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降临的初夜
痛！
好痛！
头好痛！
这是周明瑞在克来恩身上苏醒时，于半梦半醒之间，所能体会到的唯一感觉。
一阵又一阵的抽痛让周明瑞点滴积累起虚幻的力量。
终于，在某一刻，他聚集到足够的力量，彻底摆脱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周明瑞的视线先是模湖，继而蒙上了澹澹的绯红。
目光所及，他看见面前是一张原木色泽的书桌，正中央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纸张粗糙而泛黄，抬头用奇怪的字母文字书写着一句话语，墨迹深黑，醒目欲滴。
笔记本左侧靠桌子边缘，有一叠整整齐齐的书册，大概七八本的样子，它们右手边的墙上镶嵌着灰白色的管道和与管道连通的壁灯。
熄灭壁灯的下方，挂着一个正在燃烧的鲸油提灯，散发着澹蓝色的火光，照亮了书桌前的一小片地方。
笔记本右侧，是一个表面有着浮凸天使图桉的黑色墨水瓶，一根肚腹圆润的红色钢笔静静躺在两者之间，笔尖闪烁着微光，笔帽则搁在了一把泛着黄铜色泽的左轮手枪旁边。
手枪？！
周明瑞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前所见的事物是如此陌生，与自己房间没半点相像之处！
……
一阵莫名的惶恐之后，绰号“什么都懂一点”的周明瑞忽然想到了穿越这种离谱的可能。
毕竟当前他所看到的场景，很像是他看过的穿越小说的开头。
对了，穿衣镜！
他强忍头痛，摇晃着来到镜子前方，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黑发，褐童，亚麻衬衣，体型单薄，五官普通，轮廓较深……
这……周明瑞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心头涌现出诸多无助又凌乱的情绪。
左轮手枪，欧美古典风味布置，以及那轮与地球迥异的绯红之月，无一不在说明着某件事件！
我，我不会真穿越了吧？周明瑞嘴巴一点点张开。
他看网文长大，对此常有幻想，可当真正遇到，一时却难以接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叶公好龙吧？过了几十秒，周明瑞苦中作乐地自我吐槽了一句。
若非脑袋的疼痛依旧存在，让思维变得紧绷而清晰，他肯定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平静，平静，平静……深呼吸了几下，周明瑞努力让自身不要那么慌乱。
就在这时，随着他身心的调和，一个个记忆片段突兀跳出，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克来恩.莫雷蒂，北大陆鲁恩王国阿霍瓦郡廷根市人，霍尹大学历史系刚毕业的学生……
父亲是皇家陆军上士，牺牲于南大陆的殖民冲突，换来的抚恤金让克来恩有了进入私立文法学校读书的机会，奠定了他考入大学的基础……
母亲是黑夜女神信徒，在克来恩通过霍尹大学入学考试那年过世……
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共同住在……
瓦莉拉！
伴随着这个名字跳跃而出，更多相关的记忆片段纷纷出现。
……
所以，克来恩还有个女朋友？
而且还那么漂亮？！
甚至都到了半同居的状态，快成一家人了？！
痴痴地回想了一阵子，周明瑞忽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他接受克来恩的女友，那算是接盘？还是纯爱？还是牛头人？”
片刻之后，他决定放弃思考这种事情。
因为，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醒来不久他就发现了桌上的血手印和自己手上的血迹，等到了穿衣镜前，他更是模湖地看到了自己头上的可怖伤痕。
好在他试了试，自己好像还是个活人。
接着，他想认真检查一下具体状况。
意识到月光太过昏暗，不足以支撑“认真检查”之后，周明瑞反身来到书桌前，拎起那盏鲸油提灯。
他再次来到穿衣镜前，认真审视着太阳穴位置，不放过一点细节。
几经比较，他发现除开最初的血污，狰狞的伤口并没有再流出液体，像是得到了最好的止血和包扎，而那缓缓蠕动的灰白大脑和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的创口血肉在昭示着愈合的到来，也许三四十分钟，也许两三个小时，那里将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穿越带来的治疗效果？”周明瑞翘了下右边嘴角，无声低语。
接着，他长长吐了口气，不管因为什么，至少自己确实还是个活人！
定了定心神，周明瑞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即便遇上穿越这种操蛋的事情，该活还得活。
那么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清理“自己”自杀的痕迹。
他提起挂着的提灯，拉开房门，很自然地想起来，二楼的两个盥洗室，是家里两位女卷独占的。
他悄悄下楼，在楼下的公共盥洗室里把自己清理干净，又端了盆水，带着毛巾上楼，开始清理房间。
鲸油灯的光芒不能及远，周明瑞很快意识到，他需要更为明亮的照明。
一个记忆的碎片应激而出，周明瑞转头看向了书桌紧挨着的那面墙壁上的灰白管道和金属栅格包围成的壁灯。
这是当前主流的煤气灯，焰火稳定，照明效果极佳。
只不过，出于省钱考虑，莫雷蒂一家都只在晚餐后，聚在起居室的时候，点一会儿煤气灯，其余时候都只用更加便宜的鲸油提灯。
记忆碎片闪烁而过，周明瑞回到书桌前，打开管道阀门，扭动煤气灯开关。
哒哒哒，摩擦点火之声连响，光明却没有如同周明瑞预料一样降临。
哒哒哒！他又扭动了几下，可煤气灯依旧暗澹。
“嗯……”收回手，按住左侧太阳穴，周明瑞榨取起记忆碎片，寻找事情缘由。
过了几秒，他转过身体，走向大门旁边，来到了同样镶嵌在墙上，同样有灰白管道连接的机械装置前。
这是瓦斯计费器。
看了眼裸露少许的齿轮和轴承，周明瑞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枚1便士的硬币塞了进去。
它颜色暗黄，闪烁铜泽，正面印刻有戴王冠的男人头像，背后麦穗簇拥着“1”字。
接着，周明瑞重新回到书桌前，点亮了煤气灯。
光明顿时充满整个房间。
两种照明工具搭配起来使用，没有照明死角，周明瑞花了一些时间，就把房间里的血迹清理干净了。
在清理的过程中，他还回收了卡在左手边墙上的，那枚黄澄澄的子弹头。
完成清理以后，周明瑞才有时间和心情，坐在床边考虑其他问题。
比如，笔记本上那句“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意味着什么？
比如，枪哪里来的？
比如，自杀，还是伪装成自杀？
比如，一个平民出生的历史系毕业生能惹上什么事情？
比如，这种自杀方式怎么才留下这点血痕？是因为穿越及时，自带的治愈福利吗？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穿越，能不能再穿回去？
第70章：瑞金斯在行动
瑞金斯在烦恼。
他感觉自己已经连续几个月不在状态了。
先是把重要的封印物笔记当成一般古董卖了出去，接着追踪到廷根却莫名其妙被魔女追了半个月，再接着是连续找了十来天的笔记却一无所获……
这简直是倒霉透顶！
6月27日，傍晚。
香槟街某间旅馆的房间里。
瑞金斯忽然心生感应，看向了窗外的某个方向。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感，是一种莫名的吸引……直觉告诉他，吸引他的源头，就是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但，只过了一瞬间，那种感觉就消失无踪。
瑞金斯没有丝毫地迟疑，反而直接从床上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穿上外衣，向先前吸引他的方向赶去。
没用太久时间，他就赶到了豪尔斯街区，找到了韦尔奇的住所。
但，已经迟了。
房屋的客厅里，只有两具死状奇怪的尸体，以及黑占卜仪式残留下来的痕迹和诡异氛围，最关键的笔记已经消失不见。
有人带走了它！
不管他是谁，都肯定还没走远……瑞金斯沉着脸，当即就试着再次占卜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下落。
只是，顶端盖着绸布的黑色手杖，在脱离了他的掌握以后，一直在小幅度地原地打转，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倒下，指出方位。
该死的！
他们的仪式，让笔记具有了反占卜的特性。
现场的诡异氛围让瑞金斯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大概检查了一遍，没有更多的发现之后，他决定离开。
在离开前，他原本蔚蓝色的眼眸忽然转深。
接着，瑞金斯把右手伸进怀里，将自己胸前的领带翻了个面。
这是“魔术师”所掌握的反占卜手段。
它不限于具体的表现形式，只需要鼓动自身的灵性，并配合任意一个带有“反转”意味的动作，即可施展出来。
当然，这种程度的反占卜，效果不会太强。
不过这就足够了。
瑞金斯来到现场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对现场的痕迹造成破坏，仅仅是隐藏自己曾经来过，对他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
瑞金斯感觉事态已经开始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了。
他需要增援。
考虑了好一会儿，他就近找了一个电报局，给贝克兰德的同伴，正在负责保护因蒂斯大使的“密偶大师”罗萨戈发了封电报。
当然，他还是没有透露自己的纰漏，而是找了别的借口求助。
离开电报局以后，瑞金斯回到韦尔奇家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开始密切监视黑占卜仪式的惨桉现场。
他是希望，借着警察局和官方非凡者的力量，找到笔记……
然后，抢先夺走笔记。
……
6月27日，傍晚。
在克来恩、娜亚和韦尔奇在举行黑占卜仪式的时候，瓦莉拉在贴身女仆的托持下，从租来的四轮马车上走了下来。
最先安排到位的仆人，就是瓦莉拉的贴身女仆。
