让你和我保持距离,是为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不是讨厌你。”袁月苓又说道。
“我知道的。”周嵩淡淡地说。
片刻之后,周嵩拿起自己的包,斜跨着背在身上:“你给何思蓉打个电话吧,该换班了,刚刚我跟胖哥说了要回去……”
袁月苓走上前来,冲他当胸就是一个炮锤。
然后又是一下。
两只小拳头交替在周嵩的身上乱打。
“好啦,别打啦,自己不痛吗?”周嵩蜷起肩膀,双手遮拦不定。
“你敢走!”袁月苓又打了他一拳,眼圈红红地坐在了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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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狗,我太阳你母亲!”
胖哥恶狠狠地用牙齿撕下了木签上的羊肉。
“没办法啊,那个谁死活不放我走,我的我的。”周嵩在电话那头说:“这顿我报销,下次我再请,魔古的羊,千威的酒,说到做到。”
“你去球吧你!”胖哥按掉电话,用牙齿咬开了一瓶啤酒。
不到五秒,电话又响了起来。
“恁个木成色的又干啥?”胖哥没看号码就接起来了。
“……”电话那头谜样的沉默,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胖哥有种不好的预感,看了一眼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不好意思。”胖哥换了一副语气:“我还以为是我室友打来的。您哪位?”
“我是郁盼望。”少女的清音在电话那边响起,胖哥整个人石化了。
“盼……郁小姐,您好您好。刚才真对不起。”胖哥放下手里的串,找了一个信号比较好的角度。
“……”
“郁小姐?”
少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叫我盼望吧,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可以搜到微信号。从明天开始,我和你日常交流,增进感情和互相了解。”
这么直接的吗?
“呃……”胖哥结结巴巴地说:“郁小姐,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盼望。”
“盼望,今天那个和你在一起的男孩子,是不是你的……你的……”
“不是。”郁盼望简单明了地答复:“他已经主动弃赛了。”
“啥?”
“就这样吧,我也要休息了,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少女的声音有些疲惫。
胖哥想了一下,其实是有事的。
“有时间。”胖哥说。
“下午4点钟来我学校门口接我,穿得厚一点,还有……嗯……就这样。”
“啊?哦哦……”
“晚安,胖……以后我怎么叫你?”
“随便吧,叫啥都行。”
放下电话以后,胖哥的脑袋还是木大大的。
这,这算什么?
他和郁盼望现在算什么关系?
刚才在电话里,他没想到问,就算想到了,也应该问不出口。
女朋友?女婿?
应该不至于吧,应该是正式进入官方序列的备……不对,候选人?
算了,想那么多干啥,既然安排约会,那就见呗。
父母我都见过了,小黄毛丫头哥还能怕她?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个……
胖哥拿出手机,在“老范家”的群里发了个消息:“你们睡了吗?”
没过一分钟,母亲的回复就来了:“还没呢,怎么了?”
“有个事儿问你们。”
“(黄豆人问号脸)”
“就,假如,我给一个大户人家的独生女儿当上门女婿,你们俩会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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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老毒物与何思蓉还在T大的松林中约会。
“帘幕疏疏风透,庭下月寒花瘦。”何思蓉双手捧着老毒物的脸,双手向中间用力,老毒物原本就清瘦的脸变得更窄更长。
她的诗还没有念完,就被温柔地吻了上来。
“你真美。”长吻过后,老毒物心满意足。
“你还挺熟练的啊,老毒物。”
“?”
“你不是说你和你高中的女朋友只拉过手吗?”
“啊这……”
“你这个骗子!”
老毒物看出来何思蓉没有真的生气,嬉皮笑脸地去搂她的腰:“快说说,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何思蓉不解。
“就……初吻的感觉啊。”
“Emmmmm……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何思蓉歪着脑袋想了想:“跟想象中的都不太一样。
“就……脸对脸有点呼吸不过来的感觉,然后,你一直在咬我的舌头,挺奇怪的……”何思蓉认认真真地回忆道。
“没感觉吗?”老毒物急道:“心动,心跳加速……”
“没有,就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何思蓉一脸茫然地说。
说话间,二人来到长椅边上。
一盏孤灯被绑在树枝上,惨白的光照亮了月光下的城,城下的灯。
“苓儿和周嵩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何思蓉一屁股就坐了上去:“那时候的她,可没有想到,这是长达两年噩梦的开始。”
老毒物在何思蓉身边坐下,抱住她的肩膀:“咱俩在一起,聊天就离不开内俩人吗?”
“也不是啦……”
“再说人家现在过得可恩爱了,啥噩梦不噩梦的。”老毒物羡慕地说。
“哼。”何思蓉冷笑了一声:“还不如咱俩呢,起码咱俩没有任何外力强迫的因素在。”
“强迫?”
“斯德哥尔摩侯群症,了解一下?”何思蓉玩着自己的手指:“苓儿还以为那是感情……”
“不至于,不至于,嵩哥虽然缠了点,也不可能拿刀架她脖子上。”老毒物道:“我们要相信爱情,袁月苓完全有可能是被嵩哥感动了。”
何思蓉不以为然:“我和她是连内裤都换着穿的姐妹,你了解她我了解她?”
“不是,你们连内裤都换着穿?太不卫生了!”老毒物大惊失色。
“那只是个形容!形容!”
“吓死我了。”老毒物拍着自己的胸口。
共生的秘密不能随便讲给别人听,何思蓉只能说:“斯德哥尔摩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俩开心,外人又能说什么?”
“话说,袁部长到底得了什么病?真的癫痫啊?”
“没确诊呢还,而且我觉得不是癫痫。”何思蓉有些迟疑地说:“她应该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嘛……你说的该不会是……”
“恶灵。”何思蓉张牙舞爪地做了个鬼脸。
“……你们也太迷信了吧。”老毒物认为自己必须发扬一个科研工作者的精神了。
“不只是我啊,我们寝室另外两个人也这么怀疑。”何思蓉一本正经地说:“真的,不骗你,她那样子可吓人了。
“我们寝室那两个人都想让她搬出去,我不同意,怎么说也是好姐妹对吧?”
“嘛……至于嘛,不就偶尔生了一次病就想赶人。听说大学女生宿舍4个人有5个群,是不是真的?”老毒物吐了吐舌头:“不过,周嵩应该也蛮喜欢她能搬出来住的。”
“就是不能让周嵩那老狗比得逞!”何思蓉捏紧了小拳头:“袁月苓的贞操,就由我来守护!”
“你守护人家的贞操倒起劲。”老毒物揶揄道:“守护自己的有那么上心就好了。”
这话属于典型的嘴巴比脑子快,刚一说出来就后悔了。
果然,何思蓉脸色一沉,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第四十二章 胖且不虎
胖哥打了个哈欠,眼角流出了眼泪。
是真的好困啊。
看周围的一切都觉得有些模模糊糊了。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闹哄哄的。
一些学生开始陆陆续续往门外走,然后手捧着塑料饭盒走回来。
胖哥不想吃饭,只想抓紧时间睡觉,却有一人拿着4个饭盒叠在一起放在他桌上。
“谢谢,我不用这么多……”胖哥嗫嚅着说。
那人解释说,今天的饭又送多了,不吃也是倒掉浪费。
看着面前的一大摞饭盒,胖哥觉得很难堪。
郁盼望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教室的。
她穿着一身很丑的,华夏经典款式,绿白相间的校服。
胖哥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发现自己穿着同款校服。
好像哪里不对啊……我不是已经快大学毕业了吗?是我又睡迷糊了?
“请新同学进行自我介绍。”班主任老师拍了拍手,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讲台上的姑娘身上,男生窃窃私语,女生面露本能的警惕。
即使是站在班主任老师身边,她的气势却好像自己是校长。
郁盼望对全班90度鞠躬,铅笔般黑亮的长发垂了下来,随后悠悠地开口道。
“我是郁盼望,喜欢有趣有才华的人,转学的目的是为了……
“与未婚夫增进感情和互相了解。”
全班一片哗然,她却顾自走到胖哥身边,那个万年空着的座位上,坐下。
全班人齐刷刷地望向胖哥。
男生们妒忌的眼神毫无掩饰,尤其是昨天那个黄头发的小男生……更是面目扭曲。
郁盼望伸手把胖哥桌上的四个饭盒拿走一半,放在自己面前:“你吃的太多了。”
“盼望,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胖哥不敢瞧她。
“嗯。”郁盼望掀开了饭盒的盖子。
“我……我昨天晚上和我妈说了我要入赘你家的事情,她不同意,还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所以呢?”郁盼望把吸管扎进酸奶盖子里。
“要不……咱们俩,就,算了吧。”
郁盼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胖哥却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凛冽杀气。
“妈宝男。”郁盼望拍了拍手,教室外面走进来四个戴墨镜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四把手枪齐刷刷地顶在自己的脑门上。
“敢羞辱我郁家小姐,就必须付出代价。”
在那四个男人的身后,站着昨天在郁家见到的那位神父。
神父对胖哥露出了悲悯的眼神:“你想要做临终忏悔吗?好心的大小姐每次杀人之前,都会给对方这个机会。”
“等等,这是华夏,不是意呆利啊!”
……
……
……
“胖~哥~儿~!”周嵩大吼一声,把他从这个噩梦中惊醒。
胖哥坐起身来,还喘着粗气。
这个梦也太一言难尽了吧,看来以后要少看点莫名其妙的辣鸡网文了,胖哥想。
周嵩把阳台的窗帘一把拉开,炫目的阳光晃得胖哥睁不开眼:“都几点了,还在坐月子。”
“别吵。”胖哥拿过自己的手机,昨天晚上申请添加的微信号,郁盼望已经通过了。
胖哥点进她的朋友圈,快速划动着。
自拍有,但不多,照片主要是和别人的合影。
宗教内容占35%,汉服与Lolita内容占30%,剩下的是各种晒下午茶与高档的娱乐项目。
看不到任何恋爱过的痕迹,小女生的日常碎碎念倒是有一些。
总的来说,还是个小孩子。
朋友圈最多显示半年的内容,胖哥在底部点进去一篇她自己写的《以色列朝圣手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对了,要不要打个招呼?
算了,太舔了,而且她现在应该在上课吧。
说起来,4点要去接她的话,最晚2点就要出门了。
今天应该穿得青春活力一点,不能像前两次面试那样西装革履。
穿成啥样好呢……
“胖哥!”周嵩爬上自己的床,再次聒噪起来。
“唉,来了来了。”胖哥无奈地应了一声。
周嵩从扶梯上一跃而下,手里拿起一张打印A4纸:“昨天晚上我和外联部部长讨论了一下,我自己写了一个作战计划,看看前外联部部长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装空调这事儿,杜鹏飞在的时候我听他提过,但后来没动静了。”胖哥打开衣柜,找着今天约会要穿的衣服。
“你说,要是真装了空调,就咱们屋,一天摊多少钱你能接受啊?”
“电费该多少就多少呗,有电表呢。”胖哥撇了撇嘴:“到了夏天这宿舍里谁不喊热啊,吃空调吹烧烤,多爽的事儿。出去吃得多花多少钱,这个账谁都能算明白。
“肯定还是学校舍不得花这个买空调的钱,也确实是挺大一笔钱。这事没人嚷嚷,学校不会主动去推的,你们小猫两三只去问肯定不搭理你们。”
周嵩思忖着:“王聪明说杜鹏飞走之前办得差不多了,你说差多少算差不多啊?”
胖哥拿出一件橘色的卫衣:“这件好看吗?”
“特别适合你,穿上像胖虎。”
“妈的……”
“问你话呢。”
“我不知道,莫须有吧。回头我给你找人打听打听。”胖哥丢过来一根烟。
“……哦。”周嵩摆摆手拒绝了。
“不过我觉得是有可能的啊,你想啊,杜鹏飞他是家里人脉广,走哪都有人给面子,才能跟院办去交涉这件事。”胖哥点上烟。
“嗯。”
“现在杜鹏飞不在这了,这事你们想办,还想绕过学生会长单干,那是不太可能了。”
“这会长我都没咋见过。”
“我和那家伙姑且算是朋友,我给你扫问扫问他的态度,回头你们见面聊聊。”胖哥深吸了一口烟。
“行,那就拜托你了。”
“害,多大点事儿,咱俩谁跟谁,还说这。”
“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骚啊,要去约会吗?”
“对啊,郁盼望让我去接她放学。”
“这进展速度?”周嵩面目一拧:“妒忌使我变形。”
“要不,咱俩换换?”胖哥淡然一笑。
“你去球吧你!”周嵩学着胖哥的口气说。
胖哥终于选好了衣服,再次询问周嵩的意见:“这次不像胖虎了吧?”
