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下)
安达泰盛怒喝道:“休要侮辱我们!武士战败,唯有一死而已,要我们做程越的奴才,你们看错人了!”
林纯子不以为忤,笑道:“你是安达泰盛吧?你的次子安达盛宗在赤坂山对抗王爷,兵败剖腹,但王爷依然敬重他是个汉子,下令好好安葬了他。 一看书w ww·1 kanshu你再问问那些向王爷投诚的诸侯和武士,哪一个过得不比过去好?王爷何曾把他们视为奴才了?”
安达泰盛恨恨地道:“投降的人还算武士么?我们日本没有那些没出息的武士!”
颜伯录哈哈笑道:“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早,倘若你们的天皇投降了王爷,你要如何自圆其说?”
安达泰盛顿时语塞,脸上的表情尴尬至极!他虽然不大看得起皇室,但总不能公然说他们没出息。
二阶堂行纲骂道:“你住口!我兄长被你们所杀,我恨不得杀光你们!”
颜伯录怔道:“你兄长?我昨晚杀的那个人叫中原师连,公平比拼,他死得也没话说。你兄长又是谁?”
田真子插口道:“今早传来消息,说是昨晚小袋坂口那边的许汉青在乱军中找到一名日本将领,头被流弹击中,看不出相貌来,也不知是谁,是你兄长么?”
二阶堂行纲激动地道:“是穿着黑色铠甲么?”
田真子摇头道:“这倒还不知晓,等我遇到许汉青可以帮你问一下。一看 书 ·1kanshu”
二阶堂行纲警戒之心大起,怒道:“你会这么好心?”
田真子哈哈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行么?你不想知道就算了,我还省得麻烦。”
安达泰盛插口道:“你为何要帮他?”
田真子沉吟道:“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来你们奋战至此,我觉得很佩服。战场上各为其主,死伤难免,不必互相怨恨,帮帮你也没什么。二来我们其实之前也是与王爷作对的,蒙王爷宽宏大量,令我们戴罪立功。大家彼此彼此,总有点惺惺相惜。”
安达泰盛吃了一惊,道:“你们是大宋的武将,怎么从前竟然是程越的敌人?”
田真子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是我们有眼无珠,胆大包天,哈哈。”
林纯子插口道:“也多亏了顾夫人从中周旋,我们才有今日。 壹看书 ·1kanshu”
众人纷纷点头。
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哪里知道顾夫人是谁,只是震惊于眼前这些人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程越的胸襟的确了不起。
安达泰盛忍不住又问道:“程越有没有下令将我们都杀了?我们的家人可以保得住么?”
尤永贤道:“王爷答应过忽必烈大汗,要将北条氏灭族,至于你们,王爷倒没说,所以我劝你们最好归降,免得连累家人。”
安达泰盛怒道:“执权大人的夫人是我妹妹,贞时是我的侄儿,程越也要一并都杀了么?她们两个不过是女人和孩子,何必如此残忍?”
田真子道:“你先别急。王爷虽然答应了忽必烈大汗,不过世上唯一能救她们的也只有王爷。”
安达泰盛闻言精神大振,急问道:“敢问将军,此言何意?”
田真子道:“按理说,北条贞时是北条时宗的儿子,你妹妹祝子是北条时宗的老婆,当属必杀之列,不过好在王爷与其他人不同,有时候对忽必烈大汗是不大买账的。忽必烈大汗对王爷倒是一向言听计从,只要王爷愿出手相助,她们八成就能活下来。说到底,日本是王爷说的算,忽必烈大汗也拿王爷没办法。”
安达泰盛早知程越权势熏天,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道:“真的么?程越真的会出手保住她们母子?”
田真子道:“那就要看你安达泰盛怎么做,你们安达一族和二阶堂一族如何为王爷效力。眼前就是你立功的机会,如果你能助王爷平定镰仓,再立下些别的功劳,我们再帮你说几句好话,王爷说不定就会格外开恩。”
安达泰盛冷笑道:“只是说不定么?”
夏璟微怒道:“你不要不识好歹!镰仓我们拿不下来么?我告诉你,王爷限我们三天攻取镰仓,昂吉尔集团军长指挥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小小的镰仓就如探囊取物一般!我们只是不想让士卒平添伤亡,再多余消耗弹药罢了!你安达一族的生死存亡,皆在你一念之间,没有人求你!”
安达泰盛被夏璟当面斥责,大失颜面,然而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夏璟说的都是实话,安达氏在镰仓很重要,在日本很重要,但在程越面前,一文不值,他没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安达泰盛想了想,不愿为没有确定的将来牺牲武士的荣誉,宁可战死在这里,刚要张口拒绝林纯子的提议,田真子道:“王爷还跟我们说过一件事,你与平赖纲不和吧?”
安达泰盛一惊,脱口道:“程越竟知此事?”
(历史上安达泰盛和平赖纲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北条时宗死后,平赖纲诬告安达泰盛,并借此将安达一族五百余人灭门)
田真子点头道:“王爷明见万里,对镰仓幕府的了解之深,远在你们的想象之上。”
安达泰盛与二阶堂行纲不禁面面相觑,连这等隐秘的事情程越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镰仓岂有不败之理?
田真子道:“王爷说;平赖纲此人,刚愎自用睚眦必报,安达泰盛却是个老实人,如果我们的大军不去,安达泰盛迟早必死于平赖纲之手。他自己死还算好的,只怕安达氏要有灭门之祸!”
安达泰盛被田真子一番话说得心惊胆战,手脚冰凉,不由打了个寒噤——镇南王,你究竟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平赖纲现在当然拿安达泰盛没办法,但以后会如何,他还真没把握。而平赖纲确如程越所说,凶狠霸道,对权力的贪婪可以让他做出任何事情!
二阶堂行纲不由问道:“敢问将军,镇南王如何说我二阶堂一族?”
...
第七百零二章 双双投降
田真子摇头道:“王爷没细讲,我们也没问。其实安达泰盛的事也是王爷随口提到的,反正要夺取镰仓,这些话多说无用。”
安达泰盛道:“镇南王有说要我们归降么?我如果能劝执权大人放下武器,能不能免他一死?”
田真子哈哈一笑,正待答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回头望去,正是张荣实打马而来,田真子等急忙行礼。
张荣实到了眼前,见有两员日本将领被围在当中,上下打量了他们几下,道:“你们是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么?”
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倒也不敢托大,向张荣实微微躬身一礼。
张荣实点点头,赞许地道:“你们两个仗打得不错,守得扎实,地势也利用得当,让我多费了快半个时辰。最后虽然败了,但不能怪你们。怎么样,跟我们一起干吧,王爷面前,我会帮你们说话。”
林纯子笑道:“军长,我们刚才也在劝他们呢,现在有军长出面,他们更信得过。”
张荣实“哦”了一声,微笑道:“我说你们为什么半天不出来,还以为遭遇了什么苦战,原来在招降。”
夏璟忙问道:“军长,耽误进军了么?”
张荣实道:“没有,外面自有宋都木达料理,不急着进攻。”
田真子道:“军长,刚才安达泰盛问,他如果能劝降北条时宗,我们能不能放过北条一族。”
张荣实一怔,随即对安达泰盛笑道:“这可真是奇了,王爷说北条时宗决不会投降,除非……你却要劝降他,真的可能么?”
安达泰盛略显踌躇地道:“总要试一试,此战已是必败,为何就不能为家人想想呢?”
张荣实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可王爷当初说得更明白,要北条时宗投降,只有一个办法,如果我们做不到的话,就让我们不必浪费时间,你也是一样。”
尤永贤好奇地道:“军长,王爷提过的办法是什么?我们可以听一听么?”
张荣实道:“你们很快就知道了,不必由我来说。”
安达泰盛试探地道:“据闻军长也是投诚镇南王又得重用的,是这样么?”
张荣实笑道:“是啊,你从报纸上看到的吧?当时王爷单枪匹马就拯救大宋于危难之中,我们这批降将也侥幸得到王爷的信赖,分镇四方。王爷对我们是没话说,费尽心力地帮我们接回家人,安置照顾都十分周到,大宋如今也蒸蒸日上,我们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
安达泰盛闻言,思索再三,发狠道:“我如果归降,军长能保住我的家人么?包括祝子和贞时。”
张荣实道:“你其他的家人没问题,小北条贞时只要不惹事也差不多,但你妹妹祝子我可不敢答应你,要看王爷怎么想,我只能帮你在旁边进言。北条贞时还是小孩子,按王爷平常的做法,应该不至于非要把他杀了,废为庶人,软禁起来都可以。至于祝子,你可要晓得,王爷毕竟答应过大汗,也有为难的地方。”
安达泰盛看了看二阶堂行纲,二阶堂行纲的表情极为复杂,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安达泰盛用力一咬牙,跪地道:“安达泰盛,愿为镇南王殿下效命!”
二阶堂行纲也随之跪地道:“二阶堂行纲,愿同为镇南王殿下效命!”
张荣实跳下马,将两人扶起,笑道:“好,两位归顺之事,我当亲自对王爷说,攻入镰仓之后,安达氏和二阶堂氏都可以保全。”
安达泰盛忙道:“军长大人,我如果能劝服其他人,也可以一并保全么?”
张荣实道:“可以,但他们若是以后有反叛之举,你也要受牵连。”
安达泰盛鞠躬道:“是,自当如此。”
张荣实道:“那就好。你们两个先去收拢外面的降兵吧,先前投降的那些没时间理会,都给杀了,最后被俘的还有两千人上下,本想等他们打扫完战场后再一并除掉,既然你们归顺,就交给你们率领,你们也算救他们一命。”
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恭恭敬敬地道:“是。”安达泰盛又抬头道:“军长大人,王爷下令要对镰仓屠城么?”
张荣实道:“王爷没说,所以这要由我们看着办。不想以后麻烦的话,还是都杀了的好。”
安达泰盛想加以劝说,却不知从何劝起,只得与二阶堂行纲一起长叹一声。大概这就是镰仓的宿命吧,被屠杀是迟早的事,任谁也逃脱不了。
在最重要的极乐寺坂口,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奉命向昂吉尔和王立发起冲锋,试图以近战拖延日军被消灭的时间。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昂吉尔也正想向他们发动进攻,他们此举,等于把自己送到昂吉尔和王立面前!
昂吉尔下令全军奋战,宋军居中,游显、囊加歹在周围穿插杀敌。
昂吉尔和王立手下都是宋军的精锐,还有两千枪兵,再加上孙虎臣的海军陆战队,战力之强,当世无匹。
游显老当益壮,囊加歹生龙活虎,主帅昂吉尔又调度有方,宋元联军的武器占绝对优势,兵力也比日军多,日军这一仗还要怎么打?
