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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温白水     篡宋灭元txt下载     篡宋灭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五十五章 大年初一的宴席

    到达太庙后,程越终于有资格随忽必烈和诸王一起入殿祭拜,排在众皇子之后行礼。

    太庙中除去一些珍贵的蒙古圣物外,还供奉着成吉思汗的一束头发,除大汗外,任何人不许妄动,否则是死罪。忽必烈特地亲手取出来,让程越细细地瞻仰,还可以用手抚摸几下,可算是蒙古诸王可以享受的最高殊荣。

    祭拜过祖先和长生天,最后一件事情便是分祭肉。以往主持此事的是真金,今年因程越功劳太大,也破例交给程越,而且是真金主动交出来的。

    照理说程越应该推辞几次,但程越竟然当仁不让,真金提出此议后,程越只谦逊了几句就站起来接过祭刀,主持分配祭肉。众人心中于是都更明白了一件事,镇南王从此必定要着力干预朝政,而且镇南王已经明白地表示了出来!

    祭过太庙,程越还是不能回王府,又陪着忽必烈回到宫中打了一会儿麻将,方才接回妻妾,打道回府。但他的职责并没有完全卸下来,一直到正月十五之前,宫里重要的事情都要由他把持。

    一进家门,程越没有休息,而是命讃岐局去前宅请恒仁、久仁和惟康三家人,以及凉子三女、兰溪道隆等三僧一并到内宅来,所有日本的降将、宫女全部作陪,以排遣他们的思乡之情。

    讃岐局喜出望外,抱住程越重重地亲了两下,赶忙去唤人过来。程越点名的这些人都被程越安排住在左近,一得到程越的召唤,立即便欢天喜地地赶到王府内宅。

    日本众人全部抵达时,酒菜也已经备妥,内堂热闹非凡,人人欢欣鼓舞。

    程越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带着完泽和五位夫人来到内堂。一进门,众多日本降人便如同在日本一样,一齐向程越和完泽跪拜行礼。镇南王对他们的仁德,历历在目,每个人都心怀感激。

    程越含笑虚扶道:“各位平身,何须如此?”

    恒仁感激地道:“我等若无王爷庇护,不知会遭多少人的羞辱,如今可以在大都昂首阔步,都是王爷的恩德。”

    恒仁说得没错,自古败军之将尚且无颜见江东父老,何况亡国之君乎?能逃得一条性命已是侥幸,到了胜利者的地盘,更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否则随便一个小厮都可以羞辱他。

    恒仁等人也做好了这种准备,既然苟且偷生,总要付出些代价。程越对此心知肚明,为了照顾他们,才特地令他们住进王府,在他的羽翼保护之下,没有人敢跑到这里撒野,所以恒仁等人才对程越倍加感激。

    至于日军的降臣就更对程越感激涕零。蒙古人两次东征才打下日本,特别是第一次,元军和高丽军损失惨重,北条时宗又斩了忽必烈派去的使节,可以说,蒙古人是非常痛恨日本人的,特别对镰仓幕府出身的降臣尤其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程越军令如山,且三令五申,甚至不惜为日本的降臣讨回公道,严惩故意挑衅的蒙古将士,日本的降臣在军中哪里还能过上人的日子?

    不过程越也很明白一个道理,日军的群臣不可一概而论。

    日本的降臣好说,换一个主子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权位也无损。何况自己对他们真的很公平,所有的吃穿住用与他们从前相比不啻于一步登天。

    惟康母子在镰仓饱受压迫,程越对他们照顾有加,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恨意,相反还应报恩。

    至于凉子三个女人,程越更有把握。北条氏虽然亡于他之手,但北条家已无男丁,复族无望,惟有忠心服侍他才是活命的不二法门。

    唯独恒仁和久仁两家,程越并不认为他们会很快地真心投靠自己。他们从前毕竟是皇族,就算没有多少权力,地位还是很尊崇的。如今依附于他的羽翼之下,表面上不说,心里的失落总可想而知。他们之间的恩怨,还需要慢慢地化解,又或者,永远也化解不了!

    程越笑道:“举手之劳罢了,我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不管他是谁。今天过年,大家都请坐,我们一起庆贺一下。”

    众人落座,程越举杯道:“身心所处,他乡即故乡,来,干杯!”众人轰然叫好,一齐饮下此杯。

    恒仁放下酒杯,环顾四周,眼见曾经与自己勾心斗角的大哥久仁一家,曾经压迫自己的镰仓幕府遗孀和武将,还有征夷大将军母子及上百名日本宫女居然在离日本千里之外的地方欢聚一堂,一同庆贺新年,顿有一种隔世之感。不由长叹一声,心里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久仁其实也有同感,看到恒仁面上黯然的表情,淡淡一笑,举杯道:“恒仁,我们喝一杯吧。”

    恒仁一怔,随即举杯道:“兄长,请。”两人略带苦涩地一饮而尽,佶子和愔子赶忙再度给添满酒。

    程越笑道:“有酒不可无歌舞,哪位夫人愿意一展长才?”话音未落,几名日本宫女拿着乐器走了进来,坐到程越和完泽身后。

    程越发话,人人争先,讃岐局还没来得及开口,宰子已第一个站了出来,行礼道:“妾身愿为王爷效劳。”

    程越微微一笑,道:“有劳夫人。”

    宰子立即下场,深吸一口气,看了讃岐局一眼,随着日本特有的音乐,缓缓轻歌曼舞起来。

    宰子生于累代贵胄之家,举止自有一股高华之气。讃岐局则出身商人家庭,虽说从小也是接受最严格的教育,嫁入北条家后也荣宠不绝,但相比于宰子这样的贵族,讃岐局总有些小家碧玉之感,不如宰子等人的从容若定。

    日本贵族的女子为了服侍丈夫,娱乐亲朋,对歌舞都是下过一番苦功的,宰子既然敢当着讃岐局的面第一个下场,自然是个中高手。举手投足间,端雅明丽,优美的身段展露无疑,虽比讃岐局略逊一筹,却也令人十分惊艳。

第九百五十六章 深谋远虑

    完泽靠到程越耳边轻声笑道:“王爷,宰子就给收了房吧,我看王府的众多女子里面,没有人像她这样拼了命地往王爷身边凑。王爷再不收她,她就要沦为别人口中的笑柄了。”

    程越笑了笑,轻声答道:“宰子的野心很大,不挫挫她的锋芒是不行的。让她迟迟无法上位,她以后才会老实一点。这个女人,很不简单,给她一点机会,她也不会放过。”

    完泽笑道:“我看她多半是为了她的儿子惟康。”

    程越点头笑道:“是啊,天下的母亲,谁不望子成龙呢?我担心的是,她就是看准了我眼下没有子女!你想想看,我若是将她收了房,惟康就自然成了我的继子,如果我这辈子都没有继承人,惟康说不定成为我唯一的儿子,那么,他的富贵,你能想象得出来么?”

    完泽面色微微一沉,冷哼道:“那她可就打错了主意。王爷有天地的庇佑,福泽深厚,怎么会终生无子?缘分未到罢了!再者说来,以惟康的资质之平庸,怎能及得上王爷之万一?宰子想得未免太多了!”

    程越淡淡地道:“那我也不能随便给她这个名分!倘若惟康给我做了继子后我才有了子女,定会有人认定是惟康给我带来的福气!所以你记住,我就算召了她侍寝,你也不要答应让她升房为侍妾。还有祝子和芳子,我之所以没有把她们收房,也是一样的原因。你身为大妇,这个关口务必要把握得住。”

    完泽方才明白程越为何一直冷落这三名千娇百媚的日本女子,从不对她们假以辞色,不禁大为叹服程越的深谋远虑,立即点头道:“是,王爷,我记住了。”

    旁人只看到镇南王夫妇交头接耳了几句,随即便笑语如初,还道他们在谈论宰子的歌舞,都没有在意。

    宰子见程越似乎很喜欢,心中欣喜,跳得更加卖力,完全不知道她的命运已在镇南王的三言两语之间确定了下来。

    程越召讃岐局到身边,轻声问道:“你要下场跳么?”

    讃岐局微笑道:“王爷喜欢的话,妾身随时都可以为王爷歌舞。”

    程越点了点头,又问道:“凉子的技艺如何?”

    讃岐局一怔,随即笑了笑,道:“凉子当年曾想在歌舞上压倒妾身,虽说终究没有如愿,但她的技艺也是不浅。”

    程越笑道:“你可以与她一起跳么?”

    讃岐局美目一眨,笑道:“王爷真是好眼力,当年我们确实经常在北条家宴请的时候一起表演,每次总是观者如云,算是北条家一件得意的事情。”

    程越笑道:“是么?那太好了,今天的人也不少,你们就重现一下当年的盛况吧。”

    讃岐局含笑答应,回身通知了凉子。凉子先是一怔,接着百感交集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即刻开始整理衣裙。

    此时恰好宰子的舞蹈结束,众人刚为宰子喝彩,接着便看到讃岐局和凉子要下场,顿时大为兴奋。特别是安达泰盛等人,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日本舞道的传说,竟然能在眼前重现!

    宰子退下,程越向她鼓掌致意,宰子喜不自禁,溢于言表。

    讃岐局和凉子紧跟着缓缓登场,与宰子不同,两人身上那种成熟妩媚的风情,还未动作,已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音乐响起,乐伎轻声吟唱,两人随之翩翩起舞,手中精致的倭扇上下翻飞,动静得宜,裙裾飘香,舞姿雍容华美,神采飞扬,当年的盛景再度重现,联手奉上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程越也不禁对她们含蓄优雅的舞蹈连连点头赞叹,待两人献舞结束,深深一礼,立即起立鼓掌!

    内堂欢声雷动,宰子等人也甘拜下风。完泽赞不绝口地道:“王爷,日本的舞蹈,颇有可观之处啊。”

    程越轻轻捏了一下完泽的脸颊,笑道:“今天过年,可以有赏赐。”

    完泽笑道:“是,王爷,那就赏每人两匹绸缎,如何?”

    程越笑道:“可以,不多不少。”

    讃岐局与凉子大喜,且不说绸缎价值几何,只凭王爷和王妃喜欢,她们就比什么都高兴!

    两人连忙上前谢了恩,悄然退到旁边。

    此时只见以安达泰盛为首的众多日本武将一齐站了起来,迈步举杯上前,跪地拜道:“臣等恭祝王爷福满天下,泽被苍生!”

    程越大笑,举杯道:“好,我们共饮此杯!”

    完泽微微一笑,也陪着饮了一杯。

    别看只是敬了一杯酒,安达泰盛等日本武将这番举动其实极不寻常。要知道,王府以程越为尊,向程越敬酒的话必须按照地位的高低依次上前,而在日本武将的前面,还有前日本的皇室和惟康等人,他们没有敬酒之前,武将们是不该举杯的。一般而言,日本众将先一步敬酒是僭越之举,但他们实际上是在向程越表态,即他们从此不再视日本皇室为主上,而是彻底臣服于程越,作为程越的部将,当然不必对退位的日本皇室有所顾忌,程越和完泽高兴的就是这一点。

    日本武将刚要退下,程越唤道:“岛津久长!你们这些缺指的武士留下,我们单独喝一杯。”

    岛津久长、竹崎季长等武士欣喜若狂,急忙斟酒趋前道:“臣等恭祝王爷……”程越将臂一挥,笑骂道:“你们这些家伙,为何这般啰嗦,快喝!”

