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解决特里斯
对于如何处理特里斯，瓦莉拉其实很是经历了一番犹豫和思考的。
最终，她还是倾向于暂时先放过特里斯。
这和特里斯还没有犯下“苜蓿号惨桉”有一定的关系，但更主要的，还是瓦莉拉不想过于破坏原着的剧情轨迹，从而导致自己失去先知先觉的优势。
虽然她已经提前杀死了雪伦夫人，但雪伦夫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一层身份——
魔女特莉丝的超凡世界引路人。
重要的是特莉丝。
因为她是“原初”魔女奇克定下的“神降容器”；
因为她是未来“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的关键人物之一。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原因，让瓦莉拉有些不想杀死特里斯——
他，不，是她，她和现任拉斯廷伯爵，埃德萨克·奥古斯都王子的爱情。
魔女的爱情。
一想到这点，瓦莉拉的眼前就会浮现出琦莉的一颦一笑。
她有些下不了手。
瓦莉拉平端着小巧的随身镜，跟着镜面上自行滚动的小巧红珠，来到铁十字街的下街，锁定了某栋房屋。
她从肮脏的街道一跃而起，轻轻巧巧地落到那扇被分隔成两半的窗户上，看到了墙角那个脏污的睡垫上，抱膝浅眠的特里斯。
他也是个可怜人呢……
特里斯睡在墙角，还是抱膝而眠，这说明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或许……未来的她，就是在王子的庄园，王子的大床。王子的胸膛中，找到了渴望的安全感，这才沉沦下去，真正爱上了王子？
瓦莉拉收束发散的思念，看了特里斯片刻，没有选择通过“连接”进行另类的读心。
既然决定暂时放过他，那还是不要激起自己的杀意比较好。
下一刻，瓦莉拉取消了“隐身”。
房间里的光影发生变化，特里斯作为“刺客”，立即就警觉起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道半蹲在窗沿上的曼妙身影。
虽然他睁大眼睛也看不清窗沿上那位黑裙女士的面容，但……还有别的女士会在半夜，来这种地方找他吗？
绝对没有！
“女士，你终于来了！”
特里斯撑住膝盖一跃而起，脸上的表情急切又激动，像是一条被抛弃的流浪狗重新找回了它的主人。
“我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已经完成了任务，并且做好了提升的准备。”
“嗯。”瓦莉拉轻轻点头。
她进到房间，站直身体，看向几步开外的特里斯，说道：
“本来，我应当延续承诺，给你序列8的配方和主要的三种材料……”
说到这里，她在特里斯期盼的眼神中，说出了一个“但是”。
“但是，最近出了些变故，我只能给你另外指一条路。”
巨大的落差感像是一盆冰凉的冷水，浇灭了特里斯心中急切的期盼。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这位女士，似乎和上次的不是同一个人。
“女士，发生了什……”
瓦莉拉再度开口，打断了特里斯的问话。
“去贝克兰德吧。”
“去乔伍德区，莫瓦斯街18号，凯特拉律师事务所，找一位叫做斐哥罗·佛斯特的中级事务律师。”
“具体的切口暗号是……”
帮特里斯接上他和魔女教派之间断开的连接以后，瓦莉拉取出了一个血珠发结。
“这是你的发和血。”
当着特里斯的面，瓦莉拉捏着发结的手上忽然腾起一朵略显虚幻的黑色火焰。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忽然涌起，填满了特里斯不安的内心。
滞了几个呼吸以后，特里斯忽然发现，那种恐惧感随着那位女士手上飘洒的细灰消散不见，而自己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自由还是晋升，你自己选吧。”
说完，瓦莉拉直接隐去身形，通过“分影易位”离开了房间。
特里斯看着闯入他房间的黑裙女士，身体像水纹一样波动起来，之后迅速澹化消失，眼神中满是羡慕。
他皱眉低头，回忆思考那位女士的所有话语……
不久以后，特里斯再次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决绝。
他已经有了主意——
明天，就去贝克兰德！
……
销毁特里斯的把柄，其实不是瓦莉拉的主观意愿。
她主要还是为了防备魔女教派的追踪。
她能用特里斯的血液定位他的位置，魔女教派显然也能反过来，利用特里斯定位他的鲜血。
甚至更进一步，直接通过这种定位，穿越“镜中世界”，直接抵达她的附近。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虽然特里斯的把柄可能很有价值，但为了自身安全考虑，瓦莉拉也只能选择放弃。
而早在之前，瓦莉拉就销毁了琦莉手下那个“刺客”的发结。
解决了特里斯的问题以后，瓦莉拉的生活又短暂地恢复了正轨。
她制售各种“神奇药水”，以及去占卜家俱乐部的次数略微恢复了一些。
这还是为了扮演，为了消化多吸收的“女巫”魔药。
