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茴”字有四种写法(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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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冯喆情绪有些激动,胡思乱想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但是他一贯的隐藏很深,习惯了表面上不动声色,曹金凤几个进进出出的拿着手续让他签字、审批,忙忙碌碌的就到了十七点左右,起身接水喝,一转身就看到胡红伟站在门口。
“胡厂长!……你好,请进!”
胡红伟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精神,进来主动伸手,和冯喆紧紧一握:“才知道你到了县里……一切都好?”
虽然和胡红伟只有两面之缘,可是冯喆觉得这个胡红伟是一个非常有担当的男人,也许是当过兵的原因,胡红伟整个人给冯喆的印象是健康而刚毅,很具有男子汉的气度。
但是因为胡红伟父亲,冯喆的心里面对胡红伟总有些难以释怀。
我没有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无论如何,老疙瘩丧命于老炮台,自己当时在救援现场,如果表现的再强势一些,可能老疙瘩也不至于死。
看着胡红伟的眼睛,冯喆就想起了他那天在雨中绝望的请求自己想法子救他父亲的模样。
“快请坐,喝茶吧?”
“不了,不知你方便不方便,我想和你坐坐。”
“好。”
冯喆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曹金凤又拿着几个审批表格走了过来,冯喆让胡红伟坐,请他稍等,等签完了字,说道:“曹姐,朋友来看我,我先出去一下,家里有什么事,你处理,哦,对了……”冯喆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了出来,递给曹金凤说:“万一有事,就打电话。”
这就是放权了?曹金凤点头答应,出门时冲着胡红伟笑了笑。
两人结伴从楼道下去,一路都没说话,胡红伟开着一辆皮卡,外观上都是泥,上了车,就径直的驶向一个饭馆,找了一个僻静的小包间坐下,要了几个菜,胡红伟就问冯喆喝什么酒。
“无所谓,你呢?”
胡红伟也不犹豫,就点了牛栏山,两人一人一瓶。
胡红伟是知道冯喆的酒量的,他拧开酒盖给冯喆和自己一人倒一杯,说:“先吃菜,慢慢喝。”
冯喆和胡红伟刚刚离开,王晚春就到了七楼,上几回他和冯喆总是阴差阳错的没见面,他走楼道冯喆就坐电梯,他坐电梯,冯喆又走楼道,总是两叉,这下到了冯喆办公室门口一瞧,王晚春又沮丧了:刘备找诸葛亮才三顾茅庐,人家都得偿心愿了,这个小冯喆怎么就这么难找!
这时张发奎正巧从厕所出来,皱着眉站到一脸晦气的王晚春身后,冷眼看着他转过身,然后猛地说:“明天将你那门关了,不要营业,听到没?等待处理。”
王晚春被吓了一跳,等看清张发奎的脸,就笑,可是张发奎的话一说,王晚春一边掏烟一边说:“张哥,关门不关门的,你说了算……一会下班,咱再一起说说?”
张发奎从王晚春手里接过烟,王晚春又说:“你看,盗版碟哪都有,市场不统一,我不卖,别人卖,正版太贵,他不挣钱啊,你看,怎么处理你说了算,那些碟,要不,你让我先拿回去?”
“你会扯!我们市场办就是打击盗版音像制品的,没收了再还给你?你抽风还是我抽风了?”
王晚春呲着脸笑,张发奎说:“记着,明天不准开门了,敢开我申报拘留你,啊!”
王晚春有些急,正要说话,前面来了一个胖子,这胖子见了张发奎老远的就笑,伸出手和张发奎握。
王晚春认识这胖子是一个网吧的老板,心说你妈的,网吧挣钱容易,你们不去多宰他们,在我这个小店上盯着不走,我日!
关键是没资金,不然老子也开网吧,你媳妇的。
张发奎不理王晚春,和网吧的老板进屋去了,王晚春站了一会,等到了下班也没见冯喆回来,于是闷闷不乐的就开着驾校的车往回走,结果一不留神差点在路口撞到一个骑电动车的女孩,王晚春还没说话,这个女子就单脚着地对着王晚春骂:“长眼睛没?”
“会不会开车?”
“抢着要投胎?”
王晚春一听反而不怒了,伸出头趴在车窗上说:“是,你生了我,我这会想吃nai呢。”
这姑娘没想到王晚春这样说话,脸当下通红,骂了一句流氓就要走,王晚春还不依不饶:“你别走,来上车,老子带你去个地方ri不死你!”
“逼不好,毛不少!上边下面都你ma的这样臭!我撞到你没?叫ni妈啊,昨晚在床上一声不吭的,这会喊什么?闷sao!急着回家洗pi股?操!”
王晚春骂了一通,那女的早就没影了,就开车准备去店里,这时他姐的电话打过来,说有辆车总是熄火,让他赶紧回去看看。
“都几点了?事情真是多!我店里的事还忙不完!”
说归说,姐姐的话还是要听的,一路上王晚春寻思,自己这些年给张向明进贡的也不算少,可那老小子怎么说出事就出事,这就打水漂了?还有那个张发奎,他妈的他是嫌弃以前老子不吊他是吧?你怎么不是主任?给你送礼你说话管用吗?再说平时也没得罪他呀,哪次他从店里拿东西自己要过钱?那这下他犯什么病了?盗版总在卖,如今想起来查了?怂货不是新官上任他想在新领导那里表现吧?
王晚春到了驾校,一看那车还是老毛病,捣鼓几下就打着火了,心里又在想,这事还得找冯喆,张发奎和市场办的那个何林达抱走的那箱子盗版碟里夹了一些内容带色的片子,他们肯定还没来得及开箱检验,不然这会能对自己这样说话,恐怕直接带人去封店了吧?
那怎么办呢?
这冯喆刚到市场办,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电话,想上天没梯子,干着急。
到了门卫室外,王晚春站在外面吸烟,他姐在屋里说:“你一天也别总往外跑,驾校的事你要多操心,你哥将这摊子交给你,你不用心可不行。”
“我怎么不用心?我心都操碎了,我这不忙吗?我又没有三头六臂,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给我哥说,对了,咱家出了两人,他家一个没有,不能让李玉来?你不就省点心?”
“我从这拿工资了吗?什么你家他家的,嫂子是李家的还是王家的,嫂子不是一个人,你是王家的,正好一家一个,你不想干,就再招聘教练!”
王晚春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也没看到李玉在屋里,掀开门帘进去,李玉斜躺在床上,王晚春就笑:“大小姐在呢?”
“你拿着驾校的工资一整天找不到人?嫂子都忙成什么了?要是会修车,谁叫你?我要是没工作,以为我不想回来?”
看着李玉婀娜的样子,王晚春猛地想起了一件事,上次隐隐约约的看到冯喆和李玉在门口说话来着,于是就问:“你是不是和那个冯喆认识?”
李玉坐起来问:“你提他干什么?”
果然认识!王晚春有了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我有事想找他,可总是找不到人,你给约一下?”
“我不认识他。”
王晚春笑了:“这男女吵架,过几天消消气也就行了,小冯这人挺好的,年轻有为,这会都市场办主任了,我看你俩挺般配。”
“你这都是哪跟哪?我说了和他不熟。”
“不管熟不熟,再熟就成一家人了!我这事你一定得帮忙……”
李玉冷笑:“卖你那*****出事了吧?我还嫌丢人呢!活该!”
“你的事我管不了。”
“你不管我那边关门大吉,我和老婆住驾校,一家三口你家都得管饭!”
李玉起身就要走,王晚春急了,知道这大小姐脾气火爆,她说不管就不管,就给姐姐使眼色。
王晚春的姐还没说话,李玉就说:“来呀,驾校正好缺人手,你那店被封了正好就再别祸国殃民了,多大快人心。”
王晚春音像店的生意还行,要不哪能费尽心思找冯喆,听了就急了:“我知道了!街上那么多卖盗版碟的干嘛文化局都不查,单单查我家,都是因为你!”
李玉本来已经出去,一听又回来,瞪眼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能指挥文化局?”
“就是因为你和冯喆闹掰了,他才让手下去查我的!”
“你胡说!”
“我哪胡说?你那天和他在这吵架,这会我店就被查了,他拿你没法,还不能找我出气?谁让咱两是亲戚,我就该倒霉!”
李玉一听就愣了,仔细一想,也有可能,冯喆也许就是拐着弯的报复自己,但是嘴上却不改口,王晚春好说歹说的,但是没见凑效,他姐就给他使眼色,王晚春唉声叹气的走了。
过了一会,王晚春的姐姐给李玉说了几句好话,李玉想,不为王晚春,自己也应该去找一下冯喆。冯喆那天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关键是万一今后严然真的和冯喆好了,两人结了婚,自己该怎么面对冯喆?总不能冯喆不在家的时候去找严然吧?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道个歉说句服软的话,身上也少不了一两肉,抛却了冯喆这方面的因素不说,今后自己仰仗严然的地方,显然还多得很,这样和冯喆不尴不尬的,也不是长远之道,还会让严然难以做人。
冯喆中午已经喝了酒,这会面对胡红伟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胜酒力的样子,每人跟前的一瓶牛栏山快要见底,胡红伟说:“求你办个事。”
胡红伟很直接,冯喆点头说:“行,只要我办得到。”
“后店子大致情况你也了解,村基层组织严重老化,说大了,不利于开展工作,没有闯劲,说小了,我看不惯胡德全,看不惯胡德全那一帮子人。”
“我刚复原回来那阵子,胡德全找过我,让我进村里做一个委员,每年下来有一千多块的工资,我没干,后来我就承包了滑石矿,胡德全在很多方面都卡我,要不是和刘副镇长熟,我那个矿可能今年就承包不了了。”
冯喆对后店子的确印象深刻,他自己还写了八个dang员七颗牙的话,被裘樟清看到了。
“为什么针对你?”
“他不是针对我一个人,这老家伙只要觉得有人会威胁到他的支书位置,就先给你点小恩小惠的笼络你,让你在他的手下做事,如果你不就范,他就排挤你。”
“你知道后店子这几年发展了多少dang员吗?”
“多少?”
“没有一个。”
“嗯?”冯喆皱了眉:“这不正常啊?没人说?”
胡红伟和冯喆碰了一杯,一边喝一边说:“谁说?镇上能管得着吗?实际上村基层是最难管理和渗透的,因为一个村里发展新人的范围就仅限于村,你能用命令说今年你村必须要完成几个预备dang员的指标吗?我要不是在部队已经入了dang,我看在村里一辈子也别想进步。”
“你是说胡德全已经将你们村搞成了家族式,或者垄断式的一言堂?”
“胡德全就是后店子的土皇帝,关键是老家伙因循守旧,思想跟不上形势发展,他这么多年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将老村挪到了新村。”
“你要帮我。”
“你说,怎么帮?”
“实际上基层村里的决定权还是在镇上,镇上又听县里,镇上管不了村里的具体事务,但是直接的责任人还是能调整的。”
冯喆明白了,每个人现在都知道自己和裘樟清走的近,可是裘樟清已经解决了自己副主任科员的问题,要是牵扯到具体的地方事务和人员调整,怎么和裘樟清说?裘樟清能听自己的吗?
“我爹的事不能怪你……其实这也就是我想让胡德全走人的主要原因,思想老化,行动迟缓,该下来歇歇了。”
冯喆点点头,胡红伟举杯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你,我这一段想了很多,觉得你这人能交。”
“我在部队那会就认一个理,能喝酒还不乱说话的人,都有担当。”
“村里有几个人是看到你那天的表现的,如果你后来要是被处分了,我会和那些人去为你到县长那里说清楚。”
冯喆再也无言,两人将酒喝完,坐了很久,离开时已经是星光满天。
……
张向明是被人举报才倒霉的,至于是被谁举报,虽然检察院那边有保密规定,可是作为直接的责任机构,文化市场办这边还是能觉察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能保守秘密的永远只有死人,像冯喆自己在裘樟清那里刚刚被提及到文化市场这边做副主任科员,没一会的功夫市场办的人竟然全知道了。
有些人传播某种讯息是为了在别人面前显摆,表示我就是知道的多,从而为了将自己从众人中间“脱颖而出”,吸引眼球,达到一种虚荣的满足感,而有些人传播信息,可能是出于无意识,也可能就是故意而为之。
这种故意而为之的人,目的就很隐晦,可能是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和自己有关的人。
早上一上班,曹金凤就对来到了冯喆的办公室,她随手将门关上,拿了一沓文化市场经营许可证的副本让冯喆签字,然后轻声的说:“举报张向明的人,是金典网吧的老板,叫金鑫。”
冯喆听了就看着曹金凤,他一是不明白曹金凤怎么会知道这个叫金鑫的人举报张向明,二来不知道曹金凤给自己说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总有人会关心一些问题的,张向明出事,也许是自作自受,但是要是没有金鑫这个催化剂,他起码在主任这个位置上会多呆几年,其实这几天咱们市场办的人都在查谁是那个举报了张向明的人,这倒不是准备为张向明打抱不平,而是出于一种自卫。”
“自卫?”冯喆觉得这个词语有些新鲜。
“是自卫,这个词可能不确切,但是意思可以理解。你想,张向明就是再贪污,再渎职,再该坐牢,他也是咱们市场办的人,他出去代表的就是市场办,有人举报他,其实就是看不惯我们市场办的行事作风,总是我们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不管怎么说,那个举报的人今天能举报张向明,明天呢?就能举报市场办的任何一个人,这种事在一定意义上,必须得到遏制。”
第403章根要往下生,花要向上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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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没有见过像冯喆这样对待自己冷漠的男子,可是她真是不了解冯喆在大学的时候是怎么对待那些意图接近自己的女同学的,今天冯喆还和她说话,已经是因为这是公共场合,还有这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不然,他根本不会理这个脸上似乎写着“我漂亮男人都应该让着我”的女人。
李玉当场气结,停了一会说:“那什么,对不起啊。”
冯喆漠然的说:“没关系,你不是第一个误解我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有事就说,我这还忙着,如果就是为了那些不用再提的所谓误会,你可以选择沉默。”
“为什么?”李玉有些奇怪:“我道歉还不行?”
“你没有必要道歉,其实站在你的位置上,训斥我是没错的。”
“那又是为了什么?”
“你是为了你的朋友,而你指责的那个人是我,这就是为什么。”
李玉被冯喆啰嗦的笑了:“这不还是没接受我的道歉?”
冯喆挺了一下腰杆,正色看着李玉说:“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指责任何一个你认为有必要指责的人,那是你的自由,而我因为你的指责从今后没必要再和你做任何的交流。”
李玉有些火了,冯喆继续说道:“你觉得你指责了我回头道个歉就没事了?是,我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人。每个人为人处事都有自己的原则,我的原则就是,我认为我做的没错,有人对我的人生和生活莫名其妙的指手划脚,我是不会接受的。你这会来要我接受你的道歉,就像你那天不明所以的斥责我一样,我要是客气或者虚伪的表示,那就不是我。有的人我会忍受她对我的伤害,但这种伤害也是有限度的,比如说达到一定的次数,超越了我的容忍,我就不会再理这个人。你和我原本就不熟悉,仅仅是因为其他人才会有交集,而这种交集也只是存在于萍水相逢,我们原本就没有深入的认识,所以也没必要在一件已经过去的事情上继续纠缠不休。”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大家都很忙,所以……”
李玉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见过的表面沉稳、仿佛人畜无害,可是内心深处里却是非常傲气的一个男人,这个人的自傲已经深入骨髓,他冷静的自我保护意识已经深深的刻入了他的灵魂,他甚至比自己都还要“洁身自好”或者“目空一切”,他就像刺猬一样,一旦有了外界的刺激,就会将自己完全的保护起来,直到危险消除,但是当再次见到能够给他带来危险的事物,就不会再允许那个危险出现、接近、直接的闪身避过,将隐患消除于无形。
这个冯喆真是活的太冷静了。
像他这种人,你很难走进他的心灵深处,而且能到达他灵魂内部的,似乎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捷径。
李玉再没有说话,她认真的看着冯喆,冯喆也平静的看着李玉,李玉忽然觉得冯喆似乎一直就很“平静”,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不平静”。
李玉拉开门就走了出去,本来她是坐电梯上来的,可是下楼却是走的楼梯。
一步一步的走着,李玉心说严然,你这个小傻瓜,你真的错过了什么,可是你知道你的错过吗?
可是再一想,李玉又觉得自己好笑,严然和冯喆真的能走到一起吗?严然要是能嫁给冯喆,冯喆绝对会对她好一辈子,可是冯喆一直以来是否爱严然,这就是一个很玄乎的命题了。
李玉已经非常明白,严然和冯喆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俩人生的轨迹根本不可能重合。
可是严然怎么办?
李玉到了单位,想来想去的,还是给严然打了一个电话,听出来严然依旧的情绪低落,闲聊了几句,李玉还是提到了冯喆。
严然果然关心冯喆的动向,可是嘴上还是说着“你干嘛提他”之类的话,李玉心里叹息着解释:“冯喆那件事其实是有内情的,这会在梅山,大家都传开了,而且,他现在也调动了工作。”
等李玉将冯喆的事说完,严然有些高兴了,心说他果然不是那种冷血的人,嘴上却还在说:“那又怎么样,我说他他怎么都不解释?”
李玉心里又叹气,可是这话却没法直接说,总不能说他其实根本就不爱你,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在一个生活空间的人吧,你又为什么要指责他?就因为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他就要变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你是他的女朋友可不是他妈,作为一个朋友你没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就对人家指手划脚,他没吼你已经是很绅士的作风了,而以往你们的接触都是你在采取主动,都是你在一厢情愿啊大小姐!
“我觉得,你还是来梅山一趟……”
严然自然决定了要来梅山,李玉总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要给严然说这些话,于是她就说了王晚春的事情,严然笑说这点小事,你急什么?
小事?李玉有些无语,在严然看来的有些所谓小事,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关乎今后生活的大事。
李玉仿佛已经看到了严然改天来到梅山的结局了,可是这种事自己也没法子帮这位好朋友,严然活的太一帆风顺了。
自己的人生之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别人真的帮不上忙。
和李玉通完电话,严然坐立不安,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于是看着窗外的天色很好,干脆的就出了单位,打了的直奔梅山而来。
冯喆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心里有些烦躁,他觉得严然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个日子来看自己,而相见之后的情景自己可以预想,结果已经知道,就是今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而这种情形实际是自己一直在回避的,这也就是在大学时一直不谈恋爱不接近女同学的原因之一。
你什么都给不了别人,凭什么要对方为你付出青春和年华?
“这个理由是不是有些扯?那遇到了杨凌之后,自己就不是一无所有了吗?”
冯喆从屋里走了出来,想想又回去,拿了喝水杯子到了对面市场办的屋里,一屋的人正在忙,也在聊天,都在说检证办照,缴费收费,这日复一日的事情,不知那年是个头,真累。
冯喆听着大家说了几句,就附和,这时何林达说:“我这想起了一个笑话,古时候有一个乡下人做了巡捕,负责看守都察院的大门,虽然已经学了很多礼仪,但是还有所欠缺,这天都察史来了,他就跪着报告说:‘太老官人进。’太守很生气,因为老官这话是乡下土语,不能叫的,就下令打他十大板。第二天,都察史又来了,他跪着又报告说:‘太公祖进。’都察史又打了他。到第三天,都察史再来,这人考虑到乡下土话不行,书面语也不行,所以就喊说:‘前天来的,昨天来的,今天又来了。’”
何林达说的很有趣,大家都在笑,曹金凤就说:“来的人越多,证明我们文化市场越是兴荣,不过老爷都察史的就不必了,省得打板子。”
众人又笑,何林达就说:“前天来的,昨天来的,今天又来的,明天未必就来。”
曹金凤就说:“你说的这个倒是,有些人今天能见,昨天能见,明天可能就见不到了。”
曹金凤说完,心里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有些似有所指,虽然无心,可知道冯喆聪明,担心他联想到张向明,其实原本自己没那个意思的,就要打岔,张长玉说:“曹姐怎么说的这样深奥,像是学校老师讲课一样。”
曹金凤赶紧说:“我这也有一个古代的笑话,徽州这地方有户人家连年同别人打官司,打得又是怨恨又是厌烦。大年三十夜里,父子三人商议说,明年新年,我们都要说些吉利话,好保佑来年好运气,不惹官司。儿子们就说:老爹你先说个样子,开个头,父亲就说道:今年好;大儿子接道:晦气少;小儿子也道:不得打官司。他们把三句话十一个字写了一条横幅,贴在中堂上,叫家人时时朗声念诵,好讨个吉利。大年初二,女婿女儿来拜年,这女婿也是个文人,走到老丈人厅堂上抬头见到横幅,便朗声读道:今年好晦气,少不得打官司。父子三人急得顿脚,连声道:倒霉、倒霉!”
冯喆已经意识到曹金凤刚才想什么了,见她说笑话,就有心不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于是也说:“我也讲一个啊,某先生平时喜欢弹琴,曾经说世上没有他的知音,总是怏怏不乐。一天闲着没事,他又弹琴消遣。忽然听到隔壁家有叹息的声音,以为遇到了知音,就敲人家门问是怎么回事。隔壁的老妇人说:我一个孤老婆子能有什么事?我没事,只是死去的儿子生前以弹棉花为生,
第404章根要往下生,花要向上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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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然站在门口看着冯喆伏案工作的样子,有几秒钟时间,冯喆就意识到了,他抬头一看,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集,似乎严然的目光里有些苦楚,冯喆就站起来:“来了,请进。”
严然进来,张口就说:“对不起,冯喆,我错怪你了……”
“不说这个,你早上吃饭了吗?”
