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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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程越已拉开食盒,十三碗面出现在众人面前。因为上面都盖着,没有一点味道透出来。众人只觉得好奇,心里其实并不如何期待。不过是一碗面而已,再好吃又能如何?
内侍小心地将面端到各人面前,毕竟是要直接入大汗和大皇后的口,内侍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试试毒?但一想到必定会触怒镇南王,终究没敢提出先尝一口的要求。
忽必烈倒并不在乎,他虽视程越为此生最大的对手,但从来不担心程越会下毒害他。程越的人品,他非常信得过。
内侍将碗盖一打开,一股浓香立即扑面迎来。忽必烈定睛一看,心中连叫特别。
面条都是卷曲的,配料貌似只有几段圆滚滚的肉,最上面还放着一个半熟的鸡蛋。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起眼,可样样和别的面不同,尤其是独特的香味,忽必烈活了六十多年,从来没闻到过。
程越笑道:“大汗请吧,现在的热度刚刚好,再放一会儿就凉了。”
忽必烈被程越说得愈发饥饿,拿起筷子夹起面,吹了几下才放进口中,只嚼了几口,便眼睛一亮,向程越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地道:“好味道!”
忽必烈动了筷子,众嫔妃也赶忙端起碗来吃。一时间殿中全是大口吃面的抽吸声,接着就是所有人的连声赞叹!
这面条实在太好吃了啊!
忽必烈又夹起一块肠放在嘴里,还是乐得连连点头。嘴里的这块肉与普通的肉大不相同,很有弹性,香中带甜,像肉又不似肉。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程越怎么总有些稀奇古怪的食物?
察必吃得也是乐开了花,只觉得这碗面样样都好吃,汤也格外鲜美,说不出的妥帖。程越可是说了,仅此一碗,再要也不会有,察必两手紧紧抓着碗边,小心翼翼地喝着汤,每喝下一口都心疼不已,却还是忍不住一口一口地一直喝。
最得意的要算忽都鲁坚迷失,王璋只有两岁,面前那碗面虽说少了些,可也没差太多,该有的全有。王璋哪吃得了那么多,忽都鲁坚迷失乐滋滋地吃光了自己的面,马上就把王璋那碗夺了过来,趁王璋还没哭,赶紧分出一半接着吃。
忽必烈大呼美味,吃得更是痛快,转眼间碗里已见了底,忽必烈竟然顾不上九五之尊,伸出舌头,将碗底舔得干干净净!
周遭的内侍惊得目瞪口呆,这碗面到底有多好吃啊?!
平时若是遇到这种情形,总有嫔妃把自己的让出来给忽必烈。但此时大家都吃得开心,竟然没有一个人留出一点来!
铁蔑赤看到王璋的面被忽都鲁坚迷失夺走一半,更是牢牢地护着碗,南必想跟他要一点分给忽必烈都不肯!
十三碗面,只有程越没动筷子,见忽必烈咂着嘴,意犹未尽地看着别人的碗,程越毫不犹豫地起身道:“大汗,臣这碗面碰都没碰一下,大汗若是不嫌弃,臣送给大汗可好?”
忽必烈喜出望外,抬手急召,道:“那朕可要多谢了,快拿来,朕真是没吃够。”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程越把自己的面端到忽必烈面前,忽必烈迫不及待地又是一通狼吞虎咽!
忽必烈饭量大,程越其实是故意没有给他多盛一点,程越的面也是有意留下的。果不其然,忽必烈对程越大为感谢,别人还无所谓,要从程越手里夺食,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察必恋恋不舍地喝掉最后一口汤,问道:“程越,这面叫什么名字?为何这般美味?”
程越笑了笑,道:“这面叫泡面,名字不太好听,但吃起来倒很方便。面条臣做得出来,难的是调料,眼下臣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南必忍不住问道:“这调料为何如此难得?谁做的?”
程越神秘地一笑,道:“你不要问,我也不会说。”
南必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嘟囔着道:“整天神神秘秘的,这样的人通常都不是好人。”
程越大笑,道:“是极,我的确不是好人,可又能怎么办呢?反正我已经做了驸马,想赶走我也不大容易。”
众人闻言也不禁大笑,察必怕程越着恼,连忙假意斥责道:“南必,程越如何不是好人了?话不能这样讲。”
南必极少被察必公然训斥,哪怕只是装装模样,她是后宫次主,总要顾及到她的面子。今天察必竟然为程越破了例,由此可见她对程越的偏爱。
南必心中暗暗吃惊,正要赔罪,程越已挥了挥手,不以为意地道:“大皇后,南必皇后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臣可是一点也没在意。就算南必皇后随口数落臣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四十一章 顾夫人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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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必见程越言出由衷,心中高兴,道:“那就好,南必还要跟着你到大宋送亲,你们可不要互相争执,有什么事情,务必商量着来。”
程越心中暗笑,道:“那是当然,臣听说南必皇后文韬武略,不输男儿,臣自当随时讨教。”
程越说到这里,忽必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程越,你在大宋推行变法,卓有成效,朕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富国强兵的,打算派几个人过去随你学习,你看可以么?”
忽必烈因为程越的出现,对南宋的兴趣越来越大。完泽和囊加真虽说能在程越身边参与机密,但知道的都是大事,一旦涉及到核心的要务,或者普通的官员如何理政等等,她们就不清楚了。而且她们碍于程越,不该说的一点也不敢跟忽必烈讲。
完泽回大都后不回宫中居住,而是一直住在镇南王府,囊加真也是被程越命令才回到宫中,与忽必烈的关系也没有以前亲近,说穿了,都是为了避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南宋的机密若是从她们的嘴里泄露出去,她们还能在程越面前保有一席之地么?失去了程越的宠爱,她们此生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脱欢也一样,他虽然在南宋住了满久一段时间,也与许多南宋官员交好,程越的大都督府他也可以常去,但对于程越的变法他还是一知半解,绝不会比一名普通的部省官吏懂得多。
忽必烈虽说可以得到许多南宋变法的信息,但始终还是不得其法。这就如同一个人每天看着别人骑马,他不自己亲自骑上去的话,看得再多也照样不会骑是一个道理。
眼看着南宋国力蒸蒸日上,忽必烈的心中其实颇为焦虑。程越也曾在他面前提过变法的措施和各种方法,但都语焉不详,他也不想照着程越的做法去办,否则蒙古人能做官的就不多了。
忽必烈的想法其实与历史上很多目光短浅却又想变法的帝王没什么不同,即总以为与其他国家的差距只在于区区几样技术,比如程越的炼钢、制枪炮、火药、造船的技术,而不在于朝政的变革,总想着千方百计保护自身享有的特权,不愿意自根本上变法,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是失败的。
程越自然对忽必烈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了然于胸,闻言笑道:“这有何难?大汗可选几位心腹大臣随臣去南宋,臣把他们安插到各衙门里,如同臣一样,在南宋为官,看看臣是如何变法的。”
忽必烈大喜,抚掌笑道:“如此甚好,那朕就尽快定下名单交给你。”
程越拱手道:“臣遵旨。”
塔剌海也忍不住舔了舔汤底,摇头叹息道:“这么好吃的面,偏偏以后吃不到了,真让人生气。”
程越笑道:“晚上不是还有烤肉么?皇后且稍待。”
塔剌海眉开眼笑地道:“对,有你在宫里呢,好吃的一定不少。”
正说着话,一名内侍走进殿中,行礼道:“大汗,大皇后,完泽公主率王府姬妾入了宫,马上要到迎春阁。”
忽必烈喜得眉飞色舞,要知道,程越的妾室进宫,里面不但有柔娘,还有顾夫人和八姬,每一个他都想见哪!
察必连忙吩咐道:“快添椅子,王府的姬妾也一样。”
内侍答应一声,马上椅子便流水般地送进来排列好,看起来早有准备。
此时外面传来隐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数众多,很快来到殿门口,完泽率先走了进来,众妾随之鱼贯而入。
忽必烈定睛一看,完泽和忽土伦身后跟着五名中年的美**人,其中一人是讃岐局,另一人是不忽木的母亲金夫人,他都是见过的,而五位夫人中间,就在完泽身后,一名美妇人肌肤如玉,风姿绰约,巧笑嫣然,美目流盼,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就算是铁人,也要被她融化了!而在她的身后,正是国色天香的柔娘,与她长得有七、八分的相似,不用问,定是柔娘的母亲顾夫人!
柔娘的身后,还有八位穿着华丽,身段轻柔窈窕的绝美少女,第一次见到忽必烈大汗,也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一抹浅笑,始终挂在脸上,更显得娇美动人,仪态万方。毋须程越介绍忽必烈也猜得出来,除了名闻遐迩的八姬,不会有别人!
忽必烈贪婪地盯着柔娘、顾夫人和八姬看个不停,其他还有张淑芳、叶依依、亚古丽等侍妾,皆美若天仙,全在他的面前,可他也只能望梅止渴,过过眼瘾而已。
完泽带众妾给忽必烈等人行过礼,看着宫人手里的红包,笑道:“父汗现在就把红包发出去了么?明天不够用怎么办?”
忽必烈眼睛舍不得离开后面的美人,呵呵笑道:“无妨,还有许多呢。”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指着顾夫人道:“你本家是不是姓顾?”
顾夫人落落大方地闪身上前,道:“妾身本家的确姓顾,有劳大汗动问。”
忽必烈拈须笑道:“久闻顾夫人是镇南王的良助,镇南王的属下平日里多有赞誉,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顾夫人嫣然一笑,道:“王爷麾下,文臣似鲫,猛将如云,妾身乃一介妇人,粗浅鄙陋,只会服侍王爷笔墨,偶尔沏茶洒扫,幸得王爷不弃,委实不敢当大汗谬赞。”说完微微一福,一股清香被衣角带起,漫到忽必烈口鼻之中,令忽必烈登时愈发为之迷醉!
察必轻咳一声,忽必烈才回过神来,不由连声赞叹道:“朕从前多次听汉臣说过,女子之美,莫过解语之花,今日见到夫人,方知其中滋味,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顾夫人微笑道:“大汗身边的几位娘娘,皆出身王侯,且有倾城之貌,妾身一奴婢耳,自惭形秽,不及万一。”
忽必烈对顾夫人大为激赏,哈哈大笑,道:“好,好一朵解语之花啊!程越,你真是好福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四十二章 西征之始
程越不方便接忽必烈这句话,只好含糊地道:“顾夫人在臣身边甚为得力,臣受益良多。”
忽必烈心中暗叹,目光又转向八姬,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问道:“你们可是八姬?”
绿绮率八姬上前再次行礼道:“是,八姬拜见大汗,愿大汗万寿无疆。”
忽必烈喜道:“朕对你们闻名久矣,今日方得一见。晚上可要请你们在厚载门一展歌舞,朕望眼欲穿。”
绿绮笑道:“妾身等不过薄柳之姿,竟得以在大汗面前献艺,何其幸甚?”
