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上茅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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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日盛签协议的这天晚上由郭中州主持,武陵四大班子全体成员在明珠酒店里和日盛方面搞了一次庆祝酒宴,宴会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双方又对未来的合作进行了卓有成效、并具有战略意义的展望。
郭中州今晚确实高兴,宴会上几乎对敬酒是来者不拒,这样到了中途他就有些醉了,大家看到一把手这样,俱都看样学样,气氛热烈欢畅异常。
等一切结束,冯喆悄无声息的去了水月山庄。
李蓉从国外回来了,两人小别经日,今晚要见面详谈。
冯喆到武陵的时间短,李蓉还没来得及在武陵找好合适的房子。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今晚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
水月山庄是园林式的宾馆,环境优雅,为了保险,冯喆让李蓉登记了两套房,他将车从水月山庄后门开进去停到了一片树林下,在车里坐了一会,觉得外面没有什么情况,再看好进房间的路线才准备下车。
但是正要开车门,冯喆心里又是一动,觉得这个地方也挺好,很幽静,在这里会比房间多一些情趣,于是重新坐好给李蓉打了个电话,刚刚“喂”了一声李蓉就说:“在哪里,要我过去吗?”
有时候面对李蓉真让冯喆感到无语,这个女人真的既漂亮且聪明。
冯喆说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没一会李蓉从林荫中出现于视野。
透过斑斑点点的灯光,李蓉穿着裙子像是夜的精灵一样由远而近的翩跹过来。冯喆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将门稍微开了一个缝隙,李蓉看到后就无声无息的飘了进来,没坐好冯喆的手臂就过去使劲的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和自己的身体密不透风的合二为一,两人长久的做了一个“吕”字,李蓉喘着气腾出一只手将门拉好,顺手将中控锁也锁住了。
……
两人汗津津的躺着说了一会话,冯喆坐起来朝外面看看,李蓉就开始整理自己。她很有心,穿的是裙子,脱和穿都很方便,只是因为刚才欢愉出了汗,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冯喆回头瞅她妍柔,存心轻薄,说:“侍儿扶起娇无力,打一食物,你猜猜。”
李蓉抿嘴说自己不知道,冯喆说:“猜不出就别走了。”
李蓉伸出洁白的双臂从后面将冯喆搂住:“你说不走那就不走,”接着又媚眼如丝的说:“是贵妃酥。”
“不是,是李蓉酥。”
两人又要亲热,冯喆看到一辆车子开了过来,径直的往自己这个方位停靠,他连忙停止了动作,李蓉朝外面看着,也一动不动。
来的这辆车靠在边上,似乎里面那个人在打手机,几分钟后才下了车,冯喆吃了一惊,这人竟是黄榕。
黄榕顺着李蓉刚才来的那条路走了过去,冯喆看着她几乎要瞧不见了,李蓉问:“你认识?”
“是田小蓉的秘书。”
李蓉眨眨眼,说:“我先下去看看?”
李蓉说着张开嘴和冯喆又深深的湿吻了一下,下了车,她绕到黄榕的车子前看了看,确定里面没人,而后跟了过去,冯喆看着她曼妙的腰肢和圆滚的臀部发亮的小腿心里又“嗖嗖”的发颤,心说自己对她的身体还真是没有抵抗能力。
没一会李蓉打电话,说黄榕住在咱们所订的一间房的对面,但是不知道房间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黄榕和谁在这里?她来见谁?
冯喆思付着,李蓉又打来电话,说黄榕从房间出来了,但是进到了相邻的另一个房间里,问冯喆自己要不要去看看?
黄榕也登记了两个房间?她在搞什么?
冯喆有了好奇心,让李蓉先别动,再等等。
这样又过了有二十分钟,李蓉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说黄榕进到那个房间就没再出来,对面这个房间没有一点动静。
冯喆说知道了,看看时间,这会才二十二点,还早,说让李蓉将门留着别管了。
黄榕能来水月山庄,自己也能来,刚才明明是看到她一个人开着车,冯喆很想知道黄榕为什么也订了两个房间,但又不能一直坐在车里等,于是他又呆了十分钟,下车朝着房间那里走了过去。
到了房间所在的楼层,服务台处没人,冯喆稍稍侧过身子往里看,只见有楼道一个房间门口站着四个人,三男一女,看服装女的应该是值班人员,两个男的穿着警服,另外一个男子穿着西装,女服务员手里拿着通房卡一样的东西在解释说房门已经用卡打开了,可是里面的安全链拴着。
刚瞅清了这些,那个穿西装的男子忽然抬起脚对着房门一踹。
“咚”的一声,门被踹开了,除了女服务员之外三个男子全都冲进了屋里,紧接着冯喆就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吵杂声,一个男子在大声的喝问干什么。
冯喆有些疑惑,他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装作路过好奇,他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与李蓉所在对面的这间房子里这会乱糟糟的,门里防盗链已经断了,两个警察一脸茫然,而那个穿西装的男子皱着眉眼睛对着屋里一阵的搜寻。
冯喆这下听的真切了,里面有个男的愤然的说:“楚源,你要干什么!”
——男的?怎么声音不是田小蓉?
楚源?
好像黄榕说过她丈夫姓楚,难道是楚源带着人来抓黄榕的奸?
可是李蓉刚刚说黄榕在这个房间停了一会去了隔壁的房间。
冯喆瞬间做了决定,他走了进去,那两个警察和穿西装的男子并不认识冯喆,正要呵斥,房间里床上没穿衣服的男子不禁叫了出来:“冯副市长!”
除了冯喆和两个警察以及楚源,房间里只有一个男子,这个有些惊慌失措男人竟然是梁志国。
梁志国现在在坪县任县副书记。
冯喆当年在武陵司法局老年干部处的时候,梁志国是司法局的领导,后来司法局分流,冯喆能到梅山半间房工作,可以说梁志国在里面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的。
梁志国感到意外,冯喆更是意外,梁志国脱的精光披着毯子,他真的和黄榕有私情?
难道是刚刚黄榕和他已经干过了才去了隔壁?
那梁志国的速度也太快了……
这个屋里再也没有别人,楚源这时脸阴沉着,两个警察则都有些发愣,对着冯喆“啪”的站直敬礼,称呼了一声,表情十分的尴尬。
市里曾对公安一些机构做出过批示,除了特定的条件之外,一般不允许执法单位到像水月山庄和明珠宾馆这些地方去,可今晚楚源带着警察破门而入竟然将梁志国给堵在屋里。
这两个警察见惊动了领导,眼神瞟着楚源,给冯喆解释说有人报案说这个房间有人吸毒,这时黄榕从外面走了进来。
楚源本来似乎也想说什么,一见黄榕脸色变得说不清楚了。
黄榕面色如常的叫了一声冯副市长,而后圆圆的眼睛盯着楚源不吭声,那两个警察一看,趁机低头走了出去。
冯喆有心掌握主动,黄榕和楚源的事情今晚他们自己慢慢解决,他伸手和楚源一握,也没说话,楚源在松手后就走了出去,黄榕紧跟着也走出了房间。
这下屋里就剩了冯喆和梁志国两个人,梁志国到了现在衣服都没有顾得上穿,脸青红青红的,说不上来的古怪。
冯喆看看这个昔日自己的领导,懵然马苏对巡抚衙门所说的那三个字冒上心头:“上茅房!”
如果黄榕真的和梁志国有私情,办完事没住一起也没离开却睡在了隔壁,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上茅房!
上茅房!
当年自己和王趁铃在恍急之中被阮煜丰和焦海燕堵在党校宿舍的洗手间里那一幕显现心头。
冯喆对着梁志国轻声说:“早点休息,”而后朝外走,经过洗手间的时候伸手拧了一下门把。
上茅房!
洗手间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个缝隙,里面没开灯,果然有人!
是田小蓉!
田小蓉有点胖,全武陵这张脸都是独一无二的,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此刻她的脸色即便在明明灭灭的阴影中也能看得出瘆的刷白。
田小蓉的眼神有些惊恐,又有些愤怒,同时也很惶惑,非常复杂,她在里面和冯喆视线相交,一时间冯喆也分别不出究竟是什么成分。
田小蓉穿着衣服,但是往下看,她的脚暴露了一切:脚上没穿鞋,裸着踩在洗手间的地上。
冯喆没说话,也没停留,像是没看到田小蓉一样走出了屋子,并将外面房间门带上了。
那两个来抓吸毒的警察已经不见了,黄榕的丈夫楚源见冯喆从屋里出来,转身从楼层值班的地方离开,黄榕还在门口,她头仰着看着天花板,然后又低下了头,再看着冯喆。
冯喆没打算说话,这会说什么都没必要。
黄榕眼睛里透射出来的内容也同田小蓉一样,说不清包含着什么,但是很快她还是说了一句:“我住在那个间房。”
冯喆点了一下头,拧开了对面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再将门关上了:这样做为的是显示自己不是有意在等什么,而一切都是巧合。
黄榕看着冯喆消失在门背后,腿脚发软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靠在门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身体慢慢的瘫软了下去。
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冯喆进门,李蓉就在门后,他将门关好一把扯过李蓉柔若无骨的身子,将她抵在墙壁上,和她疯狂的吻在了一起。
“没事了?”李蓉等冯喆移开了嘴后轻声的问。
冯喆没回答,手已经将李蓉的裙子给掳掉扔在了地上,而后抱着李蓉进到了洗手间,放到盥洗台上,嘴里像念经一样说着上茅房上茅房。
李蓉不知道冯喆在说什么,将洗手间的门用脚尖踢上,这样就能阻隔声音外泄,再次趁着冯喆的动作空隙问:“怎么回事?”
“是田小蓉和坪县的梁志国。房间应该是以田小蓉秘书黄榕的名义开的,她们和咱们一样也开了两套,黄榕的丈夫楚源以为黄榕和人在这里开房,叫了两个警察说是有人吸毒,可是黄榕却睡在另一间里。楚源是检察院的,他带了两个警察破门而入,结果见到梁志国光身子睡在床上。”
“田小蓉估计就是在楚源让服务人员开门的那个时候躲到了洗手间里,她虽然匆忙的穿好了衣服,可是光着脚,慌乱中她的鞋也不知道扔在哪里。”
李蓉听了紧张:“那我们也不安全,你不如先走……”
“没事!”冯喆肯定的说:“这会就是在这里扔炸弹也不会有人来了,警察不会,任何人都不会!田小蓉这会恐怕正在和梁志国商量怎么善后的。这下都知道田小蓉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敲我们的门。”
“有一个漏洞,”李蓉若有所思。
“什么?”冯喆问。
李蓉笑笑的攀着冯喆的脖子说:“田小蓉可能真是有些慌乱了,其实刚才她要让梁志国躲到洗手间就好了,那就什么破绽都不会有,因为本来那房间就是黄榕和她住的,这下她让梁志国留在外面,她却进了洗手间躲起来,有人是有心找茬,还是会留下话柄。”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梁志国刚刚光着身子,那田小蓉肯定也一样,遇到这种事情,单单从女人而不是职务这个角度考虑的话,我也不想让别人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而且,她应该将洗手间的门反锁的。”
这么快李蓉就分析了这么多,冯喆赞叹着话里有话:“你说的太对了,可惜田小蓉不是你。不知哪天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
“永远不会!”李蓉斩钉截铁,但还是担心的说:“那我明天就找好房子,这样太担惊受怕了,你千万别被牵连。”
“是担惊受怕还是刺激?这样紧张我怎么觉得你很享受?”
李蓉不回应了,咬着嘴唇眼睛要滴水一样的盯着冯喆……
尽管冯喆嘴上说没事,但在零点前他还是离开了水月山庄。
第二天郭中州要求两府主要成员到开发区察看新市府选址,冯喆跟着大家一路的指指点点,懵然想到刘奇才当年就是和梅山精神文明办公室的周青红在水月山庄住宿的时候被人绑架的。
尽管刘奇才一直没承认,冯喆认为绑架他的人就是已经死了的侯德龙。
看来水月山庄是不祥之地,风水绝对有问题,今后断然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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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2章热天午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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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陈为满在政务会上贯彻了关于新市府迁址开发区,全市政治文化上直接查看,以前的因为资料库没有收录,就得看工作单位或者相关部门的档案了,还有,可以到这个人的毕业院校去查一下。”
“那,还有其他方法吗?”
李玉沉吟了一下:“还有,哦,比如说可以到职称办,职称考试工作办公室,那里有每一个技术专业人员申报职称的材料存档,你可以试试。”
冯喆问完正事,和李玉又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这时赵英武的老婆叶红艳又不请自到,在冯喆这里诉了一会苦,冯喆也没劝阻、也不打断,一会宗善明进来汇报事情,叶红艳才离开。
等宗善明说完要办的事,冯喆让他找职称办,将教育局班子职称申报的材料档案拿过来,还有已经去世的副局长常远山的档案也拿过来。
宗善明知道冯喆主要想看顾金山的档案,没一会就全拿了过来,但是因为职称办所有的文凭资料都是复印件,所以冯喆什么都看不出来,也分辨不出真假。
宗善明不知道冯副市长对着这些档案究竟想干什么,想研究出什么。他觉得领导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理会一件似乎只是为了发泄情绪和报复的举报。
顾金山是对已经死了的常远山有意见的,而且教育局对常远山有意见的不止一个人,相反的常远山在世的时候对顾金山也有意见。可在武陵,哪个单位都有小派系,都有圈子,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或许有人就是怂恿着常远山的遗孀谢芳来举报顾金山以达到恶心或者打到的目的。
不过简单的方法往往就是最直接有效的,打到了顾金山,别的人就有了机会,而谢芳亲自来告状,无非就是借着“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做“遮遮掩掩”的事情。
宗善明是想不到冯副市长这么亲力亲为是为了什么的,除了冯喆外什么人都不清楚他究竟想借着这件事在干嘛。
其实很简单,赵观海就是从岭南大学毕业的,还顶着一个管理学博士研究生学位的帽子。
如果顾金山的文凭都可能造假,那借着这件事查一下赵观海,也就是放羊的打酸枣,不捎带也捎带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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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热天午后(二)
天气阴沉,淋漓着小雨,就像是冯喆此刻的心情。
谢芳举报顾金山是假文凭给冯喆提供了一个思维的新角度,但他到岭南大学了解了情况之后,决定放弃从这个方面调查赵观海。
从岭大毕业后已经十余年,这十来年的光阴中,冯喆竟然从来没想起过这个在自己人生的长河中占了一席之地的校园。
别人提起母校都会感叹万千的如何如何,冯喆却丝毫在心里泛不起一点的微澜,也有校友搞同学会什么的邀请过他,但是冯喆都以工作忙没时间为理由推脱了。
见了面大家在一起说什么呢?
在校的那几年,整天的朝夕相处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出了校门天南海北的不见面倒是找到了共鸣点?
冯喆非常质疑这种借着同学聚会的真实用意。
有句笑话说的是:同学会同学,一准搞破鞋。虽然有些以偏概全,但也不是没一点道理。
也许大家都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从前青涩岁月的遗憾,或者想借此关系拓展今后发展的道路吧。
不过,人人都是生命中的过客,有些人一转身,真的就是一辈子。
此刻站在毕业的当晚所伫立的那幢楼的楼顶,鸟瞰着校园,冯喆思绪万千。
如果昨日重来,是否还会发生像那晚针对张光北的事情?
会。
是的,会!而且会做的更隐蔽更从容不迫。
我的人生不是让你来指手划脚来糟践的。
年纪大了,阅历多了,才发现小时候人多是词不达意,长大了则会言不由衷。
越来越了解到张光北针对自己的原因以及真相后,冯喆觉得张光北其实很可怜。
有些人的心灵上就是长满了毒瘤,他们就是以压榨他人致使他人痛苦来快乐自己的,因为作恶就是他们全部的生活和人生,你要不让他们那么做,他们就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不会生存,他们会觉得生活完全的失去意义。
假如人人向善没有丑恶,这个世界上为何会存在法律和监狱?
……
冯喆放弃调查赵观海的原因很简单,赵观海取得管理学博士研究生学位的时期,马苏的父亲就是赵观海的导师。
不管赵观海的文凭是真还是假的,涉及到了马苏的父亲,查出什么结果都是没必要了。
冯喆到了岭大后旁敲侧击了一下,得知张光北前不久中风了,如今已经生活不能自理,他的儿子张晓光在监狱服刑,儿媳已死,也没有后人,老两口晚景凄凉。
如今冯喆和张光北级别相同,但冯喆如朝阳初升、张光北已经日暮西山,一个前程广大,一个江河日下,完全没有了可比性。
张光北落得这样的结果,如果真的知道如今,他会悔不当初吗?
张晓光进监狱、阮若琳死的时候,冯喆曾假设自己以探视老系主任为名去见张光北,会不会过于残忍?
但此刻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连想起张光北的念头都懒得有了。
……
文化局的副局长陶晓敏来给冯喆汇报工作,还没说几句外面走廊有人在嚎啕大哭,陶晓敏一愣,看看冯喆,说:“是个女的。”
冯喆听出来了,外面在哭泣的是赵英武的老婆叶红艳。
如今一个官员出问题往往概率最大的,就是在经济上栽跟头。赵英武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有半年了,但一直吊着,冯喆曾通过一些渠道打听了一下,这些消息汇总起来基本形成了一点:赵英武涉及的经济问题不是太大,但是也不小,但赵英武没有从正面交待,都是属于旁证。
那也就是说,赵英武自己还是没有说什么。
陶晓敏按照曾经向冯喆汇报的,已经对市剧团做出了一些整改措施,取得了比较鲜明的效果,她今天来还是想争取建文化苑的事情。
冯喆心说我比你还急,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想干事,我也想,不过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外面叶红艳的哭声越演越烈,陶晓敏几次谈话都被打断,一会听到肖宝玉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叶红艳被人带了出去。
“我再向陈市长汇报一下吧。”冯喆说着心想肖宝玉能出面,那肯定是陈为满派的,否则像这种涉及到个人的事情,事不关己,人人都唯恐避而不及,不然为什么自己到了武陵都几个月了,叶红艳能隔三差五的到大院闹却没人管呢?
等陶晓敏走了,冯喆决定去一下陈为满那里,不过他还没走,陈为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趟。
冯喆过去,肖宝玉正在陈为满的办公室里,陈为满说:“大门口的接待室形同虚设。从现在起,政府的秘书长轮流值班,副市长按照每周带班。”
肖宝玉答应着,嘴里请示了一句:“信fang那边……”
“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信fang局,最后还不是要到这里來解决?”
肖宝玉再次答应着走了
陈为满看起来很不高兴,等冯喆坐下,问:“前一段有个女人跑到你车上是吧?”