“……没有。”
“那我们出去吃点?我早上也没吃。”
严然当然高兴,冯喆关上门就和严然走,这次他没有和曹金凤交待,一是因为对面屋里的人太多,二来他也想尽快的和严然离开这里。
曹金凤看到了严然,心说怎么找冯喆的女孩一个比一个漂亮,而且还各有千秋,他也太幸运了。
冯喆和严然并没有远离,县府宾馆就在不远的地方,到了里面坐下,两人吃着饭竟然长久的都不说话,严然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但事情总是要有个了解的,冯喆看着严然,正要说话,严然却小心翼翼的微笑着说:“李玉找你了?”
“嗯。”
“哎呀,谁知道他的那个亲戚竟然是卖盗版的,这可太巧了。”
李玉找自己的原因是这个?那她的所谓道歉也是有深层原因的?她目的性也太强了吧?
严然在没话找话,她觉得冯喆身上流露的有些让自己觉得寒冷的东西,她这会需要不断的找些话题来拉近自己和冯喆的距离:“她那个亲戚不好好的做教练,却搞违法乱纪的事情……你帮帮她吧?”
李玉的亲戚搞违法乱纪,你却让我帮他?冯喆就说:“嗯……她亲戚叫什么?”
“王晚春啊,你记不得?”
李玉哪里说了?
这样的对话实在费劲,眼看着一顿饭吃完,冯喆终于说道:“严然,我们,今后……我觉得,你真的很好,我只是,我……”
严然明白了,冯喆觉得严然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似乎有哭泣的迹象,可是自己真不能做违心之言。
“你很好,我自己不好,你不了解我,我的生活你根本没法想象……”
“为什么呢?”严然打断了冯喆:“就是因为我在电话里说你了?我那时很生气,我心情真的不好……”
“那你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解释呢?”
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解释?向谁解释?向你?或者给裘樟清?刘再芬当时给裘樟清说的不清楚吗?自己和她全力的让村民转移,有一个人听话吗?有人听话悲剧能上演?自己不是和刘再芬一起去后店子村的?自己不是政府派去工作人员的一员?刘再芬已经被裘樟清放过了,可是裘樟清为何当时一定要针对自己、一定要让自己回答没有渎职、没有草菅人命?自己的这份陈述和口供就那么重要吗?就是因为那两个兄弟喊着要自己担责任的话让裘樟清决定要平息民愤?自己身上的淤泥比刘再芬身上的少吗,那难道不能说明什么?
屯一山说的是,自己那时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行动做出来的事情就不需要用嘴巴去喊了,可是会哭的孩子真的就是有奶吃,刘再芬可能占了身为女性的便宜,所以裘樟清就认为自己这个男子就应该是老炮台上指挥村民撤离的主导者,所以责任也就大一些,可真的是这样吗?自己只是一个司法员,是陪着刘再芬去的,不是主导的乡镇干部啊。
还有,出事了后,没有一个人理自己,自己就是洪水猛兽?他们平时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出事就烈火炼真金了,连这个喜欢自己的女人都指责自己……
“自己和她真的不可能了……”
看着严然,冯喆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在知道了冯喆半间房救援的事情后,严然是生了气,不想理冯喆,可是明白了真相后这会冯喆要不理自己,严然又感到恐慌,不理对方或者对方不理自己,简单的一个谁提出来的问题,就让心态情势急剧的转化。
严然说道:“对不起,你责备我都行,我们,我不想,我真的……我喜欢你……”
冯喆摇了摇头,严然激动的说:“怎么,你以为我说的是假话?我……”
“不是,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你不爱我,喜欢和爱是不同的。”
“你对我的,不是爱,可能,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严然摇着头说:“不是的,我爱你,真的,我是爱你的,只是我一直说不出口。”
“你需要我现在说吗?冯喆,我爱你,我爱你。”
严然很激动,冯喆没法让她冷静下来,只有静静的看着她,所幸的是吃饭的座位四周有屏风遮挡着,没人能看到他们俩的情形。
等了一会,冯喆说:“严然,我问你,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嗯,好,你说。”
“严然,我当时在半间房镇,做了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假设,假设我真的是渎职了,我草菅人命,我就是一个混蛋,你现在会怎么对待我?”
“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是假设。”
“可你真的不是啊!”
“严然,我为什么不会呢?我也是人,我和你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别人可能会犯的错误我也会啊,我不是圣人,更不是完人,圣人也有瑕疵,我为什么会是一个完美的人呢?你不要让你强迫自己相信心里那个虚幻的东西,那只会欺骗你自己。”
“我当时也想过要逃命的,只是由于人太多,我挤不过去,跑不了,这个你信吗?”
严然看着冯喆一直摇头,冯喆说:“是,那就是我真实的想法,那个念头在我心里一直的盘旋,我不想做什么英雄,我活到这一天很不容易,我不想死,只是当时在那个地方,我看到有人在灾难面前束手无策,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跑过去救人了,事实就是这样。”
“你为什么这样说呢?你就是那样想了,也没错啊。”
冯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严然,你很美,也漂亮,你不应该伤心,伤心的应该是我,可能,我这会说的话,在今后某个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要想起来,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那就别和我说分手……”
冯喆想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在恋爱,可是这样的话,还是不用、也不必说了。
“严然,我们走不到一起的真正原因,是我在那个时候,在所有人误解我的时候,我需要有一个人关心我——只是针对我这个人,对我这个人的关心!——只是针对我这个人的关怀!而不是站在社会道德和上层建筑的层面上背负着大义凛然的道义对我发出谴责。那和爱情无关。”
严然一下就愣住了。
冯喆手放在额头上揉了揉,轻声说道:“我需要一份和社会责任无关的情感呵护,我需要有个人在我被所有人误解的时候都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这边对说: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我相信你。”
这时,冯喆的手机开始震动了,是办公室打来的,接通之后,里面传出了曹金凤的声音:“主任你好,钱主任刚才打电话找你,让你到裘县长那里去一下,你看……”
“知道了,谢谢曹姐。”
严然觉得自己这一段都昏昏然的脑海猛然被冯喆的话给说的清晰了,她似乎明白了自己和冯喆之间缺少什么。
“对不起,我们走吧?”
严然和冯喆一起走出了餐厅部,冯喆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看着严然的眼睛说:“严然,再见。”
冯喆这几个字说的很慢,严然听的很清楚,她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冯喆就那么的转身离开,直到很快的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裘樟清的专职秘书卢万帅还没有上班,冯喆还是先到了钱一夫那里,然后随着钱一夫进了裘樟清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正值将近午时,明媚的阳光那么灿烂的从窗户投射进来,将裘樟清的脸映照的非常白皙,她的头发那么的乌黑靓丽,有几缕发丝在脸颊的部位不服管束的翘着,冯喆忽然想到裘樟清每天忙来忙去的,她的感情生活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县长也是人,每当看到女领导的时候,总是会忽视了她们的性别而只看到了“领导”的身份,似乎女领导是和男领导同性,或者他们都是无性的,其实这有些荒谬,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冯喆还没有仔细的想过。
钱一夫和冯喆进去站了有一分钟,裘樟清才抬头来,钱一夫说:“县长,十分钟后你要到县宾馆去,接见县里几个民营企业厂长。”
接见民营企业厂长,又是在这个时候,其实就是说要和那些人在一起吃顿饭,裘樟清点头说知道了,看看钱一夫和冯喆,说:“你通知一下刘局长,还有电视台的那个小姜,后天,我,你,小冯,到省里去见见万邦公司的人。”
钱一夫拿着记事簿记录了一下出去了,裘樟清问冯喆:“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和严然“分手”吗?虽然这样想,但是冯喆知道裘樟清问的绝对不是这个,那她询问的只能是自己在文化市场那里工作的怎么样了。
“我正在抓紧熟悉工作,谢谢县长关心。”
“难度大吗?”
“有难度,才有挑战,市场办的同志们都很配合我。”
其他人配合冯喆的工作,那就是没有什么困难了,业务迟早是会娴熟起来的:“你怎么看宣传和文化传播?”
“县长,我的知识体系都是很抽象的,百分之九十来自于书上。”
裘樟清看着桌面的文件,没有打断冯喆的意思,冯喆继续说道:“宣传是一个组织的先锋,永远是为达到目的的手段,文化传播是一种思想传播的过程,思想境界因人而异,文化形式也就各有不同。”
“你觉得哪种文化传播形式是大众易于接受的?”
“这个,我说不好,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文化传播和文化表现的形式各样。我记得小时候,村里放电影,天还没有黑,我就和小朋友搬着板凳到放电影的地方占位置,那时候大家看一场电影就很开心,还有,每年正月十五闹花灯,耍社火,那个时候几乎万人空巷,大家都在街上看表演,再像端午节的时候还有划船的比赛,这也是一种文化活动。”
“只是那种记忆如今只存在于脑海里,我离家很多年,有些东西不是生疏了,或许是我有些脱离了生活。”
“哦?”裘樟清抬头看着冯喆:“你脱离了生活?这话说的有意思。”
冯喆解释说:“我的这个脱离是一直在学习,在看书,反而有些不生活的意思。”
“你是说不接地气?”
裘樟清终于看完了稿件,往椅子靠背上一靠:“你说的这几种文化形式,我只见过划龙船,你没说到的,我倒是对安塞腰鼓很喜爱……宣传是一个组织的先锋,宣传永远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群众对抽象的思想只有一知半解,所以他们的反应较多地表现在情感领域,情感宣传需要摆脱科学和真相的束缚,嗯,这些话要带着批判思想去看待。”
冯喆知道裘樟清说的这几句话的出处,虽然极端,但是一针见血,裘樟清说着站了起来,看看时间:“你去忙吧,我……”
裘樟清正说着,传来了嗡嗡声,这不是桌上的电话响,冯喆觉得裘樟清的手机应该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果然,裘樟清到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手机,冯喆看看,说声县长你忙,我走了,裘樟清对着冯喆一摆手,冯喆就要关门离开的时候,他身上的手机也开始震动了,裘樟清就看了冯喆一眼,这时冯喆已经关门出去了。
这个电话是李雪琴打来的,她邀请冯喆中午到自己家里吃饭,但是冯喆刚刚吃过,因为严然的原因,冯喆也不想去见谁,因此就回绝了李雪琴。
李雪琴今天没有去半间房上班,反正她怀孕了,司法所那里没事,她给林晓全说了一声,干脆下礼拜再回半间房镇,省得过来过去。
那天叫冯喆来自己家吃晚饭的,可是冯喆有事没来,因此李雪琴再次发出了邀请
第405章根要往下生,花要向上开(三)
我是起(点)中文网的作者飞翔的浪漫,感谢你关注《过关》,这本书目前已经连载到了第405章根要往下生,花要向上开(三),请到(起)点中文网支持正版,支持我的创作。
“哦,对,张发奎经手的,嗯——是这一箱,这上面还有张发奎打的标签。”
“好,你赶紧走吧。”
曹金凤笑:“整天回家做饭,我都厌烦了,在单位工作,回到家还是职业厨子,我今天也罢工一回,一个人去吃现成的,也偷懒一次,那首歌叫‘独自去偷欢’,我独自去吃饭。”
“那更要赶紧,去晚了没座位。”
曹金凤走了,冯喆用办公电话给张发奎打了电话,张发奎显然正在吃着,以为是曹金凤打的,张口就说:“老曹,刚才叫你你不来,我这都吃上了……”
“老张,我是冯喆,吃饭呢,打扰一下。”
“嗯——嗯?是主任,哦,不打扰,你说?你吃了吗?”
冯喆心里笑,我这在办公室,怎么吃?
“这样,你前几天是不是扣了王晚春的一些东西?”
张发奎心说,怎么,王晚春找到了你,嘴上说:“是,主任,我和何林达去的,王晚春和你熟悉?”
张发奎一说,心里鄙夷自己,冯喆刚到市场办,怎么可能和王晚春这家伙熟,肯定是王晚春托人求到了冯喆那里。
“王晚春这有些特殊情况,要是没别的,能不能酌情处理一下?”
冯喆说的很客气,张发奎忙说:“没事,你看着办吧,这事我还准备向你汇报呢,这几天不是忙吗。”
“好,那你赶紧吃,再见。”
办公室里是有各个文化经营者的联系方式的,冯喆不想耽搁,拨通了王晚春的电话,让他现在来一趟市场办。
中午这会办公室没人,正适合办一些隐秘的事情,王晚春几乎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见到冯喆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着,满脸的笑:“主任,中午还没吃吧,我都订好了地方,咱们这就走?”
“你把你的东西拿走,以后注意点。”
冯喆没有理王晚春,态度有些冷淡,王晚春一看自己的箱子,没拆封,知道里面的内容市场办的人不知情,心里就长出一口气,再次邀请冯喆去坐坐,冯喆摇头说:“就这,我还有事。你需要我帮忙吗?”
王晚春那一箱子东西体积还不小,听了急忙摇头,可是他却不能这样就走了,眼前这多好的机会!这冯喆也太好说话了,再者可不能今后每次有事都找李玉吧,文化市场这里还不是冯喆说了算?
冯喆看到王晚春从兜里摸出钱包,就要给自己掏,看着王晚春说:“你那里有多少?”
“这个……主任,我这我不是感谢你吗?不然,我多不好意思?”
王晚春脑子一转,知道自己和冯喆之间还没有交情,而冯喆那里不收钱,估计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就将钱包收回,问:“冯主任,你学车的事情有着落了吗?你看,我这都等了你多久了?你下午有空吗?”
冯喆没吭声,王晚春正色道:“我在南山那儿有个点,那清静,是个学车的好地方,你瞧,我可就等你了。”
“好我的冯主任,这一码归一码,你学车,我开店,我不开店,你也要学车,这样,你算是照顾我的生意,咱们这不熟人吗?怎么样?”
冯喆问:“快的话,多久能上路?”
王晚春高兴了,知道有门:“这开车要看人的悟性,有人学了几年没拿到驾照,有人几天就行,上路谁都能开,主要是会车、移库、还有一些例如上坡停车或者技术性的知识比较难掌握,多练练,很快的。”
“至于驾照,你放心,你,一个星期之内就能拿到驾照。”
“好,我再考虑一下。”
“别考虑啊,就这样说定了……你瞧我来得急,这样,回头我找你,将手续拿来,你给填一下,一个礼拜,就一个礼拜!包我身上。”
“我再想想。”
王晚春背起箱子就走了,冯喆站在窗前,看着大院,阳光似乎愈发的耀眼了。
与此同时,梅山县县委宣传bu副bu长,广播电视局局dang委书记兼局长刘奇才正和已经被停职接受组织调查的文化局长李显贵在一起喝酒。
“钱一夫刚刚打电话,说后天和裘县长一起到省里去一趟。”
“这次她亲自出马?哦,明天她要开见面会,这下名正言顺的不垂帘听政了。”
刘奇才对李显贵的话不置可否:“你太冲动了。”
“我冲动?她才来几天,我对她难道不尊重?可她步步紧逼,我说几句都不行?这女的年纪不大,心够狠,还设计害我,将方书记都叫来了,还有那么多县领导,这不是整我?幸好县里的几位领导还没有完全受到她的影响,不然,我这会不知在哪呢!”
“妈的,来,走一个。”
刘奇才和李显贵喝了一杯,像是很无意的说:“方书记,是我叫过去的。”
“嗯?”李显贵瞪大了眼。
……
王晚春下午两点多就开了教练车到了县府外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给冯喆打了电话,等冯喆到了,一溜烟就开到了他说的那个练车的地方,果然僻静,冯喆就开始试手,几把之下,对车的方向、油门和整体的感觉就上来了,王晚春夸赞说他就没见过像冯主任这样学车有天分的人,可见机械这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操控的了的,悟性和灵性很重要。
裘樟清担任梅山县dai县长的见面会是在星期五的下午开始的,这个会自裘樟清到了梅山之后就应该召开的,结果延迟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前一段梅山事情太多,阴雨连绵的,到处都发生了险情,全县的机构都处于一种高负荷运转的状态,显然那时候开会有些不合时宜,而市委翟副书记一行是快中午的时候到的,梅山县委县政府在家的领导都在一楼迎接翟书记一行,随即,在梅山县会议室,翟书记做了重要讲话,并以市委和他个人的名义对梅山县前一段的工作提出了肯定,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保持并发扬下去,形成一种优良传统。下来,翟副书记在梅山县县委县政府领导的陪同下,共进午餐。
下午的会开的热烈而又成功,这是一个承前继后的大会,是一个与时俱进、服从大局、根据实际的工作需要并贯彻了市委正确的领导结合了当前梅山形势的令人鼓舞的大会。
翟副书记在讲话中指出,这次让裘樟清同志代理梅山县人民政府县长,是市委通盘考虑、慎重研究决定的。裘樟清同志经历多个岗位历练,既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又有在中yang机关统筹协调和驾驭全局的执行能力,市委认为,裘樟清同志代理梅山县县长是合适的,相信裘樟清同志一定会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紧紧依靠梅山县县委、人大、政府、政协领导班子,团结带领全县广大干部群众,开拓创新,奋发有为,推动全县经济社会发展取得新的更大成绩。
接着,裘樟清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可惜,冯喆没有列席大会的资格,不然他就会听出来,裘樟清代理xian长的讲话稿,就基本是出自自己之手,只是在具体是一些措辞上,裘樟清做了适当修改。
这个热烈而祥和的会一直开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翟副书记婉拒了梅山县委和县政府众位领导的挽留,离开了,这时,学车回来的冯喆要求梅山文化市场管理办公室的成员先去吃饭,吃完饭,市场全体办工作人员开一个会。
冯喆要给大家开会的事情前期已经做了通告,对此市场办的人觉得冯喆选择这个时候开会是很有时机感的,每个人都清楚冯喆是怎么当上市场办领导的,这会裘樟清已经开完了见面会,一切已经顺理成章,冯喆的这个会,似乎就是在宣告一种既定形式的来临。
吃完饭,十九点的时候市场办的人准时到了办公室,冯喆的视线在张发奎、曹金凤、何林达、张长玉、秦婉秋的脸上掠过,问大家都给家人说过单位晚上开会了吧?
大家都说是,冯喆随随即宣布会议开始,同时让大家将手机关机。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心说这难道是公安局开什么侦破大会,害怕有人泄密?
但是想归想,关手机并不是要没收手机,大家都照办了,这时冯喆拿出了一个单反相机,问:“谁会操作这个?”
秦婉秋笑说:“主任,谁都会。”
“好,这个交给你。”
等秦婉秋将相机拿过去,冯喆说:“今晚,我们梅山县文化局市场管理办公室对全县文化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抽调检查,我要求两点:一,查,记录,不表态,回头再说;二:注意保密。”
“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现在说。”
众人都愣了一下,曹金凤恍然大悟,但是其他人没人吭声,冯喆宣布:“我们集中行动,到了下面,我再给大家明确检查那个区域。”
“出发。”
几分钟之后,大家都坐进了车,冯喆让张发奎带路,先到县城的金典网吧。
这会谁还不明白谁就是傻瓜,心说这个冯喆平时斯斯文文的,下起手来真狠,这样的突然袭击,就是查到那个关系户那里,你也没法提前通知了,不过,先查的是金典网吧,这个很有些意思。
曹金凤坐在车上,从冯喆开始宣布关手机就想着他要做什么,然后知道了先是要去金典的话,才明白冯喆那会问她今天是不是星期五的原因。
第406章根要往下生,花要向上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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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热烈而祥和的会一直开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翟副书记婉拒了梅山县委和县政府众位领导的挽留,离开了,这时,学车回来的冯喆要求梅山文化市场管理办公室的成员先去吃饭,吃完饭,市场全体办工作人员开一个会。
冯喆要给大家开会的事情前期已经做了通告,对此市场办的人觉得冯喆选择这个时候开会是很有时机感的,每个人都清楚冯喆是怎么当上市场办领导的,这会裘樟清已经开完了见面会,一切已经顺理成章,冯喆的这个会,似乎就是在宣告一种既定形式的来临。
吃完饭,十九点的时候市场办的人准时到了办公室,冯喆的视线在张发奎、曹金凤、何林达、张长玉、秦婉秋的脸上掠过,问大家都给家人说过单位晚上开会了吧?
大家都说是,冯喆随随即宣布会议开始,同时让大家将手机关机。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心说这难道是公安局开什么侦破大会,害怕有人泄密?
但是想归想,关手机并不是要没收手机,大家都照办了,这时冯喆拿出了一个单反相机,问:“谁会操作这个?”