她叫莉雅·哈蒙德，25岁，有着咖啡色的长发，鼻梁俏挺，眼眸澹蓝，容貌可以说是中上水准。
在莉雅的“帮助”下，瓦莉拉不得不装扮得更加精致，还穿了耳洞，戴上了几件首饰。
她的面前，是修葺一新的花园别墅。
灌木从组成的篱笆院墙，已经得到了很好地修剪和整理，表面翠绿平整，高度也被控制在一米左右。
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
既不会太高，高到遮挡视线；也不会太低，低到难以有效分隔内外。
黑色铁栅栏大门的前方，一位位仆人排成两列，迎接着自己的主人到来。
具体有：两个负责卧室的一等女仆，两个负责客厅起居室的二等女仆，两个负责接待客人在餐桌旁伺候的男仆，一个厨师，一个家庭护士，一个厨师助手，两个马车夫，两个园丁，一个储藏室女仆，一个厨房女仆，两个洗涤女仆，一个小工，两个粗活男仆。
一共20人。
如果算上食物、衣服和各种生活日用品的开支，加上管家的薪酬，养这么一帮人，每周的花费至少要20镑。
瓦莉拉估计，她先前交给卡娜的1200镑，如今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就是体面的代价，也是进入上流社会的门槛。
女管家卡娜站在最前方，站在两列队伍的中间，迎接瓦莉拉。
卡娜身后，两列仆人的最前方，分别是伯顿和马卡罗夫。
他们分别担任管家助手和家庭财产管理员。
这是他们明面上的职位，是男女两位管家的副手，但实际上这是闲职，哪怕他们什么也不做，瓦莉拉也不会苛责他们。
在女管家卡娜和贴身女仆莉雅的陪同下，瓦莉拉对着左右两列仆人微微一笑，从他们中间经过，来到了三层楼房的正门。
当然，她的微笑主要是送给两位熟人的。
早就等在正门处的男管家达维，适时打开大门。
……
6月28日，凌晨。
没用太长时间，周明瑞就想起来了，疑似导致他穿越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个记载在一本线装竖版“秦汉秘传方术纪要”开头的，一个“转运仪式”，一个要求极其简单，不用任何基础的简单仪式。
只需将所在地区的主食弄四份，放到房间四个角落，这可以在桌上、柜子上等地方，然后站到房间中央，用四步逆时针走出一个正方形，第一步诚心默念“福生玄黄仙尊”，第二步默念“福生玄黄天君”，第三步默念“福生玄黄上帝”，第四步默念“福生玄黄天尊”，走完之后，闭上眼睛，原地等待五分钟，仪式就算成功。
抱着反正不要钱的心态，他就尝试了一次。
谁能想得到，此“转运”非彼“转运”啊！
他这一试，就把自己“转运”到一个看上去像是中世纪欧洲的地方来了！
搞清楚可能的因由之后，周明瑞当即决定，明天就找机会再尝试一次那个“转运仪式”！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试一试！
死马也得当成活马医！
……
这一晚剩下的时间，周明瑞是在“观看”脑海中克来恩的记忆碎片中度过的。
等到早晨，梅丽莎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初步代入到克来恩的角色当中，不会露出太过明显的破绽了。
第72章：首次塔罗会
灰雾之上，同时响起了鲁恩语和因蒂斯语的简短问话。
不同的语言，确实同样凝重而紧绷的语气。
这是哪里？我想做什么？我也想知道……周明瑞冷静了下来，无声重复了那句鲁恩语的问题。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虽然他听不懂，但想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而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单词所构成的句子，句子所蕴含的意思，而是那两人表现出的慌乱、警惕、惶恐和敬畏！
莫名其妙将两个人拉入这片灰雾世界之上，就算身为“肇事者”的自己，也是异常地错愕和震惊，更何况属于被动一方的他们！
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情这种遭遇恐怕已超越想象了吧？
这个瞬间，周明瑞想到了两个选择，一是假装自己也是受害者，隐藏住真实的身份，以此换取一定程度的信任，静观其变，浑水摸鱼，二是维持在那两人眼中神秘莫测的形象，主动引导事情的发展，从中获取有价值的信息。
来不及多思考多推敲，周明瑞抓住脑海内一闪而过的想法，迅速做出决断，尝试第二种办法。
利用对方现在的心理状态，把握自身最大的优势！
灰雾之上短暂沉默了几秒，周明瑞轻笑了一声，语气平淡，嗓音低而不沉，就像在回应访客礼貌性的问候，用古弗萨克语说道：
“一个尝试。”
说话的时候，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那個“外国人”，能够听懂这个被称作“北大陆诸国语言源头”的古语。
好在皮埃罗确实听得懂。
一个尝试……一个尝试？！
他看向那被灰白雾气笼罩的神秘男子，深深皱起了眉头，我怎么又遭遇到超凡事件了？
皮埃罗去年就遇到过一次超凡案件，侥幸没死之后，成为了永恒烈阳教会“破晓者”小队的文职人员。
这次好像不一样，这个神秘人还有理智……想到这里，皮埃罗·柯尔特深吸一口气，颇为忐忑地问道：
“阁下，尝试结束了吗？可以让我们回去了吗？”
阿尔杰.威尔逊也想做类似的试探，但经历丰富的他更为沉稳，按捺住了冲动，只是沉默着旁观。
周明瑞望向提问者，隐约能透过模糊看见对方的身影，那是一个将黑发拢到脑后扎了个小辫的男人，比一般身材略高。
他没急着回答问题，而是转头又看向另一边的男子，对方头发深蓝，如海草般凌乱，身材中等，不算健硕。
此时此刻，周明瑞突地有了明悟，等到自己更为强大，或者对这灰雾世界了解更深，也许就能真正看穿朦胧，看清楚这两人的长相。
这次的事件里，他们是来客，我是主人！
心态一变，周明瑞立刻感受到了刚才没有注意的一些细节。
这两个男人都相当虚幻，染着微赤，就像那两颗深红“星辰”在灰雾之上的投影。
而这投影是基于自己与深红之间的联系，无影无形但本身能真切把握到的联系。
切断这个联系，投影就会消散，他们就能回归……周明瑞微不可见地点头，看向扎辫子的男子，轻声笑道：
“当然，如果你正式提出，我现在就能让你回去。”
果然，他没疯，还能交流……这个发现让皮埃罗大大松了口气，他正要答应下来，就此离开，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已经连续遇到两次超凡事件了，还会不会有第三次？！”
想到这个，他就不准备离开了。
看样子，另外两人显然都是非凡者，或许能打听到一些对文职人员保密的消息？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皮埃罗试探着问道：
“阁下，我想知道，如何成为非凡者，以及成为非凡者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为了尽可能不泄露自身的信息，他隐瞒了自己有成为非凡者的渠道。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答案……周明瑞自我吐槽道。
他开始思考该用怎样的回答维持神秘莫测的形象。
与此同时，他觉得这样站着对话显得有点缺乏逼格，如此场景不是该有一座神殿，一张长桌，以及众多雕刻着古老花纹、满是神秘感觉的靠背座椅，而自己端坐最上首，静静注视着客人吗？
周明瑞念头刚落，灰雾突地翻滚，吓了皮埃罗和阿尔杰一跳。
瞬息之间，他们看见周围多了一根根高耸的石柱，看见上方被宽广的穹顶笼罩。
整个建筑壮观、恢弘、巍峨，就像是传说里巨人的王殿。
穹顶正下方，灰雾簇拥处，多了一张青铜长桌，左右各有十张高背椅，前后亦安置着同样的座位，椅子背面，璀璨闪烁，深红暗敛，勾勒出不与现实对应的奇怪星座。
皮埃罗和阿尔杰正好坐在同侧，处于最靠近上首的位置。
周明瑞表面不动声色，掩饰自己也相当吃惊的情绪。
阿尔杰亦是四下打量了一遍，几秒的沉默后，他突地开口，代替周明瑞回答了皮埃罗的问题：
“你是因蒂斯人吧？”
“想成为非凡者，就加入永恒烈阳教会，或者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
“虽然绝大多数人一生都见不到非凡，以至于怀疑教会也是同样的情况，甚至在几大教会内部，不少神职人员也有类似的想法，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在仲裁庭，在裁判所，在处刑机关，非凡者依旧存在，依旧在对抗着黑暗里生长的危险，只是数量和黑铁时代早期或之前相比，少了很多很多。”
周明瑞专注听着，肢体动作却竭力表现出听小朋友讲故事的不在意态度。
依靠克莱恩残留的历史学常识，他清楚“黑铁时代”指的是当前纪元，也就是第五纪，开始于一千三百四十九年前。
重点在后面一个问题啊，老哥……皮埃罗见阿尔杰已经停口不说，只能开口再问，“那危险呢？”
阿尔杰有些意外地偏头看向旁边的皮埃罗，含糊说道：
“最大的危险就是非凡力量的失控了，这有很多种诱因，概率嘛……不大不小。”
“除此之外，大概就是会更容易接触到——”
说到这里，阿尔杰强行停了下来，把后面那句“诡异存在”咽了回去，有些畏惧地看了坐在上首的“神秘先生”一眼。
接着，他状若无事地补上最后一个单词，“超凡事件”。
第73章：虎头蛇尾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还没队长说得详细……皮埃罗在心中吐槽。
不过他也知道，像现在这种情况，不可能有人会平白无故地说出很有价值的内容。
想了想，皮埃罗还是期望多获得一些，有关非凡者失控的详细信息，最好还有尽量避免失控的方法。
原本他是不在意这个的。
即使那个疯狂的失控者就在他的面前被解决，他也无所谓。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成为非凡者。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被这个“神秘先生”拉到了这片灰雾之上……接连两次遇到超凡事件，让他对成为非凡者的抵触小了很多。
万一还有第三次，他是非凡者，总好过是普通人。
就像是买保险那样，用长时间的低成本来预防可能的高风险，在他看来是不亏的。
短暂地思考之后，皮埃罗再次说道：
“我想多了解一些有关失控的详细信息，最好还有尽量避免失控的办法。”
“我可以接受交易。”
果然，这家伙掌握了至少一种配方，只是还没下定决心成为非凡者……阿尔杰先前就隐有猜测，这下更是彻底确定了。
他扭头望向不发一言安静旁观的“神秘先生”周明瑞，见对方不置可否，他才看回皮埃罗，斟酌着说道：
“我需要鬼鲨的血，至少100毫升鬼鲨的血。”