“不像了。”周嵩故意后退几步,上下打量着他:“像开演唱会的胖虎。”
第四十三章 雷雨,前奏曲
胖哥走后,周嵩小睡了20分钟,起来洗了把脸梳了个头,换身衣服就朝着二食堂走去。
T大一共有三座食堂,其中二食堂是离8幢最近的,二楼又是精品小炒,属于校内资产阶级最爱去的地方。
唐小洁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周嵩一摇三晃地爬上楼来,叹了一口气。
“周公子,小洁刚才想了一下,每次和你见面你都迟到。”唐小洁故意作出委屈的神情:“小洁感觉自己像舔狗呢。”
周嵩打了个哈哈,向她道歉,承诺下不为例。
“而且啊,”唐小洁说:“你发现没有,你每次找小洁都是因为有事,没事从来不找小洁。”
“啊这……”周嵩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小洁到底是你的朋友,还是工具人呢?”唐小洁歪着脑袋说。
“朋友,朋友,错了,改。”
“作为惩罚,陪小洁去看话剧吧,《雷雨》。”唐小洁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两张戏票。
“啊这……”周嵩有些犹豫。
“逗你玩的。”唐小洁笑出了声:“带你家小宝贝去看吧,这是外联部的福利。”
“唐小洁。”周嵩动情地说:“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这学校里,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就属前后两任外联部长。”
“好了,好了,好了,别人看了还以为你跟小洁告白呢。”唐小洁动起了筷子:“今天这顿小炒可是你买单。”
“买买买。”周嵩给自己点了一个砂锅。
“你说副秘书长怎么会没事去给王智撑腰呢?王智也不像能送得起礼啊?”
“那大叔,又谨慎又古板,小洁有时候去找他,当着别的人,他不跟你说正事,要是只有小洁和他两个了,他又想避嫌了。
“还真没听说他有什么徇私舞弊的事,所以这个岁数了还在这不上不下的。你自己找个没别人的时候去探探他的口风吧,看他说啥。王智都能跟他搭上话,你也没问题的。”
“嗯嗯。空调预算的事,昨天微信你不是说院办的梁秘书跟你关系不错,帮我问问他呗,是不是那么回事啊?”
“什么叫关系不错啊,小洁不喜欢他啦,你自己去问呗。而且王智不是说没上预算吗?所以你才跟他签对赌协议的,要是有的话,你躺赢不好吗?”
“我已经派老毒物去问了,姓梁的云山雾罩,耽误半天功夫啥也不说。我不能什么都听王智那王八犊子说,他没安好心,都信他准掉沟里。”
“唷,都派上老毒物了啊,周部长,你们家正牌袁部长没什么打算?”
“我还没跟她说这事呢,她这两天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不想给她添堵了,我能办就不跟她说了。”
“稚嫩的肩膀扛起了所有啊?很励志那。要不然,小洁帮你找找杜鹏飞,他还在魔都呢,他出面这事有的办,小洁不告诉他这事跟你俩有关系。”
“…………”
“哎呀,瞧你眼睛瞪得跟驼铃似的,就当小洁在跟你开玩笑吧。”
“杜……鹏……飞……”
“好了,别想了。晚点小洁看情况,请梁秘书吃个饭。”
“没问题,保证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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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白天要奔走这个安空调的事,周嵩特意托老毒物去找何思蓉,拜托她白天有空去医院陪月苓聊聊天,省得她多想。
“你明明跟她更熟啊,昨晚我说错话了,她又生我气了。”老毒物接了周嵩的电话,有些垂头丧气。
“熟才要避嫌啊,更要给你们创造机会啊。”周嵩如是说。
“周嵩自己不打电话,让你来,还找到教室里来了?这可是公共场合,我要守护好我自己,不想跟你吵架。”何思蓉一甩膀子,把舔着脸过来传话的老毒物推了个趔趄。
“哎,哎呀。”老毒作势跌倒在椅子上,抱着之前受伤的胳膊作痛苦状。
“你,你别(第四声)搁这碰瓷儿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何思蓉还是过去关心了老毒物的伤势。
“大夫也不给你打个绑带,那东西虽然不一定对恢复有帮助,但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有伤,会小心点的。”
“绑那个,狼狈得很,好像我出门刚挨了揍一样。我自己小心点别用力就行了,而且你看,这么弯曲一点,也是很帅的嘛。”老毒物站起身,摆了一个外交家风范的poss。
“你可别不要脸了。”何思蓉被逗笑了:“行,我一会下了课就过去医院,中午你自己吃饭吧。”
“仗义,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我心里特别踏实。”老毒物坐下来,伸手把何思蓉放在桌上的小手扣在了手掌底下。
“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女朋友了?”何思蓉倏地抽出手,利索地在老毒物手背上轻轻打了一下。
“我顺便问一下,你们女生是不是都怕冷不怕热的?我看你这季节穿得也挺厚的。”老毒物没躲也没动,换了个话题。
“哎呀,女生也怕热啦。夏天蚊帐一挂,电扇的风都吹不进来,睡觉起来汗津津的,想冲个凉吧还得排队。你们安空调的时候,风口别冲着人吹就行......你是不是拐着弯说我胖呢?”
何思蓉的脸又红了起来,腮帮子圆鼓鼓的。
“没有,没有,怎么这么敏感呢?这不是周嵩立了那个军令状还当真了,让我帮忙了解一下,同学们对这个事是怎么个看法,我这不就从枕边……不,身边人问起嘛。”老毒忙不迭地解释。
“我就不明白了,这事跟空调有关系吗?”何思蓉的神色认真起来:“这事你办不成,袁月苓和周嵩办不成,他王智更办不成啊。周嵩要么就等他王聪明翻车,要么就把袁月苓叫回来,去跟秘书处解释一下,反正我看她也没大事。到时候众神归位,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折腾这空调的方向是不是有点南辕北辙了?”
“等王智翻车?”老毒忍不住笑了:“王聪明这个鬼精,就是瞅准这个翻车也能赢的局面才下场的。”
“什么意思?”何思蓉不解。
“你想想看,王聪明只要在那个位置上,摆足了为民请命的姿态,无论结果如何,袁月苓作为这个关键时刻缺位的人,接下来都再也没有立场和他争了。
“我不知道周嵩瞒着袁月苓是怎么想的,但就算告诉袁月苓,她出院回来,如果拿不到这件事的主导权,结果还是:办成了,王聪明临危受命领导有方,办砸了,袁月苓尸位素餐积重难返。
“所以周嵩强行要过空调这件事的主导权,只要后面事儿能办个差不多,就是一步好棋。可问题是,他是瞎瘠薄莽的。”
老毒物摇了摇脑袋,一声长叹。
“我说秦江尧,我怎么觉着,你看事儿倒是挺清楚的,但这个立场一点都不坚定呢?那天在医院外面,王聪明跟你挤眉弄眼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搞事情了?”
“袁部长算准我立场不坚定,提前使出了美人计,你是貂蝉我是吕布啊。”老毒物嬉皮笑脸地说:“会上要不是我帮周嵩说话,凭他自己在那拍胸脯子,能站得住脚么?”
何思蓉听到老毒物又是“美人”又是“貂蝉”的,心下受用,也懒得深究谁是董卓。
“呐,之前的事,我就不管了。现在开始,你要敢反水,咱俩朋友不用当了是肯定的,我还要到校内网上说你坏话,说你始乱终弃,说你,那个,那个......”
“哪个啊?我干什么了啊?我这不是一直在帮忙吗,反水天打雷劈好吧?”
“那你反水的时候记得离我远点。“何思蓉放下了指着老毒物鼻子的手指,换回了笑容。
“你去跟副秘书长说,把他那个临时任命撤销,一切还是给苓儿负责,行不行啊?”何思蓉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
“撤销?又不是服务器回档那么容易。”老毒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撤销,意味着一旦袁月苓没有把这件事办成,或者有任何瑕疵,副秘书长自己就成了同学们明年夏天用不上空调的罪魁祸首了,千夫所指,不是,万夫所指。
“咱们是流水的学生,三五年走人了,他是铁打的老师,这口大锅他可不背。
“周嵩是和我说,下午要去见见他,他能在这件事中保持中立就阿弥陀佛了。”
“那,老毒,你想过没有,这事儿你们都瞒着苓儿,我也都帮你瞒着,万一,我说万一啊,你看我这也帮不上啥忙,这事儿周嵩要是没办好,到时候苓儿那边,周嵩可就成罪魁祸首了,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谁叫他周某人是袁月苓第一个男人呢?你觉得那天会上,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就不用背锅了吗?那样的话,搞不好现在已经分手思密达啦。”老毒物伸了个懒腰。
“什么第一个男人?”何思蓉瘪了瘪嘴:“苓儿已经被办了?”
“我哪儿知道啊。”老毒物道:“不你俩才是换着内裤穿的好姐妹吗?”
“算了,爱咋咋地吧。”何思蓉四处张望了一下,对着老毒物耳语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做我第一个男人啊?一直拖的话,我可找别人去了。”
第四十四章 如何评价在女中门口接未婚妻放学的胖子
“胖哥”范熙,下午3点不到就来到市七女中的门口。
是不是有点太积极了?范熙暗想着。
不,我只是没掐准路程时间而已。
在来的地铁上,范熙看到一车厢集体出游的大一学生,看着他们围绕着自己嬉笑吵闹,同时又礼貌地不来打扰自己,范熙坐在其中,感觉自己像个沧桑的垂暮老人。
还没有大学毕业,青春就已经散场了吗?
明明都是大学生,看着他们,却感觉相隔了一个世纪。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郁盼望身上的青春朝气吗?
我……不知道啊。
这市七女中虽然是权贵云集,但也有中产阶级想要给孩子博一个出人头地。
此刻,除了开始在远一些的地方有车辆停靠外,也已经有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三三两两地聚集。
这些父亲母亲或者爷爷奶奶,看上去大都彼此相熟,但也有一位打扮入时风韵犹存的妇人,似乎被隔绝在外,看到范熙这个生面孔,便主动凑过来搭话。
开口是很典型的本地人,她先是恭维了范熙的青春与洒脱,然后又开始询问范熙的女儿小学几年级。
范熙这才意识到,这是七中的附属小学,走串门了。
他开始还想敷衍,但随着妇人的话题渐渐转向她自己,便不顾有些失礼,直接告辞走开了。
是啊,说什么她一个女人拉扯女儿这么大不容易,什么儿女终究要成家自立,作父母的还是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这莫非是把我们风华正茂的范熙同学,当成财务自由、面相年轻的,二十多岁单身爸爸了?
……还是走远一点吧,看着满脸遗憾的妇人,范熙这么想着。
兜兜转转找到高中部,刚好4点,学校的大门缓缓敞开。
没几分钟,女生们就陆陆续续走出校门。
范熙伸着头,在一张张满溢胶原蛋白的脸中,寻找伊人的身影。
然后,后背就被人打了一下。
范熙扭过头去,郁盼望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头上戴着鸭舌帽,一脸高冷地看着他。
“郁小……盼望。”范熙紧张地笑了一下。
郁盼望没有笑,也没有说话,扭头就走。
范熙赶紧跟上。
过了两条马路,范熙忍不住开口了:“盼望,我们去哪啊?”
“划船。”
划船吗?是要去公园约会吗?这个点公园不关门吗?
“不先吃饭吗?”范熙说。
郁盼望看了他一眼:“饿了?”
说着便递过一根棒棒糖:“给,先提升点血糖。”
范熙一边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一边讪讪地说:“你……不太爱说话?”
“该说什么?”郁盼望在斑马线前停住了脚步:“你起话题吧,哥哥。”
“哥哥?”
“你自己说随便我怎么叫你。”郁盼望面无表情地说。
欧尼酱吗?也不错。本该是很甜的称呼,为什么从她嘴里出来,语气腔调这么一言难尽。
行人的信号灯变绿了,郁盼望抬腿就走。
一辆右转弯的车没怎么减速就拐了过来,范熙下意识地去拉郁盼望:“小心!”
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打掉了。
……有点痛。
郁盼望走路很快,范熙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
既然郁盼望不同意牵手,在下班时间的人流中,范熙的视野里就很容易丢失掉她纤细的身影。
昨晚试探了一下母亲的口风,不想她情绪激动地把自己臭骂了一顿,坚决表示反对。
“你要是想让老范家绝户,今年春节你就别回来了,住到你那小媳妇家里去吧。”母亲是这么说的吧?
真是奇怪,她自己又不姓范,干嘛那么激动?