忽必烈大笑道:“我们蒙古人和汉人不同,最是看重歌舞俱佳的人,无论男女。你们只要演得好,朕重重有赏!”
绿绮笑道:“是,妾身等必当全力以赴。”说完便退到旁边。
忽必烈见绿绮身为歌伎,却应对从容,进退得宜,十分喜欢,对程越赞道:“你这八位美姬,着实了得,难怪能名扬天下!”
程越微笑道:“她们随我东征西讨,南来北往,上至大汗、大皇后、诸王贵胄,下至贩夫走卒,市井无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见识自然与众不同,老实说,臣也多有不如。”
忽必烈听得连连点头,道:“说得好!不行万里之路,怎知人间疾苦?程越,此言大善!”
程越沉吟地道:“大汗,提到行万里之路,臣倒有一件事情想请大汗俯允。”
忽必烈正忙着看美女,没想到程越居然在此时提到正事,微微一怔,道:“什么事?”
程越道:“大汗,臣想请大汗开放四川和湖广行省以及它们北方的边境,臣要为西征运输粮草、武器,派人提前勘察道路,打水井,联络四大汗国,不能从大都绕道再去。”
忽必烈吃了一惊,道:“现在就要做运输么?朕还以为要一两年之后。”
程越摇头道:“臣的战法与蒙古不同,最重后勤,必须要提前筹措。况且臣率大军上路,不能单单倚靠他人,臣必须对沿途了若指掌。臣已命大宋加紧备粮,南征之后,臣可以扩地千里,南方诸国土地肥沃,正适合种植粮食,只要储备两年,臣所需的粮草就可以全部解决,西征的海路也可以就此打通,到时候双管齐下,才能确保成功。”
听程越提到西征,忽必烈也严肃起来,道:“那么……你需要朕做什么?”
程越道:“暂时不必,最开始的事情都由臣来做,等开始大批运送粮草的时候,臣再敦请大汗发兵。”
忽必烈沉吟道:“那好,朕就依你之言,但你每次运往北方运送,都要提前向兵部报备,说清人数、马匹和运送的东西及数量,超出太多肯定不行。”
程越笑道:“那是自然,大汗请放心。”
忽必烈点头道:“那就好,你既然有把握,这些事情朕也都交给你。”
程越郑重地道:“是,臣必不负大汗所托。”
两人寥寥数语,便已决定了西征开始的大事,程越策划已久的西征,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大事抵定,忽必烈心情更佳,对程越笑道:“程越,你私下送了阔阔伦和八八罕一副象牙麻将,听她们说在南宋时常常玩耍,回到宫里也教南必她们打,常常打得不亦乐乎。现在既然有时间,你陪朕打几圈如何?”
程越一怔,笑道:“大汗也会打麻将么?”
忽必烈笑道:“就是阔阔伦教朕的,要朕陪她们玩,但朕哪能只跟女子打麻将?赢也不好,输也不好,所以朕一直盼着有人能陪朕打几圈,真金不会打,大臣们料想也不敢赢朕,想来想去,只有你了。”
程越大笑,道:“好,臣荣幸之至,这就陪大汗打几圈,大汗可要多准备些钱才好。”
忽必烈喜道:“阔阔伦,去拿麻将来,察必、南必,你们陪着朕和镇南王一起打。”
忽必烈自从被阔阔伦教会了打麻将,非常喜欢这种游戏,但他身为大汗,总不能混在一群女子堆里拼个输赢,所以一直不太和嫔妃们玩,难得程越在宫里,有了程越做伴,他打起麻将来才可以心安理得。
阔阔伦见忽必烈兴致甚高,起身笑道:“是,臣妾这就去拿。”亲自回宫去取。
旁边的内传听到吩咐,连忙端来打麻将用的小桌子和四把舒适的软椅。程越和忽必烈相对而坐,左右两边坐了察必和南必,兴高采烈地准备打麻将。
阔阔伦很快把麻将拿了过来,四人便以一两银子为底,高高兴兴地打起来麻将来。
众嫔妃看得新鲜,全都围在旁边观战,毕竟能同时看到忽必烈和程越打麻将的机会绝不会太多。
程越当初其实是故意给了阔阔伦一副麻将,为的就是让宫里的嫔妃从无聊当中解脱出来,省得她们只会把时间浪费在烧香拜佛上,在他看来,打麻将只要别赌得太大,不会有什么损害,沉迷于宗教才是真正的国之祸害!
程越的用心果然收到了成效,阔阔伦和八八罕回大都后自然地就教会了许多嫔妃打麻将,成功地将许多嫔妃从佛堂里拉了出来,至少让她们不再像从前那样每日礼佛无度,可程越万万没想到竟然忽必烈都学会了,不能不说,这真是意外之喜。
程越没有故意让忽必烈,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忽必烈因此打得更加高兴,寝殿中欢声笑语,一派过年的和乐气氛。
不知不觉便打到了傍晚,忽必烈开始时输得一塌糊涂,幸得程越有意放水,又扳回一大半,程越手法高妙,忽必烈并无察觉,兴致越打越高,频频大呼小叫,哪里还有个大汗的样子?
宫中的嫔妃到的越来越多,有点名分的几乎全聚到寝殿里来围看打麻将,见镇南王程越与忽必烈毫不相让,一桌麻将打得热火朝天,赞叹程越的地位之余,从前对麻将不感兴趣的嫔妃也不禁动了学习的念头,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欢呼雀跃。
第九百四十三章 事前分赃
察必笑得合不拢嘴,对程越道:“程越,你有空就到香山去陪大汗打打麻将,我看今天是大汗这一年来最高兴的日子,我们这些女人,到底还是不行,不惹大汗生气已经很好了。”
程越笑道:“这有何难?臣在大都时只要无事,一定过去陪大汗打上几圈,大皇后不要厌烦就好。”
忽必烈大喜,道:“程越,这可是你说的,大都除了你,没有人能陪朕打个痛快了,你可要常去。”
程越笑道:“是,是,是,臣领旨。”
两人这番对话有趣之极,反倒像是忽必烈和察必都要求着程越一般,众嫔妃互递眼色,完泽则含笑不语。
一名内侍从外面进来,在旁边看了半天,见忽必烈丝毫没有罢手的迹象,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奏道:“大汗,大皇后,南必皇后,镇南王,奴才从厚载门过来禀报,诸皇子、诸王、大臣已齐聚厚载门,等大汗主持赐宴。”
忽必烈正打在兴头上,闻言不耐烦地刚要呵斥内侍再等一会儿,却见程越把牌一推,道:“大汗,请起驾吧。”说着便站了起来,在一旁侍立。
忽必烈无奈,只好放下牌,加重语气道:“走吧,没人跟朕打了,哼。”
察必登时笑得前仰后合,道:“大汗怎么耍起小孩子脾气了?程越说的哪有什么不对?”
忽必烈大摇其头,道:“扫兴啊,真想就这么一直打到半夜,在这儿边吃边玩,这才是过年呢。”
程越笑道:“赐宴之后,若是大汗还有心情,臣陪大汗接着打。”那时已经半夜,忽必烈哪里还会有精神?
忽必烈哈哈一笑,豪迈地挥手道:“走,吃烤肉去!”迈步往外就走,察必领着众人跟上
到了殿外,忽必烈也不坐车,大踏步地走向厚载门。走了几步,突然脚步放缓,回头招手道:“程越,你来。”
程越上前几步,与忽必烈并肩而行,察必与其他人立即拖后一段,让他们两人说话。
忽必烈郑重地问道:“你南征各国,大概要多久时间?”
程越沉吟道:“可能要与西征连接起来。南方诸国土地广大,交通不便,完全征服的话,至少要十几年。所以臣并不急,打算先灭其国,占据要害,再徐徐图之。”
忽必烈颇有些意外地道:“居然要这么久么?那你岂不是每年都在征讨?”
程越斩钉截铁地道:“军队不打仗,留之何用?眼下元宋联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再不对外用兵,更待何时?”
忽必烈赞赏地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你说得对。”
程越问道:“大汗问起这件事,一定有用意吧?”
忽必烈道:“朕是在想到底要派多少人马助你南征。此外,得到的财物、粮草该分多少。”
听到忽必烈如此坦然地跟他谈怎么分赃,程越不禁为之莞尔。蒙古人这一点就是与汉人不同,乐于言利,出征之前便已经把战利品的分割办法谈妥了,然后各自奋战即可。哪像汉人,总是假仁假义,事先不说清楚,事后又层层克扣,将领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劲头征战。
这种预先谈判的策略,程越早已熟稔至极,闻言道:“大汗此次所遣之兵,给养全由臣来承担,赏赐抚恤,除土地外,皆如宋军,不能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至于大汗这里,小国两万两,大国五万两,每灭一国,臣自当敬奉,但不向大元称臣,大汗以为如何?”
忽必烈摇摇头,道:“不称臣自当如此,但钱太少了,小国五万,大国十万还差不多。”
程越毫不退让地道:“大汗也许不知道,南方诸国中小国林立,往往是几百里便是一个国家,总数有上百个之多,大国的数量其实很少。大军南征之时,只要攻灭了几个大国,其他的小国便势如破竹,尤以印度为最。大汗若是索价过高,臣就只能多用南宋的兵力征讨,而以大元兵马攻坚,这样一来,对大汗又有什么好处呢?”
忽必烈听程越说有上百个国家,大为惊喜,道:“哦,竟然有那么多国家么?”
程越趁热打铁,道:“是,大汗想想看,蒙古骑兵以疾如闪电闻名天下,臣如果放手使用,蒙古骑兵会灭掉多少国家?反之,臣若是加以约束的话,臣麾下南宋的骑兵已经足够所需,没有蒙古骑兵,不过把臣征讨的时间拖得久一点罢了,有什么关系?臣刚才说过,臣并不着急,只要不耽误西征,臣可以慢慢等。”
忽必烈想了又想,还是不甘心嘴边的肥肉被程越吃掉大半,一路上继续与程越讨价还价,甚至还想分得一些土地。但程越就是不肯松口,咬定领土之事不容谈判,蒙古也无法驻军南方。直到厚载门近在眼前,忽必烈才总算又向程越讨来两项条件,一项是蒙古灭国数不得少于五十个,第二项是灭国得到的财宝,大元须得到三分之一。
忽必烈与程越进行的这番讨论,已经完全不把程越当作大宋的臣子,否则的话,程越必须要先求得临安圣意允许,才能跟忽必烈商讨这等大事。也就是说,在忽必烈眼里,程越已是当之无愧的大宋国主,只差一个头衔而已。
两人商定了全部条件,忽必烈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如果程越的身体得以痊愈的话,他与程越之间也有了一个坚实的盟约,程越要安定南征和西征占领的那么多国家,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那么在这段时间里,程越应该不会与大元开战,大元至少可以保证几十年的平安。
此时两人已走进厚载门的门口,楼上楼下的几千权贵与嫔妃都亲眼看到忽必烈大汗与镇南王程越并肩走了进来,似乎还在激烈地争执什么,大皇后察必反而和诸皇后、公主与镇南王的妻妾走在后面,不禁都吃了一惊,一齐起身迎驾。
第九百四十四章 与忽必烈的盟约
厚载门已被程越布置一新,大量的宫灯和奔马剪纸将厚载门衬托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但忽必烈此时正与程越商讨大事,对身边的其他事物浑不在意。与南征的巨大利益相比,眼前的东西算得了什么?