冯喆点头:“我觉得是误会。让宗善明查了,但是没那女人的消息。”
“死了。”
“啊?”冯喆真的吃了一惊。
“你看一下。”
陈为满将桌上一个文件夹递给冯喆,冯喆看着陈为满的眼睛接过,翻开一看,是公安局几张现场勘察的照片,照片上的地点像是在一个水库旁边,上面的一具女尸穿着裙子,从面孔依稀还能辨认出就是那天上了自己车又跳车跑了的女人。
从一张照片中女尸腿上的痣的观察,冯喆确定了这女的就是那天骚扰自己的那个短裙女子。
陈为满手指敲了敲桌子,皱眉说:“每天都是这样乌七八糟的事情。发现的场所是在上面的水库,现场勘察得出的结论是自杀。要是被杀,谁还将鞋放在岸上?也许是溺水。”
陈为满的言辞虽然倾向于自己,冯喆还是要辩解几句的,他再次重述了那天的情况,陈为满听完说:“好了,让他们慢慢查。那个巡抚衙门论证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该有个结论了。”
自己当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宗善明去督促查那个上了自己车的女人,可是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是这样,还直接的摆在了陈为满的办公桌上!
有人还是在恶心自己。
某些斗争没有媾和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冯喆揣测着陈为满的意思,说:“省里的专家论证之后,有的研究员要在省里一些报刊上发论证文稿的,因为没得到市长你的批示,我委婉的说服了一下,后来,他们只是小范围的在学术性的期刊上进行了探讨。”
“现在市长这样指示,那,我就联系一下,按照你的意思,把咱们市的这个讯息,发出去。”
冯喆用的是请示的语调,陈为满点头说好。
冯喆想陈为满叫自己来到底什么意思,于是又说了陶晓敏刚刚来的事情:“市长,你看,要不,我跑一趟首都,毕竟文化苑都立项一年多了,往上面走走,联系一下比较好。”
“你去,将文化苑的事情给落实了。做事不能等,也不能靠,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机会总是要争取的。”
冯喆明白了,关于西城门外面开发的事情,有了自己所不知道的改变。
也就是说,西城门外面的征地拆迁一直是郭中州在主导而不是陈为满。不过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别的自己就管不了了。
回到办公室,冯喆给亓思齐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去首都街头捡钻石胸针,看看亓思齐知不知道要捡哪种的好?
“哪种钻石大哪种就好!哪种最贵哪种就好!”
冯喆在兆丰的时候在首都给亓思齐买过一个钻石胸针,说自己在京城的街上捡的,亓思齐调侃他自己想要一个钻石戒指,让冯喆什么时候有空再去捡一次。
“你去不会只为了捡便宜吧?”
冯喆却不说这个了,转换话题问李德双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问这个干嘛?你不是不关心,这不是和你没关系吗?”
“是和我没关系,不过现在我要将马苏论证巡抚衙门的事情见报,你想让我怎么写?”
“你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你们武陵怎么做事,用不着看别人脸色。”
“好,遵旨。”
冯喆说完就挂了电话,亓思齐打了过来:“敢挂我电话!我就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告诉你,李德双想开发西城门那件事没可能了。我告诉你他什么都别想。”
“哦。”
冯喆不吭声了,亓思齐倒是耐不住了:“据说他有偷税漏税的问题。想查他总有十万八千个理由。或许还会有工程质量的问题。明白了吗?冯副市长!”
原来如此。冯喆由衷的赞叹亓思齐:“他一个小生意人敢让你老人家生气,真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屎),也亏有你主持正义了。”
亓思齐哼了一声:“别拍马屁,那是我,要是有人知道马苏这么被人骚扰,会让他后悔为什么出生。”
“你还是心慈手软了?我知道你从来都是菩萨心肠。”
冯喆想问亓思齐说的那个护着马苏的人是谁,她却将电话挂了。
冯喆想想,让宗善明联系了宣传那边,将省里专家论证武陵巡抚衙门的事情见报,报道的内容一定要有分量。
焦海燕在宣chuan部是常务副bu长,冯喆到了武陵之后虽然在一些场合见过面,但是由于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大家彼此俱在减少碰面的机会。
焦海燕是副处级,冯喆已经是副厅,刚开始焦海燕还一直害怕冯喆会拿阮煜丰的事情来要挟自己,但是几年过去了,冯喆丝毫没有任何的流露,焦海燕慢慢的放了心,知道冯喆志向远大,但毕竟想起来还是有着一点毛躁的,她也知道,自己从前得罪冯喆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是,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未来倒是尚能把握。
没几天,省日报发了一则新闻,该新闻稿中提及了省里专家论证明代武陵巡抚衙门发现论证的经过,还介绍了在专家论证的基础上武陵市发现了明代巡抚衙门的古墙,目前正在抢救性的挖掘保护之中。
报道中着重的肯定了武陵市委市府高度重视保护地方历史文化资源、极其尊重专家学者意见,原来准备在巡抚衙门遗址那一块进行项目开发的,现在毅然调整方案,不惜伤筋动骨,增加大量投入,致力于经济建设的同时开发传统文化,既着眼如今放眼未来更保护历史,实乃是高瞻远瞩、为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和构建社会和谐的表率。
同时,省报还配发评论,对武陵明代巡抚衙门论证的事宜以及当地领导卓有远见、以高度的时代责任感守望精神家园,传承华夏文明,创新人类文化的精神赞赏有加。
文中提到的当地领导有郭中州、陈为满,这是必须的,但也提到了负责文教的冯喆,这个冯喆觉得是焦海燕有心示好自己,而对于那些参与论证的专家新闻稿中一个名字都没提,更没有说到当时在论证会上据理力争放“炮”不断的马苏。
第554章热天午后(三)
看着柴可静的身影被楼栋吞没,冯喆往后倒了几步,离开了树后啧啧有声的一对,就站在草坪边上,几分钟后手机接到了柴可静的短信:“我已经进了屋,你回去吧,一路顺风。”
冯喆注意了一下,不过没看出来柴可静是在哪个窗户后观察自己的。
冯喆回到梅山县驻省办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等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回复柴可静问自己是否回到住处的短信,相互道了晚安,一时半会的怎么都睡不着,一会想着一会想那的。
今晚得到的信息量太多,除却了柴可静不提,赵枫林的姑父竟然是张光北!
在大学那会,张光北总莫名其妙的针对自己,冯喆曾经一度的认为张光北之所以老挑自己的毛病原因是养父母的兄弟姐妹家人为了和自己挣养父母的房产,给张光北好处让他刁难自己,想让自己不胜其烦学业毁掉崩溃的,可是最终冯喆一直不太确定这个设想,于是张光北究竟为了什么看自己不顺眼就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今晚,李德双说赵枫林和张光北是姑侄关系,莫海伟又说赵枫林在学校曾经追求过柴可静,柴可静却拒绝了赵枫林,而柴可静又明确的表示一直喜欢自己,这拐来拐去的弯子加上结合赵枫林的为人,让冯喆似乎有些明白了张光北之所以针对自己那看似没有逻辑的奇异行为了。
张光北在学校之所以要夹枪带棒的不断斥责自己,难道和赵枫林有关?否则到底为什么呢?
所有的结果都是有原因的,表象和内在是树梢和树根的关系,对于不明所以的事物,只是没有发现真相。
冯喆自小生活坎坷,古人说每日三省,他也养成了习惯,不过不是三省其身,而是随时醒悟,随时反问自己遇到的事情和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并不是为了想要伤害谁,而是为了不被他人伤害。
因此,他这会觉得张光北和赵枫林之间的亲情关系就是张光北看自己不顺眼的渊源,至少目前这个结论是最接近真相的。
第二天,冯喆向李开来汇报说昨天晚上已经见到了发改委的同学柴可静,可是昨晚是柴可静的生日,去的同学很多,人多嘴杂,县里的事情没有机会给柴可静提。
冯喆给李开来汇报的中规中矩,虚虚实实,这样一来证明自己的确在用心办事,二来昨晚不是办事的时机,只能留待稍后的时日继续做工作。
“小冯可算是旗开得胜嘛,一来就和发改委的同学联系上了,这不错。”
面对李开来的表扬冯喆脸上流露出来的却是忧虑:“李县长,我在担心,这件事自己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因为昨晚我才了解到,我的这位同学是在发改委人事部门工作的,不是具体负责城乡经济发展和重大项目审批的机构,她是否会有心无力?”
“再有,我本来和她也是泛泛之交,出学校两年了,大家一直就没有联系,这会这样,她是否会爱莫能助?我怕会耽搁县里的大事。”
“还有一个情况,昨晚,我在柴可静同学的生日宴会上碰到了咱们市政策研究室的赵枫林。”
冯喆说到这里就闭了嘴,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康军说道:“李县长,不如我们还是走赵枫林的那条路子?”
提及了赵枫林,李开来想的很多,刘玉顺听了康军的话说:“我看康主任说的有理,我们是应该和赵枫林同志继续沟通,不过,小冯的这条线也不能断,这叫双管齐下,比较稳妥一点。”
李开来点点头没有说话,屋里一时沉闷着,好大一会,李开来才说:“好,就这样办,康主任和刘局去接触赵枫林,小冯继续找发改委的柴同学,而且小冯还可以交差进行联络嘛,毕竟赵枫林同志也是你的同学,对不对?”
冯喆只有点头称是,说自己一定努力,尽可能的想法子、创造条件去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
今天的工作见面会举行完毕,回到房间冯喆在想,李开来将自己和康军刘玉顺都打发干活去了,他这个副县长坐阵驻省办,在做什么?还有那个水利局的吴傲芳,也不知道跟着来省里是干什么的,这会在驻省办,又是做什么?
有了刘奇才和姜笑梅的前车之鉴,冯喆心里就有些不无恶意的腹诽李开来和吴傲芳。
那个吴傲芳也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模样虽然中等,可是胜在皮肤很好,一白遮千丑,身材看起来也保养的不错,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上司和女下属就属于“偷”的那种类型,想想李开来黑瘦的样子和吴傲芳白嫩的身躯叠压在一起的情形,冯喆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个词语:黑白分明。
不过这只是冯喆内心的臆想——也许只是臆想,其实李开来和吴傲芳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这些其实和冯喆无关,他也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罢了,于是他就给柴可静发短信,问柴可静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家里有些事,午后有空。”
有空的意思就是等着自己去约?
“那我午后去找你?”
柴可静的短信很快发了过来:“你是为了县里的公事,还是别的事情来找我?”
昨晚其实两人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确了,朦胧有了开端,暧昧已经开始,柴可静此时的话意很有些小儿女姿态,冯喆没来由的心里一荡,想问你希望是哪个原因,但是又觉得那样有些轻薄,还不如坦白些容易让她自己去领会,就回复道:“都说了是假公济私了,不过私人的缘由多一些。另外,我一直想将省城的小吃吃个遍,从前没有机会,这会有公款还有时间,你是否乐意同行?”
果然柴可静就回复了:“不亦乐乎。”
都说通往一个女人心灵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有效的占领她的阴dao,而要俘获一个男人就要先俘获他的胃,冯喆觉得既然男人对美食都没有抗拒能力,人性相通,那么女人就更应该喜爱吃好吃的。
柴可静说是中午没空,但是不到十三点,她就发短信说可以出发了,问在哪里见面。
冯喆回复了自己坐车去接她,而后就打车到了柴可静小区外,没等下车发短信说自己来了,柴可静就已经从路口走了过来。
对于岭南省会,冯喆还是熟悉的,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于是两人就走走停停,漫无目的的繁华地段东进西出的游逛,的的确确是吃了很多的小吃,冯喆倒是弥补了从前没有好好在省会溜达的缺憾,而柴可静表现的是只要有冯喆作陪,去哪里都行。
这种感觉,很是惬意。
这样一直到了华灯初上,两人都觉得有些累了,而肚子里也容不下什么食物,冯喆才将柴可静又给送了回去。
临别依依,冯喆瞧出柴可静有让自己到她家里坐坐的意思,可冯喆觉得似乎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于是像昨晚一样,两个人又是互相说了好几次祝你晚安再见之类的话,柴可静才走了。
今晚回来的比较早,到了驻省办才十点不到一刻,冯喆进屋还没有洗漱,刘玉顺就敲门,进来就给冯喆说,明天让冯喆先回去。
先回去?回哪里?自然是回梅山县了,冯喆心里一愣,嘴上就说:“刘局长,我今天和同学见面了,请她吃了顿饭,这是发票……”
冯喆一边将昨晚在至真酒店和柴可静吃饭的票据拿出来,借机想着,嘴上说:“……可是没有什么效果。”
刘玉顺点头说:“知道了。今天我和康主任见到了赵枫林同志,李县长吩咐,让你先回去,这不是双节嘛,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嗯,就这样吧,票据和余款,你回头给康主任就行。”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忽然又让自己回梅山去?
刚才刘玉顺说话的语气和之前截然不同,很有公事公办的上位者姿态,难道是他们今天在赵枫林那里取得了进展,也就是说赵枫林这会也在省里?所以,不需要自己继续从柴可静这里攻关了?
冯喆放了一池的洗澡水,躺在浴缸里泡着,今天陪着柴可静走了很多路,晃荡过来晃荡过去的,似乎将自己过去那几年没有在省里走过的地方全都溜达了一圈,因此就有些累,不过看起来柴可静倒是还精神矍铄的,可见女人在某些方面的确比男人更加的具有忍耐性。
泡了一会,身体每个毛孔都似乎放松了,冯喆的大脑就开始思索:难道赵枫林今天真的为梅山办事了?那以他前的一些推脱就仅仅只是推脱,目的是为了让梅山县的有关人士知道此事的难度,从而增加他自己的威信?
不对啊,那赵枫林当初为什么给梅山的人提及自己?他到底目的何在?
手机嗡嗡的震动着,冯喆拿起一看,是柴可静发过来的一张图片,图片的内容是今天两人在一个街头铜牛雕塑前的合影,图片上虽然柴可静很是开心,可是表情却依旧的有些矜持。
冯喆看着照片一会,心说难道赵枫林瞧出了自己和柴可静之间有嫌隙,因为赵枫林也曾经追求过柴可静,但是没成功,这会自己和柴可静渐渐的走近了,赵枫林心里吃醋,就顺水推舟的给刘玉顺他们说可以帮梅山的忙,从而的目的是让自己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减少和柴可静接触的机会?
这岂不是成事也赵枫林,败事也赵枫林?
成也是他赵枫林,败也是他赵枫林。
不过这个似乎很有可能,那么赵枫林以前在刘玉顺和李开来面前说自己认识发改委的柴可静,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出丑了,因为他明知道自己办不成事。可是这会情形改变了,不管水库的事情会怎么样,柴可静要是和自己走到一起是赵枫林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就要想法阻挠自己和柴可静继续接触?
冯喆觉得自己今天和柴可静在一起,很可能被赵枫林看到了,或者赵枫林从来根本就不想让自己和柴可静有接触的机会,所以赵枫林的表现就反复无常。
莫海伟说赵枫林以前追求过柴可静,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并不代表赵枫林如今对柴可静就没有想法了,赵枫林也许能够接受柴可静和李德双好,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和柴可静在一起,因为自己和李德双相比,一无所有,根本没有可比性,赵枫林会觉得自己和柴可静好是对他的侮辱?
冯喆想来想去的,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些,否则怎么解释赵枫林的古怪行为?
冯喆给柴可静回复短信:“问:说起来和你时时刻刻密切相关,但你又看不见找不着的是什么?”
柴可静很快的就回复说:“是爱情。”
冯喆说:“错,爱情也可以表现出来让对方看到啊。”
柴可静就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传过来两个字:“空气?”
“错。”
“那你告诉我啊。”
冯喆就回复道:“是‘有关部门’。”
柴可静接着发过来一个笑脸,问:“怎么了?”
第555章热天午后(四)
幸好已经在县城,梁志国迅速被送到医院,检查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些伤风感冒和劳累过度。
这时焦一恩打电话说半间房这次雨大发涝,有几十户人家的院子被冲、被毁,今天凌晨还有一个村因为泥石流失踪了一个人,死伤的牲畜还没有准确统计。
半间房的情况冯喆非常了解,常常是隔着一道山梁,一边暴雨成灾,一边赤地遍野,再加上这几年矿业开采的太厉害,面上产黄金,地下都是窟窿,不知道哪就会塌陷,走在路上就像踩过地雷区,不出事不说,一出就是大事,这也就是焦一恩想离开半间房原因之一。
听着焦一恩的说辞,冯喆知道他心里没底,其实梅山早就有人想将焦一恩给挪个地方,不过自己走和因故调离是不一样的,他是想让冯喆出主意。
焦一恩从来老成持重,轻易不给冯喆打电话诉苦,冯喆想想,先将梁志国的事汇报给了陈为满和居中指挥的苏铭。陈为满已经回到了市里,让梁志国好好修养,再问了吴霄菁坪县的一些情况,对冯喆说让他回来给亓明远做此次坪县抗灾防汛的报告。
冯喆当机立断,让司机把车往梅山半间房开,反正也是顺路,这叫公私兼顾。
很快到了半间房,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目睹眼前的一切,冯喆的心情非常的沉重。被泥石流袭击过的村庄田野真是不忍目睹,因为夏季没过完秋季未到,许多人半夜从家里仓皇的跑出来,穿的几乎都是裤衩,衣不蔽体,更有许多的小孩子全身赤条条的在泥泞田野里嬉闹,大人怎么喊,却总有调皮捣蛋的。
田小蓉和梅山的干部已经在指挥分发衣物和食物,总体来说没什么大乱子。这时候天已大晴,阳光十分的刺眼,气温回升的很厉害,冯喆到了帮着指挥安排,他本来在半间房工作时间长,认识的人也多,田小蓉立即觉得减压了不少。
过了午后,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这时冯喆才口干舌燥的顾得上和焦一恩说话。
焦一恩让人拿了火腿矿泉水和冯喆到了一个土丘下,冯喆刚低头用嘴咬开火腿的包装嚼了一口,就看到地面一个长条形的阴影朝着两人站的地方倒下来,他想都没想,一脚将焦一恩踹开,自己随地一滚,只听的闷闷的“噗通”一声,接着“咻咻”几声,原来是一根电线杆子因为地基松软倒了,幸好连着农用的电线,要不是电线绷着,冯喆和焦一恩恐怕就会凶多吉少。
焦一恩被冯喆踹到地上,从土丘半坡骨碌下去坐了一屁股泥,冯喆倒在一边的水沟里,头碰到了一块石头眼冒金星,登时火辣辣的疼,等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他从水沟里拉上来,冯喆全身污泥,分不清眉眼了。
宗善明早就飞奔了过来,见冯喆没事才长吁一口气,但是又看到冯喆头上流着血,就急着喊医生护士,冯喆摆手说没事没事,头却一昏,又坐在地上。
其实冯喆也没什么事,和梁志国一样,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加上早上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又忙了这么久,太阳出来一照,又累又热,终于扛不住了。
梅山方面有些如临大敌,要他就近住院治疗,冯喆说不妨事,被包扎了要回市里,田小蓉看看说回市里也行,但必须住院观察,这样冯喆就进了武陵市医院。
亓明远是在郭中州和陈为满以及市里诸位领导的陪同下到医院探望冯喆的,冯喆没想到自己和亓思齐的父亲竟然是在这样的场面中见的面。瞅来瞅去的,他觉得这父女两不太相像。
亓明远是国字脸,亓思齐却是瓜子脸,亓明远眼睛细长,似乎有些看不清瞳仁在注视什么,亓思齐却明眸善睐,心里有事从脸上就能看出来。
冯喆要从床上下来,亓明远制止了他,让他好好休息,陈为满不失时机的说像冯喆这样的好干部太少了,亓明远则很郑重的说党和人民的事业都需要这样的好干部。
郭中州的视线一直在关注亓明远,亓明远一说话,他就跟着附和,而冯喆则看到赵观海在陈为满和亓明远夸自己的时候眉头一皱。
赵观海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好好的冯喆去梅山半间房干什么了去了?你负责的是坪县,坪县没事陈为满要你回来汇报,你拐了个弯跑半间房和焦一恩这个老部下商量好了演双簧!玩苦肉计,真关键,多是时候!