极乐寺坂口外,杀声震天,枪声、惨叫声、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枪兵、弓弩兵毫不费力地收割着日军的生命,蒙古铁骑纵横驰骋,海军陆战队所向披靡,三万余名日军以惊人的速度被屠杀,日军虽竭尽全力地死战,却仍然无济于事。
昂吉尔故意放开一道豁口,激战进行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有绝望的日军开始从那个豁口逃亡出去,然而他们没走多远,就又被昂吉尔布下的伏兵所围杀。
山上看得最清楚,日军败亡在即,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皆面色死灰,如丧考妣。宋元联军不用那些不知名的厉害武器,只凭刀枪弓弩,一样可以轻易战胜日军。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三章 弃军而逃
北条时村转头对北条时国低声道:“执权大人有交待,危急时可脱离这里回去,趁现在后路没被切断,走不走?”
北条时国一惊,愣愣地看了北条时村半天,方才低声叹道:“回去又能坚持多久呢?不过早些晚些罢了。”
北条时村劝道:“葛西谷易守难攻,地势险要,与这里不同,应该能守得住,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为了保存北条氏,我们最好能带一些精锐的武士回去,否则连这点希望都不会有。”
北条时国犹豫片刻,道:“我们一走,这里的人失去指挥,全都要死。”
北条时村苦笑道:“难道我们留下来他们就不会死了么?再待下去,我们还得陪着一起死!”
北条时国万分纠结地看了北条时村一眼,挣扎良久,才道:“好吧,我们身边还有三千人,就带这些人走吧。”
北条时村按了按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不必内疚。比起全都死在这里,还是回去防守葛西谷的好。”
北条时国沉默地点了点头,眼睛紧紧盯着脚尖,却没有勇气再抬头看山下的战场。
北条时村长叹一声,回头叫过几个御内人吩咐了几句。三千精锐很快整军完毕,在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的带领下,静悄悄地迅速下山,抄小道奔向山内坂口。
昂吉尔一直十分留意山上的动静,见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率众离去,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要绕路从别的地方偷袭,派出多路探马让众军小心地提防。但昂吉尔很快就发现,山下去报信的日军在山上遍寻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不着,先是茫然无措地四下张望,接着就急得大喊大叫,却依然没有人理会他。
昂吉尔恍然大悟——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竟然逃跑了!
昂吉尔弄明白了此事后,笑得合不拢嘴,立即下令会日语的军士骑马在战场各处高呼:“北条氏逃跑了!镰仓幕府抛弃你们了,不降者杀!”
日军本就被杀得面如土色,全靠上下齐心决死一战的气势支撑着,听到宋军的传言,将信将疑地一打探,果然已经找不到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
日军大哗——!
他们毕生为之效命的镰仓幕府,竟然在生死关头抛弃了他们!把他们扔在了如地狱般的战场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他们还战斗什么?
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荒唐可笑!
除小部分杀红了眼的日军还在不管不顾地与宋军拼命外,其余日军的士气瞬间崩塌,战阵乱成一团!
宋元联军趁机大肆进攻!
大部分日军不知何去何从,有的呆若木鸡,有的号啕大哭,甚至有许多绝望的日军当场自杀!面对宋元联军的进攻,不少日军干脆不做抵抗,闭目等死!
再屠杀已没有意义,昂吉尔下令劝降。
一万多名日军里面,大约有七千余人愿意归顺。北条氏抛弃他们在先,他们投降得理直气壮。
拒绝投降的日军还是很多,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出乎昂吉尔意料的是,刚投诚的七千余名日军马上就反戈一击,主动要求参与对负隅顽抗的日军的围攻。
昂吉尔并不担心这些日军能搞出什么花样来,马上就答应了他们。结果这些日军里有一支军队杀起人来比宋元联军还狠,砍下的头颅自己也不留着,都交给身边的宋人或蒙古人。
昂吉尔越看越觉得有些古怪,找人一问方知,这股杀人如麻的日军之前与北条时辅关系密切,北条时辅被杀后,这些人表面上向北条时宗表达忠心,实则极度不满,现在终于觅得机会,可以报仇雪恨,当然不在乎什么功劳。
不到一个小时,极乐寺坂口拒不投降的日军尽数被屠杀,尸体上的财物被搜括后,又被推入巨坑填路,以便宋军的回回炮和大炮向山内坂口进军。
三路大军纷纷挺进,昂吉尔、脱温不花和张荣实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沿途烧杀掳掠,除投诚日军的家中不受侵害,宋元联军逢人便杀,不管是什么身份,一律杀掉。
宋军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机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后来越杀越是兴起,连吃奶的婴儿也不肯放过。元军还好说,投降的日军看得头皮发麻,心中大骂宋军是禽兽!
杀戮一直持续到深夜,镰仓到处火光冲天,尖叫声、惨号声随处可闻,路边、房屋里、田野中不时能看到一具具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死状都极惨。
有些镰仓百姓借夜色的掩护,成功地跑到镰仓的深山中躲藏起来,逃过了这场大屠杀,不过总数只有五千余人。多年后提起这场惨祸,很多人依然会失声痛哭,可见当时何等残忍。
镰仓现在有三十三万人,其中十五万人是各地云集而来的军队,山内坂口内有幕府的亲属和普通百姓两万余人,被北条时宗紧急征兵又抽调了三万余人到坂口内守卫,坂口外还有百姓十二万人。
十二万人中绝大部分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对于宋元联军而言,除了女人,老人和孩子是没有用的,不可能留下他们浪费粮食。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被**或****,丑的随手就被杀掉,有点姿色的一万多名女人则被掳到军中做营妓或军士的妻妾。
子时过后,三路大军终于齐聚山内坂口外安顿下来,重新合兵一处。军营中日本女子哭声震天,杀了一天日本人的宋元联军士兵需要放松,刚刚抓来的营妓恰好可以令他们满足。
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所率的新附日军见到此情此景,痛心之余,也暗自庆幸自己投降得及时,家中的女人逃脱了被宋元联军蹂躏的命运。
不过说来也是有趣,新抢来的营妓当然要由宋元联军用来发泄****,但新附日军之中居然也有许多人忍不住跑去在宋元联军之后****这些日本营妓,有些男女间还是认识的,险些闹出风波。(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四章 再闻噩耗
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见机得快,傍晚时分,终于率军狂奔回山内坂口。
山内坂口的守将平赖纲、宫内赖连、北条时広见状大惊!极乐寺坂口有五万最精锐的日军,不过一天而已,竟然只剩下三千人回来么?!
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被让进坂口,守军急忙围上前去询问。平赖纲等三人拨开众军,满脸严峻地问道:“两位大人,极乐寺坂口如何了?”
北条时村当然不会隐瞒他们,低下头,十分沉痛地道:“极乐寺坂口已失陷,我们在最后一刻不得不离开。”
众军不禁一片惊呼,平赖纲和宫内赖连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北条时広气得暴跳如雷,右手握在刀柄上,上前一步,怒视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眼角几乎瞪出血来,咆哮道:“五万人!五万人哪!连一天都守不住么?你们好大的本事!”
北条时広在北条一族中的地位当然不如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但他们两人在此时也只能低头。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平赖纲急忙按住北条时広的手,沉声道:“不要这样说,宗赖大人的赤马关也同样失守,可见程越的兵力之强,不能怪罪两位大人。”
平赖纲的镇定让北条时広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了一些,缓缓松开刀柄,压低声音问道:“抱歉,刚才过于失态。两位大人,五万人只剩下这些了么?”
北条时国道:“是,只有三千人,其他人应该都回不来了。”
平赖纲眉头紧皱,道:“没有应对宋军武器的办法?我们之前想的招数都不好用么?”
北条时国摇头叹道:“大概是我们无能,确实没发现好办法。不过那些武器都是火器,或许用水攻可以,如果能等到下雨的话,说不定会有转机。”
平赖纲抬头望天,只见天空湛蓝一片,云彩薄得近乎透明,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
平赖纲叹了口气,道:“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北条时村忽然问道:“小袋坂口和假妆坂口的人有回来的么?”
宫内赖连道:“他们都派人过来求过救兵,之后就没见到了。”
北条时村面现恐惧之色,追问道:“那你们为何不去打探消息?”
平赖纲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连忙派出几个人飞马去查探。
北条时広问道:“如果小袋坂口和假妆坂口都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
北条时国道:“今天敌人可能来不及进攻这里,要打最有可能是明天。我们要马上想办法加强防守,多备擂石滚木才行。”
北条时広和宫内赖连马上答应道:“好,我们这就去办。”立刻转身而去。
平赖纲道:“二位大人先回去向执权大人禀告吧,这里交给我们。”
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黯然点了点头,将随身的三千精兵都留给平赖纲,又向平赖纲细细讲述了他们抵抗的经过,然后才赶夜路回到山内殿。
相模守府中,北条一族的人在北条宗赖的带领下已悄悄地走了一大半,金银细软也大部分运往葛西谷,只留下必要的人守在左右。
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走进山内殿时,北条时宗正和母亲凉子及祝子、芳子暂时告别,身旁还坐着备前太郞和越后孙太郎。
凉子与北条时宗说完话,起身刚要带祝子、芳子、贞时和师时离开山内殿,忽见本应守在极乐寺坂口的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大吃一惊,不由腿一软,又重新坐回榻榻米上,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两人。
北条时宗也是大为震惊。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此时回来,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极乐寺坂口已经失守!
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两人低下头,跪到北条时宗面前,道:“极乐寺坂口我们未能守住,特来领死!”
虽然心里已有准备,众人还是被这个消息惊得呆若木鸡!
凉子急怒攻心,不由双手发抖,浑身无力,顿了一顿,勉强道:“五万人只守了一天么?这就是镰仓的武士?这就是北条家的后代么?”
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羞愧无地,低头不语。
北条时宗倒很沉稳,安慰道:“母亲,不能全怪他们,他们已经尽了力。”
凉子怒道:“胡说!小袋坂口和假妆坂口还在奋战,他们却逃回来了,这也叫尽力了么?你何时变得这样好说话?”
北条时宗缓缓地道:“是我让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就回来,他们今天一定经历过一番苦战,不能苛责他们。”
凉子见北条时宗为他们辩解,不好再发怒,只得长叹一声,手拈佛珠,没有再开口。
北条时宗目光锐利地看着北条时村和北条时国,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完全不是宋人和蒙古人的对手么?”
北条时村缓缓抬起头,同样一字一顿地回答他道:“除非找到克制对手武器的办法,否则必败!”
北条时宗与北条时村对视半晌,身上的锐气渐渐散去,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们都这样以为,我……唉。”
北条时宗从未露出过如此无助的一面,镰仓大势已去,每个人的心里都再无怀疑!
北条时国道:“请凉泉尼尽快回葛西谷吧,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战场。”
凉子还未答话,忽听外面传来“咚咚”地奔跑声,一个御内人疾奔而来,大汗淋漓地跪到北条时宗面前,急切地道:“执权大人,刚才探得消息,小袋坂口三万人全军覆没,时房大人、显时大人尽皆战死!”