忽必烈站定笑道:“程越,这样的话,年后朕就命人起草盟约,依朕看,有你签字盖章就可以,若是你觉得不妥,也可以再盖上南宋的玉玺。”
程越立即摇头道:“大汗,倘若涉及国体,不是臣能够做主的,所以大汗与臣此议不能算盟约,只能算是臣以大宋宰执的名义与大汗的约定,臣自行签章即可,毋须玉玺。”
程越所说的其实就是名分的问题。当时各国间没有所谓完全平等的盟约,互相来往时总要有个称呼。比如父子之国、叔侄之国或者兄弟之国。
倘若最后实在是争执不下,也会按皇帝的春秋来确定两国的关系。然而这样一来就尴尬了。以年纪而论,忽必烈足以做赵显的祖父,算得宽松些的话,就是做曾祖父也是差不多够格的,如果是两国的盟约,上面必然要写上忽必烈对赵显的称呼,语气上也不会平等。
程越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习惯,但他也绝不会拿着一份这样的盟约回去,他的威望再高,大宋朝野对他再服从,也难免会私下里腹诽,对程越的名声一点好处也没有。
忽必烈当然明白程越的意思,不以为忤,伸出右手,笑道:“那我们一言为定!”
程越也伸出右手,与忽必烈用力连击三下,沉声道:“我们一言为定!”
群臣不禁为之惊叹!
忽必烈与程越竟然三言两语地便谈定了一份大元与大宋的盟约!听起来还是关于未来大宋的南征的!
虽然南宋的官家不必盖玉玺,但从此之后,两国就算是真正的盟国了!而天下有资格能与忽必烈大汗击掌为盟的,除了镇南王,不做第二人想!
果然,忽必烈环顾楼内,高声道:“朕已下旨,镇南王自此礼遇同诸王之长,除上朝外,位列太子之前!”
诸王之长——!
太子之前——!
镇南王的权位再次提高,大汗竟以国主待之!
群臣不禁为之震骇!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无论是大元还是大宋,都会因为忽必烈的这道旨意而产生极大的变化,而且尤以大宋为甚!
如此一来,镇南王回到临安后必定封王,而以镇南王的威权之重,大宋官家会越来越成为摆设。毫无疑问,忽必烈大汗正在暗中怂恿镇南王篡夺大宋的皇位!
满楼群臣和嫔妃一齐行礼道:“臣等恭贺镇南王!”
程越拱手一礼,朗声道:“多谢众卿!”
忽必烈哈哈一笑,伸手道:“镇南王,请。”
程越恭敬地道:“大汗请。”
忽必烈与程越并肩上楼!
众人来到云阁,真金与其他皇子已在此等候,见忽必烈与程越上来,迎上前道:“父汗,镇南王,臣已候驾多时。”立时便把程越放在了自己前面。
忽必烈含笑点头,道:“好。”转头对程越道:“程越,你坐在朕左手边吧。”
忽必烈的右侧坐的是察必,左手边的位置之前一直是真金的,除非乃颜或海都来到真金才会让出来。这下可好,程越又占据了左手边的位置,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程越也未推辞,点点头,道:“谢大汗。”众人随即陆续落座,察必右手边的位置也由完泽替换掉了阔阔真。
乃蛮带只得到忽必烈一句含糊的托付,让他对东道诸王之事多多留意,但并没有实封,所以不算东道诸王之首,即便如此,忽必烈也给了他很高的礼遇,让他坐在真金之下、其他皇子之上。图古勒作为有功之臣和东弘吉剌的诸王,坐得也很靠前,众皇子之后,便是图古勒那副魁梧的身躯。
众人坐定,谈笑风生。程越的手轻轻一拍,在云阁侍候的内侍立时一道命令便传了出去。
很快,每个人的案头就多了几道开胃的小菜和一张写着今晚菜谱的卡片及一支碳笔,如果有不喜欢吃的可以直接勾掉,喜欢吃的则可以加大份量。
群臣皆喜形于色,这种吃法,实在是舒心得很,镇南王真是心思巧妙!
忽必烈也拿到了一张卡片,看明白了之后不禁哈哈大笑,道:“程越,你可真是有趣,不错,不错。”亲手写了几笔,交给送卡片过来的内侍。
程越笑道:“大汗,除了菜谱上的菜之外,臣还特地准备了几道从未做过的菜式,稍晚就会奉上。都是用最新的食材精心烹制而成,大汗一定会喜欢的,哈哈。”
忽必烈笑道:“好,程越,朕等着一饱口福,今晚朕就大吃一通。”
程越望着忽必烈更形发福的肥大身躯,暗暗冷笑。
不出意料,群臣和嫔妃们要的最多的就是烤肉,程越没有让他们失望,很快,大串的烤肉不计其数地端上来,烤得香味扑鼻,与当时蒙古简单的烤肉截然不同。
群臣顿时欢呼起来,楼上楼下一片欢腾。镇南王的烤肉,群臣期待已久!
不只烤肉,众多精美的菜肴如流水般摆到了每个人的面前,冬天蔬菜很少,以鱼和肉为主,特别的是有几道辣味的菜,是由辣椒做出来的,程越怕蒙古人吃不习惯浪费掉,所以才让他们选择。
忽必烈举起一串烤肉,咬了一口大快朵颐,连声大笑:“好!就是这个味道!”
群臣高呼:“谢大汗赐宴!”这才拿起肉串狼吞虎咽起来。整座厚载门顿时一片赞誉之声,连坐在云阁左边的恒仁、久仁等日本人也吃得赞不绝口。
察必的胃病比从前大有好转,吃得格外开心,忍不住对程越抱怨道:“程越,你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烤肉,为何不早点让我尝到?这下可好,以后别的烤肉我也吃不下了,怎么做都不及你这种烤肉的十分之一。”
第九百四十五章 程越的配刀
程越笑道:“大皇后,臣用的佐料,都是臣这两年才种出来的,这次北上,一共就带了这么多,本来是想过年的时候贡献给大汗和分赠给各位勋贵的,谁知大汗命臣主持年庆,臣索性一股脑都给用上了。大皇后若是喜欢,臣可以再让南宋运来一些,虽说数量不会太多,但大汗和大皇后在别墅里自己烤着吃也足够了,自娱自乐,其乐无穷。”
忽必烈眼睛一亮,笑道:“好主意!察必,你跟程越学学,朕想吃你烤的肉。”
察必高兴地道:“这有何难,我每天给大汗烤能行。”
程越哈哈一笑,起身向楼下高呼道:“有酒肉不可无歌舞,可以开始了!”
随着程越一声令下,楼下等候已久的乐师们立即开始奏乐,欢快的蒙古舞即刻登场,蒙古的歌手们也跟着登台。程越没有让他们按部就班地表演,而是令他们彼此穿插,前后呼应,节奏大大加快,令人耳目一新,乐得忽必烈也跟着晃动起了身体,大赞道:“歌舞还有这种编排的法子,程越,你果然厉害!”
一段歌舞过后,只见阿合马领着众多尚书省大臣笑呵呵地端着酒走了进来,来到忽必烈面前,双手恭恭敬敬地往上一举,跪地道:“臣等恭祝大汗一统蒙古,千秋万代!”本来该是一统天下,可没人敢在程越面前讲。
忽必烈大笑,道:“好!”随手拿起一杯酒,与阿合马等尚书省的大臣对饮下去。
阿合马等人马上又将酒重新满上,向程越深深一揖,道:“臣等恭祝镇南王为诸王之长,宰执南疆!”
程越笑道:“不敢当,多谢平章。”也与阿合马等人干了一杯酒。顾夫人一直在程越身边服侍,见状便再度给程越斟满。
阿合马艳羡地看了顾夫人和她身后的柔娘一眼,艳羡不已,随即笑道:“王爷,今日臣的五姬既然要和王府的八姬比试歌舞,依臣看来,不可没有彩头以娱大汗和群臣,否则难分胜负,王爷以为如何?”
程越早在等着他这句话,笑道:“哦?平章既然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就以……”说着取下自己的配刀,放到桌子上,道:“这是我随身的配刀,就拿它当作彩头吧。”
阿合马拿过刀细细一看,只见刀鞘古朴庄重,漆黑如夜,所有的部件和纹饰都极为考究,刀势微弯,上面还有一点磨损的痕迹,明显是一把传世的倭刀!
阿合马虽说不是武将,但身为男人,特别是蒙古大臣,岂有不喜欢收藏宝刀的?一看便知此刀不凡!
阿合马吃了一惊,程越一直以火器闻名天下,平时以为他带的刀只是普通的好刀,真没有留意居然是这样一把神器!
忽必烈此时也才注意到程越随身的配刀,他更是大行家,很快看出此刀必为绝世名刃,眼睛都舍不得眨,急道:“阿合马,快拿给朕看看!”
阿合马正想开鞘,闻言只得双手将刀捧到忽必烈面前,道:“大汗请看。”
忽必烈接过刀,忽觉手中一沉,连忙用力托稳——这把刀竟比普通的刀重上近两倍!
忽必烈喜得须发皆张,脱口喝道:“好刀!”
坐在众妾后面的凉子和祝子不禁黯然神伤,那把刀她们再熟悉不过,正是北条时宗的鬼丸!
程越自从得到此刀后,一直带在身边,偶尔也会佩戴入宫,代替了他原来的马刀。程越从日本回来后,军中许多将领都弄到了几把上好的倭刀,带在身边的十分平常,而且此刀一点也不起眼,从远处看与其他倭刀无异,以至于忽必烈等人都忽略了这把军神兵利器。
坐在云阁外面的文臣武将听到忽必烈这声暴喝,无不惊异莫名,纷纷涌进云阁,看看能让忽必烈高声赞叹的好刀是什么样子,云阁瞬间挤满了三品以上的重臣,惟有随程越东征的文武深知此刀,没有进来凑热闹。
忽必烈见群臣都进来观刀,哈哈一笑,道:“这可是镇南王的佩刀,朕之前一直没有留意,你们进来也好,与朕一起开开眼界。”
阿术看到刀鞘已是心痒难忍,赞道:“大汗真是好眼力,此刀定然是镇南王从日本带回来的传世之宝,臣见到的时候也没留意。”
忽必烈点点头,加力一拔,鬼丸无声无息地滑出刀鞘。却见刀光黯淡,不像其它的宝刀寒光四射,然而,刀锋锐利至极,刀身杀气弥漫,刀尖所指之处,群臣为之胆寒!