梅山有你的事吗?田小蓉在那干嘛呢?真是人不要脸则无敌,见过抢功劳没见过你这样赤裸裸的。看来,儿子赵枫林能落败也不是没原因的,确实是不如冯喆脸皮厚。
从昨天到现在,自己陪着亓明远说了多少小话,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这下全被冯喆给抢了风头。
不过赵观海也假设了一下,如果自己今天也能躺在病房里,让亓明远目睹一下,到时候郭中州要是离开了,自己直接接替郭中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亓明远在冯喆的病房里呆了一会离开,到了外面陈为满接了个电话,这时有一伙人提着大包小包的问冯副市长在哪个病房,看起来像是农民,有工作人员就说冯副市长需要休息,问大家是干什么的,这些人就回答说是半间房的老乡,冯副市长忙里忙外的,为了我们受伤住院,我们来看看他。
赵观海又有些怨气,冯喆到底为了谁住院的!这肯定都是焦一恩和冯喆商量好的给亓明远看!他见亓明远有心想问话,抢先说:“老百姓真是太好了,太淳朴。咱们武陵就是送礼风太浓。”
赵观海说着让工作人员将群众带到冯喆隔壁的一间房,说大家不要打扰冯副市长休息。
亓明远脸色平静,一副倾听下文的样子,郭中州笑笑说:“没观海说的那么严重,老百姓送点土特产,表示一下心意,属于正常的人情往来嘛。”
赵观海这时回过来亲自按了电梯请亓明远上,嘴里说:“有些地方一些干部借着住院敛财,这很要不得。我们武陵干部都是好样的,深得群众爱戴。”
田小蓉一直跟在主要领导的后面,她非常清楚这十多天冯喆和梁志国在下面有多辛苦,自己有多辛苦,每个下到县里的同志有多辛苦。
而你赵观海都干了些什么?
再说半间房电杆倒了差点砸伤人,冯喆将焦一恩踢开自己受了伤,这是在场的人都亲眼看到的,赵观海凭什么含沙射影的说“有些地方干部借着住院敛财”?
谁没事想赖在医院里?
梁志国还住在坪县医院输液!
田小蓉像是在接应赵观海的话,说:“可以让监察的人查一下他们包里的东西能合计多少钱。”
田小蓉语音很平静,但是话却像刀子,她本来就胖,脸一墩和亓明远一样就有些看不见瞳孔,让人不知道她是喜是怒,盯着赵观海等着他的回答。
郭中州哈哈笑了:“小蓉真会说笑话,老乡们能有多少钱?我看那包里凸突的像是地雷。”
既然郭中州岔开了话题,有人借着就笑说就算是地雷,也是一片心意,冯副市长也要笑纳了。
陈为满这会接完电话过来了,给亓明远汇报了各县最新的防汛抗灾情况,田小蓉对赵观海的质问和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
冯喆本身就是分管文教卫生工作的,医院对他的护理自然不必说。半间房的乡民都来探视他,市里头头脑脑们、部委办局,再接下是各乡镇的,然后是是企业的头头脑脑们,不分白天黑夜逐一来访,这不用赵观海一些人说,冯喆自己都觉得影响太大,尤其是亓明远还在武陵,于是在医院住了一夜,第二天他就出来了。
亓明远在武陵停留了两天,去了别的市视察工作。汛情已过,总结了一下,武陵还就是半间房这次受灾比较严重,焦一恩是要负领导责任的,不过他也受了伤(被冯喆一踹墩地上扭了腰),功过相抵,没事了。
接下来工作恢复正常,按部就班,大家各司其职,冯喆和宗善明陶晓敏一干人准备上京办文化苑相关事宜。
冯喆问陶晓敏之前到京城是怎么和上面的人接触的,都是谁去了,接触到的具体的人是哪位,这人有什么喜好,咱们这回去需要留心什么,需要规避什么?
冯喆问的很细致,陶晓敏心里佩服,这叫有备无患,冯副市长这么年轻能到这个位置,的确有他人不及之处。
“冯副市长,以前咱们去是走的宣传那边的路子,但人事调整,上面都换了人,需要重新开始了……不过,驻京办的消息,现在文化bu部zhang助理以前在咱们省工作,叫潘源良。”
“潘源良?”
冯喆跟着问了一句,宗善明接话说:“是,冯副,潘源良之前,是朱书记的秘书。”
其实陶晓敏一说潘源良冯喆就知道是谁了,潘源良是朱忠河的秘书,朱忠河从省一把手位置上调离,潘源良也就离开了岭南,不过倒是没想到去了文hua部里。
当时冯喆为了离开供销总社,和赵文去找过朱忠河的女儿朱丹,后来给朱忠河汇报工作,和潘源良有过一面之缘,但是这些都属于秘密,不可能也不能让陶晓敏宗善明这些人知道。
冯喆心里已经粗略有了主意,他让陶晓敏和宗善明各自筹备,自己以头疼为名,先行一步,到省城家里休息,而后大家在省里集合,坐飞机再向首都进发。
冯喆的头上有伤,被包扎着,到家后柴可静见了心疼,非要拉着冯喆再去医院检查,冯喆解释只是皮外之伤,连缝针都没有,你没看伤口小的连头发都没剃开?
柴可静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对别人是小伤,对我就是大事,你起码在家一个礼拜不许出门,然后她自己去买了双氧水医用纱布回来要给冯喆清理伤口。
冯喆解释:“你怎么不换护士服穿呢?我真没事,还不是想你呢假公济私就早回来了。难道武陵医院查不出我有什么问题。脑震荡?这世上除了你,谁还敢欺负我不把我当回事?”
“怎么就我一个?你倒是贵人多忘事,你儿子尿你身上你笑的还很开心。你可得查,你可能真的脑子有了问题呢。”
柴可静知道冯喆要去首都,算算他真的能在家呆几天,心里高兴,嘴上不饶人:“要不谁敢欺负你,你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哪有谁天天欺负人的,你是杯弓蛇影,心里想的太多。”
冯喆听了一本正经的说:“幸好没让你扎针,不然你一针能戳七八次不解恨的。说到欺负,我想起一件事。你怀孕那会,我到楼下小超市买东西,超市老板家的小女孩在哭,有一个男子把她抱起来安慰道:‘告诉叔叔谁欺负你了,叔叔干他去!’小姑娘支支吾吾的答道:‘我妈妈!’刚好被老板娘听到了,老板娘走过来从男子手中接过女孩说:‘乖,不哭了,你爸爸出差了,三天才能回来!’”
柴可静听了笑了起来:“没正形!这哪跟哪?牵强附会,你让那男的快去啊!”
“去不去我哪知道?我不急着给你买东西吃?我头上就粘个创可贴的事你说我脑子有问题,幸好你是临时护士不是临时医生,不然我可真的要进青山医院。”
柴可静啐了一口:“下面小超市老板只有一个上大学的儿子!”?
正在说笑,有人按门铃,胡杏儿去开了门,顾金山一脸谄媚的走了进来,手里提拎着一包东西放在了门口,柴可静和顾金山打了招呼,抱着孩子回房间了,胡杏儿泡了茶也离开。
外面骄阳似火,顾金山满脸大汗,坐下后屁股只蹭了一点沙发,满脸煎熬的说:“领导,我,来给你……汇报工作。”
冯喆对顾金山的来意心知肚明,忙过了这一段知道他也该来了,否则也真是就没必要来了!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眼睛看着电视节目让他坐下,顾金山脸上更为难堪,他嘴唇嗫嗫了一会,左右看看,往冯喆跟前挪了一下,身体前倾,说:“冯副市长,我……我……这工作……你救救我,这一关过不去,不然,我就完了。”
第556章热天午后(五)
顾金山说的结结巴巴,冯喆未置可否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顾金山越发的头冒冷汗:“领导,我参加工作多年,在教育局战线上一直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以前不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对你可算是鞍前马后,绝无二心!只要是你吩咐的,你安排的,我从来都不打折扣的坚决去执行,就近的说,无论是市里欠教师们工资、还是拆迁教师住宅,我是指哪打哪,披肝沥胆啊我。”
冯喆看着顾金山,伸手指指茶几上的纸巾,顾金山点头哈腰的起来抽了一些将自己头上脸上的汗擦了擦,冯喆说:“你这样不是挺好?我要表扬你啊,你工作态度认真,那是对工作负责,你有什么可救的?鞍前马后可担不起,没必要,我又不是巡抚老爷,你对我不必绝无二心。”
顾金山尴尬了,嘴张着说:“我,我……”
“你要是述职,可以等我从首都回来,安排时间我听取你的汇报。至于你身体要是有其他原因需要检查,那就去看嘛,不必要搞的这样紧张。”
顾金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冯喆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说:“我这头疼,刚吃了药要休息一下。精神实在不好。”
这就是在逐客。顾金山一听脸腆了一下,急了:“我……我……我那时候鬼迷心窍,我……我办了一张假文凭……”
“哦,你给谁办了假文凭?”
“……我,我给自己……”
冯喆不说话了,顾金山将话题敞开,觉得死活也就是现在,倒是开始竹筒倒豆子:“那时候,我为了跟常远山挣局长的位置,就去岭南大学办了一张教育学研究生的文凭,后来组织上考察的时候,我就上来了……”
“研究生的文凭也能作假?那你的档案那边,一道道手续怎么能过得去?”冯喆说着喝了一口水,语气平稳,听不出内心情感起伏。顾金山连忙起身,有些宾主易位的给冯喆的杯子里水续满,解释说:“一般的假文凭,基本有两种获得的渠道,一个通过市场上办假证的买,这种类型的就是真的假文凭,再有一种,是大学违规给发的,这是假的真文凭。”
顾金山见冯喆是在听自己说话,咳嗽了一声:“第一种,所谓真的假文凭就是这个人根本就没进大学校门,所以文凭和学历全都是假的,是真的做假。第二种假的真文凭,是这个人虽然进了大学的校门,但是并不具有获得相应文凭学历的资格和条件。”
“第一种好理解,这第二种,怎么回事?”
顾金山脸上依旧难堪,但是比刚来的时候好的多了:“就是不具有获得相应文凭学历的资格和条件,要么就是学校发放文凭这一块有漏洞,给钱,有利益关系,要么找其他人顶替考试,就是找枪手想法子达到目的……其实主要的还是在学校那边,只要学校那边人熟,放松点,打通关系,等拿着文凭回来,到了单位一般检查不出来真假,因为只从表面上看这就是真的,再者,验证方面有缺陷,监督也跟不上。”
“还有,职能部门的档案里,一般都是复印件,也没人在学历上揪住不放,就是有人怀疑,查是很难查出来的。”
冯喆哦了一声:“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顾金山一只腿几乎挨住了地板:“领导,我顾金山再混,也不敢在你跟前装模作样啊……其实我早就想给你汇报我的思想工作了,可是最近不是太忙,你在下面风里来雨里去的,我真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说重点。”
“是,是,我坦白,我汇报。我属于第二种,就是假的真文凭,说是假的,但确实是咱们岭南大学发的,说是真的,我在岭大没研究生毕业。”
“花了多少钱?”
顾金山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像郑志东要便秘。
冯喆又哦了一声:“这是那时候的价钱。那我得感谢你对我的赤诚相待了。”
顾金山终于彻底挪到了冯喆身边,他双手放在冯喆的沙发扶手上,一脸的恳求:“冯副市长,我哪敢瞒你,别说常远山的老婆谢芳去闹了,她就是不去你那,我也要给你说明白的。你是谁啊?咱们全省最年轻的副市长,你的履历我是耳熟能详,倒背如流,谁不知道你前程远大,我能在你的手下做事,真是三生有幸。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呢。”
“你坐好说。”
但顾金山哪肯坐,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领导,我今天来,就是将自己这个人交给你了,你说句话,我……”
这时胡杏儿从厨房里出来,但是并没有朝着这边看,顾金山连头都没扭一下,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
这一下就暴露了这个人!
冯喆心里感叹:这就是田小蓉口中的那个“老实”的顾金山?
一脸貌似敦厚,平时表现愚鲁,实则奸诈之极。
一个人能完全的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和脸面,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冯喆站了起来,去了书房,顾金山左右瞧瞧,跟着走了进去,将门一关,也不坐,站在冯喆不远的地方,像个准备接受老师训话的学生,见冯喆没有说话的意思,就自己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续:“你跟厅里李主任的关系我是知道的,你要是查教育上的事情,那只能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可你从省里回来根本没提这回事,那是大人有大量,绝对是宰相肚里撑船,我知道你在给我机会。我在你这就像是蚂蚁啊。我再不明白事理,也是知恩图报的……”
顾金山竟然连自己和李玉的关系都了解清楚了?不过他肯定误会了一件事。
姚丽华现在是教育厅ting长,而姚丽华的爱人关海英如今已经是政府这边的一把手,顾金山因为李玉的缘故,加上自己从前在半间房的所作所为,他必然认定自己的后台就是关海英,否则,怎么能解释自己这个年纪就成为全省最年轻的副厅级干部。
有这种关系不用,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但其实有些事还就是真真假假云里雾里。
冯喆从岭大回来后,并没有找顾金山谈话,对谢芳的举报也没有做任何的回应,也恰恰就是因为这一段天降大雨的缘故,让顾金山捱到今天。
自己刚回到省里,顾金山就跟着屁股后面进了门。
顾金山这个人很聪明。能到这个位置上,哪个又是笨的?
“知恩图报?你准备怎么做?”
冯喆的口风终于松动了,顾金山内心狂喜:“一切都依照冯副市长马首是瞻。”
“我在问你。”
顾金山却假痴不癫的冥顽不灵:“领导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学校那边你怎办?”
“我去弥补。”
“市里呢?”
“谢芳的工作,我亲自去做。请领导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就是没事了。”
顾金山刚刚要点头,又觉得不妥,就看着冯喆。
冯喆猛地大声说:“你今天来,就是救了你的命!”
顾金山浑身抖了一下,脸色刷白,眼神却有些迷糊。
冯喆冷声说:“你不要紧张,厉害的话我还没说出来。我问你,建教育局办公大楼和教师宿舍的钱是从哪些渠道来的?是谁挪用了老师们的工资?”
顾金山回答:“那个是赵英武同意,田小蓉也首肯了的,我也请示过赵观海。”
冯喆继续呵斥:“赵英武!赵英武?你有证据证明吗?赵观海签字了?田小蓉给你文件了?谁能为你站出来说一声?”
顾金山的汗又渗了出来。
“你是局长,建的是教育局办公大楼,你顾金山是第一责任人。捏着教师工资不发放那叫截留,用作别处那叫挪用公款。挪用公款数额巨大超过三个月不归还的,你别说不知道是什么后果。教师们能放过你?那叫民意!你能跑得掉?领导责任总是有的吧?我当时不去一中你怎么解决?这一点不提,你会说盖楼那是经过赵英武批准的,这会赵英武在哪?责任还是你!到时候出了乱子所有人都会说是你擅自做主,无法无天。你觉得田小蓉还是赵观海会负责?责任当然就只能你一个人承担!”
“再说文凭,你觉得就是谢芳来告你这么简单?为什么给常远山这个死了的人开个追悼会就那么难,死了的人谁还跟他计较什么?那不是冲着死人,是拿死人对活人说话。有人就是不希望给常远山开追悼会,所以才闹?为什么?项庄舞剑!你在局长这个位置上你就是砧板上的鱼,那刀就在你头顶上只差一公分就砍下去了。要不是巡抚衙门那件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要不是一中教师住宅楼涉及面太深,你这会已经让检察院给带走了。难道你以为还能像常远山那样被检察院小事化了?顾金山,你有几斤几两?你的政治觉悟呢?你想的太简单了!”
顾金山宛若雷击,浑身发抖,冯喆让他坐下,他还是站着,冯喆大声说:“坐下!”他才坐在了椅子沿上,冯喆自己却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说:“我来武陵时间不长,发现你每每做事表现的都很精明。我想你在这些问题上犯了错误,那肯定是有各种原因的。”
“就单单以建办公楼这件事来说,你觉得哪个领导没有心计?他们敢让你这样做,就算好了下来的每一步如何去走,你别说赵英武进去了,那赵观海呢?田小蓉呢?教育是国策,敢在教育问题上下刀子,无论如何都是在玩火,你说里面没有利益勾结,谁信?不查不说,一查倒霉的只有你,不信你试试看。不管上面的哪个人都在将你当枪使唤,可是你还自以为计。说句不好听的,不管是谁轻轻的一拨一推,你就能掉进万丈深渊万劫不复。不管别人怎么博弈,武陵教育系统出问题这个锅只能由你顾金山一个人来背。”
顾金山完全的被冯喆给吓坏了,他结结巴巴的说:“我不是没有想到,主要是那会赵观海要我去那么做。建楼的事我也怕惹麻烦,可是不听赵观海的也不行。我不敢三心二意啊,盖楼的都是赵观海介绍找来的工程队,钱不到位他说先用老师工资顶一下,这个赵英武都是同意了的,可接着赵英武又出了事,田小蓉主持了城建,我这个局长能算是什么?至于让一中老师搬迁,赵观海说这是市里的大计,是郭书记交待一定要办好办的漂亮的,我都上了赵观海的船,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冯喆不等顾金山说完就截了话头:“那你可以继续走下去。”
顾金山屁股在椅子上拧着:“我当时真的没办法,以为听赵观海就能万事大吉。现在听你一说,我真是后悔死了。”
冯喆又不说话了,顾金山被他看的全身发毛:“领导,真的,我今天进你这个门之前还真是没想这么多,今后说不定真的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我发誓,我今后只听你的。你永远是我的领导,你教教我,现在该怎么办?”
