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八天(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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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天色阴沉,室内灯光通亮,冯喆注意到,当陈飞青进到办公室后,裘樟清在看着陈飞青的眼神中是有一刹那的晦涩的,眼睛被称为心灵的窗户,裘樟清的这种晦涩表露出来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很值得冯喆去细想。
平心而论,陈飞青算得上是一位美男子,身材高大,目光坚定,额头宽阔,很具有个人魅力,比许多同龄的男影星都更具有男人味,只不过,陈飞青从事了公务员这个职业,当选择不同,路途也就不同,人生自然也就不同。
“书记,硫酸厂的事故已经调查清楚了,是雷电引起的,排除了人为因素,情况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
陈飞青进门的时候,裘樟清正站在窗前不知在想着什么,听了陈飞青的话很自然的就转过身,哦了一声,坐到离自己最近的单人沙发上,这个沙发一左一右,中间是放着茶几的,陈飞青也坐到另一边,茶几将两人分隔开来。
“宣传部门昨天和那些群众的见面会也很成功,将县委的决定传达了出去,群众还是很能理解的。”
裘樟清仍旧是嗯了一声,陈飞青看着冯喆为自己端来的茶水,点了一下头:“今天,县里有这样的传言,说硫酸厂爆炸,大量的有毒物质流进了房河,致使水源遭到污染,我看这纯粹就是别有用心,是造谣,这些天梅山一直有雨,房河河水浑浊,这属于正常现象,对于这样不利于稳定团结,不利于社会和谐的声音,县里必须旗帜鲜明的予以查处。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的滋生,以免工作陷入被动。”
冯喆看裘樟清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就到一边整理材料。
“我昨晚从网上看到了一些报道,是关于硫酸厂的。”裘樟清看着陈飞青说:“舆论的力量很大,老百姓都有知情权,关心国家事务,是民主和法制进步的一种体现。”
陈飞青点头:“书记说的是,网络的问题很严重。有些人成天的唯恐天下不乱,在网上造谣生事,缺乏监管是主要原因,有规矩才有方圆,我认为引导很重要,要引导,就要有主流的声音,当前我们梅山安定团结的局面来之不易,县里各部门在裘书记的领导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成绩,成绩是主要的。有不同的声音可以通过正常的正当的途径进行反应,我个人是全力支持和拥护裘书记以及县委的各项工作的。”
裘樟清没有接陈飞青的话题,问:“对于网络上的一些言论,陈县长有什么想法?”
陈飞青笑了笑:“我这样认为,凡事都大同小异,所有的问题都有一个堵漏和疏通的过程,人言可畏,但流言止于智者,我们的工作是光明正大的,欢迎各界人士监督。允许发表不同的意见,公安部门设立有网络安全监察管理机构,诚心提出批评建议的,我们欢迎。对于不良和有危害的信息,则要去腐生肌,以正视听,昨天宣传部们的职能发挥的就不错,大音希声,要坚持不懈的做正面报道,宣传是组织的先锋。宣传是达到目的的手段,用正确的思想理论去引导改造人民,宣传我们的政策措施,让大众了解真相,远离懵懂,这样,是十分有利于工作的开展的。思想舆论阵地,我们不去抢占,别人就会去抢占,所以,我们不能放弃这块阵地,不能丧失发言权。”
裘樟清听了点头,陈飞青说:“我认为,对于这次硫酸厂的事情,有必要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嗯,还是由宣传部门这边牵头,环保部门可以做一个水情监测,将结果公之于众,这样就有了说服力。”
裘樟清对于陈飞青的话未置可否,陈飞青也没有在裘樟清这里继续停留,就离开了。
陈飞青在说话的开头喜欢用“我认为”,“我这样认为”的词句,让冯喆觉得陈飞青倒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了他强势的特点,不过,在某种意义上讲,对待硫酸厂的事件中,裘樟清和陈飞青的意思是一致的,那就是将硫酸厂的爆炸危害降低到能控制的范围内,将不利于梅山的舆论尽量的消减,这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得失纰漏,而是所有能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应该具有的政治觉悟,个人的错误可以被纠正,但是梅山今后还要发展,一旦形象有损,必然导致很多隐形的不良后果,至于裘樟清对陈飞青明显有讨好自己意味的言辞是接纳还是排斥,就不是属于冯喆能猜测的范围了。
冯喆将陈飞青送到了外面,心里想着陈飞青今天来裘樟清这里,为什么会是一个人?
陈飞青上了电梯,一直挂在脸上的笑不见了,他掏出了手机,刚刚在和裘樟清谈话时手机就不停的震动,这会才有机会拿出来看,上面的短信让陈飞青这两天一直沉闷着的心情终于降至到了低点:“方旭在省里已经被有关部门带走。”
陈飞青回到了县府办,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想着给哪个人打电话的,可是到了最后还是没打,电话打通了说什么呢?所有的事情已经发生,方旭果然去省里参加什么会议只是一个借口,就是为了不露声色不让梅山人有所触动的,可笑方旭还准备在五一期间去国外一家人团聚,这下看来是永远不可能了。自己刚刚去找裘樟清给她说了那么多,这个女人对自己态度改观了吗?那是不可能,否则,她重新回到梅山是为了什么呢?她一直就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自己和裘樟清之间不存在灰色地带。
陈飞青想了一会,叫秘书准备好车,去县里最西边的东凡乡,那里有一个福利机械厂办的很不错,福利厂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残疾人,在县里和市里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东凡乡党委书记魏灏伦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很是能干,一直想让自己去指导一下工作,今天看来就很是时机,能远离纷纷扰扰,还可以让自己冷静一下。
今天县城里的情况确实很乱,尽管县委县政府出台了一些措施,可是城区许多卖水的供应商都相继销售告罄,紧接着,县城水厂忽然停止供应自来水,说是进行常规检修,已经被压制下去的那种房河水源被污染的说法猛然间就遏制不住了像是瘟疫一样的传播开来,满大街的都是拿着水桶找水的人们,有人就从房河上游拉来了水在城区里卖,结果供不应求,到处都是骂娘的声音,梅山到处都是怨气,有心人发现,街上尤其是县政府周围的一片区域,巡警和执勤的交警人数比平时多了许多。
看到这些,陈飞青不禁的想起了昨天开常委会时接到的那个短信,有人竟然给自己发信息说要让自己家破人亡,发短信的号码是从来没见过的,短信的内容绝对不会是发错了,那自己这个号码准是刘奇才被绑架那会被泄露出去了,这个发短信的人已经呼之欲出,不是姜笑梅的丈夫侯德龙,又会是谁?
侯德龙就是一个疯子,不过姜笑梅倒是女人中的极品了,下面九曲连环,属于不可多得的名器,能让男人一波接一波的达到巅峰,原来做这种事情也是会上瘾的,怪不得李显贵刘奇才都被她所吸引,只是自己和姜笑梅也不过几次,一开始还都不是她主动哀求自己,那侯德龙是要将所有同姜笑梅有过关系的男人都解决掉吗?刘奇才这会在医院里神神经经的,侯德龙不知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手脚,李显贵做事还是太莽撞,不过姜笑梅要是在医院里醒来,张向明去给她下毒的事情,和自己也不会有所牵连,毕竟自己和张向明没有直接接触过,只是侯德龙要是威胁自己的家人,这个就有些难以控制了,但是去哪找到这个侯德龙呢?
有些事情很好解决,只要上面有人替你说话就行,有些事情很麻烦,尤其是像那种濒临疯狂的个人,个体和共体之间的差别就在这里。
看着外面细雨淋漓的景色,陈飞青陷入了沉思。
这天下午冯喆发现谢小苗有两次都欲言又止,应该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却被别的事情给遮掩了过去,到了晚上,冯喆已经准备休息了,接到了谢小苗打来的电话,说有事想给裘书记汇报一下。
“谢主任,裘书记可能已经休息了。”
可是谢小苗的回答让冯喆感到意外:“我就在外面。”
冯喆听了出去打开槅门,果然谢小苗站在门口,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烟味,也不知道谢小苗今晚上究竟吸了多少烟。
“这么晚,我……裘书记休息了?”
谢小苗的话空洞乏味,冯喆答应着让谢小苗先往自己屋里进,随手关了门,冯喆想了想,给裘樟清打了手机,等接通后,冯喆说:“书记,谢主任有事向你汇报,他就在我这边。”
裘樟清沉默了一下,说:“等十分钟后带他过来。”
挂了电话,冯喆朝着谢小苗点点头,为谢小苗泡了茶,在这个过程中,谢小苗一直的心不在焉。
一会到了裘樟清那边,谢小苗进去后看到裘樟清穿戴的很整齐,脸色很公式化,心里越发的紧张了起来,嘴上叫了一声裘书记,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裘樟清一直的不说话,也没让谢小苗坐,就那样看着谢小苗。
冯喆到了自己屋里将刚才给谢小苗冲泡好的茶水端了过来,发现谢小苗满脸的汗,嘴上嗫嗫了一句:“裘书记,方书记今天在省里,被双规了……”
“我,我……”谢小苗语不成句,紧接着做了一个让冯喆大吃一惊的动作,他竟然对着裘樟清跪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180章第八天(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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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苗高高大大的身躯突然跪倒在裘樟清的面前,这让冯喆非常的吃惊,同时也让裘樟清愣了一下,冯喆原以为谢小苗会对裘樟清有什么不利的动作的,他此时正好在谢小苗和裘樟清之间,所以就做了一个伸开双臂要阻拦的动作,但是没想到谢小苗会这样,就将手臂放下,看看低着头却满脸汗水的谢小苗,又回头看裘樟清。
裘樟清似乎要起身,不过这会她又坐了回去,看了看一脸惊异的冯喆,微微示意,冯喆心里明白,过去伸手要搀谢小苗起来:“谢主任,你这是怎么了?”
冯喆不说话还好,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谢小苗放声大哭了起来,一时间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冯喆忍着无奈和好笑拿来了纸巾递给谢小苗,裘樟清说:“谢主任要是一直这样,有事明天到办公室去说吧。”
裘樟清的话让谢小苗停止了痛哭流涕,冯喆再次过去伸手将谢小苗搀扶着,谢小苗到了沙发上坐在边沿上,低头说:“对不起,裘书记,我情绪失控,我对组织,对您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我请求裘书记处理我……”
趁着谢小苗擦眼泪的时候,冯喆看了一眼裘樟清,见到裘樟清皱着眉回望了自己一眼。冯喆心至福灵,开启了平时做记录的录音笔坐到了一边。
“我早就想来的,可是,我懦弱。我挣扎,我不能自已,我瞻前顾后的……我还是从头说吧,我本来是咱们县电视台的编辑,后来业务凸出。做了副台长,前年,我随着文化局到国外考察,结果,在赌场里一下输了很多钱,我当时走投无路了,可是,李显贵局长替我还了钱……”
“谢主任当时输了多少钱?”
谢小苗迟疑了一下看着发问的冯喆说:“合计有八百多万元人民币。”
李显贵一下子给谢小苗付了八百多万的赌资!冯喆一听顿时有一种天方夜谭的感觉,这倒不是觉得谢小苗怎么能输那么多,而是李显贵怎么就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钱给谢小苗垫付?
前年。前年自己刚刚才参加工作,李显贵也只是梅山的一个文化局长吧?
李显贵的钱从哪里来的?
“回国后,李显贵好像将这事给忘了,可我怎么能忘得了,时隔不久,县里盖电视台大楼,李显贵让我负责这事,工程竞标的单位是李显贵指定的,竞标过程也就是走过场,后来台里添加设备。也都是我负责的……这中间,存在不少问题,我都有记录的。”
“以后,我慢慢的走进了李显贵所谓的圈子。接触了一些人,认识了一些人,其中就包括刘奇才,那个姜笑梅当时刚刚到了电视台没多久,要说业务能力也是有的,刚开始她是和李显贵好的。不过后来就成了刘奇才的人,其后才和刑警队的侯德龙结了婚……在裘书记来咱们县做代理xian长那会,我被调入了县委办……”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以后可能解脱了,因为我为李显贵也做了不少的事情,算是对他的回报,但是,没多久李显贵带着我去了一个别墅,在那里,我见到了陈县长,陈县长当晚喝的有些多,身边陪着的几个女人我也都认识,都是咱们县里几个县直机关的……陈县长和李显贵刘奇才不一样,他喜欢结了婚的女人……”
“方书记和陈县长的关系很好,方书记有个独苗的儿子,出国的时候,陈县长帮了不少忙,而且,方书记和陈县长的喜好不一样,方书记喜欢没结婚的青年女子,那会方书记在县宾馆是有长期包房的,为他服务的女服务员,后来基本都被安排了工作,也有的拿到了一笔钱,县里的一些领导,也有这样的嗜好……”
裘樟清的脸色波澜不惊,谢小苗很难从裘樟清的脸上看出什么内心的波动,而冯喆知道,裘樟清这会已经很愤怒了。
“就说书记你刚刚到梅山那会,其实一开始陈县长没打算针对你,因为我们私下议论,都觉得你……觉得你是来梅山镀金,用不了一年半年的就会走的,可是,书记你一来就接连不断的出招,让李显贵和刘奇才乃至省里的一些人感到非常不满,怎么说呢,这几年县里一直举办的艺术节,合作的是省里一位领导公子公司名下的艺人,而这个演艺公司的负责人,其实就是这位公子的一个相好,县里和省里演艺公司合作,一个是想和那位公子攀上关系,二来,关于演出费,刘奇才和李显贵在这中间是有操作的空间的。”
“之后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我成了县委办的主任,但却没有进常委,裘书记回来之后,陈县长对我说,县委这边,就交给我了……其实,我什么都没说,而裘书记这一段其实什么也没做,我很是为难,每天都经受着良心的煎熬,前几天,人事局的事情发生了,很突然,大家都没有思想准备,陈县长当时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不早早报告,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接着发生了王亚伦坠楼的事件,裘书记,关于人事局王亚伦坠楼事件,那些上访的人不是自发的,而是有人教唆鼓动的,是很不正常的阴谋行径,一个人要吃财政饭,起码要有人事局、财政局、县里分管该单位的副县长副书记点头,其中不管哪个步骤出了问题,都会办成,人事局的事情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光是县宾馆的女服务员这些年进到各个单位有了编制或者占了事业名额的会有多少?县里多少人会为此坐立不安睡不着觉?紧接着,硫酸厂又出了事。”
“关于硫酸厂,就牵扯到了博望当初怎么能在梅山落户的问题。这其中和市里一些领导不无关系,但是方书记和陈县长是起到了关键性作用的,后来县里一些国有企业大量的资产流失,被竞卖。老百姓不乐意骂娘,却没有一点的用处,这会出事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们又在寻求方法推卸责任,我真是受够了。良心上受到了极大的谴责和煎熬。”
谢小苗说到这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这里面记载了李显贵刘奇才的一些事情,其中也有县里一些领导的,关于方书记和陈县长的,不是太多,我真心的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恳请裘书记和组织上对我进行和处分。”
谢小苗说着将小本往前一伸,冯喆起身过去拿在手里,看看裘樟清,觉得她没有看的意思,就放在茶几上。
裘樟清说:“今晚就这样吧。你说的,我会考虑,你好自为之。”
裘樟清说完,起身就到里屋去了,冯喆站了起来,谢小苗迟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他看看裘樟清已经关着的门,又瞧瞧冯喆,只得走了出去。
“冯主任。我这……”
“谢主任,书记说了,她会考虑的。”
谢小苗定定的看着冯喆,虽然明白这个会考虑是暂时自己没事的意思。可是怎么能放得下心,不过,到底今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能从裘樟清这里得到“好自为之”的评语,总比即刻让自己反省的强。
谢小苗被冯喆送到了电梯门口,下到了楼下。雨丝依旧连绵,谢小苗有一种茫然的感觉,但是毕竟卸掉了身上的一个负重,裘樟清这会在梅山的图谋已经很明显了,她这次绝对的有备而来,陈飞青一伙迟早要被拿下,自己这会撇干净了,总比晚些被查出来的好。
由于刚刚来的时候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谢小苗的车停在了路对面,这会谢小苗穿过街道,就要到了自己车跟前的时候,一辆疾驰的车子闪亮着刺目的车灯就朝着谢小苗冲过来,谢小苗急忙的一个翻滚,那辆车急急的一个刹车,车门开了,一个人脸露了出来,车里仿佛有人在说话,这个人很快的又缩回去关上了车门,车子飞快的离开了。
谢小苗惊魂未定,他看清了刚刚探出头的是一个女人的脸庞,但是出于副驾驶上的这个女的自己没印象——驾车的是谁?难道有人要害自己?是李显贵,还是刘奇才,或者是陈飞青的人?
一身雨水的谢小苗惊慌失措的爬起来,钻进自己的车里,好大一会才将车子打着火,心里忽然的愤怒了:你们要老子死,老子偏不死,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第二天早上,冯喆到了裘樟清那边,发现谢小苗给的那个小本本已经不在了茶几上,而接下来的一天,县里除了还是到处寻水的老百姓有些闹,别的没什么事,只是到了傍晚时分,高建民到了裘樟清的办公室,给裘樟清汇报说找到了人事局的档案员王亚伦坠楼的有关证据,这些证据能证明王亚伦是自己坠下楼的,和公安干警没有任何的关系。
高建民拿来的是一段视频录像,这段录像的来源是人事局隔壁正在动工兴建的工商局办公大楼,因为工商局办公大楼的扩建,为了防止建筑材料被盗窃,保安公司就在几十米高的吊塔上按了几个摄像头,其中有一个摄像头正好就能将人事局的楼顶拍摄进去,从视频中看,王亚伦当时到了人事局顶楼已经有一分多钟,他直接的就到了靠着工商局这边的下水管道顺着管道往下爬,这充分说明了王亚伦做的一切都是有着准备的,至于王亚伦后来摔死,那是因为心里紧张。
裘樟清看完了视频,说:“先不要透露出去,再等等。”
高建民得到指示,点头答应着,冯喆觉得高建民似乎有话要和裘樟清说,就准备离开,裘樟清问:“高书记还有事?”
高建民看了一眼冯喆,就说:“姜笑梅已经脱离了危险,处于严密的保护下,只是侯德龙,还是没有踪迹。”
冯喆心说,果然高建民和裘樟清之前就有联系,他们不让自己知道,也属正常,不过,裘樟清让高建民迟一些公布王亚伦死亡的视频,看来,她还有什么想法。(未完待续。)
第181章第八天(十四)
这几天关于王亚伦家属抬棺围攻县政府的事情一直就是梅山人谈论的一个话题,冯喆一开始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怎么可能在大雨中几百号人像是有人呼应一样的迅速的齐齐聚集起来?