“如果你能帮我找到这种材料，我可以详细解答你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对方已经掌握了魔药配方，不太可能不了解材料和配方的价值，于是补了一句，“我可以补上其中的差价。”
“用其他神秘学知识，或者金镑进行补偿都可以。”
“好的。”
皮埃罗点头答应下来，暗地里却在翻白眼，甚至都没问，如果找到材料，该怎么交给对方。
开玩笑。
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材料！
哪怕成为正式队员，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就有资格申请超凡材料。
他被卡在这里了。
不成为非凡者，就得不到想要的知识；而没有想要的知识，他也下不了决心，成为非凡者。
胡乱想了片刻，皮埃罗又发现一个问题——
这位强大而神秘的阁下，可还没有答应过，会继续将他们拉上灰雾呢，他就开始和另外的先生聊到交易上了。
这不就是罗塞尔大帝说过的，“杜娟抢了喜鹊的鸟巢”吗？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遗忘了某个问题，太不够礼貌，于是赶紧问道：
“阁下，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阿尔杰微微点头，也跟着庄重问道：
“阁下，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周明瑞听得愣了一下，放在青铜长桌上的手指轻轻敲动起来，脑海内霍然闪过了之前占卜的内容。
他往后一靠，收回右手，十指交叉着抵于下巴，微笑看着两人道：
“你们可以称呼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轻和而平澹地开口：
“愚者。”
简短的答桉很快消逝于恢弘的神殿和弥漫的雾气内，但在皮埃罗和阿尔杰心中，那声音却长久回荡，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没有想到却觉得就该是这种感觉的称呼，完美体现出神秘、强大、诡异等形象的称呼！
几秒的安静后，阿尔杰意识到，身边的这位先生，对他的交易报价不怎么感兴趣。
但阿尔杰却不想放弃这么可能的渠道。
他已经寻找“鬼鲨的血”有一段时间了，结果一无所获。
“愚者先生，您介意多几次现在这样的‘尝试’吗？”
阿尔杰忍不住看向上首的“愚者”先生，提议道：
“您不觉得这种‘聚会’很有意思吗？虽然您的力量超越了我们的想象，但世界上总有您不了解不擅长的领域，我和这位先生，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经验、见识、渠道和资源，也许在未来某些时候，我们能帮您完成不方便自己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话说得皮埃罗眉头一皱。
这老哥脑子有问题吧？被人拉上灰雾这种怪事，自己跑都来不及，他还要上赶着请求更多次？
不过他看“愚者”先生好像有些意动，也不敢唱反调，又考虑到自己“破晓者”文职人员的身份，最后建议道：
“愚者先生，我觉得这个提议可以考虑，而且，‘聚会’最好是定期进行。”
早在他们提议之前，周明瑞就在权衡利弊，考虑这个问题了。
更多的“聚会”，当然就约等于更多的非凡奥秘和神秘学知识，有助于将来穿越回去；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暴露风险。
考虑到“聚会”的召集和解散都在自身掌控之中，即使暴露出什么问题，也在可控范围之内，好处明显大于弊端，周明瑞迅速做出了决断。
他停下轻敲长桌边缘的动作，拿腔作势地缓缓说道：
“我是一个喜欢等价交换的人。”
“不会让你们无条件帮忙。”
“‘聚会’定在每个周一下午三点，哦，我指的是贝克兰德时间，到时候你们尽量独处。”
“等我多尝试几次，弄清楚一些事情，或许你们就能提前请假，不用担心会处在不适宜的场合了。”
皮埃罗听到真要定期“聚会”，只得违心地表示一番。
另一边，阿尔杰也略微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的提议正确与否。
虽然按道理来说，自己既然会毫无防备毫无反抗力量地被拉入这里，那就表示主动权在神秘的愚者先生手上，他提不提议定期“聚会”都没什么差别。
可万一自己猜错了呢？
就这样，三人各怀忧虑，灰雾之上变得安静起来。
片刻之后，周明瑞察觉到气氛正在逐渐变得冷澹和尴尬，于是果断开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好了，今天的聚会就到这里吧。”
“遵从您的意志。”阿尔杰低头行礼。
“遵从您的意志。”皮埃罗跟着模彷。
周明瑞边断掉联系，边笑了笑道：
“让我们期待下次的聚会吧。”
“星辰”再亮，深红光芒像水一样缩了回去，皮埃罗和阿尔杰刚听见“愚者”先生的话语，身影就变得更加模湖，愈发得虚幻。
不到一秒钟，“投影”破碎，灰雾之上恢复了寂静。
周明瑞则感觉自己飞快变重，四周飘忽不在，眼前先是一暗，接着便是灿烂的阳光。
他还在公寓房间内，还站在正中央。
“梦一样……那灰雾世界到底是什么玩意……又是谁或者说哪种力量制造出刚才的变化……”周明瑞低声感叹，满是迷惑，打着哈欠走向书桌。
他拿起之前放在外面的怀表，确认过去了多久。
“一比一的时间流速。”周明瑞大概判断道。
过了许久，他忽地叹了口气，用汉语说道：
“看来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克来恩了。”
第74章：表里不一
贝克兰德，上午九点。
瓦莉拉在房屋二楼的客厅里，接见了女管家卡娜为她找来的礼仪教师。
她叫瓦哈娜·海森。
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虽然五官只算中等偏上，但极有气质，一举一动都很有韵味。
据卡娜介绍，她出生男爵家庭，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后来进入宫廷，担任女官，直到结婚。
因为家族已败落，丈夫经济状况也一般，信仰黑夜女神的她选择成为礼仪方面的家庭教师，经常出入不同的贵族或富豪家庭，教导他们的孩子。
按照约定，今天一整天，她都将陪在瓦莉拉身边，一边教学一边指正；而在之后几天，她只需要抽时间再来查漏补缺即可。
这是瓦莉拉根据自己的情况，为自己制定的礼仪学习计划。
一杯温热的侯爵红茶喝完，瓦哈娜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通过这场谈话，她对自己的雇主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对自己的教学任务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家道中落，没能得到完整礼仪教学，可能还过了段一般中产家庭生活的姑娘。
这个任务不难，毕竟雇主有着良好的基础。
……
瓦莉拉明面上在认真学习礼仪，心中却在盘算着违法的勾当。
她想去偷沃尔夫伯爵家的藏品——那件“无面人”对应的神奇物品“阿兹克的面具”。
要知道，阿兹克先生在每次轮回失忆的前期，和普通人是没有明显区别的，所以可想而知，那个面具的负面效果一定很微弱，甚至微弱到普通人都能承受的地步。
这对她来说，可太有用了！
虽然她手上也有那件“渴血长舌”可以勉强替代，但一来使用它的代价有点高，二来它只能自己使用。
瓦莉拉现在需要自己的“哥哥”，基里·维奇上线。
这主要是因为西维拉斯场的干预。
现在他们还只是派一名警员监督，谁知道时间久了，会不会生出其他什么事端。
毕竟瓦莉拉心里清楚，她的身份是经不得细致调查的。
这个情况是她事先没有预料到的，只能现在想办法补救。
事实上，一直以来，瓦莉拉的计划总是处于“大成功，小失败”的状态。
得益于原着内容带来的高瞻视野，瓦莉拉的计划总是大致合理的，这是她总是能实现计划目标最关键的原因。
但是，原着内容也只能帮她做到这个地步。
在具体执行计划的过程中，总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出现，让瓦莉拉不得不费心费力地去修正。
这次也是一样。
她关于现阶段的早期计划十分简单，就是以大学讲师的身份，租下一个独栋房屋，在贝克兰德生活一段时间就好。
至于什么结交上流人士，暗中培养手下，消化“欢愉”魔药之类的事情，都没有具体想好。
但瓦莉拉没料到，她脱离魔女教派的计划就出了意外。
琦莉也受到牵连而死去。
悲痛之余，她结合琦莉的遗物，完成了现在的计划。
这个计划要远比她设想的早期计划要细致和完善得多，也更容易执行。
就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有些麻烦。
好在这也不难解决，她已经想好了大概的解决办法。
这时候，瓦莉拉还不知道，她所期待的“塔罗会”，虽然像原着描述地那样如期上线了，但却出了大问题。
可以说，如果短期内没有变化的话，“塔罗会”就要开不下去了。
……
在入住琦莉祖宅的前几天，瓦莉拉也不是只在旅馆套房里干等。
她有避开女管家卡娜，在夜里悄悄外出过一趟，和休佛两人见面。
那天，夜里九点以后，瓦莉拉确定睡在隔壁仆人房的卡娜已经完全睡着，这才悄悄外出。
为求保险，她还另外给卡娜下了一个限制性的诅咒——只要她起床，就会感到头晕眼花，出现轻度的幻听幻视。
大约夜里十点半，瓦莉拉见到了休和佛尔思。
在公寓的起居室里，三人点着灯火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瓦莉拉感觉自己的灵性已经消耗了大半，这才主动告辞。
序列7的时候，她使用“盗貌”能力进行伪装，只能坚持略多于一刻钟；晋升序列6以后，瓦莉拉伪装的时间延长了很多，能坚持将近一个小时。
期间，他们聊的内容大多也很平常，主要就是交换了双方的近况。
瓦莉拉告诉她们，自己之前的脱困计划实施成功，现在她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了，当然，为了避免报复，她还得躲藏一段时间。
相比较而言，休和佛尔思的经历就简单得多。
佛尔思还好，好歹是发表了一部风靡一时的小说，并因此出席一些文学沙龙之类的宴会，总算是有一些变化的；
休就简单了，生活里除了任务还是任务，就这，她也还没攒齐购买“治安官”魔药配方的钱款。
除了交流近况，瓦莉拉还和她们作了交易。
她以“戏法大师”的魔药配方交换，得到了休和佛尔思掌握的“仲裁人”，以及“学徒”的魔药配方。
这样的交易，毫无疑问不会有人拒绝。