“什么——?!”
“时房和显时战死了?!”
与众人的惊慌不同,北条时宗颇为镇定,沉声道:“详细报来。”
“是。”报信的御内人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不算很详尽,但大致是清楚的。
听完后,北条时宗居然还笑了笑,道:“如此说来,由我们日本一国去挑战宋元两国,毕竟还是太勉强了么?”(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五章 最后一条路
凉子见北条时宗颇有些意兴阑珊,担心地道:“小袋坂口如此,假妆坂口那里也很危险吧?”
北条时宗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一样的,很可能凶多吉少。”
话音刚落,又一名御内人闯了进来,跪在北条时宗面前道:“执权大人,假妆坂口三万人玉碎,但是有一件事情,不知当不当讲……”
北条时宗见他语带犹豫,不耐烦地道:“快说,没人怪罪你!”
“是,下臣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安达泰盛大人和二阶堂行纲大人已经投降,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
“你胡说!”
“这不可能!”
“二阶堂行纲也许说不定,安达泰盛怎么可能,必定是宋贼的诡计!”
“太可笑了!”
祝子气得浑身发抖,道:“哥哥决不可能投靠宋贼!你再去打探!”
凉子却没有说话,而是用带着些许理解的眼神看着祝子。
北条时宗也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程越愿意保住安达泰盛全族的安危,或者更进一步,连祝子甚至贞时的性命也做出保证,而镰仓幕府却已败亡在即,作为安达氏的家主,安达泰盛能不考虑要努力延续家族么?更重要的是,安达泰盛并不是投降天皇,所以安达家当然不会遭到清算!
安达泰盛归顺程越,极有可能!何必一定要跟着北条氏一起灭亡呢?!
祝子见凉泉尼和北条时宗都认定了安达泰盛已经投降,急得银牙紧咬,眼泪在美目中频频打转,却又想不出来该怎样辩解。
北条时宗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这件事且不论,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的家也不许骚扰,只派人守住门口即可。另外,山内坂口外有什么动静?”
两名来报信的御内人互相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方道:“宋贼和元贼在镰仓烧杀掳掠,即使是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只有投降的日本人才能不受侵害。”
北条时宗气得脖子上青筋直冒,一拳砸到榻榻米上,怒道:“他们在屠城?”
两名御内人道:“是。所有的女人都被**,有些姿色的被抓走,其他的都杀了,敢反抗的也杀,外面到处都是尸体。”
北条时宗大叫一声,从榻榻米上一跃而起,指着山内坂口外面的方向大骂道:“畜牲——!简直不是人——!不怕天谴么——?!”
其余众人也是骂不绝口,虽然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北条时宗尽情发泄了半天,方才冷静下来,呆呆地坐回座位上。
骂是没用的,骂得再狠,宋元联军也不会伤到分毫。要考虑的反而是他们该怎么办,山内坂口被攻破的话,镰仓内城的不也会跟外面一样么?如果葛西谷再失陷呢?北条时宗简直不敢想下去!
芳子用最小的声音嚅嚅地道:“能不能谈和呢?内城的百姓是无辜的。”
倘若换作别人,北条时宗就骂过去了,但芳子的丈夫北条宗政还在程越手中,她的儿子师时也还小,想自保是很正常的,北条时宗没有过分责备她。
芳子见没人反驳她,胆气稍壮,又道:“北条氏的血脉最重要,总要想办法保住两个孩子……”
北条时宗不得不马上打断她,道:“我不是有安排么?虽然不是万全之策,但大致上没问题吧?”
芳子急得险些哭出来,道:“两个孩子流落到海上,遇到暴风雨怎么办?上岸后被人捉住怎么办?兵荒马乱中,被人劫杀又该怎么办?就算这些都避得过去,谁又能担保他们一辈子平安?两个小孩子是很好找的!”
北条时宗被芳子这几句话说得心烦意乱,他又何尝不知?但他又能怎么办?芳子所说的和谈,不过就是投降而已,他们现在哪还有能讨价还价的筹码?
凉子断然道:“时宗,能不能偷偷派人去和宋人商谈,有一线生机也好,最不济,保住贞时和师时,我们死了没什么。”
北条时宗烦躁地道:“母亲,谈是可以谈,但他们不遵守约定又怎么办?谁不知道该斩草除根?”
凉子顿时语塞。是啊,山内坂口旦夕可下,宋军又何必卖他们这个面子呢?投降只会方便他们屠杀而已。
芳子马上接口道:“不是还有安达泰盛大人么?”
祝子一惊,张口欲言,转念一想,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北条时宗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团团乱转,心乱如麻。他有必死的决心,并不害怕面对宋元联军,但一想到两个孩子,他也要六神无主。
北条一族,决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备前太郞向前移到了几尺,沉声道:“执权大人,我想去探听一下宋贼和元贼的虚实!”
北条时宗一怔,回头看着备前太郞道:“你要去么?”
备前太郞坦然道:“两军对垒,遣使传话再正常不过,到敌营探个究竟不也是应该的么?”
越后孙太郎上前道:“我也一起去吧,单使前去太危险。”
北条时宗思索再三,还是摇了摇头,道:“现在派你们去,只会动摇军心。另外,也要替那些临时征来的武士想想,他们的家人已被宋贼和元贼所杀,妻子被侮辱,却看到你们跑去求和,很容易引发兵变,不妥。”
备前太郞焦急地道:“可是执权大人,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
越后孙太郎也道:“是啊,再不去的话,等到山内坂口被攻破,内城的人都要死!”
北条时宗叹道:“我知道,但也无可奈何。”
众人也不禁长叹,北条时宗说的确是实话,此时派人去,极有可能会激起兵变!
北条时宗对凉子道:“母亲,你们快去葛西谷吧,晚上走没什么人会看到。到山上把财物都整理出来,明天往船上运一些去,危急的时候也许有用。”
凉子默默地点了点头,北条氏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她能做的有限,祈祷着山内坂口能多挡住宋元联军几天,而葛西谷的防守可以令敌人知难而退。(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六集 程越的伏兵
凉子握住北条时宗的手,道:“时宗,你答应我,不要战死在这里,一定要到葛西谷找我们。”
北条时宗淡淡一笑,道:“好的,母亲,我答应你。”
凉子轻叹一声,转头对祝子和芳子道:“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妨碍男人办正事。”
祝子和芳子听话地行了一礼,跟在凉子身后向外走去。祝子不舍地回望几眼后,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北条时宗静静地看着她们远去的方向,默然无语,众人也在旁不发一言地陪着他。
良久,北条时宗站起身,平静地道:“你们都去休息吧,明天有一场苦战,我们要与程越一较高下!”
众人行礼,齐声道:“是!”垂首出门,各自散去。
夜深人静,山内坂口的守军可以隐约听到镰仓外城传来的女人哭喊声和宋元联军的狂笑声,也看得到各处冒起的火光。
自己的亲人正在被残杀,母亲、妻子、姐妹正在被蹂躏,坂口内共六万余名幕府精锐和临时召募的关东武士却束手无策,连出战的可能都没有!
有人抱头痛哭,有人黯然神伤,有人则干脆喝了个酩酊大醉。
这是何等的煎熬!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镰仓内城的街巷中,不时有衣冠不整的武士发疯一般地嘶吼着跑过去,紧接着又是一通歇斯底里的哭号,扰得人无法休息,却没人会去责备他们。
关东武士心头的怒火,已被彻底点燃!
北条时宗的判断是正确的,此时如果有人出去谈和,绝对会被撕成碎片!
当天晚上,对两方人马来说,都可算是一个不眠之夜,宋元联军在狂欢中度过,而镰仓幕府则在痛苦中辗转反侧。
北条时宗孤伶伶地躺在榻榻米上,始终睡不着。一来是担心宋元联军夜袭,二来挂念外面日军的状况,三来痛恨宋元联军的暴行,最后则是无尽的悔恨!
藤原经资向大宋派出间谍他是支持的,结果激怒了程越。忽必烈先后几次遣使到日本来,纵使他不满意忽必烈居高临下的态度,也不能下手给杀了!
这下可好,小小的日本同时惹到大元和大宋,又有程越这个鬼神莫测的人领军东征,一路势如破竹杀到镰仓,都是他咎由自取!北条氏八代执权,就要葬送在他手中了么?!
直到快天亮时,北条时宗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却又很快被外面传来的奔跑声给惊醒。
北条时宗红着眼拉开房门,对外面仓皇奔逃的家臣喝道:“怎么了?”
家臣见北条时宗已醒,急忙上前道:“执权大人,刚才葛西谷的后山听到有爆炸的声音,时村大人已经派人去查探,并且让我们先不要往葛西谷去,我正要去通知。”
北条时宗大吃一惊,睡意顿消,道:“葛西谷的后山?那再往后就是海了,怎么会有声音?”随即突然想起一件事,顿时急出全身的冷汗,大叫道:“不好!程越用水军抄我的后路!”说完仰天长叹,喃喃地道:“完了,我怎么忘记还有这一招,现在谁也走不掉了!”
家臣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道:“执权大人,要不要马上派人去葛西谷接回凉泉尼和各位夫人?”
北条时宗缓缓坐到地上,苦笑道:“后山毫无防备,你听到爆炸声,就说明宋军已经占领了山顶,开始向下进攻了!她们哪里还回得来?要么被杀,要么被俘,没有第三条路。”
此时,北条时村、北条时国、备前太郞、越后孙太郎等人先后赶到,从家臣口中听到北条时宗的话后,一个个全都呆住了!
北条时村及时反应过来,上前道:“执权大人,我们派兵增援吧!”
北条时宗意志消沉地道:“怎么增援?葛西谷易守难攻,宋军的兵力和武器都占优势,我们派多少人过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北条时国不死心,道:“我带人过去看一看,也许没有那么危险呢。”
北条时宗也不好再说什么,挥手道:“给你一万人,快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又回到屋里。
北条时国向北条时宗站立的地方一鞠躬,懊悔地自言自语道:“我们本该想到的!”
北条时村摇头长叹道:“谁会想到程越居然派人绕了这么远的路直接从海上进攻镰仓呢?而且消息一点也没有走漏,可见程越的水军之强,兵力之盛,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备前太郞咬牙切齿地道:“可程越又是如何得到海图的?是不是镰仓有内奸?”
北条时村猛然抬头道:“大军压境,此话莫要再提!”
备前太郞恨恨地一挥拳,紧紧把嘴闭上。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们大动干戈地去调查有没有内奸了。
北条时国道:“我走了!”微一躬身,转身向外疾奔而去。他不能从山内坂口调兵,只能以临时征调的平民武士为主力,而面对的却是最精锐的宋军,又没有地形和武器上的优势,根本是去送死!