秦婉秋笑说:“主任,谁都会。”
“好,这个交给你。”
等秦婉秋将相机拿过去,冯喆说:“今晚,我们梅山县文化局市场管理办公室对全县文化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抽调检查,我要求两点:一,查,记录,不表态,回头再说;二:注意保密。”
“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现在说。”
众人都愣了一下,曹金凤恍然大悟,但是其他人没人吭声,冯喆宣布:“我们集中行动,到了下面,我再给大家明确检查那个区域。”
“出发。”
几分钟之后,大家都坐进了车,冯喆让张发奎带路,先到县城的金典网吧。
这会谁还不明白谁就是傻瓜,心说这个冯喆平时斯斯文文的,下起手来真狠,这样的突然袭击,就是查到那个关系户那里,你也没法提前通知了,不过,先查的是金典网吧,这个很有些意思。
曹金凤坐在车上,从冯喆开始宣布关手机就想着他要做什么,然后知道了先是要去金典的话,才明白冯喆那会问她今天是不是星期五的原因。
星期五,学校都放假了,明天是休息日,网吧的人会少吗?学生,会少吗?
关键冯喆选择的这个时机太好了,裘樟清那里刚刚的开完见面会,市场办的人全都以为他是跟着县领导后面借风扬沙子,趁着大形势扩展自己的威信,可是却没想到他虚晃一枪,玩了个障眼法,实际上是要对金典下手。
这样一来,他不仅顺应了市场办的人心,还为大家出了一口恶气。
金典网吧的地理位置很好,装修的也很上档次,机器设备先进,上网速度很快,老板金鑫在开网吧办证那会被张向明要了两万的办证费用,但是那时候金鑫没有吭声,想着花钱消灾,等今后网吧办好了,还免不了要让张向明照顾,可是没想到张向明就是一个无底洞,逢年过节的就对金鑫吃拿卡要,网吧每年的管理费也没见比别人少缴,于是金鑫就有了将张向明弄进去的想法。
其实在金鑫将举报张向明的材料交给谁的问题上他曾经纠结过,想来想去的,还是选择了高建民。
高建民这人在梅山检察院工作了一辈子,声誉还行,尤其是金鑫发现,高建民非常恋家,和一般的干部不一样,金鑫跟踪了高建民一个礼拜左右,发现他基本下了班就是回家,两点一线,而且高建民自己去菜市场买菜,像是寻常老百姓一样和卖菜的人讨价还价,斤斤计较,他家里还有一个几乎是卧床不起的老婆。
这样的一个人,你能说他贪污fu败?这个金鑫真不相信,你要说他庸碌无能,他却是县检察院的副检察长,虽然金鑫自己不怎么看好高建民的严于律己,可是要达到送张向明进监狱的目的,高建民似乎就是最佳的人选。
金鑫是实名举报,这个他也有些无奈,刚开始他给高建民写匿名信,给高建民家的信筒里塞状子,检举揭发张向明的种种问题,可是过了一段根本没动静,眼看着又要到缴纳管理费的时候,金鑫有些急了,或者说是受够了张向明的贪得无厌,网吧挣钱不挣钱,那是自己劳动所得,凭什么总是给张向明分好处?于是他就有意的将自己和张向明的对话录了音及相关材料,交给了高建民。
至于dai县长裘樟清怎么就过问了这件事,其中的过程金鑫并不知情,直到张向明被检察院带走的那一天,金鑫还给张向明打了电话的,因为他以为这一次还和从前一样,自己还是不能将张向明怎么着:实名举报都不能扳倒张向明,金鑫还能怎么样?
金典网吧的工作人员是认识文化市场管理办公室的人员的,当张发奎一行人进门,这个时候正是网吧上人的时候,网管和吧台收银的人有些惊慌,网吧这会的未成年人不少,并且知道这些人以前到了会发生什么事,吃拿卡要、停业整顿是轻的,严重的话可能会吊销网吧的文化市场经营许可证。
可是这一次,文化市场的人,很是不同。
秦婉秋拿着相机对着上网的人就是一阵猛拍,曹金凤到了吧台收银处和收银员交谈,拿出了工作证和执法证,宣示了自己的身份。
接下来,这些网吧人员以为今晚的网吧会被查封,会被关门,但是他们错了,这些人只是在拍照和登记,让有关人员在执法记录簿上签字、留下联系方式和身份证号码之后,竟然就静静的离开了。
到了外面,冯喆问张发奎,附近哪有厕所,张长玉急忙的说:“主任,刚才的网吧里就有。”
张发奎瞪了一眼张长玉,张长玉就吐了一下舌头,知道自己笨,张发奎给冯喆指了一下,冯喆说:“我去去就来。”
冯喆一走,张发奎说:“我去买盒烟,”也离开了,何林达说:“谁喝饮料?没人要?那我去了啊。”
这样,几个人都有了自己离开的理由,就剩下了曹金凤。
曹金凤暗自一笑,进到了车里,拿出了电话拨通:“今晚彻查文化市场,你注意点。”
挂了电话,曹金凤想,冯喆能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小伎俩?他为什么先来金典,金典和你们哪个人有关系?他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去厕所?难道不是离开给你们制造时机让你们给关系户打电话?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真是显出了他的手段了。
冯喆其实知道金典网吧附近的厕所在哪,他这几天已经将金典附近观察好了,今晚的行动搞成这样,他有意如此:查金典一个就行了,其余的,总要给市场办的同事一些面子。
水至清则无鱼,做刚正无私的上司也需要讲究方式,不能一来就将人得罪完了,那不是冯喆的处事风格。
就在文化市场办公室的人刚刚离开金典网吧后,一辆警车载着几个警察停在了金典网吧门口。
接下来,冯喆带队又查了几个网吧和文化场所,和冯喆想的一样,所有违反文化bu禁令的事情,在这些单位基本都没有发现,看看时间不早,于是大家打道回府,本次市场检查行动完美结束。
市场办的人都明白了,冯喆今晚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对冯喆的行事风格感到赞赏。
收队回县里,冯喆对所有的人员说,今夜大家辛苦了,工作完成的很好,自己明天要出差,家里的事情,大家各司其职,然后就各自回家。
这一次去省里和万邦娱乐公司接触,由梅山县县政府dai县长裘樟清带队,县委宣传bu副bu长、县广播电视局局长兼dang委书记刘奇才、梅山县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钱一夫、梅山县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卢万帅,梅山县文化局市场管理办公室代主任冯喆、梅山县广播电视局电视台主播姜笑梅随行。
这回去省城和上次去相比较,增加了一辆车,裘樟清和她的秘书卢万帅一辆、刘奇才和姜笑梅一辆,钱一夫和冯喆一辆。早上车队从梅山出发,十点多到了岭南省梅山县驻省办事处,驻省办的工作人员热情接待了裘县长一行人。
经过休息和洗漱,刘奇才就征求裘樟清的意见,现在接近午时,是不是就和万邦公司联系一下,双方见个面?
在饭桌上商谈事物是岭南的一大特色,所有主要的事项在这一次下一次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达成意向,到了饭桌下,就剩了签署正式协作协议了。
因为来之前刘奇才已经和万邦的人通过话,虽然这次商洽是裘樟清带队,但是具体承办的问题,还是由刘奇才负责的,所以刘奇才就有此一问。
但是裘樟清却没有应允刘奇才的请求,她告诉刘奇才,你该怎么做,就按照从前的方式操作,她只负责最后的拍板。
刘奇才心说你说的也对,不过你既然来了,和万邦那里接触一下,我们下面的人就会好开展工作一些,毕竟你是dai县长,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的手里,你出面,双方都好看些。
裘樟清仿佛看出了刘奇才心中所想,说:“我要休息一下,刘bu长只管去,以前怎么办,如今还怎么办。”
裘樟清需要休息?刘奇才心里又浮想联翩,知道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身体不适,但是嘴上立即答应了。对同一个问题不需要问领导两次,裘樟清已经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再问,就显得啰嗦。
“这样,刘bu长和钱主任一起去,小卢,”卢万帅答应了一声,看着裘樟清,“小卢负责将会谈的事宜记录整理,回来给我做一个汇报。”
“小姜上次来,主要负责什么?”
姜笑梅是电视台的女主播,长相甜美,平时能说会道的,这会面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县长却有些紧张,刘奇才见状就回答说:“小姜主要负责和那边沟通演出节目的编排,这需要专业一点的人处理。”
“那小姜这次还是这样吧。”
刘奇才见裘樟清安排完了,但是好像少了什么,就看着裘樟清,裘樟清问:“还有什么不清楚?”
“没了。”
刘奇才说了声县长你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所有的人都鱼贯而出,到了裘樟清房间外面,刘奇才就看着冯喆,他试图在冯喆的脸上找出点什么,可惜刘奇才失望了,这个冯喆似乎永远的都是对身边的事物麻木不仁,他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卢万帅是裘樟清的秘书,裘樟清让卢万帅跟着自己,和她亲自去似乎道理是一样的,不过这个冯喆,他上次来就在驻省办睡了三天,这次裘樟清还是没安排他做什么……是了,裘樟清其实是知道冯喆来这里没多大作用,她是生气上次李显贵没安排冯喆做什么,因此这次将冯喆带上,目的是让别人看:我是县长,我让谁干嘛,你们就得干嘛,只能是我安排别人,而不能是你们将我的安排不当回事。”
刘奇才这样一想,觉得裘樟清这个女县长有些好笑:“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了,意气用事。”
不过有钱一夫和卢万帅陪同,刘奇才就要拿出和李显贵在一起时不同的工作方法,毕竟这两个都可以算是最接近裘樟清的人,自己要谨慎一些。
梅山来的人,除了裘樟清冯喆外,全都离开了驻省办,冯喆又独自在房间里枯坐,将电视上的频道齐齐的按了一遍,然后关了,在屋里踱着步。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工作人员叫了冯喆和裘樟清,冯喆发现裘樟清的确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气色比早上好多了。
工作人员本来将裘樟清和冯喆不是安排在一起用餐的,但是裘樟清却让冯喆坐到了自己跟前,可是吃饭就是吃饭,裘樟清也没对冯喆说什么。
吃完了饭,冯喆目送着裘樟清再次进到了她的房间,于是冯喆回到屋里继续的冥思。
第407章根要往下生,花要向上开(五)
供销总社所属的棉麻公司作为全岭南省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集产、购、销一体化的大型综合型棉花企业,公司注册资本五千万,实际拥有资产超过四个亿。
昨天吴思凡说过,社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么李选忠自然是知道自己今天会去的,冯喆想了想,八点半出发,从家里开车直接去棉麻公司,这样做,即可以给棉麻公司以必要的准备,二来,既然是总社派去公干的,当然不能按时按点的一上班就到人家的大门口,不过也不能去的太晚了,太晚了有懈怠并蹭吃蹭喝的嫌疑,那样的话,吴思凡了解到了自己的作为后,会不会想自己没有将这件事重视起来?
考虑了很多,冯喆就没有给李选忠打电话,到了棉麻公司大门口的时候,冯喆停车下去给门岗说了自己的身份及来意,门卫人员给总经理办公室打了电话后,让冯喆开车直接驶到办公楼下,办公室来了一个女的将冯喆迎接了上去,并言说董事长因为外出,不能亲自接待冯副处长,请多包涵云云。
李选忠不在,这很正常,冯喆猜测李选忠也不会大早起的在厂里等着自己,而棉麻公司只让一个办公室副主任来接待自己,似乎规格有些低,但是不是也说明了对方没有什么怕自己查的,所谓心中无私天地宽,故此没必要对自己高接远送呢?
棉麻公司有些公事公办,为冯喆安排了一个房间,冯喆也就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他要了棉麻公司和迈恩伯格相关的所有资料和所签合约,一看就是几个钟头,这中间只有那个女的一会进来看冯喆都有什么需要没有,别的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冯喆给这个姓赵的副主任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办,下午会再来,这个女副主任也没有留冯喆吃午饭的意思。
当冯喆有意的拿了一份材料要走,赵副主任含笑说,这些资料如果冯副处长要拿着离开的话,自己要请示一下上级领导。
冯喆一听,笑笑说:“那就不必了,大家都那么忙,不要多事了,就放着,下午再看。”
时间还早,冯喆去了柴可静单位那里,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后回家休息了一会,冯喆再给柴可静送到单位,他又在街上胡乱转悠了一会,才再次到了棉麻公司。
下午冯喆改掉早上看材料的风格,开始约谈当初棉麻公司参与和迈恩伯格签署合约和买卖设备的相关人员,但是这些人的口径基本一致,都和那天李选忠说的一个口谓:购进德方先进的设备是为了增加企业的市场竞争力,运输的过程出现了问题,导致设备损坏不能正常投入使用,棉麻公司前后去德国与迈恩伯格方面做了协调,但对方拒绝对设备进行维修,只提供更换零件的服务,但这些零件也是需要另行购买的。
谈话进行了两个小时,冯喆觉得再问也问不到别的相左的声音,于是提出自己要去看看那一批设备,赵副主任有些迟疑,但转瞬就说自己要给领导请示一下,冯喆让她只管去。
稍等,赵副主任回来了,说已经做好了安排,请冯喆和自己走。
棉麻公司的车载着冯喆和这位赵副主任径直的出了厂,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一个仓储中心,像是看出了冯喆的疑问,赵副主任解释说这些设备运送回来后先暂时放在这里,后来发现没法用,只有原地存放,原本是打算要德方更换或者维修的,等好了以后再直接进厂,但这件事一直商榷没有结果,所以,这些设备就放在这里了。
“这地方不是属于咱们公司的?”
“是,这场地是租赁的。”
那么场地的租赁又是一笔开支了?
冯喆和赵副主任说着话,两人到了设备堆放的区域,看着在露天地存放着的钢铁器械,有些机械的包装已经散落,冯喆的心思和这些器械上面的油漆一样的凌乱:价值两千多万的东西就这样放置着任由风吹雨淋,就算当初回来的是完好无损的,如今也需要重新全部检修一次,才能进入正常的运转了。
冯喆顿时没有了再看的兴致,但是表面不动声色,左看右瞧的,将时间耽搁了大半个小时,后来雨势有些大了,才开口说离开。
回到了棉麻公司,已经将近下午六点,快进厂门,赵副主任接到了一个电话,完了她有些欣喜的给冯喆说,李董事长在厂里等着你。
李选忠依旧的那么不苟言笑,对冯喆说自己今天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陪冯喆,请不要见怪,冯喆也很客气的说李董很忙,那是棉麻公司的福气。
闲聊几句,冯喆单刀直入:“李董,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请教不敢,你尽管问,我回答就是。”
“第一,既然咱们棉麻公司当初和迈恩伯格方面签订的是在CIF条件下的装运港交货方式,为什么德方没有设定保险人呢?”
李选忠点头说:“冯副处长果然是社里派来的,一下就指出了核心问题,按照CIF一说,是要求卖方订立保险合同,并支付保险费的,但是具体的事情要具体操作,怎么说呢,一句话,还是穷,没钱。”
“冯副处长,你看着我们棉麻公司资产过亿,但这些大都是固定资产的折合价值,我们手中真正能拿出的资金并不多,当时一下要拿出两千多万去购买德方的设备,我们是捉襟见肘,最后还是从银行贷了一批钱,才算是将尾款付清了。”
“人家迈恩伯格是要求一次性付款的,我们不光压低价格还提出分批付款,在这种情况下,人家就同样的提条件,没有设立保险人,没有保险费,就是迈恩伯格的条件之一。”
“那么他们不提供维修和售后,这一点又是怎么回事?”
冯喆的问话都很尖锐,都是那天他想问却没有问到的,李选忠叹了口气说:“这也是对方的一个条件,我们当时的考虑是,迈恩伯格方面的声誉很高,据我们所了解的,他们公司所生产的机器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返修率几乎没有,因此斟酌再三,我们就同意了德方的条件。”
“这些决议,当时是董事会批准的?”
“事先没有,因为事态紧迫,后来董事会是原则通过了,这些,我当时也请示过石主任。”
石主任就是阚敢为之前的那个供销总社主任,这会去了新源市任市wei书记了.
“事态紧迫?”冯喆问。
“是,我们急需更换设备,德方机械缺货,世界各地要设备的厂子很多,情况不容乐观,我要做出决断。”
“后来,咱们公司去迈恩伯格那边交涉的那两次,他们的态度还是一样的?”
“是,我们无功而返。”
冯喆点点头:“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都知道,在CIF这个条件下,卖方是需要承担货物在装运港装上船之前的一切风险的,当然,李董也说了对方不提供保险,我想说的是,货物在越过船舷之前,我们或者对方有没有就货物的无损性进行必要的检测?”
李选忠沉吟了一下,冯喆提出的这个问题似乎多余,其实很刁钻,虽然双方签署了卖方不负保险的责任,但是棉麻公司要是对货物至装运港上船前的无损性没有进行检查的话,那就是工作失误,就是麻痹大意,那是失职,李选忠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或多或少的,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冯副处长,设备在越过船舷之前,是完好无损的。”
冯喆这是第二次见李选忠,他不知道这个棉麻公司的一把手往常是不是也总这样惜字如金,但是今天这个人的确是有些寡言少语。
想了解的,已经问完了,隐藏在问题之下的内容不是现在所需要揭开的,冯喆就提出了要走,李选忠表示忙了一天,自己要是不对冯喆一尽地主之谊,有些说不过去。
董事长开口挽留,身边的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冯喆顺水推舟,在棉麻公司一干人的陪同下于场内的餐厅吃了一顿即简单、又丰富的晚饭,还喝了稍许的酒。
回到家,柴可静已经休息了,连绵了几天的雨没有停歇的模样,冯喆在窗前静坐了一会,起身到盥洗室放了一池子水,将自己浸泡了进去。
俗话说:好处安身,苦处用钱,可今天一天,棉麻公司上上下下表现的都很正常,但是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自己可是代表着总社去查问题的啊,棉麻公司的人竟然没有一点的紧张或者焦虑……
冯喆不停的在思考棉麻公司的事情:李选忠那张有些黑攫的脸、吴思凡关于“要是棉麻公司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社里是有纪律检查部门”的那些话,以及阚敢为对自己和颜悦色甚至很明显的高看一等的情景都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阚敢为和吴思凡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要自己去棉麻公司呢?难道也是了解到了亓思齐的父亲是谁了,才有意递过来橄榄枝?
不会,起码可能性很小。
吴思凡的意思表示一定上就是阚敢为的意见,作为阚敢为而言,他就是总供销社的一把手,要查李选忠的话何必假手于人。
阚敢为又何必在意李选忠的反应?
那么,就是简单一点,阚敢为或者吴思凡看中了自己和航空公司打官司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了?
总供销社无人可用?自己就那么出类拔萃?
冯喆还没有头脑发热到自大的地步。
窗外夜雨纷纷,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冯喆看看时间,在八点钟准时给吴思凡打了电话,说自己就棉麻公司的事情,想给吴主任做一个汇报,吴思凡说他现在还有事,让冯喆在九点去自己办公室。
冯喆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单位,听到吴思凡的吩咐后,就坐在车里一直没下来,反正下着雨,车棚这边几乎没人,有人也不会留意到六处最年轻的副处长竟然在一辆车里躺着不去办公室办公。
到了时间,冯喆去了吴思凡的办公室,吴思凡正在看着什么材料,冯喆进来后他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微笑着问:“说说,什么一个情况?”
“吴主任,我昨天去了棉麻公司,经过我的调查,棉麻公司和德国方面的合约,几乎没有任何的问题。”
吴思凡笑了:“你这个用词很有意思,几乎没有任何问题,那就是还有一点点的问题了?”
“是,主任……”
“先别忙,来,坐下慢慢说。”
吴思凡从办公桌后走出为冯喆拿了一个茶杯,冯喆走前几步伸手接过,而后先将吴思凡的茶杯从办公桌上拿起看看里面的水是不是满着,再拿到了沙发这边,这才才自己给自己泡茶。
吴思凡看着冯喆的眼神都是欣赏,让他坐下问:“说说,一天,你就发现了什么?”
“总体来说,任何问题都没有,我和李选忠董事长也谈了,了解到棉麻公司当初是出于种种的原因才和德方签署了那份有些不平等的合约的,不过……”
“不过什么,看看,你不要有顾虑嘛,有话就说。”
冯喆笑了笑:“主任,不管是从合约还是对公司员工的调查里,都透露出棉麻公司没有什么问题,和迈恩伯格签的合约也没问题,设备在运输过程中,在货运港过船舷前德方也尽到了检查的义务,照这样来说,那么损失只有我们棉麻公司来负责了,不过之所以迈恩伯格方面不提供保险也是有着双方的约定的,这对于德方是免责的,这些都和李选忠董事长那天所说的一致。”
“但越是这样,情况就越加糟糕,糟糕之处在于,我们岂不是就要承担机械不能使用的责任,那几千万的设备放在雨地里生锈,时间长了,岂不是废铁?”
冯喆说着留意着吴思凡的反应,吴思凡轻轻的蹙起了眉:“这个问题,是很严重,你有什么发现?”
“事已至此,我仔细的查看了每一条的合约内容,期待能从合约中发现有扭转情形的约定……”
“合约?你真是政法毕业的……”吴思凡轻轻笑了笑:“就是说,你有发现?”