冯喆看火候差不多了说:“你也不用急,你把在盖楼过程中的前前后后,包括赵观海、包括田小蓉、包括赵英武,以及那些包工头们都给你说了什么,回去写个东西给我,今后万一出现了情况,我会为你主持公道。”
顾金山真的被冯喆给击垮了,他没想到冯喆说出了这么多让他心惊胆颤的内容。
事情已经远远不是一张假文凭那么简单了。伸头是一死,缩头又是一死,还不如死的干脆:“我现在就给你写,不用回去。”
顾金山就在冯喆的书桌上写着材料,冯喆坐在一边看着轻声的说:“哪个领导都不会犯大是大非的错误,都是在日常工作中寻找机会挤压对手提升自己,你要是多留个心眼就能觉察。赵观海能走到今天,怎么会犯低级错误?怎么可能将什么把柄留给别人?除非那是他故意想达到某种目的。这下赵英武不是完了,还是顶着告陈为满的名头进去的,你这边的楼还不照样的盖?你到时就是咬他他往赵英武身上一推,你一个局长很厉害吗?你怎么办?”
“楼房在盖,那些搞工程的钱照拿。我来了,有人将我当田小蓉还是赵英武看待,还在和我对着干!留着教师工资不发,那有本事就闹大啊,可是他又不想将自己露出来,以为我没能力解决问题了,你是不是也在等着看戏呢?——你不用停,你继续写,听我说的对不对。以为我新来乍到就拿有些人没法子?一中教师住宅这件事我不多说了,本来好好的要征地拆迁,市里已经通过了,现在怎样?你现在看到的是什么?教师们工资解决了吗?教师住宅楼还拆吗?明朝的巡抚衙门到底在环城路东还是西边?征地要开发的房地产项目这会还能进行吗?你知道我马上就要进京去办文化苑的事情吗?你说这一切的结果会是什么?”
顾金山彻底的屈服了,一边写一边点头说是。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光身子坐在冰窟窿里冻了三天三夜,从里到外的都开始恐惧这个比自己小了有二十岁的副市长。
顾金山写完后,又对冯喆说了一大通感谢和表示衷心的话,还要给冯喆递银行卡,但是被冯喆拒绝了。
冯喆表示自己就是不希望手下的人出事,希望教育部门能有个安定团结的局面,说能做到顾金山这个位置上是付出了常人不知道的努力的,如果毁于一旦,太可惜了,况且顾金山也有家庭,他倒下,家就散了,家人是无辜的,太可怜,作为顾金山的直接领导,心里非常不忍。
顾金山一听泪就下来了,年过半百的人哭的像是小孩子,几乎要给冯喆跪下,冯喆拦着他,两人说了一些掏心窝的话,冯喆让他回去要抓大放小,不要再在类似谢芳这样的事情上纠缠不清,顾金山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窗外的阳光那么的刺眼,万里无云,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天气,多看一会,视线中会出现一个黑黑的盲点。
第557章寻(一)
柴可静让冯喆在家里休息,他哪里能呆得住,自己在做事别人也没歇着,停下来就意味着会被追赶超越。而落后就会挨打,这是常识。
冯喆到了坐落于省城市政府不远处的紫金广场,这里有一条全省闻名的文化一条街,里面琳琅满目、能涉及到文化的、能和文化这两个字沾边的东西几乎都能找到,甚至还有卖冥币、纸钱的,要是单纯的逛街,一天估计不够用。
冯喆刚走近有个穿着很普通的女人过来“嚯”地一下敞开了自己的外衣问:要不要?
这俨然就像前几年走在街面上总有一些人冷不丁的像地下工作者似的问要不要港产碟片和“爱情dong作片”一样。
这么热的天这女人穿着一个灰色的夹克,敞开的夹克里面密密麻麻挂着一排排的各式佛像和观音像,冯喆摇头,这妇女说:“正宗和田玉阿富汗白玉,不论大小,五块钱一个,量大从优。”
冯喆无语,从她身边走过,又有几个人上来兜售其他生意,冯喆说自己是来收房租的,这些人才散了。
走走停停,几乎见店就进,逛荡了一两个小时冯喆心里大约有了计较,这时他走到一家不太大但是装修的古色古香的店铺前,这里停着一辆宝马汽车,站了几分钟也算是休息,车的主人并没有从店里出来,冯喆心里觉得这家店估计有正经东西,就走了进去。
果然豁然开朗,开了眼界,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店里的柜台上下摆满了古董珍奇和金银玉器,墙上则是字画,还有钟表砚台什么的,屋里的灯光可能也是经过了特意的设计,将整个屋子照射的让人感觉进到了一个小型的博物馆。
有个穿着职业装脸上有青春痘的女子正在给柜台前的两个人说着话,见冯喆进来对着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她应该是店里的店员。
而那两个客人有些奇怪。
这两人一男一女,女的穿的十分华丽,一袭长裙直拖地面,裙子的图案是孔雀造型,她皮肤白眼睛大年纪轻,胳膊脖子以及头顶都戴着明晃晃的饰物,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赝品,整个人还真的像是孔雀开了屏一样的艳丽,而那个男的光着头,穿着僧袍,赫然是个和尚。
这两人是在买一个玉佛吊坠,男戴观音女戴佛,显然是给女人买的。虽然经过讨价还价,但打折有限,女店员说刚才你那个项链作价两万,现在先生你再付三万二就行。
穿僧衣的男子从包里拿卡支付转账,那个像孔雀一样的女人满脸欣喜,在这男的光头上亲了一口,撒娇让男的给自己戴起来。
那玉佛挂在女人的脖子上,显得凸出的胸更加惹眼,这时男的接了一个电话,他问对方要在哪做法事,然后说自己明天还要在寺里值班,就定在后天得了。
接着长的其貌不扬的光头男人搂着女人的腰款款的往外走,在门口的时候,冯喆听到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尚的男子说了一句:“我要将这车给卖了,我看好了一辆迈巴赫,咱吃完饭就去提车。”
冯喆眼睁睁的看着这组合奇怪的一男一女到了外面开着宝马车离开了,心里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女店员就过来问需要些什么,见冯喆沉吟,就说你先看看,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显然这里不光卖东西,还是个当铺。
冯喆正在浏览,又进来了两个女人,一个三十多岁,看起来十分雍容华贵且丰乳肥臀,另一个大约四十出头,衣服全是奢侈名牌,眉毛、唇线像是新近纹的,脸上擦着很显眼的粉,整个化妆有些过了,面无表情。
女店员一见就笑着叫云姐,还说先生在后面午睡,那个叫云姐的漂亮女人对着身边的妇人笑了一下,就往后面走,这时有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冯喆一听就愣了。
那个云姐笑着说:“还早着呢诸葛亮先生,窗外面太阳正红,也没有日迟迟。”
后面屋里这时就出来了一个穿着黑色绣金边唐装的男人,这人瘦瘦的脸盘,细密的小眼,六七十岁的样子,皮肤皙白,头发稀疏,像古人一样在头顶挽了起来用一根玉石簪子穿着,到似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并没有看到悄声无息的冯喆,张口对云姐说:“现在晚了,精气神不足,明天一早最好。”
“你看,是不是破破例,我把人都引来了。这是张姐。张姐,他的规矩是多,很难说话的。”
这个黑衣人这时才走到前面,这样就看到了屋子中间站的冯喆,眼睛一挤,更是细如一线,他盯着冯喆看,猛然的觉得这小子十多年没见气质沉稳的像是一方大员,再瞧眼神,却如同往日那么清澈,没什么变化,心里高兴,张口却说道:“好吧。既然云娟说话、我徒弟来了,让他给你看一卦也是可以的。”
他的话是对冯喆说的,屋里的三个女人都看着冯喆,冯喆心里却如浪翻滚——这老头竟然是十多年没见面的赵凤康!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与赵凤康十多年未见,赵半仙仍是装神弄鬼的爱占自己便宜。
冯喆本来有些激动的,这下倒是不吭声了,女店员和那个云娟是知道赵凤康的,都打量着冯喆,但是这个年轻男子竟然没有否认,看来两人的确熟悉,赵凤康不是说假话。
赵凤康招手让冯喆和自己往里面去,那个云娟和张姐跟着进来,只见里面是个小客厅的模样,也焚着香,还有一尊几乎一人高的关羽铜像,一边的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墙根还有着一个书架,上面的书倒是不少。
几人都坐下,冯喆满腹心事沉默不语,倒是显得高深莫测,女店员开始泡茶,云娟却主动的从她手中接过服务,对着冯喆满脸的笑,眼睛却看着赵凤康:“敢问小师傅尊姓大名?”
“不敢,我叫冯喆。”
“哟,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赵凤康气定神闲的说:“然也。名师出高徒,你是应该如雷贯耳,屋里吹喇叭。他已经尽得我真传。”
三句话就露了底。赵凤康说话口吻和从前一样像是街头骗子,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进展。
冯喆纳罕,瞧着这两个女人似乎对赵凤康这个老江湖很信任。真是鼠有鼠道,猫有猫道,什么人干什么行当,什么人赚什么钱。
那个年轻的女店员出去了,云娟看着赵凤康,赵凤康却像得道高人一般入定,而那个张姐端着茶杯,手腕上的玉镯和手指上粗粗的金戒指就是无声的在说“我就是有钱”,但脸上的神色却就是在说“我就是有事”。
云娟还是没说话先笑:“那就劳烦冯师傅了。”
这个赵半仙!看来得重操旧业,要将这个两个女人打发走才好和赵凤康详谈,冯喆说:“你写几个字。”
这个云姐倒是自来熟,到了一边拿了纸笔给姓张的女人,冯喆瞧见赵凤康的视线随着云娟的身姿转来转去,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也许不光具有掮客的职责,还更是床上伴侣。
姓张的女人写了两行字,就是赵凤康刚刚说的“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冯喆看着字迹端正隽永,知道这女的也并不是腹内草莽的人,他继续沉默了一会,语气沉重的说:“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一刻,就是未时,我一般过了午时就不看的,不过师傅发话,我不敢不从。”
冯喆说着看着张姓女人:“你想问什么?”
“就是这些字,师傅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看来这女人还有心考校自己,冯喆知道今天自己不装模作样是不行的,往日“行走江湖”那种感觉倒是涌上心头,口中淡然的说:“非名山不留仙住,是真佛只说家常。”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既然自知,何必问人?既然入梦,何须清醒?”
云娟不失时宜的说:“冯师傅,你给说说嘛。”
冯喆鼻孔出了一些气,喝了口茶说:“好吧。从你写的字、再结合你面相来看,你有品味、有气质,生性慧智兰芳,为大富大贵命……然,过的并不幸福,我直说,你婚姻遇人不淑……”
张姓女人皱了一下眉,冯喆将纸放下,又说:“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不过,你毕竟宅心仁厚,自然福泽后世,你的孩子今后必然前途无量……”
冯喆看看她,像是在审视,这女人不禁问:“冯师傅,还有什么?”
“……好吧,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冯喆的话音用了问询语气,这女人点头,冯喆又沉吟了一下:“你很有男人缘,就是俗话说的有桃花运,这桃花运说好就好,说不好就不好,好了就好了,不好,就是劫数。而且,近期必会应验。”
云娟一听眼睛亮了,伸手推了一下张姓女人,一副你懂得模样,赵凤康心里哈哈大笑,这小子真是会揣摩人心,这个姓张的纯粹一副怨妇被男人抛弃的样子,冯喆就说她近期必有桃花运,还不是说到人家心坎上了。什么他妈劫数,这种劫数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还近期必有应验,恐怕已经有了应验了。
四十来岁的女人,看样子又不缺钱,忽然的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貌,儿女教育自然不是问题,既然儿女前程万里,她却寻仙问卦的,自然只会是因为自身的情感婚姻出了问题。
冯喆却不说了,点到为止:“言尽于此,你自己担待。”
张姓女人还在凝思状态,云娟问她:“怎样?”
“……怎么就有桃花运?”
姓张的女人一问,云娟看着冯喆,心里想他会怎么回答,冯喆说:“自古多情者多艰,寡情者少难。你自己将一切都透露了,你这字……”
冯喆说着指纸:“大梦谁先觉?人生烦恼认字始,读书少的人就是活得简单,感情厚重才有牵绊。”
冯喆说完不开口了,这女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从坤包里掏出五百块钱放在茶几上,冯喆摇头:“千金难买心,万金不卖道。今天师傅发话,我也是破例,这个,却是不必了。”
张姓女人有些意外,她嘴中将冯喆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对着冯喆说:“行个方便,让我请冯师傅和赵师傅吃顿饭好不好?”
冯喆的表情冷淡,赵凤康却答应了,云娟脸上带笑,说自己负责联系,大家交个朋友,今后还要向冯师傅请教,就和张姓女人一起要离开,但是并没有将五百块钱拿走。
这个张姓女人走到门口,又对着冯喆问:“不知道师傅还有什么要让我留心的?”
冯喆回答:“风吹梧桐树,只有旁人论短长。有人追逐成了风,有人守候成了景,风景真的在一起,还要仰仗一刻好天气。送你一句话:要替别人着想,但为自己而活。”
这女人一听又拐了回来:“今晚请师傅一定赏光。谢谢了。”
第558章寻(二)
冯喆脸上越发的淡然:“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内心的强大可以化解生命中的很多遗憾。我本来不想多说,既然你这样虔诚,我再啰嗦两句。可以看出你的心灵很敞亮,即为宅心仁厚,而且你行事作风有一种坦率和勇敢,那么你就有可能收获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正所谓:如果你因为错过太阳而哭泣,那么你也将错过星星。”
冯喆的话蕴含禅机,语气是传道授业高深莫测的样子,这女人再也无话,赵凤康将人送到外面,冯喆听到云娟问:“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一个徒弟?很厉害的啊。”
赵凤康继续的故弄玄虚:“岂止!不可说,不可说。”
赵凤康将人送走回来,将门一关就瞪眼说:“好徒弟!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冯喆见他原形毕露,问:“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开这个店?”
两人都答非所问,赵凤康说自己在这里已经有五年了:“省城屁大的地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日毬怪了。”
赵凤康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他喜笑颜开的说:“好徒弟,你这些年混的必然不错,瞧你身上这行头,两三千下不来。在哪发财?”
“比你差得远了。你这屋里随便哪样都够寻常人吃一年的。你怎么会在这开店?”
“我总不能在街头风吹日晒一辈子。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赵凤康啧啧几声,看着冯喆又笑:“我早说你有天赋,跟我走江湖一年就能发财,看,老手艺还没丢,混出样子了。”
冯喆嘴角一抽,似笑非笑:“套路,就那几下:给男人算命,一是要说他怀才不遇,二是说他最近不顺,遭遇小人,三是说他招蜂引蝶,有女人缘。”
“给女人算命,一要说她有品味气质,二要说她婚姻遇人不淑,三要说她孩子前途无量,再说她自己有男人缘。”
赵凤康哈哈大笑:“谁没事算什么卦!无非就那几样,你这样说,那不管男人女人都会一挺胸一拍大腿说:真准!”
冯喆点头:“基本无往不利。”
“你怎么不要她的钱?还放长线钓大鱼?”
冯喆摇头:“砂锅砸蒜,一锤子买卖。我还给她再算一次?没有了。”
赵凤康瞪眼:“五百块钱,你嫌少?刚才都答应了今晚去吃饭,你这就放人鸽子。干咱们这一行不讲诚信可不行。”
“我什么时候答应她了?”冯喆不想再插诨打科了,终于说到了最紧要的:“你知道杨凌在哪吗?有没有她的消息?”
赵凤康愣了一下,眨着小眼说:“杨凌?谁呀?哦,想起来了——那个小丫头片子。我和你一样,十多年没见过了,哪知道?早就散了,你们没联系?”
冯喆心里骤然空荡荡,完全不想说话了,失望的情绪弥漫了全身。
故人相逢,本来以为会有杨凌的消息,可却是这样的结果,冯喆一下子整个人仿佛沉到了世界的最底端,头猛地昏昏沉沉的,胸口像是堵了块石头,一点力气也没有。
赵凤康喝着茶问:“你还惦记着那小丫头?我都快将她忘了,真的,长什么样我都记不起来,倒是她姨,那个叫令小泉的,我还有些印象。这两人这些年我都没见过。那你都去哪找过?”
冯喆心里更加刺疼,心说我去哪找过?我该去哪里找?
我还能找得到她吗?
我是爱着杨凌的吗,那我为什么没有去找?
那我到底是爱着杨凌,还是更爱着自己?
我这些年都在忙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赵凤康看出冯喆的情绪低落,换话题问:“你到底在哪发财,结婚成家了没有?你不会没结婚吧——那身边也不能缺了女人。莫不是,在哪个道观里当主持?你见刚才那个和尚没有,就一普通僧众,月薪十万,做法事什么的另算,还有抽成年终奖,白天上班,其余时间寺里原则上不干涉私生活,是我这的常客了,女人换的像是穿衣服似的。”
冯喆心里郁闷,不想听这些,也有些不想说话,沉声说:“你结婚了没有?”
赵凤康哈哈笑:“毬!我这把年纪了,结什么婚,不结想跟谁跟谁,结了不给自己找不自在?家伙就像三岁小孩的鸡ba,硬不了几分钟,都不顶用了结什么婚。你先坐,我叫酒菜,咱们好好喝几杯。”
冯喆将那五百块钱递给赵凤康,他也没推辞接了走了出去,一会有两个穿着饭店服务员衣裳的女子端来了酒和菜,赵凤康和冯喆接连对饮三杯,问询着冯喆这些年的经历,但冯喆不回答,反而问起了赵凤康,赵凤康说自己闲云野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走到哪住哪,前几年机缘巧合,就在这里盘了个店,就这样。
冯喆听赵凤康说着不停的喝酒,一会一瓶见底,又开了一瓶,赵凤康看他这样,心说这家伙和从前一样没啥改变,心事太重:“好,今天喝个痛快。”
冯喆忽然说:“你在市场上混,南来北往交集广阔,认识人多,能不能帮我找找杨凌?”
赵凤康瞪眼:“你不会吧?至于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常见,两条腿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这都十年了你还惦记这那个小妮子,她就那么重要?再说,去哪找?地球这么大,找个人真是好比大海捞针……”
“我总觉得杨凌不会离得太远,我有感应。我总觉得我们俩这辈子一定会再见的。一定会。”
赵凤康翻了白眼:“你总觉得你总觉得!你有个屁感应,别自己给自己打气。自欺欺人。你有感应这些年怎么不去找?你找到了没有?你感应她在哪个方向?”
