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不该出现的女人们(六)
唐安安心中暗喜,她当然知道程越留下她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也必然会面对朝廷和众多大臣的质疑,如果她对程越没有足够的贡献,恐怕很难在大都督府待得安稳。与其让别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开不了口。
眼下大都督最要紧的事就是南征,南征大军几十万,粮草辎重无数,舰船数以千计,即使豪富如程越,无论怎么算军饷也必定吃紧,她在此时突然拿出巨额的财富供程越南征,立下的功劳堪比一次远征大胜!程越会非常高兴,朝廷和群臣也再没理由向她发难,她也能因此一举奠定在大都督府中的地位。一石三鸟,岂不美哉?看程越的反应就知道,她做对了!
程越接过唐安安递上来的明细册,随手翻了翻,笑道:“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女子之中,能有你这般经商才能的,恐怕不多。”
唐安安恭声道:“大都督容禀,这里面,一多半都要算作老杜他们的功劳。”
老杜连忙上前道:“大都督,奴才……属下等没有妻儿老小,深怕老无所依,因此这些年来努力经营,方才有了些积累。”
程越点头叹道:“不容易啊。”转头对唐安安道:“这些钱财,我先收下,如果你想动用,随时可以支取。”
唐安安满心欢喜地行了个礼,有了程越的这句话,她从此才待得下去,至于能否得到程越的宠爱,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当然,她也不是傻瓜,私下里还留了一笔丰厚的私房钱,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
正说话间,忽听得外面又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完泽的笑声,道:“大都督好像正在见客,各位贵人要进去么?”
南必立刻取笑道:“程越见的是谁?不会又是些美女吧?那可非得把她们赶走才行!”
屋内的人立时哭笑不得,唐安安听出来的这些人必定身份高贵,急忙带领众娘子站起来,走到一旁垂首肃立。老杜等人更是退到墙边,如果没猜错的话,来人必定是蒙古皇后或皇妃,面前岂有他们的位置?
六位夫人和五位侍妾也站了起来,唯独程越动也不动,只懒洋洋地笑了笑。
完泽敲了敲门,呼唤道:“相公,可以进来么?”
程越气哼哼地道:“像你们这么吵,还用问么?进来吧。”
唐安安等人吓了一跳,好一个大都督,对蒙古的皇后皇妃都可以这么不客气,会不会惹出事端?
完泽嘻嘻一笑,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大群蒙古嫔妃公主,能来的全数到齐,客厅里更显拥挤。
南必跟着完泽刚走进门,就看到了屋里齐刷刷地站满了二三十名如花似玉的美姬,其中两名尤其惊艳,可谓人间绝色,而另一位美妇人,则是雍容娇美,极其妍态,虽然年纪大了些,却依然美艳不可方物!
南必气得暗自咬牙,程越居然真的是在召见美女,而且一见就这么多,真不怕被掏空了身子!
顾夫人领众人向南必等人行礼,一边就报上了每个人的身份。唐安安也算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却仍然大为惶恐,全是皇后皇妃或者公主,随便哪一个人都可以令她生不如死!
听顾夫人说完唐安安等人的名字后,完泽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马上就盯上了唐安安,微笑道:“这位姐姐就是唐安安?我可是久仰大名。”
唐安安连忙谦卑地行礼道:“奴婢不敢当公主称呼为姐姐,只管叫奴婢的名字安安即可。”
完泽见她害怕,不由掩口笑道:“我可不敢这么叫姐姐,否则大都督会生气,说我没礼貌。”
唐安安又惊又喜,正待说话,南必又盯住了她,问道:“你今天多大年龄?”
唐安安只得如实相告,道:“妾身虚度三十有八。”
奴罕惊呼道:“什么?你三十八岁?和我一样大?可看起来为什么一点都不像?”
塔剌海也不觉点头道:“是啊,真是年轻,最多三十岁的样子。”
唐安安恭声道:“多谢各位皇后的夸赞,妾身愧不敢当。”
南必看着唐安安的如花娇颜,越看越气,冷哼一声道:“在我们面前,你也敢自称妾身么?谁准的?奴婢就是奴婢!”
唐安安吓了一跳,正要下跪请罪,忽听得程越的声音传了过来:“安安,不要理会她,我这里没有什么奴婢,妾身就很好。”
唐安安等女子忽闻此言,全都惊出一身冷汗!堂堂大元后宫次主南必皇后的话,她们也可以不理会么?南必皇后和大都督一定要大吵特吵了吧?两人为了她们翻脸,这可如何是好?大都督连各位皇后进来的时候都坐在椅子上不动弹,是不是存心要与她们吵架?
然而令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南必皇后好像没有多少恼怒的意思,只是不服气地瞪了大都督几眼,而大都督居然又给瞪了回来!
南必板着脸走到程越面前,道:“大都督为何召见这许多美女?别忘了,大都督才刚娶了两位公主!”
程越毫不退让,道:“这是我的家事,关你什么事?”
南必咬牙切齿地道:“你既然娶了我们蒙古的公主,就与我有关!”
程越扫视了一圈,道:“我们别在这里吵架,走吧,到别处我再跟你解释。”
南必答应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书房,留下一大群女人彼此大眼瞪小眼,只得随便寒暄几句免得尴尬。
半晌过后,两人才并肩回到书房。谁也不知道程越是如何对南必解释的,反正南必皇后回来的时候非但怒气全消,而且眉眼皆笑,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见人就笑,全然不见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程越好像费了些力气才解释清楚,面色红润,额头上还有些微汗,完泽连忙拿出手帕给程越擦干。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应该算是雨过天晴,唐安安和众娘子也十分高兴。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王昛的野心(上)
程越重新坐好,南必皇后等嫔妃也要坐到下首,令唐安安等女子又惊又喜,大都督有这等权威,何愁诸事难平?
程越道:“你们特地来找我做什么?有话就说。”
南必娇嗔道:“我们在苏州住着,总不能天天待在这座府衙里,你得带我们出去走走,我们可是老早就想在苏州的街上到处逛呢。”
程越笑道:“原来是这件事,行啊,那明天我带你们去吧。你们准备好便服,咱们微服出游,想玩到多晚就玩到多晚,可以么?”
南必等嫔妃都不由兴奋起来,南必拍手道:“好!那我们去准备衣服,其他的你来安排。”
程越笑道:“那是自然,你们去吧,今晚我会安排妥当。”
南必等人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三位公主在书房,弄得唐安安等人莫名其妙!
等她们走远后,唐安安试探地问道:“大都督,南必皇后倒是很随和。”
程越笑道:“是啊,她这个人有点小孩子的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完泽摇头笑道:“那是在大都督面前,换一个人胆敢跟南必皇后那样说话,早就人头落地了!”
唐安安等女子看向程越的眼神发钦慕,她们投奔大都督的做法实在再正确不过!
程越淡淡一笑,道:“不说那个,完泽,你们去做一下明天的安排,不要惊动地方,我们出去随便走走即可。”
完泽问道:“明天要带多少人?”
程越道:“想去的都可以去,不做限制。”
完泽答应一声,刚要起身离去,又回头道:“相公,今天晚上要由她们侍寝么?”
程越扫了唐安安和众娘子一眼,唐安安的俏脸立时红如胭脂,垂首不语。
程越笑了笑,道:“可以。”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账册,递给完泽道:“这些是安安的嫁妆,你先看一下,到临安后好收妥。”
完泽漫不经心地接到手中,信手打开一看,马上惊得呆住了。旁边的囊加真见有异状,也拿到手里看了几眼,登时大惊失色,失声道:“这么多钱?”
完泽深深地看了面色谦恭的唐安安一眼,点了点头,带着囊加真和忽土伦离开了书房。唐安安等人连忙起身恭送。
程越对张淑芳道:“淑芳,她们都由你来关照,安安从此跟在我身边,为第七位夫人。”说到这里,目光扫到乡子,顿了一顿,道:“还有乡子,为第八位夫人。”
唐安安和乡子惊喜交加,急忙上前谢恩。能贴身服侍大都督,无异于一步登天!
程越又看向王氏,道:“你的闺名叫什么?”
王氏喜道:“妾身闺名思儿。”
程越笑道:“思儿?很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我今天还有很多事,不陪你们说话了,你们也尽快收拾一下搬进来,明天想一起去逛街的,可以提前备好衣服。”
众女大喜,一齐向程越行礼,由张淑芳带下。
老杜等十六人刚要走,程越叫住了他们,道:“老杜,你们内外的规矩都明白,从此就在外宅当差,至于买卖上的事情,不必换人,还由你们处理,我名下的营生也不少,回头我可以慢慢教你们我的法子。”
老杜等人不由欢欣鼓舞,向程越连连称谢,方才退出门外。
程越这边厢正在悠游于众多美女之间,高丽的王昛却是被大都来的旨意气得暴跳如雷!
刘复亨等人刚刚返回开京,将忽必烈对王昛的封赏送到了他的手中。王昛在刘复亨面前当然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但一回到后宫,王昛便连夜秘密召集心腹大臣,指着忽必烈的圣旨破口大骂!
王昛咬牙切齿地道:“你们看看,这哪里叫什么封赏?免去朕五年钱粮!几万担粮食而已,当是在打发要饭的么?镇南王简直欺人太甚!”
群臣愕然。王昛接着道:“朕得到奏报,大汗已经在公主和十几位重臣的劝说下要答应朕的要求,偏偏镇南王不许,令不忽木替他上奏,说是朕有不轨之意,谁敢赞成朕的奏折,就砍谁的脑袋!可笑大元的满朝文武,对高丽没事就呼来喝去,可一见到镇南王的折子,立即吓得哭天抢地,翻脸比翻书都快,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哼,大元还是蒙古人的天下么?一群无用之徒!”
王昛说完这番话,几位心腹大臣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为镇南王在朝中的权势之大而瞠目结舌!
文班宰相金丘长叹道:“如此说来,镇南王是有意贬抑殿下,想当初东征之时,殿下苦心孤诣,殚精竭虑,到头来竟不敌镇南王一个奏折,委实令人……唉!”
柳璥尤自难以置信地道:“大汗居然连公主亲自上朝都不理么?这样的封赏怎么说得过去?”
印公秀叹道:“薄待功臣,岂利他日出征?”
金炼叹息道:“大元除了几年后的西征,哪里还会有仗打了?倒是镇南王与大汗定立了盟约,要在南方诸国一逞兵锋,我们高丽这等小国,岂有可以插手的地方?封赏少了又如何?”
群臣皆叹。
奇蕴道:“殿下,大汗的圣旨已下,看来无从更改,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王昛冷冷地道:“谁说没有机会?你们别忘了,程越可还生着病呢!朕得知,程越的病越来越重,大汗派重兵随他南下,对程越是福是祸,又有谁知道?”