谢小苗深夜的到访,给裘樟清“汇报”的一番话让冯喆恍然明白了,原来这件事后面有着陈飞青一伙人的影子,试想要不是有人鼓动,那么多人怎么在李显贵出去一做工作后就立即散去了?
由此冯喆又推断到,如果常委会不是让宣传部的人去平息事端,或者说不是让陈飞青一系的人去面对群众,可能换了一个人,那天的事情是要难以收场,会越演越烈。
原来,某些人的工作效率就是这样出来的,威望就是这样赢得的。
匆匆却漫长的七天假期就这样过去了,八号这天,骆家声书记在市委主持召开了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会议,骆家声在会上指出,为政就要真抓实干、敢于担当,创造经得起实践、人民、历史检验的业绩,为政就要诚信忠诚、襟怀坦白,讲真话、察真情、动真功,他还说,必须深入推进党风廉政建设和反**斗争,逐步形成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体制机制……
就在骆家声主持召开市委精神文明建设会议的同时,在裘樟清的办公室里,梅山县委副书记乔本昌和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李显贵正在做着工作汇报,乔本昌说:“书记,硫酸厂的事情已经有了定论。我建议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公布这事实真相。房河的丝毫没有受到污染嘛。不能让谣言满天飞,搞的人心惶惶的,这几天梅山水贵,很不利于稳定团结。”
裘樟清哦了一声,乔本昌看着李显贵说:“人事局的那件事,宣传部做的就很不错,我看,这个新闻发布会还是由李显贵同志主持。让环保局的同志拿出实际数据,他们是专门机构,能够有说服力……”
裘樟清一直沉默着,此时,她桌上的座机响了,裘樟清示意自己要接电话,乔本昌就停住了说话。
在市里,骆家声书记的讲话得到了大会△▲ding△▲点△▲小△▲说,↗▼< s="arn:2p 0 2p 0">
s_();>人员热烈的响应,但是谁也没想到,会议刚刚结束。骆家声忽然的被省纪委的相关工作人员带走了。
省纪委的动作很隐蔽,直到几个小时后。省纪委的网站上公布了这样的一则消息:经岭南省委批准,岭南省武陵市市委书记骆家声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人们才得以知情。
裘樟清这会接到的就是骆家声被省纪委工作人员带走的电话,挂了电话,她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乔本昌,有心打断,但是觉得还是让乔本昌说完的好。
根据种种的迹象表明,乔本昌和陈飞青一伙人是没有瓜葛的,那他今天来说的这番话,只能理解为真的为梅山考虑,为了梅山的形象着想,但是,因为工作方法和个人水平问题,他往常在处理事务中,存在不存在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的可能呢?
作为县委办主任的谢小苗都知道了方旭在省里被有关部门的人带走了,乔本昌这会还带着李显贵来自己这里大谈什么新闻发布会,也许发布会召开不召开的是一回事,可是带着谁来的,和谁在一起的,就很有问题,方旭和陈飞青就是一条线上的两只蚂蚱,方旭出了事,陈飞青也不会活跃多久了,李显贵从来都是以陈飞青马首是瞻的,乔本昌这会和李显贵搞在一起,算是什么?
有些知识体系对于某一些人,教都教不会,有些知识体系对于某一些人,不用教他们似乎就生而知之,裘樟清看着为自己和乔本昌李显贵添水的冯喆,心说乔本昌和冯喆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的人,一个庸碌平凡,另一个却聪颖干练,抛却了职位上和年龄上的差异,乔本昌五十多了还就这样,那他二十多岁的时候,肯定是不如冯喆的。
听着乔本昌的絮絮叨叨,看着默默无语倒水的冯喆,裘樟清想起了谢小苗雨夜找自己美其名曰是汇报工作实则是投靠自己出卖陈飞青的事情来,当时谢小苗那忽然的一跪,冯喆能在第一时间想到伸臂阻拦保护自己的安全,这非常难得!
有那么一会,裘樟清心里是极端鄙夷谢小苗的,那么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却像一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明明干的是背主求荣的事情,却显得自己是弃暗投明一样。不过,也许陈飞青就是看到了谢小苗的这种优柔寡断性格特点,才将他安置在自己身边当暗探的?
还有之前的那个卢万帅……
乔本昌终于说完了,裘樟清张口问李显贵:“宣传部这边怎么说?”
李显贵拿出了携带的笔记本,开始照着上门念了起来。
冯喆没想到裘樟清这会心思缥缈,今天裘樟清接见乔本昌和李显贵的谈话持续的时间有些长,冯喆进去给他们换了几次的水,看着李显贵照本宣科的在讲宣传部的一些工作方法和存在的问题,冯喆没来由的将谢小苗刘奇才和李显贵做了一个比较,假设,自己是陈飞青,会重用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
陈飞青考察了福利机械厂,原定于第二天离开东凡乡的,可是雨太大,回城的公路有一截被山林洪水吹毁了,出于安全考虑,东凡乡党委书记魏浩伦极力的挽留陈飞青,于是在东凡又住了一夜。
这两天,白天视察、接见、谈话貌似无事,晚上却辗转难眠,本来是为了远离纷扰的,可是心里怎么都不能安静,方旭被审查的事情一直在陈飞青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前天晚上,儿子陈述打来了电话,问自己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对不起他母亲的事情,陈飞青当时就诘问小孩子怎么这样说话,陈述却吼了一声说,有人将你和一些女人在一起的照片都发到我手机上了,还说你是一个大贪官,说你还有咱们家都会遭到报应的。
陈述说完就挂了电话,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以往自己和儿子通话,他总是等着自己先挂电话的。而不将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里,也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自己在外面怎样,和家人没有一点的关系,家就是家,就要有家的样子,社会可以千姿百态,但家就是休憩的地方,陈飞青知道,儿子一直很孝顺,很谦恭,脾气像他的母亲,要不是的确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他不会三更半夜给自己说这些兴师问罪的话。
肯定是侯德龙干的好事!
陈飞青想好了,回去后就找儿子好好谈谈,尽管可能很难启齿,但是有些事情,也真的要和他说说了:社会真的很复杂,不是书本上描述的那样子。
李显贵天天打几个电话汇报,说县里没什么异常,可是陈飞青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方旭悄无声息的就出事了,县里怎么能没有异常?李显贵这个人毛病是有的,可是用起来顺手,比刘奇才好使唤,今早上,李显贵还说一会和乔本昌去给裘樟清说道一下开新闻发布会的事情,是,将裘樟清也套进硫酸厂事件里,只要她同意开这个新闻发布会,那么今后就是有了什么,她也脱不了干系……
雨还是不停,前面似乎又塌方堵车了,陈飞青心里也有些堵得慌,前天想着要到东凡来,这会急着要回县城里去,人就是奔波在来来回回的路上,无休无止。
一辆大货车试图从旁边窄窄的路道上插过去,可是即便到了前面,又有什么用呢?道路不通,不是别人的车不想前行,难道就你一个人急?
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陈飞青掏出来一看短信的内容,登时觉得天旋地转——骆家声被省纪委的人带走了。
陈飞青眼前一黑,半响都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
……
李显贵终于汇报完了工作,他正等着裘樟清例行公事的做出指示的,可是冯喆带三个人走进了办公室,裘樟清坐在那里没有动,乔本昌有些莫名其妙,其中一个人对着李显贵说:“请问你是李显贵同志吧,我们是市纪委的,”这人说着给李显贵看了一张盖有红印章的纸同时看了跟在自己身后一个人的表情,而那个人却是省纪委的,不过这会没必要给李显贵说那么多。
李显贵一听“市纪委”的话,手有些不听指挥,接过这张纸的时候手有些抖,将上面的字足足盯着看了有一分钟,纸上面的内容是让李显贵在规定的时间到规定的地点向组织讲清楚自己的问题,李显贵懵然站了起来,腿上的笔记本就掉在了地板上,听这人说:“李显贵同志,按照规定,你不能带手机和通讯工具,麻烦你交出来。”
李显贵机械的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他抬头间就看到了冯喆那张让自己感到讨厌的脸孔,李显贵猛地扭头又看着裘樟清,心里顿时明白了,今天这一切,就是这个小娘们安排好的,她就是在等着这些人来抓自己的,她就是在看戏,在等着自己出丑,可笑自己还费尽口舌的给她说了这么大半天。
“裘樟清!卑鄙!我饶不了你!——”
李显贵要往裘樟清那里扑,却被身后的两个人给拉住了,冯喆也面无表情的挡在李显贵的面前,李显贵挣扎着说:“你们市纪委来我们梅山干什么?管的太宽了——裘樟清,老子和你没完!”
“你等着!老子是清白的,陈县长会救我出去的,我没事,我不怕!”(未完待续。)( )
第182章第八天(十五)
冯喆预料到裘樟清最近会有一次动作,但是没想到竟然这样的快,而且这个动作第一个波及的对象竟然是五陵市市委书记骆家声。▲∴頂▲∴点▲∴小▲∴说,
虽然比喻的有些不恰当,但是冯喆的脑海里还是浮现了一个词语:擒贼擒王。
早在前一段,裘樟清就指着晚报中的一则新闻给冯喆说,图片中有关骆家声的拍摄位置不太正常,武陵晚报社怎么能将书记低着头的样子刊登在报纸上呢?
果然,没多久晚报社的社长、编辑乃至摄影记者全都倒了霉,紧接着,市委宣传部就召开了全市宣传工作会议,而刘奇才也就是在那次参加会议之后被绑架的。
全国所有县党政一把手的任免,是需要报所在各省省委研究同意的,当然处理一个正县级干部也是需要经过省里同意的,骆家声这个市委书记被拿下,能够想象得到,在岭南省里,这一段也必然不太平。
不过,省里的事情对于冯喆而言实在太过于遥远了,他所能顾及的,眼前就是不让李显贵这个穷途末路的家伙危及裘樟清的安全。
就在看着李显贵歇斯底里叫喊着不会放过裘樟清的那一瞬间,冯喆忽然就想通了刚刚自己给自己提及的问题:陈飞青会重用刘奇才谢小苗还是李显贵呢?
显然,要是自己是陈飞青的话,还是会选择眼前这个愚昧却对自己憨直的人,李显贵可能不聪明,可能很蠢。可能莽撞。但是。这人具有封建传统中那种“愚忠”的精神——他绝对不会出卖陈飞青!直到这个时候,李显贵的口中还在咒骂裘樟清卑鄙,还在喊着说陈飞青会救自己的!
此时的陈飞青心里乱极了,所有的思绪这会全在脑海中挤着堆,千头万绪的分不清哪个重要,越试图想要理清,但是就会越糊涂,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家庭的问题本来已经让陈飞青思虑了整整两天。但是那毕竟是可以解决的问题,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成为问题,自己作为父亲,为儿子陈述的成长造就了很好的环境,但也恰恰是自己所营造的这个几近于完美的环境,让儿子从小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他不知道人心叵测,他不知道有光明就会有阴影,他不知道他的父亲衣着光鲜的外表下包藏着多么九曲十八弯的挣扎与痛苦。
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是自己愿意的吗?初入社会的时候,谁没有雄心壮志。谁不想敢叫日月换新天!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次次的碰壁之后,一次次的跌倒之后,你除了学会比别人更市侩,比别人更隐忍,比别人更简单果敢的争取自己想要的,你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假如你跟一个在社会上打拼了十年之久的人谈他当初的人生理想,这人还在坚持他的理想吗?如果有这样的人,陈飞青觉得那人必然是理想主义家,或者,他有经济条件让他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否则,这人就是个穷途潦倒的疯子。
那会在半间房,自己不知道种果树其实长不好吗?可是县里的领导觉得方法可行,自己难道要和领导的意见唱对台戏?
和领导对着干,今后还想提升吗?
空喊: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这样的口号有什么实际意义?
在决定个人命运的人不坚持真理的时候,自身依然去坚持真理,结局可能就是毁灭自己——这是赤luo裸血红红的经验和教训,教训都是惨痛的,一旦丧失了机会,就时不再来。
儿子说自己虚伪,虚伪?难道每个人都是以真面目示人的?每个人其实都有一张面具,这面具后面隐藏着的,就是自己竭力想要保护的东西,那自己竭力想保护的,又是什么?
车子往前挪了几米,又停伫了,陈飞青拿出电话,给李显贵拨打了过去。
忙音,无尽的忙音。
难道李显贵给裘樟清汇报工作,现在还没有结束?
看着相邻的那辆大货车的司机探头探脑的在吃着火腿肠骂着堵车,陈飞青忽然就想到了姜笑梅那次给自己说的笑话:不套虎不套狼,就套男人的火腿肠。
对于女人,陈飞青一直觉得其实处nv没什么意思,那时候也在县宾馆里找过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子,可是弄上了之后却干涩无味,像干尸一样,也像充气娃娃,事后这女的还一直的哭哭啼啼,后来将她安排到了底下一个农机站,没想到她后来又找自己,说要钱去上学,原因是因为不是处女,在农机站一直找不到男朋友,上了学,就彻底的离开了梅山。
自那以后,还是觉得结了婚的女人好,都知道在寻找什么,一个付出身体,一个给予相应的回报,安全还各得其所,在一起也放得开,很能尽兴。
周红青这个女人就很有意思,她经常从嘴里说出一些男人都讲不出来的奇谈怪论,比如说女人就像流沙一样,你越是握的紧,越是从你的指缝间流失,不过,只要把流沙弄湿了,不仅好抓,还能摆出各种造型,再比如,处nv和非chu女就其实都是妓nv,差别是一个能将自己卖一个高价,希望能得到一个好归宿,而另一个已经明白了自己身处的所在,就尽力的想抓住现有的好处罢了。
想到了周红青,陈飞青又想也许该给刘奇才打电话了,可是刘奇才这一段脑子明显的不好使,手机也由家人掌握,给他说话也说不明白,至于马文……算了,他现在在政协,不是说肚子大年纪老,不是政协是人大,二线了,他又能做了什么呢?
陈飞青又给李显贵打了电话,可是这次却是没人接。
这不正常!
陈飞青的心揪了起来,脑子里更乱了。
李显贵往常一旦看到自己的电话。绝对在第一时间就会接听的。可是今天怎么了?
陈飞青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方旭被调虎离山出事了——骆家声忽然被省纪委带走了——李显贵呢?此刻是不是也被控制了?
陈飞青的心沉入了谷底。
怎么办?
雨更加大了起来。陈飞青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冷静能解决问题吗?
自己身上所涉及的事情就是够得上枪毙的,也足足可以被处决五六次了,争取宽大处理?笑话,骆家声没自己的背景扎实?和骆家声比较起来,第一个死的必然是自己。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争取个无期有期?那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做官的没有了政治生命就如同飞翔的鸟没有了可供翱翔的翅膀。那还不如死了。
共党认真起来,是很可怕的!
要是死了……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在脑海里,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死?
——噢不!
为什么要死,干嘛要死?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奋斗这么多年,到最后就落了个死?
可是要是回去……
——噢不!
自己已经四十六岁了,就是关上十年,出来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除了当官什么都不会做,以什么为生?到时候别说社会不承认自己无法立足了。就是老婆孩子都可能不认自己了。
悲哀啊……
秘书的手机响了几次,听得出是乔本昌的秘书在打电话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县里。说要商议一下关于召开新闻发布会的事情,难道李显贵给乔本昌和裘樟清说的还不清楚?还有别的人什么汇报工作之类的借口,难道梅山政府离了自己就不能顺利运行?
这分明就是一个烟雾弹,他们就是在县城里张好了网等着自己回去自投罗网。
休想!
裘樟清,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要不是你有比我更深更硬的关系,你能将我怎么样呢?
女人再能干,也始终是男人的胯下之物!
猛然的一声霹雳,将陈飞青乱七八糟的思绪给震撼清除的无比清晰了起来,前方终于通车了,司机顺着一边闪露出来的公路往前挤,刚刚到了一个拐弯处,车轱辘却陷阱泥污里出不来了,刚刚那个吃着火腿肠的卡车司机驾车从一边经过,车里司机洋洋得意的脸孔一闪而过,陈飞青心里冷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不是车子换了牌,一个卡车小司机敢对自己这样?都和县太爷较起劲来了!搁在往常,这个司机将永远的别想再开车了……
“你们下去,”陈飞青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淡然的吩咐,司机和秘书听了,秘书说:“要不,我叫车来吧?”
陈飞青未置可否,司机说:“那好,我们下去拦车将车拖出去。”
陈飞青还是没吭声,秘书恍然:“好,我们下去推,县长你来开车。”
等司机和秘书下了车推车,陈飞青到了驾驶座上启动轰油门,本来嘬在泥窝里不能动的车,这一下猛然的就蹿到了公路上,司机和秘书顾不得脸上身上溅到的淤泥,高兴的说:“成功了!”
可是,这时的车子却没有停下来,径直的朝着一边的坡地蹿了下去,就在司机和秘书由兴奋变成惶恐的喊叫声中,陈飞青驾驶着车辆直接从斜坡冲进了浊浪涛涛的房河里……
……
陈飞青竟然出事落水死了!
梅山县委陷入了沉寂之中,没有人能够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原本等着带走陈飞青的省、市纪委工作人员在确认了陈飞青的尸体后,离开了梅山。
事情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裘樟清有一种兴奋之后的失落感,这个陈飞青,到最后死了,都给自己留下了一个难题。
因公殉职?
畏罪自杀?
怎么和上级有关领导汇报这件事?
……
几天之后,梅山县为陈飞青举行了一场小型的追悼会,追悼会出席的人寥寥无几,虽然国人对待死者的态度是死者为大的,但是陈飞青这个死人的境遇这会在梅山实在是尴尬至极,但是总不能在组织上完全定性前不给陈飞青下葬,那很不人道。冯喆也参加追悼会了,因为对于陈飞青的家属还是要表示慰问的,凄雨冷风中,这场追悼会冯喆倒是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完全是在走过场,有一条,陈飞青的追悼词不知是谁写的,全篇都似流水公文,只是其中有一句话让冯喆听着如针刺骨,冯喆当时就想,假如柴可静在场的话,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认真的审视自己,起码心里会有别的想法,因为悼词的最后一句说的是:“……他经历了种种考验,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纯粹的人、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一个有益于ren民的人!”(未完待续。)
第183章浮生若梦(一)
武陵市市委书记骆家声被双规了。△頂點小說,
陈飞青死了!