“反正……我觉得她不会离得太远。”
“那你印个寻人启事,满省城大街这么一贴,要不,在电视台广告,来个广而告之,那还不容易。”
冯喆沉声说:“我也想,可她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这样大张旗鼓,不太好。”
赵凤康撇嘴:“就你想得多!又想见人家,又怕影响,她现在就是结婚了又怎样?让她离婚跟你。只要你心里有她她心里有你,隔着银河都能给你搭鹊桥。桃花劫,懂吗?我真是不明白你,我看,你还是忘了她的好。”
冯喆闷闷的说:“我忘不了她……过去的日子如果就这么过去了,以后的人生只会越来越糟,要是那样,那我就不是我了。”
赵凤康彻底无语。
眼见又是一瓶酒下肚,这时陶晓敏的电话打了过来,冯喆没避着、也没打算避开赵凤康。
赵凤康清清楚楚的听到冯喆的手机里有个女人叫“冯副市长”,小眼立即睁圆了,眼珠子都要蹦出来,身子坐直心里骂:“副市长!日啊。”
陶晓敏汇报说机票订后天的看行不行,等冯喆确定了,陶晓敏又说那她和宗副秘书长几个明天到省里。
挂了电话,赵凤康眼神直愣愣的问:“当官了?在哪当官?副市长?不小嘞!”
冯喆说了自己的大致情况,赵凤康哈哈的大笑:“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有出息。行走江湖、官场和人打交道一个样!你媳妇家是不是很有势力?当官美不美?是不是上厕所都有人给擦腚?”
冯喆啼笑皆非:“走,我现在上厕所,你来服务一下?”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日照西斜,赵凤康的舌头大了,冯喆更加消沉,赵凤康见冯喆三句不离杨凌,说:“我就奇了怪了,你一个副市长,难道就不能让公安悄悄的给你找个人?”
“不合适。”
赵凤康听了点头,大着舌头说:“也是,破个案都稀里糊涂,找人确实不行——唉,有了。”
赵凤康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想到了一个人,在省城这一块兴许能给你将事给办了,还不兴师动众,保准悄声无息的谁也不知道,稳妥。”
“谁?”
赵凤康摆手拨了个电话,没人接,又拨了一个,那边呜哩哇啦的声音很大,像是吵架,他越听越皱眉,挂了后说:“暂时不成,这家伙进去了。”
冯喆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进哪了?”
“拘留所。”
“干嘛的?”
赵凤康听了俩手指一伸,做了一个掏包的动作,冯喆心里却猛地一亮:“哪的人?犯的事大不大?”
“毛。他在公共汽车上掂包被便衣抓了,进了看守所。”
“在哪个辖区?叫什么名字?”
赵凤康笑了,又长叹一口气说:“行,也许还真能帮你的忙呢,这种人走街串巷接触面广。”
赵凤康说了这小偷的名字叫平清明,又说了在哪个拘留所里关着,冯喆没耽误,给亓思齐打了电话,亓思齐一听就恼火了:“一个贼你都让我说话,你真够混蛋的。”
“贼也分三六九等,他家真的困难,被逼无奈才干这个的,还是第一次。要不,有经验的能被警察抓?帮帮忙好不好。”
“有困难的人多了,难道都去做贼了!你是说警察无能是不是?要不赶明让你当公安ting长,看你有多少能耐。”
亓思齐不乐意是不乐意,但还是办了事,一会发了一条短信,只有俩个字:“行了。”
赵凤康嘿嘿的笑了起来,给冯喆说自己去接人,冯喆说自己一块去,赵凤康一看时间,就出去叫服务员关门,趁机在前台的电脑上查了一下武陵的政府网站,果然就看到冯喆的头像在上面挂着,职务赫赫就是副市长,心里高兴,鼻子哼着小调一摇三晃的又回到屋里。
一会那个脸上有青春痘的女子进来,递给赵凤康一张纸,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赵凤康瞄了一眼,给了冯喆。
这是一张清单,上面写着今天店里都卖了什么,多少钱,还有一些典当物品的价格,冯喆在单字里面就发现了一条是两万块钱的项链,知道这是中午那个开宝马车的僧人和女伴典当的,后面有一个括弧,里面标着“死当”,明白那和尚是不会再将项链赎回去了。
等女服务员离开,冯喆和赵凤康往外走,赵凤康说:“这丫头,命苦,上大学那会爹病死了,她妈在街上摆摊卖水果,怪可怜的。谁让咱这人心软,接济了一下,这不,毕业了工作不好找,就来给我看店了。”
冯喆心想你这长期投资真不错,这女的肯定会给你好好干的,不然你能在后面睡大觉什么都交给她?
赵凤康正要关门,恍然的想了起来:“我还没问你今天来干嘛的,总是有事对吧,看上屋里什么了,随便拿走。”
“回头再说,”冯喆说了一句,看看赵凤康,赵凤康被看的莫名其妙,问你看什么。
“我觉得你真有经商头脑,这店开的位置不错。”
赵凤康嗤之以鼻:“是我开的不错,全靠好政策,这是文化一条街,我有什么经商头脑。”
“这里紧挨着那边市政府,生意能不好?都是回头客吧,方便。”
赵凤康听了哈哈的笑:“你有别人送的名烟名酒、名贵手表,金项链、古玩有价证券什么的,我包给你一个好价钱。”
冯喆嗯了一声:“我没有。不过等有了,第一个照顾你生意。”
赵凤康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冯喆,嘴里啧啧有声:“这样啊,看来你还不成熟,能力不行,都没人给你送东西。”
冯喆答应了是,说了一句:“对,没人给我送东西,送的都是现金。”
赵凤康登时哑巴了,然后又笑了起来。
第559章寻(三)
在去看守所接那个叫平清明的路上,赵凤康给冯喆说了他认识这个不太专业还经常被抓进去的贼的经过。
一年前快过春节,赵凤康刚刚送走了一个买主,平清明慌里慌张的推开店门进来,眼睛四下的游移。
赵凤康也是老江湖,一看知道这人不是来光顾自己的,但是他也没问,果然,平清明对着赵凤康做了个揖,从兜里将一个一拃半长的镊子往地上一丢,抬脚踢到了柜台下。
平清明刚刚做完这个,推门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伸手就将平清明给控制住了,另一个很快的在平清明身上摸了几下,平清明问干什么,这两人却不回答他的话,转头问赵凤康:这人在这多长时间了?
赵凤康很淡然的说大概有十几分钟吧。
那两人又审视了一下平清明,很快的又离开了,赵凤康知道,平清明是扒手,那一拃半长的镊子就是偷钱包的工具。老百姓过年,贼也要过年,小偷们趁着人们快过春节出来办年货的机会下手,刚刚离开的两个人是公安反扒队的。
赵凤康没理由出卖也没理由得罪像平清明这种类型的人。在开店之前,一定的意义上赵凤康所从事的职业其实和平清明有些相近,就是物以类聚,一个偷,一个骗、或者叫哄,赵凤康要是当时将平清明给供了出去,拘留一段时间后平清明就会出来,谁知道他会不会来报复,而且扒手们往往是一个群体,得罪一个会引来一群贼对付你。
生活讲究平安是福,做生意更讲究和气生财,赵凤康可不想在今后的日子里半夜有人来扔砖头砸自己的门窗。
平清明到是有意思,回头还来感谢赵凤康,就这样,两人有事没事的谈天说地,就结识了,老马识途,赵凤康和平清明接触后还很有些往日的共同语言,彼此相处的还不错。
赵凤康说,平清明实在是一个不怎么专业、不太合格的贼。
话不及细说,就将平清明给接了出来。
平清明长的其貌不扬,属于丢到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那一种,他看到赵凤康有些意外,但也是满不在乎,反正是出来了。出来就好,张口要请赵凤康喝酒,算是答谢“相救”之恩,不过对冯喆的态度有些吊儿郎当,以为冯喆是赵凤康新收的店员。
“别谢我,我没那本事,你要谢,就谢他。”
平清明就笑了,很热情的和冯喆握手,再次认识,赵凤康介绍说冯喆是经商的,是生意人,平清明就说请冯喆和赵师傅喝酒。赵凤康小眼一挤,心说你兜里有钱?
三人找了个饭店坐下,冯喆点了菜要了酒,直抒胸臆,说有事请平清明帮忙,然后说了杨凌。
平清明有些作难:“按说这个忙我一定要帮,咱讲究个知恩图报,不过冯大哥你没有要找人的照片,也没她大致的讯息,单凭一个名字,真是有些难。”
“不会让兄弟你白忙。”
平清明一听冯喆这样说,撇嘴:“看不起人是不是?你要这样说,今天这酒咱就不喝了。”
赵凤康看看,岔开话题:“你多长时间没回去了?刚刚,下午打你手机,打不通,给你家打电话,你媳妇像是吃了呛药,说你死了,我再问,她才说你又进去了。”
平清明骂:“死婆娘,我死了她就能再嫁了。他X的!老是说跟着我过不上好日子,我哪天闲着了?妈逼做贼也要讲究天赋的,还要看一天的运气,这跟种庄稼一样,有的人收的粮食多,有的就少,少了就要红眼病?操,量力而行懂不懂!非得让我被劳教判刑了?”
冯喆趁机和平清明又碰了一杯,平清明看着冯喆笑:“也不瞒冯哥,看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我的底细老赵知道,可他这人也够意思,准是没给你讲。”
本来下午冯喆和赵凤康已经喝了不少,这会赵凤康再几杯下肚,酒劲上来就有些懵,嘴里还没忘冯喆的事情,让平清明多想办法,平清明长叹一声,说:“放心。赵师傅这人不错,冯哥看起来也是重情义的。受人之恩对不对?我这人你还不了解,答应了一定会做到,会尽心,我让大家帮忙找,一定帮你找到人。”
冯喆听平清明说“大家”,就没追问,平清明看起来酒量也不怎样,一会就脸红脖子粗的,慢慢的和冯喆拉开了话匣子:“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就是掂包的。我们那个县远近都闻名,人人皆知。知道什么呢,知道我们那个县,那个乡有那么一个村,就是我们村,整个村都是远近闻名的偷盗村。满村的贼。”
“我们大王村几乎人人都是干这个的,遍布全国,这么给你说吧,除了西边北边太远的省份,每个省都有我们大王村的人。”
“我是起步比较晚的一个,人也比较笨,我老婆总是说我榆木疙瘩不开窍,没别人赚的多。这破娘们。”
冯喆观察这个平清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羞耻之心,丝毫的没有难为情,完全像是在谈论一件很普通的事物,仿佛他自己从事的是很正当的职业。
“我不去远处,你知道为什么吗?”
平清明问冯喆,冯喆摇头,赵凤康嘿嘿的笑:“你舍不得你老婆。”
“鸡ba!”平清明冷笑:“刚开始我有点舍不得她,你想,离家近弄点钱往回送也方便,还能在家歇歇,看看孩子,后来,我去了一趟南方,因为我们村有人那里发了财,我也想啊,反正都是干,可是去了才发现自己不行,一天也从早到晚的,就是没别人搞的多,我就泄气了,结果回来在火车上竟然被他们本地的小偷将身上的钱全偷走了。真他妈倒霉。”
“操!我再也不出去了,没那命。”
“有没有想过干别的?”冯喆问:“有没有别的什么发财门路?”
平清明叹了一口气:“唉——没有,这都是前人总结摸索出来的经验,这路都是人家踏出来的,我们村的人干什么都不行,也就这个来钱最快,还上手。”
冯喆无语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清明喝了酒却越说越兴奋:“不管种庄稼还是打工,哪个能像干这个能快速的致富?没有。”
“我们村和我一样年纪的一个家伙,我得叫他师傅。他起步早,第一个在村里盖了三层楼房,还在大城市买了房子,据说还找了小老婆,不过我没见过,但我信,绝对有,他老婆那傻货也管不住,反正在家新房子住着,每个月他将钱打回来就成。我这手艺,就是跟他学的。”
冯喆也不能总是沉默,故作好奇的问:“这还能传授?”
平清明笑了,和冯喆碰了一杯:“隔行如隔山,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没师傅带领,怎么能摸得住门道?就是和我年纪一样大的同乡,他在外面发了财不忘大家伙,回村办班专门教授我们这行的手艺。这叫带领全村致富。”
冯喆表现的仿佛在听天书,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样?这没人管?”
平清明嗤之以鼻:“谁管?谁不想赚钱?老村长倒是想管,他儿子第一个出来反对他!谁兜里的钱多谁家房子盖得好谁说话就管用!我刚刚说过了,我这是晚了,早些学了技术的,已经赚的够了,有了本钱回家办了工厂当了老板的也有的是。人家洗手不干了,这叫漂白。洗黑钱你懂不懂?”
平清明喝的有些多了,说的话也就多了:“活到这份上还不明白?全是假的,只有钱装进自己兜里才是真的。甭管你怎么弄,只要有钱。冯哥,我看你是个有学问的,问你一件事,你说,为什么咱们传说的那些个故事,比如说仙女吧,不是嫁给打柴的就是嫁给放牛的种地的还有长工?”
“你就像什么天仙配、牛郎织女,什么仙女啦什么的,怎么就没有嫁给有钱人的,为什么?”
冯喆摇头说不知道。
“那就叫梦。做梦。哎——就是做梦,越是得不到的不可能的就越是在想。”
赵凤康笑:“你才做梦,那都是你的梦,我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平清明一拍桌子:“好啊,就算这些梦都是属于我这种类型的人的,我没文化,我没怎么上过学,那我再问了,那上过学的读书人怎么也都爱做梦呢?”
赵凤康说:“那你倒是说说读书人怎么做梦。”
“好啊,张口就来:一个是晚上吧,读书人正在对着蜡烛头悬梁锥刺股,想考取功名大富大贵呢,当当当,有人敲门了,嘿,这位读书的爷不耐烦了,谁他妈半夜打扰我刻苦用功呢,一拉开门,我勒个去,是个绝代佳人,而且这佳人还标准的性ji渴……”
平清明说话粗鄙,很有让冯喆久违的那种市井风格。赵凤康哈哈大笑:“胡毬说……”
平清明摆手:“你别急,你听我说,这月亮底下的美人会羞答答的说她是哪家的良家女子,怎么倾慕这位读书人,想给书生暖被窝,读书人想这美啊,干柴烈火。等到上床后,日美了,完事了,小娘们再送书生几千两银子,然后专心的伺候这书呆子考学,百依百顺的。等这家伙当了官之后,好了,说实话了,美人说自己其实是什么狐狸精啊,什么鬼怪啊什么的,不能陪官人你了,缘分已尽,但为了避免思念,给你娶个很像我的小老婆代替我吧,然后就没影了。”
“这书呆子这时要依依不舍的大喊‘贤妻休走’显得不忍心啊,可不走也不能啊。好,完了,书生从此和小老婆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你说,这叫不叫做梦?”
赵凤康嘿嘿的笑,冯喆点头说:“是,的确是。”
平清明“啪”的一拍手:“还有一种,这皇帝在游山玩水呢,忽然想起一副对联,上句是:猪八戒,哎,身边的满朝文武竟然没一个能接得住下联的,皇帝闷闷不乐啊,心想我怎么就养着这么一帮蠢材。谁知我心?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酸溜溜的读书人在远处大喊一声‘这有何难?’然后就对出了千古绝对:孙悟空!皇帝一听惊叹:真才子也!得了,你也别躲在那旮旯里看蚂蚁打架了,朕封你为当朝宰相,先打马御街游览京城露个脸威风一下吧。哦,什么,你还没结婚,正好啊,朕的公主正好就许配给了你。好,你看看,双喜临门,这不又是做梦。美不美?”
第560章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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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凤康笑说:“你这都是套路。”
“套路?什么叫套路,有套路证明了有人中圈套,也证明有人就吃这一套。它管用。就拿我家来说,举两个例子,我家三口人,我老婆除了打麻将其余时间就守着电视机,我儿子除了上学就盯着电脑,我老婆永远在看那些爱来爱去死去活来的韩剧啊生活剧什么的,我儿子看的永远是港台的什么扯了吧唧的综艺节目,这些玩意在他们本地有人看吗?有,但是不多,但有咱们这里受欢迎吗?绝对没有。对,人家对准的就是咱们这个市场。”
“为嘛啊?说穿了,一句话,咱们国家人多,而且,一大半是农民。我可没看不起农民的意思,我自身就是农民,我告诉你冯哥,反正像我们那的人基本没有什么文化知识,谈不上什么欣赏水平。话说回来有文化谁干我这个?”
“而且越是年轻的小屁孩更没法说,有个词叫低龄脑残粉,为什么这样讲,我这个岁数的人都是吃过苦的,起码还知道世态艰难,钱难赚屎难吃,这些小屁孩他奶奶的基本从小都娇生惯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辛苦。现在很多地都占了,有些孩子根本没去地里干过活,他们有什么生活阅历和社会经验?除了书本上的死知识就是媒介上获得的稀里哗啦嘁哩喀喳,肤浅的很!那叫什么,对,快餐文化。所以有思想有深度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书!就是不可思议!他们喜欢的是脸蛋、身材、爽,你甭管那些狗屁明星自身多无知多愚蠢,只要爹妈给了个好脸——哎,对了,长得丑还可以去手术整容——只要在镜头前玩帅耍酷扮靓再另类一点标新立异的,越是奇奇怪怪这些毛孩子就越喜欢。”
“这就是市场你知道不。这些人组成了多大的造星工厂?那些经过粗略包装的半成品、残次品、速成品经过他们一加工都成了名牌!就是来圈钱的。他们哪管父母挣钱容易不容易,你就瞧我,我他妈搞俩钱容易吗?还不如人家搔首弄姿一下的出场费,我一辈子都搞不到。”
赵凤康嗤之以鼻:“你是没那个脸,不然你也去。”
平清明摇头:“不不不,老赵,我这绝对不是嫉妒,我真是有点担忧。”
冯喆倒是有些奇了怪,不知道平清明担忧什么。
“你可以说我狗拿耗子,可我真的担忧,为毛?你想,这社会上要是都成了这种头脑简单的傻子,我儿子到时候能娶得上正常的点的媳妇不能?那我平家可不就绝后了?是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赵凤康哈哈大笑:“你拉倒吧你,操的什么闲心,你管好自己就成,你老婆看生活剧你能管得了?根都坏了。你能管你儿子娶媳妇的事?你看不顺眼的东西,你儿子却喜欢呢。”
平清明脸红脖子粗:“道理我知道啊,我是管不了以后,可是眼下这小子他花的钱是我给的。不管我怎么给他说那些速成的明星就是在投其所好赶紧把你兜里的钱赚了,等你明白过来自己是傻逼他就没影了!关键我这说话他听不进啊,跟我害他似的。”
“老子辛辛苦苦搞的钱就这样没了!祸害别人可以,管我鸟事、那可是我亲儿子,我心里不急?真是一代一代啊,割韭菜似的,你是怎么都跟不上形式,人家专门有人研究你的心思,变着法想怎么从你兜里掏钱呢。这就是市场效应。还是那句话,我累死累活的容易吗?”