“是,主任,棉麻公司和迈恩伯格公司签署的协议里有一条‘弃权条款’,说的是在货款全部支付完之前,迈恩伯格公司对所卖的设备保留所有权,而我们棉麻公司因为资金的问题,直到货物运到了咱们省里的货物卸放地,就是现在机械的放置仓储地之后,也没有将钱全部汇给德方……”
吴思凡听了前倾了一下身体,脸上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那个CIF条款在这里不适用,既然迈恩伯格在设备送到咱们这里的时候,还保留着对设备的所有权,那么在所有权没有转移的情况下,他们德方就应该承担货物的各种风险?由此一说,德方不维修善后,是不对的?”
“是的,吴主任,棉麻公司的钱款没有给付完毕,设备就还是迈恩伯格公司的。”
吴思凡站了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看着冯喆笑了:“小冯啊,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让我,不会让阚主任失望的。你看,这不就是突破,这就是成绩嘛。”
吴思凡说着看看时间,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对着冯喆说:“走,你和我一起去见阚主任,将这个情况,我们需要给阚主任汇报一下。”
第408章浮躁与喧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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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全皱眉说:“来就来,不过我行使一下所长的权力啊,我看,咱们猜拳行酒令,你们女人不会,那咱就来文的,要文斗不要武斗嘛,你我都讲故事,或者笑话,讲的好的,就不喝酒,讲的不好的,那蹦叽歪。”
赵曼就说好,林晓全先说:“我就四句话,说出来你们看是不是这样的道理,说我们喝酒这件事,是不论时间,不论场合,不论和谁,不论啥酒,绝不缩头。”
林晓全说完了,大家都说好,赵曼就喝了一杯,脸色顿时红了,冯喆觉得她愈加像是玩具假娃娃。
接下来是胡端,胡端说:“有一头公牛和一头母牛带着他们的小牛犊子在田间吃草,过来一辆高级轿车,公牛说:不好,你俩吃吧,我走了,县里下来干部了。母牛问:你吃你的,下来干部有什么可怕的?公牛说:你不知道,我吃素食,他们一下来就吃牛鞭,这不比杀了我还难受。母牛说:那我也得跑,公牛问:你怕什么?你又没有牛鞭!母牛说:你不知道,这些干部吃完牛鞭就吹牛逼!这时小牛说:那我也得跟你们走,公牛和母牛问:你走啥?小牛说:你们不知道,他们吹完牛逼就扯犊子!”
胡端说完,几个人都没笑,胡端一个人在那乐,乐完了,看着大家说:“不好笑吗?”
“好笑吗?”李雪琴鄙夷的说:“知道的明白你是说县里的,不知道的,以为你骂我们呢,我们和你说的县里的人,有多大差别?还是你嫌弃这桌上没牛那玩意?”
胡端一听就傻脸,自己喝了酒说:“毬,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你那是自讨酒喝。”
赵曼说着就看着李雪琴,李雪琴笑笑说:“我讲一个故事,说一个小姐走进银行,要将一百块钱换成小面额的,银行职员看过后说,小姐,你这张是假币,小姐听了就尖叫一起来,说:天!白玩?我被强*奸了。”
林晓全和赵曼听了,哈哈大笑,胡端却说没意思,要李雪琴再讲一个,李雪琴就说:“没意思?就你难为人!”
“你讲不讲吧?不讲就喝酒!”
李雪琴撇着嘴说:“好,让你心服口服!村里生产队买了一头公*驴,可是没几天就死了,刚好母*驴发*情,于是村里人急忙给在县里开会的村支书打电话:支书啊!母*驴发情,公*驴死了,现在是先买公*驴,还是等你回来?”
这下胡端也笑了,冯喆心说这司法所都是人才,出去男女通吃,绝对大杀四方,待会轮到自己,要是放不开,今后可能很难和他们融在一起,要是太俗,可又有点违背自己的意思,自己要好好想想。
李雪琴说完了,赵曼就要喝酒,李雪琴就拦着说:“我陪大姐一起喝,匀一下,咱两一人半杯。”
冯喆一看,这个李雪琴虽小,但是心思细腻,知道护人。
赵曼喝了酒就看着冯喆,冯喆说:“赵姐刚喝完,有些猛,我也说一个,说妻子、小姨子小舅子,打一自然现象。”
赵曼几个一听就皱眉,胡端问:“这是什么谜语?自然现象?姊妹几个开会?”
“开什么会!自然现象自然现象,你听懂了没?”林晓全就瞪胡端,李雪琴看着冯喆就笑:“到底是市里来的,见过大世面,怎么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三个人,就把我们四个都难住了呢?”
李雪琴也就二十四五岁,喝了酒唇红齿白的,很是养眼,冯喆看着她也不说话,一副秉公执法黑脸包公的样子,李雪琴就看赵曼,赵曼只有看胡端和林晓全,见大家都摇头,就说:“看来这酒我是喝定了。”
冯喆也不让大家久等,就说:“妻子、小姨子小舅子,打一自然现象,谜底就是泰山日出。”
“泰山日出?”
胡端还在重复,李雪琴和赵曼就已经笑了起来,林晓全一拍桌子叫:“毬,可不就是泰山日出的吗!小姨子老婆和小舅子,都是丈母娘生的,可不就是老丈人日出来的!小冯,有你的,哈哈哈……”
几人都是大笑,冯喆也没让赵曼一个人喝酒,学着李雪琴那样和赵曼分了一半酒,刚喝下去,李雪琴在一边眉头一皱,捂着嘴就往外跑,胡端嘴里说:“平时不这样啊,今天酒量变小了?”
林晓全看看没说话,赵曼跟着走了出去,半道说胡端:“小心人家持枪来揍你。”
“我怎么了,招谁惹谁了?”胡端纳闷,赵曼说:“李雪琴怀孕了。”
胡端这才哦了一声:“原来这样,妊娠反应,持枪的也会玩阴谋了,还在这暗地里隐藏一小特务。”
林晓全皱眉,冯喆心说怀孕了还喝酒?林晓全就说:“小冯来了,学琴怀孕,眼看着咱们所又成四*人帮。”
生了孩子就要歇产假,所以未来某一天司法所就又成了四个人,不过冯喆觉得林晓全说的话里面有些语病,似乎李雪琴怀孕的原因是自己造成的。
正说着,从包间外进来一个男的,一进来就说:“林司法,你摆酒敢不叫我?”
这人身材高,体型偏瘦,声音洪亮,看起来很有势头,林晓全眼睛一睁:“怎么哪都能见到你!”
胡端就叫了一声唐所长,冯喆站了起来,心说这人莫非是半间房镇公安派出所所长?
这人一拍胡端的肩,对着冯喆点下头,目光里都是审视,冯喆更加确定了这人的职业。
“小冯,这位不请自来的,是半间房的土霸王,派出所唐经天所长,老唐,这是我们所刚来的小冯。”
“唐所长好。”
冯喆和唐经天打了招呼,唐经天一屁股坐在林晓全身边,问:“在街上都能听见你的笑声,把我的车轱辘都吓得要放炮,差点撞墙,林司法,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林晓全这时已经拿了一个酒杯为唐经天倒酒,咧嘴说:“你拉到吧,讹人也不看地方。”
“这么多,够不够?”
唐经天眼睛一乜,说:“下马威?”
“进门一杯酒,不喝你就走。”
林晓全说着冲胡端挤眼,胡端端起自己的杯子说:“我也敬唐所长一杯。”
胡端这个举动让冯喆觉得他很有眼色,既敬了酒,又不让林晓全给唐经天倒的酒显得是硬灌。
唐经天喝胡端碰了,一饮而尽,林晓全就笑:“喝酒一口干,准是抓公安,你也就公安的命。”
“那是,你眼馋还是怎么,要不咱俩换换?”
唐经天一边说一边吃菜:“今天把我累死了,一个会一直开到现在,正想找点吃的,嘿,就听见你在这屋里笑,被我抓了现行。”
“你胡扯,今是镇里开的那个环境综治会吧?能一直开到这会?”
唐经天一副自然如此的样子,林晓全揶揄的说:“八点开会九点到,十点出门去撒尿,你今天这么老实?这不符合常识。”
唐经天听了就要反驳,赵曼和李雪琴进来了,唐经天看着赵曼就说:“我就闻着一股香味,进来不见人,以为你们所长金屋藏娇了,原来赵一曼同志是和师妹排洪抗涝去了。”赵曼也不和唐经天说话,冯喆约么差不多了,就端酒起身说:“唐所长,我初来乍到,请你今后多多关照。”
唐经天喝了酒,算是和冯喆认识了,赵曼这时说:“让上两盒奶,我和学琴就不喝酒了。”
“你那不是有俩奶吗,怎么还要?”唐经天又针对赵曼,林晓全和胡端就哈哈笑,赵曼就说:“差不多行了你,刘副镇长在那边找你,你却躲我们这拿下属打趣。”
“哪里有下属,这都是我领导!”唐经天兀自争辩,林晓全就骂:“我就知道你小子奸滑,还说开会,还说在大街上就能听见我说话声,原来你早就在隔壁啊!”
“不行,胡端,给唐所长换大杯。”
“凭什么啊,我这不是和兄弟姐妹们联络感情来了吗?你说是不,一曼?”
林晓全哪管唐经天说什么,只管倒酒,唐经天就说:“那……手机来电话了,我出去接一下。”
林晓全一把扯住唐经天笑:“你小子别玩里格朗,电话在哪?我瞧瞧是方书记打来的不是?”
梅山县县委书记叫方旭,唐经天看走不脱,重新坐下说:“这电话又挂了,看来没什么大事,嗳,公安不好干啊。”
几个人就朝着唐经天劝酒,唐经天本来到这边就是为了躲酒的,哪里肯喝,嘴里就胡乱打岔:“刚才老林说喝酒一口干,准是抓公安,我总结了一下,今天就将这么多年的心得体会给各位领导汇报汇报,要是说的有那么一点正确,各位,你就行行好放我走?”
林晓全知道逼急了唐经天也没意思,大家在一起太熟,本来就是笑闹,于是就听唐经天说:“喝酒像喝汤,一般抓工商;喝酒像喝水,一般抓纪委;喝酒像喝茶,一般抓检察;喝酒不用劝,一般抓法院;喝酒一口干,一般抓公安;喝酒喝得直,一般抓组织;喝酒喝得凶,一般抓政工;喝酒用大碗,一般抓城管;一口三两五,一般抓国土;三斤都不醉,一般抓财税;三顿不喊累,一般抓收费;醉酒不受伤,一般抓县乡;喝酒不叫苦,打坐在政府;国酒加洋酒,是个一把手;只肯喝茅台,领导上面来。”
唐经天一说,屋里人都笑,唐经天见差不多了,准备走,这时看到了冯喆,心说进了门就发现这人不苟言笑,说话彬彬有礼,年轻不说,人也精神,于是端起杯子说:“今天头一次见面,我本想多坐,可是那边通缉我这边撵我,我就落荒而逃了,走之前和小兄弟碰一杯。”
唐经天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手里拿着的是刚才林晓全预备的大杯,差不多有四两左右,冯喆想他本来就是来躲酒的,让他喝多了不好,再说林晓全几个也瞧着自己,目光里都有考究的意思,于是就决定,今天怎么也要撑起场面,输人不输阵。
冯喆端起小酒杯过去和唐经天换了,说:“司法系统是一家,唐所长是派出所长,那也就是我的领导,领导肩负半间房镇二百平方公里治安重任,时时刻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活,领导多干了,酒,就让我多喝了,领导这是体恤下属,关心下级健康成长呢。”
唐经天听了就笑,胡端问:“不对啊,酒多了不晕?怎么就体恤下属?”
林晓全和赵曼就等冯喆怎么回答,冯喆说:“酒是粮***越喝人越精。”
第409章浮躁与喧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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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喆正式在司法所上班,先熟悉工作,其实套路和老干部处没什么区别,几天下来冯喆就进入了角色。
林晓全说基层工作主要得下去多看看,和村里干部村民以及重点帮教对象多接触,第一手的资料很重要,而且基层有很多事情办起来不能以“办公室”式的方法去做,应该按照“土办法”干,就像书本和现实之间的区别一样,入乡随俗,怎么随,什么是俗,这要个人好好去悟,大道理都会讲,但不一定管用,因为大道理不亲民,不贴切,群众就会和你有距离,有了距离,你就不好开展工作,在基层工作方法很重要。
冯喆深以为然,不过这一段天气情况不好,小雨淅淅沥沥的,每天只有窝在所里和大家聊天,说一些闲话。
其实说闲话也是一种工作,很多的讯息就是闲话里得到的,再说像和尚静那时候在单位整天你不言我不语的,肯定是不正常。
林晓全本来就是半间房镇人,在半间房镇司法所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了,有一个女儿,老婆在镇上的一个滑石厂做会计。
赵曼和她的老公也都是半间房镇人,她老公本来是在半间房镇镇政府工作,一年前被调到县财政局去了,生有一个男孩在镇小学学习。
胡端也是半间房镇人,他大伯以前做过梅山县检察院副院长,如今在县政协,因此胡端算是几个人中上面有人的人,家里在镇大街上开了一家小超市,他媳妇在经营着。
李雪琴娘家是半间房镇前店子村的,嫁到了县里,老公是县刑警队的,办起案子几天不回家,所以李雪琴几乎就住在娘家,胡端就说李雪琴是赖在半间房镇不想挪窝,生于此长于此工作于此还准备葬于此,早知道当初别嫁出去,省了一道工序,肥水流了外人田,还得了一个县城里媳妇的恶名。
李雪琴听了就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当初应该嫁给你不是?”
“是呀!朝夕相处好多年,你怎么才反应过来?”
“也不晚啊,你去把你家那位休了,我这就到隔壁和你领证。”
司法所隔壁就是民政所,胡端就认真的问:“能不能不休她,咱两也成了好事?”
李雪琴还没回答,大院里就传来一声咆哮:“哎呀,我不活了,刘奋斗啊,我死了你就早早的和你的**人成了好事啊!……”
胡端几个就面面相觑,李雪琴笑:“去啊,有人和你成好事的。”
胡端挠头站起来:“刘镇长老婆又来闹了。”
外面的吵闹声太大,冯喆就随着李雪琴几个出去看,大院里这会已经站了一些人,当中的一个女人四十来岁,皮肤白白的,模样一般,穿的也好,就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嘴里正在骂:“刘奋斗,你这个到处***的,你怎么不痨死呀你,你白天围着酒桌转,晚上围着裙子转,老娘在家早晚绕着锅头转,还要绕着地里转,老娘越转越瘦,你越转越肥,你良心被狗吃了。”
“刘奋斗,大流氓,你给我出来!”
有人就劝说刘镇长不在镇里,去县里开会了,刘奋斗的老婆说:“你别帮你们领导骗人,他房间被窝还摊开着,有热气,那证明人刚刚还在,去县里开会?是去女人裤裆里开会了!”
“不能吧,嫂子,刘镇长的门是锁着的……”
“我翻窗户进去的,我都看见了,锁着门迷惑我,演空城计?少来!”
李雪琴和刘副镇长的家离得不远,就过去说:“花姐,有事回去说,你这样,镇长今后还怎么在镇里开展工作?”
刘副镇长的老婆叫刘桂花,她看着李雪琴说:“雪琴啊,你评评理,我到店子刘家,哪点对不起他刘奋斗?生了一儿一女,尽了女人本分,他老妈子瘫炕上五六年,我端屎盆子任劳任怨,家里事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我哪点对不起他?”
刘桂花说着就抹眼睛,可是冯喆瞧得清清楚楚,刘桂花眼里干巴巴的根本没眼泪。
“嫂子,你怎么样我们都知道,可是镇长也不是那种男人呀,你别没真凭实据就在外面乱说,他今后那还有威信?”
“我怎么没证据?以前他屋里那长头发,总不能是他自个的!”
“屋里有长头发也不能证明什么啊?你不也是长发?我就长头发,我去镇长那汇报工作,要是落了几根,这不很自然吗?”
刘桂花冷笑:“我有第六感,反正我就是知道,我们两口子的事!”
“那你今天到了镇长屋里,发现长头发了没?他又不在,你在这说啥呢?”
“我知道他在,我就是让听,没发现什么?那是他学狡猾了,连尼姑都不放过!”
听的人就笑,冯喆有些明白了,这个刘镇长的妻子似乎就是得了妄想症,怕自己的男人在外有别的女人,爱自己男人爱的要死,恨别的女人恨得发疯,见了有洞的东西都觉得是诱惑男人变质的器物。
刘桂花说:“嫁个庄稼汉,一日三餐都能见,嫁个读书郎,一年四季守空房,原想着他有文化,谁知道如今——刘奋斗,你别跑!”
刘桂花猛的大叫一声,推开李雪琴就往院子外跑,李雪琴一个趔辄差点摔倒,冯喆急忙伸手扶住李雪琴的腰背。
大院外,一辆汽车刚刚启动,恍惚间好像是刘副镇长关门坐了进去,刘桂花撵出去,车子已经驶出了很远,刘桂花就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骂。
事主走了,院里的人就散开,胡端往回走着就说:“刘镇长怎么就娶了她!”
李雪琴说:“前些年刘镇长家不富裕,穷不择妻饥不择食,要说本来过得好好的,谁知道现在刘嫂子就这样了。”
“离婚!要我就离婚!”胡端就愤愤不平。
李雪琴看着胡端问:“说大话呢你,说离就离,你倒是离一个我看看?”
“那要看你的意思了,你要同意了咱俩的事,我后天就离婚……”
胡端正说着就进了办公室,嘴里就“咦”了一声,问:“老疙瘩,你怎么又来了?你儿子呢?”
屋里当中圪蹴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他穿了一双满是泥巴的拖鞋,将地面弄的有些狼藉,胡端和他说话他也不理,瞅着李雪琴不吭声。
李雪琴进门就问:“老胡叔,你来了,我都没见你,吃饭了没有?”
蹲着的老胡不吭声,李雪琴就拉了椅子让他坐,老胡咳嗽一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摸出一颗就点,胡端制止说:“老疙瘩,这是公共场合,不能吸烟,怎么每次你都明知故犯?”
“我儿子是武警!”老疙瘩忽然开了腔,声音就像是从瓮缸里传出来的一样,胡端就皱眉:“你儿子武警怎么了?武警能管的住你吸烟不吸烟?你这犟劲怎么老改不了,要不是因为你,你儿子能被缓刑?”
老胡噌地就站起来,看看胡端,又歪着头瞄了瞄冯喆,大概是觉得冯喆脸生,吃不准是干什么的,就又蹲了下去。
“我儿子是武警!”
“还是缓刑人员,并且早就退伍了!”胡端和老疙瘩针锋相对。
“我儿子……是武警……”
李雪琴制止了胡端,对冯喆使了个眼色,和胡端走了出去,冯喆就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老胡。
冯喆看着老胡目不转睛,并且面无表情,屋子中间的老胡将烟在手里捏来捏去,踌躇着就是不好往嘴里放,他每次抬头,都看到冯喆盯着自己,这样屡次三番的,老胡心里打鼓,不知这个年轻人是干什么,怎么样子这样瘆人,哪有一个人看一个人几分钟总保持同一个动作还动也不动的?
“我儿子……是武警……他是……武警……”
老胡终于决定离开,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头一看,那个城隍庙土地公一样无动于衷的年轻人仍旧看着自己,但是自付远离了不知名的危险,老疙瘩的声音大了些,说:“我儿子……是武警!”
老疙瘩像是抗议一样说着,拖鞋踢啦着地面,终于远离了,冯喆心说你儿子是武警,你人虽老心理承受能力可不行。
没过一会李雪琴提着几个烧饼回来了,一看就问冯喆老疙瘩哪去了,冯喆就回答不知道。
“那你跟他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那他说什么了?怎么就走了?”
“我儿子是武警。”
李雪琴半信半疑的摇头:“怎么回事?就这样?”
冯喆又重申了一句:“我儿子是武警。”
胡端正好进来,见了李雪琴桌上的烧饼就撇嘴:“他儿子还是矿主!——你又给他买东西!他迟早将司法所当成饭店。”
李雪琴不说话,胡端又说:“瞧瞧,爱心泛滥不是?你让人说你什么好?怎么就不对我泛滥一回?”
胡端说着就拉桌子抽屉,咔咔嚓嚓的,李雪琴就问他找什么,胡端说:“人有三急,找纸。”
李雪琴就拿了自己的给他,说:“翻箱倒柜的,我这算不算对你也爱心泛滥了一回?”