陈县长竟然死了!
一夜之间,找裘樟清汇报工作、做请示的人骤然多了起来。
梅山原来还在观望等候着看土生土长盘横梅山数十年的县长和再次空降而来的县委书记这两个神仙打架会有什么结果的人顿时没有了再犹豫的必要。
一夜之间,冯喆也忽然忙碌了起来,各种各样的问候、叙话、饭局、套近乎接踵而至,如果裘樟清很忙的话,那么冯喆就是非常的忙,但是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只是裘樟清的门神、只是这些人通往裘樟清去觐见这个县委书记的必由之路,因此冯喆丝毫没有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沾沾自喜的念头,相反的,他更加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古今已然,且不过如此。
人事局档案管理员王亚伦坠楼事件终于有了结果,公安局根据种种的迹象和证据证明了王亚伦就是人事局档案室纵火案件的嫌疑人,同时,人事局副局长杨景举也承认了,那天杨景举指使着十多个人事局的工作人员和来人事局调档案的刑警队员们展开了冲突,这一切都是经过设计的,目的就是为王亚伦损毁档案打掩护,只是杨景举没想到,王亚伦做事太过于简单粗暴,王亚伦也太过于愚蠢,竟然会用放火烧档案的方式来完成这个本可以悄声无息完成的任务,结果火势惊动了刑警们,王亚伦自己也因此送命。
王亚伦死了。王亚伦的家属却依旧对已经通告的案件处理结果存在质疑和不满。就在为陈飞青开追悼会的那一天。王亚伦的父母举着儿子的遗像站在公安局大门口,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在雨中那么站着,刚刚从县委回来的高建民下了车,将王亚伦的父母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人将从工商局调来的监控视频放给王亚伦的父母看,王亚伦的父母很认真的看完了儿子坠楼的全部经过,对着高建民说:“你们公安局这个视频是经过剪辑的。不是原始录像。”
高建民没有说话,一边的工作人员解释说:“这监控视频上面是有时间显示的,怎么剪辑?要剪辑时间就不能连续了,你们看着这上面的时间是不是存在跳跃?”
王亚伦的父母无话可说,老泪涟涟的被工作人员送了出去,高建民起身到了窗户跟前,看着这老两口蹒跚着离开,嘴里黯然的叹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在县委那边,裘樟清也在叹气。她的手里拿着一份岭南晚报,晚报上面刊登着一篇关于梅山硫酸厂爆炸造成了三人死亡几十人失踪的报道。这时冯喆刚刚从陈飞青的追悼会上回来,一进门看到裘樟清脸色不好,就没吭声,过去为裘樟清的水杯里添水,眼睛就瞧见了裘樟清手里的报纸,停了一下,说:“书记,写这篇报道的人,就是之前要咱们县出钱买版块的两个记者其中之一。”
裘樟清抬头看着冯喆,冯喆解释说:“当时咱们县办全民艺术节,省市一些新闻机构来了不少记者做报道,省晚报的两个记者是刘奇才bu长接待的,结果,这两名记者因为没和刘部zhang达成合作意向,就离开了。”
裘樟清明白了,当初晚报的记者想从梅山要钱,结果被别有用心的刘奇才给冷嘲热讽的赶跑了,这会,这两个记者觉得逮住了梅山的痛脚,所以,进行了报复。
刘奇才这会已经被纪律审查,但是省晚报的记者针对的是梅山县而不是刘奇才个人,他们觉得当初是整个梅山县侮辱了他们,刘奇才代表的是梅山县而不是单独的一个人。
“一个地方如果对记者太当回事,那一定是存在着问题的。”
裘樟清对省晚报的报道不屑一顾,问:“附近有没有温泉?”
裘樟清想洗温泉浴?冯喆一想觉得似乎不是,她这样问可能也是想放松的一个表示,就说:“咱们市是没有的,不过赣南天门山那里倒是有温泉,相距的也不远,如果书记要是想游泳,我听说水月山庄环境不错。”
裘樟清一听摇头说:“算了,赣南已经出省了,水月,就是刘奇才和周红青去的那个水月?”
裘樟清的话有调侃的意思,虽然有些不合适,但她面对的只是冯喆,属于私密性的谈话,这倒是真的有些难能可贵了,因为这两个月以来,裘樟清似乎就没有心情明朗过,果然,裘樟清又说:“别没游泳放松,倒是搞出了一些副作用。”
“书记说的是,据说,游泳是最好的健美方法,而且,对人的皮肤保养会很好。”
裘樟清一听,在冯喆身上扫了一眼,迟疑了一下,冯喆说:“我觉得书记你最近皮肤看起来很不错,满光亮的,其实,要是游游泳,运动一下加强身体机能的运作,再做一下按摩,保养一下,可以舒缓神经紧张,放松大脑的。”
裘樟清听冯喆说自己气色好,就站到了窗户跟前,摆了一下手说:“我说这个副作用,倒是想到了一个笑话,之前咱们岭南制药厂有一个副厂长一直不能扶正,对这个副字特别反感,在修订一种新药的说明时,就把‘此药无任何副作用’的‘副’字给删除了,成了此药无任何作用,呵呵。”
裘樟清和自己讲起了笑话,那看来她真是心情好了,冯喆听了也笑了起来,这时,财政局的局长打电话来汇报工作,裘樟清就收敛了笑容,冯喆出去将财政局局长迎接了进来,看看没别的事,再出去。
裘樟清既然想游泳,冯喆就留心了一下,既然裘樟清说赣南有些远。结果问来问去的。还就是市里的水月山庄条件好。心想自己该安排一下,让裘樟清舒服的放松一次,于是就将水月山庄的网站调出来,看了一会,打电话过去咨询了详情,心里有了底。
这时,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是半间房中心小学的李玉发来的。说有事要给冯喆汇报,裘樟清中午吃完饭是要午睡的,冯喆就回信说中午见面。
因为还下着雨,冯喆就让李玉来了县宾馆的五二零,到了屋里坐下,冯喆发现,李玉的双眼皮不像是后来手术做出来的,李玉很聪明,接了冯喆倒的茶水张口就说:“单眼皮能割成双眼皮,双眼皮可以用眼皮胶粘成单的。现在的女孩很会化妆,假发什么的。有时候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是难事。”
冯喆嘴上就哦了一声,李玉说:“我是来谢谢冯主任的,教委和镇上的领导找我父亲谈话了,给他转了正,还要他做中心小学的校长,不过,我不想让我父亲干。”
冯喆有些不理解,李玉伸手拂了一下鬓角的头发,秀丽的脸蛋就映照在冯喆的眼里,李玉说:“我知道,那时候我为了我父亲遭到不公正的待遇采取了一些方法,但是我的初衷只是想给我爸要回他应该享有的福利,至于让他当校长,这个完全没有必要,也不合适。”
李玉今天穿的稍微时尚了些,坐在那里看上去非常的贤淑端庄,要不是曾经在帝王见过她露着胳膊大腿的样子,很难将这样的一个形象气质俱佳为人师表的典范和歌舞yu乐g所的“公主”联系到一起,更何况还有她鼓动二十多个孩子到县宾馆找领导反映问题的事情,所以冯喆心里更有了人不可貌相的念头。
“怎么说呢,我父亲就是一个只会教书的教书匠,他的心思只是教书,他做不了一校之长,他可能和人正常的交往都不能很好的完成,只管教书授课的老师和校长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概念,学校里校长代课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校长的工作就不仅仅限于教书了,古话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是能做好菜的厨子就一定能当好国家领导人?如果让我的父亲做了校长,我看不是在让他发光发热,而是在害他,到时候,他必将教书也没教好,学校的事情也做的一塌糊涂,那会,他会非常自责,越忙越乱,焦头烂额,而有些人,恐怕会站在一边看笑话。”
“这些话,我给我父亲解释不清,也没法和镇上、教委的领导说,就冒昧的来找冯主任了。”
冯喆看看这个外貌清秀却透露着睿智思想的女人,心里想她那晚真的想让自己在她身上为所欲为?还是就是看出了自己不会对她做什么才故意说出了那句话来试探自己?或者,她那句话,也只是说说罢了?
那她当时给自己的那个手机号码,是希望自己还能做她的顾客,还是别有其他的想法?
“你说的,我能理解,你希望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李玉想想说:“我听冯主任的。”
冯喆做了一个让李玉喝水的手势:“让你父亲当校长,这里可能不光是镇上领导和教委的意思,毕竟你父亲的人品和资历在那里放着,因素应该很多,不过,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这一点我是站在你的角度来考虑的,至于你刚刚说你父亲之前遭受的不公正待遇问题,我觉得,他是很有代表性的,咱们县民办老师不在少数,教委那边也有通过你父亲这件事来逐步解决民办老师待遇问题的决心。”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这里建议给你,你可以考虑一下,至于成不成,还是可以商榷的。”
“请冯主任讲,我洗耳恭听。”
冯喆说:“如果完全的不考虑镇上领导和教体局领导的意见,这不太好,可是结合了你说的李老师自身的因素,考虑到你的意见,我觉得,可以让你父亲做主管学校教学这一块的副校长,这样,既能响应了上级领导的意图,也能周全李老师的个人感情,更能给全县民办老师一个希望,你觉得怎么样?”
李玉听了就点头,说:“那就谢谢冯主任了。”
“我的意见只是参考,主要的还是你和李老师那里,作为镇上和教体局的领导,应该会充分考虑李老师的意思。”
李玉心里了然,学校里想当校长的人多了去了,这个机会能降临到自己父亲头上,没有那晚冯喆的“大驾光临”是不可能的,教体局和镇上领导绝对是为了迎合冯喆还有县委书记才想出的这一辄子,既然冯喆这里讲的通了,自己父亲怎么样,还是自己去做工作。
话已说完,李玉起身就要离开,到了门口,她转身伸手和冯喆握手,冯喆伸手和李玉的手握在一起,但是李玉没有立即松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冯喆说:“小马哥,谢谢你!”
李玉又叫冯喆为小马哥,而叫冯喆小马哥的这句话,像是在谢他为自己父亲事情的操心,更多的是在谢冯喆为了她保守了曾经不可示人的私密行为,冯喆倒是想到了其他,这个李玉当时是多么需要钱,否则,以她这样思维逻辑的人,怎么能在近在咫尺的武陵市里干那种事情,要是被熟人认出来了,那影响可就太坏了。
也许,生活里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冯喆晃了一下李玉的手说:“我也谢谢你。”(未完待续。)
第184章浮生若梦(二)
李玉握着冯喆的手一直就没有松开,听冯喆说谢谢自己,就问:“你谢我什么?”
冯喆松开手指,但是李玉仍旧的握着他的手掌,就凝视着李玉的眼睛说:“你不来,有些事情我没想到,你一来,倒真是提醒了我,今后我在工作中要注意了。”
李玉知道冯喆没说实话,但是这个话题也只能到此打住了:“希望冯主任能多去指导一下基层教师的工作,上面人事变动,低下几乎是波澜不惊的,有些问题,领导不关注,这些问题永远是幽谷中盛开的花,或繁花似锦,或顾影自怜,自开自败,一阵风过去,浮光掠影的,该怎么的还是怎么。”
“寂寞开无主,只有香如故,”冯喆挑了两句《卜算子咏梅》里的话,算是对李玉的回应,李玉像是还有话说,但是这会也只能松开了冯喆的手,被冯喆送了出去。
李玉的话提醒了冯喆,下午见到了裘樟清就讲了李玉说她父亲的那些言语,裘樟清听完说:“这个小姑娘倒是有意思,别人都盼望自己的家人官越大越好,她可倒好,不过倒是真的有些见解,头脑很清醒。”
冯喆说:“是,书记。中午李玉走了之后,我忽然就有了一些想法,说出来,请书记给我把把脉。”
裘樟清听了就笑,点头说:“你倒是顿悟了?有什么高见,不妨一说。”
“我觉得,但凡一个部门里,一般顶层和基层是最努力的,反而就是中间部分的人做事是得过且过。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基层的人不好好干,就没有好处可拿,就是那句话,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顶层的领导为了部门效益总是殚精竭虑的。因为他们的态度决定了事业的生死存亡,而中层的,既没有基层的劳累,有没有高层的忧虑。干一天是一天,既有管理者的权力,又有基层的经验,这些人最能知道什么时候是要表现的,什么时候是可以偷懒的。所以,一个机构里其实中层最难以控制,也最是重要。”
裘樟清看看冯喆,好大一会才说:“你说的其实就是关于治‘吏’的问题,这个问题每个朝代都会遇到,每个企业里也都屡见不鲜,决策者都知道这个弊端,但是从来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策略来解决。”
“说到这个,县里的一些部门必须要做人事调整,你在梅山比我时间长。有什么意见建议,或者对一些人的情况有所了解的,可以提出来,我做一个参考。”
冯喆一听心里一惊,裘樟清也太信任自己、也太相信自己了,嘴上就说:“谢谢书记,我以前在半间房司法所,后来,是书记你将我调到了县里文化市场办公室,再后来。我又去了半间房水利站,接触的人是十分有限。”
裘樟清笑笑说:“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对哪个人哪个部门开刀,不过人事局和文化系统存在的问题也太突出了,你毕竟在文化市场办公室呆过。这文化系统方面,还是有发言权的。”
听裘樟清说到这里,或者就想了起了她那会刚到梅山的时候,就是因为文艺汇演的事情和刘奇才李显贵以及陈飞青闹得很不愉快,才有了以后的种种事情,看到裘樟清将保温杯放下。冯喆过去拿着杯子给她续了水,回来后裘樟清将保温杯接到了手里,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很自然,冯喆看着裘樟清明净的脸,忽然心里就有了一些感触,抿抿嘴唇说:“书记,我有一些话,讲了,请你不要怪我。”
“说吧,怎么这样客气?”裘樟清笑笑说:“难得这会有空闲,也难得你有心给我说什么,我倒是真想和你好好谈谈的,讲吧,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喆沉吟了一下说:“我也就是胡思乱想,很不成熟,说出来书记你姑且听之,听完,也请一笑了之,陈飞青死了,但是他遗留的问题必然很多,刘奇才和李显贵只是浮出水面的两个代表,像人事局杨景举之类的人,肯定也有,用一个非常不恰当的比喻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陈飞青能成为县长,手下就有一批为他效力的,这些为他效力的人也未必都是觉得陈飞青那套是正确的,只是处于那个位置上不得不那样做,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当然,身不由己这种情况也很是让人反感,不过这个年代当隐士也有些不可能,嗯,我说的有些糊涂,这样说吧,拿三国曹操和袁术之争来讲,当曹操和袁术对决的时候,曹操手下许多人都觉得曹操不是袁术的对手,纷纷瞒着曹操给袁术写了一些投靠的信件,但是曹操最后却打败了袁术,从袁术那里缴获了自己跟前一些下臣的投靠信件,这些谋士手下就心里惶惶,以为大祸临头,但是曹操却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将这些投靠信件全都付之一炬,一把火烧了,权当没有这回事,该怎么还是怎么。”
裘樟清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伸手拍了一下冯喆的胳膊:“冯喆,你能说这些,我很高兴,证明你的确是为我着想的。”
“稳定压倒一切,但是,关于像杨景举之类的人,那是必须要惩处的,这种人无论是搁在曹操还是袁术哪边都是不堪重用,就是蛀虫。”
“再有,就像是办公室的那位,你说他是哪种类型?能力,我的确没看到,或许我这一段没有仔细的观察过他,但是他半夜敲门,是在方旭被调查了之后而不是之前,这一点,无论如何是难以抹杀的。”
裘樟清说的就是谢小苗,她的手拍在冯喆的胳膊上非常的自然,话说完了,就转过一边到了窗口,窗外的雨还在飞扬:“你说的,我记住了,我当初在梅山就是犯了激进主义的错误,这已经是我这一生难以忘却的一个教训。”
裘樟清沉默了一会,回头看着冯喆说:“是要徐徐图之。要想做什么事,就得用人,可是用人,却是这个世上最难的事情了,唉,我这也算是自寻烦恼吧。”
冯喆不知道裘樟清为什么忽然的就开始了感慨,她说的自寻烦恼,具体指得不知道是什么,他发现,裘樟清在这天下午情绪都不太高。
这天下午还有两件事让冯喆有些预料不到,一个是曹金凤来找自己了,还有一个,是许久不见的严然给自己打了电话,要见一面,而且,已经在外面等候。
曹金凤是梅山文化局文化市场办公室的,找自己一定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可是严然,一年多没见了,冯喆几乎已经将她给遗忘了,她要给自己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185章浮生若梦(三)
接到严然的电话后,冯喆有了几分钟的踌躇,平心而论,如果当初没有严然以及严然舅舅王全安的隐形介入,自己可能就会步入吕操的后尘,到武陵法学会做什么劳什子联络员,而不会到半间房司法所工作,自然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境遇和纷纷扰扰。
对于严然,冯喆当初抱有一份说不清楚的情感,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可能会和这个简单而又纯真的女孩子发展一段恋情的,可是到了最后两人阴差阳错的,还是分开了。
其实,冯喆心里知道,也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严然,与严然比较,可能自己当时更倾向于接纳世故又复杂的尚静,因为他深切的明白,自己和尚静就是一种类型的人,而严然,纵然真的就是和她在一起了,那将是一个错误,会很痛苦的。
自己复杂,严然简单,并不是良配。
曹金凤的事情可以推后点,严然已经在县府外等自己了,那就先见严然。
这场雨已经淋淋沥沥有半个月了,和裘樟清坐车回县宾馆的时候,冯喆从车窗望出去,看到严然站在县府门口公交车的候车站台上,手里撑着一把雨伞,在微雨中那么的显眼和孤独,这让冯喆恍然的想起了戴望舒的那首《雨巷》,这一瞬间,冯喆几乎下定决心自己不应该和严然再见面……
车子很快的到了县宾馆,知道裘樟清没有别的事情,冯喆就请假出来,步行重回到县府门口。
严然依旧的站在那里,她的脸盘比之前消瘦了一些,像是褪去了稚嫩变得成熟,严然看向冯喆的眼神,那种隐藏的情愫依然还在,冯喆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孩有太多的愧疚,脸上就微笑着说声“你好,”严然的脸上慢慢也带了笑容。点头说:“冯喆,你好。”
“你下午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饭?”