平清明虽然说的是酒话,但情绪激动,赵凤康还是笑他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叫“祸害别人可以?”
平清明就急了,冯喆有心招揽平清明,说:“清明说的有道理。有这样一句话和清明说的意思大致相同,说:不需要年轻人有判断力,只要给他们汽车,摩托车、美丽的明星、刺激的音乐八卦、流行的服饰,和同伴的竞争意识就行了。去剥夺年轻人的思考力,让他们对批判者和反思者保持一种动物般的原始憎恶,让他们坚信那是少数派和异端者罪恶。让他们都有同样的想法,就是让他们认为思想和大家不一样人就是敌人。”
赵凤康和平清明都眨眼,问:“这是谁说的?”
“二战时一个疯子说的。”
冯喆一说,平清明和赵凤康都愕然,他们不知道冯喆说的这个疯子是谁,却都异口同声感叹感情什么时候都有混蛋和居心叵测的人渣。
平清明酒量不行,看样子已经喝多了,他拉着冯喆的手说:“哥,你给兄弟说的事,放一万个心,兄弟一定为你赴汤蹈化一条街。
亓思齐和马苏一起来的,她们将车停在街头下来靠在车上看别人跳广场舞,赵凤康远远的先看到了一辆好车,然后就看到冯喆和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说话,接着坐车三人一溜烟没影了,心说这家伙,身边不缺漂亮女人干嘛还非得找杨凌?真是没事找事。这人看来都是贱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赵凤康很有意思,刚刚在店里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时候虫蛀砚就是裹着几层油纸,现在倒是包装的精美起来,冯喆在车上就要将盒子拆开,马苏说也不急于一时,到敞亮的地方仔细看。
三个人去了马苏在社科院的住处,到了门口的时候,亓思齐嗔冯喆,说你怎么回事,初次登门也不带礼物,冯喆啊了一声,亓思齐又笑说你把手里的东西留下就可以了,冯喆说:“这东西和马苏不相称,我得去买束花。”
马苏的住处和亓思齐的很不同,里面摆设的很简单,除了稍微有些女人的幽香之外什么特征都没有了。
等冯喆将包装打开,马苏小心翼翼的将虫蛀砚看了一番,说:“是明代的东西。你说是吕留良的,这砚的价格就很可观了。”
亓思齐看着砚台上的几个坑洼问:“值多少钱?”
马苏沉吟了一下说:“这种文物要是光看物,不考虑人的属性,倒是值不了多少钱,但是要是有来历的,就有价无市了。前一段省里有人拍卖了明代嘉靖年间庄用宾的一方虫蛀砚,价格是二十三万。”
“庄用宾是明代嘉靖年间的进士。至于吕留良,是明末清初人,比庄用宾有名。吕留良自身是学者、思想家、诗人以及时文评论家、出版家。他不愿当官,削发为僧,雍正十年的时候被剖棺戮尸,家人子孙全部被杀或者流放,为清代文字狱之首。”
“所以,你这个吕留良的虫蛀砚,价格只能比庄用宾的那个高,不能少了。”
亓思齐问:“你从哪弄得这个?要这个去干嘛?”
冯喆也不隐瞒,说了自己要去文化bu找人办事,还说多亏了马苏那时的论证,否则事情没这么顺利。
马苏一听低头看着砚台,亓思齐眼睛睁得很大,冯喆问怎么了,亓思齐又眨眼说:“你去京城?这礼送的够贵重的啊!还说和马苏不相称,要不这个留下你买束花去京城得了。”
在马苏那里没停留多久,冯喆和亓思齐就离开了,马苏说让冯喆再找人看看,自己说的不一定对。
到了车上,亓思齐瞧了冯喆几眼,冯喆问怎么了,亓思齐叹气说:“套路。你真是一个套接一个套的,防不胜防。你真行!”
冯喆莫名其妙,问:“我又怎么了?什么套路?”
亓思齐却就是不说,冯喆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有寻找机会再询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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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生活在别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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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马苏的说辞,冯喆也没必要再去找其他人对虫蛀砚进行鉴定,他第二天将砚台送回了赵凤康那里做了一番交待,陶晓敏和宗善明到了省城之后,到赵凤康那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出化部已经批准了武陵文化苑项目还进行了资金扶持,自己到了武陵后的第一枪已经打响,接下来怎么搞,怎么进行建设,那就是陈为满的事情了。
该出头的时候就出头,该退缩的时候,就偃旗息鼓。功劳谁也抢不走。高调行事,低调做人,见好就收还是很有必要的。闭住嘴站一边,君子纳于言而敏于行,牢牢记住自己的工作都是在陈为满的领导下进行的,这在目前比较合适。
果然,陈为满也没有再对文化苑具体的规划事宜做表态,挂了电话,冯喆想来想去的,一个人出门跑到之前给亓思齐买胸饰的那家店,慢条斯理的挑了几样东西,觉得还算是满意,才准备回去。
他出了店正准备坐车,一个男子从一边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冯市长,幸会。”
此时华灯初上,这一块车水马龙,人流攒涌,间断的还有警察执勤巡逻,这人也不过四十来岁,穿着十分讲究,冯喆一看,似乎见过面,就排除了仙人跳绑架勒索之类的嫌疑。
这人见冯喆在审视自己,又走近了一步笑说:“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黄,做点小生意,喜欢交朋友,希望能和冯市长认识一下。”
冯喆想起来了,自己有一回和亓思齐吃饭,被这个人抢先将账给付讫了。
看来这个姓黄的是有备而来,还很有心。能在这里和自己见面,时机拿捏的也很准,既避开了武陵的工作人员,眼前也没人认识自己。冯喆就伸出了手。
两人手一握,姓黄的指了一下身边的一家快餐店,请冯喆进去坐坐。
进去要了两杯饮料,这人重新介绍自己叫黄永发,名下有个公司,什么都做,就是什么能赚钱就做什么,希望能在文化苑的项目中参与一下。
“我这人爱交朋友,对朋友一贯的讲究义气,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有钱大家赚,有好处,朋友们一起拿。”
黄永发说话的神情很随意,语句也直接,有些大大咧咧的,但是冯喆觉得他一点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
这人早就盯上了自己,否则没法解释之前的种种和今晚恰到好处的邂逅。
还有,文化部审批文化苑的事情今天刚刚通过,黄永发是从什么渠道知道内情的?
那就是说,要么有人将自己的一言一行透露给了这个神秘的黄永发,要么,黄永发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能量和获得信息的渠道。
“我先谢谢黄先生的坦诚,并且对你的意思表示,我个人认为完全可以,”冯喆也开门见山:“文化苑的事情肯定还要市里酝酿,并报请人大通过的,这有个过程,涉及的问题也不少,但建设与开发是必然的,我相信,也期待武陵能有和黄先生合作的一天。”
黄永发笑了起来:“冯市长真是个爽快人!”
黄永发说着拿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他自己的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冯喆双手接过,有些抱歉的说自己没有带名片,就拿了一张餐巾纸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希望黄永发不要介意。
黄永发注意着冯喆的一言一行,他也双手接过纸巾,很仔细的折好收拾起,又笑说:“初次见面,冯市长这么坦诚,我很高兴。话说多了没意思,你这个朋友,我黄某人交定了。咱们日久见人心吧。”
黄永发再次和冯喆握了手率先离开了,冯喆坐在那里却陷入了沉思,想来想去的,也搞不懂这个黄永发究竟是何方神圣。
回去后陶晓敏和宗善明几个过来在冯喆这边谈天说地,大家闲聊了一会各自休息,在盥洗室里洗着澡,冯喆忽然想起来武陵绿化队当时在一中教师住宅楼附近的那个黄土岭下面发现古砖的事情来。
当时冯喆也想过是谁欲遮故掩的搞那一出,还怀疑过李德双乃至赵观海,现在再想,说不定那一切和黄永发有关。
冯喆越想越是有可能。
黄永发是有意介入武陵文化苑的开发建设的,而且从种种迹象表明,黄永发早就在注意武陵的一切了,否则怎么解释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
假设一下,如果当时李德双有意开发西城门外的房地产,那么会不会有别的开发商也有意介入呢?比如这个黄永发。
但是李德双得到了郭中州的支持,因此其他的人就没有了机会,可后来事情因为自己的干扰受到了逆转,那些原本失利的人觉得又有了转机,会不会在里面推波助澜的去恶心李德双呢?
这太有可能了!
冯喆的脑中豁然的开朗了起来。
这个黄永发真是有备而来,绝对是一直在寻找翻盘的机会。之前西城门外的开发他没有成功,现在要是再次参与到了文化苑的项目中去,这就是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商场如战场,冯喆对做生意不太懂,不过一个企业的形象还是很重要的,这是无形的资产。
假设今后黄永发获得了在武陵西城门外土地开发暨建文化苑的成功,那对李德双的百盛而言,就是一次打击。
暗潮汹涌。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冯喆再次觉得,如果之前是黄永发之流的人在看着自己往前冲,现在,自己站一站,往后躲一躲还真是很有必要的。
文化苑项目已经批复,西城门外的那块地此时就像一块肉,黄永发来了,或许李德双会再次出现呢?那谁想挣就去挣,谁抢到就是谁的,最好抢个头破血流打个你死我活,那自己站在一边看戏就行。
冯喆正在胡思乱想,赵凤康的电话打了过来,说平清明在“工作”的时候又被公安抓了。
冯喆心说这个平清明还真是一个名副其实不太合格的贼。他问赵凤康是要交罚款还是别的,赵凤康说要交罚款。
冯喆心里舒了一口气,给赵凤康说不管花多少钱算自己的,赵凤康笑说狗怂平清明能遇到你真是坟头烧高香了。
花钱都没事,不然冯喆就要再让亓思齐打电话捞人,那亓思齐估计会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回到省里,冯喆去找了亓思齐,另外约了马苏出来吃饭。请吃饭的由头就是文化苑项目顺利批下来了,自己这个分管文教的吃水不忘挖井人,无论如何要感谢一下省里的马专家当初付诸的种种工作及努力,当然更要感谢马专家的好朋友亓大小姐。
这次冯喆给亓思齐带了项链,给马苏带的是一个手镯,亓思齐戴着明晃晃的项链,在镜子前左右端详着眉开眼笑的说冯喆一次比一次的手气好,下次要是能在首都大街上捡一颗夜明珠就好了。
看着亓思齐心情好,冯喆问道:“潘源良是不是喜欢马苏啊?我感觉他们俩挺般配……”
“般配你个头!你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亓思齐回过头瞪冯喆:“我就说你诡计多端!你说你做什么不是套路?”
果然是这样!冯喆辩解说:“你真的冤枉我了。之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到了京城之后才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你也有奇怪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总是运筹帷幄呢!”
“你别总是用有色眼镜看我。主要是这次去部里办事太顺利了,我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可是没理由啊。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哪顺利过?我的贵人除了你就没其他人了,所以想来想去的,也只能往你周边的人身上想。这样,我就想到了马苏。”
“我是你的贵人?什么叫我周边的人?”亓思齐嗤之以鼻,但很快的又笑:“说不定,你厄运已经走完,开始时来运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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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生活在别处(二)
“时来运转。你说的也对,不过没你马苏哪能理我?”冯喆继续对亓思齐说着好话:“我以前老是想知道马苏的男朋友是谁,你嘴巴严实的像是锁着的保险柜,对朋友真是没的说。可人家潘源良真的没理由对我那么客气,我自己几斤几两的我心里有数。说实话,原来我是准备好了在首都耗到过年的。”
亓思齐没理会冯喆的恭维,叹了口气:“潘源良已经结婚了。”
冯喆彻底清楚了,嘴上说:“潘源良没和马苏在一起,是他的损失,也是一辈子的遗憾。”
亓思齐的眼神变得幽怨,猛地又发了火:“都他妈怪阮煜丰!”
“阮煜丰又怎么了?他都……”冯喆说了半截闭了嘴。
亓思齐看着冯喆的神情有些复杂,冯喆也变得笨嘴拙舌起来,好大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有人给他打了电话,才让两人脱离了尴尬。
现在冯喆终于明白了,其实阮煜丰当年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工作岗位吃香才有些为所欲为。
阮煜丰很懂得为他自己拉关系,善于和不同的人打成一片,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很高超的行事风格。
阮煜丰可能觉得冯喆单身还比较有前途,就将亓思齐介绍给冯喆,也许他并没有想过到了最后冯喆和亓思齐之间能不能成功,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能走到一起,但是他绝对会在亓思齐乃至亓明远那里博得好感。
而潘源良和马苏之间也是同样的,当时潘源良的位置太特殊了,马苏又是那样一个特立独行睿智的女人,阮煜丰在中间牵线搭桥当月老乱点鸳鸯谱,他当然知道潘源良已经结婚了,但是他同样的不在乎潘源良和马苏之间能发展到哪种程度,他确实借此通过种种的手段为他自己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
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这次进京办事能这么顺利了,也就明白了潘源良为什么对论证明代巡抚衙门的过程那么感兴趣。
只因为有马苏。而且,潘源良可能从其他的渠道已经得知了马苏在武陵的种种作为,就是顺势而为,爱屋及乌,将马苏的论证给落到实处。
……
虫蛀砚没用上,冯喆交给赵凤康,让他放到店里卖了,两人在一起又喝了不少酒,说了许多怀念往昔的话。
都说人老了喜欢回忆,因为未来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冯喆不知道自己为何也和赵凤康有些相似,是无病呻吟,还是未老先衰,还是感叹年华易逝?
或者,一直以来就没有能和自己在一起诉说往事的人。
从赵凤康的店里出来,站在午夜的街头,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些许的凉意,懵然的一种孤独和落寞油然涌上心头。
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不想回家。
心飘飘荡荡的没有着落的所在。
……
在柴可静的提议下,国庆的时候冯喆一家三口和柴文正葛淑珍到南方旅游,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过了个节,回来后,赵凤康将冯喆叫过去告诉他一件事,那个吕留良的虫蛀砚以十五万的价格卖了出去,买家姓黄,还留了电话号码,说今后有好东西再通知他。
冯喆知道将虫蛀砚买走的人必是黄永发无疑,再一看电话号码更加确定了。赵凤康眨眨小眼,调出了店里的监控让冯喆看,果然如此。
黄永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给冯喆送好处,也算是投石问路。
赵凤康将钱交给冯喆,冯喆没有收那么多,给赵凤康留了两万,告诉他这些钱放在他这里用在比如像平清明那样的事上应急,而后将当时陶晓敏和宗善明买砚台的钱拔出,其余的才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黄永发送钱的方式很隐蔽,做足了准备,这种人怎么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呢?
可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
武陵文化苑的事情陷入了胶着之中。
冯喆从京城回来后,文化苑的事宜就汇报给了陈为满,陈为满让府办主任肖宝玉具体联系此事,而西城门外土地审批权在副书记苏铭那里,苏铭不签字,什么都进行不下去。
肖宝玉去找苏铭,苏铭的意思是当时武陵决定开发西城门外的土地是经过人大的,现在建文化苑仍旧要通过人大,而郭中州不但是书记又是人大主任,他不在市里,自己不好表态。
肖宝玉觉得苏铭就是在推脱,他将苏铭的意见转达给了陈为满,陈为满听了后给苏铭打了电话,说我们武陵的工作任何时候都不能偏离经济建设这一中心,这也是全党工作的大局。西城门外原来开发的项目如今已经没有了可能,市里也开会做了论证,冯副市长到首都将文化苑的事情已经办妥,扶植资金也很快就要批下来,咱们市里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怎么能说得通?
陈为满告诉苏铭,文化苑是近期武陵经济文化建设中的一件大事,项目具有特殊意义,一事一策,中州书记虽然不在,但当时他也是表了态的,因此要特事特办。
陈为满一说,苏铭答应是答应了,可还是拖,这让陈为满有些恼火。
陈为满完全是为了不和市委那边闹矛盾才让肖宝玉这样沟通的,主要还是考虑郭中州一心要离开武陵,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不想和那边关系搞的太紧张,这完全属于政府的权力,苏铭太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思来想去,陈为满决定将主要领导召集起来,集体商议解决文化苑建设的土地问题,谁知道赵观海这时候又掉了链子。
老市政府和日盛接洽的相关事宜基本都是赵观海前前后后的在跑,现在老市府已经出让,武陵开发区建设新市府的事情已经摆上了日程,关于文化苑,赵观海很清楚郭中州就是故意在吊陈为满,因为郭中州总以为当时西城门外原定开发的事宜中途夭折之搁浅是因为陈为满在后面为冯喆撑腰,才最后闹得难以收场。
因此赵观海听到了苏铭对于文化苑的态度后抢先一步在陈为满要表态的时候就和日盛方面离开了武陵,说是和日盛洽谈武化集团合作意向,而且日盛态度很明确,时间也早已经订好,没法耽搁,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每个人都有拿得出手的理由,每个人都有不容质疑的借口,陈为满既生气又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他心里盼望春节赶紧到来,让某人尽快的登上高枝……
思前想后,陈为满不由的压抑着恼怒给苏铭和赵观海打电话说,文化苑的事情你们能参加最好,但如果真的太忙参加不了,这个板就由我来拍了,文化苑是部里立项、省里也挂了号的,且不说建成后每年将可以预计的税收资金,就是部里后续扶植的资金咱们也要尽快的落实拿到手里,这丝毫不能耽搁。
陈为满的话虽然说的很中肯,但赵观海嘴上虽然万分抱歉的但实际上依旧的没有回来,而苏铭也以自己血压升高为由,学着在省里治病的郭中州去检查身体了。
陈为满所遇到的这一切丝毫没有脱离冯喆的预测,他早就深知这件事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能进行下去的,如今果然的就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其实冯喆也想学苏铭和赵观海一样离开武陵,但是别人都抢先一步,他又不好走了。自从懵然和赵凤康重逢之后,冯喆觉得自己每天神思都有些恍惚,脑子里想的都是过去的事情,而杨凌的影像几乎占据了一切,他心里像是有条绳子在牵着,会情不自禁的一会就将手机点开,看看自己是不是遗漏了赵凤康的来电或者是短信,生怕错过了第一时间得知杨凌已经找到的消息。
平清明做贼不行,找人怎么也这么慢呢……可见人生不如意之事不知有多少。
有些人懈怠,有些人着急,陶晓敏来给冯喆汇报工作:“领导,这是文化苑的设计图,是请岭大设计院设计的。总投资六点二亿,一期工程投资二点八亿。如果一切顺利,资金上,可以先动用项目资金,另的外请财政这一块给些配套。”
陶晓敏越来越喜欢给冯喆叫“领导”,因为她觉得叫“冯副市长”有些不亲热,而叫“冯市长”则有些僭越:“同时我觉得应该对外招商。”
“陶局长雷厉风行,”冯喆说着顿了顿,心里想着黄永发有没有和陶晓敏接触,嘴上说:“这样,我看由你亲自给陈市长汇报一下。”
陶晓敏心里高兴,冯副市长真是太懂得自己的心思了,也太体贴下属了,工作要是得到陈为满的肯定,由副局长“主持”工作转为正位就更顺畅些。
陶晓敏和冯喆到了陈为满这里,将刚才给冯喆说的又重述了一遍:“市长,现在有两件事要你定一下,一个是工程涉及的拆迁问题,之前西城门那一块拆迁没有完全彻底,现在建文化苑,可能就要早点着手安排,还有一个,已经有一些商户有意对咱们的文化苑进行投资,这个请市长考虑。”
冯喆没有在陶晓敏面前提陈为满曾经说过的“以多种途径来吸引资金对文化苑进行开发建设”,现在她一说,冯喆确信有些人已经开始攻关了。
能大能小是条龙,只大不小是条虫。陈为满心里还在生一些人的气,但是表面一点也不流露:“文化苑不能耽搁,后续拆迁这一块由政府來负责。现在已经进入十月,开年后立即着手。至于资金,我同意晓敏局长的方案,对于有实力有诚意的投资,要大胆的引进,这个具体你跟冯副市长先行操作。”
陶晓敏立即笑着说:“有了市长的指示,我们做起工作也就有了主心骨了。”
陈为满沉吟了一下,让肖宝玉通知田小蓉、国土局长、城建委主任、规划局长、西城区的葛兴来以及相关人员,半个小时后到西城门外参加文化苑现场办公会议。
命令如山倒,大家都忙碌起来,冯喆等其他人都先行一步,对陈为满说:“郭书记不在,苏副书记也不在,是不是,让卢秘书长也到一下会场?”