胡端嘻嘻笑着走了,李雪琴看着冯喆说:“老疙瘩姓胡,我是前店子村的,他是后店子村,我家有块地就在他家门口,小时候跟大人去地里干活,我没少去他家玩。”
“县陈副书记之前是在咱们镇上做一把手的,那时候倡导‘三农’思想,农民农业农村,要深化改革,要将农业产业化,于是镇里动员各村都种果树,种果树一两年内是得不到经济效益的,不过树种起来了这就是成绩,陈书记就被调到县里干了主抓农业的副县长,这会又做了县委副书记。”
“但是镇里事与愿违,咱们半间房不适合种植果木林,因为后来探明地下全是矿,地下有矿是客观存在,土壤没养分,树当然就长得不好,那满山的树怎么办,陈副书记和镇上一合计,又搞食用菌生产,那些果木林能用到食用菌上的,就有效利用,用不上的就烧木炭,卖到市里去了。”
“疙瘩叔的事情就出在这,我们镇上的食用菌那时都是从相隔的朱阳关镇搞来的,那边食用菌养殖已经上了规模,对于我们镇提供了大力支持,可是刚开始做一件事,没有经验,当然会走一些弯路,养殖了食用菌之后,当年我们镇上有些养殖户赚了钱,有些就没有,老胡就是没有赚到钱的农户之一。”
“别人没赚钱原因各式各样,老胡没赚到钱的因素有这几个,一,就是他不懂技术,二,那时他唯一的儿子还在部队,家里没劳动力,第三,你也看到了,他太倔,别人说什么他也不听,但是他不把不能挣钱的原因客观化好好认识一下,他认为提供原料的供货商给自己的原料有问题,就几次三番的到朱阳关镇去闹,搞得人家没法做生意,也不知是那家的哪个人嫌他啰嗦,就推了他一把,老疙瘩就倒在地上,当时没什么,可他儿子胡红伟一复员回来,老胡就犯了病。”
李雪琴看着冯喆解释:“老胡那是真的病了,腰疼,住了医院,花了不少钱,这时他才给胡红伟说自己以前被朱阳关镇的人给打了的事情,胡红伟就去找那家人问情况,到了那,结果胡红伟和那家人就打了起来,伤了人,胡红伟就被抓了,最后判刑两年缓期执行三年。”
“那老胡来咱们这是给他儿子喊冤?”
李雪琴摇头:“都有,说不清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胡红伟不是还要到咱们所里帮教吗,大概他觉得这是儿子的一个污点,所以老胡比他儿子来的次数还要多。”
李雪琴能给老疙瘩买吃的,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到老疙瘩家里玩,平时她和胡端玩笑开的嘴像刀子似得,冯喆觉得其实她内心很善良。
过了中午,天色放晴,林晓全就叫了冯喆,说要带他去下面村里转转,胡端当司机,结果李雪琴也说要去,林晓全就说:“你不好好休息,跑下面作甚?再说你也喝不了酒,今个不带你。”
李雪琴就说自己要回家一趟,胡端问:“你回家那是往西走,我们下乡要往东,你东西都分不清?都说女人怀孕了体温就高,来,让哥给你摸摸,是不是发烧了。”
第410章浮躁与喧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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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红伟被冯喆质问的面如死灰,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手将冯喆抓的很紧,那弟兄两个还在咒骂冯喆:“你们早就来了呀!你们怎么不早点让我爸下山!”
“都怪你们!都是你!你这是不作为!”
“不对!老疙瘩说你刚刚故意推倒墙,一定是那时候就将我爸压死了!你这杀人犯!你就是凶手!你要偿命……”
“轰——”
宽宽的壕沟对面断裂的那部分地面瞬间就倒塌了下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人们都更加惊惧的朝山下跑去,有些人甚至就是从山坡滚了下去,刚刚还咒骂冯喆不救自己父亲的弟兄俩也惊慌失措的跑了,眼前的老炮台,在几分钟之内已经土崩瓦解,面目全非。
……
雨还在下着,冯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这座几乎像是被刀劈了一样的山岭。
老炮台有一大半在坍塌中夷为平地,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后店子村支书胡德全已经派人清点了人数,失踪了三个人,但是现在,却没法到事故现场去找人,谁也不想去冒那个险,再说,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
公路上开过来一辆车,接着人群鼎沸起来,冯喆听人们说话的意思是代*县长来探望大家来了,来视察灾情来了。
冯喆动也没动,他的浑身湿透,泥巴沾满了身体,甚至头上脸上都是,真的就像是被如来佛祖在五行山压制了五百年的那只猴子,面目全非。
“乡亲们,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老百姓……一定排除万难,坚决将人找到……”
“乡亲们,请你们相信,我们有责任,有能力,有恒心,发扬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一定……”
“救援队伍马上就到,请乡亲们让开,不要耽误武警指战员们宝贵的时机……”
“县长,你救救我父亲吧!”
“你们镇上的那个人,他贻误时机,他是渎职,是杀人害命!”
“那人是凶手!”
“可怜我那老父亲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放心吧老乡,要相信我们,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冯喆听到那个被人称作县长的女人一路安抚着店子村的老百姓,就要到自己这边来了,他缓缓站了起来。
雨似乎小了些,天空依旧阴霾重重,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年青的女子到了冯喆面前,冯喆认得这些人中有镇上的刘依然书记,公安派出所长唐经天,副镇长刘奋斗,还有司法所的林晓全。
这个女子,就是梅山县代*县长裘樟清?
“赵局长,你指挥武警指战员和公安公安干警救人,务必将那三个失踪的乡亲找到。”
“刘书记,半间房镇工作人员就由你指挥,配合一下赵局长。”
“后店子村支书来了吗?嗯,老支书,你对现场情况了解,你和刘书记一起去,注意安全。”
裘樟清下达了一连串的指示,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说:“县长,市委翟书记马上就到,你看是不是去接车?”
裘樟清点头说:“告诉大家注意安全,一定要将梅山县积极向上的一面展现出来,要注意形象。”
身边的人答应着走了,裘樟清问:“你们镇上派来巡查后店子村的人呢?”
“在,他在,刘再芬……”
一身泥巴的刘再芬出现在裘樟清的面前,裘樟清本来想发火,可是看到刘再芬狼狈的模样,甚至近视眼镜片上都是泥水的痕迹,就压抑着,问:“怎么回事?”
刘再芬面对着这个不到三十岁的代*县长,那种劫后余生的恐慌让她一时难以说话,刘奋斗就皱眉:“县长问你话,你倒是说啊?”
刘再芬抽了一下鼻子,眼泪就流了出来:“县长,我们到了老炮台,劝群众离开,好说歹说,可是刚刚开始转移,就遇到了塌方,我,我……”
裘樟清看着刘奋斗说:“让她先回去休息,那个叫冯喆的呢?”
冯喆走了过去,说:“我在。”
冯喆比刘再芬的形象还要邋遢,裘樟清几乎看不清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的脸,皱眉问:“你怎么回事?”
我什么怎么回事?冯喆沉默着。
“为什么?为什么老乡说你贻误时机?”
冯喆不回答裘樟清的话,他的视线在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脸上巡移了几眼,就看向一边。
“为什么有人说你渎职?”
冯喆还是不说话。
“你代表半间房镇到老炮台转移群众,就要为他们生命负责!”
“你怎么可以这样!”
冯喆的沉默让裘樟清终于怒了,她瞪着冯喆,手臂抬起来,似乎想用手指着冯喆,但是又放下去,说:“你给我回去,将情况详细的以书面的形式给我写清楚!”
“你这是在草菅人命!”
裘樟清转身离开了,所有人都随着裘樟清走了,冯喆一个人站在原地,雨不知何时停了,原本在老炮台山峦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彩虹,但是这绚丽的彩虹转眼既逝。
救援的场面热烈有序,就在冯喆独自顺着公路往半间房镇上回的时候,几辆车开了过来,裘樟清带着人迎了上去,听称呼是市委的翟副书记来了,随行的还有武陵电视台的记者,那个忙来忙去的记者冯喆倒是认识,好像叫秦致知,以前在省城见过一次,那会她应该是省法制日报社的,小山被杀的时候,她曾在八里铺搞采访,这会却成了武陵电视台的记者。
没人注意冯喆,也没人在意他,冯喆就那样穿着沾满了泥巴的衣服一步步走回了半间房镇上。
天黑了,起了风,冯喆回到老政府院子,进屋洗洗换了衣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着窗外的风呼啸而过……
第二天早上,冯喆到了司法所,所里没有一个人,他坐在桌前,摊开纸,拿起笔,可是一个多小时过去,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门哐当的被推开,胡端走了进来,他看到冯喆后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在抽屉里拿了什么东西又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李雪琴走了进来,冯喆低头看着稿子,李雪琴等了一会,轻生说:“小冯,我知道你尽力了……老疙瘩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
“你并没有推倒房子,将人埋在里面,对吗?”
冯喆仍旧低着头,李雪琴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死了一个,失踪了两个人,怎么会这样?”
这时,赵曼在叫李雪琴,她答应一声出去了。
办公室复归于安静。
到了中午快下班,桌上的电话响了,冯喆一接听,里面传出了严然的声音:“冯喆,你没有杀人,对吗?”
冯喆沉默着,严然又说:“那你为什么不救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
冯喆将话筒拿在脸前,注视着,似乎从话筒里就能看到严然此刻激动的脸。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严然挂了电话,话筒出现了忙音,冯喆瞧瞧时间,可以下班了,就锁门往外走。
严然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半间房的事情?
太阳在厚重的云层后面一会出一会隐藏,像是和谁在捉迷藏,但似乎没人理会阳光的自作多情,每个人都忙忙碌碌。
下午,冯喆还是一个人在所里静坐了半天。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赵曼砰的一声推开门,说道:“县里通知要求在家的同志全上一线,倒老炮台现场开会,快走。”
赵曼没有叫冯喆名字,也没称呼“小冯”,似乎很不愿意和他说话,并且说完就走了,好像是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分钟,都会沾染上一些霉气或者噩运。
……
救援工作基本结束了,现在已经明确的是在老炮台坍塌事件中有一人死亡两人失踪,县里领导指示不到最后,绝不放弃搜救,有一分希望,就要投入千倍万倍的努力。
但是人们心里都清楚,搜寻到失踪者的希望不大。
天气一直就没好,这几天太阳到底都没有老老实实的出来过,乌云一直占领着天空,这会淅淅沥沥的又开始下起小雨,冯喆顺着那天上老炮台的路前行着,一脚高一脚低的,到了那天拉绳子救人的位置时,路就彻底断了,那一截麻绳像死蛇一样的还紧紧绑缚在歪歪的老槐树上,蹦断的另一头垂在那天地陷壕沟的位置,随风摆动着。
眼前地面的断层齐刷刷的展露于冯喆的视线中,即使真的用巨大的刀削斧子砍,似乎也不能做到这样整齐。
淫雨霏霏,由于半座山头都塌陷,因此视线就极其的开阔起来,冯喆看到裘樟清站在不远处一个高地上对围着她的人说着什么,手还指指点点的,一刹间,两人的目光有些交织,裘樟清的视线似乎在冯喆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继续开始做指示。
山下的滑下泥土几乎被彻底的挖掘移位,但是没有见到有人的踪迹,本来县里布置工作重点是严防死守房河大坝决堤的,可是大坝丝毫没有险情,老炮台倒是出了事情,祸出突然,灾难总是防不胜防。
世间事总是不由人。冯喆准备顺原路返回,裘樟清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冯喆站在歪脖槐树下注视着裘樟清。
“这里很危险,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
裘樟清显然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就是前天在山下被自己训斥的那个土行孙一样的泥猴子。
“你赶紧下去!”随着裘樟清的眼镜男像是县府办公室的,他皱眉也喊了冯喆一句,转过头对裘樟清说:“县长,你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这个跟在裘樟清身边眼镜男子三十多岁,看上去文质彬彬,他并没有再理会冯喆,看出来他也不知道冯喆是谁。
“让司机去买点包子来,车上还有矿泉水,随便解决一下……”
眼镜男说:“县长,那怎么行,身体重要……”
裘樟清不等眼镜男说完:“千防万放,没想到在最不应该出现问题的地方出事。”
“县长,这次纯粹是意外,半间房镇的依然书记说了,这里前年出现过一次山体滑坡,但是当时没有人员伤亡,于是半间房镇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做了很多工作,才将后店子村搬迁到了新村去,在这一点上,半间房镇的领导集体还是有远见卓识的。”
第411章浮躁与喧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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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很危险,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
裘樟清显然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就是前天在山下被自己训斥的那个土行孙一样的泥猴子。
“你赶紧下去!”随着裘樟清的眼镜男像是县府办公室的,他皱眉也喊了冯喆一句,转过头对裘樟清说:“县长,你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这个跟在裘樟清身边眼镜男子三十多岁,看上去文质彬彬,他并没有再理会冯喆,看出来他也不知道冯喆是谁。
“让司机去买点包子来,车上还有矿泉水,随便解决一下……”
眼镜男说:“县长,那怎么行,身体重要……”
裘樟清不等眼镜男说完:“千防万放,没想到在最不应该出现问题的地方出事。”
“县长,这次纯粹是意外,半间房镇的依然书记说了,这里前年出现过一次山体滑坡,但是当时没有人员伤亡,于是半间房镇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做了很多工作,才将后店子村搬迁到了新村去,在这一点上,半间房镇的领导集体还是有远见卓识的。”
“事故就是事故,出了事情就要分析原因,承担责任,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一万个功绩也会被一次小小的失误抹杀!”裘樟清看着山下说:“后店子村基层的工作还是有瑕疵的,基层组织老龄化,几年了都没发展新鲜血液,这就很说明问题,有了事情执行能力低下,为什么这样?如果后店子村组织里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在塌方事故中就不会是在山下遥控指挥。”
眼镜男听了不说话,裘樟清又说:“思想意识层面从来就要紧抓不懈,不然就会失去阵地,那天我批评的那个人原来是司法所借调来的,我们县基层力量薄弱由此可见一斑,体滑坡是只是一个事故,但是要从这中间吸取教训,深刻反思,自我检查,自我检讨,看看我们的工作还有什么地方有缺陷,亟待改进完善,这才是重要的。”
“平时看不出来,每每都是最关键的时候才烈火出真金,那个司法员不但自己不救人,畏缩退后,还阻挡大家不去救人,贻误战机,则是冷血,这种人要坚决的予以问责,警示我们的同志以此为戒。”
裘樟清说着,目光再次看见了冯喆,就问:“年轻人,你怎么还不下去?”
裘樟清其实比冯喆大不了几岁,却老气横秋的对冯喆说话。
冯喆刚要回答,忽然的就觉得脚下松动,眼前的裘樟清猛地比自己挨了半截,往山崖下直直掉了下去。
冯喆大惊:“危险!山体滑坡!”
冯喆警觉的早,但是已经晚了,裘樟清已经尖叫一声身体往下坠落,冯喆一眼看到了那耷拉在断层处的半截绳子,身子就扑倒,一只手刚抓住绳子,他脚下的那一块土壤也都滑下了山坡。
说时迟那时快,裘樟清眼看着就要从山顶坠下,冯喆一手抓绳子一只手就抓到了裘樟清的手腕,冯喆很清晰的听到了裘樟清胳膊脱臼的声音,大声喊着:“赶紧救人,你在干嘛!”
冯喆的这一句是冲着眼镜男喊的。
眼镜男一直站在裘樟清身后听着她说话,距离陡峭的土崖远,所以这会反而是安全的,他看着冯喆爬在那里一手抓着绳头一手抓着裘樟清的样子,似乎吓呆了,等冯喆吼叫,才清醒了一些,可是他慌慌张张的,不知道怎么来救援两人。
裘樟清脸色惨白的,全身悬挂在土崖壁上,脸上冒出了冷汗,那只悬空的手紧紧抓着土崖上的凹凸处,脚在下面乱蹬,减轻着身体的重力。
“拉绳子!快!”冯喆又吼了一声,眼镜男恍然大悟,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歪脖子槐树,全力拽着绳子往上拉,但是基本没有什么效果。
冯喆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出汗,裘樟清这会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倒是清醒了很多,忍着疼痛,嘴里喊道:“钱主任,快打电话叫人!”
这个被称作钱主任的男子嘴里答应着就要掏手机,冯喆叫道:“先别打,来不及了,你把绳子头扯上来,想法攀住我,我好受力拉裘县长上来。”
钱主任觉得还是冯喆的话有实际操作性,他艰难的趴在地上,将麻绳头扯了上去,冯喆喊:“打一个活结,套在我身上!”
幸好那天冯喆找到的绳子很长,崩断后还有长长的一大截,钱主任弄好后一扔,但是没套在冯喆身上。
冯喆趴在斜坡上,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快没有力气,就叫:“不要管那么多了,直接套我脖子!”
钱主任呆了一下,冯喆又喊:“你只管套!我死不了!”
有了冯喆这句话,钱主任终于颤颤巍巍的将绳套套在了冯喆脖子和肩膀上。
冯喆两只手都腾不出来,头不住的晃动着,将绳索往自己身上多套一些,又叫道:“将剩余的绳子往山坡下挑,让县长那只手抓住绳子!”
裘樟清听冯喆在慌乱中说话头头是道,头脑清晰,猛然想起了冯喆是谁,嘴里就“啊”了一声。
“别慌,我们一定会成的……钱主任,找树枝将绳子往县长跟前挑,让她能抓住!”
“……好,现在赶紧打电话叫人。”
绳索多余的部分已经到了裘樟清身边,她急忙紧紧抓住,可是因为她的扯动,套在冯喆脖子上的绳套就紧了,裘樟清感觉冯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送了一下,正在惊恐,却见冯喆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他那只扯着绳子的手猛地松开,胳膊飞快的从绳套中穿过,但是身体失控,整个人就从裘樟清头顶翻了过去,“嘭”的一下就撞到了土崖壁上。
这下成了冯喆被吊在下面,裘樟清反而在上面。
裘樟清又是一声叫喊:“你没事吧?”
老炮台下面终于有人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有人已经急匆匆的跑了上来,更多的人在下面屏神静气的满面肃然,仰头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切。
那绳索攀着冯喆的胳膊,从脖子上斜斜攀下来,由于撞击,将他勒的几乎喘不过气,听了裘樟清的话就叫:“你……抓紧……咳咳……”
裘樟清这会比刚才能好受些,心说他这样勇于救自己,那么那天怎么可能撞毁房屋造成坍塌死人?
冯喆终于用绳索将自己系牢,他抓住绳子往上攀岩,用多余的绳索套了一个圈,然后从裘樟清的双腿中套过,渐渐蹭着裘樟清的身体和她平行。
裘樟清刚开始不知冯喆在做什么,后来觉得自己的腰上套了绳索,再看看又变成土头土脑的冯喆,脑海中将这人和前天的形象做了一个重合,终于确定了眼前救自己的就是那天那个“贻误战机而又渎职”的司法员。
冯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裘樟清说:“好了,这下你那只手可以放松了,那只手腕是不是被我抓脱臼了?”
裘樟清摇头说:“没事!”问冯喆:“你还好吧?”
冯喆还没有回答,上面土崖上已经有人在喊了:“裘县长,你在下面怎么样?我们正想办法拉你上来。”
“好的!可以拉了。”
裘樟清答应着,看看脚下悬空有几十米高的距离,忽然全身觉得发软,嘴里长长的“嗬嗬”喘气,再看着一脸土又被流淌的汗水搞的一道道印迹的冯喆说:“谢谢你!”
……
冯喆和裘樟清被救上去后被这几天一直参加救援的医生做了粗略的检查,冯喆基本没事,都是皮外擦伤,而裘樟清的确手腕脱臼了,瘀肿淤血,血压偏低,被立即送往县医院进行医治,在临走前,裘樟清确认冯喆不需要到医院进一步治疗,就让人派车将他送回去,要他好好休息。
……
傍晚的时候天空又是电闪雷鸣,但是雨却一直没下来,冯喆坐在屋里,他将前门和后窗都打开,风呼呼的往里刮着,接连不断树枝状的闪电将他的脸照映的忽明忽暗,这时外面传来了屯一山的声音。
“小娃,出来。”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冷了,屯一山披着一件绿色的军用棉大衣坐在屋前,他的跟前放着两个凳子,其中的一个上面放着一碟油炸花生米,旁边还放着一瓶酒。
冯喆坐下,就闻到了一股酒香,他拿起这瓶酒,却看不到任何的商标,没有名号,但是酒的香味却透瓶而出,很醇厚。
冯喆看了一眼屯一山,将酒打开,给屯一山和自己都倒了酒,屯一山端起来就喝,冯喆习惯了屯一山的沉默,也将酒喝了,果然入口绵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两个人一直都没说话,这样半瓶子酒就下了肚。
平时冯喆喝酒基本都不醉,可是今天喝了半斤,却有些头脑模糊,心说屯一山这瓶酒也不知什么时候珍藏的,酒劲这么大。
“有些时候,英勇牺牲,比冷静的权衡利弊要容易被人接受。”
屯一山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阵的沉默。
冯喆深以为然,他觉得屯一山说的,就是自己这几天在老炮台上的遭遇。
“有时候做事出发点是好的,可是还要懂什么叫时政,审时度势并不意味就是要做一个投机分子。”
“现实往往就是残酷的,认真做事是基础,有时候也需要讲究手段,策略,方法。”
“往往做好事的目的并不是沽名钓誉,也许出发点也不是为了口碑和人心,但是有些时候确实是需要牺牲一些什么、浪费一些什么、来换取一些什么、从而达到一些什么目的。”
一瓶酒很快见底,屯一山寥寥几句,再不言语,披着棉大衣进了屋里,没有出来。
冯喆坐在走廊里,一个人把酒独斟、细品。
屯一山这是在肯定自己?还是在提醒自己?