葛西谷离山内殿并不算远,北条时国集合好军队赶到时,谷中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
李庭、刘国杰、敦侃和广东水军的谢贤在镰仓外海的几座岛上攒足了气力,得到昂吉尔的信号后立即发兵,于昨晚入夜时悄悄登陆,轻易消灭了岸边的守军,再急行军来到葛西谷后身。探明山上确无守军后,马上占领了山顶,却并不声张,而是命令全军扎营休息,炮兵和随军的山东军汉往山上运送武器弹药,布置好天亮后要发动进攻的线路。
与此同时,凉子带祝子、芳子、贞时、师时等人趁夜进入葛西谷半山腰修筑的房屋中,北条宗赖早已等候多时。
北条宗赖见她们来到,马上安排她们安歇。一万名北条氏下属的精兵业已到达,他们可没有房子住,只能住在山洞里或者临时搭起来的竹棚里。好在夏天甚是舒服,除了蚊子多一些,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七章 讃岐局
北条宗赖尽心尽力地在山脚到山腰的路上布下了许多陷阱和障碍,只留一条小路可供北条时宗撤到葛西谷时通行。防守必备的擂石滚木也备下无数,加上葛西谷惊人的险峻地形,他有信心至少守上几个月。
凉子一路上看到如此严密的防守,总算放了心,进到屋里更放松下来,点上几支远从大宋运来的蚊香,山中的小屋也变得格外宜人。
两个孩子睡得早,三个女人却睡不着,望着山下的点点火光发呆。
看了半天,芳子指着那些火光道:“母亲,那些是宋人和蒙古人放的火吧?”
凉子微微一叹,道:“是啊,定是他们在杀人放火。”
祝子愤怒地道:“宋贼和元贼有本事杀我们,拿百姓开刀算什么?”
凉子道:“这就叫做报复!时宗杀了蒙古的使臣,藤原经资手下的人又险些暗杀了程越,他们当然不会放过我们。杀我们不够,还要斩草除根,将镰仓的根基都掘了才算出气!”
祝子咬牙道:“原来程越是这样狠毒的人!”
凉子叹道:“男人都这样,如果换作时宗,说不定做得更绝。”
芳子忧心忡忡地道:“母亲,我们如果被他们捉到,会不会受侮辱?”
凉子看了看芳子,道:“我们的身份不同,也许会被送到京都去让程越发落。”
祝子面露坚毅之色,斩钉截铁地道:“我不会受俘,我宁可自尽!”
凉子冷笑一声,道:“你不管贞时了?”
祝子一呆,转头看着熟睡的孩子,幽幽一叹,无言以对。
芳子小心地道:“要不要把大将军一家也接来?东胜寺里还有讃岐局在呢。”
凉子面色微微一冷,但并未动怒,也动了恻隐之心。
源惟康和他的母亲宰子在镰仓无依无靠,这几年过得并不快活,着实让人有些同情。讃岐局是被杀的北条时辅的母亲,与凉子一样,在东胜寺出家,与凉子朝夕相处,总是毕恭毕敬。但她的儿子无罪被杀,讃岐局却报不了仇,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凉子思虑再三,道:“大将军一家,时宗并不想管,我也不好插手。讃岐局么,唉,派人接她上来吧。”
芳子欢喜地道:“是,我这就叫人去。”
东胜寺离凉子歇身的地方很近,半个多时辰后,身着尼装的讃岐局已走进凉子的房间。
讃岐局今年四十三岁,年轻时就以惊人的美貌闻名遐迩,北条时赖千方百计得到了她,十分宠爱,还与她生下长子北条时辅。如今虽然出家为尼,年纪也不轻了,依然婀娜多姿,楚楚动人,岁月并未给她留下多少痕迹。
讃岐局一走进房中,马上跪下来给凉子谢恩,道:“多谢凉泉尼搭救,我在寺中惶恐不安,生怕被人抛弃,幸亏凉泉尼还想着我。”
凉子温和地扶起讃岐局道:“毋须多礼,我们都是一家人,应该想着你。不光是我,祝子、芳子都想着你。”
讃岐局又向祝子和芳子致谢。
凉子道:“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说清楚。”
讃岐局急忙伏地道:“我明白,等到执权大人来了,我一定会尽量避开。”
凉子轻叹一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要怪我。”
讃岐局轻咬嘴唇,道:“是,我能活到今天,全仰赖执权大人宽仁,以及凉泉尼和各位夫人的照拂,心里只有感激。”
凉子淡淡一笑,对她十分同情。
祝子忽然道:“奇怪,山顶似乎有人,还在挖什么东西,你们听到了么?”祝子从小耳朵就特别灵,能听到极细微的声音。
其他三个女人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了半天,只隐约察觉到山顶好像真的有人,其它的就听不出来了。
凉子想了想,道:“山顶有人很正常,大概是上去看看宋人和蒙古人的动静吧,不必大惊小怪。”
祝子闻言,不疑有他,道:“大概是我想得太多了,实在抱歉。”
凉子轻轻一笑,道:“睡吧,再不睡天都快亮了。”几个女人答应一声,并排而卧,沉沉睡去。
丑时过后,天边露出了一丝光亮,整个葛西谷的守军还在沉睡,只有把守山路的几百人睁着惺忪的眼睛不时探查山下的动静,四周依然静谧一片。
宋军悄悄地翻过山顶,沿几条道路向守军逼近。
由于没料到宋军会从山顶下来,守军毫无防备,辛苦了一整天,往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休息得好,所以每个人睡得都很香。
宋军摸进山洞,靠近竹棚,总有不够小心的人发出了一点声音,但日军没有一个人被吵醒,听到的也以为是有人上茅房,根本不加理会。
眼看宋军的布置就要完成,忽然,一名睡在山洞门口的日军真的起身要撒尿!
他一睁眼,就看到面前有人在走动,洞口透进来的一点阳光照在明晃晃的刀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是宋刀!
他一个激灵便醒了,定睛一看,四面影影绰绰的全是宋军!
他面前的宋军察觉到已被人发现,眼看他就要张口大叫,索性一刀劈进他的前胸!
惨叫声在洞内回荡,惊醒了所有的日军,宋军随之刀枪齐下,无数日军刚一睁眼就被杀死!
连串的惨叫声又传到洞外,宋军一瞬间全部动手,将能看到的日军扑杀殆尽!
侥幸没有成为刀下亡魂的日军急忙起身拿起武器,与宋军激战起来,山顶的宁静被狂热的喊杀声撕个粉碎。
北条宗赖住在下面隘口的地方,这时也被惊醒,弄懂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急怒攻心,衣服也来不及穿,就身着兜裆布,赤着脚,心急火燎地组织兵力向上进攻,试图消灭上面的宋军。
宋军早有准备,一队精兵跑下来,向北条宗赖所率的日军投出一连串的炸弹,炸得日军哭爹叫娘。
北条宗赖对炸弹并不陌生,即使如此,也还是无法可施。只能催促日军换不同的方向和路线向上进攻。(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八章 登陆的宋军
凉子、讃岐局、祝子、芳子在睡梦中忽然听到外面喊杀声四起,惨叫声连成一片,吓得四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立刻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宋军和元军,竟然已经打到这里了么?!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地方,他们究竟是怎么攻上来的?!
盛夏时山上林木茂盛,使得日军得到了些掩护,宋军虽占优势,但想尽快歼灭全部日军也做不到。
李庭、刘国杰、郭侃、谢贤四将登上山顶,向正在激战的山腰俯视,不禁哈哈大笑。
李庭叉着腰笑道:“日本人果然如王爷所料,对我们在他们背后登陆全然没有防备,此战已经胜了!”
刘国杰笑道:“王爷运筹帷幄,自然是不会有差池的。”
郭侃呵呵笑道:“即使日本人有防备,也敌不住咱们的进攻,船上的大炮还没搬上来呢。”
李庭客气地问道:“郭老将军,看情形能用得上大炮么?”
郭侃摇头道:“用不上,咱们居高临下,趁夜偷袭还杀了他们这么多人,剩下的人马炸弹和枪兵就足够解决,步兵炮怕是都白搬上来一回。”
李庭点点头,指向凉子她们所在的房屋道:“那座房子很是扎眼,旁边还有重兵防卫,里面应该是很重要的人。”一回头,对谢贤道:“谢将军,你去应付吧,里面的人能抓就抓,王爷也许有用。
谢贤向来不是敢战的猛将,但此时宋军已占绝对优势,后续的宋军还在源源不断地投入进攻,正是捞取功劳的好时候,这种机会岂可错过?当即挺起胸膛,大义凛然地道:“军长只管放心,那里的人就交给末将!”说完抱拳一礼,率亲兵冲了下去。
谢贤一走,刘国杰即对李庭笑道:“谢贤从来就是个没胆量的,手底下也稀松,大概也只能在这里用他了。”
李庭摇头笑道:“看在他北上投靠王爷的份上,让他弄点儿功劳,算是对他格外的照顾。不然等到我们和乃颜打起来,哪还有他的机会?”
郭侃叹道:“身为领军的将领,功劳还要别人让给他,羞死算了。”
李庭笑道:“郭老将军这次可没什么硬仗打,只能等下次再说。”
郭侃嘿嘿一笑,指着远处道:“谁说没有?那不就是么?”
李庭和刘国杰定睛远望,果然有一支大约一万人的日军正向葛西谷狂奔。刘国杰惊奇地道:“怎么还会有人来增援?这不是送死么?”
郭侃大笑道:“王爷不是说过么,日本人最喜欢干这种自以为勇敢的无聊事情,以前还将信将疑,现在我可服了,王爷真是神机妙算!”
李庭哭笑不得地道:“这算什么?把他们都杀光了也没什么可得意的,还得费半天工夫。”
刘国杰道:“也许他们不是来进攻,而只是想截断从山内坂口到葛西谷的道路,避免腹背受敌呢?”
郭侃笑道:“我们必定都会这样想,可是你看,他们赶路赶得有多匆忙,明显是要进攻葛西谷,那座房子里的人看来很不简单。”
李庭笑道:“多半是北条时宗的儿子老婆之类,说不定还有他母亲,北条时宗肯定不在这儿。”
刘国杰不解地道:“就算是这样,派多少人来也没用啊,北条时宗怎么会笨到这种程度。”
郭侃笑道:“北条时宗被昂吉尔逼迫到已然绝望,知道这一万人反正迟早要死,派到这边一点也不用心疼。”
李庭叹道:“郭老将军所言甚是,北条时宗败局已定,现在只是在徒劳挣扎。”
郭侃笑道:“两位军长,这些靶子都是不要钱的,能不能让老朽练习一下射击?步兵炮搬上来不用也是浪费。”
李庭大笑道:“老将军请,我们只管坐享其成!”