    众武士心头痛快之至,仰脖干下杯中之酒,一股热血登时冲了上来,只觉得随时可以为镇南王去拼命!

    程越也满饮一杯,众武士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刚退下,恒仁等人立即接着上前敬酒,毕恭毕敬。

    程越笑道:“我们是亲戚,当共饮此杯,乡子、季子、惟康、宰子,你们也一起来。”

    季子一杯酒下肚,俏丽的小脸烧得通红,却硬是不肯少喝一点。程越心疼她年纪小,连忙亲手拿了些干果放到她手里给她解酒。

第九百五十七章 施恩

    待这些人全部敬过后,程越看着在角落里神情落寞的祝子和芳子,伸手一召,笑道:“你们过来。”

    祝子和芳子蓦然听到程越的呼唤,不知所措,连忙上前诚惶诚恐地道:“是,妾身在,王爷请吩咐。”凉子不用程越招呼,急忙从旁边走过去,与她们站到一起。

    程越看了凉子一眼,沉吟道:“你们跟着我也有几个月了,还为我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恐怕也看得很清楚。按理说,你们还在居丧,我不该多打扰,但你们不能总做我的奴婢,毕竟你们的家人都是我的臣子,这样对他们实在不好。”

    安达泰盛听到这里,感激地连连作揖——祝子是他的妹妹,芳子也算他的亲戚,虽说王爷对她们照顾有加,但她们在王府中的确只是一介奴婢,此事不改,安达泰盛头上那顶罪臣的帽子就要一直戴下去。

    三名女子彼此对视一眼,银牙一咬,凉子轻声道:“妾身等但凭王爷安排。”

    程越点点头,嗯了一声,道:“这样吧,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我的奴婢了,凉子就在我身边服侍,祝子和芳子跟着罗夫人,帮她处理外宅的事务。外宅越来越忙,罗夫人太过劳累,几次都险些生病,你们要多操持些。”

    三个女子闻言又惊又喜,她们简直是一步登天!

    凉子跻身于五位夫人之列,成为第六位夫人,而祝子和芳子则更是身负重任,竟然可以担任外府管家罗夫人的副手!

    凉子连忙领着祝子和芳子拜谢道:“妾身等……感激不尽,从此当侍奉王爷,终生不怠!”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

    安达泰盛也探出半个身子,向程越连连无声拜谢。

    程越笑了笑,道:“今天是团圆的日子,不必如此。”

    三女千恩万谢地谢过恩,退到一旁,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兰溪道隆、大休正念和圆尔辩圆三名高僧,在远处默默地看着程越施恩,频频点头,欣慰不已。北条氏的遗孀能有好的归宿,对他们而言,格外重要。

    恒仁见程越似乎兴致极高,又是大年初一,不禁蠢蠢欲动,几度欲言又止。

    久仁担心他说出不该说的话,悄悄拉住恒仁,问道:“弟弟,你要说什么?”

    恒仁犹豫地小声道:“兄长,我想……我想向王爷讨个差事做。”

    久仁一怔,道:“你要做官?”

    恒仁缓缓摇头道:“也不是非要做官,只是想讨些差事忙一忙,免得像现在这样日日虚度,再过几年,你我都要成为废人了。”

    久仁感慨万分,道:“你说得对啊,可是……我们……会不会让人笑话?”

    恒仁道:“所以我一直没提起过。但是……今天的机会好像很好,不如试上一试?”

    久仁连忙拦阻道:“你要说的话,不要当众请求,王爷才不会为难。”

    恒仁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兄长说得对,我险些操之过急了,再过一会儿吧。”

    程越注意到恒仁和久仁两人在探讨着什么,看样子十分为难,关切地道:“你们在说什么?有难办的事情么?”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道:“臣只是随便说几句,不敢劳王爷动问。”

    程越笑道:“无妨,说说看,我不会责怪你们。”

    恒仁总算鼓起勇气,道:“王爷,不知有没有臣可以做的事情,臣也想为王爷效力。”

    程越一怔,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笑道:“你有这个心思,甚好,用过膳后且留下来。”

    恒仁大喜,久仁也忙道:“臣也可以留下来。”

    程越笑道:“好,无妨。”回头对三位高僧道:“三位大师请一起吧。”

    兰溪道隆呆了一呆,合什道:“是。”

    乡子和季子表演完最后一支舞,一场夜宴,尽欢而散。程越带着三位高僧和恒仁、久仁共五个人,来到自己的书房。凉子和讃岐局殷勤地奉上香茗,随即退出。

    三位高僧还好,恒仁和久仁还是有些忐忑。他们原本以为散席后王爷只会简单地问几句,没曾想却来到了王爷的书房。镇南王的书房可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进来此地必有要事!

    程越等他们喝了茶,微笑道:“此茶如何?”

    兰溪道隆大赞道:“好茶!此茶清冽怡人,齿颊留香,比在日本能喝到的茶都要好得多。”

    程越笑道:“此茶是我在福建少林寺获赠的,佛门清净,又得饮茶几十年的高僧亲自炒过,茶叶的滋味也自不同。”

    兰溪道隆喜道:“多谢王爷用佛茶款待。”合什为礼。

    程越微笑道:“时候不早,为不耽搁大师休息,我就不客套了。”

    兰溪道隆正色道:“请王爷吩咐。”

    程越道:“五位都精通佛学,随我到大都以来,所见所闻,必有感触,请问,对蒙古人笃信喇嘛的红教,五位以为如何?”

    五人不禁面面相觑,镇南王为什么忽然提起此事?明明刚刚与八思八一同祭拜了大元的太庙,难道回到家就要翻脸么?

    恒仁和久仁不敢答话,兰溪道隆沉吟道:“王爷,老衲从未见过八思八国师,很难评定他的修为深浅,但以老衲看来,八思八既为红教掌尊,又素有才名,应当名下无虚才是。至于大都的喇嘛……老衲听说他们时有扰民之举,与佛家的教诲大相径庭。”

    程越点点头,道:“大师对八思八倒是客气,但我不以为然。”

    兰溪道隆苦笑道:“王爷教训得是,老衲也知道八思八对喇嘛为恶心知肚明,但老衲身为外来之人,不便置喙。”

    程越摇头道:“大师此言差矣。佛家以慈悲为怀,各位大师为何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而无动于衷?”

    五人闻言震惊不已,兰溪道隆心中一动,双手合什,郑重地道:“阿弥陀佛,老衲乃方外之人,不通俗务,敢问王爷有何妙策?若有差遣,老衲等人当全力以赴,绝不会推辞。”

第九百五十八章 三位高僧的用处

    程越在三位高僧的脸上扫视了一圈,缓缓地道:“我有意请三位大师与红教辩佛,三位大师可以接受么?”

    三位高僧齐齐一怔,异口同声地道:“辩佛?”

    程越的目光锐利如刀,重重地点头道:“不错,辩佛!八思八曾与大都的道家辩论过一次,取得大胜。. .这次,我要三位大师以我们汉人的禅宗与八思八的藏传佛教一较高下!”

    三位高僧倒并不怕与八思八辩佛,毕竟无论藏传佛教还是汉传佛教,辩论都是悟道的重要一环,也是每天必备的功课,但如果要以宗派的高下为赌注就不同了,他们必须要慎重以对。

    程越自然明白他们心中的想法,笑道:“三位大师不必担心,胜负之数,我并没放在心上。三位大师只需尽力说明禅宗之意即可,所谓以不争为争,以不胜为胜。八思八若是想赢,就让他赢去吧,何必理会他呢?”

    三位高僧眼睛陡然睁大,不由击掌叫绝!

    兰溪道隆赞道:“阿弥陀佛,王爷果然有慧根,倘若潜心修禅,必成一代高僧。”

    程越大笑道:“我老婆多得很,一个也不舍得放下,还是免了吧!”

    五人闻言,全都会心一笑。

    大休正念道:“王爷,八思八莫非还想与王爷为敌么?”

    程越微笑道:“他没那个胆子,也做不到。我之所以要对付他,全是因为喇嘛丧尽天良,八思八人面兽心。喇嘛不除,国无宁日,三位大师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三位高僧合什齐声道:“阿弥陀佛,王爷慈悲为怀,老衲何敢居后?”

    程越轻轻一击掌,笑道:“好,多谢三位大师,待我定下日期后,再来敦请。”

    三位高僧疑虑尽消,诺诺连声。但凡出家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宗教扬光大,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广为宣传的好时机,程越开口前就知道他们一定会答应。

    恒仁佩服地道:“王爷运筹帷幄,我等望尘莫及。”

    程越笑了笑,道:“你们要做的也与此事有关,辩佛的时候会有很有人在场,但大部分都是蒙古人,三位大师得到的帮助不会太多。我有不方便开口的时候,就需要你们出声。你们记住,不必担心谁对你们心生不满,有我在,你们只管放心大胆地说。”

    恒仁和久仁顿时觉得肩头一重!镇南王居然要让他们参与如此重要的大事!

    两人连忙谢恩,恒仁道:“多谢王爷,臣定当竭尽忠诚!可是……八思八会同意与三位上师辩佛么?”

    程越淡淡地道:“他们不同意不行,因为三位大师会给他写一封信要求辩论,很多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恒仁与久仁大喜,镇南王早有定计!

    兰溪道隆仰天大笑,合什诙谐地道:“是,老衲确实要给八思八写一封信,王爷是如何得知的?”

    程越大笑道:“我也是刚刚才知晓。”把桌上的文房四宝往兰溪道隆面前一推,笑眯眯地道:“大师,好歹八思八也是国师,还是请大师亲自执笔的好。”

    兰溪道隆欣然领命,笑道:“老衲倒不怕造一点口业,要不要老衲自己送过去?”

    程越笑道:“这样最好,三位大师谁送都可以,声势么……可以大一些,由我来安排。”

    兰溪道隆大笑,提笔挥洒自如,很快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檄文,双手奉到程越面前。

    程越细细地读了一遍,赞不绝口,亲自将檄文封好,递给兰溪道隆,笑道:“五位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这场辩论很快就会到来。”

    五人一齐起身领命,程越亲自送他们出了书房,心情大好。

    回到内堂,完泽已亲自摆好了香案,程越带着众妻妾祭祀程家的列祖列宗。名字都是真的,但全是七百多年后的人,想来也是令人莞尔。

    次日,程越早早地起身梳洗,对外只说自己身体不适,先派马福悄悄地赴董家送帖子,自己轻车简从,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侧门溜了出去,向董家疾驰。

    董家自从董文用被镇南王程越亲自提拔后,颇有重振之势。董文忠蒙镇南王亲赠救心丸,年前操劳之处甚多,董文忠心脏病竟然真的作,幸得董文忠的书僮迅将此药塞进董文忠口中,灌了一口水进去,药效神奇至极,董文忠真的因此而得救!