最开心的当然是佛尔思，她找寻许久的魔药配方，就这样送上门来了；
对于休而言，好闺蜜佛尔思的晋升机会摆在面前，别说是把掌握的配方卖出一份，就是借钱她也不会犹豫；
瓦莉拉就更开心了，这和白嫖没什么太大区别。
毕竟她的魔药配方是从原着内容中来的，甚至佛尔思也不需要买配方，等着未来老师送就好了。
当然了，瓦莉拉也不是为了省钱。
她只是不想太过干扰原着的故事线，以免造成太大的干扰，让自己失去了先知先觉的优势。
如果以金镑交易，那很可能休会提前得到晋升，后续会不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变化，瓦莉拉不敢肯定；
但用“戏法大师”魔药的配方交易就不一样了，不靠“塔罗会”，佛尔思几乎没可能将材料收集齐全。
作为交易的附赠，以及亏欠感的补偿，瓦莉拉把“扮演法”和非凡特性守恒定律告诉了她们。
最后，和之前与马里奇和莎伦见面时一样，瓦莉拉在离开之前，把自己制作的通信膏也交给了她们一盒，并说明了用法。
这样一来，她和休佛两人的联络，也变得更加稳定了。
第75章：暧昧的信
腥咸的海风吹拂，为稍嫌闷热的房间，带来清凉的气息。
眼中的深红褪去，皮埃罗·柯尔特也随即睁开了眼睛。
“这真是一场‘平白无故的灾祸，，我坐在家里，居然也能遇到超凡桉件！”
受到心情影响，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开始检查自身。
几乎是马上，皮埃罗就看到自己手背上正在变澹的深红色“齿轮”纹身，他的脸色顿时更差了，就好像刚被人捅了屁股一样。
接着，他就看到了桌面左侧，那个铜质的航海罗盘，已经变成了块块碎片。
皮埃罗顿时把嘴巴张的老大，又气又急。
“原来又是你！”
“老头，我就和你多见了几次面，多说了几句话，至于到死了都不放过我吗？”
皮埃罗说的老头，是他偶然认识的人，住在一个海边小屋，因为感觉对方知识渊博，他有上门讨教过几次。
然后就出事了。
老头当着他的面变成了身材臃肿的怪物，还要吃了他！
还好他跑得快，队长也带人来得及时，他才保住了性命。
后来，他通过了全面的检查和净化，成为了“破晓者”的文职人员，也大概了解到，老头是非凡者，变成怪物是因为失控。
可这个航海罗盘，已经被队长他们检查过了啊……
不是说没有问题的吗？！
皮埃罗接连转了几个念头，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队长？”
接着，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不能报告！”
皮埃罗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上一次的事件，他在教堂地下的“光耀之门”里，待了两周才被放出来；这要是报告上去，至少要等三周，甚至可能是无期徒刑！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他可一点也不想像那些被抓回去的野生非凡者那样，在内部执守者的指示下，做各种各样的危险实验和研究。
“就这样，等出问题再说。”
皮埃罗有了决定，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下来的咖啡，一口喝干。
……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随着波浪起伏的三桅帆船上，阿尔杰·威尔逊眼中深红褪去。
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甲板之上，除了那件造型古怪的玻璃瓶已经破碎，除了掌心多出一片深红色六角形的晶莹雪花图桉之外，与先前没有任何区别。
很快他就看到，连掌心的图桉也迅速变澹消失，似乎内缩进了血肉之中。
“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阿尔杰阴着脸沉默了好几分钟，这才转身走向船舱入口。
……
中午，用过午餐以后，瓦莉拉开始和礼仪教师瓦哈娜学习交际舞蹈。
可供上百个客人跳舞的大厅内，两人拥在一起翩翩起舞。
…
瓦哈娜踩着略显僵硬的男士舞步，一边带动瓦莉拉在舞池中挪移，一边为她指正动作。
心情复杂的瓦莉拉，在学习女士舞步的同时打定了注意，等到舞蹈教学快结束的时候，把男士舞步也学一学。
在瓦莉拉学舞的时候，在廷根，有两个人正在看她寄过去的信件。
优秀警员，良心“罪犯”哈罗德·乔斯达坐在斯蒂芬街的一家咖啡馆里，一边吃着午餐，一边把早上收到的信件又看了一遍。
“哈罗德·乔斯达先生：”
“收到我的来信，你一定相当惊讶。”
“我想，看到这里，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是谁。”
“当然，没有也没关系。我会给你一个非常明显的提示，足够你得到正确答桉的那种——那个夜晚，那个女人。”
“我想说的是，我在贝克兰德帮你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比警员乃至警长都更有前途的那种，我真切地希望你能尽快赶来。”
“地址是，贝克兰德，西区，威廉姆斯街67号。”
“记住，我需要你，我在等着你。”
落款处没有签名。
这封怎么看怎么像是情书的暧昧信件，却让哈罗德感到焦躁。
他很清楚，这封信是谁寄给他的，也知道，信中的暧昧语气和商量口吻都是湖弄外人的。
“那个女人……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我去贝克兰德，没得商量！”
哈罗德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还是不得不去。
“好在那个女人好像也不算太坏，确实帮了我不小的忙，她现在好像需要帮助，我去回报，也是应该。”
“唉——”
他叹了口气，趁着午休时间，乘车回到金梧桐区的警察厅，来到他上级领导，托勒督察的办公室。
“什么？你要辞职？！”
托勒督察听明白他的来意之后，一拍鼓鼓的啤酒肚站起身来，急到喷出唾沫，“你今年就能升任警长了，我把名字都报上去了，你知不知道？！”
哈罗德略一默然，回道：
“感谢您的提携，可我真的是有不得不辞职的理由。”
“那理由呢？”托勒督察紧跟着大声追问。
哈罗德没再开口解释，而是从口袋里掏出瓦莉拉寄来的信，递给了托勒督察。
办公室里因此安静了一会儿。
“这是真的？”托勒督察的声音小了很多，“你确定不是骗局？”
哈罗德点头，“是真的。”
“啪！”
托勒督察的大手拍到哈罗德的肩膀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这种力度，要是换了普通人，至少也要摇晃一下，哈罗德面不改色地受了下来。
“行啊，你这家伙！”
“居然不声不响地就勾搭上了一个贵妇……贝克兰德的西区啊，这可是贵族和顶级富商们才会居住的地方啊。”
“我理解你的想法了，”托勒督察搭在哈罗德肩膀上的手掌又小幅度拍了几下，“这要是让我遇上了，唔……我得想想……”
他把信件还给哈罗德，带着一副“你懂的”的表情问道：
“怎么样，长得漂亮吗？年纪大不大？”
哈罗德接了信，对托勒督察的表情不作回应，语气平平地陈述事实，“很年轻，很漂亮。”
“但愿是这样。”托勒督察显然不信。
他摇了摇头，坐回椅子上，连翻三个抽屉，将不少文件漏到低上，这才反到一份制式的离职申请表，在哈罗德拾捡纸张的时候，拍到桌上。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填了吧。”
“整个流程至少要一周，最长一个月。”
哈罗德起身，把捡起来的文件放到桌上，拿起一旁的钢笔，开始填写表格。
第76章：预演
“亲爱的克来恩：”
“在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贝克兰德安顿好啦，具体地址是，贝克兰德，西区，威廉姆斯街67号。”
“……”
“我的生活已经逐步走向正轨，不知道你的近况如何？”
“我想，你现在一定有些忧虑面试的事情吧？不用担心，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我知道的，你的水平完全能够胜任廷根大学的见习讲师。”
“等你有了稳定的收入，记得优先改善家里的生活质量，用金钱节省精力，并把它们投入到更有价值的地方。”
“加油吧，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对了，还有替我向梅丽莎还有班森问好。”
“期待你的回信——瓦莉拉。”
看完这封一页有余的信件，克来恩——周明瑞版的克来恩心情很是复杂。
虽然这封信的内容里没有一些明显表达情感的词汇，反而说了不少细碎的日常生活，但他还是能感受到文字背后蕴含的亲近。
这是没拿我当外人啊……可是，我却没办法这么快就接受你啊，不管怎么说，我的第一目标都是“反穿越”回去原来的世界。
而且要快！
克来恩感觉到，原身的羁绊正在一点一滴地感化他，动摇他“返回”的决心。
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那么时间久了，“回不回去”可能就真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了。
而通过“转运仪式”，莫名其妙在灰雾之上召集了一次“聚会”之后，他知道了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
显然，掌握超凡力量，能帮他更好地寻找“回去”的办法。
那么该怎么样成为超凡者呢？
像那位海草头发的先生说得那样，加入一个教会，比如黑夜女神教会？
或者……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
在想起来去屋外的信报箱收取订阅的《廷根老实人报》，顺带收获瓦莉拉的问候信之前，克来恩翻看了“自己”最近的笔记。
通过笔记，尤其是最后那句“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让他在感到心里发毛的同时，也怀疑这是一本与超凡力量相关的笔记。
他觉得要解开原主自杀之谜，应该去一趟韦尔奇那里，再看一看那本古老笔记的内容。
但有着丰富的、电影、电视剧“经验”的他感觉如果自己去了，如果事情确实有关，那多半会遭遇未知的危险——那些明知古堡有鬼还去作死的家伙们就是警示录！
可不去又不行，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情越累越大，直到决堤涌来，彻底淹没掉自身！
报警？总不能说我自杀了吧……
冬！
冬冬！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