严然点头说是,冯喆就带着严然往县宾馆那边走,他是想如果严然今天如果不回市里的话。自己就安排让严然在县宾馆住下。
这时,一辆公交车停靠了过来,冯喆和严然站住,想等公交车先走,没想到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这女的眼大嘴皮薄,一见冯喆,嘴上就欣喜的叫了一声:“冯主任!”
这女的是朱阳关镇大字营村的妇女主任钱秀娥,和她一起的男子浓眉大眼,冯喆也认识,叫秦红旗。
秦红旗随着钱秀娥叫了冯喆一声,对着严然点头,钱秀娥从挎兜里掏出了个扎好的红包递过来说:“冯主任,你们吃糖。”
钱秀娥的手是伸向严然的,严然说声谢谢。接过了这个鼓囊囊的小包说:“哦,是喜糖,恭喜你们。”
喜糖?冯喆就看着钱秀娥和秦红旗,秦红旗点点头,钱秀娥瞄了一眼秦红旗,脸上都是喜色,说:“冯主任,那个,我和红旗,结婚了。”
秦红旗和钱秀娥结婚了?
一年之前。裘樟清倡导在县里举办全民文艺汇演,结果在朱阳关镇闹出了妇女自杀的事件,省里的商报报道说是因为梅山县政府搞摊派强迫农民艺术汇演才让村民不堪重负的,而那个闹着自杀的妇女就是秦红旗的老婆。这一事件后来导致了当时的朱阳关镇镇委书记李凯旋被调离原职到县里信访局工作了,可是时隔一年,秦红旗和钱秀娥结了婚?那他那个要自杀的老婆呢?
秦红旗看出了冯喆的疑惑,说:“冯主任,我和秀娥志同道合,彼此都觉得对方才是适合和自己共渡一生的人。于是,就在五一结婚了,这不,刚刚的旅行回来。”
钱秀娥听了就笑:“什么旅行,也就是去了市里住了几天。”
看着钱秀娥和秦红旗的样子,冯喆有了一种这两人的确很般配的感触,伸手和秦红旗一握,说:“真心祝贺你们,也祝福你们今后幸福。”
秦红旗咧着嘴笑,钱秀娥看着严然说:“我和红旗也祝冯主任你们幸福,嗯,那个,红旗以前的那位,和我之前的丈夫,他们结婚了,我们这等于是重新组合,换了对象,但是还是两户人家。”
钱秀娥一说,冯喆更是觉得诧异,严然听钱秀娥祝福自己和冯喆,心里有些难受,脸上却很高兴,四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一路上,冯喆想想钱秀娥这四个人的情况,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没话找话的给严然说了钱秀娥秦红旗之前发生的事情,严然也有些了惊讶:“真是世事无常,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他们四个早就应该换一下位置,这样再次组合家庭,我看蛮好的。”
到了宾馆餐厅,冯喆点了菜,问严然还需要什么,严然心说他还是那么体贴人,就摇头说不要了,问:“你过得还好吧?应该好的。”
冯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严然,嘴上就说:“没时间仔细考虑这事,好不好的,不知道标准是什么,算了,不提这个,你来梅山,有什么事吗?”
冯喆不愿意提及自己的事情,严然的许多话就无法说出口,不过他主动问自己来的目的,也就省了一些尴尬:“我有些冒昧,想请你帮个忙。”
“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那个李玉,你还记得吧?”
“李玉,就是县医院的那个,怎么了?”
严然一说,冯喆的脑海里立即闪现了卢万帅的身影,心说自己刚刚大话说的早了,如果严然找自己是为了卢万帅的事情,那自己怎么推脱?
“我和李玉关系一直很好,她最近碰上了一件很苦恼的事情,嗯,李玉之前在市医院工作,后来到了梅山,前几天,医院的领导忽然的告诉她,因为医院科室要整合,人员就要分流,所以,要将李玉下派到乡镇卫生所去工作。”
“乡下的条件不及县里,再说,县里医院要整合是真的。分流人员的对象,只有李玉一个,李玉就找到了我,我也通过了一些人给你们梅山县医院的领导打了招呼。不过,人家的回答都含含糊糊的,后来,有个人就给我透露了一下,说李玉的事情。其实是别有隐情。”
别有隐情?冯喆心说难道李玉会觉得她被分流的事情和自己有关?可是自己虽然不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李玉,也对卢万帅的为人有所不耻,但是还没有做过什么针对他们的事情。
何况,和严然之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自己给李玉小鞋穿,还犯不着,要是想对付卢万帅,那也用不着自己出头,裘樟清只要一句话就够卢万帅难受了。
不知道严然说的隐情会是什么。
“有人给我说,李玉的事情。和县委的一个领导有关,我当时就想,不会是你,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对李玉斤斤计较……”
冯喆心里苦笑,严然也太高看自己了。
“后来,我让李玉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果然另有其人,那个针对李玉的人,就是你们县委办的谢主任。”
“谢小苗?”冯喆皱眉:“李玉怎么就得罪谢小苗了?”
严然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因为卢万帅。李玉想来想去的才想起来,五一假期的一个夜里,她和卢万帅开车回家,因为卢万帅当时喝酒喝多了。天又下着雨,车开的很猛,就在外面的路上差点撞到了一个人,当时李玉要下车的,可是卢万帅说李玉事多,强行将车开走了。谁知道,那个差点被卢万帅撞到的人,就是谢小苗。”
“你是说李玉要下车看谢小苗伤到了没有,卢万帅没有答应,谢小苗看到了李玉的模样,因此就记住了李玉?”
严然点头,冯喆说:“那谢小苗应该针对的是卢万帅啊,干嘛找李玉的麻烦?”
严然也皱了眉:“可能,卢万帅是有背景的,而李玉……或者,谢小苗就是想通过整李玉让卢万帅来给自个说软话,但是卢万帅没有去,谢小苗就很生气。”
严然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冯喆觉得谢小苗的心思不会那么简单,陈飞青死了,刘奇才和李显贵都被审查了,裘樟清下一步会不会贬谪谢小苗,这个谁也说不清,而谢小苗这会还在县委办主任的位置上,他用自己还掌权的这个期间教训一下差点撞到自己的卢万帅,是不是有更深层的意思?
卢万帅家庭当年在梅山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谢小苗要是借着这件事和卢万帅那里做一个接触,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也许就是自己想的多了,任凭谁差点撞到自己却没有赔礼道歉,心里难免会窝火,李玉因为卢万帅的错被谢小苗整,只能说她是遇人不淑。
“那卢万帅就没去给谢小苗说些什么?”
严然看看冯喆说:“我都不知道李玉到底看上卢万帅什么,她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就犯了糊涂。”
“李玉的意思,就是想当面给谢小苗道个歉的,可是谢小苗根本不理会她,没奈何的,李玉就找了我……”
“我知道,这样会让你为难了,不过,李玉是我的朋友,我想了又想,还是来了……”
严然说着,眼里懵然犹如蒙上了一层雾气,她伸出手抓住了冯喆放在桌子上的手,冯喆想挣扎,但是看着严然想哭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就软了下去——她就是借着李玉的事情来看自己——这时服务员来送菜,严然才松开了冯喆的手。
冯喆本想让严然住一夜再离开的,但是严然婉拒了——住一夜又能怎么样,丝毫不能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夜幕低垂,等严然就要上出租车的那一刻,她猛然转身扑进了冯喆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冯喆,一句话也没说,然后又决然的上了车,车子启动,很快的就消失在滂沱的雨中。
冯喆在雨中站了一会,思绪像雨滴一样的乱:在一定的程度上,严然和柴可静其实是有些相像的,那自己是爱柴可静的吗?或者,就是为了柴可静的美和让赵枫林李德双之类的人吃瘪才选择了柴可静?
一辆车伴着唰唰的雨水声停靠在了冯喆身边,冯喆恍然未觉,往前走了几步,才猛然惊醒的转身一看,车里的人一直的盯着他,冯喆看看左右,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186章浮生若梦 四
cpa300_4(); 和往常不同,这一次李雪琴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一味的发出了本能的喊叫迎合着冯喆的索取和探索,直到最后轰然倒塌,任凭冯喆压在自己背上,她爬在车子后座上,很久都没有动一下,车玻璃上早就弥漫了一层水汽,水汽重叠形成了水珠,水珠悄然滑下,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迹,冯喆终于从李雪琴背上起来,将褪至脚腕的裤子提了起来,腿伸的长长的放在前座间的空隙,一只手在李雪琴白白的臀瓣上没规则的画着圈。
“他的事情,我知道,找机会,我会和高书记说的。”
冯喆说的“他”是李雪琴的丈夫李金昊,李金昊在人事局的事件中贻误战机,骑墙居中,被高建民给免了职务,所以,冯喆才有此一说。
“最近县里可能要进行一次人事调动,”冯喆的手滑到了李雪琴的光滑的背上,在腰胯之间形成的凸凹地带来回的巡弋着手指,感受着李雪琴肌肤的弹性,而肌肤的某些地方还有着没有蒸发的汗渍,嘴里嗳然的叹了一口气:“我干嘛和你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开口闭口的都是工作,幸好你来了,你要不来,我会去找你的。我这一段心里很烦,莫名其妙的烦,我想知道自己怎么了,我说自己烦,别人可能会觉得我矫情,别人可能都觉得我现在随着裘书记一帆风顺了,有什么好烦的?其实他们不知道,也没人会关心我,我在梅山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这个烦也只能对你讲,我是真的烦,当有压力喘不过气的时候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我心里竟然有了一些迷惘、有了一种空灵感,我刚刚在雨里还生出了逃离梅山的念头,举目无亲的,这的确是可笑的。米兰昆德拉说过。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实。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远离大地,变成一个半真的存在,可难道受苦、苦难才是人生的真谛?他还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那为什么上帝会为思考的人发笑?是因为人都在无事生非,自寻烦恼,思前想后的,却总是把握不住生命的真正道理?人是有思想的,有的人因为思考而变得睿智,有些却越是思考就变得更加糊涂,人生下来都是偶然的,死却是必然的,这中间的过程就是所谓的人生,因为死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这个人生就充满了悲剧,因为你奋斗也好,放浪形骸也罢,到最后只剩下孑然一身。李白在一千多年前就说拔剑四顾心茫然,既然利剑在手,权柄在握,那为什么还会茫然?显然对这个问题找不到答案的不止我一个,而有些问题是没有结果的,浮生若梦,梦如人生。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是生活在梦境中,还是真实的世界里。”
李雪琴一直没说话,冯喆说完了。看着车窗外的山林,心思起伏,猛然觉得李雪琴的身躯在抖动,仔细一看,吃了一惊,李雪琴竟然在哭。冯喆伸手将李雪琴抱了起来,问:“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李雪琴反手也抱着冯喆,在冯喆的胸口哭了好大一会,冯喆越是安慰她,她越是难以自己,最后等控制了情绪,她泪眼朦胧的说:“冯喆,我们分开吧。”
“为什么?”冯喆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李雪琴说:“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也知道,你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很快乐,能和你好这么久,能和你好一回,已经是我的奢望了,但是,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和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我这里不会是你的归宿,越是了解你,我这种感受就越深刻,你是那种活的‘在路上’而不是活在一种结果中的人,就像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在我这里,在梅山,是找不到答案的,这些并不是我要和你分开的缘由……这一段,李金昊在家很消沉,整天将自己灌得醉醺醺的,他不是你,要是你,在遇到挫折后只会想法子去迎难而上,用各种方法去解决矛盾,可是他除了借酒消愁就剩下了一筹莫展,前晚上,他父母痛骂了他一通,到了半夜,他在屋里嚎啕大哭,我很生他的气,又觉得他可怜,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他是囡囡的父亲,这都是我选择的结果……”
李雪琴坐直了身子,将自己白花花的身体完全的展示在冯喆眼前:“我想了很久了,和你分开,我是不想的,可是越是这样下去,我会越发的无法自拔,而你今后要面对的还会很多,我不应该耽搁你,不应该霸占你,你的迷惘,你的理想,我都帮不到你,我的人生轨迹就是在梅山,我其实是很自私的,我越是自私,越是希望你能出类拔萃,我每次都像是因为李金昊才来找的你,其实我那时给自己找的一个说辞,那样就能减轻你在我心里的诱惑度,你要是走的高了走的远了,我会很高兴,因为,你曾经是我的男人,我们曾经彼此心灵坦诚的拥有过,仅此一点,就足够了。”
冯喆看着李雪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李雪琴脸上带着泪,粲然一笑,在冯喆嘴上脸上胡乱的吻着,泪水和口水就涂满了冯喆的脸,她跨坐在冯喆身上说:“来吧,快来爱我!什么都别说了,要我,我要你来爱我,我这一会就是为你死了,我也是快乐的……”
……
曹金凤来找冯喆果然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前冯喆从文化市场办公室离开后,市场办就来了正副两个主任,这两个人都是刘奇才的人,一直对主任副主任位置有想法的曹金凤没有了机会,这会,刘奇才已经被审查,毋庸置疑的,文化系统就要进行一次大换牌了,所以,曹金凤就来了。
冯喆这个人的做事风格曹金凤还是了解的,两人见面,曹金凤就直奔主题,说明了她想在岗位上更进一步,接着就给冯喆一个信封,说里面都是现任正副主任的一些工作情况记录。
冯喆问询了文化市场办公室的一些事情。回去后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个U盘,还有一张银行卡,信封里的小纸条上写明了这卡里的钱是冯喆那会在文化市场办公室小金库的。因为冯喆那会走的匆忙,曹金凤没机会将这些钱给冯喆,而且这些钱也没人知道,这会,看冯喆怎么处理。
曹金凤这种送钱的方式很有特点。说这卡里的钱是市场办小金库里的,小金库的钱本来只有冯喆和曹金凤知道,但是曹金凤却一直掌握着,冯喆离开了市场办,这些钱其实和曹金凤的钱没有区别,她做事很隐蔽,连刘奇才新任命的两位正副主任都不知情,但是她这会将钱交给了冯喆,意思就是这些钱还是冯喆主管的,随冯喆怎么处理。曹金凤还有一层意思,如果冯喆让她做了市场办主任,那么,她今后自然是以冯喆马首是瞻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梅山的一些部门人事进行了调整,曹金凤如愿以偿的做了文化市场办公室的主任,副主任则是张发奎,而李金昊从梅山刑警队调离,去了梅山交警队,这让很多人都觉得李金昊这样已经是他最好的去处了。再有就是县委办主任谢小苗去省党校学习了两个月,学习完后到五陵市党校任职,原来政府办的钱一夫则到县委这边做了县委办主任,但是并没有进入常委。
博望集团董事会主席彭新宇被逮捕了,关于博望集团的相关事宜。还在进一步的处理之中。
陈飞青出事后,梅山县县长的职位一直空缺着,许多人一直以为乔本昌会出任县长一职的,可是最后来的新任代xi长的人选让冯喆都感到意外,这个新县长不是梅山本土产生的,而是从守阳县调过来的。这个来的新di县长叫严守一,而严守一,则是严然的父亲。
命运无常,生活中到处充满着辩证法,冯喆当初拒绝了严然的爱,严然为了李玉被谢小苗刁难的事情前不久还找冯喆帮忙,可是没几天她的父亲却到梅山代理了县长,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严然是不是还会来找冯喆,这个谁也说不清,生活在继续,没人知道前面需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梅山这次的人事变动幅度并不是很大,等新任的各个机关人员陆续的到岗,大小会议开下来,季节就进入了盛夏时光,这天裘樟清回京城了,冯喆陪着柴可静在省城逛商场,就在柴可静去试衣服的时候,冯喆电梯上正上来一个男的,这男的被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攀着胳膊,冯喆本想躲一下,又觉得没必要,就站在没动,这一男一女果然就朝着这边来了,冯喆转过身对着那男的叫了一声:“七哥,你也来省里玩啊。”
这个被冯喆称为七哥的男人不到三十岁,看到冯喆先愣了一下,然后张口说:“老十三,你在省里做什么?不是听说你毕业了,这会在哪里工作?”
冯喆点头说:“是,毕业了,我……”
“老十三?冯浩,这是你弟?长的不怎么一样啊,怎么没见过?”冯浩身边的女人看了一眼冯喆,又说:“你们说话,我去看衣服了。”
这女子没等冯浩介绍冯喆就走了,冯浩说:“你这一走就是几年,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你说你什么时候回去一趟?五大五妈去世的时候你还小,我们前前后后出了多少力,这个总是真的吧?我们……”
“冯浩,你快过来看看这件衣服!”
冯浩答应了一声,看着冯喆说:“你这会在哪?手机号给我说一下,村里和镇上都说了,你一回去事情就能办,我们……”
“冯浩!你到底来不来!”
那个女人尖叫了一声,惹得四周的人都在看,冯浩只有走过去,这时柴可静试衣服出来,她看了离去的冯浩一眼,冯喆没吭声,转身就朝外面走,柴可静紧跟后面,那个冯浩支应了女友两句,回过头就看不到冯喆了,嘴里就骂了一句,撵了出来,可是哪里还有冯喆的影子。(未完待续。)
第187章红薯杆 一
柴可静从商场追出来,冯喆已经站在街道中间淋了一会雨,明明有躲雨的地方冯喆却置之不顾,柴可静心里就很诧异,过去看着冯喆的一脸雨水,掏出纸巾就给他擦拭,嘴里就问:“怎么了?那人是谁?”
冯喆没吭声,伸手拦了出租车和柴可静上去,因为这里是单行道,司机在快驶出街道的时候问去哪里,柴可静就说了大牛庄,冯喆想要说不去,可是看着柴可静关切的眼神,嘴巴就抿紧了。⊙,
柴可静的母亲葛淑珍这会正在客厅看电视,冯喆听声音就知道电视上演的肯定是拳击比赛,葛淑珍有些爱好很奇怪,或者说她这个人的整体形象和内在的喜好不统一,葛淑珍是岭南教育厅党建处的,年轻时候当过教师,张口闭口总有教书育人的风格,但是她看电视节目总喜欢一些血性暴力的东西,比如拳击,比如各种极限挑战,冯喆还发现葛淑珍间断的从外面搞来一些故事内容恐怖的碟片,一个人常常在家看的津津有味。
葛淑珍见到女儿和冯喆来了,将电视机声音调小,换了频道,等冯喆问候自己后,一看时间,脸上笑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开饭,你们俩倒是能掐会算的。”
柴可静本来想今天和冯喆在外面吃的,可是冯喆忽然的情绪失控,这会肚子也饿了,就答应了一声带着冯喆去洗手,可是她没注意到冯喆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
一会开饭,葛淑珍一边吃着饭一边为女儿和冯喆夹着菜。其中有一道菜是爆炒的红薯杆。柴可静不认识。吃的津津有味,问母亲这长长杆状的植物是什么,葛淑珍瞧了一下柴可静,又看着冯喆说:“红薯秧子!前天不是喝了红薯叶子粥,怎么转过脸就不认识了?”