众臣悚然一惊,朴球愕然道:“殿下莫非……”
王昛怒气冲冲地道:“程越对朕不仁,休怪朕对他不义!程越在大宋根基尚浅,自己重病难医,竟敢挥军南征,还一并引狼入室!哼,若是他有个闪失,他的基业就会一夕尽丧!高丽虽无法南征,但日本可以是离高丽更近!程越留在日本的区区三万大宋新军,能敌得过朕的虎狼之师么?”
众臣闻言,无不大惊失色!
柳璥惊愕地道:“殿下莫非要再次东征?”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王昛的野心(下)
王昛冷笑道:“难道不可以么?不然朕为何非要派重兵随程越征日?程越若是身死,大宋必立时大乱!不仅会内乱,大元也会立即大兵压境,再加上已经过去的十一万重兵,程越麾下的大将岂会继续替赵家的孤儿寡妇效命?为求自保也好,想建功立业也罢,总归会有自立或投降大元的,众多大将分裂,各为其主,就会天下大乱!到时候,朕若是放着日本不取,定是世上最大的白痴!”
印公秀连忙道:“殿下,就算镇南王一旦去世,大宋会因此大乱,日本也可能震动,但我高丽若是出兵日本,大汗岂会善罢干休?毕竟日本算是完泽公主和囊加真公主的封地。”
王昛哈哈笑道:“印将军为何糊涂了?大宋与大元开战之时,日本的宋军便是大元的敌人,我高丽跨海驱敌,难道不是大功一件么?大汗为何会怪罪朕?元宋重燃战火,不知会打多久,最后必然两败俱伤,不管谁是胜者,至少二十年内无力再次东征,我们那时非但已占据日本,说不定连耽罗岛和东宁府都可以一并收回!有了日本开采出来金银,再利用乱世,从大宋搜罗懂得造枪炮的工匠,坐山以观虎斗,积累军饷,秣马厉兵,我高丽重返高句丽时的盛世,又有何难呢?”
高丽王朝的建立者王建,本是弓裔王的部将,谋朝篡位成功后,为让自己的王朝显得更正宗以收拢人心,于是继承了高句丽的名号,改为高丽,蛊惑人心。其实高句丽与高丽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这个名号却让高丽历代君主都梦想着恢复当年高句丽的疆域,甚至更扩大,只不过他们显然是高估了自己,高丽对外的战绩乏善可陈,偶有振作,很快又会被打回原形。
众臣听到王昛的豪言壮语,一时间谁也不敢答话。
应该说,王昛这番谋划不能说没有道理,目光之远,气魄之大,更堪称历代高丽君主所罕见,但面对强大的元朝和宋朝,内又有刘复亨、石抹天衢等人牵制,金方庆也未必能完全服从命令,王昛的宏图大志真的能够实现么?
王昛见众臣不说话,嘿嘿一笑,道:“你们以为朕在痴人说梦么?哈哈,那你们就等着看吧,只要元宋开战,石抹天衢和刘复亨都不足为患。程越一死,天下就要风云变色!”
众臣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心头大震!
不错,镇南王若有不测,天下之势会如何演变,谁又能说得清楚呢?高丽王方才所推测的形势,很可能真的会变成现实!到时候高丽说不定真的有机会重返高句丽时的盛世。
镇南王以一身系天下,诚哉斯言!
几千里之外的程越并不知道,高丽的王昛正在与心腹大臣精心谋划,还盼着他快点死。忙碌了一天之后,程越与唐安安、沈氏、王思儿等侍妾度过了一个疯狂的夜晚。
唐安安不知服侍了程越多少回合,最后筋疲力尽地昏了过去。沈氏和王思儿也差不多,若不是还有其他的姐妹帮她们抵挡,她们两个险些要喊救命!
程越也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搂过唐安安令人血脉贲张的娇躯,睡得格外香甜。
早上该起身时,唐安安紧紧抱着程越不肯放手。她独守空闺二十载,如今才总算有个男人可以依靠,心中的满足溢以言表。
南必可没想让唐安安继续享受这份难得的幸福,早早地就催促完泽,让程越快起身带她们出去游玩。
完泽只好亲自进了程越的卧室,唐安安等侍妾见状,方才急忙起身为程越梳洗。
程越用过早饭,南必已带着一大群嫔妃在等着他。程越走到外面一看,只见南必、塔剌海等嫔妃都换上了女子的汉装,平添了一份妩媚俏丽,与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由拍手笑道:“到底全是美人,好看得很哪!”
南必精心打扮了一早上,得到程越的称赞,十分高兴,转了个身,笑道:“我像汉人女子么?”
程越哈哈大笑,道:“一句话就露了馅,要说妾身或者奴!”
南必翻了翻白眼,气道:“我偏不说!”
程越笑道:“随便你,我反正不在乎。”
完泽和众多妾室也都打扮妥当站到了程越面前,唐安安等新收的侍妾更是兴致勃勃,唐安安从前在苏州深居简出,极少有上街的机会,有也是坐轿,公然在街上行走,一次也没有过!
此外,程越还特地带上了恒仁等人,真金父女三人和脱欢、察八儿、脱脱也一并前来。洪茶丘上次没去成太湖,听说玩得痛快,这次索性厚着脸皮,以要保护忽都鲁坚迷失为由,非要跟着程越,程越也由着他。也烈拔都儿和玉哇失父子负有保护诸皇后、皇妃之责,自然不能缺席。惟有八思八常年穿着喇嘛服,不可能换成常服,所以就没请他。
石松、多讷尔与四位僧将各带二十人护卫,再加上老杜等十六名内侍,一行人浩浩荡荡,没有一辆马车跟随,从府衙的后门溜出来,徒步向苏州最热闹的街道走去。
苏州有两个最热闹的所在,一是香火最盛的玄妙观前,二是沿着平江河的河边路,沿途就有闻名天下的苏州双塔。
老杜在苏州住了十几年,自然熟悉所有的街头巷尾,刚投效就可以为大都督效劳的机会不容错过,于是一开始就陪在程越身边,为程越殷勤引路,倒是极为方便。
眼下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苏州城小桥流水,行人如织,繁花似锦,景色怡人。一路走来,人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真金站在桥上,望着连绵不绝的房屋,连声赞叹道:“程越,苏州可真是不得了啊,比起大都来,不知要繁华多少倍!”
程越笑道:“这才只是开始而已,在我心目中,苏州还远远不够繁荣,而日后的上海,更要数倍于此!”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巧遇(一)
真金大吃一惊,惊讶地道:“一个不出名的上海,竟然如此重要么?”
程越点头道:“未来最重要的是海洋,苏州也好,临安也罢,皆远不及上海重要。我在上海先后已投入了超过五千万贯,各地商贾投入的还要更多,一名大臣也因此活活累死,眼下至少有二十万商人和工匠都在上海大肆兴建,两年来,总算看出了一点成绩。”
真金第一次从程越嘴里听说他在上海花了这么多钱,不禁惊讶万分。要知道,程越不仅要东征西讨,还要造船修路,大宋再如何富有,毕竟也是连年征战,总有入不敷出的时候。为何程越却在此时非要将巨资放到上海,实在不是他能够理解的。
另一边,从未到过江南的女子们早已四散开来,将沿街的店铺从头逛到尾。五姬在大都时被阿合马禁止抛头露面,此时格外兴奋,反正有护军跟着,于是就在街上跑来跑去,全然顾不上别人诧异的目光。
沿街店铺的各位掌柜、伙计,忽然就发现店里不时有众多绝色美女进进出出,虽说都着汉装,但一眼看去,便知道各族的人都有,个个如花似玉,看得众人禁不住心花怒放!
所有人都可以猜得出,这些美女定是哪家权贵的妻妾,轻易不要招惹,但美色当前,总有人色胆包天,想趁机吃些豆腐。
五姬刚走进一间卖漆器的店,店掌柜就盯着玉姬看得如痴如醉!
玉姬是波斯人,长相与南宋的清秀仕女颇有不同,显得浓眉深目,鼻梁高挺,秀美白皙,身材婀娜,让看惯了汉人美女的掌柜顿时无比惊艳!
玉姬并不在乎别人看她的目光,而是拉着引住在店里东看看,西瞧瞧,越看越是喜欢,还险些撞上了一位二十几岁的书生。
掌柜见机会难得,马上凑到玉姬面前,笑道:“这位小娘子,看好哪样东西了?我这里可是百年的老店,闻名遐迩,素称苏州一绝,小娘子的眼光真是独到。”
玉姬嫣然一笑,她还真有看好的物件,当即指着一个放首饰的描金漆盒,问道:“不知这个漆盒要价几何?”
掌柜被玉姬一笑迷得更是神魂颠倒,心里一发狠,暗道非要和这个小娘子勾连上不可,灵机一动,道:“小娘子,这个漆盒贵得很,而且有人已经下了定金,小娘子还是另外挑选别的吧。”
引住也看好了这个漆盒,被掌柜说得更想买下来,当下不服气地道:“这个漆盒多少钱?掌柜的不妨说个价出来。至于别人下了定,我们也一并赔了,总不好让掌柜的为难。”
五姬在阿合马府上锦衣玉食,几乎没亲自买过东西,所以并不知道像漆器这种名贵的物件值多少钱,但她们很识货,一眼就看出这间店的漆器的确是一绝,阿合马府上也没有几件能与这里相提并论,掌柜的倒没吹嘘。至于眼前摆着的描金首饰盒,则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定然价值不菲!不过她们手中都有丰厚的私房钱,自信一个首饰盒总买得起。
玉姬也是这般想法,所以并未阻止引住。千金难买心头好,玉姬确是看中了这个盒子。
掌柜见鱼儿上钩,故作为难地道:“不是在下虚言无状,而是这个……真的很贵啊!”
引住更恼,她岂能让别人随便看不起?于是大声道:“一千贯够不够?还能贵到哪里去?”
掌柜的呵呵一笑,道:“小娘子少说了些,要五千贯!”
引住和玉姬大吃一惊,惊呼道:“什么?竟然昂贵到这种程度?”
掌柜摇头笑道:“这还不算,有人已经下了两千五百贯的定金,在下若是卖给两位小娘子,便要双倍退还定金,也就是说,要在五千贯之上再加两千五百贯才行。若是两位小娘子用龙钞来付,最少也要七千两!”