众人全都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把刀,越看越是神奇。
忽必烈细细端详,赫然在刀身上看到两个字——鬼丸。
忽必烈一怔,自言自语地道:“鬼丸?好古怪的名字。”
程越微微一笑,道:“大汗,这把鬼丸是北条时宗临终时送给臣的,臣十分珍惜,从那时起,一直带在身边,确实是把宝刀。”
忽必烈意外地道:“这把刀竟然是北条时宗的?哈哈,有意思,让朕试试看。”
一名内侍早就在手里攥了一把筷子,再加上几支烤肉用的细铁钎,闻言立即递上去道:“请大汗斩之!”
忽必烈起身笑道:“好,看它能不能切断铁钎!”
内侍将这些东西按到桌沿,心惊胆战地等着忽必烈动手。
忽必烈双手握刀,没用太大的力量,往下猛地一斩!
内侍只觉手下的筷子被轻轻按了一下,十几双筷子和几支细铁钎已尽数断成两截!
好快的刀——!
群臣不禁齐声喝彩:“好刀——!”
忽必烈更是惊讶,他几乎没感到刀碰到东西,这把鬼丸简直是削铁如泥!
忽必烈细细的看着手中的鬼丸,越看越是喜爱,可他没办法开口向程越索取,程越才不会给他这个面子。既便如此,忽必烈还是不由自主地几次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程越,盼他能让自己惊喜一回。
不过程越没有令他意外,果然装聋作哑,忽必烈简直哭笑不得。
第九百四十六章 赌约
若是换作其他大臣,巴不得把刀献给忽必烈讨个好,可程越与北条时宗有约在先,决不可能把刀让给别人。
程越之所以拿鬼丸出来打赌,也是知道自己必胜,总要拿名贵的东西出来,阿合马才好顺势赌上五姬。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给别人看的一场戏罢了。
忽土伦忽然站起来,走到忽必烈面前,摘下腰间的刀,双手呈上道:“大汗,此刀名曰鬼切,是与鬼丸一起打造出来的另一把宝刀。大汗亲自为我赐婚,我无以为报,当替镇南王献上此刀,为大汗贺!”
群臣皆为之一惊——原来还有另外一把名刃!
忽必烈大喜,急忙接过鬼切。拔出来一看,竟真的与鬼丸一模一样!
芳子远远地看到,幽幽一叹,默默地低下了头。
忽必烈抚刀大笑,道:“忽土伦!朕要重重赏你!哦,还有程越!哈哈……”
群臣皆羡慕得两眼发红,阿术趁机把鬼丸握在手里,轻轻一挥,刀中立即透出森森杀气,阿术喜爱得顿时舍不得松手!
阿合马大笑道:“王爷的彩头未免也太过名贵了些。这样吧,臣也不妨赌得大一些,若是臣输了,五姬当双手奉上!”
“嗬——!”群臣顿时一阵骚动!
完泽秀眉轻轻一蹙,囊加真冷哼一声!当着她们的面给程越送女人,阿合马真是不知好歹!但她们两人才不会惹程越不痛快,仅仅到此为止。
程越故作不知,刚要答应下来,忽听南必不高兴地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大过年的为何要拿女人打赌?不能让人好好过个年么?”
“嗯——?!”
除了程越心中有数,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南必此举实在令人费解。五姬名气虽大,到底也只是五个侍妾而已,与南必皇后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南必皇后何出此言?
不过南必皇后身为后宫次主,连大汗都要时常听取她的建言,既然南必皇后当众发了话,总不好置若罔闻,就看镇南王要怎么办了。
忽必烈也觉得南必此时浇上一盆冷水似有不妥,但南必话已出口,他当然不会驳南必的面子。
阿合马尴尬至极。他的盘算正一步步地实现,眼看就要顺利地把五姬送给镇南王,没想到南必皇后竟然会插手干预,他可是万万惹不起南必的,如今之计,只好靠镇南王了,也不知镇南王愿不愿意为了五姬而和南必皇后冲突。在他看来,此时此刻,委实不太值得。
众人皆以为棘手,但程越却不这样想。程越对南必的抱怨硬是理都不理,从容对阿合马笑道:“平章的这个赌注,我接下了!且看我如何赢得五姬!”
镇南王真是——哈哈!
群臣见程越把南必的话全然当成了耳边风,都不由苦笑。这位镇南王,胆子还是这么大,连南必皇后也敢不搭理。南必皇后与察必大皇后不大一样,脾气硬得很,镇南王若是与她理论,或许没什么大事,但镇南王偏偏不理她,这可比与她争执更严重,根本是轻视南必皇后!以南必皇后之尊,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众人都在等待南必皇后板起脸训斥镇南王,但奇迹发生了!南必皇后见镇南王不理睬她,只委屈地嘟囔了两句便不再说话,看起来没有一点记恨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南必皇后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难道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啊,对了,必定如此!
众人不禁啼笑皆非,心想镇南王真是目光如炬,看准了南必皇后此时不便发怒,干脆让她吃了个哑巴亏,果然高明!
忽必烈非常了解南必的脾气,见她居然容忍了程越对她的轻视,心中暗喜,南必对程越从此必定心存芥蒂!
阿合马心中暗赞,连忙接口道:“臣就与王爷一言为定!”两人同时伸出右手,轻轻击了一掌。
阿合马敲定此事,心中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乐呵呵地道:“臣且退下,过会儿和王爷一分高下。”
程越哈哈一笑,拱手为礼,群臣一并退出云阁,阿术最后一个离开,恋恋不舍地将鬼丸还给了程越。
忽必烈兴高采烈地把鬼切放到自己御座旁,哈哈笑道:“朕得此刀,可以传之后世矣。”又对程越笑道:“你那把刀也要留着给后代,我们翁婿二人,各持一把传世名刃,也是一段佳话。”
程越含笑道:“大汗所言甚是。”说完往众人面前的饭桌上扫了一圈,见烤肉已吃得差不多了,随即传令道:“上新菜!”
“是!”一名内侍立即下去吩咐,察必好奇地道:“程越,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程越笑道:“臣用收存的土豆和花生做了几道菜,免得大汗和大皇后不知道怎么吃。花生不只生吃,做菜也很好。”
察必眼睛一亮,笑道:“是么?好,我可要好好尝尝。”
众人面前的空盘子被撤走,很快,两道菜肴被送到每个人面前。一盘是炸薯条,松脆喷香,还配了一小碟蘸料。另一盘是水煮花生,看起来十分简单。
忽必烈可不会小瞧这两样小菜。土豆和花生都是新鲜货,宫里都舍不得吃,程越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可见下了血本。
与此同时,已有大批仆妇奔上各个楼层,随时观察众人吃花生的反应,特别是西域人。原因在于程越担心他们之中会有人对花生过敏,东方人很少见,但西域人中偶尔会有。
忽必烈拿起几根薯条大嚼起来,满意地连连点头。又抓起一把水煮花生塞到嘴里,更是喜出望外,大声叫好。
众人见状也开始大吃特吃,吃得高兴,竟然忘记了说话。
程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吃,自己也很快活。正在这时,突然感到后背被人碰了一下,回头一瞄,原来是南必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他身后,向他使了个眼色,便悄悄出了云阁。
程越转过头,又坐了片刻,借口尿遁也到了云阁后面去。
第九百四十七章 听话的南必
云阁后面有十几个舒适的单间,供云阁中人喝醉或困乏时休息之用,以便做竞夜之欢,平时总有几个宫女随时听候召唤。
程越出来时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宫女,明显是让南必找借口暂时打发走了。左右一扫视,便看到南必从一间屋子里探出头来,向他飞快地招了招手。程越嘻嘻一笑,快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南必就关上门,扑进程越怀里,在他的肩头用力一咬,娇嗔道:“从日本和高丽带回来一百多个美女,你还不够么?再说,阿合马视他的五姬为禁脔,与他不够亲近的,看都不许看,你若是赢了他,把五姬金屋藏娇,他不恨你才怪!何苦为五个女人树敌呢?你房里又不缺美女。”
程越一怔,忍不住在南必的翘臀上重重一拍,笑道:“臭丫头,你替我想得还真周到,不是因为你吃醋么?”
南必气哼哼地也捏了一下程越的屁股,道:“是又怎么样?你又不心疼我。”
程越在南必的樱唇上重重一吻,笑道:“笨女人,你看不出阿合马是故意把五姬送给我的么?”
南必大吃一惊,愕然道:“这是为何?阿合马有什么大事求你?”
程越微微一笑,道:“你想想看。”
南必的脸色立时严肃下来,略一思忖,试探地道“太子?”
程越点点头,道:“当然。”
南必恍然大悟,道:“难怪阿合马肯下这么大的本钱。”
程越笑道:“他要给,我能不要么?把五姬推得远远的,才是真正为自己树敌。”
南必释怀地一笑,手指在程越的前胸画了几个圈,娇媚地道:“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蠢才色狼。”
程越大笑,道:“刚才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南必脸一红,又要开咬,程越赶紧推开,道:“云阁人多,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我要快出去。等我们离开大都,时间有的是。”
南必的媚眼水汪汪地看着程越,悄声道:“知道了,你上次提到的事,大汗一直没有对我们提,如果说了的话,我马上告诉你。”
程越点点头,又狠狠地亲了南必几下,闪身出门。南必趴到门口看了一会儿,顺了顺头发,也从容地回到云阁。
程越只离开了一小会儿的工夫,忽必烈便不自觉地一阵阵心猿意马。娇艳欲滴的顾夫人就坐在他侧后方,身上散发的幽香简直让人发疯!而比顾夫人还美的柔娘也触手可及,他身为大汗,却偏偏碰都不能碰一下。程越啊程越,你最好一病不起,说不定这一对国色天香的母女,就可以收进朕的后宫了!
程越很快坐回来,顾夫人嫣然一笑,忍不住甜蜜地与程越贴了一下脸,程越也借机飞快地亲了顾夫人一下。下面舞台的表演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有完泽和柔娘看到了两人的亲密,马上也别过脸去。
舞台上热闹了许久,前面的艺伎全都表演结束,终于要开始重头戏——镇南王的八姬与阿合马五姬的比试。
不管是五姬还是八姬,群臣几乎都没有看过。特别是八姬,名动天下,却只在南宋登台,走到哪儿都会造成一片轰动,忽必烈与大臣们早就想一睹芳容。
程越缓缓站了起来,来到栏杆前,朗声道:“阿合马平章的五姬欲与本王的八姬比试歌舞,方才本王与平章商定,本王以所佩之刀为彩头,阿合马平章则以五姬为赌注,一决高下!判断胜负的标准,就由各位举手而定,如何?”
众人大喜,轰然叫好:“好——!”镇南王的佩刀对上五姬的归属,好一场豪赌!
程越微微一笑,道:“有请五姬!”