“来,这会不是吃红薯杆最好的时候,再等一个多月味道才好。这红薯杆里含有大量的钾,抗氧化,帮助排毒,能预防感冒,还能防止高血压,更能抗癌,坐月子的人吃了,还能催乳呢。”
柴可静一听葛淑珍说催乳的话,就说:“妈……”
葛淑珍没理会柴可静又对冯喆说:“小冯多吃点!”
冯喆说:“谢谢阿姨,我小时候吃这吃多了……”
“那是不是有一种亲切感?你们小青年没吃过苦。我们当年,能吃上红薯饭都算是高级生活了……”
葛淑珍打断了冯喆的话。又为冯喆夹了一些红薯杆菜,冯喆咬牙闭嘴低着头,葛淑珍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嘴上笑说:“我们那时候有一句话,说‘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那时候大饥荒,真是家家户户没得吃,什么都减产,大集体上缴粮食,连红薯叶子都算斤两呢,我那时候就去地里刨过红薯……”
柴可静睁大眼看着母亲:“刨?妈,你还偷过红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冯喆瞧着自己眼前小碟里的红薯杆面无表情,葛淑珍说:“哪能什么都给你知道,红薯的作用真的很大的,就说明朝李自成的起义吧,哪会呀,全国闹饥荒,要是红薯普及了,哪还有明末的动乱……”
“红薯是万历年间进到国内的吧?李自成起义那时候还没大面积种植?”
柴可静没有注意到冯喆的异样,对红薯的来源产生了兴趣,说话间,一顿饭吃完了,柴可静这才发觉冯喆脸色不好,就问他是不是下午淋了雨感冒了,冯喆说没有,说领导刚刚发短信交待了些事情,要急着回去,柴可静本来想让冯喆再待会的,听了就要送冯喆,但是冯喆说外面雨大,让柴可静就不要出去了,柴可静将冯喆送出门,趁着门洞里没人,搂着冯喆的脖子亲了一口,看着冯喆下楼去了,才进到屋里。
“你和冯喆在一起也有大半年了吧?”葛淑珍手指里捏着一颗红红的樱桃问柴可静,柴可静坐在葛淑珍的对面,听了话娇嗔说:“妈,什么是‘在一起?’他对我很尊敬的。”
“好好好,尊敬,相敬如宾,你们有多长时间了?”
柴可静想想,自己也就是在去年元旦那会,冯喆在南方的沙滩边上吻了自己,有了亲密的接触,这样算起来,也就是**个月,所以,母亲说的也对。
“你说他是孤儿,那他有没有给你提及他小时候的事情?”
“的?总不能说穿着开裆裤去抓蛐蛐吧?”
葛淑珍皱了眉:“你这丫头,任何人都是有过往的,没有过去哪来的如今?一个人不承认往昔就意味着背叛,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就会给你说许多小时候碰到的事情,起码是有代表性的事物,哪怕是受苦让人欺负的事情也行,要是越对你吐露心声,那你们的关系才越是牢固。”
柴可静眨眨眼说:“哦,我知道了,我爸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你爸——你别打岔,现在我是说你……”
“那我要不要给他说我小时候学骑车摔跤,爬树蹭破裤子?”
“你故意起我不是?我们是说他还是说你?妈这是为你好,你和他的家庭不同,他自己的工作和你也差一截,就说你已经是正科了,他呢,还是副的……”
“他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全县百十万人也就他一个,副科怎么了,关键看出在哪个位置上,他身上的含金量高,哪是像我们单位那些副科的人能比的?要是在中yang首zhang身边做一个副科,放出来后是什么待遇?”
葛淑珍一听就生气了:“你不说这我倒是还想不起来,他怎么就做了女领导的跟班?那个女书记也不到三十,我都知道了。她的丈夫在美国。两口子长期分居……”
“哎呀妈!”柴可静皱了眉:“你这都是什么呀。要你这样说,男女出门都要戴防毒面具,省得你呼出的气被别的男人吸进肚子,再说,女的给男领导服务的,就更有问题了?”
葛淑珍本来想训斥女儿几句的,这会猛地想到了丈夫的话,于是口气就软了:“妈就你一个女儿。还不是为你着想?你最近和别人有没有联系?”
柴可静听了就看着母亲,葛淑珍又皱眉:“就是李德双啊谁的,不是妈多心,你呀,多长些脑子,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你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和别的男孩接触,也不算是对不起对方吧?”
柴可静笑笑不说话了,葛淑珍将那颗在手里捏了好大一会的樱桃又放了回去:“有个问题妈一直想说。你给妈说实话,如果。我是说假设,你真的和这个冯喆结了婚,你们住哪?他在省城有房子?还是他在那个梅山有住处?你们两地分居的,这是事吗?”
柴可静将葛淑珍放下的那颗樱桃拿在手里说:“嗯,省城吗,我们单位最近好像就要给够级别的人分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两个人住还够用,他呀,在梅山住的是宾馆,至于今后,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要不,我们到时候和你们住一起?”
葛淑珍很想发火,但是面对女儿却怎么也火不起来,心里越发的对冯喆有了意见。
冯喆一出柴可静小区的大门就到绿化带边上呕了起来,将胃里所有能捣腾出来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前天,在柴可静家里葛淑珍就热情的留冯喆吃饭,冯喆当时就说过不喝红薯叶子粥的,那么今晚这一切葛淑珍就是有意为之了。
冯喆没有打伞,微雨一会就湿透了他的衬衫,直到觉得已经吐无可吐,他才直起腰,趁着朦胧的夜色打了的回到了至真酒店,晚上柴可静临睡前给冯喆发短信问候平安,冯喆没有给柴可静吐露这一点。
本来裘樟清是这天中午就应该到岭南的,但是由于天气原因,下午三点多飞机才得以降落,这时候天空乌云密布,看到了裘樟清的时候,冯喆发现她的脸色和天空的云朵一样都是阴霾。
近来裘樟清回首都的次数减少了,但是每次回去后起码有半天都阴沉着脸,虽然工作和生活是需要分开的,但是能够彻底将生活里的境遇和工作完全分开的人,冯喆还没见过。
再说,裘樟清这种纷杂的心情面对的也只是给冯喆看,一旦回到梅山后,她是不苟言笑的书记,而且这时的梅山干部见到裘樟清的态度和之前是截然不同的,敬畏的多,而敢于冒犯的,彻底绝迹了,所以板着脸的裘樟清似乎才是正常的。
裘樟清回到宾馆就先洗了澡,然后一个人在屋里不出来,冯喆看看时间,本想将晚饭安排到房间里的,没想到裘樟清却走了出来,穿戴的很是齐整,说要出去吃。
裘樟清明显的化了妆,腮红淡淡的涂了一些,她的眼睛周围有些发暗,像是没休息好,冯喆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问书记去哪里吃饭,裘樟清说先出去,到了外面再说。
外面这会电闪雷鸣的,路上的车很少,冯喆开着车在狂风呼啸的大街上行驶着,颇有末日来临的感觉,这样漫无目的的开了一会,到了一个大排档所在,裘樟清看看这里的人还不少,就说就在这里了。
停好车,冯喆为裘樟清撑着伞,因为风大,他就很费劲的挡在裘樟清的头顶,不料风回旋着从身后扑过来,刺啦一下竟然将伞刮的翻了个,扇骨顿时就坏了,冯喆手里拿着光秃秃的一根铁棍子,大棚下有人就笑,嚷着说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不要怕有风阻挡,就怕自己投降,还有人对着裘樟清和冯喆打唿哨的,说妹妹你牵着哥哥的手,大胆的往前走,冯喆干脆的将伞柄一扔,护着头发被风吹得东摇西摆的裘樟清快步跑到了棚子下面。
因为有人调侃,冯喆心里还想裘樟清会不会生气,但是裘樟清对于刚刚有人的玩笑没有什么表示,淡然的对冯喆说自己想吃烤鱼,冯喆就找了一个人多的摊位,心想人多的必然味道也好,坐下后倒是没人注意他们了,在等烤鱼的时候,裘樟清看着远处又说想喝那边的醪糟汤圆,冯喆就过去买,等端着醪糟汤圆回来后,发现裘樟清拿着一次性筷子者正在夹眼前的一叠小菜吃,裘樟清等冯喆将汤圆碗放在自己面前,说:“这小菜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冯喆一看,裘樟清吃的是腌制好的红薯杆。(未完待续。)u
第188章红薯杆 二
看到这碟红薯杆子菜冯喆的脸一下就刷白,登时就有作呕的反应,但是他强行压制着坐下,因为风大雨大,两人的头发刚才被吹的乱乱的,这会也没有怎么理顺,裘樟清本来就有心事,这下也没有注意到冯喆的异常,将一小碟菜吃的所剩无几,才见冯喆根本没有动筷子,就问:“你怎么不吃?”
此时接连不断的几声电闪雷鸣,将人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左右传来喝酒划拳的吆喝声丝毫没有受到天气因素的影响,叫喊的声音此起彼伏,裘樟清环视了一下左右,点头说:“这才是生活。”
裘樟清是有资格说这种话的,要是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会招致非议,会让人觉得矫情。冯喆无言以对,就一直默不吭声,听裘樟清说道:“小时候家里长辈在院子的菜畦里种过这个,到了这个季节的时候,也让人做了尝鲜,不知不觉一晃这么多年,不过今天吃了,似乎不是往日的那种味道,也找不到往日的那种感觉了,你吃过这个吗?”
这已经是裘樟清第二次问冯喆问题了,这时烤鱼还没来,冯喆就回答:“是,吃过。”
裘樟清这时看到冯喆一直的就盯着小碟里剩下的两三根菜杆,嘴上就说:“哟,我这一不留神差点就扫荡一空了,再给你来一盘?”
裘樟清说着脸上带着笑,表情就似这大排档吃饭的每一个适龄女子一般模样,冯喆到底也没有从心理上对抗并且战胜那如影随形着十几年顽固的感觉,就回答说:“不用,我吃不下。”
裘樟清这会注意到了冯喆直愣愣的眼神,问:“小冯,有什么问题?”
裘樟清这下的语气就有些书记的意味,冯喆终于将视线从菜上转移到了裘樟清的脸盘,说:“裘姐,这东西,我吃不下……我曾经将红薯的叶、茎、杆、果实用你能想象到的各种食用方法当主要粮食整整吃了四年零两个月。每天三到四顿,一年倒头吃的几乎都是这个东西,我和它差一点形影不离……那段岁月是从我养父母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开始的,那时候我考上我们县里的初中。每到星期天下午就背着一个星期的干粮,也就是各类的红薯食品从家里爬二十多里地的山路赶到县城学校,到了星期六下午再回到家,周而复始。”
“背干粮的褡裢不知道裘姐见过没有,布缝制的。是长方形,放在肩膀上,这样就形成了一段在身前一段在后,这前后都缝着大小不一的布兜,基本对称,重力平衡,可以放很多东西,一开始,我的褡裢里还是有小麦面馒头或者别的食物的,本来我们那里粮食就短缺。后来妹妹慢慢长大,这些物品彻底的与我无缘,红薯面红薯馒头红薯干红薯杆红薯叶子蒸的红薯烤的红薯充斥了我的褡裢,夏季还好,因为还有别的果实可以充饥,冬季这几个月是最难熬的,而且想要保存好这些红薯杆茎就需要用盐腌制,当时的盐是那种粗盐,不是加碘盐,颗粒有些大。盐放少了红薯杆就会坏掉,盐放多了,我养父母会骂我浪费不知道节俭,而红薯本身又是甜的。因此我在冬天的时候往往就是吃着甜的红薯干就着咸的红薯杆,甜咸适宜。”
“一开始,装红薯杆的是陶瓷的那种小罐,因为爬山路,这个小罐要是遭到碰撞就会破碎,碎了之后。里面的红薯杆和盐水就会流出来,所以我在初一那一年冬季,经常是到了学校同学们还没看到我的人老远的就闻到我身上的红薯杆味,大家就叫我红薯罐子,后来有了塑料的饮料瓶,饮料瓶代替了陶瓷的瓦罐就不会碎了,关于运输这些红薯制品后来我已经很老练了,唯一不能解决的是红薯吃多了容易腹胀,腹胀了就要放屁,我那时候很瘦,身材可能就像电线杆子,还得过贫血症,不过同学们喜欢叫我红薯杆子,这样我就有了两个绰号,而因为放屁多,大家又叫我屁精,他们还喜欢将我的姓和绰号连起来叫,所以,我又叫冯屁精,这样我就有了三个绰号,这个冯屁精的称号伴随我的时间是最久的,我是实至名归,我也不想放屁,可是吃少了肚子饿,这是自然法则。”
冯喆曾经给裘樟清说过他的养父母不待见他,但是裘樟清没想到冯喆曾经竟然遭受到那么多的苦难:“你的养父母怎么可以这样?哪有总让人吃红薯的道理?况且你那会还在长身体!”
“至少我活着,要是没有他们收养我,我生父母可能就将我弃置荒野,我兴许能被野狼叼去当个狼孩——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们至少将我养育大了,比我亲生父母好的多,到后来,养父母要不是顾忌名声,我应该早就无家可归了,还有,要不是我学习好能给他们挣得所谓的荣誉和面子,我辍学回家放羊养猪的几率是百分之一千……我养父母弟兄好几个,那些叔叔伯伯的儿子女儿有二十多个,养父母在生我气的时候骂我让我滚回自己生身父母那里,我的这些堂兄妹就记住了,有事没事的拿我开玩笑,于此传开了,村里的小孩都骂我是捡来的、多余的、赖皮的,我那时候也气不过和他们大闹,但是没有丝毫的好下场,好拳不敌四手,我后来打听到了我生父母的地址,满心欢喜的跑了一天一夜到了那里一看,热情高涨变成了冷酷似冰,家里人冷漠的根本无视了我,本来他们就不认识我这个陌生人,弟兄几个仇视我,好像我回去就是为了和他们抢粮食吃,我灰心丧气像是流浪儿,不是,我就是流浪儿,没皮没脸的又回到了养父母那里,他们本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了,可是我却又回去了,他们足足有一个半月没有和我说话,从此后别人再骂我,再侮辱我,我也不反驳了。”
“既然说了没用,干脆就不说,留点力气干别的事情。在你不够强大的时候,语言和辩解是苍白无力的。因为根本没人会听,那只会带给自己更多的难堪,沉默是我的长项,言多必失。我习惯了逆来顺受,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让我来寻找光明,沉默让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这个世界。因为我实在没地方可去,只有认命。”
“这种情况直到我高一下半年才结束,之所以结束的原因我说过。我妹妹丢失了,养父母去找,结果都出了车祸,从此我就是一家之主,没人管了,因此我的生活可以好转些了,”说到这里冯喆的语气有些低沉:“但是我宁愿我的生活没有好转……”
因为生意好,裘樟清叫的烤鱼过了这么久终于上来了,可是因为冯喆的一番说辞,裘樟清却没有了胃口。这时又是一声惊雷,裘樟清似乎从冯喆的眼里看到某种晶莹的水渍,她拿起纸巾递给冯喆,皱着眉看着冯喆问:“那后来呢?”
冯喆接过了纸巾,低了一下头说:“肇事的车没有找到,我养父母被叔伯帮忙安葬,家里那会有一个也不知是几手拖拉机,拖拉机就被卖了顶了丧葬费,帮忙是可以的,可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钱上面是不能含糊的,关于钱,我是知道村里有些人欠我家里钱,我后来在家里也找到了父亲记录的被人欠账的账本。可是人家说早就还了钱只是我父母忘记销账罢了,也没人替我做主,说不清的,这些都成了死账,后来我们那通了公路,幸好我家房子是在公路边。有人要做生意,我就将房子租了出去,这就是我生活费的来源,可是再后来,连房子都有些朝不保夕了。”
“可以吃的东西其它也有,但是只有红薯最不值钱,所以,我只能也只好选择它充饥。以前,我们村里很多人的红薯杆和叶子都是我帮忙收割的,收割的也不是全都能用,还有枯萎干瘪的,但是也不能在红薯成熟前就拽红薯秧子,那会影响红薯的成长,因为红薯杆太多,他们自己吃、喂猪喂家禽的也用不了那么多,因为我替他们收了帮了忙他们就将多余的给了我,我好当做过冬的口粮,但自从我养父母出事后,我就不去了,也不用去了,人家就将那些东西喂了猪和家禽,只是家禽吃多了也不好好吃,扔的哪里都是,这时候大家就想起我来了,说那个红薯杆子的老子老娘怎么就死了,搞的好好的红薯杆红薯叶子都糟践了。”
这句话似乎有些好笑,可是怎么听怎么别扭,裘樟清心里有一种胆寒,她从来没想到冯喆的人生竟然会这样艰难,她诧异于冯喆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这世上竟然还有几个年头一直吃红薯杆红薯制品的人存在,这对于自己和某些人而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沉默了一下,裘樟清说了句宽心的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到底也考上大学,也算是为你养父母争了一口气。”
因为身边的人很多,冯喆这一会没叫裘樟清书记而是称呼她裘姐,冯喆听了裘樟清的话摇头说:“裘姐,其实在我们那像我这种情况肯定还有,我亲生父母所在的村落生活就不如养父母所在的地方,而我起初之所以好好学习,原因就是学习好了可以赖在学校里不回家,免得让家人骂我多余,因此可以偷懒少干些农活,因为自从我妹妹出生后我确实觉得自己在家里像是旧社会的长工,后来养父母出事后好好学习的原因是想离开家乡那个地方,远离那个环境,就这么简单,并不是出于什么伟大的理想。至于大学生活就不说了,再后来,要不是遇到你,我这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裘樟清认真的看着冯喆,她从眼前的这个青年的眼睛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坦诚和感激,心里懵然的就想到他一贯的性格就是隐忍和宽厚的,要不是今天这个红薯杆,他估计不会给自己吐露这么多往事,那他到底身上还隐藏着多少不为自己所知的事物呢?那年他在梅山南麓山顶之所以对自己讲他的身世,恐怕就是以为此后再也见不到自己了,而他那会说过,那一别之后将自己当成朋友,自己那会已经败走麦城,遭遇到人生的滑铁卢,连家人都不看好自己,他却当自己是朋友!可是自己一年之后重回梅山,他对自己始终还是对待上司、对待领导一样,行动和言辞中除了尊敬,哪有因为熟知所产生的轻浮和因为靠近所具有的怠慢?