玉姬秀眉紧蹙,意外地道:“为何一个漆盒,竟能要价五千贯?这个道理讲不通。”她虽然不知应该多少钱,但一个漆盒五千贯听起来就令人难以置信。
掌柜淡淡一笑,指着漆盒道:“两位小娘子以为它是普通漆盒么?不瞒两位小娘子,这个漆盒,用的是最名贵的紫檀木,再以龙涎香熏了整整三年,由闻名天下的申大师费时一年多雕刻上漆,保证存放两百年而不腐,甚至犹有余香!申大师做完这个盒子后,自觉无法做出更好的,于是宣布不再制作首饰盒。在下把盒子放在店里,就是用来招徕生意的,懂行的一看便知。否则,岂会有人给出两千五百贯的定金?就是怕在下卖给别人。”
掌柜的一番话说完,玉姬和引住不由面面相觑。掌柜的莫测高深,也不知该不该信,但他确是说了一个价格,就看她们接不接受。
七千两!她们两人倒也凑得出来,可给了之后,她们就没多少闲钱可用了,不免踌躇万分。
掌柜对两人的心思洞若观火,微微一笑,道:“两位小娘子是嫌太贵么?”
玉姬轻轻一叹,道:“不瞒掌柜,七千两,委实……”
掌柜见两人终于上了当,哈哈一笑,道:“两位小娘子且莫为难,七千两不是小数目,就算家境富裕,一时也未必愿意拿出来。这样吧,如果两位小娘子铁了心想要,就请先拿出两千五百贯的赔定,在下可以将首饰盒留下,专待两位小娘子来买,如何?”
玉姬眼睛一亮,又摇了摇头道:“还是太贵,两千五百贯后……”
掌柜的将手中的折扇一叠,轻轻敲了一下左手,坚定地道:“那在下就再帮小娘子想个主意,小娘子不妨写个字据给我,只要付两千五百贯赔定,盒子请小娘子拿走,余下的钱慢慢再付,这下……总行了吧?”
引住面露喜色,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喝道:“掌柜的休要有意瞒骗!两位小娘子,莫要上当!”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巧遇(二)
玉姬和引住寻声望去,便看到她们刚才险些撞到的年轻书生一脸义愤填膺地站在她们身后,右手紧握折扇,怒视掌柜。
掌柜被揭穿,一脸恼羞成怒地喝道:“这位客官说的什么话?在下哪里有所欺瞒了?无凭无据,客官不要信口雌黄!”
书生冷笑一声,道:“你也说到凭据!我问你,你说有人下了两千五百贯的定金,凭据又在何处?为何不肯拿出来让这两位小娘子看上一眼?苏州城里,能拿出五千贯只为了买一个漆盒的人家屈指可数,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手笔?”
掌柜顿时心虚起来,但面上反而更凶,故意不屑地道:“你算什么人?在下为何要将字据拿给你看?苏州有钱的人家多如牛毛,你又认识几个?这样的字据,也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看的么?”
书生怒道:“无凭无据的到底是谁?什么字据都没有,你就要让两位小娘子平白无故地拿出两千五百贯给你,你这不是巧取豪夺是什么?还有,五千贯一个的漆盒,我长这么大,闻所未闻!你以为只有你卖漆器么?你分明是看中了这两位小娘子,想骗她们签下字据,以后就好拿字据要挟她们,想人财两得!看你长得一派斯文,却是个衣冠禽兽!”书生说到这里,愈发愤怒,举起手中的折扇,就要上去痛打掌柜!
此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呼喝:“且慢,这位先生收手吧。”
书生听到这声制止,还以为掌柜的来了帮凶,哪肯收手,回身就要与来人拼个高下,却立时又愣在当场。
只见门口站了一大群人,男女皆有。当中一名青年男子,只有二十出头,英挺俊朗,面带微笑,气势却凝如山岳,不怒自威,分明是久居人上的显贵!
青年男子身边是一位三十几岁的中年人,与青年男子的气势相似之外,还多了一份刚猛,看面相,更可能是蒙古人。
在他们旁边,还有三位二十岁上下、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奇怪的是,每个人身上都绝少文质彬彬的风度,反而带着一股悍勇之气,身材也极为强壮魁梧,怎么看也不像汉人。
这些男子的周围,围着许多美若天仙的女子,平日里见到一个都要烧高香,此时却站满了店门口,方才还在店里的另外三位小娘子也在其中。另外,还有一些面白无须的男子,静静地肃立在旁。在他们的外围,一群高大剽悍的侍从有的在四处张望,有的在上下打量着掌柜。书生略加揣度,暗暗吃惊——莫非,是那位大人亲临么?
玉姬和引住看到当中的青年男子,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马上走到男子面前,低声对男子说着什么。
掌柜的脸色已苍白如纸,他经营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再猜不出眼前这些人是谁,他岂不是白活了?最明显的就是内侍,除去官家和亲王以外,谁敢用他们在身边服侍?不怕犯忌么?苏州城中,身边能跟着如此众多的蒙古贵族、罕见的绝色美女、宫中内侍和精锐护卫的,除了大都督,怎么可能还会有别人?!
原来眼前的这两位美姬是大都督的侍妾!自己真是瞎了狗眼,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她们身上!
程越听玉姬和引住讲了事情的经过,淡淡地笑了笑,走进店中,还未等说话,掌柜已经“扑通”跪了下来,哭丧着脸叩首道:“小人无德,大都督且饶过小人吧!”说完接连磕了三个头,咚咚作响。
程越并不意外他能猜得出自己,指着漆盒问道:“这个盒子到底多少钱?有没有人下定?”
掌柜只得战战兢兢地道:“回禀大都督,这个漆盒要价一千贯,可以还价到九百贯,无人下定。不……小人愿将此盒献给大都督,不胜荣幸之至!”
程越仔细看了看漆盒,问道:“你刚才说以后不会再有了,是真的么?”
掌柜苦笑道:“不敢欺瞒大都督,凡卖名贵的漆器,总要说是最后一个,尤其是对女子,百试不爽。不过,同样的漆盒也确实很少会重复做出来,所以小人也不算说谎。”
程越笑了笑,道:“这就对了,你说的那个申大师,常年给宫里做漆器,的确没这个款式。”回身牵过玉姬的手,笑道:“这个我送你吧,还喜欢什么?”
玉姬又惊又喜,急忙摇头道:“妾身只要这个,官人也给引住姐姐买一个什么吧。”
程越笑道:“那是自然。”回身对众妾道:“你们都看看,有喜欢的都由我来付钱。”
众妾大喜,纷纷抢入店中挑选起来。程越特地为忽答迭迷失和南阿不剌选了一套食具,碟碗筷俱全,精致异常,两位小郡主都爱不释手。
真金挑了一个食盒留着自己用,脱欢三人却没看好什么。好在南必等嫔妃不知逛到哪里去了,若是她们在,这家店应该很难再有剩下的。
挑好的漆器由伙计仔细地包好,堆满了柜台外面,掌柜掐指一算,小心翼翼地道:“大都督,共计三十六件大小漆器,漆盒算是小人恭送,其他总共一万七千六百三十贯,小人不敢挣大都督的钱,只收九千贯的本钱,不知可否?”
程越笑了笑,道:“掌柜的记不记得我刚才说过的那句话?申大师一直给宫里做漆器,我统领朝廷内外,漆器购买的价钱还能不知晓么?加上第一个漆盒,这些漆器的进价也不会高于五千贯,你说漆盒要献给我,好得很,我就再减去五百贯,四千五百贯,你说只收本钱,我就依你之言!如果我说的不对,掌柜的可以拿账簿查一查,少了我一定补上。”
掌柜明白这是大都督故意惩罚他,哪敢争辩?何况程越的确是大行家,进价说得一般不二,当下只得陪着笑脸,令伙计将所有的漆器包装好之后送到苏州府衙,免得程越等人劳累。
第一千零二十章 巧遇(三)
众妾欢声笑语,程越对掌柜冷冷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若是再不痛改前非,正派做人经商,我担保你活不长久!”
掌柜吓得浑身一激灵,又是跪到地上连连叩首,口称恕罪。
程越不再理睬他,转身对一直在旁边的书生笑道:“你能仗义执言,可说是读书人的楷模,不知尊姓大名,我也好有个称呼。”
书生大喜,激动地行礼道:“回禀大都督,不才与大都督算是本家,名文海,字钜夫,号雪楼,又号远斋,刚刚考中科举,正要为大都督效力。”
程越蓦然一怔,原来是程钜夫!这可真是太好了!又一回想,方才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没看到你的名字,原来你没用名字却用了号,前二十名里,的确有个叫程远斋的。”
程钜夫这才知道自己的名次居然进了前二十,更加高兴,一揖至地,郑重地道:“不才千里迢迢从大都南下至苏州科举,正是一心要为大都督效命,日后定当兢兢业业,死而后已!”
程越也喜不自禁,他在大都找过程钜夫,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想他竟在苏州!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程越笑道:“好,好,我在大都时,曾派人去你叔父程飞卿那里打听过,他只说你出去游学,未明去处,我一直以为憾事,没想到你居然高中!哈哈,你来得正好!说说看,你之前去了哪里?”
程钜夫的叔父程飞卿是建昌通判,元军攻入建昌时,程飞卿降元,程钜夫被带到大都。忽必烈见他颇有见识,让他入了翰林。
后来程越与伯颜谈判,收回江西全境,程钜夫见大宋得存,程越又在大宋锐意进取,景象日新月异,不由心向大宋,于是便以游学为名,离开大都南下,找到了自己的同窗吴澄。
吴澄同样以才学名动四方,程钜夫到的时候,吴澄正与当地的名士黄西卿与郑松一起刻苦钻研,见到程钜夫来寻他,十分高兴,留他住了下来一起攻读。后来得知程越要举行第一次科举,四人大喜,皆有意报效,遂先考过抚州,再去建昌,最后到了苏州,住在寺庙之中参加大考,放榜时一并考中。
程钜夫因叔父投降蒙古,心中不安,担心被拒录,于是在考试时以号为名,险些让程越错过这位后来的名臣。
吴澄、黄西卿与郑松三人因战乱都很贫困,唯独程钜夫薄有资财,于是他主动负担了四人的生计。四人皆中,程钜夫大喜,想买一个漆碗写上四人的名字以资纪念,不料竟在这里遇上大都督,还挺身而出,为大都督的妾室仗义执言,未来的仕途岂非大好?
程越听程钜夫讲完,得知另外三人也跟着一起来了苏州,喜出望外。虽然他们三人没有在前一百位的名单里,但他们的才学都是有的。尤其是吴澄,是可与程钜夫并称的大才,只不过太过专心于经典,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没有考得太好。
程越笑道:“你们四人,都是我要找的人才,日后一定要加倍努力,我会记得你们。”
程钜夫满心欢喜,向程越深深一揖,不想打扰程越,正要转身离开,程越挑出四个漆碗递到他面前,道:“这四个碗送给你们,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另外你要带我的一句话给其他三人——实务远比经典重要,要做好官,就不要每日沉溺于考据解释,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典籍再精通,无法运用到实处,终究不过一团废纸,且记。”
程钜夫顿悟,接过程越手中的碗,深施一礼道:“是,多谢大都督指教。”
程越微微一笑,道:“去吧。”
程钜夫连连施礼,告辞而去。
真金望着程钜夫远去的背影,笑道:“此人倒是有趣。”
程越笑道:“程钜夫素有才干,他到苏州来应试,大合我的心意。”
真金道:“听你的意思,其他三人要稍逊一筹吧?”