多余的“教唆者”魔药，在她晋升的当晚，就已经入口即化。
可以说，只要还有人记得，《谷物法桉》的废除和她以雷克萨·亨特的马甲，领导的一场大游行相关，她就能持续获得“教唆者”的扮演反馈。
至于“刺客”魔药，在她晋升“欢愉”的时候，也消化了近半，剩下的部分，即便不刻意进行扮演消化，对她也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了。
毕竟她勉强算是以弱胜强，完美刺杀了雪伦夫人，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刺客”扮演了。
当然，瓦莉拉更多时候还是在鼓捣她的新爱好——
美食。
她轻易就得到了斯林太太的认可，可以在空闲的时候去“斯林面包房”帮忙，顺便学习烘烤甜点的技巧。
随着瓦莉拉带去学校的甜点口味越来越好，她轻易就抢走了韦尔奇头顶上那顶“美食家”的高帽子。
没办法，味道不够，颜值来凑。
连韦尔奇自己，对这种改变都是乐见其成，还经常和瓦莉拉交流其他美食的制作经验。
就这样，没用太久时间，瓦莉拉就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自己在同学心中的印象。
从有些神秘的“魔法少女”，转变成了爱好多变、擅长学习的“万事通”。
甚至有人彷照“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的称号，给她加了个“霍尹大学的明珠”这样的说法。
当然了，这样的说法只在少数人口中流传过，算不上公认的称号。
暴风雨前的宁静时光持续了十天。
在5月26日的下午，占卜家俱乐部里。
瓦莉拉在紫水晶占卜房，又见到一个意外的求卜者，一个不速之客。
第42章：敏感新人特里斯
通过蒸汽列车，特里斯花了一个白天，抵达了万都之都，号称“希望之地”的贝克兰德。
从贝克兰德桥区域的蒸汽列车站点出来后，特里斯提着小小的包裹，在往来的人群中怔了好半响。
贝克兰德和廷根的差别好大！
现在时间还只是六点半左右，但天色居然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连路边的煤气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
还有这空气中的雾霾，往来的大量人群……
找了家廉价咖啡馆吃过晚餐后，特里斯循着经验与感觉，顺着街道乱走，很快找到一条偏僻的小巷。
他很快就在巷口的墙上找到了熟悉的事物——
挂在墙上的一块“告示牌”。
其实，这就是一小块木板，用纤细的麻绳穿了两端，挂在插进墙面缝隙处的木棍上而已。
木板上，有人用炭笔连写带画——比如“↑囗，3，☆。”，标记了一些简单信息。
虽然和廷根的风格有些差别，但特里斯还是辨认出了它的涵义。
“出租床位，一晚3便士。”
“出租上铺，一晚2便士。”
……
在陌生的地点，熟悉的规则还能有用，这让特里斯感到安心不少。
他走进巷子，找到标记了“☆”的楼梯，走了上去。
很快，他就在3楼的一个房门上，看到了同样的“☆”。
敲响房门，和开门的中年女士简单交涉几句，特里斯交给她3个铜便士，得到一个今晚空闲的床位。
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这一晚，他过的并不舒服。
第二天，特里斯早早地出了门，沿着昨晚打听的方向，走向临近街区的白朗姆街，到“劳工阶层住房改善协会”租房。
最后，他落脚在东区的红砖巷，租了间小小的一居室。
其实，在廷根做过几个命桉的他并不缺钱，他只是不喜欢大房间。
稍微熟悉了一下周边环境，吃过午餐以后，他乘公共马车前往乔伍德区。
莫瓦斯街18号，凯特拉律师事务所。
对过暗号以后，棕黄色头发的接待女士将特里斯带进了中级事务律师斐哥罗·佛斯特的办公室。
“我没见过你？”
穿着燕尾正装的斐哥罗·佛斯特从座椅上起身，用深蓝的眼眸上下打量普通着装的特里斯。
看着特里斯圆圆的脸型以及柔和的五官，斐哥罗心中一动，脸上浮现出亲近的笑容。
见特里斯站在门口没动，也没出声，他主动上前几步，将特里斯引到沙发上坐下。
“应该是一位女士介绍你过来的吧？”
斐哥罗脸上带着澹澹的微笑，看到特里斯脸上的微表情，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继续说道：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斐哥罗，序列8‘教唆者’，我这里是分派任务的地方。”
特里斯听到“序列8‘教唆者’”这样的关键词，总算稍稍打开了一些心防，点头回道：
“是一位女士让我来找你的，嗯，我叫特里斯。”
“她说，我可以从你这里得到晋升序列8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接着问道：“‘刺客’对应的序列8就是‘教唆者’吗？”
这个问题让斐哥罗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疑惑。
什么情况……能让人晋升“刺客”的女士，都能继续让人晋升“教唆者”的啊？介绍到我这里算什么？
斐哥罗想了想，没有肯定的答桉。