花生米吃完了,酒也全部落肚,冯喆晕晕乎乎的回屋睡觉。
这一夜的风刮了整整一个晚上,闪电雷鸣的也是一个晚上,可到底雨也没落下来。
昨天没什么感觉,早上醒来,冯喆发现肩膀和胸前有一道血样,火辣辣的,这是昨天麻绳勒下的痕迹。
出了门就看见屯一山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在院子里舞动,动作凌厉豪迈,天空和往日相比好像有些晴朗,冯喆在水管那里刷着牙洗着脸,看着屯一山挥刀的姿势,有板有眼的,像是练了很多年,不过以前倒是没见他显露过。
到了单位,办公室里没一个人,冯喆坐下整理了一下东西,安安静静的,就这样一直到了十点多,赵曼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笑:“小冯!好消息!”
冯喆抬头看着赵曼,赵曼挥手说:“我刚听说,那天说被你推房子活埋人的那个老人,竟然活着!”
赵曼的这句话有些绕口,但是冯喆听明白了。
赵曼走到冯喆办公桌前,在冯喆身边说:“其实不是那样,那弟兄俩不是闹吗,说你害死了他们的父亲,可是他们的父亲根本没死,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赵曼正说着,李雪琴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冯喆!赵姐,你们听说了吗?老炮台失踪的人里,有一个被找到了。”
赵曼就笑:“我正和小冯说这事呢!原来,那老头子在塌方之前,去老炮台后山不知干嘛去了,结果天下雨,路滑,他就掉到一个坑里,怎么也爬不出来,他那两儿子就说是你将他们父亲给活埋了,这真是胡说八道!”
“没凭没据的,怎么能乱说呢!”
“结果怎么着,这下老头被救援队发现了,他们没话说了!”
李雪琴听了就冷笑:“人没找到就说别人是杀人犯,找到了连一句对不起道歉的话都没有,什么人嘛!”
这时林晓全也走了进来,嘴里哈哈着:“怎么?司法所扩大会?怎么没叫我?”
“领导,老炮台失踪的一个老头子找到了,没死,不是被冯喆推房子压死了,那真是无稽之谈,他们真会冤枉人!真太气人了!”
林晓全点头:“我刚知道,刘书记已经向县里汇报了。”
冯喆就说:“可是毕竟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再有,胡红伟的父亲也去世了。”
李雪琴一听冯喆这样说,皱眉问:“那还要怎样?刘再芬刚才已经重新给镇里领导都汇报了当时救援的详细情况,老疙瘩当时赖在山上不下去,你们总不能绑架他!”
“都是人,他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命?他们的命就那么值钱?别人去救他,去做工作倒是犯了错?什么道理!”
林晓全看看义愤填膺的李雪琴,再瞧瞧冯喆,笑道:“总之找到一个失踪的人,还算皆大欢喜,这样,我们中午去聚一下,怎么样?——不过雪琴就不去了吧?”
“凭什么啊?干嘛我不去?”李雪琴瞪眼。
林晓全笑:“你不是不喝酒吗?去了干坐着?”
“你们干喝酒不吃菜的吗?”
赵曼笑:“光喝酒那饭店可不怎么欢迎我们。”
找到一个失踪的人怎么就皆大欢喜?这和司法所有什么必然的关系?林晓全他们有什么可庆祝可聚的?
林晓全插诨打科的本事绝对能够匹配所长这个职务。冯喆面不改色的跟着众人,几个人说笑着,就到了下班时间,出门的时候,冯喆远远的看到了刘再芬。
第412章浮躁与喧嚣(五)
“领导,老炮台失踪的一个老头子找到了,没死,不是被冯喆推房子压死了,那真是无稽之谈,他们真会冤枉人!真太气人了!”
林晓全点头:“我刚知道,刘书记已经向县里汇报了。”
冯喆就说:“可是毕竟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再有,胡红伟的父亲也去世了。”
李雪琴一听冯喆这样说,皱眉问:“那还要怎样?刘再芬刚才已经重新给镇里领导都汇报了当时救援的详细情况,老疙瘩当时赖在山上不下去,你们总不能绑架他!”
“都是人,他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命?他们的命就那么值钱?别人去救他,去做工作倒是犯了错?什么道理!”
林晓全看看义愤填膺的李雪琴,再瞧瞧冯喆,笑道:“总之找到一个失踪的人,还算皆大欢喜,这样,我们中午去聚一下,怎么样?——不过雪琴就不去了吧?”
“凭什么啊?干嘛我不去?”李雪琴瞪眼。
林晓全笑:“你不是不喝酒吗?去了干坐着?”
“你们干喝酒不吃菜的吗?”
赵曼笑:“光喝酒那饭店可不怎么欢迎我们。”
找到一个失踪的人怎么就皆大欢喜?这和司法所有什么必然的关系?林晓全他们有什么可庆祝可聚的?
林晓全插诨打科的本事绝对能够匹配所长这个职务。冯喆面不改色的跟着众人,几个人说笑着,就到了下班时间,出门的时候,冯喆远远的看到了刘再芬。
刘再芬一见冯喆就站住了,瞧着冯喆,脸上都是惭愧。
冯喆心里明白,其实那天刘再芬对着裘樟清没解释清楚,主要是当时的场面很混乱,自己受到批评和责难,也不能全怪刘再芬。
冯喆对着刘再芬点点头,这才随着林晓全几个走了。
到了饭店刚刚坐定,胡端就打了林晓全的电话,知道了吃饭的地点,一会也就来了,李雪琴见了就说胡端干活的时候见不到,吃饭的时候哪次都没拉下。
胡端嘿嘿的笑着:“这次不能怨我,我儿子病了,我总得管吧?我那可是亲生的!”
“嘁!说的也是,是你老婆亲自生的,可是不是你种下的,就不清楚了!”
大家听了就笑,胡端也不恼火,嘻嘻说道:“那没关系,那个我不清楚,你肚子里的这个,我还是有把握的。”
林晓全就哈哈大笑,赵曼摇头说:“胡端,你完了,人家那口子端着枪正往这里杀奔而来,你等着跪地求饶,狼奔豕突吧!”
几个人正说着话,有人拉开门就走了进来,众人一看,是刘奋斗。
“好嘛,喝酒不叫我,还有没有将领导放在眼里?”
赵曼几个都站起来请刘奋斗进来坐,林晓全笑:“我们司法所聚餐,你这个非司法所成员不请自来,算什么?”
嘴里埋怨,林晓全说着手将刘奋斗往自己跟前拉:“再说,对领导的尊敬是要敬在心里的,只放在眼里,那哪成?”
刘奋斗坐下,众人就向他敬酒,到了赵曼跟前,林晓全就笑:“男人们喝酒,女士就算了,省的镇长夫人找麻烦。”
刘奋斗听了就在林晓全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吃菜喝酒还占不住那张嘴不是?”
赵曼就说:“那这酒就不喝了吧?”
林晓全摆手:“别!心中无私天地宽,你们坦坦荡荡,干嘛不喝,还要喝个交杯酒呢!”
“去你的!这哪像所长说的话!”
林晓全笑:“这话也就是所长说,别人能说吗?不能吧?”
赵曼和刘奋斗将酒喝了,刘奋斗就看着冯喆:“我对小冯可是印象深刻!哎对了,这几天我要去省里办点事,怎么,让小冯跟我去一趟吧?”
林晓全听了瞪眼:“这是我司法所的人,你凭什么说要带走就带走?再说了,上次的好处费,兑现了吗?”
刘奋斗撇嘴说:“车,是一定要给的,不过,给了后也只能让小冯开,那是他挣来的好处,赣南之行,小冯功不可没——你急什么急!”
“你堂堂镇长,说话没水平,我这不是努力为属下着想,为属下争取利益吗?属下好了,我这脸上也带光彩,再说,小冯会开车吗?那还不得我们几个关心他?手把手教他?”
“你车到底什么时候给吧?”
林晓全说着,刘奋斗就沉吟,林晓全一指冯喆,冯喆就站起来,双手端着酒敬刘奋斗。
刘奋斗呵呵一笑,说:“瞧,多机灵,也就是小冯的面子,下午,你去开车。”
林晓全和赵曼都有些喜出望外,就笑了起来:“君子一言!”
刘奋斗摇头说:“本镇不会说瞎话。”
“谁在说本镇?”外面又有人拉开门进来,当头的一个方脸大耳,竟然是半间房镇刘依然书记,后面跟着的,是半间房镇公安派出所所长唐经天。
在各级政府机构中,乡镇一级是最低的,也是基层,但是政府职能和上面的几级几乎没有任何差别,除了没有军队外,政府部门该有的架构乡镇一级都有,只不过在名称上可能叫的不同,还有就是管理者分的不是很细,一人兼职几个部门的事物的情况比较普遍。
可有一点是明确的,刘依然是半间房镇委书记,就是半间房镇真正的一把手。
刘依然进门,屋里的人全站了起来,刘奋斗嘴上就笑:“刘书记来了,什么都能镇得住,我就不镇了。”
刘依然就说:“你该镇继续镇,我又不是老虎,屁股就这么大一点,坐在哪里也就镇哪里,屁大的地方。”
赵曼笑着说:“刘书记镇全镇,刘镇长挨着书记的身边镇一片。”
刘依然到了主位坐下,问:“那他镇哪里?”
刘奋斗说:“书记说我镇哪里,我就镇哪里。”
“他镇关西,”赵曼一说,屋里人都笑,刘奋斗说:“那我就镇关西。”
唐经天就说:“好,镇关西好。”
《水浒》里有个镇关西,那是反面角色,欺男霸女,被花和尚鲁智深三拳头给打死了,刘奋斗这个副镇长坦诚自己是镇关西,倒是有些能大能小的意味。
司法所原本五个人,这会加上刘奋斗刘依然唐经天,就是八个,但是包间大,也显不出紧促,冯喆心里隐隐的感觉,今天这顿饭,这几位领导看似都是无意来到的,其实也许就是事先安排好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接近自己。
而接近自己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昨天在老炮台拽住了要掉下土崖的女县长裘樟清。
那天被裘樟清批评之后,所有人都像是无视了自己,而现在,以前从未和自己照面的刘依然都出现在了同一个饭桌上,要说是偶然,那么这个偶然也来的太是时候了。
刘依然既然到场,一切自然以他为中心,在座的两个女人中李雪琴这下倒是安静了很多,年纪大一点的赵曼就显得活跃起来,当然话题总是围绕着刘依然。
唐经天拿出来烟给众人分,在场男的独有冯喆不吸烟,刘依然就说:“不吸烟的好。我这养成习惯了,戒不了,要是手里没什么,心里就像缺少了什么。”
“那是,书记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咱们镇镇计民生,所以心有所属,所以日有所思,从而心中常常有所牵挂,这才像是少了什么。”
赵曼一说,唐经天就附和,刘依然面无表情的说:“那我要多吸?”
赵曼就说:“吸不吸在领导,给不给,在唐所。”
刘依然一语多意,赵曼将问题转嫁给了唐经天。
林晓全就笑:“你瞧,这唐所拿的是什么?中华啊。”
“怎么,档次不够?你抽不抽吧你!”唐经天就用眼斜乜着林晓全,林晓全却看着刘依然:“怎么不抽?你没听说吗?说抽的大熊猫,待的位置高;抽的大中华,正在往上爬;抽的红塔山,小车上下班;抽的芙蓉王,吃喝嫖赌日夜忙;抽的精白沙,白吃白喝还白拿,今我和书记一起吸中华,那首歌怎么唱,月亮走我也走,那书记走我也走,跟着刘书记,进步还不指日可待?”
众人说说笑笑,再要了酒菜,都敬刘依然,刘依然就说:“好,今天我算融进司法所内部了,要和所里同事好好喝几杯。”
刘依然说着,特意对着冯喆举了一下杯子,和冯喆都喝了,赵曼说:“书记深入我们所里,和我们打成一片,这让我也想起一段话,说进班子没有进圈子,等于没有进班子,进了圈子没有进班子,等于进了班子,进了班子又进了圈子,等于是班子中的班子,没进班子也没进圈子,搞不好一辈子当孙子!如今书记既进了司法所班子,又进了我们所里这个圈子,我们今后就更加坚定的以刘书记为中心,咬定青山不放松,要学泰山顶上一青松。”
冯喆早知道赵曼能说,可没想到她这样长袖善舞,平时她不显山露水的,见了刘依然就这样,真是能把握时机。
林晓全这时猛地就笑,众人都看着他,他嘴里急忙对着刘依然说对不起:“刘书记,赵一曼同志说的要学泰山顶上一青松,我想起了一个谜语,那什么,还是小冯给我说的。”
“哦?什么谜语?”刘依然来了兴致。
林晓全就说了“泰山日出”的笑话,刘依然果然觉得有意思,大家都呵呵作乐,跟着也说了几个段子,不过冯喆觉得刘依然显然知道泰山日出的谜底,只是在附和大家罢了。
一顿饭吃的兴高采烈,酒也喝的七七八八,刘依然在喝酒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和冯喆碰了几杯,看上去很自然。
一镇之长和一个司法所的小科员觥筹交错,像是没有身价,放低身份,本身就很不同寻常,众人都显得没有特别注意这些,但其实都意识到了。
出了饭店已经日照西斜,大家各奔东西,冯喆回到老镇政府院子,浑身燥热的,从屯一山的窗台下拿了把锄头就去菜地锄地,一直到了天黑看不见,才作罢。
今晚的大院格外的寂静,月亮难得的露出来,屯一山不知去了哪里,唯有大门口老刘的小房子里传出微弱的灯光和隐隐约约的戏曲声。
冯喆坐在廊下,透过斑驳的树枝看着夜空中月亮的影迹,鼻孔里呼出的气息白白的在空气中瞬间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口那里射过来一道亮光,一会一辆小车就到了院子里,冯喆看到老刘从屋里出来和司机交涉停车费的事情,一个人影就缓缓的从车子的另一边过来,在院子里走了过来。
这人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在看,清风吹拂,将她的头发吹起,这人就随手拨弄了一下,冯喆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这个走近的女人。
月影婆娑,夜凉似水,冯喆张口说道:“裘县长好,”接着就从廊上台阶走了下来。
来的人是梅山县代*县长裘樟清。
裘樟清的脸色在夜色中凸立生动,和上两次见到刻板严肃的模样很是不同,眉眼之间竟有些女性特有的婉约,这让人很容易忘记她县长的身份而将她只视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端庄女人。
裘樟清看着冯喆,问:“小冯,晚上吃过了吧?”
“是,县长。”
冯喆说着站到了裘樟清面前,身子稍微侧着,等候着裘樟清的下一步身体指引,看她是要在原地站着,还是要去哪里。
裘樟清显然没有和冯喆握手的意图,往廊下走了一步,冯喆就说:“请县长到我屋里坐坐。”
裘樟清不再说话,看着冯喆掀起竹帘子,开了灯,裘樟清进去,冯喆解释说:“虽然天气冷了,可是秋虫很多,这个竹帘子还是能起到防范阻隔的作用的。”
冯喆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裘樟清扫视了一下冯喆的房间,觉得里面收拾的干净而没有男人特有的气味,不邋遢,就到了桌子前。
这张桌子是屋子的中心,冯喆心说裘樟清到底是县长,很具有掌控全局的意识,她站在屋子中间,仿佛自己倒像是客人。
冯喆就请裘樟清坐,拿了杯子给裘樟清泡水。
这时裘樟清看到冯喆的桌上摊开了一页纸,上面写了几行字,字迹清隽而有力,嘴里就念了出来:“八个党员七颗牙。”
“识不足则多虑,威不足则多怒,信不足则多言,哦,这是弘一法师的话。”
“那这‘八个党员七颗牙?’”裘樟清重复这句话着看着冯喆。
冯喆将紫砂杯放在裘樟清面前,裘樟清将视线从冯喆身上投射到了紫砂杯上,冯喆就说:“这个杯子是刚买回来的。”
“我这只有毛尖,也不知县长喝的惯不惯。”
冯喆撒了谎,这个紫砂杯是牛阑珊送给他的,严然曾经用过,但是裘樟清今晚来的很忽然,冯喆也没机会找干净的杯子给裘樟清倒水喝,而女人总是爱洁净的,裘樟清身份特殊,冯喆这样说,想来裘樟清会喜欢。
第413章我心狂野(一)
卢万帅?还是钱一夫?
冯喆觉得似乎两者都不可能。钱一夫的身份本来就特殊,级别在那里放着,做事就会有很多局限,而卢万帅本应该是最贴近裘樟清的人了,可是自己为什么觉得裘樟清对卢万帅并不是很放心,有些事情还不让卢万帅参与。那么会不会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在裘樟清心目中,已经取代了卢万帅这个秘书的地位,成为裘樟清在梅山比较能用得着的人?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也不能不想。
裘樟清也想到了用媒体的手段为她自己造势,只是可惜,某些人比裘樟清早了一步,将事情弄得像现在有些不可收拾,裘樟清这会就是在见招拆招,冯喆觉得,这样真是有些被动,不过,似乎能让隐藏的对手都暴露出来。
从这一点来说,梅山如今的局面,也许是塞翁失马。
快到县府的时候,司机下去换车牌,冯喆就说自己也在这里下车,裘樟清明白冯喆是想保密,就应允了。
冯喆和张发奎、何林达开着市场办的桑塔纳到了朱阳关镇,先找到了镇上的文化站干事朱庸和,朱庸和已经知道冯喆几个的来意,说:“农村两口子打打闹闹的很正常,也不说农村,就放在县里市里,哪家夫妻过日子不吵嘴?有的两口子吵架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有的就武力相向,这很正常,那些吃饱了没事的记者就会扯虎皮,上纲上线,我保佑他在家和老婆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就像是住宾馆一样。”
朱庸和一说,大家都笑,何林达说:“哪家两口子像是住宾馆一样,那可不就是服务员和住客的关系,能正常?”
“小何说错了,我觉得朱干事的意思是,住宾馆的和小姐的关系。”
张发奎一说,朱庸和就说还是县里领导的觉悟高,自己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随口的一说。
四个人开着桑塔纳就到事发的大字营村去,朱庸和上了车,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感叹说:“爱情是艺术,结婚是技术,离婚是算术,搞不好还要动武术,这一家人因为这还上了报纸,也算是新闻人物,指不定能感动岭南。”
“你去毬吧!要是这就感动岭南,那岭南能被感动的哭喽!”张发奎何林达和朱庸和认识的时间长了,说话随便,开着车不以为然:“我楼下住了一对奇葩夫妻,其实男人还好,那女的,我的那个天!整天怀疑男的在外面有人,动不动的就搞突击检查,到男的单位里闹,这男的要是天晚了不回家,她就打手机,能把男的手机打爆,但是男的还不能关机,他敢关机,女的就自杀!”
“死了没有?”
何林达问,张发奎撇嘴:“死?她压根没打算死!要死了我们倒是耳根清净了,她跳河,割脉、喝药,几乎能想到的死却死不了的方式她都试过了……”
“你胡说,跳河割脉喝药,怎么死都死不了?”
“我家门前的那条河你见过没?”
“嗯,怎么,就是跳那河?”何林达笑了:“那条污水河水能淹到我腰上,这不是恶心人吗?”
“她就是在恶心人,割脉,割了后就赶紧给男的打电话,说你今后要好好生活,要照顾好自己!你说这男的能不急着回去救人?那腕子割得就像是切菜不小心切了手指,还有喝药,ta妈de倒是找那些能喝死人的药啊,我他ma的住他们楼上都被搞烦了。”
大家又笑,张发奎说:“我的意思是啊,这甭管在哪,两口子的事情根本说不清,你一个鸡ba毛商报的记者,离梅山多少里?离大字营村多少里?我和邻居两口子天天见面还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过的好不好,这女的今天又怎么一个方式自杀,他一个记者倒是一下就整明白了?还和文化节扯上关系,这不扯淡?”
朱庸和笑:“记者不扯淡,怎么来钱?你这不断人财路?”
朱庸和一说,冯喆心想,要是不为了钱,能有这么多事吗?
四个人到了大字营村妇女主任钱秀娥的家,因为这妇女主任还是村里的文艺宣传员,朱庸和和她熟悉,没想到一进门,钱秀娥正在自家院子里和他男人吵架,大门口站了很多看热闹的,几个人断断续续的听那女的说:“文艺活动怎么了?吃饱了就得有精神需求,唱歌跳舞怎么了?你没见城里那些老头老太太还跳集体舞?少见多怪,拿着猪毛当菜!”
“我给你说,我既然负责这一块,我就要以身作则,我和秦红旗唱戏怎么了?我不但在村里唱,明个我们还要去镇里,还要去县里唱,谁能剥夺我的自由!”
院里一个男人圪蹴在碌硾上闷闷的不吭声,冯喆瞧那女的长得很精神,眼大嘴皮薄,手里飞快的在编着竹筐:“你说是地里活没干完?还是棚里的香菇没有管理好?耽误屋里那样活没干了?我凭什么就不能去唱?就你去打麻将行,我参加集体活动,就是错?”
“……我打麻将人多,还是男的……”
那男的嗡嗡的说了一句,女的就站了起来:“我们演节目有男有女!打麻将的就没有女人?你这到底是什么思想?”
“这日子没发过了!”
朱庸和就听到外面的人里有人说:“过不成离婚。”
朱庸和看看冯喆几个,就到了院子里,那女的一见,就笑:“朱干事?来了?”