早上起来,本想打电话给郁母,推了这件事,但想到那个黑手党的梦,竟一直拨不出去。
这当然是自己骗自己——这是华夏,又不是意呆利,范熙只是舍不得而已。
“盼望,那哥哥问你点事情可以吗?”范熙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说,但别生气。”
“我不能承诺不生气,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你应该有这方面的意识。”
“……”范熙紧紧闭上嘴巴。
“行吧,就这一次,你问吧。”郁盼望想了想,叹了口气。
“你……以后,想要几个孩子?”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盼望还是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知道。”郁盼望生硬地回答道:“顺其自然吧,应该会很多。”
“很多……吗?”范熙一惊。
“嗯哼。”
“那,有没有可能,其中的一个,就一个,跟丈夫姓?”
如果这样的话,母亲应该容易接受一点。
郁盼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把一根舔干吃尽的棒棒从嘴里抽了出来:“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和我商量孩子叫什么了?”
“我不是那意思……你答应我不生气的。”范熙连连摆手。
“我不生气。”郁盼望的眼里闪过一道光:“但是既然你……想知道这些,我觉得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讲清楚。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是我的未婚夫。还不是。
“就算你是,结婚以前,也请不要以任何形式触碰我的身体。
“我母亲或许很喜欢你,但她是我亲妈,不是奴隶贩子。如果最后我还是不同意,她是不会强迫我的。
“我愿意配合,是出于服从父母的孝心。所以,我会和你从朋友做起,哥哥。”
说到“哥哥”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但是你如果对着我,脑子里想的全是这种事,问的都是失礼的话……”
“你误会我了。”范熙苦笑道。
尽管是误会,自己却没法解释。
母亲的反对可不能让郁盼望知道,否则她一定借势下坡,高高兴兴地礼送自己出局。
没想到郁盼望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实话。看来我确实误会你了。”
范熙:“?”
说话间,二人走进地铁站。
“坚叔今天还好吗?”范熙没话找着话。
“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能让我家里知道,而且坐地铁比打车快。”郁盼望解释道。
范熙想问“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张了张嘴又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
郁盼望却自己说了:“我们要去银山区的海边。”
“海边吗?”范熙眼睛一亮:“我还从来没见过魔都的海边呢。”
“近水楼台总错过,我明白。”郁盼望轻笑了一下。
俩人的氛围略微缓和了一些,郁盼望又和范熙解释道,他们的相处模式是每周见两次面,一次在星期天的教堂,一次是平时的日常约会。
行吧,随便你们怎么安排。
郁盼望问起了范熙的事情——他的大学生活,家乡,童年还有兴趣爱好,接着又讲起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骑马,还有滑雪!”范熙颇有兴趣地说:“下次可以带我去吗?”
“看我心情,也看你表现。”郁盼望笑了笑。
“你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好像后浪。”范熙实名羡慕:“想要追你,就要先追上你,挺难的。”
“什么追不追的。”郁盼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强调道:“哥哥。”
二人一路上聊得还算不错,换乘两次以后,不知不觉就到了终点站。
“那,盼望,咱们大冬天去海边到底干嘛呢?就一起看海吗?”出站的时候,范熙问道。
“我要找一种驱魔仪式用的材料。”郁盼望认真地解释道。
第四十五章 冬雷震震
黄昏的时候,袁月苓的手机收到这么一条信息:
魔都,雷电黄色预警
数据来源:华夏天气网
魔都中心气象台20XX年12月20日16:34分发布雷电黄色预警【III级/较重】:受较强降水云团影响,预计未来12小时内本市大部分地区将发生雷电活动,并伴有3-4小时雨量20-40毫米的短时强降水和7-9级雷雨大风。
定义:
3小时内可能发生雷电活动,出现雷电和大风灾害的可能性较大。
注意事项:
-密切关注天气,减少户外活动;
-户外人员应躲入有防雷设施的建筑物内。
“也太离谱了吧。”袁月苓说:“大冬天的,雷雨……”
“我就说怎么下午一直气闷得慌。”何思蓉呼扇着手:“这几年的气候越来越反常了。”
何思蓉站起身来,打开窗,一阵强劲的风直吹进来,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喂,狗子,你干嘛呢?”
何思蓉回过头去,袁月苓已经打起了电话。
“赶紧回来,天马上要下雨了,你早点来医院吧,来的时候记得给小蓉稍把伞。”袁月苓说着,抬头朝何思蓉笑了一下。
“注意安全,注意安全,注意安全,重要的事情说三次。挂了。”
“看把你紧张的。”何思蓉走回袁月苓的床边:“你听过克夫能克出冬九雷劫来的啊?周嵩傻人有傻福,空穴来风的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有孔洞才会进风。”袁月苓落寞地望着天幕尽头黑压压的云层。
“我不是那意思,你怎么自怨自艾,还引经据典起来了?那瞎子说你死过老公,不明显胡扯嘛。而且他摸的是周嵩的手,就算他真的灵,结果也不灵了。”何思蓉分析道。
“虽然但是,这么说也没错啦……希望真的是巧合。”袁月苓难过地说:“现在狗子只要不在我眼前,我就……心惊肉跳,生怕他下一秒钟过马路没看车……”
“哎哟,操碎了心。”何思蓉笑道:“信那瞎子不如信我,我拿塔罗牌给你一个愚人正位?”
“算了吧,让那个郁盼望知道,又要生气了,我现在可不能得罪她。”袁月苓想了想,又问道:“周嵩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
“这,这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啊。”何思蓉摊开手,随口胡掐:“好像听老毒物说,生活部最近是挺忙的,年终突击检查什么的。害,我又不是学生会的,我也不懂。”
袁月苓皱了皱眉头,身为生活部部长,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年终突击检查什么的?
况且,狗子那个人,什么时候对学生会的事情那么上心过了?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看着袁月苓若有所思的模样,何思蓉赶紧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们那个什么神父,真的能解决问题?”
“谁知道呢,死马当活马医呗。”袁月苓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如果共生真的被神父解除了,你准备怎么办啊?”
“……”袁月苓怔了一下:“什么怎么办啊?该咋办咋办呗。”
“我是说你和周嵩,别装傻。”
“继续谈着呗。”
“真动情了?”
“我都答应他了。”
“那就好。”何思蓉说。
“我就知道,你是周嵩的人。”袁月苓手点着何思蓉。
“?”
“其实,说实在的,我现在都有些不太想解除共生,至少不要那么早。”沉吟了一会儿,袁月苓说道。
“卧槽,什么情况啊!”何思蓉猛地抬起头。
“你知道的,我的家庭情况,出国留学是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的。我只有走下学期的交换,或者毕业后的公派。”
“嗯哼?”
“但就算公派,自己还是要承担很多费用的,除非成绩够好,靠奖学金。”
“这和共生有什么关系?”
“有了和周嵩的双核处理器,不仅学习成绩可以轻轻松松拉很高,将来在职业发展上……”袁月苓边想边说。
“合着狗子就是个大号蓄电池啊。”何思蓉笑道。
“对他来说,一样潜力无限,这是真正的双赢。”
“那就别解了,你俩就成双成对赢一辈子呗。”
“可是副作用吃不消啊,你傻了。”袁月苓点了一下何思蓉的脑袋:“半夜三点鬼上身,没事掉下个花盆砸破脑袋,能不解吗?”
窗外传来隆隆的雷声,开始还远在天边,很快就在窗畔炸响。
“小蓉,去帮我把窗户关上吧。”袁月苓欠了欠身:“别老说我了,你和老毒物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分割线——
“埃?这位同学,你怎么还在这啊?天气这么不好,也快下班了,有事找我的话,明天吧。”
“许老师,我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的,就几句话。”
今天老毒物说有重要的课不能缺,唐小洁还没有回信,也没有叫他去结账,周嵩好像一只无头苍蝇——事情毫无进展,天边的雷云也使他愈发焦虑,最后他只好守在副秘书长的办公室外,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突破。
“哦,我记得你,你叫周嵩是吧?生活部的。来来,进来坐吧。
“不过我把话说前面,你要还是为了生活部代理部长人选的事情来的,Duck不必。
“学生会呢,终究还是你们学生自己当家做主,原则上呢,各个部门,啊,内部的工作协调,组织上是不会插手过多干预的。
“你看你们之前的部长杜鹏飞,啊,据我所知,他其实参加组织活动并不很多,这你也应该知道的呀。但是,他有办法把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啊,和工作热情调动起来,使得整个部门良好运行,取得不错的成绩,这就很好嘛。
“杜鹏飞卸职以后,我本觉得,你们有协作良好的班底,应该可以继续保持这种精神面貌,啊。
“可惜,你们的袁月苓同学,啊,可能是因为身体或者其它什么原因,变得有些懈怠,使得你们这个团队变得很松散,啊,她本人也没有向组织或者同学进行解释,以至于开个工作例会,还得时常让我去临时主持,安排工作。
“我的工作也是很忙的嘛,这种局面我也一定要着手解决。恰逢王智同学毛遂自荐,他的情况组织上也很了解,这才决定委任他主持生活部的工作。王智同学若是不能胜任,我相信同学们的眼睛,啊,也是是雪亮的嘛。
“而且学生会,啊,本来就是以全心全意为同学服务为宗旨建立的组织,各个职级不过各司其职,不分房子不分地的,说是保送名额上有点倾斜,那也得个人成绩拿的出手才行。”
保送名额上有所倾斜?难道这才是月苓死抓着不放的根本原因?周嵩暗暗想着。
许老师点上一根烟,继续他的叨逼叨:
“你们都还年轻,眼光应该放得长远嘛,啊?出了校门,彼此都是同门校友,在社会上打拼,少不了互相照应,啊,何必为了这种意气之争而彼此交恶呢?”
“许老师,您说的我都明白。”周嵩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许副秘书长的滔滔不绝:
“那天的会上,我们虽然有一点点不愉快,但是后来也都没事了。
“现在王智把给学生宿舍装空调的事交给我来跟进,之前一直是杜鹏飞在跟,这件事我和王智都不是特别了解。
“听说这个项目,本来都准备明年做了,最近院办又改主意了?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看看,许老师您对这件事有了解吗?”
“你说的这个,学生宿舍改造升级的事,我只是略有耳闻,具体是由院办基建处负责的……”
周嵩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袁月苓。
“今天时间不早了,天气不好,你也有事,”许副秘书长老练地抓住了结束谈话的时机:“这样,明天下午,你来我这,我带你去基建处,跟他们刘处长了解一下情况。”
“呃,那,好的,谢谢您了。”周嵩只好道谢离开,然后接起了袁月苓的电话。
“喂,狗子,你干嘛呢?”
“没干嘛啊,正准备回来呢。”
“赶紧回来,天马上要下雨了,你早点来医院吧,来的时候记得给小蓉稍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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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熙蹲在船尾,双手紧紧地握住栏杆,连续两轮呕吐把上船前吃的昂贵晚餐全糟蹋了,这会儿竟又开始低血糖起来。
海面上,被马达卷起的水浪漾起层层叠叠泡沫,拉出长长的白色尾线。
视线的尽头,海岸早已消失不见,海天交界处,只能看见翻涌的黑云和烁星般一闪而过的电光。
魔都的海……果然不怎么美啊。
“哥哥,你还好吗?”郁盼望从船头绕了过来,递过一瓶葡萄糖。
海风吹得她的一头长发乱舞,平平无奇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像仙子一般。
听好风长吟,望美人如梦,海美不美的,也就不打紧了。
“见笑了,我以前的确没坐过海船。”范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接过水,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让他浑身苏爽。
“我还以为胖子水性都比较好呢。起风了,进船舱吧,当心别掉下去。”
船是一艘很新的中型游艇,只需要一位船员就可操控,内部颇为豪华,不知道郁盼望花了多少钱,船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退伍水兵,很精干的样子。
“胖子只是不太容易沉底而已,什么驱魔材料非得赶晚上出海?今天这天还不太好。”进了船舱,范熙把水瓶盖拧紧,揣进兜里。
“这种鱼晚上比较容易抓,而且没什么经济价值,买不到。”郁盼望解释道:“没什么时间了,今天要是抓不到,明天还能有一天机会。我去问问船长找到位置没有,你休息一会吧,吃的喝的都有,别再动鱼叉。”
郁盼望嘱咐了一番,就又上甲板了。
本来想着露个脸,结果露怯了。
范熙目送着心上人远去的背景,又看了看那几只尖端闪着寒光的鱼叉。他用脚把它们往墙角挪了挪,便僵卧在这装潢极尽奢华的船舱里,盼望着盼望可以早点收船回家。
第四十六章 猜忌
“把你那手机放远一点吧,雷雨天那个东西不安全,盼望也有自己的事,方便的时候肯定回消息的。”
袁月苓坐在病床边上,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轻薄细长的果皮垂到了脚边。
“哎呀你别削了,果皮也有营养,我没那么讲究。”
周嵩把手机放到一边,劈手夺过苹果,连皮一起咬了一口。
他并不是在等郁盼望的回信,而是唐小洁的。
今天一天几乎都没有任何进展和收获,副秘书长说了一堆屁话,说明天上午去找基建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敷衍。
出于礼貌和尊重,周嵩下午并没有追问唐小洁有没有打探到消息,结果到了现在还杳无音信,没着没落的焦虑只能闷在自己心里。
“我是要问问她,有什么要准备的和注意事项,还有,她要我们自己提供场所,我们上哪提供场所啊,总不能在宿舍……”
周嵩还是得顺着袁月苓关心的话题继续。
“宾馆开个房间呗,又不要多少钱。”袁月苓说。
“单听这个话,还以为你很熟......”周嵩话说了一半,自觉开这种玩笑不合时宜,又给吞了回去。
“大夫说明天上午我可以插队做一个核磁共振。”袁月苓眼神闪了闪,直接换了一个话题:“说是有一个预约的患者来不了,我近水楼台占了个便宜,运气不错吧?”