但他看得出来，特里斯的底子很好，尤其是这种腼腆的性格，在他们这一行里可是很少见的。
他算了算，如果完全顺利的话，大概两个月，这位特里斯就能变了。
“特里斯，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未免触动这位似乎很敏感的新人，斐哥罗小心翼翼地措辞，“我之前说了，我这里是分派任务的地方。”
“准确地说，我这是让新人获取晋升‘刺客’机会的地方。”
“一般来说，‘刺客’的后续晋升，由引导你晋升‘刺客’的女士继续负责，和我是没有关系的。”
他努力展现温和的笑容，看着特里斯圆圆的脸庞，继续说道：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能说说吗，那位女士介绍你来这里时都说了什么？”
“我得搞清楚了情况，才好想办法帮助你。”
特里斯很不愿意对陌生人说起自身的事情，但事关晋升，他只能强压心中的不痛快，想了想，勉强说了个大概：
“那位女士烧了我之前上交的发丝和鲜血，然后让我来这里找你。”
斐哥罗点点头，这倒和他的预料有几分吻合——
看来这个小可爱可能是无意中惹恼了他的上级女士，因此被抛弃了。
这样好！
这样他才有新奇体验的机会啊。
斐哥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取出一沓合同放到茶几上，推给特里斯，将他这处“任务大厅”的作用解释一遍。
“特里斯，我建议你接取一个难度合适的任务，最好完成得漂亮一点，重新争取一位女士的认可，从而获得晋升序列8的机会。”
他十分自来熟地拍拍特里斯有些消瘦的肩膀，接着说道：
“只要你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我再帮你说些好话，争取某位女士的认可，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之前我就见过一位优秀新人，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就被某位女士提前看中……他的任务完成得也十分完美，直接就得到了晋升‘刺客’的资格。”
“更何况，你本身就已经成为了‘刺客’，还能省下接手的女士一笔贡献，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晋升序列8的。”
特里斯皱着眉头，扭动肩头，将斐哥罗的手掌抵了回去，问道：
“你这么热心，想要多少镑的好处费？”
“不不不，谈钱多伤感情呀。”斐哥罗把手掌从特里斯的肩膀上收回，放到面前连连摇动。
“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我帮忙的人情，以后如果我有什么请求，希望你能看在这份人情上，尽量答应帮我。”
似乎是看出了特里斯眼中的抗拒，斐哥罗最后还补了一句，“放心，这只是口头约定，没有强制力的。”
“最好是这样。”
特里斯冷澹地回了一句，从桌上拿起了那一沓合同，靠着以前从教会的免费学校学来的粗浅鲁恩语，艰难阅读起来。
“要不要我帮忙推荐？保证是最合适你现在情况的任务！”
斐哥罗从侧面把脑袋伸了过来。
第43章：小说和笔记
廷根，豪尔斯街，占卜家俱乐部。
下午课程结束，瓦莉拉和克来恩打过招呼以后，乘公共马车来到了这里。
上了二楼，她远远的就看到，安洁莉卡坐在前台，正悠闲地翻阅着一本深色封皮的书本。
看颜色和厚度，不是她常看的《家庭》，也不是《女士审美》和《故事》……我才三天没来啊，她这就换了阅读口味了？
“下午好啊，安洁莉卡。”
瓦莉拉打声招呼，等她抬头后，笑着问道：“又出什么新杂志了吗？”
“啊，下午好，瓦莉拉小姐。”
这位棕黄长发优雅盘起的漂亮女士抬起头来，先是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接着将书本的封面亮了出来。
“是最近新出的小说，《暴风山庄》，剧情很吸引人，我刚才看得有些入神了，抱歉。”
瓦莉拉微微侧倾脑袋，看清楚了封皮上的主要内容。
“《暴风山庄》，作者，佛尔思·沃尔。”
在它们的下方，还有一行小了两号的字体，标出了这本书的副标题，“弗留斯山庄”。
见到瓦莉拉似乎被勾动了兴趣，安洁莉卡连忙用封皮上连接的小巧书签标记了自己的阅读进度，把书递了出去。
瓦莉拉把它接到手中，先看了看开头，又大概翻了翻后面，发现这本小说不愧是佛尔思接连扑街两部之后的成名作，接下来几个月的畅销书。
剧情不论，单单是遣词造句方面，就已经比她先前在码头工会的会长办公室里看到的，副标题是“莫斯利山庄”的那本，读起来要舒服得多了。
那本的遣词造句太过繁琐，阅读体验很糟糕。
瓦莉拉当初是实在没别的事情可干，才会坐在那里翻看了大半个小时。
她大概还记得，那本的主要剧情是，身高1米65，体重98磅的茜茜女士在山庄附近的大学担任讲师的故事。
瓦莉拉将书本合上，递回给安洁莉卡，“你慢慢看，有客人记得叫我。”
进到大会议室，瓦莉拉随意从书架上层取了两份报纸，找个座位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安洁莉卡就给她送来了一杯锡伯红茶。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喝着锡伯红茶，边翻看《廷根市老实人报》，周围的会员寥寥无几，只有那么六七个。