    董家的老夫人李氏吩咐对此事秘而不宣,但心里是很感激的。镇南王程越虽说杀了她的长子董文炳,但那是在战阵之上,生死不论,况且董文炳也未绝后,他的次子董士选还养在董家,等待随时做官。程越又破格提拔了董文用,提前送药救下董文忠,这份人情,大致也算弥补了董家的不幸。

    董家复振,又得镇南王青睐,前来拜年的人自然络绎不绝,从大年初一开始,董家就忙得不可开交。

    董文忠拿着分得的祭肉回到家中,在母亲李夫人和其他家人面前提到了镇南王程越在宫门外祭拜战死将士一事,大为感慨,李夫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相比之下,忽必烈祭太庙,只祭祖先和配享的重臣,却没有战死的将士,可见程越的胸襟与气度,已远胜忽必烈!

    初二早上,董文忠领着董家子弟继续迎来送往,内堂高朋满座,朝中官吏和董家的亲戚尽在其中,董文忠和他的几位兄弟殷勤招待,一派和乐融融。

    欢声笑语中,忽见本该在门口迎宾的董士选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严肃,步履匆匆。

    董文忠一怔,待董士选来到近前,问道:“舜卿(董士选字),外面来什么人了么?不然何事进来?”

    董士选没有回答董文忠的话,而是向内堂中的众人深施一礼,道:“各位尊长,请恕小侄得罪,暂借叔父一步说话。”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董士选既然敢当众将董文忠请出去,必定有要事,都连道无妨,有着急去别家拜年的干脆借机告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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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九章 秘访董家(上)

    董文忠请他的几位兄长继续招呼宾客,自己跟着董士选来到后宅,直入李夫人房中。. .中途董文忠试着打听到底有什么事,董士选却只是摇头,非要等一下再说,董文忠更觉困惑,隐隐还有些不安。

    李夫人的房里也有许多女眷随着男子来拜年,此时正陪着李夫人闲话家常,一片祥和温馨。董文忠和董士选一进屋,李夫人从他们的脸色就有事情生,便吩咐董文忠的夫人陪着众女眷,自己告了个罪,与董文忠和董士选进到里屋说话。

    李夫人和董文忠刚刚坐下,没等开口动问,董士选便从怀中取出一张帖子,双手郑重地递到李夫人面前,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李夫人一怔,心道士选素来沉稳,今日为何这般失态?接过帖子定睛一时自己也颤抖起来。

    四个龙飞凤舞的字映入眼帘——镇南王府!

    董文忠也同时这四个字,不由大吃一惊,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为免心脏病作,急忙掏出药瓶,自己往嘴里塞了几粒药,就着茶水送入腹中!

    李夫人嘴唇翕张,喉咙堵塞,眼中泪盈满眶,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董士选也不禁面现激动,深吸了几口气,强作镇定地道:“祖母,镇南王遣心腹马福将军送来这张帖子,据马将军说,镇南王随后就到,此次特地来给祖母拜年,但需掩人耳目,不可声张。”

    李夫人既然有口难言,董文忠于是问道:“马将军何在?”

    董士选道:“回叔父,就在外面,穿着普通,与侄儿说了几句话便走到远处,显见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只专心等待镇南王驾临。”

    董文忠道:“镇南王怎么来?走哪道门?”

    董士选道:“马将军说得清楚,要我们开侧门即可,镇南王不想惊动别人。”

    董文忠皱起眉头,夫人一眼,欲言又止。

    李夫人慢慢镇定下来,将帖子打开叹一声,道:“果真还是来了么?镇南王如此避人耳目地到我董家来,必有所图。不过……镇南王也该来了。”

    董文忠谨慎地道:“母亲,镇南王屡次对我董家施恩,就打算施恩图报,所图甚远。此次登门,儿以为不妨与他客套,余事不理。”

    李夫人放下帖子,道:“你的意思是……镇南王不管说什么,你都不答应么?”

    董文忠重重地点头道:“是,镇南王向来不隐藏行踪,今日忽然一反常态,儿以为大有可虑之处。如果儿所料不差,恐与朝政有关,镇南王似乎有意夺权!”

    李夫人面容一肃,沉声道:“夺谁的权?”

    董文忠立即斩钉截铁地道:“朝中重臣的权力,镇南王都要夺!”

    李夫人大吃一惊,道:“镇南王迎娶囊加真公主后就要回到南宋,他要如何掌权?”

    董文忠道:“镇南王借屡次的大功,在朝野之中广布羽翼,文臣武将,多有依附之徒。太子想顺利继位,须得到镇南王的臂助,阿合马要保住性命,惟有镇南王救得了他。其余臣工,或慑于其淫威,或得到他的好处,都不愿公然与镇南王为敌,镇南王如今若要干预朝政,易如反掌!”

    李夫人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也莫要心急,先听一听镇南王的用意,再做决定不迟。倘若有一丝疑虑,你也大可拒绝,不要被他利用。”

    董文忠郑重地道:“是,母亲。”

    李夫人随即吩咐道:“士选,你去开东侧门,守在那里等候镇南王,他虽然是你的杀父仇人,但彼时两国交战,阵上刀枪无眼,并不能怪到他头上,你千万不可失了礼数。”

    董士选狠狠地一咬牙,低头道:“是,祖母。”

    李夫人又对董文忠道:“你亲自去备茶点,不要让别人知道,请镇南王到后面的秘室,我这就过去候驾。”

    董文忠恭敬地道:“是,母亲,儿这就去办。”

    董家虽人才辈出,高官厚爵,但李夫人还是在家中一言九鼎,没有人敢违背她的心意。

    董士选从前门出去,找到马福,低声向他说了李夫人的意思,马福点点头,远远迎了出去。

    董士选绕到东侧门,命家人打开洒扫,自己静静地站在门口,心情复杂地等着那位名动天下的镇南王,也是他的杀父仇人亲临。

    过了不到一刻钟,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停到门前,马福开门从车上跳了下来,垂手站到车门旁。随后,一名气势夺人的俊郎少年跟着下了马车,马福略一欠身。

    镇南王程越——!

    董士选的瞳孔为之一缩,牙关紧咬,双拳紧握,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起抖来!

    很难形容他的心情,愤怒恐惧敬佩期待,甚至还带着一些崇拜,这个全天下最传奇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程越见到董士选,微微一笑,道:“你就是董舜卿吧?一直很想见你,今日才得如愿。”

    董士选谨记李夫人的吩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行礼道:“不才拜见王爷。”

    程越笑了笑,道:“有话我们进去说,走吧。”说完拔腿进了董家,没有丝毫犹豫。

    董士选暗暗敬服,也不多话,头前带路,领着程越拐进后宅的秘室。一路上的家人已被全部打开,程越没有遇到一个多余的人。

    秘室在后花园的深处,绕过两丛梅花才一个不起眼的木门。秘室的门口,董文忠肃立迎客,见程越来到,忙躬身为礼。

    程越笑道:“彦诚(董文忠的字)有劳了,老夫人在么?”

    董文忠道:“家慈久候多时,王爷请。”

    程越点点头,迈步走进秘室。室内的陈设简洁典雅,一名年约七旬的老妇人慈眉善目,衣着朴素端庄,头一丝不乱,拄着一支磨得光亮的桃木拐杖,静静地站在屋里。

    程越一笑,还未说话,李夫人已深深一礼,道:“老身迎驾来迟,王爷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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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 秘访董家(中)

    程越尊敬地轻轻托起李夫人,笑道:“老夫人何须客套?过年还来打扰,老夫人不要厌烦就好。Ω.』M”

    李夫人道:“不敢当,王爷愿意拨冗驾临,董家蓬荜生辉,此地偏僻,招待简慢,请王爷恕罪。”

    程越笑道:“这是我的意思,何来简慢之有?老夫人请坐。”

    李夫人道:“王爷请上坐。”

    程越与李夫人坐下,董文忠与董士选只能在一旁站着。程越指了指李夫人下的位置,道:“彦诚,你也坐吧。”

    李夫人点了点头,董文忠才坐了半边屁股,可见家教之严。

    彼此拜过年,程越道:“老夫人,算起来再有两个时辰我就要昏睡了,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不知可以么?”

    李夫人微微一怔,肃容道:“请王爷指点。”

    程越道:“彦材(董文用的字)在荆襄如何?有家书来么?”

    李夫人道:“多谢王爷对彦材的知遇之恩,彦材在荆州与廉大人甚为融洽,也颇有些作为,大汗夸过好几次,年前还特地下旨赏赐。”

    程越摇头道:“不必谢我,我是为国举才,他只要官做得好,就是对我的报答,我也不敢居功。”

    李夫人轻叹一声,心道明明对面坐的就是杀害自己长子的凶手,但偏偏就是仇恨不起来。如此贤能的人,为何当初竟然是大元的劲敌?

    程越叹息道:“董彦明(董文炳的字)是国之栋梁,我神交已久,可惜不能与他同殿为臣,我虽然问心无愧,但每当想到治国的贤臣时,总是深为惋惜。”

    程越话音刚落,李夫人顿时老泪纵横!

    董文忠低下头去,董士选的身体又开始抖!

    程越其实是故意提起此事的,不将这件事交待过去,李夫人的心里的恨意反而会越积越多,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就像一个脓包一样,不尽快挤破它,它就会不断感染下去,回避掩饰有意施恩,都没有任何作用。还不如索性忍痛把它治好,从此以后才不会有后患。

    程越默默地等着李夫人哭完,连纸巾也没有递上一张。他来,李夫人深明大义,多余的话不用他说,多余的事也不用他做,她自己就会抚平伤口。

    李夫人哭了半天,董文忠为她擦了几回眼泪,方才慢慢止住,噙满泪水的双眼又重新散出光芒!

    程越暗暗点头赞叹,心道李夫人不愧为汉军世侯董俊之妻,面对自己的这份镇定与心胸,比之慷慨激昂的燕赵男儿,毫不逊色!

    李夫人拭干眼泪,深施一礼,从容地道:“王爷恕罪,老身一时忘形,只因刚刚过年,不免有些思念。”

    程越嗯了一声,长叹道:“是啊,我也很想念那些和我一起奋战至死的兄弟,一将功成万骨枯,世间的事情,总有许多无奈之处。”

    李夫人叹道:“老身听说王爷在宫门外祭祀战死的将士,深为感佩。”

    程越摇头叹道:“不过一点心意而已,我自己始终惭愧得很。”

    李夫人被程越几句话说得胸口郁闷之气消了大半,亲自为程越倒了一杯茶,道:“王爷,请喝茶。”

    程越含笑致谢,一饮而尽。

    李夫人道:“老身敢问王爷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程越苦笑着摇了摇头:“随他去吧,生死由命,我已经不在乎了,只盼能在死之前多做一些事情,要是能生下个孩子,那就更好了,不过如此。”

    李夫人越英气勃勃的脸,大受震动,不禁安慰道:“王爷福泽深厚,蒙上天眷顾,定能逢凶化吉,安然终老。”

    程越哈哈一笑,道:“我但愿能活到老夫人这般高寿。”

    李夫人淡淡一笑,道:“王爷只会比老身长寿。”

    程越的目光移注到董士选身上,问道:“舜卿的丁忧期满了吧?”