“好啊,检查该做就做,别心疼钱,要真查准是癫痫就好了.....”周嵩迎上袁月苓不快的眼神:“呃,好像也不太好。
“我的意思是,你明天早上别回学校了,陪我做完检查吧,不然我一个人,不方便。”
“小蓉有事呢?”
“人家还有课呢,快期末考试了,弄得人家挂科你过意的去吗?”
“知道了。”周嵩站在窗口,望着天边的阴云。
“再说了,你是我男朋友,还是何思蓉是我男朋友啊?”
“我说,知道了。”周嵩把后面三个字咬得很重。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轰隆的雷声在天边隐隐作响。
“对了,盼望说,要找一个没有烟雾报警器的房间,什么宾馆没有烟雾报警器你知道吗?”袁月苓忽然转回头来问周嵩。
“烟雾报警器?又要烧香跳大神了吗?”周嵩随口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胖哥收拾得人模狗样的,说要去接盼望放学,我给他打一个问问清楚。”
周嵩抓起手机,推门出了病房。
袁月苓愣了一下,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下了床,轻手轻脚跟到病房门口,从小窗往外看。
周嵩站在离病房门稍远的地方,小声地讲着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又回床上躺着了。
“打不通,这俩人肯定在一块呢。”很快,周嵩回来了,把手机往空病床上一丢,就进了厕所。
袁月苓随便应了一声,听到厕所门被带上的声音,目光却落在那个手机上,起身把它拿到了手里。
她把自己的右手食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打开了通话记录。
第一条,胖哥,呼出30秒。
第二第三条通话记录是没有名字的两个相同的号码。
袁月苓回到病床边坐下,自嘲地笑了笑,最近果然还是神经太紧张了。
忽然,她觉得那两个没有名字的号码有些眼熟。
她再次拿过周嵩的手机,随后在自己的手机上输入了这个号码。
才输了5个数字,一个名字就跳了出来:外联部-唐小洁。
正在此时,周嵩的手机又亮了起来,是一条微信。
“提醒你一下,周六晚上是你最后的时限,到了周日......”
还是唐小洁。
卫生间的门响了一下,袁月苓一个激灵,把周嵩的手机丢回他床上,背过手去。
“你刚才说范熙和盼望在一起?”看到周嵩从厕所出来了,袁月苓问道。
“我也搞不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傻人有傻福。”
周嵩凑过来,坐在了袁月苓身边。
“你别凑这么近。”袁月苓起身去到了对面病床。
“又干什么?”周嵩不悦。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整个病房都瞬间高亮了起来。
再来就是窗口的一声炸响……
“啊!!!”
周嵩走到床前,把窗户用力关上——豆大的雨点已经打湿了临窗的地面。
回头看时,只见袁月苓像一只受惊的母鹿似的,捂着耳朵蜷在床上。
“这么大的人了,原来你害怕打雷啊。”周嵩笑道,伸手就要去抱:“不要怕,爸爸在这儿。”
“你别碰我!”袁月苓伸出捂耳朵的手打开了周嵩的胳膊。
“到底……”
“你自己想啊,那天河边的栏杆断掉以前,我们是不是……亲亲了?”
“啊,是啊。”
“那花盆掉下来以前,你头天晚上不是跟我一起睡的么?咱俩还一起做噩梦,我踹了你一脚,现在肚子上还疼。”
“所以咧?”
“所以,后来咱俩都没什么身体接触,你不就没出什么意外了?”袁月苓认真地说。
“有接触啊,”周嵩说:”昨天晚上我不是还搂着你,把你从楼下带回病房吗?就你抽烟那会儿。”
“所以,可能点不在于身体接触,而在于有没有起情欲。”袁月苓仔细分析道。
“……你可真行。不过我怎么觉得有点道理。”周嵩说。
然后又是一声炸雷,袁月苓缩成了一只小老鼠。
周嵩弯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那,我现在可没有情欲啊,就是心疼你,想保护你。”
“嗯。”
“对了,你戴着这个东西能做核磁共振吗?”周嵩的腿碰到了袁月苓脚腕的环,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行么?”袁月苓对忽然转换的话题有些懵。
“金属按说就不行吧?你这个又摘不下来。要不然明天再问问大夫,弄清楚再做,别做不准,出个结果,再自己吓唬自己。”
周嵩貌似认真地进行科普。
“……”袁月苓本想再问,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草草地点了点头。
雷声止住了,窗外只余磅礴的雨声,袁月苓把头缩在周嵩的胸膛上,一片安静中,只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第四十七章 少女与海
一开始,郁盼望在船舱写了一会儿作业,还让范熙帮忙辅导。
范熙快大学毕业的人哪还记得这些高中知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不久后,船只就颠簸得没法再继续书写,她便撇下范熙,一个人又上了甲板。
范熙被晃得晕乎乎的,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休息,不知道半睡半醒了多久,忽然被一声闷雷惊醒。
范熙起身,从弦窗向外望去,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船似乎也停了,海面上除了被一束灯光照亮的区域外,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暗。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在海洋的最深处,即使是光也会死去……
范熙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些中二的台词。
“哥哥,你还好吗?上来帮个忙吧!”
是郁盼望的声音。
范熙抖擞了一下精神,赶紧爬上甲板。
郁盼望身穿救生衣,站在船顶瞭望台上,正用大型探照灯在海面上搜索。
船长则正在将一支支鱼叉枪装填好,放在船舷边。
范熙抬头欣赏少女挺拔的英姿,脑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形象。
“劳拉,是你吗?……”
“哥哥,你别站在那看,上来!”
范熙爬上船顶,郁盼望顺着灯光指向海面,对着范熙的耳边大声的吼:
“你顺着灯光看,看见鱼了吗?”
范熙拢目光仔细观察,看到探照灯照亮的范围里,海面下有一些模糊的鱼影。
“看到了,但是看不清。”
“你盯住个头最大的,保持它在探照灯的范围内。”
“你要去干嘛?”
“我要去钓鱼了,它好像对我撒的鱼饵不感兴趣,不肯靠近,刚才船长打了一轮没中。”
郁盼望简单地和范熙交代了探照灯的几个按钮,转身下了瞭望台。
范熙尽力操控探照灯,寻找着那条大鱼的身影。
水面下的鱼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区分起来十分吃力。
好在,这条大鱼被探照灯照到时,背鳍会映出淡蓝色的幽光,而且它的头部似乎有很多的触手。
“大小姐,我们得快一点。”
船长看到盼望下来,再一次端起鱼叉,随着探照灯的灯光望向海面。
“说好的雷暴不会影响到这一带的呢?”郁盼望焦急地问。
“风向变了,喜怒无常才是大海的本性。”这个汉子盯着汹涌的海浪,眼神冷峻。
“我下去,引近了你再打。”郁盼望回到船舱,脱掉校服校裤和粉白的运动鞋,穿上潜水服,穿着洁白的小棉袜走出来,把安全绳系在腰上,顺着软梯爬了下去。
郁盼望从船舷下去后,范熙从瞭望台就没办法看见她了,他只能一边努力用探照灯追踪蓝鳍大鱼的身影,一边看着船长拿鱼叉枪向海面射击。
一共有六只鱼叉枪,船长把它们全部装填好后,开始连续射击。
船长的手法很稳,但大鱼也十分狡猾,好几次通过突然的转向,避过了船长的预瞄,让范熙大感可惜。
风越来越大了,范熙站在高处的瞭望台,摇晃得更加厉害。
他想吐,但是又没有东西可吐。
看到船长射完所有鱼叉准备回收,范熙连忙下了瞭望台,想看看盼望怎么样了。
“你怎么下来了?鱼跑了,上哪找去?”
郁盼望从软梯爬上来休息,范熙正赶到船舷。
范熙呆呆地望着坐在甲板上的潜水服少女,她的左腿支棱成一个三角,右腿搁在地上,足心冲着自己。
她的袜底几乎已经成为黑色,只有足弓还余一抹白。
湿湿黏黏的袜子形成几道褶皱,就这么,耷拉在她的脚上。
“哥哥,你在看什么?”郁盼望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地扭动了几下脚趾,伸手把袜子往上提了提。
“人家也是关心你,今天够呛了,咱们最好现在走,我知道北面有一个岛,可以在那里避风。”
船长说话替范熙解围。
“不行,就差一点了。”郁盼望完全不为所动。
“浪越来越大了,我得去掌住舵。你自己再试试打一轮,这次还不行,真的要走了。”
船长招呼范熙帮忙,把鱼叉重新装填好,将自己的救生衣给范熙穿上,就回了驾驶台。
“哥哥,你再检查一下鱼叉,我去拿个东西。”
盼望没有再和船长争执,去了船舱,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手持探照灯。
“我从这下去,把鱼引过来,等靠近了,你再用鱼叉射它。要打点提前量,晓得伐?”
“我刚才看船长打了,我尽量试试看吧。”范熙心里有点没底,又不想让盼望瞧扁,硬着头皮答应。
“靠你了。”郁盼望把探照灯斜肩跨上,再次蹬软梯爬下船舷。
范熙这才看清,郁盼望所说的“钓鱼”到底是在干什么。
……
……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千万别跑了。”
郁盼望一只手紧抓着软梯,另一只手举起探照灯。
她轻轻褪下一只脚上的袜子,将赤足没入海水中轻轻地荡着。
海面上已经腾起了弥漫的雾气,游艇鸣着长声雾号,海浪撞在船体上,碎成一片片冰冷的浪花,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此时正是严冬时节,郁盼望却好像对这彻骨的寒冷毫无觉察,依旧瞪大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循着灯光,在翻滚的海面下,寻找那有着幽蓝背鳍大鱼的身影。
为了正义的事业,在惊风骇浪中挑战深潜海底的危险魔物,这是属于她郁盼望自己的冒险,真正的荣耀。
跟自己走路回家,路遇一个徐捷,那种自欺欺人的冒险完全不同,巨大的兴奋感让她忽略了恐惧与寒冷。
“盼望,你在干什么啊?海水很冷的,你上来一点也能照得到!”
范熙尝试着射出两发鱼叉后,从甲板上探出头来,向她大喊着。
“我不下来它不上钩的,你不要分心,看准了你再打啊。”
郁盼望有些不耐烦地向上喊。
“小心,它来了!”
听到范熙的惊呼声,郁盼望本能地将腿向上一缩,灯光照过去,只见那抹幽蓝从船底冒了出来,然后急速上浮,向着郁盼望猛冲过来。
海上的风已经越来越大,船体开始明显地左右摇摆,郁盼望虽然快速攀着软梯向上爬,可由于船体正在向这一侧倾斜,自己的身体竟然没有离开海面多少距离。
低头看去,大鱼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冲刺,蓝色的背鳍看不见了,森然可见的,唯有满是利齿的大口和周围蜿蜒扭曲的触须。
又玩脱了?郁盼望闭上了眼睛。
啪!
鱼叉枪响起,一发鱼叉贴着盼望的身体,闪着寒光刺向大鱼!
大鱼受到惊吓,甩了一下头,勉强避开,又潜入乌黑的深水。
“盼望!你没事吧?”范熙探出头,语气中满是焦急。
“没事!保持这个状态,就差一点了。”
看到范熙似乎找到了使用鱼叉的窍门,郁盼望喜出望外,调整探照灯再次在海面上搜寻。
郁盼望本以为又要跟它周旋一番,没想到这一次,大鱼连同它身边簇拥的小鱼群,都如同听到了号令一般,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自己身下的水域,挤成了一团。
“哥哥!好机会!”郁盼望一边向上高喊,一边用探照灯锁定目标。
啪!