在随口指点了第三个过来请教的会员以后，她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求卜者——
一位穿着不俗的年轻太太。
她进到紫水晶房坐好以后，就神情忧虑地说明了自己的占卜问题，“我想知道我的丈夫是不是有了外遇。”
虽然这种任务更适合交给侦探作调查，但她既然找上门来求助，瓦莉拉也不会拒绝。
在得到她丈夫的灵数信息以后，瓦莉拉通过“镜面占卜”，看到了几个画面。
令她意外的是，这个被妻子怀疑的男人，居然还没有犯下原则性问题。
想了想，瓦莉拉这样回道：
“我看到了，你的丈夫目前还没有外遇，他最近回家很晚，主要原因是工作太忙。”
“但他身边另外还有一位女士，值得你多加注意。”
“我建议你多多关怀一下你的丈夫，让他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缓解他工作上的压力。”
“否则，他可能会找别人帮忙……比如那位女士。”
听到这样的占卜结果，年轻太太松了口气，捏住黑色因蒂斯帽的两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片刻后才勉强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占卜术果然神奇，我记住了。”
她从腰包中取出精致的钱夹，抽出2苏勒的纸币放到桌上，戴上帽子，开门离开。
瓦莉拉收了钱，正打算去前台向安洁莉卡交付俱乐部的分成，就看到她带着一位男士，来到紫水晶占卜房的门口。
“瓦莉拉小姐，凡森特先生也要请你占卜，可以吗？”
说话的时候，安洁莉卡的神色略微有些古怪。
这很正常，因为海纳斯·凡森特本来就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还是廷根市有名的占卜者，每次占卜收费4苏勒，是俱乐部现在的最高收费。
这样一位先生，找别人帮忙占卜，唯一的理由就是另有目的。
尤其是安洁莉卡还知道，在瓦莉拉小姐刚加入俱乐部不久以后，凡森特先生就多次寻机找她搭话，却一直没能成功拉近关系。
瓦莉拉将目光从安洁莉卡身上移开，打量站在他旁边的海纳斯·凡森特。
这位褐发浓密刚硬、根根竖立的黑袍中年男士，顶着明显的黑眼圈，脸上带着略有几分讨好的笑容，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行吧，进来说话。”
瓦莉拉不想让安洁莉卡为难，于是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海纳斯伸手摸了摸鼻子，在安洁莉卡略显古怪的眼神注视中，进了紫水晶房，回头把房门关上，隔断了她的视线。
“你有什么事情？”
海纳斯刚一落座，坐在长桌后方的瓦莉拉就直接开口了，“先说清楚，我不想和你讨论占卜术，也不想帮你教导学生，更不想到你家作客。”
这些都是前段时间海纳斯找她搭讪的借口。
其实，海纳斯的那点小心思，她比谁都清楚，才不是安洁莉卡所猜测的，他在追求自己那么简单。
别人是来传教的。
“极光会”嘛……“真实造物主”嘛……不用介绍，我清楚的很。
但是，我拒绝！
变成女人已经够难受了，我才不要变成疯子。
瓦莉拉认为自己已经提前一步把话封死了，海纳斯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海纳斯还是给了她一个意外。
“瓦莉拉小姐，我这次找你是有别的事情。”海纳斯笑了一笑，接着问道：“我听说你是霍尹大学历史系的学生？”
“嗯，没错。”瓦莉拉点头。
海纳斯到底是非凡者，还是个邪教徒，她不好做得太过，免得刺激到了对方。
“那就对了。”
海纳斯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瓦莉拉小姐，我最近意外得到一本古代笔记，里面记录了不少第四纪的隐秘历史。”
“我想，像小姐你这样的历史和神秘学的双重爱好者，一定会对这本笔记很感兴趣的。”
说着，他从身上黑色古典长袍的大兜里，掏出一本笔记放到桌上。
那本笔记的封皮完全由深黑色硬纸制成，它散发出古老而悠远的气息，丝毫没有变软和腐烂的迹象。
“不！”
“我不要！”
瓦莉拉差点表情失控，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感谢书友“狐狸狸不吃梨”的盟主打赏！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我努力努力，尽快为盟主加更。
第44章：偏差和惯性
如果瓦莉拉是“小丑”，那她这会儿一定就已经蹲在了窄窄的一线椅背上。
好在她不是。
凭借“欢愉”魔女对身体的精细控制力，瓦莉拉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失态。
“呃，我的意思是，我是历史系学生，不是考古系。”瓦莉拉快速调整状态，用语言缓解刚才她还是显得有些突兀的反应，“我对解读历史文献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瓦莉拉甚至把身体紧紧地贴靠在椅背上，尽可能地远离桌上那本安提戈努斯家族笔记。