    董士选咬牙道:“是,丁忧虽满,但哀伤如故。”

    程越沉吟道:“是否有意起复为官?”

    董士选果断地道:“不才暂且不想起复,多谢王爷关怀。”

    董士选一听程越提到丁忧的事就知道他要施恩于己,他怎么可能接受杀父仇人的任命?风骨何在?!说出去岂不成了笑谈?

    程越却不理会他的话,接着道:“太子很快就要参决朝政,需要用人,我是马上到中书省历练一下,等待太子重用。错过机会,以后就难了。”

    程越此言一出,李夫人董文忠和董士选三人皆大吃一惊!

    “什么?!”董文忠惊呼道:“太子要参决朝政,下官为何不知?”

    程越轻轻一拍桌子,道:“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董文忠起身一揖至地,恳切地道:“请王爷明示。”

    程越目光锐利地盯住董文忠,道:“我已联络好朝中的几位大臣,要在最近劝说大汗让太子参决朝政,各省部道的奏折,全要经过太子批阅,再奏报大汗,你意如何?”

    董文忠大喜!顾不得程越与他的怨仇,连声道:“此议大妙,臣愿效犬马之劳!”

    李夫人立即问道:“请教王爷,朝中哪几位大臣意欲动此事?”

    程越道:“伯颜和安童主持其事,另有李居寿率先进言。”

    董文忠恍然大悟,心中对程越佩服得五体投地!李居寿乃道家真人,由他开口最好不过,接着再由自己劝说,最后令两位丞相一锤定音,镇南王定的好计策!

    谁能想到李居寿和他董文忠会为镇南王效力呢?镇南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鬼神莫测!

    李夫人又追问道:“王爷不方便进谏吧?”

    程越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除去我刚才提到的几个人和你们董家,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与我有关。”

    李夫人缓缓点头,赞叹道:“王爷出手不凡,老身佩服!”其实她更佩服的是程越的胆识和知人善任,连他的仇敌都能名正言顺地利用起来,这等手段,委实令人叹为观止!

    董士选目瞪口呆地越,越敬畏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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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秘访董家(下)

    董文忠沉思片刻,沉声道:“王爷,倘若大汗不悦,此后该当如何?”

    程越道:“以我对大汗的了解,成功的可能至少有八成,就算一时难以奏效,我也不会放弃,你大可放心。Ω 』Δ .』M”

    董文忠松了一口气,郑重地道:“是,既然如此,请王爷吩咐,臣……无有不从。”

    程越笑了笑,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董文忠听得连连点头,董士选也听得热血沸腾。

    李夫人则在心中暗自感伤,如果文炳能活到今日,也参与面前这件大事的话,该有多好!

    说到最后,程越对董士选道:“大汗有意选派几名大臣随我到大宋学习如何变法,你若是想去,可以随我一起走。不想去的话,就到中书省为官,太子自有安排。你也不用谢我,我提拔你,与令尊也没什么关系。”

    董士选没有再出言拒绝,毕竟他总不能一直待在家中,既然可以纳入太子麾下,也算对先父有所交待。事实上,除非他想外派为官,否则也只有去中书省。

    董士选轻叹一声,施礼道:“是,不才但凭王爷差遣,至于到大宋之事……容不才再斟酌一二,恐怕未必能成行。”

    程越笑道:“舜卿,我一向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如果有治国的志向和抱负,就该到各地走一走,,正如不亲自品尝食物的滋味,只听别人讲是没用的。大宋未必是最好的,我的变法也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你如果能去一趟,不管是有所收获,还是对我多所指摘,不都是好事一件么?况且你也不是一个人,我估计不忽木大有可能会去,他对你也很赏识,你们借这个机会可以多亲近。未来的天下,必然是你们的天下,虽说我也不算老。哈哈……”

    好一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董士选不如怎的,陡然觉得与程越平添了一份亲近感。他心里非常认可程越的话,但对程越始终存有恨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低头沉默不语。

    李夫人为他解围道:“王爷所言甚是,士选是该多游历一番,不忽木大人确实也是士选崇敬的大臣。不过此事并不急于一时,容士选慢慢考虑不迟。”

    程越笑道:“老夫人说得对,我大概过完正月才会出,舜卿可以多想一想。但是大汗那里的名单只怕没那么晚,舜卿还是先进中书省,与不忽木商议之后再说。这样一来,大汗询问的时候,就不会把舜卿落下。”

    李夫人不觉点了点头,程越为董士选考虑得确实十分周到,董文炳为国尽忠,忽必烈大汗不可能舍不得一个送去南宋的名额。只要董士选愿意南下,可以说必定成行,回来后也自然会受到重用。而且到时候还是太子当政,董士选的仕途可谓一片光明!

    程越见今天要做的事都已完成,十分高兴,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盒子,放到桌上道:“这是我府中特制的茶叶,初次登门,望老夫人不要嫌礼物菲薄。”

    李夫人连忙双手捧起茶叶,道:“王爷何出此言?老身怠慢,正感惶恐,待回头由文忠亲自补送一份回礼给王爷,老身才能安心。”

    程越起身笑道:“不敢当,我这就回府睡觉,老夫人留步,告辞。”说完一拱手,抬腿就走,李夫人忙令董文忠和董士选恭送。

    程越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瓶救心丸,笑道:“这个险些忘了,不管之前那瓶你吃没吃,这瓶你也一并拿着吧。”说着便将药递到董文忠手中。

    董文忠不禁深受感动,但他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默默在将药收入怀里。

    程越走到门口,转头道:“你们回去吧,老夫人有空的话,不妨到我府里坐一坐,我府上没有老人,总觉得不太像个家。”

    董文忠和董士选齐齐一怔,没想到镇南王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大生感慨!

    是啊!他们还有母亲,祖母,可镇南王呢?

    什么亲人都没有!

    程越淡淡一笑,跃上马车向他们挥了挥手,走得潇洒至极,董文忠却分明程越掩藏在心里的凄凉。

    程越的马车远去,董文忠和董士选目送良久,一动也不动。程越只待了半个时辰,但两人从此都对程越有了一番新的评价。

    程越回到王府,又到书房忙了一会儿,直到眼皮越来越重,便躺到床上,召讃岐局和凉子侍寝,沉沉睡去。

    两名北条氏的妻妾,就这样乖乖地躺在她们新的男人身边,尽心尽力地服侍着。程越虽然亲手灭亡了北条氏,但现在最怕程越有意外的,反而就是她们。程越若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会不会很凄惨?还保得住性命么?她们连想都不敢想。

    过年来拜访镇南王的人络绎不绝,听说镇南王又昏睡过去,无不善颂善祷,而他们送的礼物之中,就有大批珍贵的药材。

    忽必烈与真金太子也格外送了药来,里面还有各种所谓的仙丹,完泽可万万不敢给程越吃,都暂时存放了起来。

    程越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初四的凌晨方才苏醒。睁眼一岐局和凉子依然在身旁熟睡,而床边则由婉儿和阿娇在值守。婉儿伏案睡得正香,阿娇强撑着也是困倦不堪。

    程越疼,轻轻召唤道:“阿娇,和婉儿一起到床上来。”

    阿娇听到程越的声音,笑逐颜开,婉儿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被阿娇拉到床上。

    程越老实不客气地把四个美人大肆轻薄了一番,讃岐局和凉子被折腾到浑身软,站都站不起来,天空方才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完泽算时间程越也该苏醒了,早上便带着众妾到书房陪程越一起吃早饭。今天是程越要宴请文武群臣的日子,张淑芳早已准备得妥妥当当,完全不用程越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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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 天皇的差事

    王府宴席的时间本来应该在中午,所以程越也没着急去内堂,不料有的人就是喜欢提前到,而最早到的人,赫然竟是脱欢!

    程越刚吃过早饭,还没等他走到书房,罗夫人已领着脱欢进到了内宅,出现在程越面前。┡』. M

    程越陡然欢,吃了一惊,笑道:“脱欢,你好歹也是个皇子,就算不用我迎接,至少也要派人先来通报一声吧?为何自己就进来了?”

    脱欢笑嘻嘻地道:“姐夫,在你府上,我只是你的一名部将罢了,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否则今天姐夫还会让我来么?嘿嘿……”

    程越闻言放声大笑,道:“好!脱欢,姐夫没有。来吧,估计别人不会到得像你这么早,陪我到书房坐上一会儿。”

    两人乐呵呵地来到书房,顾夫人奉上香茗,两人先吃了一道茶解渴。没聊上几句,只见芳子匆匆进门,行礼道:“王爷,皇子,奥鲁赤大人到了。”

    程越一怔,笑道:“这是怎么回事?来这么早做什么?”话音刚落,祝子又推门而入,行礼道:“王爷,皇子,乃蛮带和图古勒大人已经抵达。”

    这下子连脱欢也觉得稀奇,笑道:“姐夫,少人和我想得一样,担心今天人多,早点儿来还能和姐夫多说几句话,晚来怕是连座位都剩不下。”

    程越大笑,道:“这又何必呢?咱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再说,我又走不了,错过今天,哪天来都可以。”转头对祝子和芳子道:“你们让惟康世仁和熙仁替我迎宾,他们三个小孩子,正好借机会见见世面,不要总待在屋子里。”

    祝子和芳子不由大骇——什么?让天皇皇太子和征夷大将军在王府门口做知客?虽说他们已经退位,但做这种事情,会不会太过分了些?祝子和芳子有心反对,但王爷的命令她们岂敢不遵?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忐忑不安地退了出去。

    脱欢待她们出门,会心一笑,道:“姐夫,你要调理那几个孩子啊。”

    程越点点头,淡淡地道:“他们如果还以为自己的皇室贵胄,我就不需要他们了。”

    惟康世仁和熙仁在镇南王府的外宅住得很近,今天镇南王要宴客,三家人自然也要赴宴。得知脱欢皇子已经到达,三家人赶紧都忙碌起来,打扮整齐,要尽快去内宅相陪。

    祝子和芳子到他们面前时,三家人恰好都穿好了衣服,聚在一起准备出。

    恒仁见祝子和芳子犹豫着走过来,微微一怔,道:“敢问两位外管家,王爷是否有什么吩咐?”

    祝子深施一礼,道:“启禀顺义王,王爷……想请三位世子到王府门口做知客迎宾,妾身特来禀告。”

    “什么?”

    三家人皆大吃一惊,佶子脱口道:“这如何使得?!王爷……”说到这里立时打住,不敢复言。

    宰子却转而眼睛一亮,道:“好得很啊,惟康,你去吧,机会难得!多结识一些王爷手下的文臣武将,只会有好处。王爷今日举盛宴款待麾下,当然要用自家人迎客,王爷又没有子侄,总不好一直令几位夫人迎来送往,你小事做好了,王爷才会让你做大事。快去,不要迟疑!”