“来了,想问个事。”
这妇女主任见过冯喆和何林达张发奎一次,就让他们往屋里去,门口看热闹的人一见这样,知道没戏看了,就都离开了。
冯喆见这妇女主任的家房子盖得还好,屋里的家具很时髦,电器也俱全,心说这家人生活水平还行,朱庸和给做了介绍,冯喆就直接问:“钱主任,关于你们村有人自杀,这和县里的文艺节有什么关系?”
钱秀娥正色说:“冯主任,要说有关系,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
“家丑不可外扬,不过你们刚才可能也听到了,我和我家那人在吵架,我说的那个红旗,就是自杀那家的男人,我和秦红旗在一起唱戏,结果他家的女人不让他唱,就自杀。”
张发奎一听,就看了冯喆一眼,钱秀娥很是敏感,看着张发奎说:“县上的领导,红旗家的女人也不光是这会自杀,她这些年一直的就和红旗闹,说他在外面有人,这在我们村没有不知道的……反正,唱戏不是关键,关键是人心。”
冯喆又问:“钱主任想想,前几天,咱们村是不是来了记者?”
“记者?没有。”
冯喆就皱眉,朱庸和一看,说:“咱们到出事那家瞧瞧?”
钱秀娥说:“红旗家这两天热闹,县上和镇上的公安去了一波又一波,他家的女人……算了,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朱庸和问了那个秦红旗家的位置,就和冯喆几个往外走,钱秀娥的男人自始至终都蹲在石头碾子那里,既没有和人打招呼,也没有起身。
四个人到了红旗的家外,冯喆一看,这个秦红旗家条件也可以,朱庸和叫开了门,出来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这男子认识朱庸和,就让几人往屋里进,到了院子里,冯喆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台阶上晒太阳,一脸的戾气,看到几人也不说话,只对着秦红旗说:“你敢去唱,我就去死!”
秦红旗本来笑容满面的脸就变了色:“唱戏怎么了?吃饱了就得有精神需求,唱歌跳舞怎么了?你没见城里那些老头老太太还跳集体舞?少见多怪,拿着猪毛当菜!”
秦红旗这样一说,冯喆和张发奎几个就面面相觑,这个秦红旗和钱秀娥的说辞,简直就是同出一辙。
“我给你说,我就是喜欢唱,我就喜欢艺术,我和钱秀娥唱戏怎么了?我不但在村里唱,明个我们还要去镇里,还要去县里唱,谁能剥夺我的自由!”
“你说是地里活没干完?还是棚里的香菇没有管理好?我凭什么就不能去唱?就你去打麻将行,我参加集体活动,就是错?”
“……我打麻将人多,还是女的……”
“我们演节目有男有女!打麻将的就没有男人?你这到底是什么思想?”
“这日子没发过了!”
秦红旗就说:“你随便!”
看到这种情况,冯喆几个也不进屋了,同的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村里是不是来了记者,再有,就是镇上到底有没有强迫村民参加文艺活动。
但是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秦红旗说爱唱戏表演是个人精神追求,县里只是提倡,又没有逼人一定要去参加,再说这文娱活动也不是干什么力气活,有的人没有文艺细胞,这不是政府施加压力就能逼出来的。
冯喆就准备离开,秦红旗将几个人送到门外,说:“朱干事,节目我是要出的,人没有追求,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朱庸和就说:“红旗,你是看电影看多了,周星驰的话都成了你的台词。”
秦红旗就笑:“反正就那意思。”
四个人快到了村头,冯喆说:“镇上哪家饭馆可以,我这有些饿了。”
张发奎知道冯喆的意思,是想请朱庸和吃饭,就问:“老朱,哪家?”
朱庸和笑:“还是文化市场的领导好,这几天来的公安什么的,都没人说请我吃饭,连句话都没有,这恶语一言三冬寒,温言一句暖人心,我希望你们天天来。”
四个人正在说笑,秦红旗的媳妇从后面跑着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问:“县上的领导,我给你们说,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不?”
张发奎就问:“什么事?你要讲么子?”
“你们答应不让秦红旗唱戏,我就给你们说那个记者的事情。”
朱庸和笑了:“文艺活动是全民自愿,我们也没权利让谁不参加,你这个要求太高了。”
冯喆看着这女人问:“你管不了秦红旗?”
“他就和钱秀娥好!我知道!”
“你看见他们好了?”
“那还用看?两人唱戏的时候眉来眼去,我又不是瞎子!”
朱庸和摇头:“文艺表现的形式就是那样,要看剧情,眉来眼去?那还有仇人相见呢,要是你这样说,那演电影和电视的男女情侣,可不都真睡一块了?”
“那我管不了,电影上都是假的……眼见为实,他们这就是要来真的。”
何林达有些不耐烦了:“能过成就过,过不成就离婚,你们总是这样,也不能幸福。”
冯喆有心让她说记者的事情,就说:“你就不知道什么记者,别耽误我们的时间了……”
“我咋不知道!前几天镇上李书记叫我去见的记者,省里的,我能胡说?”
张发奎笑:“你越说越没谱,镇上李书记开车接你去和省里的记者说你家离婚的事情?哪跟哪?”
第414章我心狂野(二)
自从昨天李雪琴给冯喆打电话后,冯喆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这一段算是顺风顺水的,可是一遇到事情,才发觉自己只有裘樟清一个人可以依靠,在裘樟清不在梅山的情况下,想做什么似乎千难万难,别的没有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
如果自己的生活里没有裘樟清,那会怎么样?
可是有些问题不能假设。
不过这会事情办成了,冯喆又在想,像从公安局“捞人”这种事情,似乎除了县里几个常委和实权部门的领导外,一般人好像还真的做不到。
“裘县长,李雪琴让我替她谢谢你。”
裘樟清笑了笑:“那天法制报方千秋的事情,县里还要谢谢她呢。”
县里谢谢李雪琴,其实就是裘樟清要谢谢李雪琴。
可见这世上最难还清的其实就是人情债,裘樟清在心里对李雪琴也是有好感的。
但是裘樟清没有想到,李雪琴的短信里并没有提及她。
“县长,根据你的指示,我到了朱阳关镇大字营村,实地了解了情况。省商报上说因为县里搞文艺摊派逼死人的事情,基本可以认定是错报,事实是,当事人大字营村秦红旗和他的妻子婚姻一直存在问题,两人爱好不同,兴趣不符,感情不合,经常的打打闹闹,女的一直就以各种方式自杀、寻死觅活。就这次的事件,秦红旗爱好文艺,和村里的妇女主任一起演戏,秦红旗的女人产生了严重情感危机症,就去朱阳关镇妇联控诉自己的丈夫,结果乡镇上的一些干部工作不到位,没有认真核实,也参与到这个不实报道里面,起到了很消极的作用。”
“你说的镇上的干部,指的是谁?”
“朱阳关镇镇委书记李凯旋。”
冯喆叙述了秦红旗妻子的原话,裘樟清沉默了一会,说:“过完节,这事你给乔bu长汇报一下。”
后天元旦,县里要放假,裘樟清却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有些感慨,冯喆说:“县长到了梅山后,很少休息,这几天,应该放松一下。”
裘樟清没有吭声,冯喆想找个话题,可是觉得裘樟清似乎满腹心事,于是也沉默着,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辞。
裘樟清这时问:“刘奇才和姜笑梅,真的有暧昧?”
冯喆看着裘樟清,觉得她绝对不是因为八卦才问自己这个问题,就说:“我没有见到广播电视局的现场,不过,一开始从我的直觉来说,他们之间就是有些不清不楚。”
“你的直觉?”
“是,县长,你第一次让我和刘局、李局和小姜几个到省里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但是没凭没据,还是怀疑私人之间的关系,我不能乱讲,而侯德龙是刑警,如果没有实质性的发现,他不会傻到大闹广播电视局,更不会开车去撞刘局长,这事关他自己和妻子姜笑梅的名誉。”
“我们县文化系统真是乱透了。”
冯喆没法接着裘樟清的话说,这种指责话也就是裘樟清说,梅山的文化系统再乱,旁人就是知道,也不能随便的提起来,更不能当着领导的面说,而窥一斑而见全豹,文化系统乱,整个县直机关,又能多廉洁?
裘樟清再看好自己,自己也不能持宠而娇,这是一个原则,也是一条冯喆为自己定的戒律。
这时,有人在轻轻的敲门,冯喆就看裘樟清,见她点头,冯喆就站起来去开门。
门口站的是一个有些胖的中年人,一看到冯喆就笑眯眯的,眼睛却从冯喆的身体一侧往屋里看:“请问,裘县长休息了吗?”
这句问话纯粹是多余,裘樟清虽然是县长,可首先是位女性,她要是休息了,冯喆这个男子她屋里做什么?
冯喆避而不答:“你是?”
“我是朱阳关镇的李凯旋啊,想给裘县长汇报工作。”
这时裘樟清在屋里答话说,请李书记进来。
李凯旋进到屋里对着裘樟清点头哈腰,冯喆一看,这下自己倒是不好走了,自己不在就不用管,在场的话,总不能让裘樟清亲自给李凯旋倒水喝,这是礼貌。
按照对裘樟清的了解,她就是再厌烦这个胡乱对记者说话的镇委书记,也不会在今晚对李凯旋说出什么令其难堪的话和举动。
裘樟清让李凯旋坐下,然后不吭声,李凯旋脸上依旧的带着笑,在冯喆的背身看了几眼,等冯喆为自己泡了茶,端过来,李凯旋又站起来说谢谢。
裘樟清面前本来就有水,于是冯喆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这时裘樟清说:“小冯,你将汇报写一下,我一会看。”
冯喆一听,写一个书面报告,那就是朱阳关一事的汇报了,裘樟清一会看?那就是不让自己离开?
裘樟清这样说,会给李凯旋一个错觉,那就是冯喆刚刚要给裘樟清做汇报,但是因为李凯旋来了,将两人将要进行的谈话给打断了,因此,裘樟清才让冯喆写出来,可见,冯喆的那个汇报很重要,要么,你李凯旋回头再来,要么,你说你的,冯喆写他的。
冯喆心里思付,表面不动声色,他来五一九两次,已经熟悉裘樟清办公的东西在哪,就坐在一边写了起来。
李凯旋见裘樟清一直不对自己询问,就说道:“县长,一直想给你汇报工作,可是总是不得机会,今晚来,希望没有影响县长休息。”
裘樟清还是没吭声,李凯旋沉默了一下,就要说话,裘樟清说:“李书记请喝水。”
李凯旋点点头,说:“朱阳关镇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近来工作还算是顺利,各项指标完成的也好,我们全镇dang组织成员都衷心拥护县委县政府的决策,并且一致表态,在来年继续坚定不移的跟着县委,紧紧围绕在以方书记,裘县长的县委县政府核心,再接再厉,将工作扎扎实实的做好。”
冯喆一边写着字,耳朵却听着李凯旋这空泛没有实际意义的话,而裘樟清没有表态,只是轻轻的点头,李凯旋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今晚能来到裘樟清这里,本身就是要做一件打破尴尬的事情,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来裘樟清这里走动过,这会临时抱佛脚,已经看到了裘樟清对于自己的态度是多么的公事公办。
“裘县长,关于省商报在我们镇采访的事情,这里面有一个误区,我以为那些记者是经过县宣传bu的同意到镇上采访的,这个希望裘县长能够了解。”
裘樟清没有表情,李凯旋觉得自己已经解释了什么,语气也开始正常:“因为省商报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所以,我就代表镇上对记者进行了接待,这也是全出于对我县形象的考虑,可是没想到大字营村的妇女会对记者胡说,我当时已经对记者说了,这女人的话不能信,根本没有什么所谓摊派的事情,文化活动怎么可能搞摊派呢?这不现实嘛,但是事与愿违,记者最后的报道竟然那样,请裘县长务必了解这一点。”
“李书记是直接给我谈,还是已经见了其他领导?”
李凯旋的脸上恍然一愣,嘴里答道:“我先到县长你这里来了。”
“那好,我知道了,这件事过完节后,我会给方书记汇报。”
李凯旋没想到裘樟清这样回答自己,那么裘樟清的意思就是她对这件事不置可否了,决定权推到了方旭那里,那她到底什么意思?自己不是白来?
“裘县长,基层的工作不好做,千头万绪,那些记者有时候就钻空子,老百姓更是难以伺候,对于朱阳关这次给县里造成的影响,请县长你多多体谅。”
裘樟清再不说话,李凯旋讪讪的站起来,说了声:“那我就不打扰县长你休息了。”
冯喆这次没有起身送李凯旋离开,低头还在写着,但其实他已经写完了。
李凯旋到了房间门口对着裘樟清再次笑了一下,关门出去了。
等李凯旋出去,冯喆也将那份报告交给了裘樟清,裘樟清看着信纸说:“小冯的字,真是好。”
这是裘樟清第二次说冯喆的字好,这话听起来,像是李凯旋刚才的汇报一样空洞。
冯喆出了裘樟清的房间,心里想,其实裘樟清已经说明了对李凯旋的不满意,不然就不会说将商报的事情提交给方旭处理,李凯旋要是在裘樟清这里得不到想要得到的结果,还不如直接去找方旭,可是这个李凯旋竟然没有听出来?
但是冯喆不太相信李凯旋在找裘樟清之前没有去过别的县领导那里,裘樟清来梅山才多久?李凯旋做到镇委书记,能没有几个可靠的支持者?
裘樟清今天怎么了?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难道真是这一段累了?
冯喆有很多的问题,很多的想法,可是只能憋在心里,他觉得自己和裘樟清,还没有到那种无话不谈、知无不言的地步。
而且,一个下级和一个女上司,怎么能无话不谈?那不现实。
过元旦,冯喆终于有时间去半间房镇一次了,其实那边老政府住的地方也没什么东西,他主要是回去看看屯一山。在半间房那一段时间,唯一让冯喆觉能让自己想着去见的人,只有这个不怎么说话,在别人眼里脾气古怪的屯一山。
虽然驾照还没有拿到手,可是冯喆还是决定开着桑塔纳去半间房,这样毕竟方便。
早上起床后手机就响个不停,都是要和冯喆吃饭的,这些人几乎都是梅山文化市场的经营者,他们其实也知道冯喆未必能答应和他们坐坐,但是该表示的时候,总是要有一句话的,否则,今后有事求到了冯喆那里,连说话的机会恐怕都不会有。
这样的请吃问题这一段冯喆一直碰在遭遇,不过他都是很客气的婉拒,另外李雪琴也说要请冯喆吃饭,而且是要让冯喆去她家里,冯喆也同样的回绝。
在路上冯喆将车子开的比较慢,但终于到了半间房镇,当驶入老政府大院,看门的老刘就出来收管理费,一见冯喆就笑,说冯司法回来了,还开着车,这真是衣锦还乡,冯喆拿了两盒烟给老刘,老刘看着烟笑的合不拢嘴。
其实这烟都是在市场办收下的,有的人来办证,检证或者办事,总是要给冯喆办公桌上放一两盒烟,而且这些烟的档次都不低,但是仅仅以此为限,要是有人丢整条的,冯喆就会拒绝,一两盒烟不是事,一整条就可能成了问题,别人给冯喆送礼,冯喆又将这些烟送到老刘这里,这是商品的流通,也是人情的转移。
可是屯一山家没人,冯喆正在想屯一山的去向,有人开车直接到了走廊下面,叫:“冯主任。”
叫冯喆的是胡红伟,他开着那辆皮卡,看起来他心情比较好:“冯主任,刚才在路上看到是你,走,我请你喝酒。”
既然屯一山不在,冯喆就坐胡红伟的车出去,连自己屋的门都没进。
胡红伟将冯喆一直拉到了自己的矿上,笑着说:“今天要好好谢谢冯主任。”
冯喆心里一动:“我祝贺你!”
胡红伟果然成为了后店子村的支书,昨天下午半间房镇委书记刘依然找他谈话,过了元旦,这事就坐实了。
冯喆心说怎么裘樟清昨天没有给及提及这件事?
一会喝酒,胡红伟给冯喆说,刘依然书记讲,胡德全在这件事上很有想法,毕竟他在后店子干了二十年支书,如今要让他卸担自然不愿意,另外其他的党组成员意见也不同,有人认为胡红伟被判过缓刑,不适应担任党的基层负责人,刘依然坚持了原则,说胡红伟被判缓刑是事出有因,并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再者胡红伟不是担任政府部门的公务员,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讲究。
胡红伟说的很幽默:“刘书记坚持原则,裘县长制定原则,没有制定者,就没有原则可以被坚持,冯主任是原则实施的推动者,这杯酒,冯主任要替裘县长喝了。”
冯喆欣然从命,这一顿酒一直喝到了日落西山,胡红伟才将冯喆送回了老政府大院休息。
但是屯一山还是没回来,问老刘,老刘也说不清楚,冯喆不想多呆,将自己的东西放在车上,锁了门,也不回县里,找了个僻静的路段练了一天的车。
过了节上了班,冯喆才知道元旦的那一天,省报做出了关于梅山县全民文化节的专题报道,肯定了梅山县县委县政府在开展精神文明建设中做出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绩,认为这一形式是值得推广的,是值得全省各县政府学习的。
有了省报的支持,商报的报道就不算什么。
再有一件事,县委县政府对梅山县一些基层人事做出了调整,其中朱阳关镇镇委书记李凯旋被调任县信访局担任了局长。
一个镇的镇委书记就是该地的一把手,信访局本身就不是实权机构,李凯旋看着是平调,其实是被降职了,梅山县明白的人都知道李凯旋在省商报严重歪曲梅山县文化节的报道中,扮演了一个很不负责任的角色,他算是自食其果。有些人则认为,一般在来春的人大会没有召开前不会对干部进行调整,要是一定要调整,那么说明了这些人真的是到了非动一下不可的地步。
另外,还在医院治疗的刘奇才被停职,侯德龙被刑事拘留,至于姜笑梅,还是没有下落。
元旦过后就快春节,市场办的任务骤然增大。
第415章我心狂野(三)
半间房镇镇委书记刘依然,镇长是杨树明,另外两个级别大一点的领导,一个是镇人大主席向春峰,另一个是镇政协联络组组长郭克明,向春峰曾经当过半间房镇镇长,这几个都是正科级干部。
再下来,就是两个专职副书记廖文志和王勇。
廖文志前几年从县委办下来,先做了副镇长,这会是镇上的三把手,是管组织的副书记;王勇是从朱阳关镇副镇长的位置上调到半间房镇任副书记的,另外一个县委统战部下派挂职的副书记叫杨庆煌,还有一个纪检书记叫胡德铨。
接下来就是五个副镇长,刘奋斗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比冯喆年纪大一点的镇长助理叫陈一新。
陈一新这个镇长助理是副科级待遇,和冯喆是一样的,等挂职结束后才是副科级别,陈一新的年纪轻,还姓陈,冯喆心里有点怀疑,留心一打听,这个陈一新果然是如今的梅山县县长陈飞青的侄子。
剩下来半间房镇的几个领导就是武装部部长郑国春、三个党委委员再加上一个组织员。
因为之前水利站唯一的工作人员是镇上办公室的副主任兼职的,而水利站没有固定而独立的办公场所,冯喆到了镇上之后,先要解决自己在那里安营扎寨的问题,同时也是为了和各位领导见个面,于是,他就去找镇长杨树明,可惜,杨树明和书记刘依然去县里开会去了,于是按照从大到小的排序,冯喆又去找副书记王勇。
王勇思考了一会,说:“水利问题,镇上一贯重视,先有了大本营才能继而发号施令开展工作嘛,很明显,让水利站专职同志和镇办公室的同志挤在一起,是不妥当的。”
“这样,你去找一下廖书记,让他给你协调一下,我再给他打个招呼,尽快的将水利站的牌子挂起来,工作进入状态,你看怎么样?”
王勇也就是三十多岁,可是有些天然的谢顶,脑门上光光的没有头发,让人猛一看觉得像是四十多,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冯喆答应一声,说声谢谢王书记,然后又去找廖文志。
廖文志是管组织的副书记,王勇这个副书记让冯喆去找廖文志这个副书记,其实也未必管用,可是这会只有一个一个的去见,遇到了庙门就进,进去就烧香,管里面的神仙是土地公还是二郎神,反正自己也没事可干,这就算是新晋水利站长到领导面前宣示一下存在感。
但是不巧,廖文志也不在,冯喆想来想去的,觉得自己难道回老政府大院去,在自己房间门前挂一个水利站的牌子,集工作生活为一体,还方便了。
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办,在下楼的时候,冯喆就碰到了妇联的刘再芬。
在去年的老炮台事件中,刘再芬辩解了她自己,可是隐性的将责任推卸掉了,虽然冯喆最后还可看作是因祸得福,被裘樟清调到了县里工作,但是刘再芬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冯喆,这会猛然见面,刘再芬愣了一下,冯喆问:“刘姐,忙着呢。”
“小冯?你这是……”
看来刘再芬并不清楚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可能在半间房镇很多人都还不清楚自己的遭遇,不过很快的这也就不成为什么秘密,冯喆就说,自己被调回到水利站工作。
“水利站?”因为对冯喆有好感,刘再芬就皱眉:“连清水衙门都算不上,那连个座位都没有。”
“刘姐说的是,管水的可不就是清水衙门,有座位就坐,没座位就找,寻寻觅觅,迂回前进,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冯喆一说,刘再芬怔了一下就笑:“小冯真是幽默,对,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两人的对话里都用了*****语录里的话,一问一答的,冯喆就说了找几位领导的事情,刘再芬说:“要说水利站也好,一穷二白的,才好书写新的篇章,你要是干的起色,别人会对你刮目相看,你要保持原样,那也是守成有功,再有,从某种意义上讲,领着钱却不用干活,是我一直梦想的事情。”
刘再芬一说,自己又笑了:“见到小冯心里高兴,话多了,你不如直接去找刘镇长。”
“刘镇长?”