程越点头道:“倒也未必见得,全看他们以后能不能转过性子来。我一向以为,与其皓首穷经,不如经世致用,古之先贤说过什么,为官者不宜过分钻研。”
真金也爱好儒学,当下反复琢磨程越的这几句话,越想越是有理,不禁为之叹服。
付清了货款,程越带着众人走出了店铺,掌柜的在他们身后忙不迭地打躬作揖,程越也不理会。
程越一行人来得早,这条街上此时已越来越热闹,程越担心太受人注目,立即让大家分散开来,继续在街上随意游玩。
南必牵着铁蔑赤不知去了哪里,忽都鲁坚迷失和王璋也跟着南必,因此程越身边最小的就是忽答迭迷失、南阿不剌两名小郡主和季子。三名少女活泼可爱,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想要尝试,程越也随她们买,一会儿的工夫,连程越的嘴里都塞满了各种美食和几样小玩具,弄得程越哭笑不得。
真金等人对繁华的街道也啧啧称奇,好在真金一向节俭,才没有逢店必逛,但同样玩得开心。
察八儿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却逛得身心舒畅,不由叹道:“大都要是能这样繁华就好了,我们汗国就更不要提了。想想看,苏州的人口比我们整个汗国都多,啧啧,真是厉害!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一天哪。”
脱脱羡慕地道:“是啊,我们再大的集会也聚不到这么多人,人山人海的,这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真想让父汗他们也过来看看,享几天福。”
程越笑了笑,正要答话,忽听到身后的柔娘远远传来一声厉喝:“你们做什么?滚开!”
柔娘可是程越的心中肉,程越听得面色一沉,寻声望去,果然发现,他们一行人的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一群浮浪公子,一个个涂脂抹粉,身穿锦绣,头发上还簪着各种鲜花,举止猥亵,满脸色眯眯的淫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巧遇(四)
柔娘方才看中了一对耳环,于是便拉着顾夫人细选,不觉间便拖后了几步,反正由法华带着两名僧兵保护,她们也不担心。
没曾想,一大群花花公子远远看到柔娘和顾夫人的倾城之美,发了疯一般赶上来。法华毕竟是出家人,心存善念,还以为他们要过去,就与两名僧兵让了开来,结果却被挤到一旁。
带头的纨绔名唤曲三少,祖上是苏州的显贵,历代出过三名进士,传到如今,两个姐姐分别嫁进了苏州三大钱庄之二的吕家和田家。吕家和田家这两年靠着大都督,大发横财,财富足足翻了两番,在各地都呼风唤雨。另外,曲三少还有一个妹妹,嫁给了给大都督提供军装,做香水和肥皂的顾家,同样也是财雄势大,平步青云。
曲家只有曲三少一个独子,前面其实还有两个哥哥,可惜早夭,所以称为曲三少。父母也去世得早,两位姐姐一个妹妹哪肯让曲三少受半点委屈,反正三家都不缺钱,于是曲三少就像挖到金库一般花钱如流水,身边也凑起了一群乌合之众,仗着他的势力拈花惹草,出了事就拿钱来摆平,三个姐妹也为他多方奔走,总算没闯下大祸。
曲三少凑近一看柔娘和顾夫人,乐得简直要升天!哪来的一对绝色母女,要是能把她们弄到床上去,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哪!
曲三少一时色心大起,就伸出手去摸柔娘的手腕。柔娘及时闪开,但还是被他抓住了衣袖,甩了几下也甩不掉,气得柔娘开口痛骂。
见柔娘发怒,又有另一番美态,曲三少更加兴奋,大笑道:“两位娘子偷了我的东西,哪能说走就走?”
法华听到柔娘的声音,急出一身冷汗。若是柔娘被这些登徒子轻薄了,他还有脸面对大都督么?刚要用力拨开面前的人群,却被一大群纨绔紧紧逼住,手脚也被几个人给按下来,浑身的武功竟无从施展!
程越离柔娘有七、八丈远,待看清了柔娘被一群纨绔拦住后,登时勃然大怒!
程越身后跟着的脱欢、察八儿和脱脱三人以及法空、法本、法正三名僧将不待程越吩咐,立时如脱缰之兔,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进众纨绔当中,挥拳就打,人人势如猛虎!
六人不是高手就是猛将,哪里是那些纨绔所能抵挡的?顿时惨叫连连,被打倒一片!
程越怒发冲冠地也走了过去,真金摇头叹道:“真是色胆包天,其蠢如猪!”
此时又有十几名僧兵攻了过去,手脚利落无比,程越走到被脱欢踩在脚下的曲三少面前时,三十多个浮浪少年,已全都鼻青脸肿地伏地不起!
周围的百姓惊呼不断,有几个认出曲三少的人赶紧拔腿就跑,分别去向顾家、吕家和田家报信,少说也能饶上几两银子。
顾夫人怕程越盛怒之下杀人,急忙拉住程越的手,轻声劝慰道:“官人,这个登徒子只拉到柔娘的衣袖,手也未曾碰一下,看样子不像什么恶人,最多只是个纨绔而已。”
程越听到顾夫人的解释,怒意稍敛,刚要问话,就见曲三少恼羞成怒地趴在地上,指着程越咆哮道:“你姓甚名谁?留下名号来!连我你也敢动,苏州城没有王法了么?”
脱欢哈哈大笑,脚下用力,踩得曲三少连叫几声。脱欢骂道:“你这样的烂货,也配问别人的名号,我干脆再赏你几拳打死算了!”
周围的人已是越来越多,程越担心不能脱身,好不容易出来游玩却要扫兴而归,于是对脱欢招呼道:“我们走吧,小事一件,把人打伤了反而不美。”
脱欢冷哼一声,抬起脚又吓唬了曲三少一下,道:“你的运气真是不错。”
柔娘惊魂未定,程越也温柔地牵过她的手,转身离开。曲三少看着程越远去的背影,听着围观百姓的嘲弄,心中的怨毒可想而知。
平江路的南侧,新开了一家苏州最好的馆子——雅乐居苏州分馆。程越担心苏州清淡的口味蒙古贵族吃不惯,于是就将午饭放到了这里。
南必等嫔妃一上午的收获也不小,买的东西都命人送了回去。苏州本身就有许多蒙古客商,她们一群嫔妃虽然美丽端庄,却也未暴露身份,逛得煞是过瘾。
程越先到达雅乐居,等了好一会儿,南必等嫔妃才兴高采烈地来会合,一见到程越便七嘴八舌地讲起她们的收获。
众人都已经饿了,于是饭菜很快端了上来,又如风卷残云般被吃掉。正在吃饭的时候,陆续有几个人上到程越的楼层里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程越不知他们是不是普通的客人,全然不理。
吃过午饭,程越对南必道:“前面的罗汉院里,有两座并立的佛塔,很值得一游,下午我们去那里好么?去过之后,你们如果还想逛街,晚上的夜市也有很多好玩好吃的,我再陪你们接着玩耍。”
南必喜道:“好啊,有佛塔当然要拜一拜,顺便游览一番更好。”
喝过一道茶,程越便带领众人动身去罗汉院双塔。穿过闹市,河边逐渐变得清幽,一行人沐浴在春风之中,一路说说笑笑,丝毫不觉辛苦,人人兴致盎然。
到达罗汉院,进香的信众又多了起来,程越一行也随着人流走进寺中,先到大雄宝殿上了几柱香,便走向后院的双塔。
后院的人比前院就少了许多,双塔迎风而立,巍峨高耸,古朴庄重,塔下绿草如茵,平坦宽阔,是个散心的绝佳所在。
双塔各有两名僧人守护导览,看出程越等人必是贵人,但因他们被护卫团团围住,凑不得近前。
程越指着双塔对众人解说道:“此双塔建于太平兴国七年,距今近三百年。寺先成,而后起高塔。塔高十一丈,但最绝妙的却不在塔高。”
塔剌海好奇地问道:“这么高已是难得,还好在哪里?”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巧遇(五)
程越先比了比两塔之间的距离,道:“有两件事最是巧妙。一是双塔仅间隔六丈六尺六寸,靠得如此之近,同时建起两座塔,地基打得实在高明至极。”
众人恍然大悟,奴罕赞叹道:“大都督果然是内行,以我们看来,不过是两座佛塔,看不出其中的绝妙。”
宰子忽然眼睛一亮,插口道:“另一件妙处妾身或许能说出来。”
程越笑道:“你说说看。”
宰子往塔尖一指,道:“妾身观之,双塔塔尖的塔刹似为生铁铸成,以妾身的估量,每座塔刹至少有八万斤以上。方才官人说得明白,先有寺,而后有塔,塔高十一丈,要安放塔刹时必定已没有足够长的距离堆土,那么,塔刹究竟是如何安放上去的?此事甚为玄妙!”
程越不由拍手笑道:“好一个心细如发的宰子,听得仔细,判断也准确。不错,这就是双塔的一大谜团,但并非无解。”
宰子受到程越的夸奖,心中一甜,正待问个分明,从通往前院的月门里忽然闯进来无数护院衣着的壮汉,个个手持棍棒,凶神恶煞,却又十分安静,飞快地塞满了后院一半的空地,程越以目测大致估算,竟有三百余人之多!
真金不禁微微一笑,道:“看来咱们刚才惹祸了呢。”
程越歉意地笑了笑,对真金和南必等人道:“一群宵小之辈,我尽快打发走,不要扰了兴致就好。”
南必等人不明所以,真金就向她们低声解释了起来。
三名管家模样的人陪着曲三少挤开人群,走到程越等人面前。三名管家乍看程越等人的衣着气势和他们身边的随从,立时便知这些人绝非普通人。巧合的是十六名内侍被众多护军挡到了身后,否则他们一眼就能判断出程越等人的身份。
曲三少得意地向程越冷笑,再向程越身边扫视了一圈,蓦然发现了许多堪称绝色的美女,其中似乎还有一些蒙古人,不由大为兴奋,指着程越的鼻子骂道:“泼皮!你以为人多了不起么?现在看看到底谁人多!不妨告诉你,我这回带来了三百七十二个人,你如果还不服,我一声令下,随时还能再叫一两千人来!你一个外地的蛮子,也敢到苏州撒野!”
程越笑了笑,道:“你是谁?你们又是哪家的?先报个名号吧。”
三位管家见程越等人连女子在内全都面无惧色,不禁暗自心惊。曲三少却还没看出火候,冷笑一声,道:“你们既然到了苏州,顾家、吕家和田家总该听说过吧?”