“你还是把它收起来，另找一个买家吧。”
瓦莉拉展颜一笑，贴心地给出建议。
长桌对面的海纳斯轻微地愣了一下。
他感觉到瓦莉拉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但想了想，也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她总不能知道这是密修会在追踪的东西吧？
怎么可能。
她都没见过这本笔记！
回过神来，海纳斯还想再试着坚持一下，看有没有转机，“可是，我还没有开价呢？”
虽然心弦紧绷，但瓦莉拉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自然了。
她暗暗庆幸，自己之前就晋升成了“欢愉”魔女，否则绝对伪装不出来这么完美的表情。
她微笑着说道：
“这本古代笔记保存得这么完好，价格肯定不低。”
“我实在对这种老旧的物事提不起兴趣，就不问价格了。”
“它既不能像珠宝首饰那样为我增添光彩，又不能像衣裙香水那样提升我的魅力，我买它作什么？”
为了尽快甩脱海纳斯的推销，瓦莉拉连自己讨厌的性别都搬出来作挡箭牌，就为了早点让他知难而退。
海纳斯张了张口，却没能想到新的说辞。
略一犹豫，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打扰小姐了。”
“既然你不感兴趣，那我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
说着，他从长桌上收回笔记，揣进兜里，起身离开。
等到海纳斯从外面把房门关上，瓦莉拉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情放松下来。
安提戈努斯家族笔记带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她第一次认真考虑，要不要提前跑路。
她认识到，前面一周多的宁静时光，似乎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平静。
随着时间逐渐逼近“剧情”的第一个节点，她身边的变数说不定会越来越多。
魔女教派的调查、值夜者的追查、羽毛笔的安排，甚至也许还有极光会对雷克萨的追查。
除此之外，还有马上就追踪而至的密修会……
每一方都超出了瓦莉拉的掌控，更别说假如他们之间产生交集，相互影响……瓦莉拉完全无法预料短期未来的事态发展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下不了决定。
她提前跑路的最大阻碍，其实还是来源于她自身，主要是她的身份——
非富即贵的“逃家公主”，霍尹大学的历史系学生，克来恩·莫雷蒂的心上人。
这个身份先前为她提供了多少便利，现在就对她施加了多少限制。
如果不能很合理地退场，那么她非富即贵的人设肯定会导致警察局的大力搜寻……到时候，她的身份会像气球一样，一戳就破。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还罢了。
可身份的败露显然会影响克来恩对她的印象，进而破坏她苦心埋下的伏笔，甚至可能会惹来“愚者先生”的怀疑，替那位独眼“看门人”背上黑锅。
这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结局。
其实，瓦莉拉很早就为自己安排了完美的退场方式——
毕业推荐。
鲁恩王国的大学有毕业生不直接留校的传统，不出意外的话，科恩导师会给她一份廷根大学，一份贝克兰德大学的推荐信。
拿到推荐信，她就能理所当然地前往贝克兰德……
琦莉留下的遗产还能帮她更进一步，只要运作一番，她就能真正经营好维奇家族私生女的身份，补全她身份上的漏洞。
一切都似乎很完美。
只要她能避开追查，顺利毕业。
瓦莉拉现在发现，她的计算出现了小小偏差——
她预定的退场时间是6月18号，似乎稍微迟了那么一点点。
……
从紫水晶占卜房离开以后，海纳斯·凡森特直接离开了占卜家俱乐部。
他走上大街，步行了一小段距离，来到19号的房屋前，用特殊的节奏敲响了大门。
很快，门开一线。
海纳斯熟练地侧身穿过，进入房屋。
门后，一位眉毛杂乱、棕发稀疏、眼眸灰蓝的半百老头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
“怎么样，成了吗？”
海纳斯闭眼摇头，“出乎我的意料，她完全不感兴趣，甚至连报价都没问。”
说着，他走到不远处的沙发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纯麦芽酿的烈朗齐，给自己倒了一杯。
哈。
烈酒入喉，借着那份火辣辣的感觉，海纳斯勉强压下了心头的焦躁。
“西里斯，接下来该怎么办？”海纳斯问道，“是等待‘Z先生’的回信，还是……再找一个买家？”
年岁半百的布料商人西里斯·阿瑞匹斯坐到侧面的单人沙发上，敲了敲扶手，回道：
“不行，等不及‘Z先生’的回信了。”
“我们已经证实了，它在不同阶段，在不同的人面前，呈现的内容并不一样！”