还有一件事,记得当时老炮台上的滑坡事故,自己曾斥责他草菅人命渎职的,他也本可以当面驳斥自己,可是为何却没有?
这并不是懦弱和畏惧于什么权势不敢辩解,而是具有强大的内心世界和沉稳的人格品行所衍射的外在表现,他没错,瑕不掩瑜,迟早事情的真相是会被揭露出来的,他当时又何须辩解,就是当时辩解了,自己那会怒火填膺的,能听的进去吗?
这就是他人品,这就是这个男人的内涵。
雨愈加的密集了,打在棚子顶上唰唰的响,酷暑燥热的气温被漫天大雨冲刷着郁闷而压抑,让人觉得全身都不舒服,有些喝酒的人脱了上衣坦胸露乳的乘凉,裘樟清看着依旧衣冠整齐的冯喆这会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情愫,这种情愫非常的奇怪,以至于让她有些轻微的惊颤,于是她低着头在吃着鱼,但是鱼有些烫,就烧了一下她的嘴唇,她又将鱼放了下去,抬手去拿勺子喝醪糟汤圆,思绪徘徊间将之前到了梅山的种种事情都捋了一捋,发觉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好像,自己到了梅山所发生的事情,十有ba九都是和这个青年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醪糟汤圆甜而不腻,爽滑可口,裘樟清一下喝了多半碗,咳了一声说:“你说的也是,许多人最初都是为了改变自己生存的环境才奋发图强的,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明天自当会更好。”
裘樟清一句话说完,忽然的一阵狂风,将离他们不远地方的棚子顶给掀掉了,雨水猛地就倒泻下来,很多人就立马成了落汤鸡,他们一边躲闪一边嘴里在骂,冯喆在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护在裘樟清前面,有几个人挤了几下,不过有冯喆挡着没撞到裘樟清身上,等大家都站住了脚,冯喆回头看裘樟清,裘樟清就皱眉,说:“走吧。”
大棚下烤鱼的老板本来以为冯喆两个不付钱的,因为大多离开的人都如此,可是冯喆却如数给了,这老板喜笑颜开的说欢迎你们两口子下次再来,这次真对不住了云云,冯喆就要辩解,裘樟清却自己拿了外卖的袋子将没咬一口的鱼装起来走了。(未完待续。)
第189章红薯杆 三
大棚下面这会乱糟糟的,为了不让裘樟清被人挤撞,冯喆就走在她前面护着她,这样挤挤杠杠到了棚子边缘,已经是人满为患,拿的伞刚才已经被吹坏了,裘樟清不想停留,看雨势这会小了些,就冒着小雨往车子跟前走,忽然的一阵狂风过来,裘樟清急忙的站住,冯喆弓着腰拉住了裘樟清的手臂,两人的头被风吹的乱舞,棚下有人就笑他们俩的狼狈,不料这时大棚那边“咔嚓”的一声,又是一大片棚顶被风掀掉了,几乎将所有刚刚挤在一起避雨的人都晾在雨里,顿时棚下的人都是惊呼叫骂和埋怨,有一个女子因为穿的是长裙,站在边缘的位置,结果长裙被风吹起,露出了大腿和臀部,于是一只手急忙的捂着泄露春guang的身体一只手举着小包挡着头顶的雨水,口中就尖叫起来,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裘樟清拉着冯喆的手三步两步的就跑到了车子那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瞧着自己和冯喆脸上身上都有些湿,瞅瞅外面的状况,和冯喆对视一眼,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冯喆也觉得刚才郁闷的心情好了些,裘樟清说:“这鱼这会吃着倒是刚刚好,这样,去水世界吧。”
水世界是省会一家集游泳和餐饮住宿为一体的四星级宾馆,因为身上淋了雨,这会要是游一下泳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到了水世界,两人先吃饭,冯喆倒是早就饿了,裘樟清慢条斯理的将那条烤鱼吃完,稍稍的吃了几口菜还有半碗米饭。
尽管在省会学习了几年,但是冯喆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场合,裘樟清对于岭南省会也不是太熟,这里也是听常忆苦说过,经过服务人员的介绍,知道这里分大、中、vip三种游泳设施。因为之前裘樟清就说过要泡温泉的话,冯喆觉得裘樟清可能早就想游泳了,果然,她选择了大型的游泳场地。挑选了一套比较保守点的泳衣,就各自去换衣服了。
因为这几天天一直下雨,游泳池里面的人也不是很多,男士的游泳裤式样很单一,冯喆在里面冲了一下澡很快的换好出来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因为从小干农活。??一看书1?ka?n?shu后来上了大学一直跑步上学,冯喆的身材就很好,尤其是腿部的肌肉非常的健美、臀部窄小,齐整整的几块腹肌走动间显得非常赏心悦目,加上眼明鼻梁高嘴唇薄,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有几个近一点的女子眼神就不停的在冯喆脸上身上瞄。
过了十多分钟,裘樟清才从更衣室那边出来,冯喆看到裘樟清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她真白!
因为身份的原因,裘樟清平时的穿着总是很正统的。就是在休息时穿着睡衣也捂得严严实实,这会猛地看到她露着白腿和胳膊的模样,冯喆不禁的多看了几眼,裘樟清却直接进到了水中,一下子就游了很远,一直到了水的中央,才停下来匍匐着。
于是,冯喆也下了水,到了裘樟清的跟前,嘴里说:“裘姐。你游的真好。”
裘樟清对着冯喆宽宽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肌看了几眼,说:“以前没事就游泳,我喜欢在水里的这种感觉,自由自在的。你水性看来也不错,来,我们游几圈。”
人不可貌相,冯喆这会一观察,原来裘樟清的胸很丰满,在泳衣的包裹下根本看不到乳gou。只能看到浑敦敦的一大坨和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而且,裘樟清的胳肢窝下面白白的没有毛,整个人瓷白瓷白的,这和有些女人将身体某些部分的毛刮掉或者用脱毛药物洗褪是完全不一样的,整个一个浪里白条,冯喆一直没有越裘樟清,在她的身后保驾护航一样,看着她白白的长腿拨动着水花鱼一样的翻腾着,还真是有些赏心悦目。
游了一会,两人就上岸在那里休息,这时游泳馆上面的包房里有个人恰好的就看到了冯喆和裘樟清谈笑晏晏的模样,这个人是冯喆的大学同学莫海伟。
莫海伟自从大学毕业后就考取了律师资格,原来以为自己和李德双能一决高下争取柴可静的青睐的,在柴可静生日那天宴会上两人几乎撕破脸,可是没想到柴可静后来选择的人竟然是谁都不看好的冯喆,这真是渔翁得利,搞的莫海伟和李德双都很郁闷,不过莫海伟可没打算就此放弃柴可静,毕竟柴可静和冯喆还没有结婚,再说,莫海伟的确喜欢柴可静好些年了,这份情感不是说转移就能立竿见影就被另外某一个人取代的。?壹??看书·1?k要an?s看h?u?·c?c
今天莫海伟是和一个被代理人在水世界谈一件案子,没想到就在楼上看到了阔别多日不见的冯喆,而且,冯喆身边还有一个紫色不错的女人,这女人一看就非富即贵,因为言谈举止和气质都是很独特的,莫海伟仔细观察了一会,觉得冯喆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难道冯喆被富婆给**了?
莫海伟觉得这很有可能,冯喆家境很困难,这不是什么秘密,在省城,寂寞有钱的女人**小白脸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冯喆英俊而年轻少金,这女人钱多而春xin寂寥,这两者很有互补价值,莫海伟越想越是认为冯喆就是和这个女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的。
看了一会,莫海伟当机立断,拿了手机对准冯喆和裘樟清拍了几张照片,只不过莫海伟抓怕的时机有些晚了,裘樟清这会和冯喆又要到水里去,冯喆的脸倒是拍摄的很清楚,裘樟清就有些模糊,而且裘樟清还带着游泳眼镜,只能看到身材很不错,但是脸部就就有些识别不清。
不过莫海伟觉得有这就够了,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莫海伟想了想,觉得为了爱情,施展一下小计谋也不算是人品缺陷,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冯喆敢和别的女人这样亲密,那就要为此承担相应的后果,和获得柴可静的爱情比较,暴露点冯喆的**不算是什么事。
裘樟清和冯喆在游泳池里呆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出来了,因为裘樟清携带的面膜用完了,她想要去买化妆品。冯喆就陪着她到商场逛。
女人天生就是喜欢逛街的,裘樟清也不例外,她的确是想游泳想了很久了,可是在京都和梅山都没有机会。这会小游片刻,觉得神清气爽,连外面闷湿的空气也不算是太让人难受了。
此时华灯初上,裘樟清在商场的各个柜台前流连忘返,这个商场出那个商场进。冯喆跟在身后掂着包,将秘书和随员掂包者的身份挥的淋漓尽致,这会到了一个商场大门口的时候,有许多卖零食的,其中有一个烤红薯的摊位跟前站了好几个人,冯喆和裘樟清在经过的时候那个卖烤红薯的人就热情的问冯喆和裘樟清要不要烤红薯,还说很甜的,冯喆没吭声就从这人跟前匆匆走过,裘樟清看着冯喆一脸严肃的模样,忽然觉得冯喆很可怜。有些让人心生怜悯。
而裘樟清心里一走神,有个穿着像是商场服务人员的女子就递给裘樟清一张报纸,裘樟清当时没仔细看,进到商场里面一瞧,现这报纸是一份广告,只是这广告的内容是卖xing药的,报纸上配的图片是很**的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触目就是几行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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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怨妇,皮肤晦暗有色斑,一天没精打采的,而现在大家都说我越来越有女人味。皮肤不用做护理也由内而外的白里透红!
试试吧,真是他好我也好!
xxx,你值得拥有!
本商场特约经销。
裘樟清猛地就很尴尬,自己竟然一目十行的将这份广告画给看完了,偏偏这一块没有垃圾桶,裘樟清就背了一下手。将这份宣传单放在身后,趁着机会终于将那份折叠的四四方方的广告画给扔了,接着和冯喆到了卖化妆品那里,挑来挑去的,试了很多的试用品,最后还是选择了冯喆上次给自己买的那一款,冯喆就去付了款。
电闪雷鸣的,越来越猛烈,在回去的路上,冯喆一边开车一边说:“书记,这样的天气,高路可能就封路了。”
冯喆对裘樟清的称呼又转为了正式的称谓。
“县上没什么事吧?”
“是,我刚刚和钱主任通了电话,没什么事。”
“那在省里在停两天,小冯,你这会跟前有多少钱?”
冯喆不知道为什么裘樟清猛然问自己这个,这不是“手里有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正常的应该有多少工资收入积蓄”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是需要立即做出回答的,不能耽搁,而且明显的,自己也不能不应该有灰色的收入,于是他张口答道:“不到五万。”
事实上冯喆手里的钱不止这些,裘樟清听心说他果然很节俭,就说:“你要不急着用钱,岭南制药厂我认识有人,你那五万块,我给你买成他们的原始股。”
原始股是指一个公司上市之前行的股票,拥有某个上市公司的原始股几乎就是盈利和财的代名词,冯喆从观后镜中看着裘樟清,很认真的说道:“裘姐,谢谢你!”
因为天气的原因,高路果然不通车了,这两天冯喆陪着裘樟清在省里见了几个朋友,这天午饭的时候,柴可静给冯喆打来了电话,聊了几句后,冯喆想想,组织了一下措词,说:“红薯的药用价值的确很高的,这几天你还吃了和红薯有关的食物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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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红薯杆 四
柴可静听冯喆这样问,心里想他为什么问这个,嘴上说:“没有啊,怎么,你想吃了?”
冯喆心说果然如此,随即转换了话题:“没有,怎么今年的雨水这么多?”
“蚂蚁挡道,大雨即到,你没听过这样的谚语吗?”
冯喆轻笑了一声:“蚂蚁窝都被雨水冲毁了,这雨绝对是灭顶之灾,还蚂蚁挡道,你倒挺有观察力的,这几天看见了几只蚂蚁?”
柴可静也笑了,问:“我家门口就有,你来勘察一下!你在省里还要待几天?”
“那得看领导的。??一?看书1”
“我要你陪我。”
“那得看领导的。”
“我不管,我就要。”
柴可静说话带了些娇嗔的语气,冯喆说:“好吧,你才是真正的领导,这样,我请示一下,然后回复你。”
其实冯喆知道裘樟清下午没事的,他给裘樟清说了一下自己想请一下假,出去办点事,裘樟清就同意了。
今天冯喆有心去柴可静家里,两人见了面后逛荡了一会,冯喆就说雨大挺闷的,柴可静也有心和冯喆独处,有些话要给他说,就提议去自己家,到了大牛庄,柴可静拉着冯喆到了小区一棵大树下,因为这个地方地势高,树多还枝叶繁茂的,就没怎么见雨滴下来,地皮上只是有些湿润,果然就看到了一些蚂蚁在忙忙碌碌的,柴可静指着蚂蚁看着冯喆说:“瞧,没话说了吧?是不是蚂蚁挡道,怎么就灭顶之灾了?”
“你说的是个性,不是共性。”
“个性也是存在,存在就是道理,你不能说我说的不对吧?”
“以偏概全是不好的,是要犯主观主义错误的,工作中应该尽量避免。”
这地方有些隐蔽,因为雨大。也没一个人影,柴可静听了张开双臂就楸住冯喆的脖子,整个人攀在冯喆身上,眼睛离得很近瞅冯喆的眼睛。说:“我不管什么大道理,我只管我自己,这里没有什么工作,只有我和你。”
柴可静的话大有深意,冯喆看着柴可静黑漆漆的眼睛仁。心里有些感触,但是心绪被更多别的东西所侵蚀,扭头看了一下左右说:“好了,我错了,柴科长是伟大正确的,赶紧走吧。”
到了柴可静的家,葛淑珍不在,冯喆随着柴可静去盥洗室洗了一把脸,先到她卧室去了,柴可静却很快的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家居服。进来后将门关上伏在冯喆的背上,头枕在冯喆的肩膀上,好大一会也不说话,冯喆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将手里的书一放,侧头看着柴可静,现她闭着眼睛,模样温柔可爱,就不禁的端详着,半晌。?壹?看??书w?ww看·1?k?a?n?s?h?u??两人都保持这样的姿态没动,柴可静懵然张口轻声说道:“我爱你。”
“嗯?”
柴可静没有张开眼睛,又说了一句:“冯喆,我爱你。”
“你说什么。我耳背。”
柴可静张开了眼睛说:“你听见了,你知道的,你赖皮。”
冯喆一听,闭嘴就不说话了,柴可静将嘴唇凑过来吻着冯喆。
葛淑珍回家没进门就觉得有些异样,一问保姆。果然是冯喆来了,心里就有了计较,让保姆做了几样菜,烧了汤,然后就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心里在想着一会怎么说话。
饭菜好了,葛淑珍就叫柴可静出来吃饭,柴可静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服一边神情旖旎的看着冯喆,嘴上说:“我们单位的房子要明年交工,到时候我就搬出去住。”
冯喆站起来将自己身上沾的长头捻掉,这时候柴可静已经开始梳头,嘴上就答应了一声:“搬出去?阿姨不会同意的。”
“我是我,我妈是我妈,她能管了我一辈子?”
冯喆低了一下头说:“你家毕竟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考虑父母的因素,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落下遗憾,”冯喆说着抬起头,顿了顿:“父母总是为了儿女好的,儿女不能太自我了。”
“搬出去我父母还是我父母,难道就会变了?”
冯喆不想再和柴可静说这件事,就掏出手机,柴可静以为他有短信来了,就不再说话。
冯喆给手机设置了闹铃,时间就在十分钟之后,还把闹铃的响声换成了来电话的铃声,音量调节的不大不小,重新的放到了兜里。
等柴可静收拾打扮好,两人就到了餐厅,葛淑珍很慈祥的和冯喆打了招呼。
一会保姆端上来的菜里有一道就是爆炒红薯杆,接下来又端上来一笼热气腾腾的蒸红薯,还有,今晚的汤是红薯山药小米熬的粥,葛淑珍很热情的让冯喆多吃点,说这汤养胃,所谓冬病夏治,夏天更要保养身体,年轻人在不注意,老了就晚了。
冯喆一直很平静的听着葛淑珍的话,但是却没有动筷子,柴可静先喝了一勺汤,嘴上就问:“妈,怎么今天的饭都跟红薯有关?这是红薯开会呢?”
这时冯喆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给葛淑珍和柴可静说自己接一个电话,就起身到了餐厅外,伸手将门关好,嘴上就嗯嗯啊啊的胡乱答应着,完了进去对着柴可静说:“阿姨,我有事要先走了,可静,你们慢慢吃,再见。?一看书??w?ww?·1?k?an?sh?u?”
葛淑珍说:“怎么说走就走,这就不能吃了饭?皇帝还不差饿兵嘛,不急这一会,少吃点。”
“不了,阿姨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冯喆说着话就朝外走,柴可静看着冯喆,站起来又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跟着冯喆身后就出去。
两人到了楼道里,平时冯喆很少坐电梯的,这会却伸手按了电梯,柴可静问:“你这就走?”
柴可静的表情很有一种审视的意味,冯喆心里叹了一口气,答应一声说:“要不,吻别一下?”
这时电梯来了,柴可静率先一步进到电梯里,看着冯喆说:“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冯喆站在电梯外看着柴可静,柴可静也瞧着冯喆。冯喆说:“快回去吧,一会饭凉了,你小心感冒。”
“你还关心我?你关心我就对我说实话。”
冯喆就不吭声了,这时听到有房舍开关门的声音。冯喆就进到电梯里关了电梯门,柴可静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没害怕什么。”
“那你到底在躲避什么?”
“我没躲避什么。”
“你为什么不对我坦诚?”
“你要我对你坦诚什么?”
“你觉得你应该对我坦诚什么?”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你想知道什么?”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觉得你应该对我说什么。”
“我觉得你该回去吃饭,而不是在这里……”这时候电梯门开了,冯喆往外垮了一步。柴可静紧跟着出来,冯喆就看柴可静,心里一软,说:“好啦,你究竟要干什么?你又要知道什么?不能回头说吗?我又不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柴可静却没有笑,说:“我就怕你不复返,你将你的手机给我,刚才谁的电话?”