五姬在来之前已经得到暗示,她们输了的话,可能要转换门庭,五姬心中各有悲喜,但面上全是依依不舍,包括玉姬在内。
引住跑到阿合马面前哭了一回,阿合马对她温言安慰,引住依旧闷闷不乐。她在阿合马身边甚是受宠,镇南王虽说远比阿合马好,但镇南王的身边的美女也比阿合马后宅的强,最麻烦的是,还有三位蒙古公主坐镇,她一个外来的姬妾,与镇南王宠妾亚古丽的关系也一般,会不会就此被冷落?不过阿合马倒是指点了她一个关键,就是要与对玉姬多加笼络,因为以玉姬的才华,迟早必受镇南王的重用。
五姬之中虽也有明争暗斗,但关系还算和睦。玉姬才色兼备,为人略显孤傲,在五姬之中最难接近,好在引住是五姬之首,与她多有交集,情分总还是有一点的。
引住今天来到宫中,更是对玉姬百般讨好,心里也存了一个念想,就是要想办法勾引到镇南王。即使镇南王身边有柔娘这等天姿国色在侧,她也必须要试一试。
程越在云阁上一喊,五姬连忙粉墨登台!
阿合马是回回人,最喜欢的当然就是回回的衣服,因此五姬此次登台,穿的是回回人正式的白色华服,纤腰一握,衣带飘飘,足蹬一双小牛皮的精致皮靴,无论衣服还是靴子,都饰以精美的花纹,还嵌着金丝,说不出的窈窕风流,华丽大方,配上五姬的花容月貌,连程越看了都在心中连连赞叹!
众人也是一片叫好之声,看来阿合马平章一直将五姬深藏闺中,大有道理啊!
引住上台后,急忙抬头向上望,马上就找到了云阁中的程越,妩媚地一笑,笑如百花争艳,媚态动人,程越心中不禁为之一动。
引住可不是雏儿,一看便知程越对自己动了心,心中大喜,秋波更是送个不停,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
不只引住,其他的四姬也在向程越频频示好,完全不加掩饰。随后,在引住的带领下,五姬一同对程越行汉礼,却没有对阿合马行回回礼。
围观众人里再笨的人此时也全都看明白了,比试还未开始,五姬便已认输!
阿合马是有意将五姬拱手奉上的!
第九百四十八章 巨变的征兆
阿合马平章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的手笔?要知道,从来可都是朝中的大臣给阿合马送姬妾!
既然阿合马不惜奉上自己视为禁脔的五姬,公然极力讨好镇南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朝中未来恐有大事发生!
镇南王已掌握中书省,倘若阿合马的尚书省也与镇南王联手,蒙古的大将也多半是镇南王的麾下,到时只要镇南王愿意,便可以操控大元的朝政!
关键是,镇南王会不会接受阿合马的投靠?阿合马与真金太子势同水火,镇南王真的可以左右逢源么?再者说来,镇南王久不在朝中,何况还重病在身,真的愿意搅进党争之中么?怎么看都没什么好处,远不如像现在这样,隔岸观火,正好火中取栗!
忽必烈何等老练,也从五姬的一礼之中看出了这些端倪,心中不由大震!
忽必烈马上想到了真金与阿合马的恩怨,倒也可以体谅阿合马。他在一年年地老去,阿合马在朝中孤立无援,如果他有朝一日交出大权,阿合马还能依靠谁?除了程越可以不买真金的账,朝野内外,再无一人可以对抗真金!
阿合马为了给自己找一条后路,或者说是生路,可谓煞费苦心,不惜血本!
想到这里,忽必烈不由长叹一声。英雄迟暮,徒唤奈何!未来的天下,已经不是他可以任意安排的了。至少,他也和别人一样,拿程越毫无办法,反而要依赖他。
问题是,程越要做何选择?是辅佐真金,还是隔山观虎斗?抑或,另作它想?
五姬的区区一礼,已经让大元的朝廷上下开始意识到——大变将至,朝中迟早有一番合纵连横,而且关键就在镇南王身上!
五姬站定,乐师卖力地奏起乐来。乐曲欢快,五姬立即随之起舞,姿态柔美,裙裾飞扬,如行云流水,望之如同仙女下凡,程越大为赞赏,频频拍手叫好!
群臣也看得如痴如醉,以五姬的艳名之盛,果然名不虚传!
乃蛮带见程越一点也不吝惜掌声,反而大声为五姬喝彩,呵呵笑道:“王爷,不怕过一会儿名刃不保么?”
程越哈哈笑道:“愿赌服输,有什么可说的?”
乃蛮带眨了眨眼,笑道:“王爷可是有必胜的把握?”
程越笑嘻嘻地道:“胜负不在我,如何有必胜的手段呢?乃蛮带,你之前不是也想看看八姬的表演么?这回连同五姬一起给你看,好不好?”
乃蛮带哈哈笑道:“的确是好看,关外苦寒之地,哪有这等华丽的歌舞,这可比乃颜帐中的好多了。”
程越含笑点头,忽然道:“初四那天,我想在家里宴请跟着我回来的文武,你有空么?”
乃蛮带喜道:“正想择日到王爷府上拜访,初四就初四。”
程越作为东征统帅,当然要宴请自己的部下,本来应该私下邀约的,但经过刚才五姬的一礼,让他的一举一动备受瞩目,再私底下召集大批臣属就不太让人放心了。于是程越索性当着忽必烈和真金的面先对乃蛮带发出邀请,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乃蛮带也不是笨蛋,一听便明白程越的意思,自然当场应承下来。马上又接着道:“王爷还要操劳赐宴,不如由我去把该叫的人都叫齐,如何?”
程越暗赞乃蛮带聪明,笑道:“好,那就有劳你了,我着实有些忙不开。”
乃蛮带此举,相当于为程越分担了注意。这样一来,恐怕没什么人再会说程越召集群臣是结党之举,确实十分周到。
乃蛮带呵呵一笑,也不看歌舞,自顾自地去找人通知。
忽必烈和真金见程越就在他们面前约请群臣,心里也很高兴。真金本想主动过去凑个热闹,考虑片刻,还是放弃了。
五姬虽自认必败,但绝不想折了自身的名头,所以在台上依然分外卖力,足足跳了一刻钟方才香汗淋漓地停下,引得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忽必烈和程越也对五姬大加赞赏。
忽必烈指着五姬道:“程越,除去你的歌不说,这样的舞蹈你能赢么?”
程越哈哈一笑,起身道:“大汗,臣不敢说会取胜,但臣会尽力而为,这就下去击鼓。”
忽必烈惊喜地道:“哦?你要亲自击鼓么?”
程越点头道:“是,臣献丑了。”
众人皆大喜过望,脱欢拍手大叫道:“姐夫!敲一个与上次不一样的!”
程越含笑点头,飞快地走下楼梯。群臣也热烈起来,早听说镇南王当初迎娶完泽公主时敲了一段不一样的鼓,还跳了一场精彩的舞,今日能够亲眼目睹么?
程越走上舞台,鼓师连忙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鼓槌,对镇南王的才华,他早已心悦诚服。
镇南王亲自为八姬击鼓,还能输得了么?
程越高呼一声:“八姬登场!”
只见楼下一道门豁然洞开,八姬头发梳理得干净俐落,没有穿往常的裙裾,而是身着程越特别给她们订做的马裤马靴,显出双腿修长的曲线,优美至极。上身则是欧式的花边衬衫,露出雪白玉颈,英姿飒爽,美不胜收!
八姬甫一亮相,全场登时轰然叫好!
汉人女子,从未有如此装束者!裤装在当时不登大雅之堂,就算是蒙古女子,也只在骑马时穿裤装,外面还要遮一袭长袍,八姬算是首开女子公然着裤装的先河!
八姬在给程越做姬妾前,俱是临安名妓,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汉家女子的温婉秀美却配上一身劲装,格外美艳动人!
忽必烈看得兴奋难当,大喊道:“好美人!仅这身衣服,已经赢了!”
八姬登台,各逞娇艳,看得满楼目不转睛,嫔妃们更是盯着不放,仔细地观察她们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下决心怎么也要做一套出来!
程越向她们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双手举起鼓槌,刹那间,激越强烈的鼓点喷薄而出,比程越从前演奏的还要铿锵有力!
第九百四十九章 技高一筹
八姬立即随鼓声而动,跳的却不是平常优雅的舞蹈,而是程越私下里特地教她们的街舞!虽然并不复杂,但胜在舞姿刚劲迅捷,多变而流畅,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第一次显现在众人面前,看得群臣眼花缭乱,嫔妃们手舞足蹈!
忽都鲁坚迷失也忍不住跳了起来,学着台上八姬的动作试图模仿,可哪有那么简单?反而让忽都鲁坚迷失更加入迷。
忽必烈眉飞色舞,愈发肥胖的身躯也跟着扭动。南必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相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古怪却又令人越看越沉迷于其中的舞蹈?
脱欢等皇子和完泽等公主也早就站了起来,跟着程越的鼓点摆动着身体,快活无比!
程越的众姬妾不好意思起身跳舞,却也在座位上轻轻晃动着,自得其乐。
全场舞成一团,欢呼声、鼓掌声响震耳欲聋!
忽必烈看得乐不可支,目不转睛地拉着察必手笑道:“镇南王的八姬,的确令朕大开眼界!察必,你喜欢么?”
察必边拍手边笑道:“当然喜欢,大汗,程越可是赢得光明磊落,这样的舞蹈,我一辈子也没看过,真是精彩!”
忽必烈放声大笑,连连点头,对程越更加佩服。
五姬在一旁已经看得傻住了,这是什么舞?舞蹈也可以这么跳的么?实在闻所未闻!
为了公平起见,她们排演的时候并不在一起,也不会相互偷看。五姬不想自贬身价,于是便尽了全力,反正有镇南王坐镇,群臣看在镇南王的面子上,八姬也是绝不可能输的。但没想到八姬根本不用镇南王帮忙,看看眼前楼上楼下一片沸腾的景象,她们哪里有取胜的机会?
不用问,这种舞蹈必定是镇南王教给八姬的,镇南王真正是天纵奇才!
阿合马也为之叹服,早知道这样,他刚才就该把戏做足一点,何必演得那么假呢?
程越一通鼓敲得酣畅淋漓,八姬舞得美不胜收,程越的鼓声戛然而止,八姬收住身形,欢呼声和近乎疯狂的掌声立即响彻云霄!
脱欢兴奋得张臂高呼:“姐夫!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忽必烈也高呼道:“程越!你也跳一个吧!”
众人欢呼更甚,张淑芳等侍妾也急忙冲到前面去,想看程越跳舞。
程越微微一笑,大声道:“臣遵旨!”将手中的鼓槌递给鼓师,道:“我敲的鼓点记住了么?”