    宰子这番话,表面上是说给惟康听,但谁都明白是说给恒仁和久仁两家听的。把那层无聊的面子拿掉,程越其实是在重用他们三个孩子。

    王府知客,岂是普通人可以担当的?!必定要是王爷的心腹!

    恒仁和久仁又不是笨蛋,一经宰子点醒,立即想通了这个道理。不过想通归想通,面子上可拉不下来。

    祝子见状连又接上一句,道:“王爷还说,要让三位世子多见世面,不要总待在屋子里,真的是对待自己的子侄才会有这样的考量。”

    世仁听到这里,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抬头凝视恒仁的眼睛,郑重地道:“父亲,我也要去!这次不去的话,下次的机会不知何时才会有,请父亲允许。”说着向恒仁深深地鞠了一躬。

    恒仁心中一叹,他岂能不知利害?程越的吩咐他们只要敢违背一回,以后就再也休想在程越面前受到重用。对程越而言,此例决不可开,否则后患无穷!

    久仁长叹一声,抚摸着熙仁的头,轻声道:“你也去吧,宰子说得对,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不然……我也陪着你一起去。”

    熙仁懂事地摇摇头,道:“父亲,王爷只让我们三个人去,父亲还是进去陪王爷说话吧,不可失礼于王爷。”

    久仁沉吟道:“可是……你们三个人……”

    熙仁笑道:“父亲是担心我们举止不得体么?”

    久仁苦笑一下,道:“那倒不会,我只怕那些莽撞的武夫惊扰到你们。”

    熙仁自信地道:“这里是镇南王府,天下间谁敢在此撒野?”

    久仁无言以对,释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把它当作对你的试炼,后能否独当一面,这不正是你的愿望么?”

    熙仁郑重一礼,道:“是,父亲,我一定可以的。”

    世仁见熙仁也已经确定下来,笑道:“父亲,我们这就去,请父亲不必担心。”

    恒仁苦笑着点点头,三个孩子抖擞精神,器宇轩昂地往王府大门而去,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竟然连头都没回!

    恒仁见状,不由哑然失笑,与久仁对视一眼,心中居然兴起一阵感动!

    佶子轻轻一拉恒仁的袖口,轻声道:“殿下,这里有些冷,我们也快走吧,王爷还在等着。”

    恒仁五味杂陈地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也该去内宅了。三个孩子……真是很努力啊,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

    宰子微微一笑,道:“殿下,王爷一向喜欢努力的人,他们日后的路,也是要自己走的。”

    恒仁闻言若有所思,缓步向内宅走去,其他人也亦步亦趋地跟在恒仁和久仁后面,不一会儿,便走到程越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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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三章 改变的开始

    书房里,程越正与脱欢等人聊得热火朝天,抬头见恒仁等五人进来,笑道:“恒仁久仁宰子,你们来得正好,今天要劳烦你们帮我招待宾客。.*M我没什么亲人在身边,只有你们能帮我的忙。”

    程越几句话说得恒仁和久仁心头大畅,脸上不觉露出笑容,施礼道:“是,臣等自当效劳。”立即坐到程越下,陪着聊起天来。佶子和愔子则是退到他们的身后,静静地听他们说话,以不妨碍为本分。

    宰子却与佶子和愔子不同,她进门之后,便自然地加入六位夫人的行列中,里里外外地忙碌起来。顾夫人对她能帮忙很高兴,于是吩咐她专门服侍程越,宰子更是乐不得。

    佶子和愔子与宰子一并进书房,却没有什么事情做,眼位夫人,尤其是宰子在程越身边如鱼得水,似乎有渐渐得宠的样子,时间一长,佶子和愔子越觉得如坐针毡。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再也忍不住,互相递了个眼色,悄悄起身,走到顾夫人面前小声问道:“顾夫人有劳,我们闲坐无事,不知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请顾夫人尽管吩咐。”

    顾夫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一点也没有客套,马上答道:“今天的客人来得早,茶还没全部准备好,你们会沏茶么?”

    佶子和愔子连忙点头道:“妾身学过的,虽然不甚精通,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顾夫人嫣然一笑,道:“季子沏茶的功力我可是里,你们是她的姐姐,又在日本宫中住过那么长时间,何必自谦过甚?多谢你们帮我,跟我来吧。”说完就带两人去泡茶,完全没有顾及到她们前任皇后的身份。

    程越嘴上与别人说着话,眼里却将这些事情尽收眼底,不由暗自欣喜,然而却故意装作没免得佶子和愔子两人觉得尴尬。

    世仁熙仁和惟康来到大门口,罗夫人听说程越派他们来知客迎宾,又惊又喜,连忙拿来手炉给他们取暖,再教他们接人待物的规矩,倾囊相授,巨细靡遗。

    三个孩子生平头一次被一个女子谆谆教导,在日本哪有可能会生这种事?非皇族的女子对他们讲话都要五体投地,更不要提敢耳提面命地教他们。新奇之余,学得也非常认真,博得罗夫人连夸三人聪明伶俐。

    此时大门外传来越来越近的连串马蹄声和马匹嘶鸣声,随后只听门外的多讷尔大笑道:“唆都奇握温思儿,你们来得也早啊!抄儿赤,你的屁股怎么样了?难得马车啊,屁股的伤都养好了么?”

    抄儿赤打开车门,大笑道:“老子难得坐一回车,倒被你笑话了!快来扶老子!伤养得快,可屁股还是坐得生疼!”

    石松笑道:“多讷尔一个人怎么行?我也来吧。”

    粗豪的笑声响成一片,很快,唆都抄儿赤和奇握温思儿嘻嘻哈哈地从门口走了进来,一夫人笑吟吟地站在照壁后面,连忙降低声音,行礼道:“末将给罗夫人拜年。”

    罗夫人深深一福,笑道:“妾身也给三位大人拜年了,快里面请,王爷正在书房和前面到的人说话呢。”

    奇握温思儿吓了一跳,道:“怎么,还有比我们早的?”

    唆都故意调侃道:“到底是哪个爱拍马屁的家伙?来这么早,怕没人跟他搭理他啊?至于那么勤勉吗?”

    罗夫人不禁掩口笑得花枝乱颤,脸上露出揶揄之色,笑道:“唆都大人所言甚是,待会儿大人进去好好地把这几个人臭骂一通才好,谁让他们那么不长眼色的。”

    唆都一听便知自己很可能是闯了祸,忙问道:“罗夫人,能不能先请告诉我前面是谁来得这么早?”

    罗夫人笑道:“你们来得也不晚哪,前面只有四个人,脱欢皇子乃蛮带图古勒和奥鲁赤三位大人,没别人了,别担心。”

    唆都吓得一缩脖子,急忙摆手道:“罗夫人,刚才我可什么也没说,夫人也什么没听到,对吧?不行的话,我们再从外面进来一回,这回不算!”

    罗夫人格格笑道:“唆都大人言重了,几句玩笑话,谁还当真呢?王爷今天早上还惦记着抄儿赤大人的身体呢,快进去吧。”

    罗夫人话音刚落,惟康便鼓足勇气上前一礼,道:“请三位大人随晚辈来。”

    三人一怔,抄儿赤愣道:“咦?你不是之前日本的那个征夷大将军么?站在这儿做什么?”

    罗夫人接口笑道:“忘了跟三位大人说,王爷让他们来做一回知客,替王爷迎接贵客,算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见见世面,大有好处。”

    抄儿赤拍手笑道:“那可好,小孩子就该多见见人,再打上几架就更好了!我们蒙古的孩子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骑着马去百里之外放羊,我比他大一点的时候至少上过四次战场,杀了七八个人。汉人有云,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们是该练练。”

    三个孩子吓得一哆嗦,他们才第一回做个知客,下回就要去杀人了么?

    罗夫人见状嗔道:“抄儿赤大人不要吓小孩子!我今天很忙,还指望他们帮帮我呢。”

    抄儿赤才想起来他们都只是久居宫中的小孩子,说不定这辈子从来没在眼前见过死人,更不要提拔刀杀人,就算杀一只鸡,估计他们也做不到。于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是,罗夫人教训得是,末将是急切了些。杀人的事情么…..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行的话,先从杀鸡开始,哈哈,顺便再给吃了,哈哈……”

    唆都和奇握温思儿越可乐,没等抄儿赤说完,不由放声大笑,抄儿赤也觉得自己很滑稽,跟着大笑起来。

    惟康对这几员猛将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躬身一礼,伸手延请道:“三位大人请,容晚辈前面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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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章 大吐苦水(上)

    三人笑着对惟康点了头,跟着他快步向程越的书房而去。. .

    紧接着,大批的文武相继抵达,没有一个不提前的。镇南王军令如山,宴客也是一样,如果当着这么多人迟到,镇南王一个不喜,日后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只城内的文武,城外的大将也悉数进城,这正是程越宴请的最重要原因,过年他岂能置麾下将士于不顾?

    肖震和马福没有在王府内,而是领着枪兵和护军僧兵明松暗紧,在王府周边加强了戒备,以免有人对王爷和麾下文武不利,大都毕竟不是临安,万万马虎不得。

    午时刚到,镇南王府的内堂中已是文臣罗列,猛将云集,几百名重臣济济一堂,跟随程越东征的麾下尽数到齐,处处欢声笑语。

    各种酒菜不停地端到每个人的面前,每个人还可以单点喜欢的菜肴,程越对手下功臣的关照堪称无微不至。

    抄儿赤因为在大明殿受了几杖,更是得到程越格外的照顾,面前的几道菜明显与别人不同,全是程越单独为他准备的。抄儿赤喜不自禁,一直忙着大快朵颐。

    程越和完泽高踞其上,与众人谈笑风生。乃蛮带喝得高兴,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王爷,此时此景,实在高兴,但下次相聚,就不知道要在何时了。”

    程越笑道:“我们汉人有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天下本无不散的筵席,好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一直在一起待着。”

    乃蛮带拍手笑道:“王爷说得好,是我想多了些。”

    图古勒皱眉道:“我。王爷在关外重建辽东行省的时候,我们都跟在王爷身边,关外的享受,没有一样比得上大都,可我们都比现在快活。进到大都以后,总觉得很多事情都碍手碍脚。就拿前几天来说,我跟兵部要草料,兵部也给了我提单,可我派人去运的时候,料的那几个小官非要拿些好处才行,最后硬生生扣掉了一成!想当初我在王爷麾下,哪碰得到这种事情?我一生气,就想去兵部讨个公道。不料别人就跟我说,此事与兵部无关,下面的事情他们也没办法。而且还好是我,换成别人,只扣掉一成是绝对拿不走的,劝我息事宁人,日后好相见。这还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其他的我就不说了,反正我生了一肚子闷气,大元这样下去,好得了么?”

    群臣连连摇头,程越眉宇间已隐隐有怒意。

    乃蛮带眼程越的脸色,迟疑了一下,道:“王爷,其实图古勒是有感而。我这回进大都,也算是开了眼界。”

    程越听他语气不善,问道:“哦?怎么说?还有人敢对你摆脸色么?”