郭侃笑眯眯地回手一招,上百门步兵炮就被推到前面来。郭侃再一指,炮兵便将炮小心翼翼地沿山路向下运送,要在半山腰轰击日军。
郭侃被程越留在苏州,每日里不做别的事,只待在兵工厂里研究各种炮,最后干脆住进了兵工厂。
几个月下来,本就是用炮行家的郭侃对各种炮的性能、参数、使用甚至改造的技术都了若指掌,眼下正好可以印证一下他这段时间的心得。
步兵炮虽是小炮,但因装填的是********,再加之是居高临下扇形发射,射程无形中加大了许多,覆盖范围也更广,只要掌握得当,给日军造成的杀伤绝不逊于大炮!
谢贤带兵向凉子所在的房屋靠近,日军很快发现了谢贤的企图,即使兵力严重不足,还是有一队精锐日军迅速回防,与镇守房屋的日军合在一起,凑了两百多人要阻挡谢贤。
谢贤一见,更加肯定屋子里面的人非同凡响,于是命枪兵和弓弩兵为他开道。
枪兵和弓弩兵没辜负谢贤的期望,几轮齐射下去,房屋旁伏尸一片,两百多人死得只剩下三、四十个。
残存的这些武士借助房屋前后地形的掩护,让枪兵和弓弩兵也无能为力。谢贤怕眼前的战功被抢,牙一咬,大吼道:“攻下这间屋子有重赏!打不下来王爷不会放过我们!”
谢贤手下的亲兵原本都想耍滑头让别人上,听得谢贤此言,吓得禁不住全身一激灵!是啊,别人还好说,王爷可是谁都糊弄不得,这么多人还拿不下这间小小的屋子,王爷一怒之下,他们还能活么?!
亲兵们想明白了这一点,只得豁出性命往上冲。死在日本人手里还可以混点儿抚恤,军功也少不了,被王爷宰了可什么都没有!
这些兵痞玩起命来也很吓人,他们对面的日本人同样是被逼到墙角没有退路,两路人马杀得血肉横飞,倒让从来没这么拼过命的谢贤看着直觉得新鲜——原来自己手下的兵也能这么猛啊!
谢贤当然不会亲自上,而是躲在后面看得眉飞色舞。哈哈,好家伙!打成这样,谁也没话说了吧?(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九章 四女被俘
把守这间屋子的都是镰仓幕府精锐中的精锐,战力之强,自不待言,更不乏必死的决心。谢贤手下的亲兵是他最能拿得出手的家底,每个人都有些本事,平时跟着他吃喝玩乐,就是指望着他们在关键时候能给他建功或者救他的命。
幕府的精锐武士相对这些不常打仗的兵痞还是高出一筹,总要两三个亲兵才能换一个武士的性命。照理说亲兵们应该害怕,但此刻他们已杀红了眼,竟然把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亲兵们前仆后继,以谢贤前所未见的凶悍硬生生将武士们一一消灭,而自身的伤亡也极为惨重,当最后一名武士被六支长枪刺死时,两百亲兵还站着的只有八十多个了。
谢贤大喜,没心思统计伤亡,此刻确定屋子里面是谁更重要。
谢贤急奔到门口,扒开门前的武士尸体,一脚踹开房门,拔刀冲了进去,边冲边向里面大喊:“大宋水军谢贤在此,里面是什么人,投降不杀!”
房子并不大,只有九间屋子,人也少,除了几个侍女,就是凉子等四名贵族和两个孩子。女人们不管高低贵贱都集中到最里面的屋子里,两个孩子被藏在她们的身后,挤在墙角瑟缩成一团。
凉子勇敢地挡在最前面,虽说这样做什么用都没有,但至少可以让她们不会感觉太无助。
谢贤小心地踹开一面又一面纸门,其他宋军也跟进来,很快就找到了女人们和小孩藏身的屋子。
谢贤刚推开房门,女人们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又长又整齐的尖叫,几个侍女更是吓得哭泣起来,宋军俘获了她们,等待她们的是什么,不问便知。
谢贤眼前一亮,大喜过望!一看其中几个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她们必定是贵族,再看几个女人都是美人儿,更是乐得合不扰嘴。
谢贤吞了口唾沫,向凉子问道:“倭婆子,你听得懂汉话么?我有事情要问。”
凉子虽说挡在最前面,心里其实也和别人一样恐惧,听到谢贤问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将军,我们都听得懂,请将军只管问。”
谢贤嘿嘿一笑,色眯眯地道:“你们是什么人,先老实告诉我。”
凉子看到谢贤露出的眼神,登时吓得浑身发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这种感觉么?
谢贤见她不答,正想吓唬她,凉子身后的祝子开口道:“这位将军,我是北条执权的夫人祝子,将军找的应该是我吧?”指了指芳子道:“她叫芳子,是被镇南王俘虏的北条宗政的夫人。”
芳子用力点了点头。
祝子接着道:“这两位是方外之人,来为我们讲解佛经,请将军放她们走吧,我们任凭将军发落。”
谢贤一听,果然不出所料,暗自得意。随即又冷笑一声,对祝子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我的面说谎!普通的出家人怎么会穿这么好的素衣!再不说实话,一并杀了!”
祝子无奈,只得吞吞吐吐地道:“这位是北条执权的母亲凉泉尼,这位是前代执权的妾室讃岐局。”
谢贤不禁放声大笑,拍着榻榻米道:“好!今日可算是立了大功!”
一名侍女膝行至谢贤面前,悲声道:“将军大人想做什么,请让我来吧,我还是处女,她们都生过孩子了!”
谢贤**笑连声,刚要撕开这名侍女的衣服,忽然想起一件事,瞪起眼睛对祝子道:“对了,孩子,你们的那两个孩子呢?”
芳子闻言,忍不住身子往后一挡,却是欲盖弥彰!
谢贤冷哼一声,直指芳子,冷冷地道:“让开!”
芳子惊恐地连连摇头,谢贤把刀猛地往下一插,喝道:“不让就杀!”
祝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拉住芳子。芳子只得和另一名侍女躲到旁边,露出了墙角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害怕,两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谢贤,满脸都是好奇。
谢贤嘿嘿笑道:“小倭崽子,原来藏在这儿,留下来也没用,我还是为王爷省去这个麻烦吧。”拔刀就朝两个孩子逼近。
女人们立时哭喊着护住孩子,紧紧把孩子压在身下,歇斯底里地大喊。师时毕竟太小,惊吓之下,也大哭起来。
谢贤见状顿时犹豫起来,两个孩子他还是要杀,但这几个女人他可不想伤到了。
此时,门外传来呼喝声:“敬礼!”
谢贤一怔,回头向门口望去,很快就看到刘国杰走了进来。
谢贤在心中大骂:我刚抓到几个美人儿,你就过来抢么?亏我手下的亲兵死了那么多!
谢贤不满归不满,脸上可不敢有些许表露,而是满脸堆笑地道:“军长大人来得正好,我抓住了几个婆娘,都跟北条时宗有关系。”说着为刘国杰一一指明。
刘国杰细细一看,大为惊艳,道:“难怪北条时宗派了这么多人来救,原来北条氏的女主人都在这儿。”
谢贤凑到刘国杰耳边,小声道:“军长,这四人女人自然要交给王爷,不过那些侍女咱们就给分了吧。正好四个,咱们一人一个。”
刘国杰见他还没打完仗就想着分女人,心中十分鄙夷,摇头道:“不行,这些人都得给王爷送去,你忘了王爷的规矩了么?这几个侍女也不是普通女子,私自掳人,不死也得扒层皮!你有那个胆子,我可没有!”
谢贤心疼得直跺脚,只得无奈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哈,军长别误会。”
凉子见刘国杰显然比谢贤正直得多,心中一喜,恭敬地对刘国杰行了一礼,道:“军长大人,我们只是北条家的女人和孩子,男人的事从来就插不上口,务必请军长大人垂怜。”说完又是深深一礼。
刘国杰道:“王爷命我们把北条氏的人都带到京都,由他亲自发落,你这些话,到时候对王爷讲吧,对我们说没用。”言罢一招手,示意她们跟自己走。(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章 谢贤的盘算
凉子怕他离开后再难见到,急问道:“倘或我能劝服时宗归顺,王爷肯饶过他一命么?”
刘国杰不愿虚言欺骗她,道:“北条时宗杀了忽必烈大汗的使臣,忽必烈大汗非常愤怒。王爷行前曾经答应过大汗,一定要报此血仇,所以北条时宗死定了,没人救得了他。”
凉子身体一软,跌坐到地上,两行清泪立时流了下来。
祝子马上接口问道:“那贞时和师时两个孩子呢?王爷也不肯放过么?”
刘国杰摇头道:“他们两个要怎么处置,王爷可没说,你们想让他们活命的话,就跟我到京都当面向王爷请求吧,王爷大度得很,说不定就能免了他们的死罪。不过如果王爷还是要杀,你们也不要怪王爷。要怪,就得怪北条时宗,年纪轻轻却狂妄自大,竟敢挑战王爷和忽必烈大汗,分明是自取灭亡!”
祝子心中总算燃起一线希望,顾不上北条时宗的事,追问道:“军长大人,只要求得王爷开恩就可以了么?如果忽必烈大汗不同意又该怎么办?”
刘国杰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世上敢当面违抗忽必烈大汗旨意的,大概只有王爷了,王爷若要保住你们,天王老子也动不了!”
祝子感激得向刘国杰一直磕头,感谢他的指点。作为母亲,没有比孩子的安危更让她牵挂的。只要孩子能活下去,她受再大的委屈都不算什么。
谢贤见刘国杰问完了话,指着凉子道:“你来说,北条氏的财宝都放在哪里了?”
凉子眼下哪还在乎什么财物,柔顺地道:“都被秘密收在一个山洞里,我可以带你们去取。”
谢贤刚要抓凉子带路,刘国杰伸手拦住他道:“你的亲兵伤亡很重,你去慰问一下吧,财物的事情交给我,功劳算你的。”
谢贤不敢与刘国杰争夺,只得忍气吞声地道:“是,多谢军长。”转身愤然而去。
刘国杰没理会他,对凉子道:“你带我去吧,里面如果有自己用的东西,不妨留在身边,只要不多就行。”
凉子感激涕零地道:“多谢军长大人,我是出家人,身无长物,没什么可带在身边的。”
刘国杰点了点头,道:“请你带路。”
凉子于是起身,众女不想分开,都跟着一起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北条时国率领一万日军紧赶慢赶地来到葛西谷,山坡上早就打得热火朝天,北条时国见北条宗赖手下的人马已没剩下多少,急得立即下令向上增援!
山路狭窄,一万日军蜂拥而上,在山脚下挤成黑压压的一团。
一直盯着山下的郭侃见状大笑,这些日本人,正是最好的射击目标!手狠狠向下一挥,几百门步兵炮接连开火,密密麻麻的弹雨向山脚的日军狂扫而去!