冯喆一听伸手就拉开了单元楼的门,外面的风立即就倒灌了进来,柴可静穿的单薄。登时打了个哆嗦,冯喆见了又急忙的关上门,柴可静看冯喆还是体贴自己,嘴上就说:“今天,你去哪,我也去哪,除非你永远的不理我了。”
……
葛淑珍看着满桌子的饭食,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心说这小年轻,还想抵抗到什么时候。迟早要让你知难而退。
但是柴可静出去了有一会却不回来,葛淑珍担心自己女儿衣服穿的少,正想打电话给柴可静,却看到柴可静的手机留在饭桌上。于是就准备自己出去,可是这时候柴可静的手机响了,葛淑珍拿起来一看,是几条短信。
这短信就是冯喆和裘樟清在一起的照片,但是莫海伟不是用他自己的手机号码过来的,葛淑珍见到冯喆和女儿之外的女人在一起那个模样。心里的火顿时就冒了起来。
……
冯喆一听柴可静的话,回头看着她,知道柴可静是认真的,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还真是和外表不相符。”
“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看上去很温柔的。”
“温柔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就像是棉花,棉花再软,再轻,也是有斤两的,你不也总是波澜不惊的,可是我知道你内心藏着很多东西,”柴可静顿了顿说:“我让你失望了吗?”
这下轮到冯喆沉默了,柴可静伸手牵着冯喆的手说:“你为什么总是隐藏自己?你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吗?”
柴可静将冯喆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冯喆说:“可静,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爱情是奢侈品,不仅仅需要两个人付出,还是社会上层建筑的一部分,牛郎不爱织女吗?可是能改变什么?”
柴可静往冯喆跟前走了一步:“我们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不是神话故事里,你我彼此相爱,这难道还不够吗?”
冯喆听了回答:“真实的东西往往是非常残酷的,现实中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了,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婚姻就涉及到双方的父母和家庭了,你应该都看出来了,你的母亲不欣赏我,更何况还有你的父亲呢?这不是什么勇敢不勇敢的事情,勇敢要分很多种,一味的勇敢就会变成莽撞,而且勇敢要看面对的是什么困难,我不怕困难,我只是不想让你夹在我和你父母之间难以抉择,或者让你父母为了我和你疏远,我从小寄人篱下没享受到家庭的温暖,但是不能因为我的遭遇就可以自私的让你背负不孝的罪名,不能让你不顾一切的为了我伤及你父母的心,我知道我过于敏感了,这种敏感有些基于神经质,我也一贯如此,做事瞻前顾后的,我也不想这样,可这种习惯养成了我一时半会也改不了。我越来越现对于你是属于生活的东西,到了我这里就成了生存,对于你是生存的东西,到我这里就属于人生,而对于你属于人生的内容,到我这里就成了所谓的命运,你可以理解我是想得多了,甚至可以想我内心自卑,我就是自卑,我渴望让人爱但是绝对不强求,以往我只在属于自己生活范围内寻找心灵的慰藉,我没想过去打扰任何人,你对我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我真的还不知道怎么接受你和你所带来的另一个界面的东西,我现在离开,只是想好好冷静一下,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今后要怎么做。”
“我们是要好好想,是我们,冯喆,是我和你,不是彼此分开的想,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吗?”
冯喆将柴可静放在她胸前的手放下:“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别人也帮不上忙,归根到底都是需要自己单独去解决的。我面对命运从不服输,我一直都在很努力的争取生活里美好的东西,尽管会有心无力、尽管会头破血流,尽管不能一帆风顺,哪怕像是被命运给诅咒了一样,奋斗是必须的,谁不在奋斗?哪个人不想过得好?可是面对感情,对待爱情岂能简单的用奋斗不屈服之类的态度?越是喜欢越是难以割舍的事物我就越是不想给予伤害,如果不是抱着对你负责任的态度,我就不会顾忌你母亲对我的态度。有时候光有了爱情真的是不够的,你说只要有你我在一起的话只会让我更加的感觉对不起你家人。我要是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今天就不会来,因为预料到来的结果面对的就是那些红薯!”
“果然是因为红薯,你不吃红薯可以告诉我的——不对,你之前说过你不喜欢吃红薯叶子粥,可是你这样难道仅仅因为红薯?”
“这已经不是红薯的问题了,红薯只是一个起因,一个纠结点,今后还会面对和红薯类似的许多事情,红薯的这一关过不去,我就没法面对你,还有更多的是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性方面关隘,可静,我只是想冷静一下,可是面对你这个‘静’我是静不下来的,你要理解。”
柴可静看了冯喆好大一会才说:“那好,你走吧。”
冯喆就要走,可是柴可静却没有松开手,于是他将柴可静抱在怀里,好大一会才说:“你这么好,怎么就喜欢我了呢?”
柴可静听了嘴里呻yin了一下,很是满足,在冯喆的耳畔回答说:“你一直都很优秀的,你能喜欢我,我才是觉得捡到宝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幸运,你刚刚说的话,我真的还没想过。”
听了柴可静这样的话,冯喆看着她一副陶醉的样子,摇摇头,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让气氛轻松了一些:“我没那么好。听话,赶紧回去,真的要感冒了。”
柴可静又吻了冯喆一下,才走了。
本来冯喆决定,今天要是在柴可静的家没有吃上与红薯有关的食物,就带着她去八里铺那里的房子的,可是没出所料的葛淑珍就给他准备一整套的红薯大餐,果然挫折总是比顺利多。
车外连绵的雨,车上收音机放着邓丽君的那《在水一方》的歌,听着听着,冯喆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几年前杨凌穿着她姨宽大的衣服躲在阳台上避雨的画面,一时间心乱如麻。
要是柴可静是杨凌,自己还会这样纠结吗?
可见自己还是忘不了杨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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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我错了 一
和裘樟清接触的时间越久,冯喆越是觉得,其实裘樟清表面上雷厉风行的,内心却很感性,譬如说,谢小苗在得知方旭于省里被审查后,深知陈飞青之流大势已去,就趁着夜色冒着雨到裘樟清那里来了个供状,但要裘樟清对他既往不咎是不可能的,所以后来谢小苗只是被调离了梅山县委,谁都容不得叛徒和奸细,不过这种结果这对于谢小苗来说,无异于宽大处理了,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一看书?w?ww·1
尽管裘樟清不齿谢小苗的为人,但是一个七尺男儿对着她下跪、痛哭流涕,这恐怕裘樟清在之前的日子里是不曾见过的,所以,冯喆认为,谢小苗这不管不顾的一跪,足见成效,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冯喆的推断。
换成了冯喆自己,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后,会学谢小苗抹下脸皮这么做吗?
冯喆觉着自己做不到,但是谢小苗的举止绝对是给予了冯喆一个触动: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像谢小苗这样不要脸的。
不过脸面与审查和死亡比较,算得了什么?
从参加工作以来,冯喆在所遇到的每人身上都汲取着为人处事的方式,这些人中,尤以尚静、屯一山、高建民、谢小苗为甚。
不过谢小苗的方法只能用其一,不可使其二了,不知道换在别人身上使用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如果今后再有人学谢小苗对着裘樟清下跪,嚎啕大哭,冯喆估计裘樟清会立即甩手而去,因为她已经有了免疫力。
既然裘樟清是感性的人,还是一个女人,女人都是有潜在的母性的,而人都是有同情心的,以冯喆的处境,他必须要和裘樟清保持高度的一致,这是当前做人的政治。可是冯喆不能一直以裘樟清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在裘樟清的世界里,那该怎么办?
人和人交往,以心换心为上策,除了工作要做好外。冯喆觉得,自己应该在合适的时候对裘樟清透露一些自己生活中的事物,而一般来说,能分享秘密的,都是知己和朋友。在行为上处处敬重裘樟清,在合适的时候袒露一些情感上的事宜,这应该有助于和裘樟清加深关系。
和裘樟清搞好关系,这关乎生存。壹看书w?ww?·1?
冯喆觉得,自己一直就没有坦途过,抓不住裘樟清、不能赢得她对自己的百分之一百的信任,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还怎么谈及其他?譬如谈感情。
如今,裘樟清和柴可静是冯喆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所以。冯喆心里有些话宁可先对裘樟清诉说,而不是对柴可静倾诉,这是因为,对一个爱自己的人,是不需要使用什么策略和手段的,如果注定要和柴可静携手共渡一生,她必将在不远的将来知晓自己的过往,况且,即便是结了婚,夫妻之间也是会有一些秘密的。这跟爱不爱坦诚不坦诚没关系。
有一件事冯喆一直想知道结果,但是前前后后了过去了这么久,也没有再见过那物的出现。
这个东西,就是谢小苗那夜给裘樟清交出的小本本。
关于那个本本里记载的内容。冯喆很有一观的**,人人都有好奇心,他就是想知道里面都记载了些什么,可是自那晚之后,这东西就消失了,于是他觉得。裘樟清很可能是学曹操将记载着许多梅山官员私密事物的本本给烧掉了。
那自己给裘樟清说的关于曹操和袁绍的话,是一语中的了?或者,裘樟清本来就是打算秘而不宣的,再或者,哪天谁要是调皮捣蛋,裘樟清就会新账老账一起算?
几个月下来,梅山政府机构人员的惶惶心理似乎慢慢的都有些消散了,事实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所谓的大清洗和一朝天子一朝臣现象,安定团结的局面始终占据了主流,冯喆觉得,这和裘樟清的态度有关,社会的和谐与展才是要的,当然这也是上面领导的态度,仅仅就之前一些宾馆的女服务员被安排到了机关里上班领着财政的工资一事,虽然裘樟清没有说明过,冯喆还是在她简短的言谈中领悟到了,将这些通过一些手段参加工作的女子扫地出门,这样太过于残酷了,裘樟清不会那么做。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不想做,而是出于种种因素不能去做,这可能就是裘樟清与之前相比较的转变。
日子总在快乐与不快乐之间就过去了,这天中午冯喆陪着裘樟清吃完饭,知道下午她要和市里重点工程工作小组的人见面,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活动,就请了半天假,因为胡红伟的儿子今天满月,冯喆要去庆贺一下。壹看书·1?k?a?nshu
“胡红伟?你怎么不早说,那不就可以早些去了,没必要陪我嘛。”
冯喆解释说:“书记,我还是想陪你吃饭,因为去了那里,饭肯定是吃不好了。”
裘樟清知道冯喆说的是实话,不过这实话也有些笑话的意味,胡红伟儿子满月,冯喆去了必然是要喝酒的,这会吃饱了,算是有备无患。
冯喆还是按照往常一样将裘樟清送回了五一九,因为裘樟清这几天有点上火,就为她泡好了菊花茶,就要走的时候,裘樟清说:“你开车去吧,可以回来晚些。”
裘樟清所说的开车去,就是开她的专车去的意思,冯喆本想回绝,但是又一想,还是谢过了裘樟清。
如今裘樟清在梅山地位稳固,几乎人人都认识冯喆了,他再低调也没什么意思,裘樟清让他开着自己的车去,那就有裘樟清的道理,为裘樟清服务的司机本想将冯喆送去的,可是冯喆还是坚持了自己开车,司机这一段和冯喆也熟悉了,就笑说冯主任不想让自己去蹭酒喝,冯喆说:“还真有这样的意思,反正下午没事,你还是回家陪嫂子吧。”
到了半间房的时候也不过中午一点多,不过冯喆没有直接去胡红伟那里,而是先到了老镇政府大院,他给屯一山带了几瓶酒。
这些酒也不是什么有名的牌子酒,而是一些小厂家的古酒和陈酿。
有一次。冯喆陪着裘樟清到下面镇里去,镇上的一把手是男的,他知道这县上的女书记是不喝酒的,但不准备也不行。总得有个心意,就别出心裁的搞了两瓶老酒放在了桌上,结果这酒没开瓶就浓香异常,裘樟清闻着酒香感了兴趣,斟上一杯。觉酒呈黄色,竟然有些粘稠,试着尝了一口,结果有些不可收拾,那天破天荒的抿了三两多,后来当然裘樟清昏昏沉沉的就休息了,在那个镇上住了一夜,镇上的一把手登时大喜,在场的人也都皆大欢喜,该镇上的工作人员也都满心喜悦。因为女书记能这样,那是镇上的无上光荣,是对镇里工作的肯定,这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裘樟清这一觉醒来后觉得精神饱满,全身舒坦,就对冯喆提及了这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冯喆还没有来得及找那个镇委书记要酒,这镇上的一把手就闻弦乐而知雅意的给裘樟清送来了十多瓶老酒,这些酒当然都不是一个牌子的。试想老酒哪有那么好收集的,也不知这书记都费了多少力气从哪些旮旯村落里找到这么几瓶,送的时候自然是经过了冯喆的手,而裘樟清又不是酒鬼。哪能喝了那么多,于是酒就存放在了冯喆跟前。而这镇书记也有意思,从此后没过几天就要专程的来县里一趟,不为别的,就是送酒、送老酒,冯喆自然来者不拒。拒绝也不是冯喆的风格,这一来二往的,老酒送的越来越少了,一瓶两瓶的已经难能可贵,不过不耽搁这镇上的书记和冯喆成为熟人,慢慢的称兄道弟起来,而别的基层和县直机构的人也听说了这件事,也都开始在酒上做功夫以此来接近女书记,冯喆这里现在几乎已经可以开一个老酒陈列馆了,原来隔断起来一直空闲的那两套房子几乎成了放酒的酒窖,冯喆也自诩为店小二,好在听说梅山搜寻古酒的队伍将武陵地区都搜刮的差不多了,不然冯喆还真是有些头疼于酒满为患,后来有一次裘樟清知道冯喆去看屯一山,就说让冯喆拎两瓶老酒去,冯喆当然欣然从命,不过到了路上猛然想起裘樟清这收集老酒的事情做的似乎大有深意,屯一山喝着冯喆带去的老酒一语道破天机:“一个没有任何喜好的人是不存在的,一个没有任何缺陷的人是可怕的,如果一个领导丝毫不给下属接近的机会,这个领导累,做下属的更累,这种关系是不能长久的。”
屯一山的话一针见血,其实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秘密,裘樟清也确实是有些喜欢喝点老酒,她现在比从前当代xian长那会,要沉稳多了,心思也很重,以前休息还看电视上的广告,这会根本就是枯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晚上一个人就抿一杯两杯,也有让冯喆作陪的。也许洗了澡、喝点酒能睡得踏实些。
屯一山这会刚刚吃完了饭,见到冯喆拎着酒进门也没吭声,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冯喆问候了两声,说自己要去胡红伟那里,屯一山指着柜子说:“里面有两条烟云烟,你带走。”
冯喆说:“怎么,还搞交换?”
话是这样说,冯喆知道屯一山是不爱吸卷烟的,他爱抽的是老烟枪,就是木柄铜头的烟锅,而老烟枪用的是烟叶子,现代的盒装烟屯一山抽不习惯。
“鸡蛋换盐,两不找钱,你去胡红伟那里,总要带礼物,这会要是用不上,还能给别人。”
冯喆和屯一山不需要客气,拿了烟开车出门,到了大门口就碰到了镇上中心小学的副校长李博谷。
李博谷这会骑着一辆女式的自行车正从学校的路上拐过来往镇上去,冯喆停住车问:“李校长,去哪?”
“哦咦——”李博谷像是吆喝骡子牲口一样的叫了一声双脚落地停住了车,笑着说:“哦,是县上冯主任哩,我到镇上买点东西,后店子的胡红伟他娃不是出满月,我要去看看,不能空手。”
原来李博谷是要给胡红伟的孩子买礼物,冯喆就问:“李校长怎么去的晚了?”
“的是,本来是和校长一起的,我改作业,就忘了时辰。”
冯喆一听就下车,说:“你要骑自行车去?这样,你把车放老政府院子里,我带你去,我也是去胡红伟那里,不然你到了就晚了。”
“这个,冯主任事多,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走。”
李博谷迟疑了一下说:“我还要买礼物,再说,回来又要麻烦冯主任,这个不美哩。”
现在人上礼几乎都是上现金,送礼物也是名烟名酒的,李博谷虽然当了副校长,其实经济条件还是亟待扭转,冯喆决心将屯一山给的烟让李博谷带去,嘴上就说:“这样,你把车放在我汽车后仓里,回来咱们真的有可能不能同行了,你就骑车回来,再有,你先上车,我给你仔细说。”
冯喆不由分说的将李博谷的自行车放在了汽车后面,开了门让李博谷坐上,启动车子后淡然的说:“我那会借了小李老师一千块钱,一直没机会还她,这一段我也用钱,手头不宽裕,正好,我这有两条烟,就算是先抵点账,回头有钱了再还给李玉老师,你给她说一下,这烟,你正好能送给胡红伟,省得再买礼物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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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我错了(二)
冯喆年轻有为,自己的女儿青春芳华,他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来往,李博谷还真是说不准,不过这会接受冯喆的烟是很不合适的,李博谷摇头拒绝说:“这哪行?钱是钱,烟是烟,我不是说抵账不抵账,你和小玉之间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你这烟,我今天就用了,不过烟钱,我还是要给的,毕竟你也用钱嘛。”
李博谷的话绝对不是客气,他真的就要掏钱,冯喆说:“李校长,你是不想让我抵账啊?你要给钱,我就没意思了。”
冯喆这样一说,李博谷却还是不答应:“那不成,你这烟多少钱?”
李博谷说着从兜里掏出了钱,冯喆一瞧,十元二十元五块一元的没几张,大致就是六十多块,嘴上就说:“李校长,你干嘛呢——这一条一百九。”
李博谷听了就怔了:“一百九?”