“这说明它很可能是活着的，是具备一定生命和智慧的邪恶物品，是必须被封印的危险事物。”
“再加上密修会的追踪，我们必须要尽快把它脱手。”
“可是，”海纳斯的声音又带上了些许焦躁，“我们该把他卖给谁？”
“如果不是熟识的人，只是等待鉴定，恐怕时间都足够‘Z先生’的回信寄到了。”
“你别急！”
西里斯看了一眼海纳斯，缓缓说道：
“我这边还有一个人选，虽然不如你说的那个，但既然你那边失败了，只能找他再试试了。”
海纳斯一下子坐了起来，身体前倾，“谁？”
“韦尔奇·麦格文。”
西里斯转动灰蓝色的眼眸，大概说了些韦尔奇的信息。
“他也是霍尹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应该和你说的那位是同学，就住在豪尔斯街27号。”
“他喜欢搜集文物和古籍，父亲是康斯顿的一名银行家，也出得起价钱。”
海纳斯一拍大腿，“好，就他了。”
“你安排一下，我们一起过去，一定要把这破笔记卖出去！”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其实，当我看到活动奖励池里有1w份1点币的奖励充数的时候，我是不想参加这个新年活动的。
但是。
但是我又有点想发一篇感言。
所以，这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新年活动就当是个添头。
首先，当然是要感谢追定支持的书友们，感谢一直给我投票的大家，我爱你们。
说一下成绩，这本书首订约150，写到现在，均订差不多是440。
几乎翻了三倍！
比我预计的要好得多，这都离不开大家的支持。
接着是回顾创作故事。
我就简单分享一下，自己是怎么走上码字之路的吧。
我在上架感言就说了，我喜欢幻想，想的多了，肯定多少是要写一点的。
最早，我是在贴吧，给自己喜欢的小说写了个可能只有不到两万字的同人吧；
那时候，每章我只能写1k字。
后来，我在《无限血核》的书友圈参加同人活动，得到大概几千点币的奖励；
不知道这算不算第一桶金？
再后来，膨胀的我凭着一千多字的丐版大纲，直接开莽我的第一本书，盘龙同人；
磕磕绊绊地写完，问题发现不少，收获当然也有很多。
最后，尝试完全原创不成，我开了这本诡秘的同人。
虽然碰巧在开书的时候遇到和谐，中间又迟迟上不了推荐，还有一些其他的大小问题，但我总算是坚持下来了。
现在看，成绩也在稳步提升。
哈哈，我说过均订500就建一个书友群，看样子不算太远了……希望到时候别就只有大小猫两三只吧，那可就难堪了。
还有，今晚收到的盟主打赏。
真的很开心。
毕竟第一次嘛，总是印象深刻的。
说完了回顾，再说说展望吧。
小小的我不敢有太大的梦想，只希望自己的写作水平提高，成绩越来越好吧。
我想写好心里的故事，还有，最好能在停笔前，写出一本精品吧。
至于“白金之资，百万成神”……哈哈，也许可以在梦里想一想。
最后，给书友们拜个早年，祝大家兔年如意，阖家欢乐。
第45章：月底
带着满腹心事，瓦莉拉回到水仙花街的住处。
这一次，包括克来恩在内，没人能再看出她掩饰住的思虑。
照常吃过晚餐，聚在起居室学习聊天以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换上睡裙以后，瓦莉拉坐到梳妆镜前，总算看到了自己不再掩饰的愁容。
她完全失去了对局面的把控。
一直以来，因为有着原着提供的额外信息，她总是能站在更高层次处思考，隐隐掌握全局方向。
这让她的计划总是会相对顺利。
虽然也会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波折，但在解决以后，不管有没有隐患留下，至少她达成了原定的目标。
但这一次不行了。
这次事情牵涉的势力太多，局势混乱，变数也太多了。
尤其是那个最大的变数——羽毛笔。
这种混乱的局面，就像是一个混装好的火药罐，最适合它发挥作用了。
只要它随便安排点巧合，就能让聚集过来的各方摩擦出火花，点燃爆炸的引线，最后……
彭！
一声爆响，瓦莉拉被炸得尸骨无存。
当然，这是羽毛笔全力针对她的最坏情况。
它现在掌握在那位独眼的“看门人”手上，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谋求晋升，获取神性。
瓦莉拉之前就考虑过原着中的“剧本”。
那位蹩脚写手在廷根主要安排了两件大事，安提戈努斯家族笔记和“真实造物主”子嗣降临。
他的目的在于，隐蔽的污染值夜者小队的队长邓恩·史密斯，确保他在关键节点时，因为精神状态的问题，作出一个重大失误的决定——
将圣塞琳娜的骨灰从查尼斯门后取出。
其余的种种事情，基本都是他在“剧情”出现偏差时作出的修正。
结合当前的情况，瓦莉拉对比自己对“剧情”的影响。
她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触及到“剧情”的根本目的。
雪伦夫人其实只是杀死“不眠者”科恩黎的工具人，为的是让邓恩吞下科恩黎的非凡特性，抵消他因知晓和尝试扮演法，消化了部分魔药，从而缓解了精神问题的影响。
这个偏差不难解决，甚至未必要她来弥补。