陈为满点头,起身说:“我想起了一句话,这通往成功的路,总是在施工中。”
冯喆听了也点头,说陈市长金玉良言。
冯喆走后,陈为满让肖宝玉通知了市委秘书长卢定国开会的事情,他觉得冯喆说的有道理,在这件事上,尤其在如今这个时间段,还是不宜和那边闹得太僵硬,毕竟郭中州和苏铭都算是武陵说话算数的人,完全撇开大家都不好看,将卢定国拉进来,将来也好有个回旋余地。
肖宝玉听到了冯喆给陈为满说了让卢定国也参与现场会的话,就凭冯喆的这一句,肖宝玉再一次认为冯喆是不能小觑的。
西城门外的现场会初步确立了文化苑拆迁工作由肖宝玉负责,文化局副局长陶晓敏和建设局局长李鸿藻协助的决议。
而冯喆还是神思缥缈,心在别处。他在现场看着远处的那条河,想起了当时马苏在河对岸的构树下和自己互为机锋的对话。
传说总是会被记载,故事流传广了就成了历史事实。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武陵人会怎么讲西城门外的这场翻来覆去的论证与开发。
这天下午的现场会开完,冯喆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赵凤康打来的,说平清明又出了事,还是大事。这不算是好消息。再一个,是李蓉打来的。
第563章生活在别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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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冯喆就格外的喜欢在美艳无比的李蓉身上折腾自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折腾什么,是发泄郁闷,还是创造快乐,仰或是让漂亮的李蓉表现的即痛苦又渴望以此让自己好受。
云散雨收后,冯喆躺在床上眼神没有焦点的看着屋顶,李蓉继续在他身上依依不舍的缠绵了一会,去洗漱了。
平清明出事了。这个一直不太专业的贼在“搞钱”的过程中被人发现,愤怒的人聚集起来将他打了一顿,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平清明已经满身是血遍体鳞伤,连说话都没有了力气:他的一条腿被打断了。
而刚刚群情激奋的人们此时一哄而散,警察怎么也调查不清楚到底是谁对平清明下的狠手。
平清明只有自认倒霉。警察将他送到了医院,联系了他的家人,可是他的老婆却说像这种没用的东西要死就死在外面,家里是没有一分钱给他拿去治病的。
平清明万念俱灰,警察却不能看着他不管,按照平清明手机上的号码一个一个的打出去,除了赵凤康,无一例外的那边听到不是平清明的声音后就挂了电话关了机。
平清明手机里面储存的号码基本都是同乡的,也就是做贼的,这些人都机警的很。赵凤康得知了情况赶到医院后交付了所有的医药费用,心说钱来得快去的也快,冯喆倒是有先见之明。
平清明没有治疗结束就离开了医院,他没脸见赵凤康,知道自己住院的钱都是冯喆垫付的,他一点杨凌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为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感到羞惭,也觉得自己从今以后就是个没用的废人了,于是在夜里悄悄的离开了省城回了老家。
冯喆的心空落落的。李蓉洗完了过来,又开始撩拨冯喆,在她手、口的勤奋之下冯喆又自然而然的和她再次发泄一般的疯狂颠鸾倒凤了一番,而后她眼如秋水的对冯喆说:“我怀孕了。”
冯喆一惊,坐了起来,李蓉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说:“你不用多想,我不会在国内的。我要将孩子生下来。”
……
陈为满思前想后,专程跑到省里向名为治病实为活动的郭中州做了西城门外建文化苑的汇报,郭中州表示,同意陈为满的意见。
有没有郭中州的表态,陈为满都一心将文化苑当做武陵年终前的头等大事来对待。等苏铭和赵观海这些人回到武陵后,陈为满召集相关部门作了研究,开了联席会议。
但是让陈为满没想到事已至此,苏铭还是在会上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见。
苏铭说的有些绕口:本来西城门外地已经征了,除了一中的教师住宅外农户就不多,因此眼下可以不拆,这样就能减少财政支出;再者,建文化苑不一定非要在西城门外,虽然说那里挖掘出了明巡抚衙门的旧址,但文化苑不是说一定就要和巡抚衙门的遗址在一起,都知道房地产能带动经济发展,那之前西城门外的开发依然可以进行,另外再给文化苑划一块地方修建,也是完全可以的。
苏铭这个有些回马枪的表态让陈为满的心情越加不好起来,他觉得苏铭其实还是在贯彻郭中州的意图,就是在肘折自己的。
郭中州明着表示支持自己的工作,却让苏铭跳出来抛出了这样一个论调。
否则苏铭翻来覆去的是为了什么?自己一再的强调文化苑不能等,因为项目本来已经拖了一年多,现在要是再扯皮不落实,那来之不易的成果可能又会被打了水漂。
但是苏铭在陈为满之后紧接着发了话,与会的其他人都沉默了。没人想得罪陈为满,但更没有必要得罪苏铭。
陈为满面无表情的将在座的人看了一遍,冯喆从陈为满的脸上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会必须要站出来了。螃蟹总是有人第一个吃的。不光光是为了陈为满发声,而且也为了自己——绝对不能让文化苑项目从西城门外挪开。
李德双想卷土重来?
没门!
“苏副书记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确实要是再辟一块地开发建设的话,必然能使得经济增长。不过,我觉得我们今天开这个会不是讨论文化苑项目该不该做该不该在西城门外建的问题,而是讨论应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好的落实的问题。”
冯喆说着看着苏铭:“这件事市长亲自向书记汇报过了。现在如果再改弦易辙,一是没必要,二是很不妥,再有,群众怎么看我们?”
包括陈为满、苏铭在内的人都没想到冯喆会首先站出来开炮。
苏铭想张口,但是又忍住了,他想再等等,他觉得自己直接和冯喆对话,有些降低自己的身份。
陈为满再次看了冯喆一眼,他对冯喆的表现很满意。
不过,冯喆没有来得及再继续,别人也没有给他机会。
因为有冯喆的带头,与会人员都接着开始了发言。有人在支持苏铭,有人在附和陈为满,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赵观海今天彻底的没有表态。
赵观海认为目前武陵的水已经很浑了,有没有自己再搅和一下都一个样,相反他对冯喆更加的有些提防:这个冯疯子简直就是堂吉诃德,就是陈为满手下的第一冲锋队员敢死队长。
还有,冯喆带人去京城十多天就将文化苑项目就给批复下来,这本身就需要好好想想是为个什么。
陈为满终于听够了莫衷一是的吵杂,他一锤定音,和冯喆说的差不多:“文化苑就在西城门外开建。咱们开会就是为了求同存异统一口径。任何不同的意见都可以提,都可以说,任何的意见都可以保留,但任何人必须服从决定。”
苏铭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会议到此结束。
就像是苏铭说的那样,西城门外原来因为要开发,地已经征的差不多了,而除了一中教师的家属楼外,当时涉及到的拆迁户也不太多,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工作一度的中断。
事实上,凡涉及拆迁的问题并不是拆或者不拆,而是拆了后怎样补偿。
有了前车之鉴,加上开联席会上苏铭和一些人又闹了那么一出,陈为满决定亲自参加西城门外文化苑的拆迁动员大会,并且担任了西城门文化苑建设指挥部的指挥长,由田小蓉和冯喆任常务副指挥长,组成人员有陶晓敏和建设局的李鸿藻以及相关人员。
赵观海因为和日盛协商武化集团转让事宜,没有被陈为满确立为建设文化苑的组员。
田小蓉在拆迁大会上宣布了开发文化苑的项目决定,对具体拆迁方案作了解释和说明,可以说工作做的很到位,与会的群众有些波澜不惊。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冯喆觉得李德双等人只能在文化苑项目中抢肉而再也没有了翻盘的可能。他终于可以抽开身了,就和赵凤康一起,去大王村看已经成为了残疾的平清明。
这果然是一个偷盗之乡。冯喆开着车在询问路人大王村的方位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到了大王村的村头,闲坐的村民将平清明这个本村有史以来最失败的贼的趣闻轶事当做笑料一样的说给了冯喆和赵凤康,诸如平清明在省城混了几年,没给家挣几毛钱,还不如在家种地,唯一能说得出嘴的就是他比其他任何人被公安抓的次数都要多,这个可以为最了。
平清明的家就是几间砖瓦房,这在左右邻居都是楼房的衬映下十分的显眼,冯喆和赵凤康进了大院,平清明正躺在一块铺着灰黑色棉被的石头碾子上呼噜噜的睡大觉,碾子一边的地上扔着一个空了的牛栏山酒瓶,几只母鸡在昂首挺胸公鸡的护卫下将地面刨的坑坑洼洼,一只黑灰色皮毛的狗无精打采的卧在平清明的身边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院子里再也没有了其他人,赵凤康叫了几声,平清明醒眼朦胧的睁开眼,瞅了好大一会,才撑着坐起来说:“来了,坐,坐吧。”
冯喆和赵凤康四下看了看,不知道自己两个应该往哪里坐,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坐的东西。
“你身体好点了没有?”
冯喆的一句话刚问完,一个黑黑胖胖的女人从外面匆匆的走了进来,横眉瞪眼的让冯喆想起了“黑旋风”这个词。她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一脚将地上的酒瓶一踢,酒瓶飞到了狗身上,狗登时就往外蹿,公鸡和母鸡也四下惊散,真是鸡飞狗跳。
“你日你妈光知道喝,拿不来钱就知道喝黄尿!怎么不喝死你,你死了老娘倒是早点嫁一个手脚齐全的。”
这女人看来是平清明的老婆,她说着话伸手推了平清明一下,平清明登时往后倒,因为一只腿还没完全好,没支撑住,整个人就斜躺在了地上。
“你个死鬼!你睁开狗眼看看,全村哪有像你这样窝囊的男人,哪个不在大城市挣了钱。老娘跟着你不说吃香喝辣的,整天就是伺候你这病鬼,出门让人笑话死。”
平清明挣扎着攀着碾子又重新坐起来,赵凤康看着冯喆,见他没动静,也就站着没动。平清明低着头,小声的说:“我没喝酒……”
“没喝!酒瓶是天上飞来的?”
那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平清明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冯喆咳嗽了一声,平清明的老婆转过身,脸色缓和了一下问:“你们作甚?”
赵凤康心里骂了娘,他知道平清明的老婆将自己和冯喆也当成小偷了,故意说:“他在省里住院,钱是我们出的……”
“好呀,是你们将人打成这样?得赔钱!”
平清明说:“不是,他们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他有伤你们照应一下是应该的。”
平清明的妻子仿佛是害怕赵凤康和冯喆来讨要治病的钱,又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冯喆不想在这里久留,说:“清明,去省里将病看好。”
“我……”
平清明有些嗫嗫的,头都没有抬,赵凤康说:“没人让你还钱。你这样,治好病了以后,不用再干老本行了,你不是认人多吗,就还是找人那事,你冯哥说了,按月,给你工钱。”
赵凤康说着朝外面看了看,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放在了平清明的手里,平清明愣愣的,眼里似乎要流泪。
这时平清明的老婆忽然又回来了!她看到平清明手里的人民币,一把就抓在了手里,连问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都没问一下,拿了钱拧着肥硕的屁股往屋里去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看人家衣着光鲜的,你就知道在家里挺尸。
没过一会,平清明的老婆空着手又出来了,看来是将钱收拾好了,问冯喆和赵凤康能不能带着平清明去发财,赵凤康皱眉说:“他这样恐怕干不成什么。”
“他不能再偷还不能把个门放个风?”
冯喆和赵凤康都不吭声,平清明的老婆又说:“看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就不能给他随便找个什么活干?我是女人家干不成什么,这孩子还上学,今后还要成家,他死赖着,我们一家吃风喝雨?”
赵凤康不无揶揄的说:“他?我看不行。要不,他在家,我想法给你找个活干干?”
平清明的老婆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的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的:“能偷就偷,能抢就抢,反正就是这一百来斤,拿不来钱死在外面也比在家丢人强……”
冯喆刚才将车停在离平清明家稍远的地方,平清明拄着一根带着叉丫的木棍随着冯喆和赵凤康到了外面上了车,等车子开的出了村子,冯喆都再也没有看到平清明的妻子的身影。
平清明的妻子这样,冯喆问要不要去学校看看孩子,给孩子交待几句?平清明摇头说不必了。
车子终于离开了大王村,赵凤康懵然看到平清明看着窗外在用袖子抹眼泪。
原野中秋天的景象愈加厚重而苍茫,一片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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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一)
半间房镇司法所没有配车,林晓全就和赵曼商量了一下,每次有事让胡端开着他那辆面包车用,一个月给胡端一些油钱和车辆使用费,这也就是冯喆刚到那天胡端说私车公用的原因。
李雪琴既然要回家,胡端就先送她,林晓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上车就让胡端放音乐,马上车里嘁里哐啷的就响彻着摇滚乐的节奏,胡端跟着乱哼唧,李雪琴就说这是噪音,让胡端换个轻柔的,胡端说:“轻柔的?你不嫁我我都活的没激情了,还怎么柔?”话是这样讲,他到底还是换了一个月亮代表我的心,嘴上又说:“我就这么倒霉,月亮能代表我的心吗?阴晴圆缺的,我的心应该是太阳!永放光芒!”
“那你的心也应该是乌云背后的太阳,就像这几天的天气。”李雪琴冷不丁的兑了胡端一句,胡端正要反驳,已经到了李雪琴家门口,她就邀冯喆几个下来坐,林晓全说回头,今天去的地方多,时间不够用。
李雪琴就看着冯喆,冯喆说:“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你登哪个门?她这是娘家,城里是原家,我那是野家,就看……”胡端没说完,李雪琴就关了车门,扭头走了,胡端就笑:“我忘了保密工作,泄露了我和她之间的特殊关系,看,恼羞成怒了。”
接下来林晓全带着胡端和冯喆走了好几个村子,好在半间房镇基本上都通了公路,开车来回之间也方便,不然光是走路,就得几天时间。
眼看着日照西斜,林晓全说:“胡红伟刚刚承包了店子村的滑石矿,今晚这顿饭,就去他那里了。”
冯喆想胡红伟是缓刑期,要说今天下去去他那里,也对,不过要让胡红伟请吃饭,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所长发了话,胡端就只管开车,冯喆以为林晓全不知道早上胡红伟的父亲老疙瘩去所里的事情,就说了一遍,林晓全点头说:“胡红伟和他父亲不一样。”
但是胡红伟怎么和老疙瘩不一样,林晓全却没说。
车子很快到了一个临山而建的滑石厂,林晓全看着车外就说:“巧了,刘镇长也在,今这顿饭胡红伟管定了。”
冯喆下车左右看看,这个滑石厂后边就是滑石矿,谈不上规模,算是典型的镇办企业,瞧着工人忙碌的样子,效益应该可以。
“怎么我到哪你到哪?是不是闻着酒香了?”刘副镇长刘奋斗正和几个人站在两间板房门前说话,看到林晓全就大声喊,林晓全笑:“牵着领导手,跟着领导走,镇长到了,我哪敢不来,思想路线就成问题,那还想不想进步?”
冯喆仔细看,刘奋斗也就四十多岁,是稍稍有些发福,不过人样还行,要是将刘桂花和他联系起来,就会觉得刘桂花有些配不上他。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从众人中间走出来,伸手和林晓全一握,笑说:“政府来了,我这就汇报思想工作。”
“政府早就来了!汇报不急,我口渴了,先上两瓶茅台润润喉咙。”
刘奋斗听了就骂:“我刚来也不过一人一瓶健力宝,到你这怎么就茅台,你这所长也太黑,还当着我这主管领导的面,这是不是巧取豪夺?”
林晓全又笑:“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我要不说茅台,怎么知道有健力宝?红伟要是这会拿出了茅台也没啥,你那会没有,兴许刚刚人家去买了呢?”