北条宗赖听到炮声,心中大叫不好!回头往下面一看,只见无数铁丸笼罩住了山下的日军,没入兵阵中,溅起大团的血雾,一群群、一排排的日军被打得支离破碎,犹如秋天时收割的麦穗一般,一片片倒了下去!
人群拥挤,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铁丸从头顶射下来,带走一批又一批武士的生命,举起楯板遮挡也无济于事!
山谷中只听得到两种声音——不停响起的隆隆炮声和山下日军绝望的惨叫声,刚才还声势浩荡的一万日军转眼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除了落在后面的人和最先往上进攻的人得以逃开,其余的人几乎尽数被歼!
北条宗赖心中一凉——完了,一万人的增援,看样子最多只有三、四千人活了下来!
郭侃满意地拈须一笑,他第一次指挥新式步兵炮作战,取得了完全的成功,开炮的时机、方式和结果都堪称完美,不伤一兵一卒就轻易打垮了一万疯狂涌来的日军,最后的胜利近在咫尺!
凉子、讃岐局、祝子和芳子恰好在屋门口目睹了这一切,她们眼看着无数号称无敌的关东武士被宋军的武器轻易地在片刻间横扫,山脚下的土地瞬间就被鲜血染得通红,不禁全都惊呆了!
这轰轰作响是什么武器?
宋军竟然如此强大么?!
这样的军队岂是日本所能战胜的?!
就在四个女人还在发呆的时候,从山后翻上来的宋军越来越多,不断在李庭的命令下向日军发起攻击,山上的日军居于完全的劣势,伤亡剧增,只能靠着山洞里曲折的地形拖延时间。
谢贤手下的亲兵战死百余人却没捞到什么好处,眼睁睁地看着美人和财宝都从手指缝里溜走,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谢贤很清醒,宋军取胜在望,要想再立功,就要去杀北条宗赖。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谢贤四下里望了一圈,很快看准北条宗赖的位置,下令向他突击。
其实北条宗赖很好找,因为没时间穿衣服,北条宗赖只勉强戴上头盔,随便披了块甲,下半身依然只有兜裆布,光溜溜地甚是滑稽。
北条宗赖四周都是北条氏的家臣御内人,见宋军将矛头对准北条宗赖,当然要誓死保护他。可惜日军兵力太少,在宋军枪兵和弓弩兵的轮番攻击下,北条宗赖身旁的御内人死伤累累,北条宗赖也渐渐暴露在宋军面前。
几个家臣将北条宗赖推到一块巨石后,又回身与宋军交战。随着“呯呯”几声枪响,北条宗赖周围的喊杀声全部消失了,只听到宋军的笑声。
北条宗赖心一沉,拔出腰间的短刀,隐于身后。
谢贤见胜局已定,哈哈大笑,从后面走过来,找到一名刚刚战死的家臣,抬脚往他的头上狠踹了几下,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道:“你的箭术不是很好么?再射我啊!混账东西,险些要了老子的命!”
北条宗赖这才知道,那名家臣曾试图射死谢贤,可惜没有成功。
谢贤抽刀在手,拉过一名枪兵问道:“北条宗赖有没有弓箭?”(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一章 壮烈的北条宗赖
枪兵心中鄙夷,冷冷地回道:“没有。”谢贤居然连北条宗赖身上是否有弓箭都没看清楚,可见他只顾躲起来保命,这样的人,也配当将领?真是笑话!
谢贤对枪兵的态度很恼火,不过他也不敢怎么样,毕竟枪兵都是程越手下各军的精锐,惹恼了他们,在战场上随时可能对他不利!
谢贤心里暗道,怎样也要挣回些面子,遂不理枪兵,持刀欺近北条宗赖藏身的巨石,喝道:“北条宗赖!我数三个数,再不投降,立刻把你炸死!一……”
刚数完一个数,巨石后就抛出了一把武士刀,还传来北条宗赖颤抖的声音:“将军饶命!我投降就是。”
谢贤哈哈大笑,道:“这还差不多。我刚俘虏了北条家的女人,现在再拿住一个男人,才能向王爷交差。”
北条宗赖一惊,道:“将军把那些女人如何了?”
谢贤一挺胸,道:“你放心,王爷有令,不得无礼,要把人送到京都听候发落,我全交给刘军长了。刘军长是王爷的心腹,为人最是公正,你投降了我,我也要交给他的。”
北条宗赖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又装着害怕地道:“如此说来,将军不会杀我吧?”
谢贤笑道:“当然不会,只要你老实听话,交出私藏的财宝,我担保你无事!”
北条宗赖“狂喜”地道:“好,好,钱财算得了什么,能结交将军这样的大人物,才是我的心愿!请将军务必在王爷面前为我美言,如能留得一命,必有厚报!”
谢贤洋洋得意地道:“你算找对人了!我们从广东到临安拜见王爷,王爷可是大开中门把我们迎进去的!如此殊荣,大宋有几人当得?”
北条宗赖一怔,不由紧紧握住手中的短刀,“惊喜”地道:“原来将军是王爷手下的大将!失敬,失敬!”
谢贤得意地一笑,可是见北条宗赖说了半天话还不出来,不耐烦地大吼一声:“呔!北条宗赖,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你!”
北条宗赖连忙道:“是,我马上出去。”
谢贤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提高警惕道:“你先把盔甲卸了,再给我双手举高,跪着出来!”
北条宗赖心中冷笑,装出一副顺从的声音道:“是,谨遵将军之命!”将头盔和护甲两把扯下来,扔得远远的,再一咬牙,将短刀竖起来,猛地一刀插进后背,只露出贴着后背的刀柄!
北条宗赖强自控制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难忍的剧痛让北条宗赖身体不住地颤抖,冷汗淌了一身!北条宗赖做了几下深呼吸,让自己尽量接受这种痛苦。
短刀极其锋利,北条宗赖的刀法也足够好,刀插入的地方血管不多,血液没有喷出来,而是缓缓地顺着腰和腿往下流,从前面看,很难察觉。
北条宗赖把精神集中到外面的谢贤身上,仿佛忘记了后背的剧痛,双手举高,跪到地上,膝行而出。
谢贤看着北条宗赖一点点出现,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兜裆布,脸上“吓”得惨白,还向自己谄媚地笑,不禁得意万分,刀尖指着北条宗赖道:“你这光屁股的倭贼!早些投降不就好了么?让老子费了好些手脚!”
北条宗赖感觉后背的血随着他的移动越出越多,意识也逐渐有些模糊,心知要抓紧时间,于是讨好地道:“待小人见到王爷,一定当着王爷的面对王爷讲,将军用兵如神,葛西谷的幕府军,尽为将军一人所破!”
谢贤见他识趣,十分高兴,道:“虽说人都是我抓的,功劳么,哈哈,不能全算我的,大家都出力了嘛。”
北条宗赖道:“是,是,但主要的战功除了将军,谁可当得?”
谢贤哈哈一笑,收刀入鞘,点头道:“你只需说北条氏的女人和你都是我捉到的就行了,其它的少讲。”
北条宗赖向前靠近几步,笑道:“是,将军活命之恩,没齿难忘。”
谢贤冷笑道:“光不忘就行了?”
北条宗赖连忙道:“当然不是,小人还有私藏的赃物奉上,望将军笑纳。”
谢贤顿时高兴起来,指着北条宗赖的鼻子嘲笑道:“在赤马关你就是个没卵子的货,战场上根本找不到你!逃回镰仓你还是这样,也不知道北条时宗那个笨蛋怎么会用你这种废物把守葛西谷的天险,北条一族安得不败?”
北条宗赖谄笑道:“将军所言甚是,北条时宗是什么东西,竟敢抗拒大宋天兵,活该他兵败如山倒!”
谢贤见他不以为耻,更加不屑,道:“快说,财宝藏到哪里了?大概有多少?”方才那批宝藏被刘国杰中途截走,这回可不能再失手了。
北条宗赖忍痛伸手左手向远处一指,道:“就在那儿。”
谢贤和其他军士的目光一时间都被他带了过去,北条宗赖右手往后一摸,摸到刀柄后立即将短刀抽了出来!
北条宗赖瞬间血流如注,淌得满地都是,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地锐利!
谢贤没看出北条宗赖所指的地方,不由回头道:“你说的是哪里?咦?你什么时候伤得这么重?”
北条宗赖冷笑道:“就刚才!”右手寒光一闪,用尽全身力量狠狠地将短刀插进谢贤的腹部,再顺势向上一捅,一绞,刀尖顿时刺穿了谢贤的几处内脏,又把它们绞得碎成几块!
谢贤一声闷哼,两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北条宗赖,嘶声道:“刀……刀从哪儿来的?”
北条宗赖嘿嘿一笑,道:“一直插在我的后背!”
谢贤身后的宋军全都惊呆了,好一个北条宗赖!
谢贤的脸上露出无比恐惧的表情,一字一顿地道:“北条宗赖?”
北条宗赖的手已开始发软,强打精神道:“正是!”
谢贤惨笑一声,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北条宗赖眼前也是一黑,瘫倒在谢贤身旁,昏死过去,后背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二章 突击(上)
谢贤的亲兵怒吼着冲上来,刀剑齐下,将北条宗赖砍成了数段!
与此同时,郭侃已率军杀下山去,北条时国的残兵他也不想放过。
山顶上的李庭并不清楚下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的目光已被山内坂口外升起的几十个热气球吸引住了。
昂吉尔天亮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下令升起所有随军的热气球,每个热气球上都载有三到四名枪兵及充足的弹药,让他们随意射击,尽最大可能杀伤日军。
山内坂口的日军眼见几十个巨大的热气球腾空而起,无不吓得魂飞魄散!
原本日军都被宋元联军的屠杀所激怒,一心等着要与他们拼命,可如今看到这些巨大的怪物飘浮在空中,一个个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哪里还有死战的决心?
昂吉尔见日军已经动摇,下令全军进攻!
热气球上的枪兵专捡日军的将领射击,逼得将领仓皇奔逃,日军大乱!好在平赖纲等人老早从北条宗赖口中听说过宋军武器的威力,没有出现在阵前,否则直接把他们杀了。
大炮轰鸣,将坂口筑起的土墙摧毁殆尽。回回炮也开始投掷炸弹,密集的爆炸整个将土墙后全部覆盖,对于从未经历热兵器的日军来说,简直如同身在地狱!
躲在远处的平赖纲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战法?
何等霸道!
何其恐怖!
北条时広又惊又惧,对平赖纲道:“难怪三道坂口全部失陷,我们只能等死么?!”
平赖纲大声道:“不过一死而已,怕什么?!”
宫内赖连拔刀道:“我们没有退路,只要每个人多杀死一个敌人,就能保住镰仓!”