    乃蛮带冷笑道:“摆脸色还算好呢。就在大年初一那天,我收到了许多拜年的帖子,里面颇有一些是骂我的。骂我出卖乃颜,不配做东道诸王,还有,甘心做王爷的走狗。哈!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只敢趁着人多分辨不出来的时候来做这些手脚,真是蒙古人之耻!”

    程越冷哼一声,淡淡地道:“此事我略知一二,你不要理会。”

    乃蛮带吃了一惊,程越补充道:“乃颜虽然覆亡,但大都与他有关的一些人并未被尽数清除,大汗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总有些不好下手。只要他们没有什么反叛的举动,我也不方便对付他们,所以,你且忍一忍。”

    乃蛮带叹了口气,道:“这些倒并不妨事,我最不喜欢的,还是大都一些事情。我刚进大都,就有一些趋炎附势之徒找到我,有的想依附我做官,有的要同我做辽东的生意,一口咬定我必定是东道诸王之,送的礼物都很重,我不要也不行。待大汗封赏后,果然如我所料,有了辽东行省,还要东道诸王之做甚?可这样一来,那些给我送礼的人就不高兴了,骂什么的都有。这本是我意料之中,于是我一一派人回送了相应的重礼。本以为这样耳根会清净点,结果被骂得更难听,若不是想等着喝王爷的喜酒,我早就率部回辽东了!”

    群臣听到乃蛮带诉苦,一时间皆大摇其头。乃蛮带是个直来直往的汉子,要他受那些小人的气还要忍气吞声,确也难为了他。

    脱欢轻咳一声,刚想劝慰乃蛮带,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金忻忍耐不住地站了出来,走到程越面前,抱拳道:“王爷,臣也有话要说。”

    程越笑了笑,道:“说吧。”

    金忻道:“王爷,臣和韩希愈两个算是晚辈,又是高丽人,此次来大都朝拜,也没想着要多风光,可该给的赏赐总不能落空吧?”

    程越微微一怔,道:“什么?兵部的赏赐没给你们?”

    金忻苦笑道:“王爷在大汗面前亲自为我们叙定了功劳,大汗也都准了,按理说当然不会有意外。结果呢,吏部倒还好说,升官的呈文衣冠和官印已经送到,可兵部却难了。王爷定的赏赐,兵部一时不能全部拿出来,我们倒也能体谅。但也不知是谁下的命令,赏赐先给出征的蒙古军队,然后是色目军队,最后才是汉军我们高丽军和归降的女真人。王爷是知道的,东征的蒙古和色目军队就有七八万之多,到年前的最后几天,色目军队的赏赐才凑齐。臣找兵部的人问起来,只说我们的赏赐年后再,但兵部已无余钱。臣打听过,听说有人打算将我们的赏赐折成宝钞放,可宝钞岂能足额兑付?折半就不错了。汉军高丽军和女真军合计有近十万之数,这么多宝钞一下子拿出来,最少又要再折半,到时候我们哪还有赏赐可言?所幸年前王爷派人送来了年货和王爷格外的赏赐,人人大悦,杀猪宰羊,总算压住了将士们的不满,不然的话,军中难免会有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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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五章 大吐苦水(下)

    程越叹了口气,道:“真是委屈将士们了,你们为何不早告诉我?军功的赏赐是将士用性命换来的,岂能分先后?”

    金忻苦笑道:“王爷对将士们推心置腹,将士们自是知道的。.』.但也因为这样,我们更不好麻烦王爷。王爷的赏赐已经给足,兵部也没说不给,只是要拖上几天,我们非要找王爷岂不成了闹事?不过,臣要说的是,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尤其是军功,宁可每人都不足,但都有赏赐,也不能只给一半的人。如此做法,岂不寒了将士之心?”

    程越点了点头,宽慰道:“要朝廷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粮,确实有难处,不过你们放心,你们是跟随我打的仗,有我在,决不会让你们吃亏。”

    金忻一揖至地,感慨地道:“王爷,将士们还是在王爷的麾下省心,该有的东西从来也未曾短少过。”

    金家奴和黄海听到这里,一齐大踏步地来到近前,气愤地道:“王爷,还有我们,要说一起说。”

    程越沉声道:“说,怎么了?”

    金家奴道:“王爷,我们本是降人,自当谨慎为人,所以从到大都以来,我们约束手下,尽量少出军营,不要招惹事端。结果,我们不惹别人,别人却来惹我们。年前有大都的贵族子弟结伴出城打猎,打到我们的营盘附近,射中了几只野猪。野猪受伤,狂奔进军营。军中将士不知,还以为是我们自己打的,便给烤了分食而尽。不料那些纨绔遁着野猪的足迹和血迹找到军营,非要我们赔他们的。我们不敢不从,只得赔了他们几匹良马。按说我们已经吃了大亏,但那些纨绔我们女真人的良马,硬说不够,还鞭打将士,最后逼得我们一共拿出五十匹良马才得以了结此事。王爷,此事我们不许军中外传,也没打算向王爷告状,但既然大家都讲了,我们也不好隐瞒。”

    金家奴和黄海两名彪形大汉,说到这些遭遇的时候,气得胸膛激烈地起伏,显然已是怒极!

    程越眉头紧蹙,道:“有人受伤么?”

    黄海道:“回王爷,有七个人受伤,其中两个还被打断了肋骨!”

    此时只听“嘭”地一声,脱温不花一拳头重重地砸在饭桌上,怒道:“混账东西!只敢欺软怕硬!你们若是王爷的亲军,哪个敢挑衅?!”

    洪茶丘跳起来道:“不错!大宋兵马在城外宿营,从来就没有人跑过去狩猎,只有我们高丽军和女真军附近才有!”

    韩希愈也嘟囔着道:“是啊!我们如果是王爷的亲军,敢不给我们军功的赏赐?”

    程越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们说的这几件事,由我来办吧。”

    乃蛮带忙道:“王爷,我那些都是小事,不劳王爷费心。”

    程越手轻轻一挥,道:“不是小事,立功的将士不能无辜受辱,你不要管了。”

    乃蛮带苦笑道:“可嘴长在别人脸上,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程越道:“你写个名单给我,我不能升他们的官,总能降他们的官。不能降他们的官,总能不提拔他们,也算是为朝廷清除些多余的人。”

    乃蛮带还没反应过来,宰子已经递上纸笔,还给了金家奴和黄海一份。

    程越一指金家奴和黄海,道:“你们也把到军营里闹事的人都给我写下来,谁动人打人要写清楚,听到没有?”

    金家奴担心地道:“王爷,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

    程越斩钉截铁地道:“给手下将士讨公道,怎么能叫麻烦?快写!”

    金家奴和黄海大喜,提笔飞快地写下十几个名字,乃蛮带也同时写了一些名字和具体的事情,交给程越。

    程越拿着两份名单仔细察对了半晌,手指往纸上轻轻一弹,冷笑道:“居然有几个是重叠的,哼!”

    脱欢深吸一口气,道:“姐夫,我能?”

    程越把名单递给他,道:“那几个大臣先不动,几名小吏,非但不能再用,而且要贬官,初六各部放假回来,马上就交到吏部和兵部去办。”

    不忽木起身道:“王爷,此事且交给下官,几名小吏,不劳王爷亲自下令。”

    程越确实也不方便直接命令六部,于是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女真军营的事今天就要处置。”高声喝道:“十三太保何在?”

    张弘范等十三人怔了一怔,彼此面面相觑——怎么?王爷要认了十三太保的名号么?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从此,他们就要与镇南王休戚与共,同生共死!

    如此重要的选择,理应好好思索一番,可镇南王的命令已下,已容不得他们多做考虑,必须立即出去!

    张弘范等十三名大将有的暗自高兴,有的难免忐忑,但不约而同地全都闻声而出,一齐站到程越面前,行礼道:“臣在!”

    十三名猛将同时奔出,声势惊人,群臣不收为之眼前一亮,暗暗喝彩!

    程越指着金家奴和黄海写的那份名单道:“这些人,擅闯军营,殴打将士,已触犯军法,我数了一下,恰好十三个人,着你们十三太保将他们捉拿至王府,即刻出!”

    十三名大将听到程越的军令,心中一凛,一齐领命道:“臣等遵命!”

    脱欢将手中的名单递给张弘范,十三太保各自上去撕下一个名字,向程越一礼,纷纷夺门而出!

    程越微微一笑,他在朝中的势力已无须隐藏,十三太保转暗为明,正是他在朝中的起手之势!

    堂中文武人人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也列身其中!

    程越扫视群臣,沉声道:“截至我离开大都南下之前,凡朝廷军功赏赐不足的,都由我来补足。任何军中的将士,不得妄议朝政,更不得四处讨要,骚扰地方,记住了?”

    群臣都不由在心中大赞镇南王慷慨仁厚,宽严相济,一齐行礼道:“是,谨遵王爷令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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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六章 一箭四雕

    程越又拿过纸笔,亲自写下一道奏书,叫过一名护军,道:“把这道奏书送到宫中,以免惊扰到大汗。”

    护军得令,收好奏书,疾奔而出。

    乃蛮带这才看得清楚,程越此举,分明是一箭四雕,镇南王要有大作为!

    图古勒见乃蛮带面现惊异之色,低声笑道:“怎么样?王爷不会让手下吃亏的。”

    乃蛮带笑道:“王爷一要收揽人心,二要坐实十三太保,三要掌握关外和高丽,四要警告朝野,四件大事,只在顷刻之间,确实厉害!”

    图古勒嘿嘿一笑,道:“那我可不管,王爷掌权,只会有好处。大元若是还像过去那个样子,刚统一的蒙古迟早还要分裂!”

    乃蛮带微微点头,长叹道:“的确如此。蒙古能够统一,多亏了王爷,王爷如果对大元撒手不管,我看连关外都早晚会动荡。大都的……未免太不长进。”

    乃蛮带的权力之欲很淡薄,他只是看不惯朝中一些倒行逆施的事情。历史上强大的元朝只存在了短短几十年便崩溃得一塌糊涂,不是没有原因的。

    乃蛮带看在眼里,却无力改变。明明元朝不是没有忠臣良将,但一到大都来,总是能感觉到一股乌烟瘴气,而且日甚一日。好在还有镇南王程越带来一股清流,牢牢地居于朝堂之上,大元才能看到一点希望。

    乃蛮带其实很想说忽必烈年老昏聩,也想说大都的权贵目光短浅,但他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况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程越既将要把持朝政,他身为诸王,最好的选择就是协助镇南王,而不是自己出头。

    程越笑道:“良辰美景,不可没有歌舞助兴,传八姬来吧。”

    群臣大喜,轰然叫好。

    很快,八姬身着华服来到内堂,且歌且舞,精彩纷呈,文武皆悦,内外祥和。

    张弘范拿着手中的名单,率领几名亲随,奔赴东城,来到诸王昌图的府门外,落下马来。

    门口有家奴认识张弘范,吃了一惊,心道今天不是镇南王宴请群臣么?为何张弘范突然跑到这里来了?恐怕不是好事!急忙上前见礼道:“张大人吉祥如意。”

    张弘范点点头,道:“昌图王爷在么?”