原来这个青年人就是胡红伟,也是这个滑石厂的承包人,冯喆明白林晓全是因为胡红伟当过兵,再者说,胡红伟因为他父亲的事情和人发生争执,和别的打人故意伤害判刑不一样,所以对胡红伟很是客气。
听了林晓全的话几个人都笑,胡红伟就让人从屋里拿了几听健力宝出来,他自己亲手给林晓全胡端和冯喆递到手里。
胡红伟没见过冯喆,给冯喆健力宝的时候冲着冯喆笑了笑,冯喆就和他握手。
冯喆觉得胡红伟的手很有力,笑起来牙齿白白的,果然和他父亲老疙瘩有区别。
几个人插诨打科几句,胡红伟就说已经安排好了,天色已晚,请各位领导将就吃点饭。
刘奋斗本来和胡红伟就是前后村,熟悉,自然不客气,林晓全本来就是准备吃胡红伟的,冯喆就随着众人往山坳那边走,拐过山头就看到十几间平方,还停着几辆车,原来这里别有洞天,竟然有一个饭店。
刘奋斗虽说是管着司法的,可毕竟司法所受县里司法局垂直领导的多些,冯喆看林晓全和刘奋斗说话随意,就再暗自观察和刘奋斗一起来的镇里那两个工作人员,结果平平常常,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特别。
刘奋斗那里三个人,林晓全胡端冯喆也是三个,胡红伟也叫了厂里的两个人,一个是财务,一个是安全生产员,九个人到饭店里坐定,满满的一桌。
菜一上,冯喆就想果然麻雀小五脏俱全,半间房镇上的饭店水准就堪比武陵市里了,这个小小村落里山坳后隐藏着的饭馆外观看起来没特色,菜却做的实在不凡,果然是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店子村这里有矿,能挣到钱,特级厨师都能在这呆的住。
“开饭前我先开宗明意,话不说透我吃不下,红伟也知道,我如今是赶鸭子上架,万般无奈的抓了咱们镇企业这一块,领导叫咱管这一块可不是让我架在火上烤?你们不知道,咱们半间房如今屋里吹喇叭名声在外,其实绣花枕头皮外光,你知道去年镇财政收入是多少?反正今天能来的都不是外人,我这也不算泄密,二百三十多万!可是支出你们知道是多少?”
刘奋斗说着就环视一周,最后盯着胡红伟说:“支出三百多万,这不是财政赤字吗?赤字怎么办?凉拌,乡镇企业这一块是大头,你们看我像大头吗?”
“入不敷出,你说,你们说,就这样,我被搞到这个位置上,能好吗?”
“镇长不好干啊,都想当领导,可是坐到这位置上,你就知道压力有多大了。”
林晓全眨眼说:“那你也白急,让红伟这些乡镇企业想法给你牙缝里掏点,你不就好过点吗?”
胡红伟没吭声,刘奋斗接着说:“别的厂矿我都去了,红伟这我是最后一个来的,为啥?我们是一个村的,我不好意思,他今年也是刚刚接住这厂矿,承包费这就涨了,你说我怎么来?”
林晓全看看场面一片寂静,掂起筷子说:“那你说你的,我是饿了,虽然没茅台,但菜不错,我能不能先吃?”
刘奋斗一听,拍手说:“好,我倒是惭愧了,咱们放着酒菜不吃不喝听我唠叨,我错了,我先干一杯,对不起大家。”
冯喆一时间觉得林晓全今天带着自己到各村熟悉工作并不是真正的目的,他的目的似乎是要和刘奋斗汇合,一起向胡红伟要矿产承包费来了。
刘奋斗的职位最高,他带头喝酒,气氛就活跃了很多,七八瓶酒下肚,在场每人平均多半瓶,场面就热火朝天,冯喆借机给刘奋斗敬了酒。
刘奋斗心里有事,一会又和胡红伟抵头在一起说话,冯喆隐隐约约听到刘奋斗说去年滑石矿承包费是八万,今年要十二万,并且说这已经是自己为胡红伟争取好几次的结果了,如今什么都在涨,行情如此,自己也没辙。
胡红伟当然打听过刘奋斗收取别家矿厂承包费的事情,知道刘奋斗没骗自己,但是他沉默着不吭声,过了一会招手要来三瓶酒,拆开分别倒在六个杯子里,说道:“刘镇长的话,我是听的,我是店子人,也是当兵出身,在部队别的没学好,就学会了坚决执行上级命令,这六杯酒,我们矿上三杯,其余的镇长你看着分配,我们一起干了,这就算是上下一心,所向披靡。”
刘奋斗一看瞠目结舌,本来每人喝的就不少,要是这小半斤下去,那还不睡桌底下去。
但是这酒不喝似乎也不行,胡红伟已经将三杯拿到了自己跟前,和滑石厂的财务安检各执一杯,就在等着刘奋斗。
“镇长,滑石厂效益怎么样,我这几年不在家,你一直在镇上,情况你了解,今天你来了,吐口唾沫砸个坑,我没二话,就等你了。”
刘奋斗看看政府和司法所的几个人,自己带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另一个眼睛通红,有些痴痴呆呆的,再喝肯定是不行了,林晓全看起来还精神,胡端也不成,他还要开车,就剩那个年轻的冯喆还面不改色。
如今不行也得行了,刘奋斗将酒往林晓全面前一放,林晓全叫着说:“什么意思?以权压人!我可是司法系统,你政府可不能仗势欺人,哪有这样的?再说这是你和红伟之间的事情,我可不想掺和。”
刘奋斗也不说话,看着林晓全,林晓全叹了口气,瞧瞧胡端和冯喆,冯喆自觉的站起来接过了酒,然后放下,将其余两杯的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分别倒了一些,于是冯喆的杯子就满了,其余两个杯子里也就剩二两多不到三两。
刘奋斗一看眼睛就亮了,啪的一拍林晓全,端起酒就喝,刘奋斗那边也喝了酒,大家都看着冯喆,只见他缓缓的将满满一杯酒喝光,面色如常。
林晓全看着就说了一句:“小冯,行啊!你这是小孩子的***对石头,硬对硬!”
林晓全也许真的是喝多了,这种糙话都说了出来,胡红伟自从冯喆往一个杯子里匀酒就看着他,只等冯喆将酒喝光,心里就说这人真有股狠劲,刚进门时文质彬彬的,自己真的还有些看走了眼!
刘奋斗这时拉开门就往外跑,众人就听到他在外面的呕吐声。
回到镇上已经午夜,胡端将冯喆放在老政府门口走了。
已经濒临十一月,镇里的空气新鲜,夜就很清冷,半间房镇经济发展的好,四面八方哪里来这赚钱的人都有,所以远处街道依旧灯火辉煌,人影绰约,老政府大门已经锁上,冯喆推开小铁门进去,看门的老刘闻声出来,闻到冯喆满身酒气,心里嘀咕着你怎么天天有酒喝,我怎么就没这待遇,怎么不喝死你,嘴上却亲热的问冯司法回来了,冯司法辛苦啦。
冯喆嗯了一声,走出去很远,又拐了回来,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给老刘,老刘连声道谢,一看是软云,嘴上更是笑,冯喆摆摆手却走远了。
冯喆在半间房镇住的这间屋子可能是年代久远的原因,总是有一股霉味,今夜喝酒多了,本应该麻木的,可是嗅觉却格外的灵敏,冯喆觉得屋里的气味有些刺鼻,就打开门窗通风,也不开灯,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看着烂漫星空发呆。
一会,一个黑影从茅厕那边走了过来,冯喆一看是老县长屯一山,本想说话,但是又闭了嘴。
屯一山看看黑暗中的冯喆,也没说话就进屋了,一回冯喆听到屯一山屋里传出收音机的调频声呜哩哇啦的乱唱。
第二天是星期六,冯喆睡到十点多才起来,拿了脸盆到院子里洗漱,就看到屯一山蹲在他开辟的那片菜地里施肥。
由于屯一山用的是农家肥,气味就有些浓郁,有几个政府里的人同样也起的晚了,刷着牙洗着脸的就小声埋怨,说屯一山放着城里的好条件不享受却在半间房祸害人,真是个老变态。
冯喆洗完就到街上吃饭,吃了饭随便溜达几圈,又回到老政府关门继续睡觉。
昨夜酒喝的有些多,虽然强撑着,但到底有些头疼,所以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四点多,口干舌燥的也没开水,出来到院里最对着水龙头就喝。
咕咚咕咚几口下肚,肚子里好受了很多,回过头,冯喆看到屯一山坐在他门前一个木凳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到老政府住了这么久,冯喆从没和屯一山说过话,这会这种情形,冯喆就对着屯一山点点头,说老县长好。
屯一山却没有回答,冯喆心说这真是个怪人,就在屯一山的注视下回到屋里,在床上又睡了一会,看到窗影发暗,才又出去吃晚饭。
第565章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二)
冯喆在半间房镇住的这间屋子可能是年代久远的原因,总是有一股霉味,今夜喝酒多了,本应该麻木的,可是嗅觉却格外的灵敏,冯喆觉得屋里的气味有些刺鼻,就打开门窗通风,也不开灯,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看着烂漫星空发呆。
一会,一个黑影从茅厕那边走了过来,冯喆一看是老县长屯一山,本想说话,但是又闭了嘴。
屯一山看看黑暗中的冯喆,也没说话就进屋了,一回冯喆听到屯一山屋里传出收音机的调频声呜哩哇啦的乱唱。
第二天是星期六,冯喆睡到十点多才起来,拿了脸盆到院子里洗漱,就看到屯一山蹲在他开辟的那片菜地里施肥。
由于屯一山用的是农家肥,气味就有些浓郁,有几个政府里的人同样也起的晚了,刷着牙洗着脸的就小声埋怨,说屯一山放着城里的好条件不享受却在半间房祸害人,真是个老变态。
冯喆洗完就到街上吃饭,吃了饭随便溜达几圈,又回到老政府关门继续睡觉。
昨夜酒喝的有些多,虽然强撑着,但到底有些头疼,所以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四点多,口干舌燥的也没开水,出来到院里最对着水龙头就喝。
咕咚咕咚几口下肚,肚子里好受了很多,回过头,冯喆看到屯一山坐在他门前一个木凳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到老政府住了这么久,冯喆从没和屯一山说过话,这会这种情形,冯喆就对着屯一山点点头,说老县长好。
屯一山却没有回答,冯喆心说这真是个怪人,就在屯一山的注视下回到屋里,在床上又睡了一会,看到窗影发暗,才又出去吃晚饭。
这时,就闻到屯一山那边传来的香味,像是烧青菜炖蘑菇,清香扑鼻,冯喆觉得屯一山很是懂得自给自足。
第二天星期天,冯喆一夜好睡,就起得早,到了院里发现屯一山在浇地,捅了一根长水管在水龙头上直接放水到了菜地里。
因此,洗漱的人就没水用了,有人想将老县长的水管子给拔掉,可是犹豫了很久也没有付诸行动。
冯喆看了看,放下东西就到了街上,一会回来手里就拿着一个水龙头三通分头,将水管拽掉捅上三通,再将水管接上,既不耽误屯一山浇地,也能洗脸刷牙。
这一天又快过去,傍晚冯喆拿了本书在屋里看,手里握着笔一笔一笔的抄写书上的内容,外面有人在喊:“小娃,会下棋不会?”
冯喆愣了一下,心说难道是屯一山,答应一声出去,果然是屯一山,只见他已经坐在了自己的门前,眼前摆着一副象棋,楚河汉界的已经摆好了棋子。
冯喆心说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还叫我小娃?当下也不客气,将笔插进兜里坐下和屯一山对峙起来。
在五陵司法局老干部处那会,冯喆是学过几天围棋的,象棋虽然会,但是并不精,所以和屯一山下了一会,就丢盔弃甲。
但是屯一山没有停手的意思,又和冯喆下了一局,这次冯喆依旧的输了。
这会天色已经晚了,冯喆有心不来了,可是又觉得离开有些不好,就再次和屯一山摆棋,最后冯喆还是输了,屯一山就看着冯喆说:“你不行。”
“是,我基本没下过。”
“你说这不对,象走田马走日炮隔山車横行,只要知道套路,用不着经常下,这又不是熟能生巧的事情,而是要用心。”
冯喆看看屯一山,就说:“那再来?”
屯一山欣然应允,但是这次冯喆输的更惨,很快的就被屯一山攻城掠地,只剩下老将孤守城门,冯喆就不动了,看着屯一山。
“你用心了?”
“嗯。”
“我看没有。”
“有。”
“我就说是没有。”
“真的有。”
屯一山就站了起来,说:“那你自己知道。吃饭。”
吃饭?吃什么饭?吃谁的饭?怎么吃?
冯喆正在琢磨,屯一山扯着门帘让冯喆进自己的屋里,冯喆进去,发觉屯一山俩间房子中间有一道门,分为内外,外间的屋中央放着一张古朴的木桌,上面扣着几个碟子,屯一山将碟子上的碗揭开,竟然都是拌好的凉菜,屯一山又到了后屋端过来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砂锅,里面竟然是冒着热气的鸡炖蘑菇。
难道屯一山一直在炖着这砂锅,就在等这道菜?那他叫自己下棋,就是为了等到这时候和自己一起分享?
冯喆真是有些不懂了。
鸡是家鸡,蘑菇也都新鲜,汤味浓郁鲜美,喝到肚子里很舒服,两人吃着饭,屯一山不说话,冯喆也就不言语,完了冯喆自觉的就去刷碗洗锅,心里还是不懂屯一山这唱的是哪一出。
今年武陵的雨似乎特别多,这天冯喆正在整理卷宗,李雪琴让他接电话,一听里面就是严然的笑声。
严然似乎总是很开心,但是她的快乐感染不了冯喆,冯喆想问严然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因为他离开武陵市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严然,当然更没有可能给严然说自己的去向,但是最终没问,因为他觉得这样会让严然觉得自己很蠢,半间房镇司法所的电话号码并不难查,有王全安这样的一个舅舅,严然怎么能不清楚冯喆的去了哪里,再说自己如今能到半间房工作,王全安起到了什么潜移默化的作用,这个别人不知道,冯喆心里是清楚的。
有时候想想决定自己命运和前程的竟然是和自己生活几乎毫无关联的人,冯喆就有些懊恼。
和严然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冯喆就有语塞的感觉,觉得自己和严然的对话好像只能谈论天气的好坏,而办公室里有别人,冯喆连继续寒暄都失去了兴趣,干脆的就沉默了。
“你记得那个李玉吗?就是医院精神病科的那个。”
“嗯,有点印象。”
“李玉现在去你们梅山县医院上班了。”
“哦。”
“昨天李玉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事,把我笑死了。”
“是吗?什么事?”
“李玉的同事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那男的和她见面,她觉得印象还成,于是就一起吃了顿饭,结果聊着聊着,李玉就问男的有房吗?你知道这男的说什么?!”
“什么?”
严然咯咯的笑了一阵才说:“那男的说,房已经开好了,走吧。”
严然说着又笑,接着问冯喆这一段怎么样,冯喆就说好,严然和他再聊了几句,絮絮叨叨的,有些意犹未尽,最后还是挂了电话。
冯喆觉得,自己到半间房上班,来的时候都没有通知严然,这绝对不是匆忙造成的,以她的聪明,应该知道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冯喆不想当面拒绝她,可是严然却恍然未觉的打了电话过来,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严然喜欢自己,也许陷入情感中的女人都是糊涂的,但是冯喆觉得,喜欢上一个人,似乎不应该像严然对自己的这个样子,这顶多也就是喜欢,只能算作是好感,跟“爱”这个距离,还很远。
“女朋友?”李雪琴看着冯喆问,冯喆收拾了心神,摇头说:“朋友,女性,但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女朋友。”
“不能吧?我要记得没错,这个女孩是你到了半间房后第一个给你打电话的女性,寻常朋友,她有那么牵挂你?”
冯喆不想和李雪琴继续这个话题,问:“都说女性怀孕了会有很大反应,你怎么一如往常呢?”
李雪琴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点头说:“你问的对,我待会要好好查查。”
冯喆觉得李雪琴还是没有放弃询问严然的迹象,就难能可贵的对李雪琴开了玩笑:“嗯,下一次就有经验了。”
李雪琴果然笑了:“下一次?你还想超生?公职不要了?我还想在司法所多干几年呢。”
冯喆又说:“对了,有一件事一直想请教你,我隔壁住的老县长,怎么回事?”
“你说他啊,我只知道老县长以前在咱们还是半间房乡的时候做过乡长,后来到县里做了县长,退下来就一直住在老政府院子里,别的,和你了解的一样多。”
“他的家人呢?”
“嗯,老县长有个儿子在哪来着,好像是在哪个大学教书,逢年过节的,也回来看看,就这样。”
两人正说着,胡端就进来,冲着冯喆说:“长官有令,让你火速前去报道。”
“去,老没正经过,哪个长官有令,去哪啊?”李雪琴不满的问,胡端就笑:“林所长和刘镇长都叫冯喆了,我应该说两个长官有令才对。”
林晓全和刘奋斗叫自己做什么?正好就能摆脱李雪琴的追问,冯喆答应着就往外走。
胡红伟的父亲老疙瘩那天到所里来,胡端是制止了他吸烟的,但是林晓全其实就是个正宗而顽强的烟民,冯喆进去后发现林晓全屋里烟雾缭绕,但仍旧将门关上,刘奋斗赫然在座,见到冯喆让他坐下,说:“小冯不错,跟我去一趟赣南吧。”
要出差?冯喆就看林晓全,林晓全说:“这样,刘镇长今年抓了乡镇企业这一块,那天在胡红伟滑石矿那的情况你也见了,阻力很大。”
冯喆听了就看刘奋斗,刘奋斗吸了一口烟说:“镇上除了文远白云岩厂,其他的承包费都到账了,这次赣南之行,就要披荆斩棘。”
那天在胡红伟那不是说半间房镇镇办企业承包费全都收了吗?再说要承包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风马牛不相及,难度大给自己说做什么?
林晓全就笑:“差旅费全报,工资照拿,吃吃喝喝出省转一圈就回来了,小冯,这可是个接近领导的机会。”
刘奋斗说:“镇上这家承包白云岩矿的是赣南泾川市的文远公司,咱们这里矿上的矿长只是一个管事的但不拿事,就是丫鬟拿钥匙,要钱还是得去赣南泾川总公司那里,我们镇今年的财政收入能不能完成,就看这一次赣南之行了。”
主管镇长和直系所长一唱一和,冯喆没有理由说不去,林晓全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吃吃喝喝的到赣南转一圈就回来了,有这种轻松惬意的好事,林晓全干嘛不自己跟刘奋斗一起去呢?
冯喆心里明白了,刘奋斗之所以让自己跟着去要账,出发点不在乎一个,那就是,自己在胡红伟滑石矿那场酒宴中喝酒的举动,表现的太突出了,出去要账难免喝酒,自己就是刘奋斗带去挡酒的典韦。
第二天,刘奋斗从镇上一个养殖户那里借了一辆金杯车,带着镇上的两个工作人员,加上冯喆和司机一共五个人,就出发了。
赣南省泾川市局里岭南武陵市也不算远,虽然隔省,上了高速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去之前冯喆就听说泾川市经济发展的很迅猛,到了后发现果然名不虚传,市里五星级酒店就好几家,后来才知道,泾川市方家河县盛产黄金,产量品位在全国都能挂的上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