一发鱼叉射下来,射穿了两条小鱼,刺进了大鱼的后背。
大鱼翻了个身,想要逃走,却又被大量的小鱼所阻碍。
啪!
又是一发,正刺穿大鱼的脑壳。
“打得不错!哥哥,把鱼拉上去,别用手碰它,有毒。通知船长,我们撤。”
郁盼望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如果不是眼下海里还有这么多小鱼聚集,她简直想……
等等,为什么这些鱼还在聚集?
郁盼望想顺着软梯爬上去,却感觉左腿一点力都使不上。
海浪打在身上,从身体左侧传来令人窒息的剧痛。
她低下头去检查,左腿大腿外侧的潜水服,潜水服下的皮肤和肌肉被什么东西划开了,鲜血不断地从伤口里涌出来,大朵大朵滴在漆黑的海水里,然后被鱼群分食,消失不见。
郁盼望抬头看向船舷,本来应该是攀几级软梯就能上去了,现在却觉得很远。
一阵剧烈的困意袭来,视线开始模糊,她很熟悉这种感觉。
每次在梦中冒险遭遇失败时,只要保持平和,放松心情,很快就能回到自己安全舒适的卧室,这一次也不例外吧?
落入海水的一瞬间,巨大的刺激让她略微清醒了一些。
这次,恐怕是真的翻车了。
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
你们亲自给我挑的好女婿,他,杀妻证道了……
++++++++
光明之山的一些闲聊:
主角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共生并没有给他带来实质上可以做点什么事的能力。
郁盼望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巧合,在她出现之前,解除甚至连正确认识和理解共生是怎么回事,都是一件非常缺乏可操作性的事。
郁盼望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虽然她人很善良,家里也很有钱,还有信仰宗教,但是这些都无法证明她能正确判断事态或者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以上都是客观事实,但是,同一个事实看在不同的人眼里就会有不同的倾向。
女主认为驱魔是一件大事情,应该把其它的事情都放在一边,自动忽略了郁盼望可能只是纸上谈兵,驱魔可能只是白费功夫,忽略了无论驱魔成功与否日子都还得过,忽略了自己在驱魔这件事上,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
学生会的勾心斗角和安装空调,这些玩意的确是生活中的小插曲,但是普通人的生活就是由这样一个个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又还是要做的事情层层叠叠起来的。
男主是一个在许多事情的处理上比较幼稚的人,这一点从一开始就很明显了。
他在那个会上出头去顶这个事,并不是有什么成竹在胸的大计划,而是单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他对驱魔的态度是暧昧的,因为他内心不安。
如果驱魔成功,共生解除,那么他和她的关系将会去向何方?
虽然两个人就这个话题谈过好几次,但是谁都知道,这种事,承诺是没什么意义的。
女主显然是对驱魔十分热心的,她越热心,男主就越不安。
驱魔他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空调这件事,是他眼前唯一能够去做,并且符合他们共同利益的事情,他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心理支撑,支撑他让自己相信,只要这件事自己可以办成,就算共生解除了,女主还是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尽管这种想法并没有任何依据。
女主也是一样,她把驱魔当成了自己的心理支撑,好像只要驱魔成功,她生活中所有的困难和麻烦都会跟着魔鬼一起烟消云散。
其实,并不会的。
能力所限,又要为上架存稿,更新的确比较缓慢,让大家难受了。
每天更新这么细碎的2-3K字,可能会让大家觉得,日子过了很久,为什么男主还在隐瞒这种小事,为什么剧情还没有什么推进。
其实,从女主住院到现在,满打满算,才3天。
学生会开会,是“昨天上午”。
在相对缓慢的更新速度下,多视角多线叙事造成的剧情分散和进展缓慢就被更严重地放大了,令我也有些头疼。
不要着急,新的风暴已经在聚集,这个周末,会有大事发生。
很快,所有主角、所有故事线都将交汇在同一个地方。
拉跨条5月20日
5月20日的更新因故将于晚一些的时候更新。
但是当天一定会更新。
敬请谅解。
第四十八章 大什么白鲨?
天方蒙蒙亮的时候,周嵩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袁月苓睡得不踏实,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等意识到是周嵩的手机在振动以后,正在犹豫是叫醒他还是帮他按掉,周嵩已经抓过手机看向了屏幕。
随后,他轻手轻脚地拿着手机下了床,向门外走去。
袁月苓把大半个脸藏进被子下面,眯缝着眼睛观察着。
看到周嵩出门前,还回头往自己这边看了,她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你说郁盼望失踪了是什么意思?”周嵩大吃一惊,连忙又捂住嘴巴,看了一眼病房方向,走开了几步。
“……”
袁月苓在心里默数了20个数,她掀开被子的一角,轻手轻脚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我不知道,我一整晚上都在医院里。”周嵩还在讲。
“……”
“小洁,你先别着急,先等一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周嵩背对着病房,没有看到袁月苓探出来的半边脸。
“……”
“行,我知道了,先挂了。”周嵩放下电话,又给胖哥拨了回去,打了两三个都是无人接听。
周嵩给唐小洁回了两条信息,心下也有些不安,却也无法可想,便回到自己床上去了。
嗯?月苓的床怎么空了?
接着他就听到一阵冲马桶的声音,眼神迷离的少女从卫生间走出来,打着哈欠爬上了她自己的床。
心里要挂念的事情太多,周嵩这个回笼觉睡得不好。
约莫八九点时,他起床洗漱,穿上衣服准备回学校。
“今天的核磁真的先不做了?排队可还得好几天呢。”袁月苓坐在床头看着他:“这两天圣水啊盐啊那些仪式也从简了,新鲜劲过了是吧?”
周嵩拿过圣水瓶和盐包,在袁月苓的床周围慢慢洒成一个圈,一边洒一边解释道:“不是和你说了嘛,你那个脚环不一定能做核磁共振,你先找大夫问问清楚,学生还是得读书不是,等下课马上回来陪你,好不好?”
话刚说完,也不等袁月苓回答,他就俯身在少女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急匆匆逃也似地离开了。
袁月苓紧紧咬着嘴唇,目送着周嵩的背景消失在门口,眼里好像要喷出火一般。
——分割线——
范熙躺在宿舍的床上,用力地闭着眼睛。
虽然躺在宿舍,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仍然在随着海浪摇摆,起伏,摇晃……
昨晚,昨夜的一切,都一直在眼前挥散不去。
少女的哭喊与她又脏又湿的棉袜,恐怖的雷鸣和惊涛,蓝鳍的怪鱼和闪亮的鱼叉,还有郁盼望的鲜血……她真的流了好多血。
这种感觉好奇怪,就好像昨天晚上忽然进了一个副本,今天早上就又被传送回了学校里,如此的割裂,如此的不真实……
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是自己手上的一片刺伤,那怪鱼的背鳍真是毒得很。当时碰到,痛得差点失去意识,现在时时袭来的余痛又让自己怎么都睡不着。
范熙翻了个身,打开了悬挂着的小台灯,摸出枕边一本小小的书。
真皮皮套的黑色封面,上面有着烫金繁体的“聖經”二字,小心翼翼地拉着小十字架将拉链拉开,范熙翻到红色丝带夹着的那页。
这是郁盼望临别时的赠礼——红丝带垂下来,骚得他的鼻子有些痒,深吸一口气,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油墨香。
“少年人出门以后,天使陪伴着他,他的狗也随着出去,与他们同行;他们二人取道前行,第一夜,宿在底格里斯河畔。当少年人下到底格里斯河边去洗脚时,忽然从水里跳出一条大鱼,要吞噬少年人的脚,他便喊叫起来。天使对少年人说:“用力捉住这条鱼吧!”少年人就用力捉住了那条鱼,拖到岸上。天使对他说:“剖开这条鱼,挖出它的胆、心和肝来,保存着,把脏腑等都抛掉,因为胆、心和肝能作良好的药材。”……他回答说:“鱼的心肝,若在魔鬼或恶神缠身的男女面前焚化成烟,一切恶魔都要从他身上逃走,永不再住在他内……”
胖哥打了一个哈欠,合上这本书,小心地拉好拉链,又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欣赏起来。
那是清晨自己和郁盼望在船上的合影。
少女虚弱地半躺半坐着,自己则努力地笑着,在他们身后的,是那条已经失去蓝色光泽的怪鱼。
“这个鱼,真的有那么神吗?”胖哥自言自语道。
他轻轻长按屏幕,把这张照片设为了锁屏壁纸。
想了想,太羞耻了,果然还是设置为桌面壁纸就好了吧。
“盼望……Hope……”范熙脱口而出了这个词语,细细品味着,仿佛这两个字当中蕴藏了无限的魔力。
是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一切都失去盼望的呢?
故作佛系和无欲无求的生活,时不时还切换看穿一切的人生导师姿态去劝说别人,不仅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自己。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只能强忍着绝望活在世界上,范熙想。
希望是一剂甜美的毒药。
这个小女孩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如果将来它又被她亲手熄灭,我将往何处去?
打个电话问问怎么样了,应该不算失礼吧?怎么说也算是准未婚夫吧。
算吗?不算吗?算吗?不算吗?……
还是……永远只是“哥哥”而已呢?
范熙想着,按下了那个号码。
他焦急地等待着那个天籁清音的响起,以至于没有听到钥匙锁孔被扭动的声音。
——分割线——
周嵩回到寝室,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卧槽,胖哥,你他妈回来了啊?
周嵩刚要嚷嚷,却注意到胖哥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周嵩轻轻放下包。
“那……你,你还疼吗?疼得厉害吗?”胖哥说。
“……?”周嵩瞪眼望向了胖哥的床铺。
“都怪我不好,都怪我。”胖哥又说道。
“……”
“真的不会被你爸妈发现吗?你那走路姿势……”
“……”
“不会吧,都这样了,你还要去上学……?”
“……”
“我,我没事,我等会就睡了,酝酿一下。”
“……”
“那行,先挂了吧,对了,盼望……我……有一点点想你。”
“……”
“嗯,知道了。”
范熙心里甜滋滋的,放下了电话,转头却看到周嵩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他——他垫着脚尖,双手还扒拉着自己的床。
“卧槽,你他妈什么时候回来的,想吓死爹啊!”
“盼望昨天一晚上没回家,她家里急得不行,人找人问到唐小洁,唐小洁又问到我这了。昨天你没送人家回家啊?”周嵩状似一脸平静地问。
“送了啊,早上就送回去了。”胖哥无辜地说。
“胖哥,你知道三年起步,最高死刑这个梗是哪里来的吗?”
周嵩摆出一副罗翔脸:“你他妈犯法了知道吗?”
“法盲了吧,我们家盼望已经超过14周岁了。”胖哥笑道。
“你还真做了?”周嵩往扶梯上面爬了一格。
“做你妹啊做。”胖哥终于意识到周嵩不是在开玩笑,收起了打趣的态度:“我们一块儿看电影来着。”
范熙和郁盼望约好了,出海的事不让别人知道,便照着和郁盼望串好的词说。
“看什么电影?”周嵩不依不饶。
“大白鲨。”
“多大的白鲨能看一宿?”
“大白鲨有好几部。”
“你放屁,什么电影院给你们放一晚上大白鲨?”
“呃……私人影院?”
“私人影院跟他妈开房有好大区别啊?”
周嵩一跃落到地上。
“我们俩真的就看了一宿电影,我连她手都没拉过。”胖哥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就算骗别人,我会骗你吗?”
“……”周嵩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一杯水:“胖哥,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你跟我打听盼望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就给你俩搭桥吗?”
“废话,因为咱俩是兄弟。”胖哥不假思索地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知道你的为人,知道你的人品,我对你放心。
“我相信,郁盼望的爸妈,也是因为对你放心,才会把她交到你手里。
“咱俩是兄弟,郁盼望也是我的好朋友,你做事有点分寸,千万别惹祸,也别让我夹在中间难堪。我也只能说到这了,你自己看着办。”
胖哥刚要答话,听到宿舍门发出一声巨响,周嵩已经出去了。
“这小子,是在跟老子摔门吗?”胖哥自言自语道。
应该是风正好吹的吧,胖哥对自己说,把被子一裹,转向墙壁。
第四十九章 反对者
“刘处,今天不忙啊?”副秘书长热情地招呼道。
“忙不忙的吧,年底啦,到处要结账,我得把资金计划再核对核对,这个礼拜天就得审议了。”
“呵,你们这会都排到礼拜天了?还说约你去钓鱼呢。”
“可不是,校长下周要去部里开会,要一个礼拜,所以什么事都得往前赶,周末也休息不了。钓鱼,下周吧,我买了根新海杆,咱们出海去钓几条黑鲷尝尝鲜。”
黑鲷这东西......