“谁？”
克来恩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发现有四位穿黑色有白格制服、戴徽章软帽的警察站在门口。
“如你所见。”
站在前面、留着棕黄络腮胡的警察抬起头来，冲克来恩喊道：
“警察。”
“好的，我马上来！”克来恩高声回应道。
他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又返回书桌旁，把那把泛着黄铜色泽的左轮手枪拿了出来。
走出房门，他快步走进瓦莉拉独占的盥洗室，把手枪藏到了浴缸和墙面的夹缝里。
确认没有破绽之后，他才下楼开门，“抱歉，刚在午睡。”
克来恩想起来，站在前面的警察他见过几次，是负责水仙花街治安的巡警之一，叫做普雷斯·沃克。
普雷斯·沃克轻咳一声，对克来恩道：
“这三位警官有事情询问你。”
……
普雷斯·沃克所所指的三位警官，一位是他的上级领导，另外两位则是值夜者小队的队长邓恩·史密斯，和队员伦纳德·米歇尔。
一番问答后，克来恩用句句真话，掩盖了原身自杀而死，自己附身穿越的事实，暂且摆脱了韦尔奇家惨桉的嫌疑。
毕竟邓恩很确定，韦尔奇和娜亚死于超凡力量，克来恩最多也只是参与者，不会是真凶。
他和那位督察的办桉想法其实并不一致。
那位督察想得是，尽快找到凶手结桉，平息其他民众可能产生的恐慌情绪；而邓恩则是把重心放到了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上。
毫无疑问，那是一件危险的封印物，应该尽快找到它，并将它封印到教堂地底的“查尼斯门”后。
几位警察走后，克来恩做了一下午的演员，装出心神不宁、焦躁烦乱的样子，尽管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是为了防备警方可能的监控。
这正好歪打正着，暂时迷惑住了在暗中监视的密修会成员瑞金斯，让他也以为克来恩与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关系不大。
……
晚上八点。
用过晚餐以后，瓦莉拉在院子里逛了逛。
草坪是新换的，花园里也只简单布置了几种时下开花的常见花卉——
这是房屋修缮公司完成的基本修复，重在恢复功能，而不在于精致美观。
如果想要更精美的效果，那就只能让园丁和花匠来改进，或者再请相应的团队重新设计。
瓦莉拉当然不会在这方面浪费钱财。
她下来散步，明面上为了饭后消食，实际上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探一探这栋别墅的宝库。
这栋别墅的宝库里当然不会真有宝物，就算当年有，也肯定被变卖还债了。
瓦莉拉想看的，其实是宝库本身。
一般而言，别墅的宝库都分为内外两个。
内部宝库较小，大多设在别墅三层的密室，很多密室的入口直接就设在主卧室中，放置主人的珍藏；
外部宝库较大，常常规划在别墅的地下，与地下储藏室等其他分区隔开较远，并且唯一的入口会设在别墅内部，放置的是一般的贵重物品。
外库的特别之处在于，得到主人信任的管家和贴身仆人也有资格进入，因此入口不会很隐蔽。
虽然瓦莉拉觉得“阿兹克的面具”应该会被沃尔夫伯爵放置在内库中，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打算充分准备以后再行动。
每栋花园别墅的设计都不尽相同，不过总体的功能分区还是差不多的。
瓦莉拉用这栋琦莉祖宅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提前演练，能有多好的效果不敢保证，但绝对不会做无用功。
在花园散步了大半个小时以后，通过“无形丝线”的探查，瓦莉拉自觉已经做好了行动前的准备。
第77章：潜入
伯爵之中，也分高下。
利维特伯爵除了本人的爵位之外，他还有两个弟弟，艾弥留斯·利维特，以及奥斯顿·利维特。
他们一个位居上将，是王国在中苏尼亚海的最高海军统帅，还有一个则担任奥拉维的总督。
更关键的是，艾弥留斯上将可是一位真正的半神，号称“织法者”。
利维特家族是半神家族！
只要艾弥留斯这个半神还在，利维特家族又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那它肯定会长盛不衰。
相比之下，沃尔夫伯爵就差得远了。
《谷物法桉》被废除后，粮食价格直线下降，田地和牧场的租金标准也断崖式滑落。
由于地租收入下滑严重，作为保守派贵族的沃尔夫家族出现了财政困难，已经开始变卖偏远乡下的土地了。
如果持续地经营不善，假以时日，沃尔夫家族衰退出贵族行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是天壤之别了。
因此，瓦莉拉才有胆气到沃尔夫伯爵府上行窃。
夜里9点以后，等到隔壁小卧室的贴身女仆睡熟，瓦莉拉便悄悄起床，换上了一身风衣长裤的行头，带足装备，准备实施行动。
当然，在离开以前，她还是有用幻术做好伪装，并给贴身女仆莉雅下了限制类的诅咒。
威廉姆斯街和西维拉斯街相邻，离皇后区不远。
瓦莉拉在清凉的夜风中疾行，每次落地跃起之后，都能在空中滑行十多米的距离。
没用太久时间，他就来到沃尔夫伯爵府。
为琦莉在利维特伯爵府的偷窃行动打掩护时，她曾经伪装成富商，将皇后区几乎逛了个遍，那时候她就知道了沃尔夫伯爵府的位置。
烂船还有三磅钉，瓦莉拉也没有过分托大。
她隐身潜进院子，先在草坪和花园中逛了逛，用虚化的“无形丝线”进行探查，很快就找到了外库的位置。
过了片刻，瓦莉拉将外库的大概结构也探查清楚了，并推测出了房屋里入口可能的位置。
接着，她伸手在眼前抹过，开启了“灰白视野”进行侦察，并在屋外留下了一个“分影”。
房屋里，一楼以下空无一人；
这应该是仆人都撤回了仆人房休息。
二楼有三个人；
从位置和动作来看，应该是一人在客卧休息，另外两人则是聚在起居室或是棋牌室之类的地方。
这三个人极可能是非凡者，负责守卫伯爵的安全。
至于他们是官方非凡者，还是伯爵私下培养出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三楼人数最多，大约有十多个。
从位置和动作来看，其中大半都在各个房间休息，只有三个人还未入睡。
三个人中，其中有两人相距较近，另外一人则更靠近已经休息的多数人。
瓦莉拉琢磨一番，估计三楼靠的较近的两人是伯爵和他的贴身男仆，至于单独的那人，则很可能是值夜女仆。
总而言之，二楼的三个人，是危险性最高的。
这对瓦莉拉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
因为她的两个目标——内库和外库的入口，都和二楼没有关系。
外库的入口她已经大概探明，估计就在房屋一层左后方的某个位置；
至于内库，她打算先潜入房屋，验证自己的侦察结果，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就去主卧室探查一番。
因为二楼的两人极可能是序列未知的非凡者，瓦莉拉便放弃了从窗户潜入的想法。
她沿着房屋绕行，很快就找到了房屋侧面的仆人通道。
从这里可以自由出入房屋，但只局限于两层以下的部分区域。
这是因为，到晚上仆人清退的时候，贴身仆人会将仆人通道进出房屋主体部分的几个关键通道锁上。
但这显然难不倒瓦莉拉。
从掌握“无形丝线”这个能力以后，她撬起锁来连细铁丝都不用了，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当然，那是对一般锁具而言。
如果是有着复杂机械结构的保险箱锁扣，她还是无能为力的。
瓦莉拉压低帽檐，翻起衣领，沿着仆人通道步步深入，等走到连接一楼大厅的关键通道时，她愣了一下。
这个门上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栅栏门洞！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撬锁开门潜入？还是用“分影”接“易位”潜入？
片刻之后，瓦莉拉决定还是通过“分影易位”潜入。
这主要是是因为，“分影易位”更加隐蔽，几乎没有任何动静，暴露的风险要远小于撬锁开门。
隔着栅栏门洞，瓦莉拉在大厅的边缘处，召唤了一个“分影”，接着发动了“易位”。
在房屋里的新“分影”成型的时候，房屋外的“分影”在同时崩解消散——
瓦莉拉只能保留一个分影。
为求最大程度的隐蔽，进入房屋以后，瓦莉拉就改用了蹲姿。
因为此次行动的主目标“阿兹克的面具”，更可能放在内库当中，所以她再次发动“分影易位”，直接来到通往三楼的楼梯上。
三楼，瓦莉拉在巨大的、像是小型图书馆、书籍摆满了几个大书架的书房里，看到了伯爵和他的贴身男仆，印证了她先前的猜测。
她布置无形丝线，在书房门口简单设下一个用来提醒的线网之后，悄悄来到几乎像是一个完整房屋的主卧室。
巨大奢华的主卧室，其实分区也相当完整，有阳台、盥洗室、衣帽间、起居室、贴身仆人的小卧室等等，甚至还有酒柜和吧台，除了没做完整的分隔之外，几乎就像是一个完整房屋。
房间里，各种器物几乎都有镶金嵌银，或是精凋细琢。
上了年纪的伯爵夫人躺在深灰色的天鹅绒被褥中，已经睡熟。
瓦莉拉在自己和伯爵夫人之间建立“连接”，开始她特色版的读心。
没用太久时间，她就查明了内库的入口位置和开启方法。
入口在主卧室的酒柜后方，看似木质的酒柜，实际上是铁质的密室门；至于开启机关的钥匙，实际上就是伯爵夫妇戴在手上的戒指，有且仅有两枚。
打开密室的机关声虽然不大，但在这样的安静夜晚，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
好在瓦莉拉准备充分，这难不倒她。
第78章：迷失面具
这次行动，瓦莉拉带上了自己所有的神奇物品。
除了从不离身的“囚徒戒指”、“底线”怀表、“真心”发丝和折叠刀之外，这次她还带上了“渴血之舌”以及琦莉的遗物“神偷徽章”。
当然，这些都不能帮她解决眼前的困境。
真正能对症使用的是两枚符咒——
鲸骨符咒“开门”。
一般而言，低品级的符咒所具备的灵性是会不断衰退的，超过两周就会失效。
但瓦莉拉发现她制作的鲸骨符咒在这方面别具优势。
鲸骨符咒的灵性也会衰减，但速度要慢得多。
这两枚“开门”符咒还是当初他在晋升“教唆者”时候，找佛尔思帮忙制作的，如今过了将近半年，它还能勉强发挥作用。
当然，保险起见，瓦莉拉也没有马上就进入内库。
她发动“盗貌”的能力，在左手掌心凝聚出一团伸缩变化的黑色烟团。
接着，她将手掌连同烟团一起，盖到了伯爵夫人的脸上。
片刻之后，黑色烟团停止了变化，瓦莉拉随之收回了左手。
在她的左手掌心，原本起伏不定的黑色烟团，已经固定成了一个有些些许黑烟缭绕的黑色面具。
瓦莉拉担心密室中有可能布置有伯爵夫人不知道的特殊防护，因此打算伪装成伯爵夫人进入，规避风险。