程越当然知道这三家,全是由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他也见过这三家的家主,不禁摇头苦笑。
曲三少见程越苦笑,还道他自知惹不起三家人,得意地道:“你知道就好,你惹到我头上,算你倒霉。”
程越沉吟道:“那请问你是哪一家的?”
曲三少大笑,道:“我?我是三家的!你也配问!”
程越毫不恼怒,微笑道:“说到现在,请问阁下该如何称呼?”
曲三少冷冷地道:“你就叫我爷爷吧。”
真金眉头一皱,站在远处的洪茶丘呲牙一乐,嘿嘿笑了一声。也烈拔都儿和玉哇失跟着险些笑出声来。
程越依然不动声色,笑道:“阁下的姓氏倒也奇特,可惜我叫不出口。”目光扫了一圈,道:“阁下追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我是该赔钱,还是要赔人?”
曲三少哈哈大笑,道:“不想你这个狗崽子倒也知趣!爷爷我钱有的是,美女可不嫌多!你让人打了我几拳,踩了我几下,就要赔给我几个美女!多谢你不辞劳苦地帮我找了这么多美人来!哈哈……”
程越不禁哑然失笑,道:“难得碰到一个像你一样坦白的,那你索性告诉我,你都看上了谁?”
曲三少立即露出一脸淫笑,指着南必等嫔妃道:“蒙古美女我还没玩过,这回可要好好解解馋!”又指向身着和服的讃岐局等侍妾,道:“这些是日本来的吧?为什么比我之前看到的日本女子美得多?我也想试试。”最后才对柔娘、顾夫人等妾室舔着嘴唇道:“这几个女子,跟着你实在太浪费,跟我回去金屋藏娇吧!”
曲三少指向南必,南必却不怒反笑,有意往程越身边靠近了一些,轻轻一拉身边的铁蔑赤,格格笑道:“我可是已经有了孩子呢,你不嫌弃么?”
曲三少盯着铁蔑赤看了几眼,又看了几眼程越,突然指着铁蔑赤对程越哈哈笑道:“你这个蠢才,这孩子根本不像你,定是她和哪个姘夫生下来的野种!你还不自知么?”
曲三少此言一出,所有的蒙古人顿时怒不可遏!
真金怒喝道:“找死!”将忽答迭迷失和南阿不剌往身后一拉,眼中已露出杀气。脱欢气得哇哇大叫,刚要率先动手,程越伸手一按,冷冷地道:“且住!”
即使在盛怒之下,程越的命令也无人敢于不从,惟有忽都鲁坚迷失怒视程越喝道:“姐夫!等什么?!”
程越没有理睬她,而是对曲三少冷冷地道:“你马上磕头赔罪,尚可保住性命,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曲三少岂会把程越的话放在心上,闻言大笑道:“就凭你?哈哈……”
曲三少正在狂笑,顾家的管家顾平召却突然发现,随着程越身边的护从往前涌上来,他们的身后露出了十几名面白无须的男子!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十几名四、五十岁的男子全都不留胡须,只能是宫中的内侍!
顾平召脑中如电光火石般一闪,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我的天哪——!今天可闯下祸事了!大大的祸事——!
曲三少正要骂回去,顾平召不顾一切地狠狠捂住他的嘴,强行把他摁倒跪了下去,自己也赶紧跪到旁边,颤声道:“大都督恕罪,曲三少爷和草民等不知是各位贵人驾到,出言不逊,绝非本意!”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巧遇(六)
顾平召一言出口,手下的曲三少停止了挣扎,身后的三百多人呆若木鸡!
大都督程越——!
如此说来,其他人必定是蒙古太子、皇子和皇后、皇妃、公主!这还不算大都督的诸位夫人!
大事不好——!
程越面沉似水,脱欢冷哼一声。
另两位管家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跟着跪到程越面前。他们三人带来的三百七十二个护院与曲三少的几十号手下也赶紧将武器扔到地上,黑压压地跪成一片,个个磕头如捣蒜,哀号不已!
程越不理他们的哀求,回头对洪茶丘道:“洪茶丘,你过来!”
洪茶丘堂堂一个高丽军民总管,被程越呼来喝去,却是乐不可支,上前拱手道:“王爷,末将在。”洪茶丘故意用了程越镇南王的身份,这样一来,他听从命令便理所应当。
程越从怀里取出一道令牌递给他,道:“你把这些人统统押到牢里去,对外面就说是他们肆意姿事,正好被你看到,顺便给抓了起来。再让尹榖去府衙等着我,令尹榖暂时不要见顾、田、吕这三家派来的人,待我回去再说,而且不要透露出去。”
洪茶丘一听即知程越另有打算,叉手道:“末将得令!”顺手接过令牌,只带着随身的二十名亲军,便押着这四百余人往外走。洪茶丘亲自去提曲三少,不料抓住领子往上一拽,却陡然闻到一股尿骚味!再看曲三少面如土色,两眼无神,心知曲三少已经吓尿了,满脸嫌恶地狠狠啐了一口,道:“呸!什么蠢货!刚才胆子不是很大么?”扣住曲三少的衣领,拖了就走。
曲三少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地哀求声:“大都督饶命啊——!”
程越只对洪茶丘喝了一句:“快拖出去!”
洪茶丘手上一加劲,挟起曲三少就跑,三家的护院也被洪茶丘的亲军全数带走,罗汉院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才见罗汉院的掌院老和尚带着一群僧人战战兢兢地进来,一齐向程越行礼,口称怠慢。
程越和颜悦色地道:“各位居士没有怠慢,我们只是随便来看一看,倒是刚才打扰了贵院,应该道歉才对。”说着向掌院拱了拱手。
掌院大为感动,忙前忙后地亲自为程越等人导览,讲述了许多寺中的典故,又请程越移步喝了几道茶,留下墨宝,才率全院僧人恭送程越离去。
从罗汉院出来,已近傍晚,平江路沿河的夜市华灯初上,热闹非凡,各种美食一眼望不到边。程越于是带着众人混入人群,边吃边逛,玩得十分开心。
与此同时,顾、田、吕三家却乱成了一锅粥!从苏州府得到的消息,他们三家派出去为曲三少撑腰的护院,全被忽都鲁坚迷失公主的护军大将给抓进了大牢!至于是因为什么事,没有人说得清,难道是无意中冲撞了公主?可怎么会跟公主又扯上关系了?
三家急得团团乱转,一来不知曲三少和家丁护院究竟如何,二来怕这事件被忽都鲁坚迷失公主捅到大都督面前,若是大都督因此生了气,三家人该如何交待?
曲三少的三个姐妹都没有嫁给顾、田、吕三家的长子,管家和护院被派出去的当口,也是讲明了不许任意伤人,只有对方先动了手才能还击,可没想到就这样还是闯下大祸。田家和吕家的家主赶紧带上闯了祸的儿子儿媳,来到与大都督关系最近,可以直接收到大都督信件的顾家,商量要如何是好。
三家谁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最好的选择就是要去找尹榖尹大人求情。但找到尹榖临时下榻的地方时,却得知尹榖已经去了府衙议事。三家人不敢耽搁,只得又硬着头皮去到苏州府衙,结果又被挡驾,扔到门房等着。
直等到快夜深,三家人饿得眼冒金星,想弄一点东西勉强垫垫肚子,门房只是不许,连杯水也不给,可怜三家的家主都六十多岁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眼下却又饥又渴,已经许久未受这份活罪。
终于,尹榖身边的小厮进来请他们进府议事,三家人于是惶恐不安地跟着来到花厅。
与他们以为的不同,花厅里只有尹榖一个人,不见程越的身影,三家人急忙上前行礼。
尹榖面色和缓,指着椅子让他们坐下,道:“大都督累了一天,刚刚才去歇息。各位的事情大都督已经知晓,但大都督没时间理会,各位先跟我说一说吧。”
听到大都督不愿理会此事,三家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顾家的家主顾三川找不到茶水,又不敢讨要,只得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好教大人得知,我家三儿媳的弟弟早上当街被殴,实在气不过,派人到家中求救兵。三儿媳心疼弟弟,就让管家领了一百多人帮他助威,我当时就有言在先,不许仗势欺人,更不许把人打伤。到后来不知为了什么,说是冲撞了忽都鲁坚迷失公主,我们三家不敢怠慢,赶紧来找大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若是真个有所得罪,还请大人帮我们向大都督求个情,能大事化小最好不过。”
尹榖眉头一皱,道:“曲三少被人当街打了,不知是什么原因?”
曲大姐连忙道:“大人容禀,妾身的弟弟虽有些游手好闲,但还不是惹事生非之辈,只因在街上被人盗窃,方才拉住歹徒不放,不料歹徒竟然人多势众,愚弟因而不敌,惨遭殴打。”说着话已两眼含泪,不知情的必定会因此同情于她,啜泣道:“愚弟也是个读书人,何曾见过这等凶神恶煞的恶行恶状?必定是实在气不过,方才拉下脸找家人求助的。”
曲大姐说完,曲二姐和曲小妹急忙点头称是,眼圈一齐也跟着红了。
尹榖不动声色地道:“据本官所知,令弟的风评一向并非上佳,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本官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巧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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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二姐马上叫起屈来:“大人,愚弟这几年越发长进,这次科举,险些就考中了。再说,大人领苏州府两年多,可曾听说愚弟为非作歹?小节虽略有些亏欠,但男儿当年轻气盛之时,在所难免。”
尹榖淡淡一笑,道:“是么?令弟当真没惹过麻烦?这几年若不是你们姐妹左右回护,又是赔钱,又是赔罪,他早该被惩治了吧?”
曲小妹辩解道:“大人有所不知,家兄早已痛改前非,考科举,走正途了,再者这次是家兄被歹人殴打,前后都并无非分之举。”
尹榖的目光在三位家主脸上扫过,三人只略带忐忑,并没有觉得他们这三个儿媳说的话有何不妥。
尹榖不由摇了摇头,对三位家主的偏听偏信十分不以为然,道:“那么……请你们在这里稍待,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我还是找一个证人来跟你们说吧。”
顾三川忙道:“大人,坊间多有狡诈之徒,善于栽赃,颠倒黑白,大人不可不察。”
尹榖哈哈一笑,道:“这位证人,恐怕不会如此,你们放心。”起身向外走去。
三家人等了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在花厅明亮的灯光下,三家人终于看到了程越的身影!
三位家主吃了一惊,急忙起身施礼,儿子儿媳们也立即猜出是大都督亲至,忙不迭地跟着行礼。
程越笑着点了点头,道:“听说你们早就到了,没有吃饭吧?”