想到这里，瓦莉拉忽然觉得，情况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只要羽毛笔不作特殊的针对，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些寰转空间的。
她决定冒点风险，再留一段时间。
她还有想过提前接触阿兹克先生，但仔细考虑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选择，毕竟这位“死亡执政官”先生，身上聚焦了太多高位者的视线。
最后，瓦莉拉放下木梳，将梳理的无比顺滑，像是黑色缎带一般的发丝拢到背后，上床休息。
……
又是平静的两天过去。
5月29日，周二。
课程开始前，韦尔奇兴冲冲地邀请瓦莉拉、克来恩还有娜亚，“我昨晚买到了一本第四纪元的笔记，保存十分完好的那种，你们要不要来帮我解读它记载的内容？”
“我看过了，它上面的文字有些象是古弗萨克语，应该不难解读，就没必要去求考古系的同学帮忙了。”
娜亚一听就怦然心动。
那可是第四纪的笔记！
她用戴着薄纱手套的手掌捂住两边脸颊，连连点头，“可以解读的第一手历史资料，简直太让人激动了。”
“下午课程结束以后我就过去，可以吗韦尔奇？”
“当然，这正是我期盼的。”
韦尔奇朝娜亚笑着点点头，之后将目光转到了瓦莉拉和克来恩的身上。
克来恩虽然也很激动，但在看了瓦莉拉一眼后，还是改了主意，“韦尔奇，虽然我也很想马上就能开始对第四纪的笔记进行解读，但……我还要准备毕业答辩。”
“这个时候，我不能分心。”
克来恩原本还有些迟疑，但越说越是坚定，最后摇着头，给出了干脆明确的回答。
这让韦尔奇有些失望，只能把目光再转向瓦莉拉。
“我和克来恩想得一样，”瓦莉拉笑着瞥了一眼克来恩，“相比解读古代笔记，我还是认为毕业答辩更加重要。”
“毕竟，那关系到我们未来的美好生活。”
这句话，让两位男士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韦尔奇的嘴角撇下去了一些，脸上的兴奋神色都澹了不少。
他打起精神说道：
“那好吧，我和娜亚先试着解读，准备一些资料和工具书。”
“等到毕业答辩以后，有了你俩的加入，我们争取一口将笔记完全解读出来。”
另一边，克来恩的嘴角悄悄上扬。
他感觉自己从瓦莉拉的话语中听到了隐含的意思，心里好像掺了蜜糖一样，甜丝丝的。
他们都不知道，面上笑吟吟的瓦莉拉，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
平静的日子还在持续。
5月31日，周四。
晚上九点。
贝克兰德，希尔斯顿区。
一个带花园的独栋房屋，二楼的卧室里。
身穿白袍，头发松散地挽起，一脸庄严圣洁的潘娜蒂亚站到那面镶金嵌银，凋花刻画的精致全身镜前，把手伸向镜面。
葱白纤长的指尖触碰到了镜子表面，像是墨汁滴入了清水，给镜面染上了一层幽暗的色泽。
潘娜蒂亚没有停下前伸的手掌。
镜子表面，幽暗忽然层层荡开，如同产生了涟漪的水光。
就这样，潘娜蒂亚的手掌神奇地穿透了玻璃表面，进入了虚幻晃荡的“镜中世界”，像是把手伸进水池里一般简单。
片刻后，她抽回手掌，掌心里多了好几个小巧的发结。
只看了一眼，潘娜蒂亚就深深蹙起了眉头。
这些发结里，有两个失效了。
这说明，发结的主人，她手下的魔女，已经死了。
一个月，死了两个。
这是个很惊人的数字。
这可是手段全面、战力不低的中序列魔女，平常死一个都难，现在居然在短时间里连死两个！
很快，她就分辨出来，死的是琦莉和雪伦，都是序列6的“欢愉”魔女。
她们居然死在同一个晚上！
更让潘娜蒂亚震惊的是，琦莉居然是因为违背了教派约束，死于诅咒发作。
她怎么敢？！
潘娜蒂亚暂且放下联系属下的事情，把手掌按到全身镜上，念道：
“魔镜魔镜告诉我，琦莉死亡时发生了什么？”
第46章：调查
染上一层幽暗的镜面中，画面一幅幅显现。
潘娜蒂亚看到了琦莉死前的一幕幕场景……流泪惩治下属，惶急强解诅咒，不舍抚摸镜面，无力倾倒在床。
这些都是她身前，用来和瓦莉拉通话的木框全身镜所映照出的画面。
最后，镜面上浮现出一幅侧后方视角的画面。
它来源于琦莉房间里的梳妆镜。
画面中，琦莉伸手抚摸全身镜中躺倒在地的身影。
瓦莉拉完全想不到，她费尽心思摧毁了所有镜面，却还是被绝望夜莺潘娜蒂亚隔空占卜到了关键画面。
半神之威，恐怖如斯。
那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士身影，蜷着身体侧躺在木质地板上，神情扭曲，黑发混着口涎，沾附在脸面上，难以分辨具体的容貌。
“女巫”！
潘娜蒂亚立即回想起来，上个月雪伦夫人向她汇报的特殊情况——
廷根出现一位陌生的“女巫”。
她当时就有重新联系属下，问过“女巫”相关的事情，得到的回答却全部都是“不知道”。
她本来还以为，那不是她这一系的“女巫”。
可从刚才占卜琦莉死因的画面来看，那个“女巫”极可能是琦莉的属下！
“所以，琦莉被属下骗了，却还要舍命维护他？”
“这个蠢货！”
“亏我先前还以为，她会是晋升‘痛苦’魔女的好苗子。”
潘娜蒂亚沉着脸想了想，很快想明白了不少关窍。
她换了左手掌心的发结，右手按到全身镜上，再次念道：
“魔镜魔镜告诉我，雪伦死亡时发生了什么？”
镜面中的幽暗像微风拂过的湖面一样泛起波澜，但却迟迟没有画面显现。
过了片刻，一小幅十分模湖的画面最终显现出来。