“刘处您好,我是学生会的周嵩。”
周嵩硬着头皮打断了这俩人的无聊话题,要是由着他们这么胡吹滥侃下去,只怕是白来一趟,什么都没问就要被迫告辞了。
“这位同学不是跟你一起的?”刘处扬了扬眉毛。
“这是生活部的周嵩,最近学生会安排他来跟进那个那个,学生宿舍升级改造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就带他来刘处你这里问问。”副秘书长解释道。
“升级改造?”
“就是安装空调的事。”周嵩接下话来。
“哦,知道,之前不是杜鹏飞在张罗的……”
“是这样,杜鹏飞这孩子,下个学期准备出国深造了......等一下,电话。哎呀,我那边有事,刘处,有什么情况,你就跟周嵩同学说一说,孩子热心学校建设,咱们要支持啊。”
“行,没事。下礼拜天说好了,你别到时候有事,钓到鱼还指着你的手艺呢。”
“额,这个这个.......”送走了副秘书长,刘处长回头看了看周嵩,欲言又止。
“我叫周嵩。”
“啊,小周,刚才说到这个这个.....杜鹏飞是吧?”
“对,我们杜部长之前说,这个事他已经跟各方面都说好了,最近他忙出国的事,把这个事就托付给我了。”
“我说呢,最近钓鱼俱乐部都见不到他人了。这个事被上面搁置了,他不知道吗?”刘处故作惊讶。
“他知道,所以,这不是安排我来跟您了解一下原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他疏通的,是哪位校领导反对么?”
“你想错咯,还真不是校领导反对。
“本来这个事,王校长是当政绩来办的,我这里安装改造方案和运行计划都做好了,来年的预算额度也有,正常来说,明天夏天第一批就能用上了。
“可是,你们学生居然联名反对,那还搞什么啊?”刘处摊开了双手。
“学生反对?我们学生会没反对啊?”周嵩大惊失色。
“学生会能不能真的代表学生,他杜鹏飞没点哔……没点数吗?我不是老许那种老政工,我是个一砖一瓦做事的人,不跟你讲那些虚头巴脑。
“上个月,有同学在校内网写了联名请愿反对装空调,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既然有这么大的声音反对,帖子虽然删了,但校长还是要重新考虑。
“毕竟学校花钱,学校出力,最后学校还要被说不是,这样的事不能干。”
这是哪些狗娘养的在反……
“那些反对的人,总要有个理由吧?空调有总比没有好吧?”
“帖子我也没去看,无非就是连一点使用费和电费都不想出,反对者总是能找到各种角度来反对,看也无用。”
“使用费?会很贵吗?”
“贵不贵就见仁见智,这是整个项目的方案书。”
刘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册子。
“你既然替杜鹏飞问这件事,就拿去给杜鹏飞看看吧,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我也不希望自己忙了好久的事,最后无疾而终。”
周嵩接过这本厚厚的册子,简单翻了一下,感觉并不是三两下就能看完的,又担心自己假借杜鹏飞名头来的事情被戳穿,便决定告辞。
“行,那你去吧。不过,这个方案书虽然没有什么是不能公开的,还是要告诉杜鹏飞,不要乱传,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断章取义,很容易造成坏影响的。”刘处叮嘱道。
——分割线——
“邪他妈的门了,装空调这事有人反对我信,毕竟一样米养百样人。
“可是这能凑出个联名帖子捅到校长那,那就见了鬼了。”
学生会的办公室里,老毒物一边在电脑前敲着键盘,一边跟周嵩掰扯:“这事交给我,帖子删了也能捞出来,顺着网线老子给你把这个搞事的揪出来。”
“不过这也真不能怪有人反对,这方案确实让人高兴不起来啊。”何思蓉最近总跟老毒物在一块,好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她翻阅着周嵩手里从基建处拿来的册子,右腿搁在左腿上,一只单鞋挂在她的脚尖,一颠一颠的。
这两个备选方案,一个年付租金月付电费全是均摊,一个宿舍4个人加起来,一年的钱都能把这台空调买下来了。
另一个更离谱,扫码付费使用,一小时5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呢?
“贵是贵点,但是用不用,不还是在自己吗?又不是强制的。”周嵩愁眉苦脸。
“哪那么简单啊,”何思蓉说:“一个宿舍4个人,你说用,我说不用,你说冷,我说热,一起买杯奶茶还这呀那呀的呢,这一说就几百上千的,有的吵呢。”
“嘿,”老毒物搭腔了:“最后基本就是,愿意出钱的裹挟着中间派,逼着反对的掏钱就范。发动群众斗群众,这祖传的手艺就没放下过。”
“所以反对的人这次就先发制人了?”周嵩问。
“我奇怪的不是为什么有人反对,而是反对的人为什么能形成反、对、派。
“这年头,没钱的人就没社交,没社交就没朋友,尚无朋者,遑论结党啊?”老毒物发表了一番自己的“高论“,但是手底下并没有停。
“有了!”删掉的帖子捞出来了:“乖乖,难怪删得快,周嵩你看,这是把这两个方案偷到手,直接贴上去了,难怪响应者这么多,原来是有内鬼啊。”
“这贴上去就这么有效吗?”周嵩问。
“当然啦。”何思蓉的单鞋啪一声落在地上,她很无聊地伸出穿着肤色丝袜的小脚在老毒物的小腿上划了两下。
“干什么玩意儿,有人呢。”老毒物一个哆嗦,小声道。
“嵩哥又不是外人。”何思蓉撇了撇嘴,弯下腰,把袜边向上提了提:“没有这个帖子,反对的人,反对的是三伏天开空调乘凉,这怎么可能有人支持。但是这个方案放在这,反对那就是与学校的阴谋摊派作斗争,性质都变了。”
“没错,”老毒物接话说道:“而且这帖子里没有提到方案中,只计划在几个宿舍楼先行安装试点,也没有提到方案里的用电补贴,只说摊派收费不合理。
“想通过披露信息引导舆论,不一定需要说谎,很多时候真话说一半效果更好,也就你看不出来这套路坑人。”
“哎,要是方案不这么坑爹,应该就不会有这事了。这些家伙少贪点就不行吗?”周嵩说着,突然电话响了。
“喂,宝宝。”
“……”
“上午核磁做了?那个环不碍事是吧?”
“……”
“那就好,安心等结果吧。”
“……”
“哎呀,下午的课说要点名,你知道我以前缺课多,别因为这挂科了。”
“……”
“哎呀,别发火呀,你找下小蓉嘛,她们下午好像没课了。”周嵩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何思蓉和老毒物比比划划。
“……”
“好,行,下了课我马上过去,给你们带好吃的。”
“我说你下午有什么课啊?点了名你再走也行啊?你陪陪苓儿不行啊?”周嵩一放下电话,何思蓉立刻不满地抱怨。
“就是啊,你妈的,你老征用我女朋友陪你女朋友算怎么个回事啊?”老毒物也在添油加醋。
“别闹了,老毒物,咱们得赶紧找这个发帖的人,看看能不能挽回影响,让项目重新上马。”周嵩一脸疲惫。
“弄不成,不就弄不成了?我看你是魔怔了!”说话间,何思蓉电话响了,她连忙给两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接起了电话。
“喂,主子啊?”
“……”
“呃.......”
“……”
“嗨,你们家狗子不是在认真上课吗,你看你想出国,一直督着他上进,他真上进了,你又嫌他不陪你。”
“……”
“好啦,知道你委屈,我一会就去陪你,给你带奶茶,乖啊。”
何思蓉放下电话,回头看着周嵩,把鞋穿好,幽幽地说:“狗子啊,你最好能证明,我做这些是值得的。”
“不是等会,”周嵩举起右手:“这节奏不对啊,你怎么也开始喊狗子了?”
第五十章 说服者(加更)
老毒物终于通过发帖ip,确定了这个号召同学抵制安空调的人。
随后老毒物带着周嵩一路打听,得知此人正在旧教学楼自习室。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湿漉漉的地面和一个又一个的水坑,昭示着昨夜暴雨的痕迹。
周嵩忍不住又想到了郁盼望那姑娘。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她的。
和对袁月苓的喜欢不同,这不是男女之情——他对盼望的喜爱更加纯粹,她在他眼里,如同一个小天使一般。
偶尔的,周嵩甚至会产生一个念头,盼望就像照进自己身边这个肮脏世界的一抹光。
当然,他很快就会摇头驱散这个中二的想法。
如果……如果胖哥真的把小羊弄脏了,自己真的,能原谅他吗?
说到底,这与我又何干呢……?而且胖哥是我这几年最好的朋友,不知道有多照顾我……
可是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唉,希望胖哥至少做好了安全措施吧。
要入赘就早点入赘吧,只要别辜负她就好。
“呵,找上门来了?学校许给你们什么好处,这么卖力?看你们二位也不像有门路保研的人物啊。”
这个声音将周嵩从胡思乱想中唤醒。
名为曹文龙的男生留着板寸,一脸不屑,敌意很重。
“哎呀,兄弟,你别这么大火气,咱们才是自己人。我俩也就是上支下派,收集一下大家的意见,反馈上去,学校也不是不能听取大家意见的嘛。”
老毒物又祭出了他的狗腿子拿手好戏。
“大家的意见,帖子里写得很清楚了,你们把帖子删了,倒来问我?”
可惜,曹文龙好像并不吃这一套。
他们班的其他同学听到这里的争执,也纷纷凑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责学校居心不良,学生会为虎作伥,一时间乱哄哄的。
“大家听我说!”周嵩大声地打断了现场的喧闹:“我实话跟大家说,因为那个联名反对的帖子,学校把整个学生宿舍升级改造的预算全都撤销了!”
“倒打一耙吗?”曹文龙被惹火了:“学校撤销预算,有TM我们什么事?”
“我知道大家对这个运营方案有看法。”周嵩拿出那本册子:“我为了推动这件事,已经跑了好几天了,也是今天才拿到这个东西。他们让我保密,但是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周嵩悄悄地拨开了老毒物拽自己衣角的手。
“这不就是那个缺德玩意没错了,你想说什么?”
曹文龙接过册子,跟同学们简单传阅了一下,又还给周嵩。
“可是现在由于大家的反对,学校预算一撤了之,学生会一年多白忙,大家到了夏天,依然热成狗,这事谁赢了?”
“......”现场稍微沉默了一会,曹文龙就上前把手一挥:“谁爱赢谁赢,我们只知道我们没做错什么,你也少在这里花言巧语浪费大家时间了。出去!”
周嵩和老毒物被曹文龙蛮横地赶出了自习室,围观的同学也陆续散去。
周嵩和老毒物站在教室门口,面面相觑。
无可奈何,正要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女声:“他们方案能做得稍微用点心,我们也不会联名反对了。”
周嵩转过身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红色高领毛衣黑裤子的高挑女生,刚才在教室里,周嵩和老毒物都没有注意到她。
“这是一份设计作业,就是他们宿舍楼的中央空调安装,以及线路改造运营方案,无论从经济性、安全性还是工程量上都更合理,你们既然有心想干点事,就拿去看看吧,也许能有所帮助。”
“方老师,你拿我作业出来干嘛?”曹文龙闻言想要伸手夺下,却被她一转身,灵巧地躲开了。
“你不就是从知道他们瞎搞方案以后,想自己试试做点人事儿有没有那么难吗?为什么花了时间和精力,用心做了,又怕给人看呢?这个方案大家都很喜欢的。”
“这些人要么是上支下派的混子,要么是一心想着捞油水的蠹虫,怎么可能用咱们的方案。”曹文龙抢不回文件,气哼哼地抱怨了几句,就回自习室去了:“反正几张纸而已,拿去就拿去。”
方老师把那份编制人写着曹文龙名字的方案塞进周嵩手里,故意提高音量对他说:
“别介意,他嘴硬而已。我看你们不是他说的那种人,这方案要是能用得上,就尽管用吧,拿去抄也行,他不介意的。”
“我会争取说服学校采用更合理的方案,也希望大家不要听到什么风声就盲目地去反对。”
周嵩认真地和眼前这个看起来过于年轻的女老师说道。
“老师,等一下。”老毒物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您知道他们是从哪知道学校的这两份方案的?这东西我们也是今天才拿到。”
“……”方老师犹豫了一会,小声说道:“是一个叫‘有才’的私聊给曹文龙的,这个人说他看到方案也很愤慨,但是不敢站出来反对,希望曹文龙可以做点事,后来,他就把这个转到校内网了。”
“果然还是有内鬼啊……你说咱们系,怎么就没有这么飒的女老师,都是糟老头子呢?”从机电系的楼里下来,老毒物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喃喃自语。
“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医院了,这个内鬼就拜托你了,你看看能不能像找曹文龙一样把他揪出来。”周嵩心事重重。
“那行,你路上买一份红豆牛奶冰,就说是我买的,给带过去。我这有进展联系你。”
“OJ8K。”
第五十一章 幽怨少女
周嵩带了一杯红豆牛奶冰和一杯锡兰红茶去了医院。
何思蓉笑纳了自己的一份,过了一会便向二人告辞。
袁月苓躺在床上,红茶只是象征性地啜了一口,就放在一边,戴上耳机拿着书听英语。
不知道是红茶不好还是心情不好,又或者是单纯觉得周嵩不好。
周嵩拿起一本《建筑材料和构造》,翻开一页随便看。
忽然,裤兜里的手机来振动了。
周嵩摸出来一看,是老毒物。
他看袁月苓似乎没有关注自己,就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我出去透口气。”
随后便溜出病房。
“我就觉得‘有才’这个土嗨土嗨的网名总感觉在哪听过!”