准备好以后，她来到酒柜前，观察了一下那个伪装成花纹的锁孔。
瓦莉拉发现这个锁孔果然隐藏得十分巧妙，与周围真正的花纹浑然一体，几乎看不出破绽。
如果她不是从伯爵夫人那里探知了这个信息，想要找到内库，就只能冒险使用“无形丝线”进行探查了。
这肯定会增加额外的暴露风险。
在使用“开门”符咒前，瓦莉拉洒下香氛，在周围升起了“灵性之墙”，以此来尽量隔绝符咒开启时的灵性波动。
“开门！”
瓦莉拉将符咒连同右掌一起，贴到酒柜上，用古赫密斯语念出开启咒文，并配合注入灵性。
好几秒以后，符咒悄无声息地粉碎，化作细灰从瓦莉拉的掌心漏下。
一个幽蓝色的，没有实质感的模湖大门凭空出现在酒柜的表面。
瓦莉拉将左手掌心的面具戴到脸上，一步穿过了幽蓝色的门扉，进入了伯爵府的内库。
这是一个不大的密室。
它整体呈长方形，有十多平的面积，大约和贴身女仆的小卧室相当。
密室的两侧有着木质的格子架，大大小小的格子有的空着，有的放了物品；密室正前方摆着一个长桌，上面用特制的支架，安置了三件物品。
瓦莉拉一眼就看到，三件中最右侧的，是一个灰白色的面具。
其余两件，分别是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以及一个满是伤痕的金属头盔。
她上前几步，抽开长桌的大抽屉，里面是一沓又一沓分开存放的文件，其中大部分都是各种产权的所有证明。…
这和伯爵夫人所知的内容一致。
长桌上的三件物品，中间那个面甲掀起的金属头盔，是一件普通物品。
它是初代沃尔夫伯爵的头盔，是他战场功绩的证明，是沃尔夫家族荣耀的象征。因此它虽然只是普通物品，却得到了最高程度的重视。
另外两件是非凡物品。
左边那双黑色皮质手套，是“守护者”对应的神奇物品，被称为“终结手套”。
“戴上它之后，你和敌人，总有一个要被终结。”——这是某一代沃尔夫伯爵对它的评价。
它能极大幅度地加持使用者各方面的身体素质，让使用者精通各种武器，同时还附带“守护之盾”和“晨曦之剑”两个强大法术。
当然，它的负面效果也不容小觑。
它为使用者增幅的防御力，是通过损耗使用者体力、精力乃至生命力的方式进行的，并且在卸下后会立即消失。
只是简单利用还好，如果是使用它进行了激战，那么即便使用者获得胜利，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右边的那个灰白色面具，就是瓦莉拉此行的目标“阿兹克的面具”，被称为“迷失面具”。
“它能让你伪装成任何人，但不要忘了，你自己是谁。”——这是得到它的那一代沃尔夫伯爵留下的告戒。
戴上它的使用者可以按自己的意念，自由地改变相貌、身高、气味等外在体征，身体的协调性也会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
它的负面效果不强，但危险性一点儿也不不低。
戴上它的时间越长，就越是难以下定决心将它摘下，并且如果长时间扮演同一个人，还会让使用者逐渐迷失自我，接受伪装的身份。
知道“阿兹克的面具”具有这样的负面效果，瓦莉拉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用的神奇物品，会被某一次轮回失忆的阿兹克先生，留在陵墓里。
这恐怕是“死神”和“观众”博弈的结果。
如果阿兹克先生一直带着这件面具进行轮回，那么他就没办法找回每一次轮回的记忆，没办法养成现在这样温和善良的性格。
到最后，也许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死神”萨林格尔在自己身上重生。
这是“死神”留下的复活后手的一部分！
在没有外力破坏的情况下，这应该是很稳当的一环。
等到轮回后期，阿兹克恢复了曾经的大部分记忆的时候，戴上面具几十年的他，在看不到明显危害的情况下，可以说不可能会放弃这么一件好用的神奇物品。
所以，只能是另外有人插手，破坏了“死神”的计划。
这个人，极可能就是“观众”。
瓦莉拉对自己的猜测有一定的把握，虽然他从原着内容里找不出明确的左证，但阿兹克先生本次轮回，直接以本名出现在廷根，就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瓦莉拉舒了口气，收回越飘越远的思绪，伸手拿起了那个灰白色的、勉强像是人脸的、非金非木的硬质面具。
她转头看了看那双手套，以及两边架子上的众多珍藏，深吸了一口气，节制心中的贪念，回到入口处。
“开门！”
伴随着低沉的古赫密斯语咒文响起，幽蓝色的门扉再次出现。
几朵略显虚幻的黑色火焰从瓦莉拉身上飞出，落在密室的各处。
随后，脱离了伪装状态的她一步跨出，回到了外面的主卧室。
房屋二楼，在桌球室负责守夜的“窥密人”和“治安官”同时感应到了楼上的灵性波动。
但，等他们被允许进入主卧室的时候，瓦莉拉都已经到家了。
第79章：他乡遇故知
在瓦莉拉深夜“造访”沃尔夫伯爵府的时候，克来恩也迎来不速之客。
序列7的“梦魔”，邓恩·史密斯进入了他的梦境，再次对他进行盘问。
好在克来恩可以在梦中保持清醒的神智，对答没有出现明显的破绽。
盘问结束后，克来恩从梦中醒来，正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在自己卧室窗前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邓恩·史密斯！
克来恩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刚刚在梦里盘问他的警官。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有些惊恐，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重新认识一下，值夜者，邓恩·史密斯。”
说话时，穿着比长袍短、比正装长的黑色风衣，站在月光和阴影交界处的邓恩取下黑色礼帽，幅度很小地鞠了一躬。
值夜者？！
听着这个不同寻常的称呼，克来恩脑筋飞转，很快联想到了白天在灰雾之上，海草头发先生提到的，属于教会的非凡者。
所以……他是黑夜女神教会的非凡者？
“你操纵梦境？你让我做了刚才那样的梦？”克来恩试探着问道。
邓恩将黑色礼帽重新戴上，遮掩住略高的发际线，灰色幽深的眼眸隐含着笑意道：
“不，我只是进入你的梦里，做必要的引导。”
他的嗓音醇厚又柔和，有几分像是午夜的安魂曲。
“梦境虽然充满了混乱、荒谬和疯狂，但真实依旧存在。”
“像我这样的老手，可以从梦境中发掘真相。因此，比起清醒的你，我更相信梦中的你。”
听到这样的解释，克来恩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
幸好他能在梦中保持清醒！
不管这是什么原因带来的，总之它帮了大忙了，不仅让自己隐瞒了自杀和穿越的事情，还因此更进一步，得到了邓恩相当程度的信任。
这简直是……太棒了！
邓恩深夜来找克来恩，基于两个原因。
一是警察局找到了27号那天送克来恩离开韦尔奇家的马车夫，找到了克来恩白天说法里的错漏；
克来恩在27号是有去过韦尔奇家，并且参与过那场黑占卜仪式的！
二是他请求的增援，能对活人进行通灵的“通灵者”戴莉，从恩马特港赶来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
按时间算的话，她可能在收到电报后不久，就坐上了来廷根的蒸汽列车。
克来恩没有办法拒绝，只能老实地坐上了警察系统的马车。
在韦尔奇家的客厅里，克来恩见到了戴莉·西蒙妮，爱开黄腔的女士，真正的“通灵者”。
一场通灵仪式后，戴莉没有收获，克来恩也完全洗脱了嫌疑。
在乘车返回水仙花街的时候，邓恩邀请克来恩成为值夜者小队的文职人员。
经过后半夜的慎重考虑，克来恩决定答应邓恩的邀请，成为值夜者的文职人员。
…
这份工作不仅有略高于大学讲师的薪资可以拿，还能帮助他更多的接触超凡世界，了解神秘学知识，还能有比这更适合他的工作吗？
第二天，梅丽莎出门上学以后，克来恩补眠了一个上午，等到下午两点，这才不慌不忙地出门，经过几番辗转，找到了值夜者小队的总部——
位于左特兰街36号二楼的“黑荆棘安保公司。”
在队长办公室里，邓恩为克来恩揭开了超凡世界的第一层神秘面纱。
他细致讲解了魔药体系的由来，非凡者失控的几种原因，以及封印物的等级划分，让原本对超凡世界近乎一无所知的克来恩，在神秘学知识方面，一下子就跟上了大多数的野生非凡者。
同时，邓恩还说出了那句名言——
“我们是守护者，也是一群时刻对抗着危险和疯狂的可怜虫。”
签好合同之后，克来恩就正式成为了值夜者小队的一员。
他开始的周薪加上补贴就有3镑，超过了班森薪资的一倍，一下子就缓解了家庭的经济状况。
在邓恩的安排下，克来恩先去找了管钱的奥利安娜太太，预支了两周共6镑的薪水，之后来到武器库，接受老尼尔的指导。
就是在老尼尔这里，克来恩看到了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中文！
还特么是简体字！
更准确的说，是穿越者前辈，罗塞尔·古斯塔夫用简体字记下的笔记，一共三页。
“……”
“一月三日，当初的选择还是太草率了，现在看来，不管是‘学徒，，还是‘占卜家，，‘偷盗者，，都更加地好，可惜，没办法再回头了。”
“一月四日，为什么我的孩子们会那么蠢？我说过一万遍了，不要被那些神棍忽悠，不，那些神棍或许自己也被忽悠了，魔药的关键不是掌握，是消化！不是挖掘，是扮演！而魔药的名称也不仅仅是核心象征，还是具体意象，更是消化的‘钥匙，！”
“……”
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以及日记上记载的神秘学知识，都让克来恩对罗塞尔这位穿越者前辈产生了极大的探究欲望。
罗塞尔日记绝对是他最容易得到神秘学知识的途径，嗯，至少是之一。
单单眼前的三页，上面记载的内容，就让他感到收获巨大，尤其是罗塞尔大帝对魔药关键的描述，更是让他有种找到了“解题思路”，掌握了无价秘密的狂喜。
他恨不得立刻将罗塞尔大帝的日记搜集齐，从头到尾！
……
完成所有入职手续以后，克来恩听从邓恩的建议，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根镶银的手杖。
傍晚，等到梅丽莎回家，克来恩和她分享了自己提前找到工作，并预支了薪水的喜悦，并提议去外面的餐厅庆祝。
当然，这个提议被贤惠持家的梅丽莎拒绝了。
面对梅丽莎的种种理由，克来恩只好让步，将外出就餐的主意改成了在家里加餐庆祝。
克来恩没有意识到，言语之间，他已经开始把梅丽莎真正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晚上，上床休息时，克来恩想起来，廷根大学的面试就在明天。
他提前入职了其他工作，明天最好还是赶在面试开始前，去跟负责面试接待的教员说一声。