“嗯,整条价,零卖一盒二十来块——李校长你别这样,我都说了回头我和李玉老师说这事。”
“一条一百九……”李博谷情不自禁的将放在后座上的袋子拿了起来,一看,果然两条云烟,脸色就迟疑了,看着车外飞驰的景色都没说话,停了好大一会才说:“那好,回头让小玉将钱给你。”
冯喆一边开车一边看李博谷的表情,听李博谷这样一说,越觉得自己今天这样做很有些不妥当。
李博谷为人很实诚,作为教师,学生和家长都反映很称职,在教学上是没的说,但是就像是李玉说的那样,除了教书,他对处理人情世故上有些欠缺,做事很认真,会认死理,他兜里只有六十来块钱。那就是说他今天给胡红伟买的礼物必然在六十块以内,自己拿了两条几百块钱的烟要所谓的“抵账”,已经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李博谷不占自己便宜。一定是会给钱的,本来李博谷的经济就不宽裕,那自己不是成了变相卖烟的?这势必给李博谷造成思想上的困扰,造成了实际上的负担。
好心也会办坏事,冯喆有些自责起来。
有些事对于某些人不算什么、撑死了就是芝麻大的事情。过手即忘,可是对于另外的人这事就由芝麻变成了西瓜。
冯喆真是觉得自己错了。
因为有了愧疚,冯喆就找了教育方面的话题和李博谷聊着,尽量的不让李博谷想烟和钱的事,在经过李雪琴娘家门前时,他禁不住观察着,可惜大门紧闭着,到了后店子村口,老远的就听到锣鼓的喧闹和歌舞的声音,非常吵杂。这会还不到上学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孩子在街道上跑老跑去的玩,手里拿着的不是糖果就是瓜子和鞭炮,还噼里啪啦的点燃了乱扔,很明显的都是从胡红伟家里出来的。
胡红伟这次请客还是和结婚时候一样,在家里摆了宴席,乱哄哄的人满为患,车子也进不到里面,于是两人就弃车而行,一路上村民认识冯喆的并不是很多。他们也不关心冯喆开的是县委书记的车,偶尔有人指着冯喆说那不是镇上那个爱写大字的人吗?村民们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冯喆这会已经是县委书记身边的秘书了,但是很多人都认识李博谷,都热情的叫着李老师李校长的和李博谷打着招呼。李博谷恰好的见到一个自己教的学生家长,就拎着烟在路边说起了话,这一停李博谷身边顿时就围上来几个村民,显然他们关心自己孩子的学习比关心冯喆是什么身份更为多一点,眼见着李博谷一时半会的走不了,冯喆只有先行一步。
到了胡红伟家门前。一大堆人围成一个圈子都呵呵的在笑,几乎将大门口那片平地都堵严实了,冯喆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是打扮的很前卫的一男一女一边随着激烈的音乐扭身体一边在说唱,尤其是那女的穿的十分暴露,这时男的正唱什么掰开你的腿,我要亲你的嘴,女的就唱着回答你亲我的嘴干嘛要掰我的腿,男的就站住了,音乐这时候也戛然而止,男的作势问围观的看客:“大家说我干嘛亲这靓妹的嘴还要掰她的腿呢?”
围观的人有人就喊:“想干事呢!”
众人都是笑,这个男演员说:“干什么事?”
又有人吆喝说:“两口子的事!”
“可我和这美女不是两口子……”
“你想日她!”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都爆笑起来,这男的故作鄙夷状态:“咦,爷们,你真是直接,思想真是不健康呢,哦,什么,不是两口子也能干啊,嗯,响应大家的呼声,你们期待吗?”
围观的人就七嘴八舌的喊:“期待!”
“好嘞,都是纯爷们!”这男演员和观众互动了一下又开始唱了,音乐声又开始响起来:“我掰开你的腿,我要亲你的嘴,我亲完了上面嘴还要亲下面的樱桃小嘴,亲的你上下都流水……”
以前的时候梅山这一块农村有了红白事情就会用高音喇叭放音乐召集村民,而如今高音喇叭早就过时了,都流行叫乐队来助兴,这在武陵地区都很普遍,这些乐队成员五到十个人不等,有男有女,基本上都能歌善舞,能拉会唱,各自负责乐队里的一项事务,胡红伟今天就请了这个在当地比较有名气的乐队,至于乐队演出的内容,怎么能调动气氛怎么来,瞧热闹的人大门口就聚集了很多。
这时那女演员站住了,唱了一句:“情ren爱却更多,虚情假意的话不说……”
这歌冯喆知道,是一首流行歌曲,本来原唱是个男的,可是这女的唱起来音域十分的宽阔,将音色和歌曲所要表达的意境发挥的淋漓尽致,冯喆都不禁顿足听了起来,但是这女演员只是唱了一句,伴奏的音乐声又停了,她在人群里面说:“本来qing人哥哥要亲吻我,我就让你亲个够的,可是,今天好事难成了。”
男演员故作着急的问:“咋回事妹子,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见你那口子不在家。可不急死我了?你不能这样让哥不上不下吧,我这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这个?”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那女的装作羞涩的说:“哎呀,哥哥你哪知道。我那天吧,尿急,就在路边草地解手,可是解完了(此处发音liao)手,却发现没带纸。于是乎,小妹便用树叶擦了(liao)下面的樱桃小口。谁料想树叶有刺,这刺将妹妹的樱桃口给弄肿了,火辣辣的疼,现在都没好,你说,今天能弄得成吗?”
“唉,真是命苦不怨政府啊!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樱桃小口变成了黑木耳!”男演员愁眉苦脸的。女演员又说:“是啊,你说这樱桃小口整天吃肉,怎么吃回青菜,它就受不了了呢?”
围起来的人越来越多,给胡红伟招呼事情的大管家胡自立这时已经看到了冯喆,随着人群的哄笑声哈哈笑着远远伸两只手过来和冯喆的手一握:“冯大主任,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你来啊。贵客迎门,走,快进!”
冯喆和胡自立说着话往院子里进。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过去,那个女演员也不过二十岁左右,上身只穿着一件肚兜,肚兜只遮盖住胸前的部分。后面的脊背和腰肢全都裸露着,下面是很短的一个牛仔短裤,腿上是黑丝袜,高的离谱的鞋跟足足有十几公分,人长得还好,身材更是好。冯喆心里就说民间真是藏龙卧虎,能人异士多不胜举,这女的小小年纪年纪就闯荡江湖,在这么多人面前挥洒自如,不简单。
里面院子里喝酒的人非常多,除了村里的人就是镇上有头有脸的,镇上的这些人和村民不一样,大都认识冯喆,冯喆一路走过去认识的人都站起来和他问好,有人还过来握手,也有给他敬酒的,冯喆本来就知道今天来了就难免一场鏖战,所幸有备而来,和大家打着招呼哈哈笑着说着话,事主胡红伟就过来了,不由分说的将冯喆往里面屋主席的位置上拉,这才算是解了冯喆的围。
这上席坐的人全是熟人,刘奋斗林晓全唐经天高志邦尚向杰杨金田等等,还有李聪和几个战友,其实在梅山的风俗里,看满月的小孩一家庭妇女为主的,可是冯喆却没看到李雪琴。
李雪琴和胡红伟也熟悉,她今天没来,看来,她是真的决心要和自己不见面了。
刘奋斗本来是陪着高霞的娘家人高志邦坐了主位的,这下冯喆到了,他就给冯喆让位,冯喆哪里肯依,高志邦就说:“你们两个别让了,我挪一下不行了吗?”
冯喆急忙拦住:“今天谁动都行,就你不能动,你是高霞的哥,是娃他舅,娃的姥爷姥姥没到场,你要是不坐这里,谁还有资格。”
刘奋斗笑着说:“那是,老高是亲戚中的至尊,属于老虎屁股,江山稳固,还是我挪地方吧。”
这时胡自立已经提了一把椅子过来加进去,这样冯喆和刘奋斗都坐下,不过冯喆还是坐了上位,刘奋斗说:“其实这个位置就是为你留的,怕你忙不能来,我就先替你占着,这会算是物归原主。”
刘奋斗一说,大家都哈哈的笑,唐经天笑说:“其实冯主任坐那里是对的,你们想,要不是他那会操持胡红伟结婚的事情,这会我们哪有这顿酒喝?”
“那我们要感谢冯主任?”尚向杰嘴里咬着鸭脖子呼哧呼哧的说着,唐经天说那是自然,于是大家就都给冯喆敬酒,冯喆说:“这不能乱了规矩,要是随唐所长和尚所长的意思,我们应该感谢老高才是,我可不管你们刚刚怎么着,这杯酒,应该敬咱红伟的正经亲戚。”
高志邦本来已经喝的不少了,这会哪肯上套,嘴里就推脱,林晓全说:“我说这样,你们一个是红伟的哥一个是挚友,甭分那么清楚,都算是孩子的亲戚,这杯酒,你俩都要喝。”
高志邦眼睛就瞪林晓全:“你也跑不了,咱们关系好不好?娃给你叫声伯伯你答应不答应?那你也算是娃的亲戚,你也得喝!”
林晓全撇嘴:“我是伯,你行!你是舅对不对?也没见你给我叫过哥,还亲戚。”
高志邦立即站起来说:“我的亲哥!我今天就叫你亲哥,不行,我们趁着机会拜把子,省得你过后悔了,如今大家都是见证人。”
唐经天本来已经喝了不少,在旁边的席位上答声说:“从来亲戚都是日出来的,拜把子算是开启了一种新的方式,快拜,我当见证人!”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有人正喝水就将喝进嘴里的水给喷出来了,胡红伟笑说:“这样,我看今天来的,都是我娃的亲戚,大家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本来众人也不会太难为冯喆,这会胡红伟有了说辞,就都举杯一饮而尽,但是酒刚刚下肚,外面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在嚷闹什么。(未完待续。)
第193章我错了(三)
本来胡红伟家今天就吵闹不休,这叫喊声大了些,众人都不以为意,正说笑间,在外面招呼人吃喝的胡自立差人进来给胡红伟说是刘书记来了。
所说的这个刘书记,就是半间房镇上的镇委书记刘依然。
刘依然自从高志邦一伙人帮助冯喆跳票竞选副镇长后,对涉事的有关人员非常有看法,因为跳票的事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挑战,作为镇上的一把手,他不用问都知道半间房地区究竟是谁参与了冯喆的那件事,但是还没来得及深究,事情就峰回路转,裘樟清竟然回到了梅山,已经被逼进死路的冯喆一跃成为了县委办的副主任。
世事无常。
在面对强势的县长和再次空降以高压态势而来的书记之间,刘依然有些徘徊,这种徘徊可以理解为一种观望,他相信在梅山,许多人都和自己一样,都有这种抽身事外坐等水落石出的想法,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关键是要看裘樟清这个母老虎厉害,还是陈飞青这个坐地虎更强。
每个人生活的都不容易,能到刘依然这个地位,他的付出也是超于他人的,因此,刘依然觉得自己应该也必须小心行事。
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果,凡事都有一个过程,但是对于陈飞青和裘樟清之间的这个过程,很多人都希望短一些,然而事与愿违,裘樟清到了梅山后迟迟没有动静,这犹如看戏一样,台上的戏一直都是序幕,等不到大战和高chao,没法直接剪辑过去看谁将谁一剑封喉置于死地了,这样台下的观众就要等待,在看陈飞青和裘樟清的这场戏中,有些人在等待的过程中可以静观其变不做选择,有些人却不能。这些人必须做选择,刘依然就属于必须要选择的那一类人,因为在某些事上他无法回避,因为他是半间房的镇委书记。全梅山几十万人,半间房的镇委书记只有一个,他就是梅山这个金字塔顶端能够一眼看到的有限的百十个人之一,他需要直接面对陈飞青和裘樟清的次数太多了,这是躲不开的。
人为什么总是要选择呢?
权力大能力就大。能力大责任就越大,责任越大,压力也就越大。
没有处理胡红伟和高志邦一些人,其实就已经是刘依然的一种妥协了,但是妥协也只能是妥协,即便冯喆已经得势,刘依然不能也无法明确的给予胡红伟高志邦这些人以“好脸”,时间就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流逝,终于,陈飞青死了。于是煎熬结束选择有了结果,刘依然逮到胡红伟儿子出满月这个机会,就来了。
胡红伟知道,刘依然不是仅仅来看自己儿子的,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众人出去迎接到了刘依然之后,刘依然握着冯喆的手几乎就没有松开,在众星拱月之下,和冯喆到了主宴的上席位置坐下。顿时觥筹交错,宾客交huan,热闹非凡。
李博谷是和刘依然一起到了胡红伟家门口的,只不过刘依然当之无愧的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围观看演出的人闪开了路让刘依然过去。李博谷自然就进到了人群中央,到礼桌上上了礼,正要往里边进,看演出的人群因为刘依然已经过去了又自动的合拢,将李博谷圈了起来,那个唱歌的女演员这会正吼着一首很豪迈狂放的歌曲。一边唱一边和观众互动,有些人就伸手要在女演员身上摸摸叽叽,她似乎对于这样占便宜的行径见怪不怪了,就一边躲闪着一边似乎欲拒还迎,气氛立刻更加的热烈,这时候,女演员一转身就看到了容貌干瘦的李博谷,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断定这个穿着正统上衣袋插着钢笔乡村教师一样的人物对于自己是不会动手动脚,于是过去挡住了李博谷,一边唱一边扭动起来跳着舞,姿态十分的撩人,李博谷登时就傻了眼,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明白这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要对自己干什么,就往后退了一步。
李博谷这一退,女演员就跟进一步,村民都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李博谷立足四望,明白了自己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料,一张老脸就憋得气血上涌,但是因为脸黑,没人能看出李博谷这会已经有些愤怒了,幸好这首歌曲很快的唱完,女演员就放过了李博谷,李博谷想说什么,盯着女演员那扭动的十分欢畅的屁股,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旁人却以为李博谷是对的女演员有了某种男性特有的想法,就嗷嗷的叫了起来。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李博谷嘀咕了一句:“有失斯文!”终于挤出了人群。
如今李博谷在半间房也属于名人,他又来的晚了,找他喝酒的人就有些多,本来李博谷今天因为烟的事情心里就有些纠结,加上在门口又莫名其妙的遇到那个女人的纠缠,无形中成为大家的笑柄,心里越发的郁结,他自身对于村民热情的劝酒又不善推脱,没一会就喝的有些多了,下腹一会就肿胀,起身到外面如厕。
这一会外面有些安静,乐队的人唱了这么久,正在吃饭,看热闹的人也暂时的散去,李博谷解完手,想了想到了乐队这些人跟前,嘴里说:“这文艺表演讲究文艺效应,要讲究要上层次,要讲究艺术,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要是随波逐流的,那就是俗,就是不登大雅之堂,文艺工作者要时时刻刻记着自己身上担负的重任,以教化和宣传为己任,要严于律己,要给大家示之以美好而隐之以糟粕,你们就是文化传播的先锋队伍,是社会风气和道德的承接者和传承者,是担负重任的,清代的申居勋在《西岩赘语》中说,读书之处不可久坐闲谈,就是干什么要干好什么,孟子《万章下》里也说过,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可见根据一个人的言谈举止是能够知道他们的品行的,品行有失。如何能教化与人?”
乐队一共有七个人,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多岁,忙活了大半晌肚子都饿了,正吃饭。这个黑瘦的老男人过来稀里糊涂的说了这么多,大家都面面相窥,有人噗嗤的就笑了,那个年级稍大的瞅了大伙一眼,于是笑声也没有了。李博谷见得不到回应,顿时索然无味,就朝着胡红伟的院子里走了过去。
这时乐队领头的男子才说:“有些话说是说听是听,能不能做,那是另外一回事,这老头一看就是教师,话是没错,那孟子在《万章下》里‘不知其人可乎?’后面还有一句为‘是以论其世也,’意思是诵读一些人的作品还要研究他们所处的时代的。还文艺工作者?他以为咱们都是拿着工资成天研究文艺的专家教授?人都快饿死了,还谈什么文艺、什么艺术。有价值吗?”
“穆老师说的是,肚子都吃不饱,搞什么文艺创作,搞艺术创作的会到这地方来吗?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李博谷虽然喝多了,耳朵却灵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这些话,有心再回去辩驳几句,里面有人出来拉着他继续去喝酒了。
胡红伟的这场酒宴几乎就是流水席,人来人往的来了人就吃,吃饱了的有走的也有继续聊天打屁的。虽然裘樟清说冯喆可以晚些回去,但是毕竟不能多耽搁了,于是坐了一会就要走,刘依然也不好强留。有些话点到即止,心里想既然今天已经有了开端,回头见面了也就好说话。
冯喆被大家送着往外走,他留心到李博谷还在和人喝酒,就没叫李博谷,开车到了半路上给李玉发了个短信。说明了烟的事情,李玉知道冯喆是好心,心说自己又欠了冯喆一个人情。
刚才在胡红伟那里没有见到李雪琴,人多也不好问,这会拐回来,冯喆在李雪琴娘家门口停了车,想想下去叫了几声门,可是屋里没人答应,冯喆就想,也许自己和李雪琴之间,真的要断了。
李博谷的酒量本来不行,被村民们拉着又走不了,这样一耽搁,就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这时候贺喜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腿脚打着摆子到了门外,那乐队的人也开始收拾了乐器准备离开了,李博谷晃晃荡荡走过去说:“文艺是高尚的,文艺是艺术和文学的统称,钱固然重要,传承更为重要,没有了传承,就会形成文化断层,岂不闻欲毁其国必先去其史,一个国家没有了文化就像人没有了灵魂,秦始皇那会焚书坑儒的,造成了多少文化断层?现在人没有信仰,只认钱,就是因为缺少最固有的中华传统精髓,明代理学的兴盛囚固了人们的思想,清代统治者搞的奴才主子那一套遗毒至今,有良知的文化人都应该以重振中华文化泱泱大国为己任,你们走街串巷的,更能深入的接触到人民群众,不可以眼里只有钱,那是万万要不得的。”
这乐队的人见李博谷又来了,有个染着黄头发的小伙子这会收拾好了自己的乐器,乜这眼看着李博谷说:“伟人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说过,我们不赞成把文艺的重要性强调到错误的程度,但也不赞成把文艺的重要性估计不足,这位老师,我们就是混口饭吃,所谓有需就有供,你的话都有理,不过找错人了吧?你应该给能管事的人说这些大道理,我们这些屁民能做什么?这社会的繁荣昌盛就因为我们几个会改观?文艺复兴也不是这么简单吧?”
李博谷没想到有人会这样批驳自己,他喝了酒,脑子里有很多话但是嘴上说不出来,刚好那个围着自己跳舞的女子光着脊背在穿外套,李博谷就说了一句:“起码不能有伤风化。”
“谁伤风化?少见多怪!”
那女子翻了李博谷一眼,带队的男人手里数着钱给乐队的人分着说:“大家再点点,明个县城里的白事情已经定了,人家叫了专门哭丧的人,咱们只管伴奏,还是照老规矩,早上六点到我那。”
李博谷一听,怎么死了人还有专门假哭的,嘴里又说了一句:“有伤风化。”
这带队的男子看了一眼李博谷,说:“您说的话都对,不过我们这不是艺术,您搞错对象了,真正的艺术是为了打你脸让你清醒而不是为了取悦你,我们就为混碗饭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