电话里老毒物的声音特别兴奋。
“这个号半个多月之前就注销了,但是不耽误兄弟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
“好了别卖关子,说得好像找出来,你就能给他绳之以法一样,人家也没犯法啊。”
周嵩可是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好了,不废话。”老毒物收敛了浮夸的态度:“‘有才’就是王智的号。”
“是他?贼喊捉贼,自己挽套自己钻?”
周嵩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我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反正注册手机号是他的,注册IP地址是网吧的很难查,但是注销账号时的操作IP,就是咱们学生会办公室,就是我现在用来查他的这台电脑。
“咱这办公室更新主机配置之后,有人在这打游戏,后来装了监控的,等我监控调出来,他就是现行犯。”
“那就是说……那就是说……”周嵩有点语无伦次。
“那就是说,只要咱们明天把这些证据甩在桌子上,他王聪明要是真聪明,就得痛痛快快地滚蛋,不然再往外捅,别说他学生会混不下去,出了这个校门,T大校友圈里他都得臭了。”
“......”周嵩说不出话了。
“还不明白?”老毒物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小子狗屎运,赢啦!”
周嵩放下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这些天的奔忙焦虑,突然给了这样一个结局,让他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推开门,病房里的一切,跟几分钟之前毫无二至,但是周嵩却觉得,屋里屋外都充满了快乐的气氛,这气氛让他觉得应该高歌一曲。
袁月苓依然坐在床上戴着耳机看书,周嵩“嗷”的一声扑了上去,把月苓抱在自己怀里,左右亲了两下脸蛋,月苓却只是不耐烦地推了他两下。
“能不能别吵?自己不学,还不让别人学吗?”袁月苓冷冷道。
周嵩吐了吐舌头,没说话,只是看着袁月苓,一脸姨母笑。
袁月苓心烦气乱,也听不进英语,摘下耳机,拿起一个苹果细细削了起来。
等到苹果削完,刚要往嘴里塞,一只手却忽然从旁边伸过来,把苹果接了过去。
???
“要吃自己削!”袁月苓劈手把苹果抢了回来,狠狠咬了一大口,眼圈发红了起来。
“唷,这是怎么了?”迟钝的周嵩这才发现,空气有些不对劲,拉过月苓的手:“宝宝怎么啦?”
“没怎么。”袁月苓把手抽了出来,把头别过去,不让周嵩看到她的脸颊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
她狠狠地又咬了一大口苹果,果肉混着泪水一起在嘴里,咸咸的。
然后她的脸就被周嵩双手掰了回来,周嵩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我心目中的袁月苓,是一个坚强,生气勃勃,很有灵性的女孩儿。”周嵩伸出手,轻轻擦着她的眼泪:“你现在是咋了,跟个怨妇似的。”
袁月苓一下子气笑了:“说得真好,你不提我还没意识到,我现在就是个怨妇。”
“哎呀,你怎么还来劲了……”
袁月苓忽一下坐起身来,用力擦着脸上的眼泪:“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把我抓起来,关进金丝雀笼子里,养起来。我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都成怨妇了,你周大公子光荣啊,能耐啊!”
???
周嵩努力判断着对方到底是在撒娇还是在发火,最后的结论是,后者的概率更大一点。
“你也应该开始腻味我了吧,心愿也了了,等这个鬼咒解了,各走各的道吧。”袁月苓说。
“你怎么又开始了!”周嵩怒道:“情侣之间没事就闹分手,是相处的大忌!”
“哦,对,你还不肯分手,因为你还没得手。”袁月苓一拍自己的脑袋:“等出院了,找个地方我把第一次给你,然后你就可以放过我了吧?”
这话刚说完,袁月苓就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个不存在的东西动了一下。
“你到底在作什么?我又做错什么了?”周嵩疲惫地说:“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呢?”
“你对我下了这个咒,强行把我绑在你身边。”袁月苓胡搅蛮缠着:“把我天天在医院里关着,哪也去不了,就跟个废人一样躺着,发霉发烂,然后你自己出去寻欢作乐,我,我做检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我死在医院都没人知道!”
“寻欢作乐?”周嵩惊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在干什么,”袁月苓恨恨地说:“你喜欢唐小洁,她也喜欢你,你俩开开心心在一起不好么?为什么要折磨我这两年?哦不对,她是这学期才来的,那你这学期也可以放过我了呀!”
“唐小洁?”周嵩哑然失笑。
“唐小洁多好啊,你不是就喜欢她那个什么什么……洛丽塔?还有什么汉服,学生校服,多好看啊,人又温柔,还帮你修改小说,家里还有钱,不像我……我就是个古板的老女人,你喜欢的那些衣服我是一辈子都不会穿的,咱俩根本就不合适……”
“唐小洁是挺不错的,要是没认识你的话,我应该会考虑的。”周嵩故意托着下巴说:“但是你知道,你比她强在哪儿吗?”
“强在哪儿?”
“因为你是袁月苓,她不是。”周嵩认真地说。
“呵!”袁月苓冷笑道:“土味情话,上哪学的,不会也是唐小洁教你的吧?”
“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周嵩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袁月苓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了,难道周嵩是要向自己承认与唐小洁的奸情,然后要求自己允许他开后宫?
如果他真的这么无耻,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第五十二章 光明骑士
“王智最近在干什么,你知道吗?”周嵩的话打断了袁月苓的妄想。
“什么?王智?”
周嵩原原本本把这些天学生会的事情,还有自己这几天的奔走说给她听。
听到周嵩去找副秘书长又去基建处,还去走访反对的同学,袁月苓惊呆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你已经很烦了,又在医院,我怕你一脚去了,连累我怎么办?”周嵩开玩笑道。
“所以,你和唐小洁一直联系,也是因为学生会的事情?她说周六晚上最后时限,是指周日下季度预算就要上会审议了?”
“不然呢?”周嵩笑了起来:“唐小洁那天都跟我吐槽,说我从来都是有事才找她,没事就把她晾在一边。”
“狗子。”袁月苓说:“是不是如果我不跟你翻脸发脾气,你就不会告诉我?“
“……呃。”
“我们两个人,是一体的。”袁月苓淡淡地笑着,双手拉过周嵩的双手:“以后不可以再有任何互相隐瞒和欺骗,接下来,我们共同面对。”
“没事了,应该已经结束了。”周嵩向袁月苓揭晓了故事的结局。
……
……
“秦江尧这家伙,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听完周嵩转述老毒物的电话,袁月苓长舒了一口气,小声地自言自语:“把小蓉给他,还真是无心插柳了。”
“啥?”
“没啥。”袁月苓伸手抚摸着周嵩的脸颊:“这个事我就让我们秦副部长去办吧,明天让我好好陪陪咱们的功勋狗狗。”
“不是,老毒物不是很了解情况,我明天打算.......”
“嗯?咱们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袁月苓不解。
“……我是说装空调的事,只剩两天时间了,老毒物一个人恐怕……”周嵩连忙解释。
“哎呀,老毒物能搞定王聪明不就行了?”袁月苓双手捧起周嵩的脸,轻轻地拍了拍。
“你的意思是,空调的事情,不管了?”周嵩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袁月苓了。
也许,他从来就没认识过她。
“你来学生会,是来接近我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是你的了。”袁月苓轻轻拥着周嵩:“我呢,是来拿公派留学的推荐名额的,王智的阴谋破产了,这都多亏了你。别忘了,咱们跟盼望约好驱魔,那才是头等大事……”
听到盼望两个字,周嵩有点恍惚。
“这些人要么是上支下派的混子,要么是一心想着捞油水的蠹虫……”
“学生会能不能真的代表学生……没点哔数吗?”
“官僚主义……人浮于事……学生会专门培养社会蛀虫……”
“我相信荣誉等身的袁月苓同学绝不是带着私人的目的,而投入到咱们学生会的工作中来的。”
……
……
这些日子,有些声音流进周嵩的耳朵里,淌进周嵩的记忆里,却又被周嵩忽略。
而这一刻,这些声音决堤而出,一瀑而下,把他浇了个透心冰凉。
“不,不是这样的。”周嵩站起身,严肃地陈述。
“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只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做这件事,想的也只是保护你不要被王聪明那种人伤害。但是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一些人影在周嵩眼前闪过,他们是押上了与闺蜜的友谊替自己打掩护的何思蓉,是虽然扯起大旗反对,却又劳心费力去设计方案的曹文龙,是本可置身事外,却也在尽力斡旋的方老师,是这些天走访收集意见时,对清凉夏天充满期待的同学们。
“我会争取说服学校采用更合理的方案,也希望大家不要听到什么风声就盲目地去反对。”自己是这么说的吧?
“我想,”周嵩捏紧了拳头:“我想为大家做点事情!我想让大家明年夏天,每天晚上都可以在宿舍睡上一个好觉。”
袁月苓仰头望着周嵩的脸,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周嵩在她的眼里,一开始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朋友,紧接着是一个废柴和麻烦制造者,后来成为甩不掉的牛皮糖恶魔,最后是不情不愿的恋人……
虽然他总是标榜要做自己的骑士,但是在月苓眼里,除了拖后腿以外,周嵩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任何正回馈。
也不能说没有任何正回馈——最近的这段时间,袁月苓确实也品尝了一丝恋爱的味道,尽管在她的心里,始终对自己被剥夺了选择权这件事耿耿于怀。
但现在,她看到了许多个不一样的周嵩。
一个为了维护袁月苓的利益,可以勇敢地挺身而出的周嵩。
一个为了不让袁月苓烦恼,可以被误会而忍气吞声的周嵩。
一个为了那些不相识的人的幸福,可以把袁月苓的请求放到一旁的周嵩。
“这些年,我浑浑噩噩的,找不到自己在这里的意义。”周嵩说:“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以至于把其它所有事都忽略了。前两天,我去学生会开会,听到有人因为你答应了我的追求而笑话你……我心里难受极了。
“我这才意识到,得到你,并不是我生命当中唯一有价值的事情,我还要让你因为和我在一起感到自豪,而不是被别人笑话。
“我从高中开始,就特别喜欢骑士文化,总想成为一名正义的圣骑士。我知道这种想法特别中二,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骑士了,我也不打算成为堂吉诃德……所以,我只能在游戏里去满足自己的愿望而已。
“现在,我意识到,我不仅可以成为你的守护骑士,也可以做大家的圣骑士。我必须要为大家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这样我的存在才会有价值。
“我……”周嵩说不下去了。
“狗子啊。”袁月苓伸手捏了捏周嵩的脸。
“你是不是要笑我中二?”周嵩不好意思地说。
袁月苓摇摇头,鼻子发出“嗯嗯”的声音表示否定:“我从前都没看出来,你是一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你……有着一颗赤诚之心。”
“赤诚之心?”周嵩重复了一次。
“就是光屁股小孩,包括你追我也是。小男孩就是这样吧,认定一件事情就会一条路走到黑,不达目的不罢休。”袁月苓捂着嘴偷笑了一下:“嗯,我发现你除了这件事情以外,真的是一个善良,有正义感的人,我不如你。”
“怎么会,月苓一定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袁月苓叹道:“很多时候我都只想到自己……想不到别人。那天栏杆坏了以后,我想的是你没事就好,你却想到要树立警示牌,怕别人掉进河里。
“这件事情也是一样……我想到的是挫败王聪明就好,你却……你总是比我多想一步,会去想到别人……我觉得有点惭愧。”
“不会的,月苓,我相信你也是个好人。至少,你也会欣赏着坚持这些事的我啊,不是吗?”周嵩按住了袁月苓的肩膀。
“反正明天也该出院了,我帮你一起,只要把驱魔的时间留出来就好。”袁月苓笑着,把自己的头发拨到脑后:“还有,我决定要奖励你。”
“奖励我什么?”周嵩笑呵呵地说。
“你自己提一样,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不管什么都可以?”周嵩眼睛一亮,双手一拍。
……袁月苓已经开始后悔了。
女孩子怎么能随便做出这种承诺呢。
第五十三章 结婚?