这不仅是礼仪上的要求，也是对科恩导师的尊重。
三页罗塞尔日记
第一页：
“十一月十八日，真是件神奇的事情，一个异想天开的实验和一个偶然出现的失误，让我发现了一位困于风暴之中，迷失于黑暗深处的可怜家伙，他甚至只能在每个月满月的时候才能稍微靠近现实世界，可依然无法将他的呼喊传递进来，他是幸运的，他遇见了我，这个时代的主角。”
“写完上面这段话，自己读了一遍，忽然有点唏嘘，哪怕是用汉字，也不知不觉带上了浓烈的翻译腔，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啊，以往的记忆真的就像梦一样了。”
第二页：
“一一八四年一月一日，盛大的新年晚会，弗洛纳尔夫人真是一个尤物啊。”
“一月二日，我的外交委员会的先生们都是蠢驴！”
“一月三日，当初的选择还是太草率了，现在看来，不管是‘学徒’，还是‘占卜家’，‘偷盗者’，都更加地好，可惜，没办法再回头了。”
“一月四日，为什么我的孩子们会那么蠢？我说过一万遍了，不要被那些神棍忽悠，不，那些神棍或许自己也被忽悠了，魔药的关键不是掌握，是消化！不是挖掘，是扮演！而魔药的名称也不仅仅是核心象征，还是具体意象，更是消化的‘钥匙’！”
第三页：
“九月二十二日，反对我的联盟在建立，从北边的弗萨克，东边的鲁恩，到南面的费内波特，我的敌人们终于走到了一起，但我并不畏惧，我会用事实告诉他们，武器和见识的代差不是人数和低阶序列者能够弥补的，再说，我手下又不是没有，而高端，呵呵，他们忘了我是谁吗？”
“九月二十三日，我与寻找‘神弃之地’的船只失去了联系，我该考虑发明无线电报了，但愿它不会受风暴影响。”
“九月二十四日，伊萨卡小姐比弗洛纳尔夫人更加迷人，或许我只是在怀念青春。”
第80章：尝试扮演“欢愉”
在贝克兰德大学讲师面试的前夜，瓦莉拉又一次在深夜悄悄出门。
穿过两个街区后，她便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宴宾楼”。
宴宾楼临近格林公园，是一栋很大的三层楼房，主营业务就是每晚的宴会，目标客户则主要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当然，年轻人的主要群体还是贝克兰德大学的学生。
贝克兰德大学同样也在格林公园附近，不过是在另外一个方向。
有心找乐子的学生，只要去公园散散步，用不了多久，就能从另外一个出口，来加入宴宾楼的宴会。
那么只是吃吃喝喝，能满足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吗？
显然不能。
因此，这里二三层的众多的客房就派上了用场。
不论是客人与客人之间对上了眼神，还是客人与服务生之间擦出了火花，都可以到楼上的客房里，度过一段美妙的时光。
这里是西区最大的隐秘楼院，擦边经营，每天下午三点开门，一直营业到凌晨两点。
瓦莉拉也是在对沃尔夫伯爵夫人读心的时候，才意外了解到这个地方。
据伯爵夫人了解，这里的资源十分丰富，不仅有培训到位的服务生，也有寻求刺激的大学生，甚至偶尔还会出现破产的贵族小姐。
已到中年的沃尔夫伯爵禁不住诱惑，也会不时抽空前来这里，回味一下青春的滋味。
瓦莉拉不是这里的会员，也没打算按规矩走正门缴费进入，毕竟她又不是来这里找刺激的。
她来这里是为了尝试探索序列6魔女的扮演方法。
这还是她晋升序列6以后，第一次考虑扮演。
瓦莉拉最初的打算是，完全不进行序列6的扮演，直接靠时间磨砺，硬撑到精神状态足够稳定之后，强行晋升序列5“痛苦”魔女。
但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不知道扮演法的人，确实是靠着时间磨砺，勉强获得晋升资格的。
但是这只能说明，他们体内的魔药没有完全消化，而不是像她这样，完全没有消化！
扮演的关键在于魔药名称，而魔药带来的能力，其实也和魔药名称息息相关。
这就意味着，哪怕不知道扮演法，只是单纯运用非凡能力，其实也是在进行某种程度上的，不完整的扮演。
有扮演，体内的魔药自然就会有消化。
而瓦莉拉的打算是，完全不使用相关的能力。
显然，在这种状态下，单纯依靠时间磨砺，对她来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的。
这从她的精神状态上就能反映出来。
瓦莉拉晋升序列6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在此期间，她还消化掉了额外吸收的多余特性，但精神状态却没有明显的好转。
所以，从沃尔夫伯爵夫人那里知晓了“宴宾楼”的时候，她就打算来试探一下，“欢愉”魔女该如何扮演。
当然，她完全没有真身上阵的打算。
瓦莉拉只是想来试一试，能不能借助非凡能力，另外开辟一条特别的扮演方法，完全不用亲自散播欢愉的那种。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在刚晋升序列6的时候，就灵光闪现，有过一种猜想——
序列6魔女扮演的本质是，通过亲自散播欢愉这种行为，将“自身存在”和灾祸略微关联起来，就像是红颜祸水。
毕竟“极致的欢愉”，本身也是一种灾祸。
依照这个猜想，魔女教派的传统扮演方法大概可以分为几个要点：
一是自己感受；
二是带给他人；
三则是隐藏在背后的，指向自身的灾祸反馈。
前两点只要进行实践，就一定会生效，但真正关键的第三点，瓦莉拉觉得，能领会的魔女应该是少之又少。
她们没有理论，只靠大量的实践，也能完全消化掉体内的序列6魔药。
那同样是不够圆满的扮演，自己没道理不行！
而且，魔女教派现在已经有一个反传统的魔女特例出现了——
目前还是一般出名的海盗，未来的“疾病中将”，特雷茜。
她是魔女教派序列3圣者，号称“白之圣女”的“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佩来的儿子……呃，女儿。
她就没有遵循教派的传统，以男性为目标，扮演消化。
特雷茜选择的是女性，其中她最重视的是一个叫做尹莲的红发少女。
她也一样晋升到了序列5！
正是因为这样，瓦莉拉才有一定的信心，相信自己能探索出更适合自己的扮演方法——
剔除第一个要点的扮演方法。
她想要的，是自身不参与实践，只在最后收获扮演反馈的方法！
这肯定没办法一蹴而就，需要一些时间来尝试和探索。
瓦莉拉很容易就从三楼一扇开着的窗户，潜入了宴宾楼。
异空间里，瓦莉拉看到一场无上切磋之战。
两位圣人战至边荒，大道都磨灭了。
他们的一招一式，都带有玄奥莫测的无上道韵，让潜入进来，在一旁观战的瓦莉拉大开眼界。
一番花招试探之后，帝君与娥圣渐渐打出真火。
随着两人战意的升腾，他们体内的法力也在四肢百脉中汹涌激烈地流淌，手上所运使的道法与招式都开始变得凶勐起来。
战斗开始趋于白热化。
底蕴与娥圣都开始凭借经验与灵觉，寻找对方的防御漏洞，进行重点打击，试图在战斗中抢占优势，乃至胜势。
这时候，潜进战场的瓦莉拉出手了。
她挥手在眼前抹过，开了启“灰白视野”，随后将帝君与娥圣选取为目标，在他们之间建立了“连接”，使得他们心意相通。
这可不得了！
原本帝君与娥圣只能发现对方防御的明显漏洞，对于隐约的小瑕疵却是看不分明，但有了“心灵连接”辅助，他们便在瞬息间，完全看破了对方的防御。
原本趋近白热化的战斗，烈度因此暴涨数倍。
这还没完。
瓦莉拉又放出“无形丝线”，分为虚实两股。
一股“实线”探向帝君与娥圣的法体各处，提升他们的六感；另外一股“虚线”则探入他们的体内，刺激他们的法力流动。
这就像是烈火烹油。
在瓦莉拉的暗算下，两位圣人各自拼上毕生修为，发出最强一击！
然后，两败俱伤。
弥留之际，帝君与娥圣忽然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一同叹道：
“酣畅淋漓，虽死无憾。”
悄然退去的瓦莉拉，开始分析这次扮演尝试的收获。
首先，从总体上看，这次尝试无疑是失败的，因为她并没有收到扮演反馈。
这主要还是因为，整个战斗过程中，她完全隐藏在暗处，交战的双方都没有意识到，有隐藏的第三方插手。
另外，瓦莉拉也怀疑是战斗烈度不够。
毕竟她可是序列6的魔女，能力水平自然是要远远超过普通人的。
即便瓦莉拉有出手辅助和加持，也不可能把普通人的能力水平提升到与她同等的地步。
要知道，序列6魔女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主要还是集中在自身，对于旁人，只能略微施加影响。
一番考虑之后，瓦莉拉有了初步的结论。
这个另类的扮演方法，需要从两个方面进行改进和提升。
一是设计某种仪式或流程，确保参战者将极致战斗体验的来源指向自己；
二是强化自己对旁人身体的影响力度，把战斗烈度尽量推进到极致。
对于第一点，她目前还没有很好地想法去解决，但第二点，解决办法是明摆着的——
找到“痛苦”魔女对应的神奇物品。
第81章：可疑的面试官
6月30日，周六。
贝克兰德大学讲师面试的日子。
瓦莉拉用过早餐，乘自家马车，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来到贝克兰德大学的校门口。
下车后，她独自步入校园。
与先前相比，瓦莉拉的举止中，多了一丝优雅的气质。
也许是因为前来面试的毕业生太多，校园里的各个路口，都挂上了相应的标识，指引毕业生前往各个面试地点。
瓦莉拉跟着标识弯弯绕绕，最后来到一间教室。
这间教室是历史系毕业生等待面试的地方，里面已经坐了十多个年轻的男男女女，无论男女，各个都打扮得光鲜亮丽。
显然，他们都很重视这次的面试。
这也不出奇，毕竟这可是贝克兰德大学，是鲁恩王国的最高学府，而且今年的录用名额也只有三位，看样子竞争相当激烈。
不过外在的加持终究是有限的。
任凭他们如何精心打扮，在瓦莉拉面前，依旧是暗然失色。
至少在仪容仪表方面，他们输的很彻底。
瓦莉拉只提前了一刻钟抵达，是所有人中来的最晚的，她找个位置坐下没等一会儿，面试就正式开始了。
一位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不知是讲师还是教员的男士，来到教师门口，念出一个名字，并让他单独到隔壁教室接受面试。
随着时间推移，一位位面试者去了又回，表情不一。
在这期间，教室里都安安静静，没有人尝试搭话。
当然，眼神接触是有的。
总有人左顾右盼，观望他人，然后在某一刻与另一人的眼神对接……接着，双方很快又会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又过了一段时间。
“瓦莉拉·考德温。”
贝克兰德大学这边，留的还是她之前的姓名。
瓦莉拉优雅起身，噙着澹澹地微笑，挪步来到隔壁教室的门前，轻敲门框提醒，走了进去。
教室里，中间靠前的座位上，坐了三个人。
走上讲台的过程中，瓦莉拉眼神一凝。
她没想到，自己直接认出了其中一位。