“对,他准能给你找个办公的地,他分管办公室、财政、税收、司法、水利交通这些,不然,找谁也不管用了。”
“上山下水问渔樵,欲知世事听民谣,办公房子何处寻,还得是把刘姐找。”
冯喆说着就微笑,刘再芬听了笑:“就你小冯会说!那你怎么不早点来找刘姐,绕了半圈地球。”
“真是!这不,要不是碰到刘姐,我指不准就绕镇政府一圈。”
冯喆和刘再芬又说了几句,就走了,刘再芬觉得怪怪的,回到妇联屋里才想起来,以前似乎没见冯喆笑过,一会又听说了裘樟清落选,冯喆才被调离文化局市场办公室的事情,刘再芬心里更是纳闷了:这就是典型的领导不强属下遭殃,冯喆都被发配回了半间房,怎么还笑?高兴什么呢?
可是刘奋斗也不在他的办公室,有人给冯喆指点说刘镇长现在在宿舍里。
说话的人脸色有些暧昧,冯喆谢过了后就往外走,心说刘镇长这会在宿舍干什么?
想想这人阴阳怪气的样子,冯喆想难道刘奋斗的老婆刘桂花又来捉刘奋斗的奸?
刚才上楼找几位领导的时候,冯喆是去了司法所的,可是门都锁着,这会下去,司法所还是没人,冯喆就往后面刘奋斗宿舍那里走,到了后院就看到有几个人在花坛边上遮遮掩掩的在看,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瞧,冯喆就看到了刘奋斗的老婆刘桂花在一个窗户前正要往里面爬,窗户上的玻璃都打碎了。
镇长夫人真的在突袭检查,冯喆不想去看热闹,见没有惊动别人,也不好原路返回,就拐到一侧,往后面的厕所走,可是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个人蹲在窗户沿上。
这个正在跳窗户的人正是司法所的赵曼。
赵曼三十多岁,是一个女人风华正茂的时候,她本来长得像是洋娃娃,眼睛大皮肤白,这会却有些狼狈不堪,蹲在窗户上要跳不跳的,像是做贼一样,就看到了冯喆。
赵曼脸瞬间红了,好在已经不是清纯少女,经历事情多了,心理素质高,对着冯喆一招手,冯喆急忙过去,赵曼手扶着冯喆肩膀就蹦下来,浑身缠在冯喆身上,冯喆立即感觉到了一片绵软。
虽然窗户不高,但是对穿着高跟鞋的赵曼还是有难度的,赵曼脚一沾着地身子就反转,手将刘奋斗的后窗关住,也不和冯喆说话,就朝着女厕所跑了过去。
平时看赵曼文文静静的,这会动作却迅如脱兔,冷静而果敢,这时刘桂花和刘奋斗两人的身影就到了后窗前,冯喆看着屋里的拉拉扯扯的两人,刘桂花拉开窗,瞪着冯喆说:“臭不要脸的!咦?你在这干嘛!”
冯喆一脸木然。
刘奋斗非常满意冯喆的表现,对着自己的老婆就说:“你闹够了没有!哪有什么人!你丢不丢人?你这样,我没法工作了!”
“干不成就回家!我养活你,省得让老娘操心!”刘桂花趴在窗户上左右看看,猛地觉得冯喆的衣衫不整,就指着冯喆,可是又觉得不可能,这个小青年怎么会在丈夫的屋子里,于是重重的往外面“呸!”了一声,又到屋里翻箱倒柜去了。
刘奋斗一看冯喆的样子就知道他刚才帮了赵曼,嘴上找话说:“小冯……”
“刘镇长,我有事情向你汇报。”
“好,去我办公室。”
可是冯喆到了刘奋斗的办公室,一直就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中午回去,冯喆将找来的《梅山县农村饮水安全工程规划报告》、《梅山县农田水利规划报告》等一些规章制度仔细研究了一下,又将《水法》、《防洪法》、《水土保持法》和《环境和资源保护法》翻看,做了一些记录,不知不觉的,竟然到了傍晚,于是就再出去买了点蔬菜和鱼,径直的到屯一山的屋里做起了饭。
半间房镇边上就是房河,水资源方便,鱼是刚刚打捞出来的,等四菜一汤端上来,屯一山一尝,果然鲜美。
这两天冯喆每天都在屯一山这边动手做饭吃,饭吃到半截,屯一山问:“看了那么多规章制度,有什么想法?”
“没,按部就班,中规中矩,肚子饥了就吃,到了钟点就睡。”
“这不就是想法?”
冯喆点点头,过了一会说:“我在初中那会,我们班主任一本书丢了,她怀疑是我拿走的,但是没证据,就开始对我指桑骂槐,冷嘲热讽,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和她理论,她就不让我进教室,还让我滚回家,于是,只要是她的课,我就被罚站在教室外,整整一个礼拜让别人对我指指点点,反正我就不滚。”
屯一山不吭声,吃着饭,等着冯喆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我这人从小皮厚脸结实,反应迟钝,没想法很正常,有了反倒是出其不意。”
两人吃完饭,冯喆去刷锅洗碗,屯一山摆好了象棋等着,这样下了一局,冯喆输了,接着再下,屯一山问:“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技不如人。”
“那也是,主要是你这人心不静。”
“我心还不静?我都安静的成了一棵树了。”
“不,你的想法很多,不过你这人太善于自我保护,习惯了不露声色,你做事总是先想着自保,想着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先要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才好付诸实施,这样似乎很好,可是谋定而思动的事情也未必就是万无一失的。”
屯一山“啪”的来了一个翻山炮,说:“你的脸皮还不够厚。”
冯喆睁大了眼,屯一山说:“既然你能在教室外站立一个礼拜,能够忍别人对你指指点点,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领导呢?”
冯喆听了看着棋盘,屯一山又说:“反正你觉得你没错,你据理以争,有站在教室外面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如找领导反映情况,不管领导怎么处理这件事,起码会让班主任有所顾虑,她可能会想,既然冯喆有那么大的勇气告状,也许,真的是错怪了他呢?”
“我不认为你在这件事里一点想法没有,可你局限于自己的位置,你觉得你不具备和你班主任抗衡的力量,寄希望于班主任的酣然悔悟或者气出怨消,这不现实,你起码可以要求你的领导和你一起去面见更为高级的领导,你想到了没去做,瞻前顾后的,这就是你的弊端。”
“对你来说,在你的年龄也许已经做很不错了,可是你本应该做的更好。”
第416章我心狂野(四)
第二天,冯喆用了一天时间将半间房镇管辖的房河水域粗略巡视了一下,然后回到镇上,先到了司法所,见李雪琴这边的门闭着,而林晓全的门却半开,就推门进到了林晓全这边。
林晓全一见冯喆就笑:“嘿,站长,终日思君不见君,同饮房河水!我正寻思去找你,你就来了。”
赵曼一见冯喆也笑:“嗯,林所是想给冯站长接风呢,还是想喝房河的水?”
昨天让冯喆碰到了自己和刘奋斗的尴尬事,赵曼心里还怕冯喆乱讲的,可是今天到单位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心里就踏实了。
虽然其实自己和刘奋斗还没有成了那事,但昨天要是被他那个远近闻名的老婆堵在屋里,那真是挑着粪桶上喜马拉雅山,臭通天地,今后在半间房还怎么呆下去。
冯喆拿了盒烟放在林晓全的桌子上,说:“昨天来了,可门锁着,想着今天再不见,我就得三顾茅庐。”
林晓全是个正宗烟民,看到冯喆掏出来的是印象云烟,五六十一盒,伸手就拿了拆开,叼了一颗在嘴里,眨眼说:“什么三顾茅庐,这可没诸葛亮,你这是回娘家。”
“也没见过这样的娘家人啊,小冯快坐。”
冯喆对赵曼说是谢谢,林晓全说:“我这娘家人怎么了?这不天色尚早?其实厨房已经预备上了。”
林晓全说的赵曼一笑,李雪琴就站在了门口,见到冯喆眼睛一亮:“呀,冯喆,我才知道你回来,这下好,下午我叫金昊来,咱们坐坐。”
李雪琴因为去年冯喆帮助了自己丈夫李金昊,一直想请他吃饭,可是一直没有逮到机会。
林晓全撇嘴:“瞧,没咱们的份,再说,这不已经下午了?”
“你不是让厨房正准备着吗?”
赵曼挤兑了林晓全一句,冯喆站起来问候了一声李雪琴,说:“时间也不早了,走,我们去吃饭。”
赵曼知道冯喆是有备而来,嘴上还打趣林晓全:“你那又省下了。”
林晓全就嘿嘿的笑,冯喆就问胡端在不在,李雪琴嗤笑了一声:“人家的亲儿子又病了吧?”
冯喆知道胡端不在,和众人往外走,林晓全将冯喆刚才放在桌上的烟揣兜里,冯喆装作没看到,其实那盒烟本来就是给林晓全抽的。
到了门口,冯喆落后一步,小声问林晓全:“刘镇长不知在不在?”
林晓全呵呵一笑:“甭管他在不在,我一声令下他还不得赶紧出现?”
冯喆就点头说:“那还是林所面子大。”
林晓全一边走一边给刘奋斗打了电话,刘奋斗这会正在家里和刘桂花吵嘴,听到林晓全的饭局心说天助我也,就给老婆说镇上有急事,刘桂花就骂:“急你妈bi!真大的人成天不干人事!”
刘奋斗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什么叫不干人事?只要是人干的事就是人事!”
“鬼知道你到底是去干事还是干人!你别走!”
刘奋斗到了外面开车就溜,刘桂花站在大门口喊:“吃死你喝死你日死你睡死你美死你,你给老娘死在外面别回来。”
刘奋斗在车里答应着:“外面太舒坦谁还回来!不走还听你训话!”
林晓全几个人说着话就到了镇上的百jia乐酒店,这还是冯喆去年初到半间房那会林晓全几个给他接风的地方,众人一进去,林晓全就感叹:“才几个月,小冯就成了冯站长,赵一曼,你得努力啊。”
林晓全是在打趣赵曼,赵曼和冯喆这会都是副主任科员,可是谁都知道冯喆这会实际上处境很难,赵曼嘁了一声说:“我这样就行,没想过高升,挺好的。”
林晓全嘿嘿就笑:“你就是挺一下才好,我看你就‘挺好’。”
赵曼知道林晓全又在说男女之间的事情,就攀着李雪琴的胳膊说:“干工作难道就想当官?那想学日语难道就是为了看**?”
林晓全一听倒是张口结舌,和冯喆对视了一眼,半天才说:“看那片也不用学那国的语言吧?哼哼唧唧那几句全世界通用,估计都能懂。”
几个人在雅间坐下,冯喆问了胡端电话给胡端拨了过去,胡端这会正在自家的超市和儿子玩,听了吃饭就答应一会就到,冯喆挂了电话,说:“刘镇长一会就到,这阵仗和去年林所赵姐为我摆酒的情形一个样。”
李雪琴摇头说:“哪儿呀,唐所长半道不是跑进来了?”
“那还不好办?我呼他,敢不来!”
林晓全一说,冯喆的心终于落在实处,他本就是想将刘奋斗唐经天叫到一起,这会林晓全倒是成全了自己。
这时李雪琴给李金昊打电话,李金昊那边说局里正在开会,晚一些才能到。
李雪琴听了没吭声,她看着冯喆的目光有些复杂。
去年县里刑警队的侯德龙撞见自己的老婆姜笑梅和广播电视局的局长刘奇才在一起乱搞,于是将刘奇才追到了公安局大门口,要拔枪打刘奇才,结果李雪琴的丈夫李金昊正巧从局里出来,率先开枪击中了侯德龙,刘奇才和侯德龙都被送进了医院,李金昊却被关了禁闭,最后还是李雪琴找冯喆,让冯喆给裘樟清求情,才将李金昊放了出来。
从这一点来讲,李雪琴是感谢冯喆的。
可是如今风水轮流转,冯喆忽然的失势被打回半间房,还被安排在一个冷的不能再冷的位置上,刘奇才和姜笑梅的那件事听说也有了新的说法,说两人当天在一起根本就是在谈工作,没什么男女之间的事情,侯德龙不知当时是犯了什么神经要开车撞人还要意图杀死刘奇才。
李金昊给李雪琴说,刘奇才很可能要被晋升为县委常委、宣传bu长,而原来的宣传bu长乔本昌则会担任县里的副书记
李金昊自己当时阻止了侯德龙的行凶杀人,平时工作中表现突出,一贯先进,将会被升职为县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局里已经找李金昊谈过话了。
自己的丈夫升职,李雪琴高兴,但看到冯喆,李雪琴不由的想到县里那复杂的人事关系,再怎么说,自己的丈夫被升职兴许是没错的,可对于冯喆而言,他会不会想的多了?毕竟谁心里都清楚要是刘奇才不担任县委常委,李金昊怎么会任刑警队副队长?李金昊对于刘奇才来说是有救命之恩的,而裘樟清那会一度的要调查刘奇才和李显贵的问题,现在,李显贵也没事了,已经回文化局工作,还要继任宣传部常务副bu长,冯喆却回到了半间房任水利站站长。
这里面的事情真是有些糊涂了,李雪琴心里很纠葛。
唐经天来的比刘奋斗还早,看到冯喆稍微愣了一下,对着冯喆点点头,嘴里对着林晓全说:“换换换,非换不可,我整天忙得找不到厕所门,你成天吃吃喝喝,这太不公平。”
冯喆请唐经天和林晓全坐在一起,林晓全就说:“公平?你手下多少兵马?我整个一个‘四ren帮’,还不想吃啥就吃啥?”
有人调侃说乡镇干部是“四想”干部,是想去哪就去哪,想吃啥就吃啥,想干啥就干啥,想跟谁睡就跟谁睡,所以林晓全才有这样的说辞,唐经天嘿嘿笑着吃菜:“说的多委屈,好像你哪次要人我没大力支持似的。”
“对!你说这话我爱听,我哪次吃饭,不叫你唐所长?”
林晓全一说,屋里的人都笑,冯喆就给唐经天敬酒,唐经天本来有心不喝,心里再一想,这个冯喆虽然没了靠山,可今后都在半间房这屁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不给面子,实在没意思,就接过了酒。
冯喆看出唐经天有些踌躇,自己也拿起了杯子,说:“唐所长办案辛苦,我今天算是拜码头,得陪唐所长一杯。”
唐经天一听这冯喆说的太客气,这才和冯喆一起将酒喝了。
这样吃喝了一会,刘奋斗终于到了,林晓全和唐经天让刘奋斗坐在自己俩中间,刘奋斗却不干,非要和冯喆在一起坐,唐经天和林晓全心里就琢磨怎么回事,刘奋斗瞪眼:“我就和不吸烟的人在一起!我喜欢我乐意。”
冯喆是不吸烟的,刘奋斗一说,林晓全和唐经天哈哈大笑,唐经天说:“那你得和赵一曼李雪琴坐一起,左拥右抱啊。”
赵曼是正月十五打灯笼,心里明白的很,知道刘奋斗怎么回事,就挪了一下位置,这样刘奋斗就坐在了冯喆和林晓全之间。
刘奋斗既然来了,大家重新开始走圈,喝了一会,冯喆一直主动的和刘奋斗、唐经天、林晓全碰杯,刘奋斗心里有事,说:“小冯,昨天我忙,耽搁了,你的事,我放在心里,四楼有一间房,本来是放办公用具的,明天让人收拾一下,你就挂牌开张吧。”
“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出来就不难!”冯喆说着站了起来给刘奋斗敬酒,刘奋斗让冯喆坐下,笑说:“你们瞧,站长水平多高!老大不喝酒都不行。”
等刘奋斗喝了酒,冯喆又倒了一杯,继续端给刘奋斗,刘奋斗说:“干嘛?穷追不舍,想灌醉本老大乎?”
林晓全就笑:“你还‘乎’?”
冯喆说:“镇长真是及时雨,一来就解决了我的大问题,真是想我所想,急我所急,我这几天就就像找不到庙门的和尚,想烧香不知在哪烧,想参禅找不到打坐的地,我无以为报,只有薄酒一杯,略表心意。”
冯喆说的诚恳,刘奋斗只得喝了,可是冯喆又倒了第三杯,刘奋斗呵呵笑着说:“你这下又有什么说辞?”
冯喆说:“没什么说辞,就是看到镇长心里亲,就想请镇长喝酒。”
林晓全和唐经天对视了一眼,心说这以前没发现冯喆有这手,会的真多。
刘奋斗还在沉吟,冯喆将酒杯双手端起,手举到头顶,腰弯下有九十度,毕恭毕敬的,赵曼和李雪琴咯咯的就笑了起来,刘奋斗哈哈一笑说:“行行行,我要是不喝,我看你能鞠躬到什么时候,我就是当主婚人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我喝还不行吗?”
等刘奋斗喝完了三杯,大家在一起聊天打屁说笑话,过了一会,冯喆来到了唐经天面前,唐经天有心看冯喆对自己说什么,就瞄着他,只听冯喆说:“唐所长那句话我一直记着。”
“哪句话?”
“举杯一口干,必定干公安。”
赵曼听了就叫:“唐公安,你得证明自己!”
唐经天接过冯喆的酒放在自己面前,果然冯喆又端了一杯,说:“唐所长依法行政半间房治安,唐所长的要求就是我们的追求;唐所长的鼓励就是我们的动力;唐所长的想法就是我们的做法;唐所长的表情就是我们的心情;唐所长的意向就是我们的方向;唐所长的酒量,就是我们的胆量。”
唐经天一听说:“得,我要不喝,你倒是没胆了,不喝不行。”
几个人今天都在看冯喆的表演,冯喆端起了第三杯对着唐经天说:“以前我在林所的领导下,发现唐所对林所的感情,那真是没的说,要人有人,要枪有枪,最近我闹**了,生怕今后唐所只认林所不认我小冯,所以今天才借着酒胆对唐所长说这些话,还请唐所长大人不记小人过,要支持我的解放事业。”
林晓全吸了一口气,问:“哎我说,你是想在唐霸天那要人还是要枪?”
“我哪霸天了?我先霸了你!”
林晓全一指赵曼和李雪琴说:“欺男霸女,你别霸我。”
唐经天心说这个冯喆肯定有事求自己,不过喝酒而已,他一个水利站站长,又没有什么实权,能在半间房兴起什么风浪?
“好,全力支持**自主自力更生,我喝了。”
唐经天将三杯酒倒在一个大杯子里,冯喆又端了一杯陪着唐经天一起喝了,这才回到位置上坐下。
这时有有人敲门,冯喆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李雪琴就说了请进,胡端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冯喆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和胡端握手,让他坐下,胡端一屁股坐在李雪琴身边,看看说:“怎么你没有奶喝?”李雪琴就瞪了他一眼。
冯喆这个电话是胡红伟打来的,知道冯喆这会在百家乐le,说了自己立马就到,挂了电话。
胡端刚刚加入,免不了又是被众人一顿猛灌,趁着这机会,冯喆就小声的问刘奋斗,以前水利站怎么开展工作。
刘奋斗到底酒喝得有些多,摇头说:“鸟!白天没毬事干,晚上毬没事干,无比清闲,什么工作!”
刘奋斗一说,心里想这样会刺激了冯喆,就继续说道:“我说的是之前啊,比较片面,其实,咱们镇水利站在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和新农村建设中,是占有重要位置的,它在镇委镇政府的领导下,发挥了县水利部门职能延伸作用,水利工程点多面广,防汛抗灾任务繁重,水利站发挥了农村水利工程规划实施、建设与管理主力军作用。”
刘奋斗说了几句打算停止,可见赵曼看着自己和冯喆说话,有心表现水平,就继续说:“水利站立足于水利,扎根于农村,工作在基层第一线,直接与农民打交道,担负着咱们镇区域农田水利建设、规划、设计与组织施工、小型水利工程和设备岁修、养护、更新、改造计划编制及防汛抗旱工作,可以说与‘三农’的关系密不可分,作用明显。”
“水利站发挥了镇政府组织防汛抗旱参谋和助手作用,处于防汛抗旱最前沿自然灾害,就比如去年那两次大范围降雨,上面那个水库差点顶不住压力,咱们这水利站就起到了中坚左右,除险加固、运行调度、制定应急预案,指挥防汛抢险,当好参谋,夺取了防汛抗旱斗争的重大胜利,这没有水利站能行吗?再有,水利站发挥了承担全镇安全饮水建设重要保障作用,农村饮水安全工程是重大民生工程之一,水利站在农村安全饮水的规划、建设、管理中发挥了的作用是不容质疑的。”
刘奋斗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冯喆听着直点头,问:“那水利站的经费问题,怎么解决?”
本节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