北条时広也被他们激起野性,道:“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我怎样都要多杀几个人再说!”
“好!”
三人说得雄壮,现实却极为残酷。宋元联军十几万人都压在小小的山内坂口,大炮、回回炮空前集中,又有令幕府难以企及的进攻手段,岂是区区几万日军挡得住的?日军的决心越大,损失就越惨重。
昂吉尔随即指挥宋军发起冲锋,大批宋军跃过土墙,对还没被炸死的日军展开杀戮。隘口的障碍被清除,蒙古骑兵立即蜂拥而入,山内坂口本就不算险峻,但只坚持了两个时辰就被突破,还是大大出乎了平赖纲等人的预计!
平赖纲等三人分头拦截宋元联军,北条时広从山坡率军冲下来时,正好对上张荣实。
张荣实身后的一队枪兵见有一名身着华丽盔甲的日本将领迎面而来,不待张荣实发话,举枪就射。
北条时広身边的御内人用楯板、用身体重重护住北条时広,还有人举刀向张荣实发起进攻。结果大部分被枪兵射杀,几个攻到近前的也被大宋骑兵刺于马下。
北条时広顾不上理会伤亡,大声道:“我是北条时広!对面的宋将,可敢与我一战?”
张荣实长臂一舒,道:“我是张荣实,来吧!”
北条时広一听,此人竟然是程越手下大将张荣实,心中大喜,纵马扬刀,猛扑而上。
张荣实这回没用程越给他的马刀,而是用了他自己的兵器——铁鞭。
张荣实肩膀极宽,以长臂著称,力能伏虎,勇冠三军,再经过程越的训练,身手更加高强。北条时広挑战他,可是选错了人。
张荣实看到北条时広持刀的架势,便知他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当下连马都懒得跑,就在原地举起铁鞭,等着他出手。
张荣实待北条时広的长刀递到面前,双手猛地一挥鞭,只听“铿”地一声,长刀被一鞭磕飞!
北条时広只觉双手虎口一阵剧痛,两只胳膊上所有的肌肉都像被撕开了一样,疼得他“啊”地大叫一声!
张荣实右左臂一伸,闪电般抓住北条时広前胸的铠甲,再往下一甩,北条时広登时从马上跌落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立时被捆缚起来!
素称勇猛的北条时広仅一个照面就被张荣实生擒!
北条时広所率的御内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都生出怯战之心——原来宋军不只武器厉害,将领也是一等一的!
张荣实对地上的北条时広看都不看,大吼一声:“杀!”带领宋军大举进攻。
北条时広所率的日军遂溃不成军,被宋军一路追杀。
宫内赖连的运气也不够好,他带领临时召集的武士几千人把守隘口的道路,却不幸遇到了脱温不花!
脱温不花远远望到武士们散乱的阵形不禁大摇其头,对领兵的宫内赖连十分蔑视。
宫内赖连确实是第一次率领这么多人马,难免指挥失当。他手下的武士多数已有许久没上战场,不知该怎么布防,乱成一团。宫内赖连索性不管了,反正布阵也没什么用,就这样迎战吧!
脱温不花毫不停顿地下令攻击,宋军枪声大作,弩箭密如织网,对面的几千武士如波浪般一排排倒在血泊中。
宫内赖连兀自不服,指挥后排的武士以死去的同伴为盾牌向前突击,脱温不花立即率精锐骑兵迎战。
脱温不花早就渴望建功,眼前的日军正对他的胃口,冲进敌阵中,杀得浑身浴血,心情却是奇佳,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军后续的兵力络绎不绝,见有日军拦路,无不争先恐后地上前围攻,后面赶到的怀都、抄儿赤都插不上手,只得绕过战场去杀别人。
几千武士转眼间被杀个精光,宫内赖连的亲随也全都战死,只余宫内赖连一人被团团包围。
围着宫内赖连的宋军看着他明明已单枪匹马,却还握着刀虚张声势,对着宫内赖连嘘声一片,指指点点,却不出手杀他。不是他们不想要这份功劳,而是要留给脱温不花。
脱温不花可没时间拖延,大声喝道:“让开,我来取他的性命!”
宋军闻声闪出一条长长的道路,宫内赖连怒目圆睁,双手举刀,对脱温不花咆哮道:“来啊!看谁杀得了谁!”(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三章 突击(下)
脱温不花双腿一夹,打马前冲,到宫内赖连面前时,手中弯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闪而过!
宫内赖连的刀还未来得及斩落,左臂已被脱温不花一刀削断!
好快的刀!
脱温不花刀势不停,宫内赖连的惨呼还没叫出口,脱温不花回手又是一刀!
宫内赖连的头瞬间飞到空中!
围观宋军轰然叫好!
宫内赖连的头颅滚到地上,脱温不花的亲兵将他的头颅和佩刀收拾起来,紧追脱温不花继续向前进攻。
平赖纲率军接连向昂吉尔发动反击,被昂吉尔用步兵炮轰得血流成河,明知绝无取胜的可能,平赖纲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迟滞昂吉尔前进的脚步。
昂吉尔十分不耐,但总要奉陪。游显与囊加歹此刻便有了用武之地,率蒙古精骑杀了个七进七出。日军非常努力,但在蒙古骑兵和大宋精兵的配合下,全无还手之力,被北条时宗寄予厚望的山内坂口各处均遭突破,幕府军队成群地被屠杀,平赖纲用三万人的性命只换来不足两个时辰,山内坂口便落到昂吉尔的掌握之中。
平赖纲率残兵且战且退,希望利用内城的地形再做挣扎。游显立即就看破了平赖纲的盘算,直接下令放火焚城!
镰仓内城火光四起,哭声震天。除投降的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的家以及征夷大将军府有人保护,寺院也有僧侣自我救济,其它的房屋几乎尽毁!
平赖纲被逼无奈,只得现身率军与元军再战,但他们又岂是蒙古精骑的对手?
镰仓内城血流成河,蒙古人、宋人逢人便杀,见到女人就掳,找到财物就抢,镰仓再遭屠城!
郭侃率领的宋军也从葛西谷杀进了镰仓内城,内城的百姓再无退路,有的全家**,有的举刀砍杀了家人再剖腹,用各种方法自尽的不可胜数,到处一片腥风血雨。
平赖纲眼见惨事不断在眼前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两眼被愤怒激得赤红,举刀仰天大吼:“镰仓必胜,誓杀宋贼!”再咆哮着指挥武士与宋军拼命。
昂吉尔远远看到大批宋军在疯狂围攻一群日本人,中间那人还在大吼大叫,不用猜就能知道,此人一定是日军的大将。
程越给昂吉尔的命令之一就是要尽量减少宋军的伤亡,昂吉尔见这些日军困兽犹斗,十分不耐,下令身后的枪兵上前解决。
包围平赖纲的宋军见有枪兵赶到,不敢争功,自觉地撤围让到一边。
平赖纲身旁已不足三百人,他也累得气喘如牛,眼看就要撑不下去,却不料,眼前的宋军忽然走开了!
平赖纲愣在当场,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有人要取他的性命!
平赖纲四下一张望,很容易就望到了远处的昂吉尔。然而不等他想出对策,枪兵已经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被逼入绝路的武士们却浑然不惧,许多人甚至放声大笑,然后高高举起刀枪,呐喊着向枪兵发起决死冲锋!
远处观战的昂吉尔见幕府武士人人视死如归,不禁为之感叹,身旁的众将也唏嘘不已。同为武人,对这样的汉子难免惺惺相惜。
枪兵们分成三排,第一排待武士们冲到近前,立刻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子弹当然不会被日本武士的壮烈感动,一阵硝烟和枪声过后,再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成就哪怕一点点的胜利。
武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几个没死的还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再战。旁边有的宋军于心不忍,干脆用弩箭结果了他们。
第二排枪声再响,又一批武士倒在枪口下,挣扎着,惨叫着,死不瞑目!平赖纲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明明就发生在他面前,他整个人却仿佛神游太虚,置身事外!
枪响,血花飞溅,扑倒的武士,凄厉的嘶吼,冷漠的宋军,平赖纲一时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镰仓幕府的武士每个人都是从小就开始练武,刀法、射箭、阵式、摔跤都要精通,无论严寒还是酷暑,一天也不能放松。多年不断的锤炼后又要于无数人中出类拔萃,才能在幕府军中占有一席之地!
每个人都历经种种难关才能集结起来的军队,一定是世上最强大的军队,平赖纲从未怀疑过,镰仓幕府多次战争的结果也证实了他的这个判断。
可是在今天,就在眼前,这些厉害到令人心生恐惧的武士却如纸扎的一样,被宋军轻而易举地歼灭!宋军只需端起那个铁管,手指勾上一勾,武士们有再强的武功也毫无施展的机会,就这样死了!
不公平!
宋军都是懦夫!
平赖纲突然发出疯狂的笑声,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他想怒,也想哭,想骂人,更想冲上去杀几个宋军,可他却只能纵声大笑,而且还停不下来!
可惜战场上的吼声、惨叫声和枪声太大,平赖纲的狂笑声除了他身旁的几个武士外,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或者说,还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就是刚从平赖纲的背面杀过来的郭侃。
郭侃在日军中发现平赖纲时,就看到平赖纲在疯狂大笑。郭侃没兴趣去想他为什么这样,平赖纲正面有武士保护,背面可是露着大大的空门。郭侃亲自端起枪,对准平赖纲的右腿,“呯”地就是一枪。
郭侃在苏州每日用心操练,工夫没有白费的。子弹准确地贯穿了平赖纲的右腿,而且将他的腿骨打得粉碎!
平赖纲不由自主地惨呼一声,双手捂住一前一后两个弹孔,滚倒在地上,血从指缝间汩汩而出,疼得他全身剧烈地颤抖。
平赖纲身旁的武士惊愕不已,不等回身,郭侃所率的枪兵已将他们打得脑浆迸裂!
此时现场残存的武士已经不多,宋军干脆一起动手,几下杀得一干二净。
郭侃走到平赖纲面前,低头道:“你是何人?”
平赖纲咬牙道:“幕府执权北条大人的内管领平赖纲!你又是谁?!”(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四章 平赖纲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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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侃笑道:“原来是你啊,王爷曾经提起过你,说你是北条时宗最忠实的家臣,权力也很大,甚至可以影响皇位继承。早知是你,我就一枪直接打死了,反正留着也没用。”
平赖纲吃惊之余,瞋目怒吼道:“老贼,快报上名来!”