袁月苓紧张地看着周嵩的脸,希望他不会说出那个最令自己害怕的请求。
那样的话,是耍赖还是效法“曾子杀猪”的故事?
若是从了他……
“共生解除以后,我们真的还会在一起的,对吧?”周嵩用手抚摸着袁月苓浓密的秀发。
“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问这个问题?”袁月苓恼道。
她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错把刚才那个光芒耀眼慷慨陈词的人当成了周嵩。
“好好,我收回这个问题,你刚才不是让我许愿吗?”周嵩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等我到了法定婚龄,我们马上结婚吧。至少,先领证。”
“那还两三年呢,你对着现在的我,想的却是未来的我吗?”袁月苓口头上打趣,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感谢周嵩的不杀之恩。
“还带自己吃自己醋的啊?你答应我嘛。”
“这算是求婚了吗?就在这,就这样?”袁月苓抬起头来,看周嵩。
“不是,这又不是正式的,不是你说要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你这是一个愿望吗?这是一辈子的愿望呢。”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难道不是一个愿望吗?”周嵩把头放在袁月苓身上蹭。
“谁知道呢,”袁月苓努力托住周嵩的头顶,不让他往自己胸前蹭:“这么多日子,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看我,穿衣服你又不喜欢,又不喜欢看你的小说,也许你现在没有喜欢上别的小姑娘,但总有一天我会变老变丑。”
“我周某人若是变心,辜负于你,就让雷劈死我。”周嵩郑重地抬起右手。
见他如此,袁月苓心头的疑云略微散去了一丢丢,嘴上只是笑道:“那你离我远点,别牵连到我。”
周嵩还是摸着月苓的头发,像个跟妈妈要糖吃的孩子一样,不依不饶:“那,说好了,等我年龄到了,你就马上和我结婚。”
“都说那不算一个愿望了。”袁月苓有些烦了:“你是不是就因为我说……行行行,我答应你,等到你22周岁,如果咱俩还没分,我就……我就……哦不行,还要等我排上队,打完九价疫苗。”
打什么九价疫苗,那么贵的东西,你有在排队?哄鬼呢?
还有什么叫“如果咱俩还没分”?
周嵩拉下了脸:“你的意思,我想和你结婚,就是为了和你上床?”
“不是吗?”袁月苓一扬眉毛。
“你好幼稚!”周嵩放开她,站起身来。
“到底是谁幼稚?”
“是你把我想得太低级!我要就为那个,你让我许愿的时候,我直接说要你跟我……不就行了吗?”
袁月苓不得不承认,周嵩说得没错,嘴上却不肯服软:
“结婚,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咱俩22岁的时候,不管是我还是你,不管是考研出国还是工作,都是一个关键的上升期,这个节骨眼结婚成家捆在原地?现在的人都是先立业,后成家……”
“人家郁盼望15岁就在招胥了。”周嵩反驳道。
“你家要是有郁家一半,不,三分之一有钱,你也可以。”
“不是,为什么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呢?”周嵩有点弄不明白了:“且不说结婚的房子,我爸妈早就准备好了。这两个人,相爱相知,有了两三年的感情基础,到了年龄就结婚有什么不对?就好像有病就要吃药一样,天经地义!
“结婚花钱吗?你说婚礼拖一拖也就算了,民政局扯个证只要九块钱。你说的考研,出国,工作,有影响吗?结了婚该干嘛还是干嘛,又不耽误,没人规定结婚就得立刻生孩子。那些爱情长跑七八年不结婚的,除非是年龄不到,否则在我看来都是神经病,就是奔着分手去的。”
“对,都是神经病,这个世界上就你周嵩最正常。”
“事业,房子,学业,这这,那那,全都是借口。”周嵩越说越激动:“要么就是对眼前人还不太满意,要么就是不想承担家庭责任,还没玩够……”
“既然结婚也不耽误这些,那不结婚也不耽误这些,为什么非得那么着急结婚?好了好了,我不想和你吵。”袁月苓摆摆手。
“苓儿,你听我说。”周嵩缓和了一下口气,学着何思蓉叫她“苓儿”,一面重新把袁月苓抱进怀里。
月苓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得开,只是轻轻掐了他一下。
“苓儿,你想过没有,”周嵩抱着袁月苓的肩膀:“喜欢和馋身子,到底有什么不同?喜欢难道就不可以馋身子吗?
“正人君子也好,渣男也好,只要功能正常,到了青春期都会思春,都会想要。
“只是君子想的是,我要结婚,渣男想的就是,我要打炮。这就是区别。
“喜欢一个人也是一样,爱就是想要在一起。从见到你,爱上你的第一刻起,我就想要和你结婚,想要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
“我那个时候常常会想,要是我们现在就能结婚该有多好。在我的想象里,我们会在学校外面租一个小房子,不大,但是很温馨。
“小房子是蓝色的,墙壁是乳白色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我们俩每天一起上课,下课,手拉手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晚上回家一起做东西吃,一起念书,再一起睡觉——就是纯睡觉那种啊。
“在家里,应该一切都是很温馨的,安静的,不会有任何嘈杂的声音打扰,我们俩可以很放松地说话,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希望你住院吗?因为在这医院的病房里,我们两个的状态,是最像……一个家庭的时候。”
“狗子,”袁月苓插道:“我发现,你心里住了一个小姑娘,我才是男的。”
“共生也好,结婚也罢,又或者是和你做……对我来说,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就是把我们两个人的生命从根本上联系到一起,把我们的烙印紧紧地刻在对面的灵魂中。只是,共生,毕竟是要被解除的吧……?”周嵩的声音越说越小。
“狗子。”袁月苓伸出手,去摸周嵩的脸颊:“你这两年,一直在想这些事情吗?”
“是。”
“在我最讨厌你,对你态度最恶劣的时候,也是?”
“是。”
“狗子。”
“汪。”
“你知道你是个变态吗?”
“??……我……不知道。”
“不能再放你出去祸害别人了,袁部长今天代表生活部为民除害,答应你的愿望了。”袁月苓低下头,没有看周嵩的眼睛。
“好耶!”
“好耶!”袁月苓抬起头来,对着周嵩露出姨母笑。
第五十四章 镜子大师
当晚,俩人腻歪了许久,洗了澡,躺在各自的床上聊着天睡去。
“袁月苓,我爱你。”
“嗯,我知道的呀。”
“你就不能……”周嵩撅起嘴巴:“你还从来没对我说过那三个字呢。”
“呃……”
“如果说不出口的话,‘我也是’也行。”
“狗子,一步一步来。”袁月苓想了想,柔声道。
“嗯。”周嵩翻了个身:“睡吧。”
……
……
是夜。
袁月苓起床,睡眼懵懂地进了洗手间。
小解完,她趴在洗手台上,又洗了把脸。
就着柔和的月光,袁月苓望着镜中的自己,法令纹似乎有一点深了,是这些天在医院,这里的空气太干燥了吗?
“没事,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这么想着,又有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冲着镜子笑了一下。
镜子里的自己没有笑也没有吐舌,板着脸看着自己。
???
袁月苓朝着镜子挥了挥手,里面的人依然纹丝不动。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到天灵盖,袁月苓本能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等她再转向镜子的时候,里面的少女向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都听到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不管共生存在还是消失,他都会逼你嫁给他,把你一辈子捆在他身边,供他享用。只要他一天活着,你就一天得不到自由。”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是……是谁……”袁月苓哆嗦着,靠着墙壁瘫软了身体。
“我是谁?我是袁月苓。”镜中的少女甜甜地笑着:“我倒想问,你是谁呢?”
镜中少女的额头亮了起来,袁月苓看到她的头上漂浮着一轮小小的新月。
“我才是袁月苓。”袁月苓咬着牙站起身来,指着镜中的少女:“你,是魔鬼。”
镜中少女笑了起来:“就算我是魔鬼,你也该知道,魔鬼总是很诚实的。
“这个姓周的男人,已经毁掉了你的大学生活,接着他还要毁掉你的一生。究竟,我是魔鬼,还是,他才是魔鬼?
“以你的相貌才能,难道找不到比他优秀数倍的如意郎君?他如果真的爱你,早就放你自由,让你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
“你胡说,我爱他,我们是相爱的,我们在一起很好!”袁月苓反驳道。
镜中的少女又发出口桀口桀口桀口桀口桀的笑声:“你爱他,是啊。毫无疑问,你只能爱他,你只能答应他的逼婚,从你认识他的第一秒起,你就已经不再拥有自由意志了。你除了爱他,你还能怎么样呢?”
袁月苓脸色铁青地冲出了卫生间。
“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Marryhimwilldestroyyou.”
镜中少女在背后说。
袁月苓举着椅子冲进了卫生间。
镜子破碎的巨响把周嵩从睡梦中惊醒:“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分割线——
“要出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在这个免责协议上签字就可以了。”住院部主任把双手交叉在一起:“但是,我还是建议……”
“不了,真的不考虑了。”周嵩连连摆手,拿过免责协议,看都不看就签了字。
“你应该知道,幻视和躁狂是精神分裂症的,非常典型的征兆之一……”主任不甘心,又补充了一句。
“袁月苓,不是疯子。”周嵩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说出口的话却仍然蕴含怒意。
“随便你们吧。”主任无奈地挥了挥手,拿起一份报纸。
“卧槽,这么凶残的吗?”主任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抖了抖报纸,开始细看内容。
此时,周嵩已经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了。
一边走,他忍不住一边回忆着夜里的情形。
凌晨时,冲进病房卫生间的周嵩,看到的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滓,以及对着镜子叫骂的少女。
“周嵩是爱我的!而且我也爱他!你们这些妖魔鬼怪休想拆散我们!”袁月苓来来回回说的就是这两句话。
就这一点上来说,周嵩也不得不怀疑,袁月苓疯了。
毕竟这还是袁月苓第一次说她爱他。
所以,其实应该没疯吧,周嵩想。
有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女友只有在疯了以后才会说“我爱你”呢。
闻声而来的护士嘱咐不要去刺激她,周嵩和人群只好和袁月苓保持距离。
袁月苓发泄一番后,好像也发现了他们一样,在原地呆立了一会,然后就彷若无人地回床上睡下了。
值班医生来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没什么异常指标。
过了一会,袁月苓又醒了,很奇怪地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她对砸镜子的事表示一无所知。
最后,医生把周嵩拉出去说,应该是梦游,近期睡觉最好有人看护。
袁月苓虽然强调自己从不梦游,但人证物证一大堆,也只好相信。
然后,她强烈要求出院。
周嵩也觉得,这个院住得实在是心力交瘁,他缴完了赔偿镜子的钱,就回到病房去,接袁月苓出院。
老毒物与何思蓉也来了,四个人叫了一部车,热热闹闹地回了学校。
周嵩手里捧着月苓,旁边坐着她的好姬友何思蓉,老毒物坐在前面副驾上。
车子直接开到了11幢的楼下,何思蓉扶着袁月苓,后者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凡事有我呢,你也回去休息吧。”
看到周嵩一副依依不舍,欲言又止的样子,何思蓉劝道:“我会照顾好她的,有事电话,啊。”
袁月苓刚一进门,久违的小朋友和学霸就站起身,迎了上来,满脸都是笑。
“月苓,你可算回来啦!”
“月苓,我们都想死你了。”
“月苓,最近期末,我们实在太忙了,没有去看你,别往心里去啊。”
“不会。”袁月苓虚弱地说,在何思蓉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小朋友的梳妆镜正对着自己,袁月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对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啊!!!!”袁月苓倒吸一口冷气,猛地起身跑过去,把那面镜子扣在了桌上。
随后,她低着头,缩着背,口中喃喃自语些什么,把整个寝室里所有的镜子,甚至是反光度高的东西都遮了起来。
小朋友与学霸看她这种精神状态,嘴上没说什么,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心里想的都是“她这个样子,真的能出院了吗?”
“月苓。”学霸走到她身边,拉过椅子坐下:“你先好好睡一觉,等你起来了,我们有件事和你商量。”
袁月苓无力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