鼓师喜不自禁地道:“是,王爷,小的记得很清楚。”
程越往台中间一站,八姬也兴奋得尖叫起来,她们比谁都爱看程越跳舞。
激越的鼓声再起,程越索性跳了一段更加狂野的街舞,这可远比他为八姬编排的舞蹈激烈许多,当程越使出月球漫步的滑步时,不要说忽必烈等人,就算是站在旁边的八姬都惊呆了,几乎以为程越在使法术!
瞬间的停顿后,随之爆发的掌声和欢呼声令程越居然听不到近在咫尺的鼓声!
厚载门沸腾了——!
脱欢等年轻人在疯狂大吼,年纪大一些的也在振臂高呼,张淑芳等侍妾喊哑了嗓子,忽都鲁坚迷失抱着王璋欢呼,顾夫人则抱着柔娘忘情地雀跃!
程越一支舞结束,掌声经久不衰,再跳一段的请求不绝于耳,但程越只装作没听到,他要忙的事情够多了,跳舞这种事还是交给八姬她们的好。
忽必烈连连感叹道:“朕真是叹为观止!程越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乍看起来乱七八糟,但又是说不出的精彩,朕有这样的驸马,于愿足矣!”
阿合马待欢呼声稍歇,上前高呼道:“不必劳烦各位举手,本官输得心服口服!从现在起,五姬已归镇南王所有!”
众人又是一片欢腾,程越拱手笑道:“平章承让了!”
阿合马大笑道:“不敢,不敢,王爷受之无愧!”
五姬急忙过来拜见程越,引得群臣大为艳羡。程越微笑道:“你们和八姬一起随我上去吧,这几天很辛苦,过一会儿不妨多吃一点。”
五姬大吃一惊,引住结结巴巴地道:“王爷,妾身等出身卑微……可以去云阁么?那怎么行?”
程越笑道:“以前不行,今后却行了,你们算是我的侍妾,我去得,你们就去得,除非里面坐不开。”
五姬大喜,云阁啊!那可是做梦才能去的地方!
程越带着十三姬一起抬阶而上,一路上接受群臣的恭贺,很快便进了云阁。
忽必烈等人俱已坐定,看到如花似玉的十三姬一齐来到面前,忽必烈乐开了怀,只可惜又是只能看不能碰。
程越与阿合马一起跟着走进云阁,忽必烈破例起身对程越鼓掌相迎,笑道:“程越,你堪称天才啊!”
程越拱手笑道:“不敢当大汗谬赞,雕虫小技而已,大汗喜欢就好。”
阿合马乐呵呵地道:“大汗,臣对镇南王佩服之至,这一场比试,是臣输了。”
忽必烈笑眯眯地道:“八姬和五姬的技艺也是惊人,朕从来没看得这般高兴。”
绿绮上前道:“谢大汗夸奖。”
忽必烈笑道:“谢过不可无赏,你们每人赏金环一枚。至于镇南王,他太有钱了,用不着朕的赏赐。”
忽必烈难得开了个玩笑,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程越也笑逐颜开,领十三姬谢了恩。
楼下的乐师音乐再起,忽必烈挥手笑道:“都回去喝酒吧,不要耽搁明天祭天便可。”
程越带着十三姬坐回座位,顾夫人连忙替程越添酒夹菜。此时没了表演,群臣可以随意走动,彼此套套交情,立时就有三品以上的重臣纷纷提着酒进云阁逢人便敬,再与忽必烈攀谈一会儿,三品以下的大臣则是非请勿入。
云阁一时颇为热闹,敬酒声、恭维声不绝于耳。趁着人多口杂,伯颜悄悄来到程越面前,略施眼色,道:“王爷,外面好像有点乱,王爷最好出去看一下。”
程越微微点头,伯颜随即闪身走开。
第九百五十章 厚载门密谋
应付完重臣之后,程越从容地起身道:“大汗,臣要去外面巡视一下,暂且告退。”
忽必烈点头赞道:“难为你还要顾着外面的事情,去吧,快些回来。”
程越答应一声,随意地走下楼,来到厚载门外。在楼外候传的多讷尔和石松立刻迎上来,程越在他们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再四处转了一圈,随后,便来到一处偏殿休息,没有回到云阁。
多讷尔和石松在偏殿外等候,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伯颜与李居寿避开众人耳目,来到偏殿门前,立即被石松引了进来。
程越坐在椅子里动也没动,面色湛然。以他如今的身份,已经用不着对别人太谦逊,反而更令人信服。
伯颜与李居寿自然不会觉得镇南王是在托大,含笑上前见了礼。
李居寿今年已经五十七岁,身披道服,头戴道冠,双目炯炯有神,步履从容,神态安详,一派仙风道骨。
程越拱手还礼,笑道:“丞相,贞常大师,请坐。这里没有茶,简慢两位,还请海涵。”
伯颜笑道:“王爷有事,我等效其劳,无茶无酒,亦无不可。”含笑落座。
李居寿揖道:“王爷,贫道无才无德,厚颜至此,特来拜见王爷。”
程越哈哈一笑,李居寿也坐到程越旁边。
伯颜的神色严肃下来,低声道:“王爷,时间紧迫,下官长话短说。安童有言,王爷欲行大计,事关重大,下官必须当面向王爷请教,请王爷恕罪。”
程越微笑点头,目光移向李居寿。
李居寿深吸一口气,道:“王爷,贫道虽是方外之人,但王爷若有大事差遣,贫道绝不推脱。”
程越笑道:“别的且不说,若是我要你对付八思八呢?”
李居寿一怔,想了一想,断然道:“贫道自当谨遵王爷令旨!”
李居寿久居朝堂,虽从不参与党争,但对朝中之事洞若观火。如今镇南王权势剧增,文武皆雄,已成一代霸主,连大汗都要退让三分。至于别人奉若神明的八思八国师,镇南王更是频出重手,八思八避之如鬼神。
镇南王若是要有大的举措,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听从吩咐,为镇南王效力,否则,他的下场绝不会比八思八好。最不济,镇南王也会保护他,未来的朝廷,已注定会发生剧变!
伯颜见一向明哲保身的李居寿也当着他的面投靠了程越,暗暗吃惊,镇南王的大计究竟是什么,扶持太子监国莫非只是个开始么?
程越笑了笑,道:“好,八思八那里,我另有打算,贞常大师有这份心意,足矣。”
程越厌恶八思八早已是尽人皆知,伯颜并不意外,但听到程越谈及此事,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安。毕竟八思八的地位尊崇无比,不是普通的大臣可比。
程越其实也是故意说给伯颜听的,一来让伯颜明白他的计划,二来也是要令伯颜和李居寿感觉到,他们是自己人,什么事情都对他们无所隐瞒。
伯颜恳切地道:“王爷,眼下要我等做什么,如何做,愿闻其详。”
程越嗯了一声,肃容道:“既然如此,太子监国一事,你们以为如何?”
伯颜连忙道:“王爷此议,高瞻远瞩,臣刚从安童丞相口中听说,便马上答应下来。”
李居寿也点头道:“太子贤德,臣愿效犬马之劳!”
程越道:“好,那么,此事大有可为。”
伯颜郑重地问道:“太子可知王爷的打算?”
程越道:“现在还不知道,等我正月初五去太子府的时候,才会暗示太子。”
伯颜马上追问道:“王爷,若是太子不肯呢?”
程越微微一笑,道:“你以为可能么?”
伯颜略一沉吟,笑道:“绝无可能!”
程越点头道:“对,太子必然不会反对,其他的事情,就要看我们的。”
真金早有改变时局之心,如果能得到群臣力保,尤其是程越暗助的话,他怎么可能拒绝?
李居寿问道:“王爷,董家那里,王爷有把握么?”
程越笑道:“至少有七成,也许还不止。”
伯颜面现激动之色,用力挥拳道:“王爷,此事若成,王爷又为大元立下殊功!”
程越淡淡一笑,道:“不要高兴得太早,就算太子得以监国,大汗依旧是大汗,以后要做的事情说不定更多。”
伯颜笑道:“臣早猜到王爷早有部署,臣惟王爷马首是瞻!”
李居寿拱手道:“贫道静候王爷吩咐。”
程越起身道:“好,我们今日就说到这里,你们快回去,等我去过董家后,再派人送信到府上,到时候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伯颜和李居寿忙躬身应道:“是,王爷。”
程越一挥手,道:“去吧,我要等一会儿。”
两人开门匆匆而去,程越这才发现,天上已经静静地飘下了雪花,仿佛能盖住世上所有的罪恶。
程越长时间不在座位上,忽必烈终于找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与顾夫人和柔娘搭话。说来也好笑,忽必烈以大汗之尊,柔娘只是程越的侍妾,而顾夫人差不多算是程越的奴婢,忽必烈却都要陪着笑脸,两母女才会跟他简单地说上几句,忽必烈心里却已足够快活。
忽必烈含笑问道:“顾夫人也会歌舞么?朕还记得柔娘的歌舞,令朕久久难以忘怀,顾夫人是柔娘的娘亲,每天又待在程越身边,大概总会一点吧?”
顾夫人笑道:“妾身愚昧,委实不通音律舞蹈,王爷平日里十分忙碌,也没有时间指点妾身。”
忽必烈好奇地问道:“程越每天都忙到很晚么?”
顾夫人道:“也不尽然,但王爷是个不肯闲下来的人,有一点时间也会找点事情做。王爷掌管的事千头万绪,庞杂无比,想做的话永远都做不完。”
察必忍不住插口道:“那你们可要当心程越的身子,他有重病在身,不要让他太忙碌。”
第九百五十一章 马年来到
</script> 顾夫人叹了口气,道:“大皇后教训的是,妾身也是这样想。不过王爷总不肯听,王爷常说,虽然他还年轻,但比起要做的事情来,他的时间还是太少,必须要快马加鞭。稍有懈怠,轻则碌碌一生,重则万劫不复,妾身……只得尽力服侍,惟愿王爷长命百岁,才是天下百姓之福。”说到后面几句,顾夫人已珠泪暗垂,哽咽难言,对程越的深情,溢于言表。
哀切的顾夫人另有一番动人的美态,越发显得柔弱无助,楚楚可怜,忽必烈立时就看得意乱情迷,直恨不得把眼前的玉人马上掳进寝殿,日夜陪伴在身边。
察必却是为顾夫人所转述程越的一番话而叹服,轻轻一碰忽必烈,道:“大汗,程越不愧为朝廷的栋梁之才!年纪轻轻,守着府中众多绝色,依然能勤于政事,不改初衷,我看满朝文武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忽必烈回过神来,也不禁露出钦佩的神色,叹道:“确实如此,程越能有这样的毅力,殊为难得!”
忽必烈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一生看过的美女也不知有多少,后宫的佳丽还有好几千人,但在面对顾夫人、柔娘这等绝色时,照样把持不住。如果程越把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送给他,忽必烈最少也要停朝一个月,陪着美人好好享受一番。可以想见,以程越的血气方刚,能做得到有美入怀而不误国事,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察必关切地问道:“不知顾夫人今年芳华几何?”