    家奴小心翼翼地道:“敢问张大人,找我们王爷有急事么?”

    张弘范脸色一沉,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家奴吓了一跳,更不敢说话,只是支吾以对,还用眼色示意别的家奴偷偷进去禀告。

    张弘范心中厌烦,双手一伸,抓住门口的两名家奴往旁边一扯,喝道:“好不啰嗦!”拔腿就往王府里走!

    两名家奴被扯倒在地,吓得魂飞魄散!

    昌图为诸王,张弘范只是个万户,今日竟然敢在王府门口动手,必定有祸事临头!

    镇南王——!

    张弘范必定是奉了镇南王的命令来找麻烦的!

    两名家奴都十分机灵,等张弘范跨进了王府,这才放声大叫:“张大人闯府!张大人闯府!”

    王府的第一进宅子住的当然是王府亲军,昌图嗜好摔跤,亲军里还有上百名虎背熊腰的蒙古摔跤手,更是剽悍勇猛。听到外面大喊有人闯府,都不禁勃然大怒,纷纷从屋里冲出来,大吼道:“谁敢闯府?胆大包天!”

    几百名亲军顿时将张弘范围得水泄不通,张弘范见昌图的亲军中竟有一半以上比自己还要魁梧,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昌图的王府从前没来过,看着倒是很扎手。

    亲军千户也认得张弘范,知道他是大汗的爱将,更是镇南王十三太保之一,平日里端直守正,今天却是为何擅闯王府?

    张弘范穿的是一品宿卫的衣服,不认识他的人也不敢随便动手,只将他围起来,且看如何。

    亲军千户隐隐觉得不妙,当下也不敢张狂,施礼道:“张大人,大过年的,为何无故闯府?昌图王爷面前,恐怕不好交待。”

    张弘范深吸一口气,道:“今天镇南王宴请群臣,你们是知道的吧?”

    一听张弘范提起镇南王,几百名护军不禁面面相觑,哪个还敢动手?

    这位张大人定然是奉镇南王的王命而来!有那位权势熏天的天赐驸马撑腰,怪不得连诸王府也敢闯!

    亲军千户只觉头皮一阵阵麻,瞬间四肢冰凉,咽喉干。别说是他,就是他的主子诸王昌图,在镇南王程越面前也必须俯听命!

    蒙古东西两道的诸王,镇南王不知杀了多少!

    镇南王大过年地派张弘范亲自上门,还不经通报闯进王府,事情小得了么?!

    亲军千户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张……张大人,既然是镇南王有事,自然好说,可我家王爷昨夜宿醉未醒,能不能请张大人稍等片刻?”

    张弘范一怔,道:“什么?这都到了中午,还没醒?”

    亲军千户陪笑道:“是啊,过年高兴,喝多了些。”

    张弘范摇头道:“不行,王爷下的是军令,要我立即将人捉拿到镇南王府,昌图王爷醒着也好,醉了也罢,都要跟我走。”

    张弘范此言一出,众亲军皆大惊失色!

    亲军千户急道:“张大人,镇南王为何要捉拿我家王爷?下的还是军令?”

    张弘范不擅说谎,直白地问道:“你家王爷前几日是不是闯进女真的军营之中还伤了人?”

    亲军千户吓得一哆嗦!

    原来是这件事!女真人竟然告到了镇南王面前,镇南王若是严厉追究下来,砍头都是可以的!

    亲军千户急出一身冷汗,忙道:“张大人,此事绝非我家王爷有意之举,镇南王怕是有所误会。”

    张弘范两手一摊,道:“还是请你家王爷到镇南王面前分说吧,我只是奉令行事,做不得主。”

    几百名亲军哪里敢放张弘范进去,可又不敢明着拦阻,只得拉住张弘范好话说尽,不停地求情,掩护人冲进内宅去叫醒昌图,大事不妙。以镇南王的脾气,昌图王爷有麻烦了!(83中文网 )</div>

第九百六十七章 诸王昌

    昌图昨夜饮了通宵的酒,此时尚在酣睡,朦胧中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还在耳边叫嚷让自己快起来,好像是自己的妻子呼契伦,不由心头火起,猛一睁眼,大骂道:“你这个臭婆娘!老子不是说过别叫我么?喊什么喊?!”刚骂完,前的情景,却又愣住了。. M

    只见他的妻子呼契伦站在床头,满脸的惊慌失措,房门口站着一脸恐惧的亲军,一大事不好!

    昌图的头疼得厉害,但人总算是清醒过来,喝道:“何事惊慌?就不能好好过个年么?”

    呼契伦急道:“王爷快起来,穿好衣服赔罪去!”

    昌图大一怔,随即大怒,道:“赔什么罪?我哪来的罪可赔?大汗可从来没说过我!”

    呼契伦苦涩地道:“当然不是给大汗赔罪,是镇南王的军令!”

    昌图一听到镇南王三个字,登时大吃一惊,脱口道:“我什么时候得罪过镇南王?没有啊!”

    呼契伦忍不住抱怨道:“王爷确实没得罪镇南王,都是镇南王非要找王爷的麻烦!”

    昌图急忙坐好身子,道:“到底怎么回事?”

    呼契伦道:“王爷记得前几日到城外围猎,因为野猪的事进过一次女真人的军营么?”

    昌图茫然地点点头,道:“记得,他们吃了我们的猎物,赔了我们几十匹马。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呼契伦道:“今天镇南王宴请东征将士,我猜想,席间女真的黄海和金家奴定是提起了此事,结果惹恼了镇南王,派张弘范张大人请王爷过府交待。”

    昌图听说张弘范亲自来到,吓了一跳,不解地道:“女真人是我们蒙古人的奴才,关镇南王什么事?我们又没去他南宋和日本的军营,他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

    呼契伦咬牙道:“谁说不是呢?但镇南王哪是个讲理的人?我和金家奴就是镇南王脸皮薄,故意在他面前挑拨。镇南王面子下不来,只好来找王爷的麻烦。”

    昌图不屑地道:“两个奴才也想翻天,镇南王也真是无聊得很!”

    呼契伦道:“话说回来,镇南王刚被大汗立为诸王之长,位高权重,又是过年的时候,王爷也不要驳了他的面子,不妨借机登门拜访,结个善缘也是好事。”嘴上这么说话,眼中却露出紧张,惟恐昌图不答应。

    昌图没留意呼契伦的神情,他的想法其实也和呼契伦一样,于是道:“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话便起身穿起衣服来。

    呼契伦忙道:“是啊,不,塔剌海皇后的面子,镇南王能不理会么?多半去说几句软话,也就过去了。”

    昌图嗯了一声,衣服穿到一半,忽然回头道:“呼契伦,你是不是和完泽公主有亲戚?”

    呼契伦醒悟道:“是,我陪王爷一起去。”连忙将屋门一关,跟着换起衣服来。

    实际上呼契伦与完泽只有远亲,但此时哪管得着那些,沾亲带故的总比没有好。年没过完,宫门不开,昌图又不能派人到宫中找塔剌海皇后求助,只得先拉着呼契伦去应应急。

    两夫妻倒也迅,张弘范没等多久,便图夫妇穿得整整齐齐,从府内携手而出。

    张弘范只拱了拱手,肃容道:“昌图王爷,镇南王要请昌图王爷过府一叙,特命下官前来迎接。”

    昌图信手一挥,道:“知道了,我也正想去拜会镇南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走吧。”

    昌图毕竟是诸王,张弘范没有造次,由着他们上了马车,自己打马跟在后面。

    走过几条街道,正遇到抓了人同样往回走的宋都木达。宋都木达可没有客气,他去捉的人叫马恕,是大都城外的一名达鲁花赤。宋都木达将他捆得结结实实,扔在马背上押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反抗的原因,马恕左边的脸肿了起来,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藏都藏不住,嘴角还有未干透的血迹。宋都木达这一巴掌,显然下手极重!

    昌图见到平日里与自己玩在一起的马恕竟遭如此对待,这才明白事态决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不由大为紧张,右手不由自主地便摸到腰间的短刀。

    呼契伦吓得赶紧将昌图的手按了下去,低声道:“王爷要做什么?在镇南王面前亮刀,可是要杀无赦的!”

    昌图想了想,气哼哼地放开刀柄,道:“不知道程越要怎么对我,我难道要任由他羞辱么?”

    呼契伦道:“王爷再怎样说也是诸王,现在还在过年,镇南王总不好意思大过年的给王爷上刑吧?这样的话如何向大汗交待?我王说不定是故意在赶在过年的时候解决此事,好有理由手下留情,王爷也别太执拗,互相都退一步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昌图摇头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程越这个人可不一样,谁知道他会什么疯?大汗拿他都没办法,我还是小心点好。”

    呼契伦遂在心里打定主意,若是镇南王程越太过分,她可万万不能答应,宁可拉住完泽撒泼,也不能让昌图有个三长两短。

    张弘范和宋都木达打了个招呼,两人并排而行,很快来到镇南王府。多讷尔和石松迎上前来,给昌图见了礼,却对捆起来的马恕不理不睬。

    宋都木达力大无穷,下了战马,仅用单手便可以提起马恕,扭身就往王府里面走。昌图中暗暗喝彩,心道宋都木达毕竟是出了名的大将,就是与众不同,自己手下的摔跤手里,可没有这样的好汉。随后便心怀忐忑地与呼契伦进了镇南王府。

    昌图是蒙古诸王,到哪里都备受礼遇,有人迎接是必须的礼节。可在镇南王府,他诸王的身份就不算什么了,加之又是待罪之身,连他曾经见过的王府外管家罗夫人也不见踪影。

    昌图受此冷遇,又不敢开口责难,心中郁闷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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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 镇南王的奏折

    马恕则是惊恐难当,他的官职不大,在昌图这样的诸王面前自然要力求表现,因此擅闯军营时以他最为积极,也是第一个冲进去的。..刚进军营就有一名女真的骑兵过来阻拦,又是他第一个动手,在那名骑兵肋下狠狠打了几鞭子。当时他听着女真骑兵的惨叫,难免得意洋洋,还道自己威震全营,哪曾想竟然会激怒了镇南王?若是早知有今天,给他多大的胆子他也不敢靠近女真军营!

    王府甚大,马恕中间被宋都木达换过一次手,依旧提着来到内堂外,立时面人头攒动,不断传出欢声笑语,侍女仆妇,川流不息,内堂之中,还有名扬天下的八姬在尽情歌舞,端的好享受!

    内堂门外,跪着几名在昌图和马恕之前抓拿到府的纨绔子弟,平时张牙舞爪的他们,如今哪还有半点张狂的样子?一个个都在瑟瑟抖,惴惴不安。

    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大群他们的家人和亲随,人人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些人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是诸王昌图来了,面色一喜,可瞬间又转为黯淡。诸王又如何?镇南王也不是没杀过,塔剌海皇后的侄儿这道身份算不上什么保命符。

    昌图一到,很快便从内堂走出来一个高大秀美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忽土伦公主!