听到大都督这句话,三家人几乎快落下泪来,总算有人问了!正琢磨着要如何回答,程越回身吩咐尹榖道:“宋夫人和罗夫人还在外面,麻烦尹大人请她们拿些吃喝来,不能让人饿着肚子说话。”
尹榖答应一声,转身而去,程越坐到上首,含笑看着三家人。
三位家主趁机上前将儿子和儿媳一一让程越认识,程越只微笑颌首,不置一词。
宋夫人和罗夫人很快就带着几名仆妇进了花厅,手里分别端着些茶点,放到三家人面前。三家人告了个罪,虽在饥渴中,仍然不疾不徐,吃相文雅,不过东西倒是吃得干干净净,茶水也喝得一滴不剩。
程越笑眯眯地等他们吃完,道:“好吃么?”
顾三川长舒一口气,感激地道:“大都督府上的茶点,的确为天下第一。”
程越笑了笑,道:“你们吃完了,牢房里的那些人还没得吃呢,水倒是够喝。”
众人大惊,顾三川连忙道:“大都督,不才正想请教大都督,此事如何牵连到忽都鲁坚迷失公主的?公主受到惊吓了么?”
程越看着顾三川叹了口气,道:“你们为何这般糊涂?”当下便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直讲到自己进了花厅的门。
三家人这才明白始末,原来证人就是大都督本人!不禁惊怒交加,气急败坏。三位家主慌忙带着家人跪到地上请罪,曲家三姐妹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股栗不止!
柔娘小夫人是大都督的心头肉,为了她大都督甚至不惜公然与忽必烈大汗对峙,天下间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柔娘小夫人的母亲顾夫人,是大都督身边八位夫人之首,与大都督最为亲近,甚至有传说也是大都督的侍妾。顾家因为与顾夫人同姓的缘故,多次有意巴结,想与顾夫人沾上一点亲故,若是能认个远亲,更是再好没有!岂料曲三少竟然敢当着大都督的面调戏这对炙手可热的母女,简直是发了疯!
更有甚者,曲三少还把忽必烈大汗和仅次于察必大皇后的南必皇后之子铁蔑赤当众称呼为野种!若非曲三少不知情,仅凭这句话,就是杀头的罪名!
这次程越就没再扶起他们,曲三少咒骂铁蔑赤是野种,就算他是胡说八道,程越也万万不能轻轻放过,否则大汗那里和蒙古各贵族面前都说不过去,况且曲三少也确实不像话,再不惩治,迟早要生出更大的事端来。
三家人见程越默然无语,终于明白了此事的严重,纵然程越有心回护,曲三少也绝无可能全身而退。至于他们三家人会不会受到大的牵连,就要看大都督愿意替他们承担多少。
顾三川欲哭无泪地道:“大都督,不才三家人绝非有意……实在是不知曲三少这个无赖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连柔娘小夫人和顾夫人都敢得罪,事到如今,惟有恳请大都督从轻发落,与我等并无关联哪!”
程越的面色蓦然转为严厉,厉声道:“与你们没有关联?曲三少的名声不佳,他借你们三家的势力在外面胡作非为,虽无大恶,但小过不断,你们难道不清楚么?他身边有几十个喽罗,整日厮混在一起,从来都是他无事生非,有什么人会去挑衅他?他派人过去招呼一声,你们就马上派人给他撑腰,然后告诉我与你们无关?”说着“呯”地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道:“分明就是你们有意纵容!你们自以为在苏州有钱有势,若是让自己这么个不成器的亲戚受了委屈,岂不是在众人前丢了你们的面子?他的三个姐妹更是不像话,在我面前都敢信口开河,颠倒黑白,可见平时根本就是曲三少的帮凶!你们居然还要我从轻发落,有什么脸开这种口?!”
三家人从未见过程越发怒,三位家主都已年过花甲,更得吓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心里又悔又恨。悔的是如同大都督所说,不该纵容曲三少,恨的是曲三少这三个姐妹实在是家里的祸根!若不是她们鼓动如簧之舌时常煽动,三家人何必落得这般田地?大都督如果严厉追究下来,三家人的富贵不保还是小事,会不会有人头落地,又有谁说得清楚?就算他们能逃过此劫,大都督对他们的信重也会由此大减,损失之惨重,难以估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巧遇(八)
尹榖担心程越在盛怒之下过于严苛,三家人对程越也颇有些功劳,算是程越起家的臂助,不好重手严惩,于是趁还没有定罪,程越的怒气稍减时,轻声道:“大都督息怒,臣以为曲三少依法而言,举止虽荒唐恶劣,却并未犯大罪,若是处罚过重,恐贻人口实。”
程越知道尹榖是一片忠心,重重地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但此事绝不能轻纵,易位而处,蒙古若是对辱骂我和两位圣人的无赖不加理会,我会放过他们么?”
尹榖想了想,道:“是。依臣看来,流放三年,罚银千两,足矣。此外,臣亦自请处分。”说着正要起身请罪,程越马上伸手按了下去。
程越道:“此事与你没有多大关系,不过为警告各地官员,判你罚俸三个月,明天上道折子给我。”
尹榖恭声道:“是。”
程越看着地上跪着的三家人,道:“曲三少的惩处,就依尹大人。你们派去的人,每人罚银一百两,杖责五记,明日缴清罚银,七天后方可放人。至于你们…….”
三家人陡然一惊,心惊胆战地等着程越发话。
程越沉声道:“从前的功劳从今日起全部一笔勾销,这次你们三家连同表亲在内,一共有一十七个人考中,尽数作废,三年内不得再考,在衙门为官的,三年内也不得升迁!”
三位家主脑中顿时如五雷轰顶!
眼下正是大都督用人之际,凭他们三家的势力和与大都督千丝万缕的关系,升迁何其容易,只为一时不察,竟然错过了这等的好时机!这还不算十七个人落榜的损失!
程越厉声道:“你们对子弟管束不严,理应如此!明白么?”
三位家主急忙以头顿地,齐声道:“是,多谢大都督教训!”
程越的目光扫向曲三少的三个姐妹,沉吟道:“另外,我看你们该娶再一房新媳妇了,免得带坏家风!”
休妻——!
大都督竟让顾、吕、田三家休妻!
曲家三姐妹听得错愕当场,还没想出来该怎么替自己辩解,三位家主已马上点了头,顾三川恨恨地道:“大都督不吩咐,不才也正要如此!”回头对三儿子喝道:“你给我听好了,回去就写休书!连夜赶她出去,我顾家没有这样的儿媳!”
曲大姐的夫君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伏首道:“儿有愧父母教训,自当闭门思过,三年内不敢再娶新妇。”
顾三川怒视曲大姐一眼,转过头再也不去看她。
曲家三姐妹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登时号啕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捶胸顿足,但谁还会理会她们?她们被以这种方式休掉,此生再也休想找到正经人家!
程越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一定要约束家人,不得恣意放纵,偏不肯听,这又是何苦?”说完摇了摇头,对尹榖道:“尹大人,这里交给你,我先去休息。”
尹榖欠身相送,三家人满面羞愧地对着程越的背影行大礼恭送。
当天晚上,曲家三姐妹就全被顾、吕、田三家写休书逐了出去,连嫁妆也不肯还,三家上下尤自痛骂不已。三家所有男子的前途皆大受影响,还要各掏出上万两银子的罚金,没把她们打个半死,已是手下留情!
第二天,消息传出,苏州为之震动!顾、田、吕三家是苏州有名的豪门大户不算,更重要的是,他们也都是大都督的心腹家族,竟然由大都督亲自重手处置,可见大都督法不容情!自认为大都督立下汗马功劳的各路人马皆深自警醒。
大都督敲山震虎的意思,谁不明白?!
两天后,程越亲自送八思八一行喇嘛们离开苏州,并派多讷尔率一百护军随行,却不许他们带火枪,而是只携刀剑及弓弩。临行前,程越将多讷尔叫到书房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多讷尔方领命而去。
真金也与程越一起送走了八思八,两人回来后,程越又带真金入府密谈,并且留真金用了晚饭才走。
接下来,苏州各衙门的文档物件陆续启运,临安也忙得不可开交,大宋真正的变法终于拉开序幕!
程越在苏州逗留了半个多月,这次就没有独自提前返回临安,毕竟有这么多人跟着。
四月二十日,程越率苏州各衙门向临安进发,并下令各军拔营,一并奔向临安。二十余万精锐兵马和上万名文武官员及眷属组成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临安而去。
程越走得并不快,三天后方抵达临安外围。四月二十三日下午,全玖带着赵显,率领满朝文武出城三十里外迎接,跟随出迎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连绵三十里不绝于途!
殿前指挥使张彦率御林军再前出十里,终于看到了程越的赤底金龙旗,喜不自禁地迎上前去,来到程越的马车旁,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大都督,臣张彦特来迎候,恭贺大都督凯旋!”
程越打开车窗,笑道:“好,我母后凤体安康么?”
张彦神情微微一黯,道:“太皇太后略有不适,本想出城迎接大都督,此刻却只得在宫中养病。”
程越一怔,道:“母后什么病?”
张彦道:“这些日子两地府衙合并,朝中事冗,太皇太后每日操劳,心力憔悴,只待大都督回来,圣人方可休息。”
程越长叹一声,道:“是啊,我不该让母后如此辛劳的。”
张彦拱手道:“圣人有命,大都督安顿后,立即进宫,圣人一定要召见大都督。其他蒙古贵人,待圣人身体安好后,再见不迟。”
程越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我知道了。”
张彦道:“容臣为大都督开道。”
程越轻轻一挥手,道:“去吧。”
张彦难得在程越面前有机会表现,当下抖擞精神,高声呼喝,前方殷勤开路,御林军也借机威风了一回。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凯旋而归
全玖坐在马车里翘首以盼,望得脖子都发酸了,还没见到大军的踪影。车里的赵显和益王、广王三个孩子更是急不可耐。大宋三百余年来,从未有过这等大胜,他们能亲眼目睹凯旋之师,还能看到众多蒙古和日本的贵族,何其荣耀!
终于,张彦的御林军旌旗如林地开路而来,御林军背后,无数面鲜艳的赤底金龙旗迎风招展,再加上众多的蒙古旗帜,无边无际,漫山遍野,铺天盖地!
大都督回来了!
迎候的人群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经久不竭。马车里的全玖也被三个孩子兴奋的欢笑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眼中却快要落下泪来!
不过两年多以前,程越突然横空出世,大宋的命运就此改变!当初,也是她带着赵显来这里迎接他,而现在的他,已然如天神一般,令所到之处,全部翻天覆地!