顾夫人一怔,忙答道:“妾身虚度三十有四。”
察必惊叹道:“是么?三十四岁?可看起来比南必还要年轻。”
南必还不到三十岁,忽然听到察必提到她,登时哭笑不得。
察必自觉失言,歉意地向南必笑了笑。
顾夫人自谦道:“南必皇后天生丽质,远非妾身可比。”
南必闻言笑道:“顾夫人何必自谦?以顾夫人的容貌和修养,即使在两朝皇宫,都可以艳压群芳,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顾夫人吓了一跳,她哪里敢与南必相提并论?正要自贬几句,忽听得程越的声音从云阁门口传来,大笑道:“谁在调戏我的顾夫人?大过年的比容貌做什么?”
顾夫人抬头一看,程越正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脸上笑意盈然。
南必轻轻白了他一眼,道:“顾夫人貌美,还不许我说么?”
程越大笑道:“这是顾夫人父母生得好,有什么办法?南必皇后也美得很哪,我看不输给顾夫人。”
南必才不信程越的花言巧语,但心里也很受用,鼻子一哼,故意不理他。
察必笑道:“外面没什么事情吧?”
程越笑道:“一切如常,就是下了点雪,看样子也下不大。臣已经派人去太庙打扫,料想不会耽误明天的祭拜。”
忽必烈高兴地道:“哦,下雪了好,汉人有云,瑞雪兆丰年!”
程越笑道:“是啊,此时下一场雪,可比那些祥瑞有用得多。”
忽必烈知道程越是借机讽谏,不好答话,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故作未闻。
云阁中放着一座自鸣钟,此时已临近午夜。程越笑道:“大汗,臣请大汗移步到外面,臣准备了烟花,供大汗欣赏。”
忽必烈大喜,道:“好!久闻南宋的烟花巧夺天工,朕正要看一看。”说完便站了起来,带着察必等人一起往下走。
群臣听说有烟花观赏,也跟随忽必烈一起下楼,来到外面的露台。
不一会儿的工夫,只听到“咚——”地一声,从远处传来了新年的钟声,钟声悠扬,伴随着缓缓落下的白雪,令人大有出尘之感。
程越顺手搂紧了身边的完泽和囊加真,静静地听着钟声。
钟声一声接着一声,要在一刻钟内整整敲一百零八下,程越听到中途,示意不忽木到身边来。
不忽木连忙走到程越面前,程越小声问道:“城外的年货都送去了么?有没有不公的事情发生?”
不忽木慎重地道:“王爷放心,臣派出专人在军中发放,日军和高丽军那里,臣尤其重视,督促更严,有王爷的军令在,没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程越微微点点头,他并不担心宋军和元军的军纪,反而对日军和高丽军有点不放心。怕的不是他们胡作非为,而是这两军从前等级森严,他不希望有克扣或其他不公不义的事情发生。
程越又问道:“香案都准备好了么?”
不忽木道:“是,臣已经在宫门外备妥香案,王爷可以随时去拜祭。”
程越满意地道:“好,我们过一会儿就过去。”
不忽木退下,钟声也接近尾声。当最后一声钟声刚刚响过,大都城内已是鞭炮齐鸣。这时只见宫门外陡然窜起无数条火龙,高出地面十余丈。
随着一连串的轰响,无数朵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中间的两朵大烟花格外灿烂,竟能在空中连续炸三次,每次的花式都不相同,蔚为奇观!
忽必烈高声叫好,众人也欢呼雀跃。宫外的烟花不停地飞上夜空,看得忽必烈眼花缭乱,赞不绝口。北方虽然能造烟花,但与南宋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轰”地一声,一个巨大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群臣目瞪口呆地看着头顶上亮如星辰的余烬,下面的内侍则是忙成了一片,他们要确保烟花不会引起火灾,这是镇南王交待下来的死命令,哪个地方起火,哪个地方的人要掉脑袋的!
烟火散去,忽必烈马上从怀里掏出红包,递给身边亲近的大臣,嘴里不断地道:“恭贺新喜。”
群臣无不惊喜万分,连忙向忽必烈拜贺谢恩。察必等嫔妃也跟着发起红包来,厚载门顿时处处欢腾,沸反盈天!
热闹了好一阵,忽必烈毕竟年纪大了,感到一阵阵地困乏,于是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快回去休息吧,一早还要去太宙祭拜,朕也睡一会儿。”
第九百五十二章 宫外祭拜
群臣立即向忽必烈告辞出宫,浩浩荡荡地向宫外而行。
阿合马没有随之动身,而是快步走到程越面前,恭声道:“王爷,五姬的行李还在臣府上,臣明日一早就给送到王府……”
刚说到这里,程越摇了摇头,笑道:“平章何需如此急迫?五姬的亲人朋友俱在平章府中,就让她们好好地过完这个年再说吧。我不是与平章定好初六要到尊府上么?到时候再接她们走也不迟。”
阿合马一怔,脸上不由露出敬佩的神色,笑道:“王爷体贴五姬,五姬定然感激万分。既然如此,就依王爷。臣也可以向王爷保证,从现在起,五姬已经是王爷的侍妾,臣当以礼待之,恭候王爷初六驾临。”
程越笑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有劳平章。”
阿合马施了一礼,这才向宫外走去。五姬听到了程越与阿合马的对话,对程越都大为感激。玉姬深深地看了程越一眼,正要离开,程越突然向她眨了眨眼睛,玉姬微微一怔,随即领悟,暗暗点了点头。
真金向程越拱了拱手,道:“程越,咱们顺路,一起走一段吧。”
程越笑了笑,两人并肩走了出去,群臣立即让开一条道路,让他们先走。
程越与真金走到群臣的最前面,真金大赞了程越一通,与程越谈笑风生,确定初五到太子府的事情。待走到厚载门外,真金见程越没有去两位公主在宫中的府第,而是往外面走去,不由奇道:“程越,你的事情还没办完,晚上不是要在宫中留宿么?为何跟我们一起走?”
程越正色道:“宫里的事情我要暂时放一放,宫外还有正事要办。”
真金不知他想做什么,好奇心一起,倒也不着急回他的东宫了,索性跟着程越到宫门外看看。
宫门外,面向东北的方向,已摆好一张巨大的香案。程越麾下的一千护军肃立左右,在寒风中一动不动,也不知站了多久,门外的宿卫都露出钦佩之色。
照理说,宫门外是不许随便摆香案的,但镇南王的命令一下,谁敢不从?况且镇南王的理由也很充分,由不得别人说嘴。
群臣出了宫门,真金远远望见香案,不由怔道:“程越,你要拜祭谁?”
程越长叹一声,道:“拜祭随我远征战死的将士。往年我都是在除夕夜到军中率众祭拜,今年去不了,又不能回家里,只好把香案设在宫门外了。战死的将士因我而死,我必须要来陪他们过年,否则心中难安。”
真金闻言大为动容,身后的群臣听到也唏嘘不已,都在心中大赞镇南王仁德。
本该上马乘车回去的大臣们此时一个也没走,而是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宫门外,静静地看着镇南王拜祭,气氛陡然变得庄重肃穆,宛若太庙献祭一般。
程越从肖震手中接过一碗酒,随同他东征的文臣武将紧随在后,包括乃蛮带、图古勒、恒仁、久仁等人,不分汉蒙或日本、高丽,人人手持一碗酒,一步一步地走到香案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程越先是念了一段简短的祭词,接着含泪高呼道:“众位兄弟,程越特率文武百官来与大家一起过年!来生若是有缘,当与众位兄弟痛饮经夜,再话当年!”
说完,程越与上百名文武一起大口地喝了一口酒,再将手中的酒碗重重地摔到地上,一齐深深地鞠躬致意,久久不肯起身。
一千余名大元重臣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热泪盈眶,一些领兵已久的武将更是忍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玉昔贴木儿、也烈拔都儿、玉哇失等大将全都泪流满面,真金连拭了几次眼泪,阔阔真连忙掏出手帕递给真金,自己却也哭花了脸。
良久,程越才缓缓直起腰,脸上已遍布泪痕,从旁边肖震手中接过三柱香,缓缓插进香炉,一拜再拜,方鞠躬而退。
程越身后的文武大臣每人各拿一柱香,毕恭毕敬地上前插进香炉,连拜而退。
宽阔的宫门外,静谧无声,却又异常庄严。东征文武一个个上香过后,忽见真金一撩长袍,朗声道:“东征战死的蒙古将士,不在少数,容本王拜祭。”说着在群臣的讶异中走上前,肖震急忙点上三柱香,真金接过来,恭敬地上香祭拜。
真金开了个头,后面的大臣哪里还能置身事外?反正理由也是光明正大,于是乎,上千名大臣排成长长的队伍,将程越准备的香炉插得险些发了炉!
全部祭拜完毕之后,程越才与群臣拜别,各自回去安歇。群臣心中都隐隐有一种感觉,大元的朝廷,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镇南王即将翻云覆雨!
程越回到后宫,走进完泽的公主府,完泽连忙迎上前来服侍。
时间不多,程越抱着完泽就进入梦乡,天刚蒙蒙亮,又得起身去操持祭拜太庙。
去年此时程越还没有娶完泽,只站在群臣之中,今年就不行了。他已经是蒙古的驸马,必须要陪着忽必烈一起进殿祭拜。而忽必烈祭拜先祖和长生天的时候,有一个人理所应当地要在场念经祈福,就是八思八国师。
八思八自从程越进大都后,一直闭门谢客,严格约束喇嘛,不愿再与他发生冲突,惹不起总躲得起。但祭拜太庙他是万万不能缺席的,程越也不至于在此时此刻找他的麻烦。
于是乎,八思八大年初一起得比程越还早,郑重其事地率众出了总制院。到了街上,八思八带头老老实实地遵守程越新制定的交通规则,盛大的仪仗由此被挤成了一条直列!
大清早起来到处拜年的百姓见到居然连喇嘛都不敢违背地上划的几条线,无不瞠目结舌,喇嘛原来是可以守规矩的啊,国师也不例外!
当八思八一行人出现在宫门外时,又吓了宫门的宿卫一大跳!历年祭拜,头一次见到八思八国师来得这么早!