郭侃呵呵笑道:“我姓郭名侃,是在王爷手下蹭饭吃的闲散老头子,无职无权,幸得王爷不嫌弃我老迈,让我跟在军中帮闲混日子,倒让你见笑了。”
郭侃在南宋一直十分低调,报纸上也从不提起他,平赖纲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平赖纲当下真的以为自己是被程越一个不知名的老门客所伤,气得哇哇大叫,指着郭侃骂不绝口。其中还夹杂了些日语,郭侃也听不懂。
郭侃身边一名使流星锤的宋将看不下去,大吼一声:“倭贼住口!”馒头大的铜锤脱手而出,重重砸在平赖纲的前胸,将他的肋骨砸进心脏里。
平赖纲口吐鲜血,却仍然恶狠狠地瞪着郭侃和使流星锤的宋将,气绝身亡。
宋将切下平赖纲的头颅,双手恭敬地捧到郭侃眼前,道:“郭老将军,请恕属下擅杀之罪!”
郭侃笑道:“这算什么擅杀?我只是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多谢你替我宰了他。不过,这功劳我不要,你拿去吧。”
宋将一惊,刚要推辞,郭侃摆了摆手,向昂吉尔走去。
高处的山内殿中,北条时宗脸色灰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蒲团上,手中捏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默诵经文。
北条时村在相模守府外领兵防御,备前太郞和越后孙太郎则在府前府后忙着灭火。
北条氏灭亡在即,北条时宗反而清闲了下来,因为做什么也没用,只剩等死而已。
北条时宗抬头遥望葛西谷,露出一丝苦笑,喃喃地道:“母亲、祝子、贞时,我没能保护你们,实在抱歉。”言罢长叹一声,闭目继续念经。
昂吉尔的兵锋已达相模守府外只有百余丈的地方,北条时村领着北条氏最后的两千武士拼死奋战,与囊加歹所率蒙古骑兵僵持不下。囊加歹也不着急,下令军队后撤,不与北条时村争一时之短长。好菜已经端上来了,还怕吃得晚一点么?等宋军的枪兵一到,这两千武士不过是板上鱼肉罢了。
备前太郞和越后孙太郎灭掉了各处的火苗,满身大汗地回到山内殿,跪坐到北条时宗两边,不发一语。
北条时宗不疾不徐地念过一遍金刚经,才睁开双眼,淡淡地道:“你们又何苦灭火呢?说不定过一会儿又被贼人一把火烧了。”
备前太郞叹了口气,道:“那时候再烧就不关我的事,只要在我手中是完好的就可以。”
北条时宗笑了笑,指着外面道:“今天天气真好,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出去打猎了吧?”
越后孙太郎点头道:“是,我记得安藤二郎打的野猪最大,执权大人还奖赏了他。”
北条时宗微笑道:“安藤和合田那两个家伙,刀法好得吓人啊,我真想见见到底是谁杀了他们,如果再能领教一下,虽死无憾。”
备前太郞忍不住道:“执权大人,贞时估计已落入宋军手中,我们能不能想一点办法?”
北条时宗皱了皱眉,道:“能有什么办法?”
备前太郞道:“以北条氏的藏金换贞时少主的性命如何?”
北条一族统治日本多年,历代积攒下了雄厚的家底,就是它的藏金。这些藏金共一百七十余万两,就藏在山内殿后面一个普通的院子地下,钥匙由北条时宗亲自掌管。凉子她们到葛西谷时,北条时宗考虑到把金子搬过去也没用,反而会成为累赘,金子藏得又极为隐秘,外人很难发现,因此金子原封不动地还在原处。
按照北条氏的家训,藏金不到生死关头,不得动用。失去这些藏金的话,北条氏便没了任何立足或复兴的机会。所以先前北条时宗宁可向各地诸侯和地头借钱,也不肯把这些金子拿出来。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这些金子却没用了,再多十倍也无法挽回败局,贞时已被活捉,复兴也无从谈起。
藏金的事,只有北条家族的核心和亲信知晓,备前太郞和越后孙太郎就是其中的两个,北条时村自然也是知道的。
备前太郞的建议并非没有道理,与其让这些金子就此湮灭,不如用它交换贞时的性命,北条时宗不由在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低头沉思起来。
府外忽然传来一阵疯狂的叫骂声,北条时宗一怔,仔细听去,居然听到了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的名字!
越后孙太郎惊讶地道:“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怎么会现在这时候到这里来?他们要领兵攻打我们么?真是当得好奴才!”
北条时宗冷笑道:“来就来吧,多他们两个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一会儿,又听到叫骂声由远及近,备前太郞怔道:“真是奇怪,他们过来了么?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一齐向门口望去,不一会儿,就看到北条时村带着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径直走了进来!
北条时宗、备前太郞和越后孙太郎三人骤然见到两人,居然生不出气来,还按照从前的礼节与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见礼。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自觉愧对北条时宗,脸色有些发红。
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来到近前,拜倒在北条时宗脚下,安达泰盛道:“安达泰盛、二阶堂行纲,奉大宋昂吉尔集团军长之命,前来劝降。”
北条时宗微微一笑,道:“两位前来劝降,哪有如此纡尊降贵的?应该是我跪拜你们才是。”
安达泰盛起身叹道:“执权大人,我们平日里的为人如何,执权大人不会不知道。如果为了自己,宁可战死也不偷生。但一想到族中的五百余人,即使心有不甘,总要想办法活下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百一十五章 安达泰盛劝降
二阶堂行纲点了点头,叹息道:“现在外面正在屠城,除了我们两家外,镰仓所有的武士世家差不多全被杀光了,女人更不用提,只有做营妓和做小妾两条路。若是换成执权大人,又该做何选择呢?”
北条时宗沉默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或许会与你们的选择一样。”
安达泰盛道:“正是如此。镇南王殿下统治日本已势不可挡,我们必须要为家族着想。”
北条时村问道:“贞时已经落到宋军手中了么?”
安达泰盛道:“是的,凉泉尼和两位夫人、师时也同时被俘,不过一切安好,宋军并无冒犯之举,听说是镇南王殿下有令。”
北条时宗道:“哦?程越下这种命令做什么?难道他想用祝子来羞辱我?”
安达泰盛道:“镇南王殿下并没有单指夫人,而是要把北条氏的人都送到京都。”
北条时宗冷笑道:“他要做什么?一定要亲眼看着我们死么?”
安达泰盛低头道:“我不想对执权大人隐瞒,镇南王殿下确有这个打算。”
北条时宗怒道:“所以你们来做说客?”
安达泰盛马上接口道:“我是为贞时而来!”
北条时宗怒气稍歇,喝道:“说下去!”
安达泰盛道:“我当时归顺的时候曾经问过,镇南王殿下并非一定要让北条氏断子绝孙,而且镇南王殿下的威望极高,就连忽必烈大汗也难以左右镇南王殿下的决定,既然如此,我们只要说动镇南王殿下,贞时的命就保得住!”
北条时宗眼中的怒火慢慢地消失于无形,身体各前一探,道:“不瞒你说,我也正在想办法!”
安达泰盛道:“况且,执权大人还有藏金可用!我猜想,那些黄金还在原处吧?”
北条时宗一惊,道:“你把黄金的事告诉宋人了?”
安达泰盛摇头道:“没有。我若是说了,执权大人就会少一个筹码,对贞时不利。”
北条时宗松了口气,他当然相信安达泰盛所说,否则安达泰盛根本不必此时来见他,等宋军杀了他,安达泰盛再把黄金取出来献给程越,就是大功一件!
北条时宗盯着安达泰盛道:“你要我怎么做?”
安达泰盛道:“执权大人不妨去京都面见镇南王殿下,卑词服罪,再献上黄金,只求镇南王殿下饶过贞时的性命。若镇南王殿下依然要斩草除根,恐大失人心,智者不为。”
北条时宗陷入沉思,他当然必死无疑,他也已经做好了切腹的准备,绝不让自己被宋军俘虏。但如果可以放弃武士的骄傲去恳求程越,从而换得贞时一命的话,他真的要马上死么?
安达泰盛见北条时宗还在犹豫,从怀中取出一条沾满血迹的白绢,道:“执权大人,这是义宗大人切腹前给执权大人写的信。”
北条时宗吃了一惊,双手接过白绢,细细读了几遍,叹息着放下白绢道:“义宗也劝我一定要留下北条氏的血脉,看来我别无选择。”
北条时村、备前太郞和越后孙太郎互望几眼,缓缓点头。为了贞时,他们的荣辱可以暂且放到一边。
安达泰盛拜伏道:“执权大人归降后,我以人头担保,绝不许任何人侮辱执权大人!”
北条时宗淡然一笑,道:“有劳。”
昂吉尔、脱温不花、张荣实等大将此时已全都云集到相模守府外面,他们的面前,是两千北条氏最后的精锐,人人视死如归,与宋军对峙。
昂吉尔对王立道:“王大人,依你看,北条时宗会投降么?”
王立道:“未必,日本武士以投降为奇耻大辱,何况北条时宗是镰仓幕府的执权,武士的首脑,要他投降很不容易,就看他更看重荣誉还是儿子了。”
昂吉尔笑道:“当初王爷私下里对我们几个说过,要想北条时宗投降,只有抓住他全部的家人或许才有可能。如今果然捉到了北条氏的宗族,我在想,北条时宗多半还是要落入王爷的掌握之中。”
王立大为叹服,赞道:“王爷真是神机妙算,北条时宗惹到王爷,算是替北条氏闯了大祸。”
王明道:“这座相模守府也要摧毁么?未免可惜。”
昂吉尔道:“留着吧,以后这里的官员也不用再盖,能省下一笔钱。”
王明笑道:“王爷给我们三天时间,可我们只用了两天,这算不算功劳?”
昂吉尔摇头道:“不算,王爷关照我们,总会给些富余的时间,只有伤亡小才能在王爷面前提一提。”
脱温不花道:“王大人,我们都是武将,看着有点吓人,征夷大将军府的孤儿寡妇那里我们就不去了,这里只有王大人是文官,就请王大人辛苦一趟如何?”
王明向众将一打量,见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溅了很多血,有的马上还挂着几颗头颅,确实不适合到征夷大将军府,拱手笑道:“那好,我走一趟。”
昂吉尔道:“王大人,我给你两百骑兵,那里的人若是不识好歹,你都杀了也无妨。”
王明笑道:“不必,天下哪有自寻死路的蠢材?”
昂吉尔不管王明说什么,执意让他带上这两百人。王明是程越指定要治理日本的文官之首,昂吉尔绝不能让他出一点意外。
王明无奈,只得听话带兵而行。征夷大将军府离相模守府并不远,建得颇具规模,亭台楼阁皆匠心独运,隐隐有虎踞龙盘的气势,王明也很想借机去瞧瞧。
王明离开后不久,相模守府的大门阖然洞开,北条时宗、北条时村、备前太郞和越后孙太郎身着便装,自缚双手,在安达泰盛和二阶堂行纲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众武士惊得目瞪口呆,现场一片死寂!
北条时宗默默地穿过众武士的军阵,来到昂吉尔面前,微笑道:“请问阁下可是昂吉尔集团军长?”
昂吉尔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头道:“正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