全玖呆呆地看着大队人马越来越近,张彦一声令下,御林军立时分成两边,让出一条通道,好让程越的马车直驶到御辇前。
全玖连忙悄悄擦掉几乎快落下的泪水,镇定心神,推开了车门。
程越马车的车门也豁然洞开,程越一跃而下,身后完泽、囊加真、忽土伦、柔娘、张淑芳也跟着下了车。
全玖轻轻一拉赵显,道:“你们下去迎接。”
赵显早就等不及了,全玖话一出口,赵显便兴高采烈地与广王、益王飞快地跳下车,全玖轻轻一咬朱唇,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将车门虚掩上。
程越见赵显亲自下车迎接自己,十分高兴,趋前行礼道:“臣水陆大都督程越,远征归来,拜见圣上,谢圣上亲迎。”
赵显马上恭谨地拱手还礼,道:“老师为大宋远征,扩地千里,朕感激不尽,特来此迎接老师回城。”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少年老成,程越含笑颌首,心中十分喜悦。
程越道:“这次随臣而来的还有蒙古贵人和日本的前皇族,这里人多嘴杂,依臣看,还是入宫一并晋见吧。”
赵显马上点头道:“一切遵从老师。”
益王和广王赶紧上前拜见,行弟子礼。
程越笑道:“你们的功课没有落下吧?”
三个孩子一齐摇头道:“日日苦读,未有丝毫懈怠。”
程越笑道:“那就好,圣人既然来了,我去拜见。”说着来到马车前,隔着窗纱,对里面的全玖行了一礼,道:“拜见圣人。”
全玖故作平静地道:“大都督一路征战,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回城歇息之后,当入朝听候封赏。圣人特赐宅第一座,供大都督居住。”
程越道:“是,臣领旨谢恩。”随即退下。
两人没见一面,只听到对方的声音,便知思念之情。
留梦炎、陈宜中等大臣立即蜂拥而上,以对郡王的礼节拜见程越,各种赞誉之词长篇大论,漫天飞舞,听得程越险些要吐出来,只得以身体疲惫为借口,制止了他们的阿谀。
程越命兵马在城外扎营,在临安没有住处的真金、恒仁、不忽木等人正好可以住进他空出来的房子里,方便他随时召见。
全玖明白程越的心意,立即下令回宫,并特命程越的马车与御辇并行,以示恩宠。
沿途三十里,全是欢呼的百姓,直到城墙在望,依旧如此,人流始终未曾减少,入城后还越来越多。
南必等嫔妃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和拥挤的人群,又是大开眼界,临安似乎比苏州还要富庶!
南必啧啧赞道:“没想到程越就住在这样一座天堂般的大城里,难怪他不愿留在大都。”
南必身旁的奴罕笑道:“我们也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呢,真让人欢喜。”
阔阔伦笑道:“这回程越有了新居,咱们正好和他一起享福,得让他好好服侍咱们。”
南必“噗嗤”一笑,道:“他那个家伙,才不肯服侍咱们呢,能对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不错了。”
程越没用人开道,但百姓全都自觉地让开,一路直接驶到新的大都督府门口。新府第还没有名字,明显是要等程越封王,而大门的对面,就是皇宫的后门。中间隔着的街道也不许普通人通行,无关人等须手持令牌或由人带领才可以进入这条两丈多宽的门前路。
这座前驸马府程越曾经来过一次,当时是杨镇专程请程越到府宴请,并送给他几幅珍贵的字画,没想到今天就成了他的府邸,只是不知谢道清会封一个什么王?
程越的马车刚出现在街道尽头,早就守在门口的丁义和石秀便欢呼起来:“大都督回府!大都督回府!”
两人欢呼声未停,门里已又传来更大的欢呼声,随即以定娘为首的众妾便迫不及待地奔冲了出来,站在门口激动地向马车挥手。
程越不待马车停稳,已从车上跳了下去,向众妾狂奔。
定娘看到程越,眼泪顿时再也止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前,扑进程越怀中大哭起来。
程越根本不在乎旁边有没有人,紧紧抱着定娘,在她的樱唇上狠狠亲了两下,柔声安慰道:“我的乖乖定娘,我不是回来了么?哭什么呢?”
定娘哽咽地道:“相公凯旋固然可喜,可听说相公生了病,我们这些天茶饭不香,觉也睡不好,如今看到相公,方能心安。”
程越爱怜地轻抚定娘的秀发,笑道:“你相公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此时众夫人也团团围住程越,各诉衷肠,又哭又笑,后面车里的众多蒙古贵人完全无人理会。好在这里是街道,多少要些分寸,程越回身一指,道:“这次有许多贵客临门,不可失了礼数。”
定娘连忙率众妾上前行礼,南必索性带着众嫔妃直接下了车。
南必久闻定娘的大名,定娘也当然知道南必这位皇后,两人相见,彼此打量,定娘没有半分退让,举止落落大方,俨然一副大妇风范!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新府第
南必在心中不由暗暗喝彩,心道难怪定娘能得到程越格外的宠爱,还令她坐镇大都督府,仅凭这份气度,已是名不虚传!
定娘率众妾给南必、完泽等人行过礼,眼睛却不禁往程越新收的侍妾和几位夫人身上瞄。讃岐局、王绣等日本侍妾、高丽美女已是不凡,更显眼的则是唐安安等女子,气质高华,上下的礼节都十分熟稔,定娘隐隐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些女子一定很有来历。
程越则是趁着那一大群女子互相寒暄见礼,几个箭步冲进府里,绕过照壁,果然看到杨淑妃等十一名妃子正在等得心焦,一看到程越,杨淑妃顿时泪如雨下,还没等开口,程越已将她揽在怀里,又亲又吻,还上下其手。
其他的嫔妃也立即扑过来,程越在府中当然不必避讳,一个个地抱过来亲吻,十分快活。
朱夫人轻轻一掐程越的胳膊,撒娇道:“大都督不是要早几天回来么?我们可就要走了。”
程越无奈地耸了耸肩,道:“这次可是真没办法,过一会儿我再安排,我也想你们呢。”
杨淑妃擦干眼泪,哽咽道:“相公身体好些了么?快让奴好好看看。”
程越宽慰她道:“等一下我再跟你们说,外面还有很多人,眼看就要进来了。”
正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传来南必的呼唤:“大都督,你到哪里去了?”
程越哈哈一笑,道:“你们听到没有?南必那丫头要住进来,我这里必定要不得安生一段时日。”
杨淑妃吃了一惊,道:“南必皇后那些人住进来,相公要住到哪里去?”
程越道满不在乎地道:“这是我家,我当然还住这儿。”
俞充容惊讶地道:“她们来了这么多人,相公也不用回避么?”
程越笑道:“回避什么?她们不愿意住这里,可以住到别墅去,最多我腾出四栋别墅给她们就是,我反正是不会让的。”
众嫔妃笑逐颜开,正待和程越再温存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退后几步。
只见南必率众嫔妃风风火火地绕过照壁走了进来,抬头便看到程越正嬉皮笑脸地看着她,不由气得银牙一咬,正要说话,突然又发现程越对面站着十几个神情淡雅,衣着华贵,容貌娇艳的女子,一见便知身份极高,马上把要说的话暂且咽了回去。
杨淑妃看到众多蒙古后宫嫔妃走进府中,当先一人,身材高挑,皮肤莹白,面似银盘,气势夺人,除了南必,还能有谁?
杨淑妃微微一笑,微施一礼,道:“奴杨氏,忝居后宫,各位贵人一路辛苦,有失远迎。”
南必等嫔妃对杨淑妃等十一妃在大都督府暂住也是知道的,双方连忙各自见礼,又是一番客套,状甚亲热。
新的大都督府内,雕梁画栋,斗拱飞檐,处处奇花异草,曲径通幽,南必看得欣喜若狂,也没心思再跟程越斗嘴,拉着杨淑妃就往里走,并且笑道:“姐姐大我五个月,可要带我们好好游览一番,咱们先不理那个家伙。”
杨淑妃“噗嗤”笑出了声,格格笑道:“大都督可是家主呢,不理他怎么行?”
程越马上回头招呼定娘,道:“定娘,你先陪各位皇后、皇妃和公主到四处逛逛,安顿下来,我跟诸位皇太妃还没说完话,要先到书房去。”
定娘当然知道程越和十一妃到书房去做什么,于是马上接过南必的手,笑道:“这里还是妾身最熟悉,皇后跟妾身来好么?”
南必不疑有他,甩开程越就走,程越即刻带着十一妃进了新宅子里精心布置的书房,关门大战,家事都交给完泽和定娘去管。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程越才两腿发软地离开书房,大都督府内外尤在忙碌不已。程越直接出了前门,就去敲对面皇宫御花园的门。
这道门始终有内侍把守,听到大都督叫门,连忙开门行礼,放程越进去。
御花园程越熟悉得很,遂一路小跑地穿园而过,直奔谢道清的寝殿而去。途中遇到嫔妃宫女无数,一道道温柔的秋波几乎快把他淹死!
谢道清本想在殿上召见程越,却因为有些头晕,只得放弃,改到寝殿里等程越过来见面。全玖一回宫就去陪在谢道清身边,跟她讲述自己看到的情形,耐心地等着程越来到。
程越来到寝殿外,一直等在那里的陈保合连忙上前拜见。程越把他拉到一边,问清了谢道清的病情,得知几位御医都确定为劳累所致,才稍稍放心。
程越和陈保合进了寝殿,殿内有诸多嫔妃宫女在服侍,一半原因为讨好谢道清,另一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程越看到她们。
程越四处看了一圈,便轻手轻脚地进到卧室,里面的人就只剩下全玖和几名谢道清贴身的宫女。谢道清闭目躺在榻上,面色略显苍白。
全玖见程越进来,惊喜地刚要起身说话,程越马上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全玖急忙把话咽了回去。
程越无声地走到谢道清面前,陈保合赶紧递上一个锦墩,供程越坐在谢道清床头。
程越深吸一口气,右手轻轻地搭上谢道清的手腕,为谢道清把起脉来。
谢道清并不知晓程越已经到了身边,手腕上搭了一只手也只道是御医来复诊,于是便一动不动地任凭号脉。
程越细心地反复号了三回,终于断定谢道清的病情一如御医的诊断,于是向全玖欣慰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全玖嫣然一笑,起身凑到谢道清床头,轻声呼唤道:“圣人,大都督来了。”
谢道清朦胧间听到全玖的声音,蓦然大喜,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程越坐在面前,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谢道清还没说话,程越已跪到地上,恭恭敬敬地给谢道清磕了个头,道:“母亲,儿臣来迟,累母亲操劳过度,万死莫赎。”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骚扰全玖(上)
全玖搀扶着谢道清坐起身子,谢道清看到程越安然无恙,一时间百感交集,一把拉过程越的手,落泪道:“越儿,你可是回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程越乖乖地往前挪了挪,谢道清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又用力在武将容易受伤的胳膊、肩膀等处按了按,见程越没有任何异状,方才放心,喜道:“没有受伤,这就好。”
程越只觉一股暖流从心中涌起,也握住谢道清的手,笑道:“儿臣谨记母后的教训,只亲自上了一回战场,其他的仗都交给别人打。”
谢道清还是不够舒服,全玖和几位宫女连忙拿来厚厚的大靠垫,让谢道清靠着和程越说话。
谢道清问起程越的病情,程越只大致说了一遍,但将自己东征的过程倒是讲得详细,以化解谢道清的担忧。
谢道清听出程越不愿多谈自己的病,心中怜惜,当即赐了程越许多珍稀的药物。程越也没推辞。
母子二人讲了许久,在程越的劝慰下,谢道清心中的忧虑渐去,程越还献上了一日本的地图,更让谢道清欢喜。谢道清原本还想问清程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又觉困顿。程越见状,亲自扶谢道清躺下休息,令宫女照顾,向全玖使了个眼色,向外走去。全玖俏脸微微一红,默默地跟在后面。
两人走进全玖的寝殿,程越反客为主,挥手让宫女和内侍回避,只说他有要事与全太后商量。
殿内的宫女内侍刚退走,程越便回身一笑,轻轻拉了一下全玖的手,顺势就将她的娇躯揽入怀中!