    忽土伦的身份尊贵,她的父亲海都是汗王,远在一般的诸王之上,镇南王程越总算还是给了昌图一个面子,让她出来迎接昌图夫妇。

    两厢行过礼,忽土伦淡淡地道:“王爷叫你们来是为公事,不谈私谊,请在堂外等候,待所有人全被抓来,王爷才会召见。”

    昌图虽然不满,倒也不敢造次,镇南王程越不是别人,向来军令如山,他一个小小的诸王还是老实点的好。

    宋都木达将手里的马恕往地上一扔,出“呯”地一声,马恕也随之出一声闷哼,与其他人明显不同。

    忽土伦皱眉道:“这个人怎么回事?为何绑了过来?”

    宋都木达恭敬地道:“公主,此人叫马恕,臣去抓他的时候,他竟然胆敢带着家臣反抗,还打了臣一名亲军两记棍子。臣气不过,就没对他客气。”

    忽土伦脸上泛起怒意,道:“好大的胆子,连王爷的军令都敢违背,真是找死!”

    马恕被摔得疼痛难忍,憋着气说不出话来,但听到忽土伦说出这番话来,不禁吓得魂飞魄散,一股气涌上来,居然顶开了喉咙,大叫道:“臣不是有意的,是臣的家人不认识宋都木达大人,见大人打上门来,害怕臣受害,这才拿起棍棒,全是误会啊!”

    宋都木达满脸鄙视地道:“认不出我的人也该认得出这身官服!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最好别在王爷面前提,否则王爷直接就一刀把你砍了!哼,什么东西!”

    马恕吓得浑身抖,但他还有一张王牌未出,就等着在镇南王面前作求饶之用。

    忽必烈在宫中忙了几天,又是祭祀,又是赏赐,又是接受贺表,到了初四,刚歇了口气,和察必等嫔妃在寝殿享受新出炉的蛋糕。

    正吃得高兴,外面进来了传奏折的内侍,手里拿着一封忽必烈在此时最不想东西,忽必烈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察必时竟然还有奏折送进宫来,也是十分生气,心道奴才好大的狗胆,收了人家多少银子,敢在过年的时候送奏折到大汗面前?没等内侍开口,便斥责道:“大过年的,什么急事非得送奏折来?不能等上朝么?你也是老人了,为何这般糊涂?”察必极少声色俱厉地教训奴婢,说出这样的重话,显然已是动了气。

    察必骂得没错,元朝宫中有规矩,过年休息的时候只要不是边关急奏或者天灾**,一律不得奏报,都等到年后上朝再说。内侍拿的奏折一道不是边关的急奏,而是大都的折子。大都哪来的大事?此时送进来,定是受了别人的重贿,不是讨骂是什么?重打一顿都是轻的!

    出人意料的是,内侍即使被察必严加斥责,居然也硬着头皮没有退出去,而是朝察必连连行礼,苦笑道:“大皇后教训得是,奴才也不敢随便打扰大汗,可这是镇南王派人送来的折子,非让奴才马上进来奏报,奴才要是不送,镇南王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得亲自来送,奴才……哪有胆子耽搁?”

    忽必烈一听是程越的奏折,吃了一惊,伸出手道:“这个程越,又要做什么?快拿来给朕

    察必听到是程越送来的折子,脸上不悦的表情也在瞬间消失,若无其事拿起叉子,重新吃起蛋糕来,嫔妃忍俊不禁,还有人笑了出来。

    内侍连忙将奏折呈上,心中感叹:镇南王权势至此,方为人臣之极!

    忽必烈打开奏折细细遍,忽然重重一拍大腿,喝道:“不好!程越要杀人!”

    “啊——?!”众嫔妃都不由一片惊呼!

    年还没过完,程越竟然要开刀杀人!

    出什么事情了?

    察必从忽必烈手中取过奏折一头叹道:“这些人也真是胆大包天,军营那是禁地,难道可以随便乱闯么?我早就说过,他们平时不守规矩,迟早会惹出麻烦,这下可好,程越最是护犊,怎么办!”

    塔剌海好奇地道:“到底是谁擅闯军营,还惹到了程越?”

    察必将手中的奏折递给塔剌海,道:“呶,里面第一个就是你的侄子。”

    塔剌海大吃一惊,接过来一上就昌图的名字!

    昌图是塔剌海的侄子,一向骄横跋扈,在大都的纨绔中算得上是几个带头的人物之一,塔剌海也不是没说过他,可昌图听过后便置之脑后,朝野上下剌海的面子上也不会跟昌图为难,没想到这回碰到了镇南王程越,算是他命中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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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 君臣默契

    程越的狠辣,塔剌海可是再清楚不过的,只要程越的主意打定了,忽必烈大汗也不能改变。就算塔剌海能请到一道忽必烈的圣旨过去,程越只须一句军法不可违,便能把忽必烈的圣旨晾到一边,只要他想杀,就一定可以杀了昌图!而且军法杀人,无论过年与否!

    塔剌海登时吓得六魂无主,她的哥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没能保住昌图,她如何向过世的哥哥交待?

    忽必烈见塔剌海害怕,笑了笑,道:“塔剌海,你不要担心,程越并非一定要杀昌图,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塔剌海一怔,道:“程越不是要以军法处置这些人么?他那个人,一向不好商量,什么时候手下留过情了?”

    忽必烈笑道:“你以为程越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派人送奏折来?他难道不知道这几天朕不收奏折么?其实就是让朕有机会阻止他!再问一句。程越难道不清楚昌图是你的侄子么?但军法面前,他又不能轻轻放过,所以才送了个人情过来,让朕想办法饶过昌图,顺便也把其他人救上一救。毕竟还在过年,程越再怎么不近人情,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塔剌海听到忽必烈开了金口,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还是大汗说得明白,要不然可真是吓人,没想到程越也有这么会办事的时候,臣妾险些错怪了他。”

    忽必烈嘿嘿一笑,道:“程越可是狡猾得很,明明想留昌图一命,但自己不松口,非要朕来做,保全他铁面无私的名声。哼,这个家伙……”

    奴罕嫣然一笑,道:“大汗别怪程越了,他能高抬贵手,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也是他的一番苦心。”

    忽必烈叹了口气,道:“有程越在,朕总是不愁没事情做。”叫过纸笔,亲手写了一道旨意交给塔剌海,道:“这道圣旨拿着,最好你亲自去一趟镇南王府,救下昌图那条性命。其他的人应该也可以救下来,但活罪难逃,你不要多管。”

    塔剌海连忙把圣旨收好,拜谢道:“臣妾多谢大汗周全。”

    忽必烈连连摇头,道:“又上了程越一次当,不过也是没办法。你告诉昌图,让他从此之后老实一些,程越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朕也不好多赦免他。”

    塔剌海恭声答是,刚要动身,撒不忽走过来道:“姐姐,我陪你去吧,有些话说起来也方便。”

    塔剌海一拍手,高兴地道:“那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说呢,咱们走。”

    塔剌海性情温和,心思单纯,自然不如撒不忽能说会道,正有些忐忑,却得撒不忽主动请命,心里的高兴可想而知。

    皇后皇妃出宫不是小事,但去镇南王府就不同,可以算是走亲戚,用不上多少仪仗。两人到宫前上了马车,后面跟上十几名护军和内侍宫女,飞快地出了宫,往镇南王府而去。

    吕师夔捉回了最后一个人,押到堂前,进堂向程越缴令。内堂外面,或跪或站地排满了大都的权贵,其中还有昌图这样的诸王,算是上是蔚为奇观。

    程越一抬手,音乐停下,八姬在群臣的高声喝彩声中退了下去,内堂的中间被迅速清空。

    程越沉声道:“外面的人进来。”

    程越的话音一落,昌图夫妇便带头走了进去,马恕也被解开绳索,一并来到程越面前。

    昌图忍气吞声地行了一礼,道:“昌图拜见镇南王,拜见皇子、公主。”身后的十几个人也连忙跟着行礼。

    程越面无表情地道:“今天还在过年,本不是我该审案的日子,但却要把你们叫过来,有知道所为何事的么?”

    昌图按捺住性子道:“我听说是为了我等进了女真军营之事,不知镇南王为何发雷霆之怒?”

    程越冷笑道:“你说我不该发怒,愿闻其详。”

    昌图振振有词地道:“镇南王虽然是东征主帅,但麾下兵马半数以上皆为我大元精兵,镇南王东征归来后,东征主帅之职自然卸下,大元各部兵马重归枢密院与兵部管辖,与镇南王再无瓜葛,我说的对不对?”

    程越轻蔑地一笑,道:“继续说下去。”

    昌图道:“女真自我太祖灭金之后,一直是我蒙古的奴婢,听从我大元的命令,我等进女真的军营,有何不可?不要说我等公然纵马而入,就算是率众打进去,也无不妥之处。镇南王或可稍作提点,但因此将我等一并捉拿到府中,未免小题大做!”

    昌图自认他的这番话已经甚是得体,软中带硬,没有丢自己的脸,顺便也能给程越一个交待。

    程越没有答话,而是把目光对准了其他的人,道:“你们呢?是不是跟昌图想的一样?不妨都说说。”

    一众纨绔哪敢如昌图般与镇南王理论?听到程越问起来,干笑者有之,闪躲者有人,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公然赞同昌图。

    昌图气结于心,朝这些人的脸上狠狠瞪了几眼,转过头来,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程越愈发看昌图不顺眼,正要训斥他,忽听到外面传来奔跑之声,程越抬头一看,石松已冲进内堂,气喘吁吁地道:“王爷,塔剌海皇后和撒不忽皇妃凤驾莅临,已到了门口。”

    内堂众人不禁一阵骚动——这是怎么回事?昌图的事为何把塔剌海皇后和撒不忽皇妃都惊动了?难道大汗怕镇南王对昌图等人下重手?王爷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开刀杀人吧?

    昌图闻言却是心中狂喜,不管宫中是如何知道的,有塔剌海姑姑到此,镇南王再嚣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程越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脸却板了起来,道:“昌图,你别高兴得太早,塔剌海皇后还不清楚你的事情,我也未必肯放过你。”说完站了起来,道:“各位随我去迎接凤驾吧,昌图,你们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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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大型反恐行动看守武器物资的特种兵,莫名奇妙地穿越到了南宋末年元军即将攻破临安前。别无选择,他拿起了武器,以一己之力开始阻止这一历史进程。但困难也很大,武器是有限的,南宋的奸臣,元朝的精兵悍将,尽失的士气。他坚韧不拔,乐观开朗。威震独松关,奇袭潭州,打出一场又一场精典之战,逼得元朝只能谈和。忽必烈的公主,文天祥的女儿,南宋的太后,战俘的小妾,他风流倜傥。他将如何挽狂澜于既倒?扬汉人威武于天下?请收藏篡宋灭元,一幕幕历史大剧为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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