第九百五十三章 八思八要回去
宫内外赶紧跟着动起来,搬的搬,跑的跑,总之要尽快准备好。两名内侍还分别赶往大汗的寝殿和程越的住处禀告,总不好失礼于国师。
天上的雪也还在稀稀疏疏地下着,八思八等人静静地站到大明殿外等候。由于八思八的地位十分崇高,可与忽必烈同,宫里的内侍不敢怠慢,急忙取来伞盖,供八思八、胆巴等几位国师遮挡风雪,这也是历来的礼遇和规矩。
谁知内侍的伞盖刚打好,八思八就大摇其头,合什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何必要用这些呢?撤下吧。”
内侍闻言茫然无措,不知八思八为何会与平时大相径庭——明明从前进宫就得伞盖罩头,怎么今天下雪了都不要?不合情理啊!当下动也不敢动,依然直挺挺地撑着。
胆巴却是明白八思八的意思。程越身为亲王,向来轻车简从,不用伞盖这种多余的东西。如果看到八思八在他面前用了,会不会因此不满?这正是八思八心思缜密的地方。
胆巴于是道:“把伞盖都撤掉吧,我们都不用,至少今天不会用。”
内侍听到胆巴也开了口,才敢小心翼翼地缓缓退下,边走还边观察八思八的脸色,以免八思八翻脸无情。
忽必烈的寝殿在前,很快得到通禀,即便忽必烈睡眼惺忪,也没有发怒,反而觉得很希奇,立即起身梳洗。
程越所住的公主府在后宫的最里面,前来通禀的内侍气喘吁吁地赶到完泽的屋门外时,程越和完泽睡得正香。内侍不敢造次,求守在屋外侍候的珍珠请镇南王起身。
珍珠听说已经有人去请忽必烈大汗,立刻推门进去唤醒了程越和完泽。
程越披好衣服,将内侍传进来问话。得知八思八早早地就进宫等在了大明殿,不由哑然失笑。
完泽笑道:“王爷,八思八倒也听话,生怕得罪了王爷,王爷今天也不妨多给他一些面子。”
程越摇头叹道:“明明我可以多睡一会儿,结果被他搅得不得安生。珍珠,传饭,我也起来吧。”
珍珠答应一声,完泽也赶忙服侍程越穿鞋梳洗,看得内侍矫舌难下——镇南王这个驸马爷,做得会不会太舒服?公主也能随意使唤,要是让大汗看到了,怕是要大发雷霆吧?
当下不敢久候,连忙告退而出,权当自己没看见。
程越总不好比忽必烈去得还晚,于是飞快地吃过早饭,来到宫前,果然看到八思八等喇嘛肃立在大明殿的台阶上,而去祭太庙的人马也已经整齐地在殿前站定。
八思八的帽子上、身上都积了雪,但仍然手拈莲花,双目半睁半闭,一动不动,看起来宝相庄严,颇有宗师的风范。
程越微微一笑,走到八思八面前,含笑拱手道:“辛苦国师,本王来迟,万分抱歉。”
八思八肃容合什道:“阿弥陀佛,王爷吉祥如意。听说王爷操持了一晚,正该好生休息,我们出家人反正无事,早来一点是应该的。”
程越哈哈一笑,合什道:“惭愧惭愧,国师也吉祥如意。哦,还有胆巴国师,回来后一直很忙,没有登门拜访,恕罪恕罪。”胆巴连忙谦逊几句。
程越笑容可掬,和蔼可亲,浑身上下一点敌意都看不出来,但八思八却是愈发胆战心惊。他与程越交过手,知道这位镇南王的习惯——越是对你客气,越是没把你当自己人,当然就越是可能下狠手。程越若是板起脸来训斥你两句,反倒什么事也不会有。
程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八思八国师,我有件私事,想拜托国师,不知可以么?”
八思八闻言大喜,忙道:“王爷请讲,只要我办得到,一切皆可。”
程越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国师也知道的,就是我和囊加真、忽土伦的婚事……”
程越还未说完,八思八笑道:“王爷何须客套,王爷能用得上我,是我的荣幸。王爷何时召唤,我随叫随到。”语气谦卑至极,莫要说程越,连胆巴等人也没见过!
程越感激地拱手道:“那就多谢国师了,不然我也要去总制院去敦请。上次麻烦了胆巴国师,这次又要劳累国师,我欠总制院的人情也太多了些。”
两人相互道谢、恭维,看起来融洽得很,若是旁人不知,定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多年好友。
两人正说得高兴,忽听远处忽必烈大笑道:“国师,镇南王,你们等久了么?朕姗姗来迟,国师何不进殿休息一会儿?”
两人转头望去,便见忽必烈全身打扮整齐,大踏步地走了过来,走得还有些**。
程越拱手一礼,笑呵呵地道:“大汗昨晚睡得好么?”
忽必烈笑道:“还是香山的别墅睡得舒服,宫里的事办完后,朕要赶紧回去。”
八思八向忽必烈一礼,忽必烈连忙还礼,道:“国师不必多礼,朕还要给国师拜年。”
互相拜了年,忽必烈问程越道:“时辰还差多少?”
程越道:“一刻钟多一些,宫门外的群臣应该还没到齐。”
忽必烈道:“那我们不妨在宫里随意走一走,站在这里做什么?”
程越两手一推,笑道:“大汗请,国师请。”
于是忽必烈在中,程越居左,八思八在右,胆巴等人跟在后面,在大明殿外缓缓散起步来。忽必烈、程越和八思八,可以说是大元与大宋最有权力的三个人,但他们相互之间的猜忌无疑也是最深的!
先说了几句闲话,八思八略作沉吟,随即轻咳一声,道:“大汗,难得有机会,我正有一事相请。”
忽必烈尊敬地道:“国师请讲。”
八思八沉吟道:“臣久居大都,乌斯藏(**在元朝的官方称呼)实在难以照应。这几年,乌斯藏内宗派纷扰不断,急需有人主持。故此,我欲在年后启程回藏,暂住几年,待大局安定下来,再奉召回大都,恳请大汗俯允。”
第九百五十四章 暗中出手
前文曾经说过,当时**的喇嘛以红教为主,但也有其他的教派,比如黄教。即使在红教里面,八思八也并不是没有反对者,尤其在**。
**的红教宗派林立,其中不乏极度激进的,实力颇大的宗派。就拿八思八的宗派来说,已经非常祸国殃民了,但那些激进的宗派居然尤嫌不够,认为八思八对蒙古人妥协太多,大元的朝政应该喇嘛说了算,大元必须是****的国家!
另外,忽必烈将**分为十三万户,敕封释迦桑波(官位名)管理整个**,第二任的本钦释迦桑波因八思八远在大都,大权独揽,过得甚是快活,却也引起了众多喇嘛的不满。各宗派与本钦释迦桑波都有摩擦,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摩擦愈演愈烈,已经死了不少人。各宗派由此都派人到大都请八思八回藏。
藏传佛教里面,不只有佛教最初的教义,还包含有大量**原始的宗教,其野蛮和残忍的程度,是一向以慈悲为怀的汉传佛教所无法体会的。
八思八之所以急着回**,表面上是调解本钦释迦桑波和各宗派、以及各宗派之间的矛盾,而其实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从本钦释迦桑波手里夺回**的权力,否则若是**从此落入释迦桑波之手,红教岂不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以忽必烈的愚昧,八思八绝对有把握可以随时回到大都而荣宠不衰,**则是万万丢不得的!
简而言之,八思八回藏就是要架空忽必烈任命的释迦桑波,将**掌握在自己手中。
历史上,八思八在回到**不久之后,就因与本钦释迦桑波的矛盾激化,惨遭围攻致死,程越对此事心知肚明,但他绝对不会阻止!
忽必烈对**各宗派的内斗也略知一二,几度挽留,八思八只是摇头,不改其志。忽必烈苦劝不下,长叹一声,勉强答应下来,道:“既然如此,朕当派太子护送法驾至藏边,请国师莫要推辞为好。”
忽必烈也是一片好意,他以为派太子真金护送八思八回**,可以示之以威,从而保住八思八的安全。但他却没有想到,**那些野蛮人,什么时候在乎过他?权力的斗争何其残酷,退一步即无生路,别说他派太子护送,就是忽必烈亲自率大军护送,本钦释迦桑波也不会有丝毫退让!
程越心中一震,暗道一声不好!他正要扶持真金监国,岂能让他把时间浪费在送八思八回**这件麻烦的事身上?不行!必须让忽必烈收回成命!这个八思八,真会给他找麻烦!
八思八心中得意,他早就猜到忽必烈必定会派人护送他,只是没想到居然直接派了太子,感激地合什道:“多谢大汗……”刚说到这里,程越忽然插口道:“大汗,不如请国师和太子与臣一起南下吧,一来路上热闹些,二来坐船也比骑马舒服。到达南宋后,臣当派船送国师沿江北上,一直入川至藏边。至于太子,臣以为送国师到苏州即可,不必远送,毕竟朝中政事繁多,离不开太子。”说着,笑眯眯地看向八思八,眼中分明有厉芒一闪即逝!
八思八惊骇难当,不知程越为何突然起了杀气。莫非程越不希望真金离开大都?还是不愿意真金到藏边?他到底有何用意?
八思八越想越是心惊,但眼下的情形岂容他慢慢思索,程越已经逼他说服忽必烈了!看样子他若是不肯配合程越,程越绝不会让他好过!
以程越今日的势力,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八思八虽然希望太子亲自护送他回去,但若是因此得罪了程越,未免得不偿失。反正太子也只能到藏边,没有太子的护送,他也有信心重掌乌斯藏,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与程越翻脸。
太子真金到南宋去,乃是大事,忽必烈正在迟疑,八思八马上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太子为储君,确实不应久离大都。元宋为翁婿之国,太子又与镇南王情同莫逆,顺便到大宋一行,正是应有之义。我久闻大宋人杰地灵,佛法昌盛,也早想一睹真容,能与王爷一并南下,机会殊为难得,先行在这里谢过王爷。”
“哦——?”忽必烈不禁有些发呆——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默契了?他们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么?
天底下真是什么事都有——!
忽必烈百思不得其解,道:“可是……既然都已经到了苏州,为何不顺道北上呢?湖广和四川太子都没有去过,不刻意停留的话也用不了多久吧?”
程越马上摇头道:“大汗,太子如果要去湖广和四川,可以找时间好好地巡视一番。不只这两个行省,天下的行省太子都要去,而且要专门去,不可以走马观花地一掠而过,既惊动地方,又没有收获,于人于己都不方便,何苦来哉?”
忽必烈“恍然大悟”,笑道:“你原来是在担心这件事,呵呵,好啊,你总是能为百姓着想,朕委实有所不如,就依你之言。”忽必烈本就没打算出兵**,只须令**人知道他派了太子亲自护送八思八即可,于是不再坚持。
八思八则不由暗自苦笑,看来喇嘛在外面的恶形恶状已经传到了镇南王的耳朵里,镇南王分明是把他当瘟神一样送走,而且不亲自押送心里还不放心,就怕喇嘛骚扰百姓。
三人商定了此事,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玉昔贴木儿远远地疾行而来,看到八思八在程越身边毕恭毕敬,心中大为感慨。
忽必烈见玉昔贴木儿来到面前,问道:“大臣都到齐了么?”
玉昔贴木儿行礼道:“是,大汗,群臣齐聚,请大汗下旨。”
忽必烈点点头,道:“好,我们出发吧。”
忽必烈圣驾起驾,往大元的太庙而去。程越的马车没有跟在忽必烈后面,而是让真金和诸皇子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