全玖吓得险些惊呼出声,在程越的怀里瑟瑟发抖——要知道,这里可是她的寝殿!
全玖微微挣扎道:“大都督放手,你不是有要事相商么?”
程越当然不肯放开,在她的耳边笑道:“对啊,这就是最要紧的事啊。”
全玖心里着急,忍不住一张口,往程越的肩头就咬了下去,但并没有用力。
程越才不在乎全玖这点力气,反而抱得更紧,嗅着全玖身上幽幽的清香,感受着她柔弱的娇躯,心满意足。
全玖见程越反将她抱紧,只得在牙齿上用力,程越还是无动于衷,又把手放到她的翘臀上轻轻揉捏。
全玖惊慌失措,暗暗发狠,重重地咬下去,程越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巨痛,皱了皱眉。
程越心中明白,此时若是放开,以后他想再抱全玖就更困难了,必须借此机会一举攻破全玖心中的藩篱,于是两条胳膊继续加力,几乎快把全玖揉碎!一双手也老实不客气地在全玖身上到处乱摸,并躲开全玖的樱桃小口,不让她咬到自己。
全玖的挣扎也变得越来越激烈,拼命想推开程越,可面对程越惊人的力量,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做不到。
两人一声不吭地较量了半天,全玖累得香汗淋漓,浑身无力,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微弱。
程越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在全玖的耳边轻声问道:“想不想我?”
全玖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感情,软软地埋进程越的怀里,蚊蚋般娇羞地“嗯”了一声。
程越快活得直想大叫,在全玖的左右双颊各亲了一下,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想我,那你还咬我做什么?”
全玖羞得满面嫣红,轻轻捶着程越的前胸,道:“谁让你一见面就抱我?不能好好说几句话么?”
程越笑嘻嘻地道:“你不懂,抱着说话才更体贴,也有趣得多,对不对?”
全玖想起方才自己咬得用力,连忙红着脸拉开程越的衣服,在自己的牙印上用力揉搓,小心地道:“这可怎么办?你回去会不会被人看到?”
程越哈哈一笑,道:“我有那么多老婆,有人咬我一口很意外么?不要紧。”
程越不提则已,一说到他老婆多,全玖立时来了气,重重地往他的胸口一拍,气哼哼地道:“再不许你出征!出去大半年就带回一百多个美女,刚给你换的宅子,以后是不是又要不够用了?”
程越笑道:“我可是真冤枉。你想想看,我一次远征灭了日本,它的皇宫里面美女何止上千?除去为安日本上下之心收下的一百美女,其他的我全部遣散了。回途经过高丽,也只纳了王绣一名妾室,其实也是出于无奈,到现在我还没召她侍寝呢。再到大都,娶回两位公主总是必须的吧?塔剌海皇后本想给忽土伦陪嫁几十位宫女,我一个也没要。囊加真陪嫁的八名宫女是早就定好的,后来还有许多自愿想陪嫁的,我还是全给推辞了。自古灭国之后,能像我这样克制的,你不妨举一个例子出来听听。”
全玖被程越说得哑口无言。确实,以灭国之功而论,自古都是大肆索取美女和宝藏,无论得到多少,都不觉得过分。日本好歹也有人口几百万,后宫佳丽上千人,再加上攻克的镰仓幕府,只有区区一百多名不得不收下的美女跟着回来,程越又在血气方刚之时,几乎算是两袖清风了!这等定力,莫说是普通人,连那些满口圣贤之说的老夫子也做不到!
全玖想不出还可以责怪程越的话,只好委屈地轻抚他的胸口,道:“你的病体未愈,记得要多保重身子,大宋离不开你,我更是……”
程越微微一笑,道:“知道了,其实我更怕死呢。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多到我想多活几辈子才好。”
全玖连忙捂住他的嘴,道:“不许你乱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熬了一道汤,就等你回来给你吃,这就去端来。”
程越眼睛一亮,笑道:“你自己熬的?”
全玖红着脸道:“对啊,还是我小时候跟娘亲学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程越松开手,全玖妩媚地一笑,走过去打开殿门,又回头一指,道:“哪也不许去,等我。”
程越笑着点头道:“好。”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骚扰全玖(下)
全玖立刻关上门,快步离开,又很快回来,手上已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汤品。
全玖也不用程越动手,边吹边喂,亲自服侍程越将汤品喝光。程越从中尝出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心知这道汤至少也要熬上一天一夜,愈发感动。
程越喝过汤品,从怀里取出全玖在他出征前送的护身符,笑道:“你看,它一直在我怀里藏着,谁也不知道,我也平安地凯旋而归,这都是你的功劳。”
全玖忍不住靠近程越怀里,幽幽地道:“你不知道,你在外面的时候,我常到佛前上香,如今你平安得返,我心里……高兴得很。”
程越又闻到她的发香,心底的冲动更难抑制,抱住全玖的纤腰,就要往她的樱唇亲下去。
全玖慌忙侧过脸,挡住程越的嘴唇,惊呼道:“不好,不可太过逾越!”
程越心中有些沮丧,明白这是全玖现在的底线,于是只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那我亲这里,行吗?”全玖怕他着恼,心一软,任凭程越在她的俏脸上亲了又亲,心里也十分甜蜜。
两人互诉衷肠,时间过得飞快。程越在全玖的寝殿里待到快黄昏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全玖也不想他离开,索性一直送程越到御花园的后门,两人方行礼而别。看门的内侍见全太后对大都督格外优柔,只道是全太后厚待功臣,暗自赞叹。
此时的大都督府,热闹非凡,跟随程越南下的文臣武将与大宋的朝中重臣齐聚府中,正等待着大都督的贺宴兼喜宴。程越不愿反复准备宴席,于是就将两宴合并,喜上加喜。家中早有定娘张罗,自是不成问题。
留梦炎和陈宜中都送上了一份大礼,特别其中还有两份给柔娘和顾夫人的厚礼,全是她们家乡的东西和食物,用心不可谓不深!
程越绕过正门回到府中,完泽看到他进门才松了口气,道:“相公,你再不回来,我要派人去寻了。”
程越摇了摇头,道:“母后的身体不适,多在那儿陪她老人家坐了一会儿,又和太后说了些话。”
完泽关切地道:“圣人凤体如何?”
程越道:“并无大碍,歇几日就好了。宴席备妥了么?”
完泽道:“是,大臣们都到了,但名单上有个叫杨林的,总也见不到,真是古怪。”
杨林是崔斌的化名,程越也不点破,笑道:“此人不喜欢交际,一向离群索居惯了,不用理他,我们出去吧。”
幸好杨镇将驸马府让了出来,众多文武大臣将正堂塞得满满当当,外面的回廊下也摆满了酒宴,地方总算勉强够用。
程越听说真金等人也抵达之后,便带着南必等嫔妃来到正堂。顿时,里里外外无数文臣武将轰然起身肃立,配上巍峨不逊于宫殿的正堂,竟让人有了一种程越正在登基称帝的感觉!
完泽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在“呯呯”地跳,以程越今时今日的实力,想篡位的话简直易如反掌,怕的只是人心不服、朝野反目罢了。而等到他巩固好根基,谁还能拦得住他?到时候,自己就会成为新朝的皇后!而程越,必将建立起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只要他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程越对面前的排场似乎毫无所觉,从容地高居其上,南必等嫔妃公主也自然地坐到他的下首。等群臣拜贺过后,程越手一抬,道:“众卿请坐。”
南宋群臣见南必等嫔妃果然坐到了程越的下首,真金贵为太子,也不敢与大都督争位,都在心中大喜!但这样一来,大都督岂不是与国主相同了么?
程党众臣有的暗自高兴,有的则十分忐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杨淑妃等十一妃已经回宫,程越的八位夫人和众多侍妾也未现身。蒙古嫔妃南宋的大臣们都是第一次见,见她们每人都落落大方,没有汉人女子抛头露面的忸怩之态,加之南必等嫔妃皆面容端庄秀美,英姿飒爽,自有一番雍容的气度,心中不由连连赞叹。
程越举起酒杯,起身肃容道:“第一杯酒,敬此番随我东征,为我战死的将士!”
众人连忙站了起来,一同举杯。
程越补充道:“即便是当初在日本抵抗我的将士,我也敬他们都是好汉,干!”说完,将杯中酒恭敬地洒在面前。众人也随之而行。
程越道:“第二杯酒,祝我母后凤体安康,干杯!”一同共饮此杯。
南必忙亲自为程越斟满,程越又举杯道:“第三杯酒,我要祝宋元结盟,南征成功,请饮此杯!”
群臣一齐高呼道:“恭祝大都督开疆扩土!”又是一饮而尽。
三杯既饮,气氛顿时热闹起来。众人各安其位,彼此攀谈,宋元大臣之间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想起两年前双方还在生死较量,心中的感慨之深,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
留梦炎和陈宜中见机立即上前向程越敬酒,语气谦卑,神态恭敬,保证对程越的新政惟命是从,程越也很客气,对他们多有称赞和勉励,给足了两人颜面。
两人又向完泽、囊加真和忽土伦敬酒恭喜,再对南必等嫔妃致意,磨蹭了半天才肯回座,其用意只不过想让她们在程越面前说他们几句好话。只可惜顾夫人与柔娘不在,他们的伎俩一时无法全力施展。
两人回座后,文天祥等文臣和张孝忠等武将也分别向程越敬酒贺喜,程越与他们谈笑风生,自是不同于其他人。
紧接着,囊加真和忽土伦又依蒙古的风俗,跟着程越一起给群臣敬酒致谢,堂内堂外,一片欢声笑语,快乐祥和。
酒过三巡,程越命八小歌姬入堂献艺。八名小歌姬经过云萝一年多的调教,大有进境,已颇得乐舞的精髓,雅乐居的名声不坠,她们居功至伟。而且八小歌姬的人脸上的稚气也稍有消退,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妩媚,分外动人。再过两年,绝不会亚于八姬,甚至可能青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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