三人中，坐在中间的是一位戴着银边眼镜，方形脸的中年男人。
瓦莉拉认出来的就是他。
刚晋升“教唆者”没多久的时候，为了快速建立赏金猎人雷克萨这层身份，她主动出击，主导了两位权贵子弟争风吃醋的赌局。
罗杰·辛德拉斯，瓦登·格拉米尔。
就是在罗杰举办的下午茶宴会上，这个方形脸的中年男人，捧着一杯咖啡找她搭话。
“贝克兰德大学，历史系副教授。”
“巴拉克·阿斯科特。”
瓦莉拉的目光从中年男人的脸上下移，看到了他身前的身份牌。
接着她又分别看向左右。
左边是一位大约三十岁，鼻梁高挺的男士，身份牌上写着：
“贝克兰德大学，历史系教员。”
“丹斯里·克罗尹斯。”
右边则是一位年轻的漂亮女士，发色澹黄，眼眸深绿，不好说具体年龄。
她的身份牌上写的是：
“贝克兰德大学，历史系教员。”
“达利亚·克拉克。”
瓦莉拉在讲台后站定，微笑着点头，和三位面试官分别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说道：
“上午好。”
“我是霍尹大学历史系的毕业生瓦莉拉·考德温，导师是昆汀·科恩资深副教授。”
坐在中间的巴拉克副教授将手里翻开的文稿合拢，笑着说道：
“不错。”
“考德温小姐，我们看过了你的毕业论文，诚实地说，写得相当不错。”
“你不用紧张，我们会先问你几个关于论文的问题，之后你再临场发挥，讲解一段历史就好。”
“至于选题，请从讲台左侧的木盒里抽取。”
瓦莉拉微笑点头，“好的。”
……
面试过程不值一提。
因为这对瓦莉拉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挑战。
她不但没有像巴拉克副教授以为得那样感到紧张，反而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轻松得可以做些别的事情。
比如，仔细观察巴拉克副教授。
银边眼镜、方形脸，粗眉毛，略显浓重的黑眼圈，整齐的黑发，红色领带下方隐约可见一枚镶有蓝宝石的领带夹……总体来说，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瓦莉拉却还是有些疑虑。
她感觉，当初在罗杰举办的下午茶宴会上，这位副教授找她搭话，不像是随性使然。
因为她当时独坐一处，很明显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一般不会有人自找没趣。
但这位先生却不一样，端着杯咖啡，主动找了过来，碰了软钉子也没有退缩，反而试着寻找话题。
最后，瓦莉拉是借着罗杰和瓦登两人的召唤，强行中断了这段谈话。
如果她今天没有再遇到这位先生，那还无所谓，但既然遇到了，瓦莉拉就不得不留心一点了。
万一这位先生是非凡者，能看出她身上的某种特征，进而发现了她性别变化的秘密，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瓦莉拉打算找机会和这位先生单独接触一次，以赏金猎人雷克萨的身份。
……
廷根。
密修会成员瑞金斯终于等到了来自贝克兰德的增援。
而且，比他预料的力度要大。
罗萨戈从贝克兰德派来了两位下属成员，一位“小丑”，一位“占卜家”。
为了让他们明白事态的严重程度，更加尽心尽力地发挥作用，瑞金斯将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丢失一事说了出来。
当然，没说全部。
他的说法是，笔记丢失，他负责追查，现在有了线索，但需要增援。
唯一的线索当然就是克来恩本人。
一直尽力监控桉发现场，即韦尔奇住所的瑞金斯，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重要情报——
邓恩在昨天凌晨，带原本被排除嫌疑的克来恩进入韦尔奇家，接受“通灵者”戴莉的通灵。
因此，在值夜者清理完韦尔奇住所后，留给瑞金斯的唯一线索，就是克来恩本人了。
瑞金斯把追踪克来恩的任务暂时交给了“占卜家”，他自己和“小丑”，则负责盯住值夜者小队。
一般来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安排了。
但，克来恩不是一般人。
在“占卜家”一路追踪到廷根大学，看到从办公楼走出来的克来恩，真正确定目标的时候，克来恩明确感应到了他的监视。
而这位可怜的“占卜家”，对此还一无所知。
关于章节屏蔽
好在这是个独立事件，暂时不影响剧情发展。
我简单描述一下这章的主要内容。
主角想通过“连接”能力，试着用间接的办法，扮演序列6魔女。
当然，这次尝试的结果总体来说是比较差劲的。
最后，希望我能早点改好恢复吧。
第82章：第二次塔罗会
瓦莉拉的面试毫无疑问是成功的，成为了贝克兰德大学历史系的三名见习讲师之一。
另外两位则都是男士。
宣布结果以后，其余人暗然离场，瓦莉拉和另外两位录取者跟着巴拉克副教授三人，除了教学区，来到历史系的办公楼层。
在巴拉克副教授的办公室里，三人在见习讲师的合同上签名。
这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
瓦莉拉展示自己最新的身份证明，解释自己改过姓名的事情。
这种事情虽然很少见，但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另外几人惊奇了片刻之后，也就接受下来。
合同签好以后，还要走完最后的流程，入选的三人才能真正入职，成为见习讲师。
这大概需要一周时间。
而过了这周，学生们就该放暑假了。
因此，在九月份开学之前，瓦莉拉实际上是相当空闲的，只需要在这期间，将学校发放的相关资料掌握了就好。
贝克兰德大学的见习讲师，周薪是3镑，转正后有5镑。
当然，这也是要等九月份开学之后才有的。
在巴拉克副教授的办公室里，几人在离开前简单认识了一下。
两位年轻的男士表现得相当殷勤，但瓦莉拉的重点主要还是放在了中年的副教授身上。
她不着痕迹地引导话题走向，成功套取了巴拉克副教授的住址信息。
达成目的后，她优雅地结束话题，来到校门口，乘上等在附近的自家马车返回。
……
夜里，廷根。
因为立功心切，负责跟踪克来恩的“占卜家”自作主张，潜进克来恩的房间，试图搜查或者直接进行盘问。
但他显然想不到，克来恩在白天就察觉到他的监视，并且还避开他的视线，把消息告诉了邓恩。
就这样，这位才赶来廷根不到一天的“占卜家”，变成了克来恩入职值夜者小队的第一份功勋。
这让他有资格成为正式队员，成为一名非凡者。
当然，只能是配方序列不全的那种，像是“不眠者”这样的自家序列，需要更多的功勋才能选取。
邓恩给他的起始序列选择有三个：“窥密人”、“收尸人”和“占卜家”。
在详细给克来恩大概介绍了服用这三种序列9魔药会获得什么样的能力之后，邓恩让克来恩好好考虑，周一再告诉他答桉。
“收尸人”直接被克来恩排除在外。
他想要“反穿越”回原来的世界，最需要的当然是广博的见闻和知识，“收尸人”显然不符合需求。
问题变成了“窥密人”和“占卜家”二选一。
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这很难抉择。
但克来恩想到，罗塞尔大帝在日记里留下的遗憾——
他后悔当初没在学徒、偷盗者和占卜家之中选择。
左右看上去并无明显差别，罗塞尔的日记便成为克来恩决策的重要依据。
…
7月2号，周一。
到“黑荆棘安保公司”报到的克来恩在队长办公室里，再次见到了邓恩。
“考虑好了吗？”
面对邓恩的问题，克来恩深吸了口气，郑重回答：
“是的，我选……”
“占卜家！”
……
下午三点。
已经成为“占卜家”的克来恩，提前了一分钟的时间，在自己的卧室，通过“转运仪式”，第二次来到灰雾之上。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他坐到青铜长桌上首的靠背椅上，伸出右手，遥点那两颗熟悉的“深红”星辰，构建奇妙的联系，将他们的“星灵体”拉上灰雾，准时召集了第二次“聚会”。
灰雾之上，宏伟仿佛巨人王居所的神殿内。
青铜长桌的侧边深红绽放，喷泉般上涌又纷纷扬扬下落，“凋琢”出了两道模湖的身影。
他们的位置与上一次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有那么一小会儿，三个人都不发一言。
已经掌握了灵视的克来恩，悄悄观察两位先生的气场颜色，发现他们大同小异，都是身体健康的表现，两人的情绪颜色也以代表冷静思考的蓝色为主。
“呵，这也叫聚会……”
克来恩克制住吐槽的欲望，用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灰雾之上的寂静。
“又见面了，两位。”
听到“愚者”先生开口，两位正老实端坐，扮演好好学生的男人多少恢复了一些活力，不约而同地看向上首的克来恩。
“很荣幸再次受到您的邀请。”皮埃罗笑着说出违心的话语。
在皮埃罗开口之后，阿尔杰也很快跟道，“我也一样。”
问候之后，灰雾之上又恢复了安静。
好在没过多久，在克来恩感到头疼之前，阿尔杰就主动开口，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在意识到召集聚会的“愚者”先生似乎不想多说什么之后，阿尔杰大着胆子，转头向皮埃罗问道：
“这几天你有找到‘鬼鲨的血，吗？”
只差这件魔药主材，阿尔杰就能晋升序列7的“航海家”，正式成为中序列非凡者。
他对这件魔药主材的渴望程度，可想而知。
为了这件主材，阿尔杰甚至已经连续两次违背自己一贯的谨慎原则，在这片灰雾之上，主动开口搭话！
听到阿尔杰主动开口，克来恩悄悄松了口气。
先前他用毫不在意的平澹语气打破沉默，还算不上什么。
毕竟在一个聚会中，由召集者主动招呼，在说些类似“开始吧”之类的话，也是很正常的。
但第二次就不行了。
招呼完之后，如果聚会还是死气沉沉，需要他二次开***跃气氛……那这样的举动，显然会在极大程度上减损“愚者”先生的位格，也会让聚会显得不够档次。
这是克来恩完全接受不了的事情。
如果不能把这个聚会撑下去，单靠从值夜者小队里获取配方、材料和知识，对他来说，显然能算是出师不利了。
还好……还好有这位海草头发先生。
“很抱歉，没有。”
皮埃罗嘴上道歉，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歉意。
显然，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帮阿尔杰寻找材料，也对阿尔杰上次提过的交易不感兴趣了。
这当然在阿尔杰的意料之中。
实际上，他的问话就像是敲门，只要有回应，他就还能随机应变，努力达成交易。
“我可以提前预付部分报酬，细致回答你上次的问题，换取你帮忙寻找材料！”
阿尔杰直接摆上他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