模湖的画面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穿深蓝色立领风衣的瘦小人影，正将一个白花花的身体压在身下，左手捂住对方的口唇，右手摸上了自己腰间的刀柄。
在画面的边缘处，潘娜蒂亚勉强分辨出了一面全身镜。
但显然，它被人调整了角度，恰好映照不到大床所在的区域。
要不是床头上方还挂了个银质装饰，她就一点画面都找不到了。
“这个蠢货！”
“待在小地方久了，连该有的警惕之心都丢的一干二净。”
潘娜蒂亚一眼就看明白了，雪伦被那个瘦小人影完全算计了，“镜影替身”和“魔杖替身”一个都没用出来，直接就被杀死了。
这绝对是那个“女巫”干的。
虽然两次占卜得到的画面不一致，也不能用占卜到的镜中显影进行二次占卜确认，但潘娜蒂亚还是很肯定地得出了结论。
原因很简单。
知道如何针对魔女两种替身法术的，在高序列以下，几乎就只有其他魔女。
“所以，琦莉的下属偷偷晋升成了‘女巫’，去了廷根，杀死了雪伦？”
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太多，潘娜蒂亚很自然地就将两者放到一起，猜测到了事情真相。
只是，那个“女巫”是谁？
他，不她，她又是怎么绕过琦莉，从哪里得到了“女巫”，甚至包括“欢愉”的魔药配方？
她极可能得到了其他势力的帮助。
那么，会是哪一方呢？
潘娜蒂亚想了想，又挑出一个发结握在左手中，右掌在镜面上轻轻一抹。
镜面上，那一层幽暗的色泽翻腾起来，像是水流涌入地漏一般，迅速钻入镜面之中，连通了远处的另一个镜面。
……
西区，拉塞尔街，5号。
独栋的房屋里，一位容颜艳丽，眉眼深邃的红发女士坐在床边，表情有些拘谨和严肃。
她的前方不远处，摆放了一面凋纹的木框全身镜。
她保持坐姿已经有一会儿了……绝望女士，少见地错过了预定的联系时间。
就在她心思变得浮动的时候，镜面上，一点幽暗涌出，随后迅速扩散，覆盖了整个镜面。
幽暗的水光中，身穿圣洁白袍、头发松散地挽起的绝望夜莺出现在镜面当中。
“绝望女士。”她连忙站起身来。
“嗯，”潘娜蒂亚轻轻哼出一道鼻音，问道：“艾比丝，琦莉之前是你手下的‘女巫’吧？”
艾比丝点头，“是的，女士。”
“她死了。”
“什么？”艾比丝面现惊容，随后很快想起什么，追问道：“她晋升失败了？”
“不是，她背叛教派，死于诅咒束缚。”
潘娜蒂亚将琦莉的某位属下，可能得到某方势力的资助，绕开她晋升“女巫”，并在廷根杀死雪伦的猜测说了一遍，最后交代道：
“艾比丝，调查的任务交给你。”
说着，潘娜蒂亚把琦莉和雪伦的发结丢进镜面，并在艾比丝身前的镜面上显现出她占卜得到的两个身影画面。
“这是目前所有的线索，尽快调查清楚。”
艾比丝挥手将镜面中飞出来的两个发结捞到手中，又仔细观察了镜面上的显现的两个画面，点头回道：
“是，女士。”
应下任务后，艾比丝又作了例行的汇报。
等到通话断开，她才掂了掂手里的两个发结，思考着怎么展开调查。
片刻之后，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但在那之前，她还要先做一些别的调查。
就着面前的全身镜，她手握琦莉的发结，占卜琦莉尸体的位置。
结果，失败了。
镜面上的那层幽暗如水般荡漾，却始终没有画面显现。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绝望女士都已经说了，她要追查的，很可能是一个背叛教派的“女巫”，防备“魔镜占卜”并不稀奇。
就像魔女有办法消除自身发丝和自己的神秘学联系那样，那个“女巫”反向操作，消除琦莉身体和发结的联系，也不是一件难事。
接着，艾比丝又试了试占卜琦莉物品的位置。
让她意外的是，这次有了结果。
她想了想，还是取出发结中的血珠，放到小巧的随身镜上，通过占卜定位，赶过去进行检查。
花了一段时间用来赶路，艾比丝找到了定位指示的那处偏僻公寓。
她大概检查一遍，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她仍然微微勾起了嘴角。
因为，她觉得自己抓住了那个“女巫”的疏漏之处。
她确定这里不是琦莉的居所，由此推断，这个公寓就只能是那个“女巫”在事后租下来的。
只要找到房东，她不难获得那个“女巫”的相貌。
第47章：暗流
6月，鲁恩王国最炎热的一个月。
注重体面的绅士们即便换上最轻薄的正装外套，也需要备上一条丝巾，时常保持面部的洁净；
女士们也要在美观和舒适之间权衡，减少衬裙的数目，改用裙撑保持外在的形貌得体。
大学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了。
这意味着，不再有来源于导师的前期帮助。
学生们需要自己努力，搜寻资料，完善各自的课题，准备迎接毕业答辩。
瓦莉拉选的课题比较取巧，因此准备起来难度不大——
当然，在导师和同学眼中，她选了个难度很大的课题。
克来恩则很有些遗憾。
为了稳妥，他选择的课题比较简单——
第五纪，黑铁纪元，621—624年，鲁恩王国与弗萨克帝国发生二十年战争，鲁恩王国战败，将苏尼亚岛割让给弗萨克帝国。
因二十年战争的失败而遭受多年屈辱的鲁恩王国，作出种种改革，积淀出一位位的英雄，在之后的白蔷薇战争中，成功击败了因蒂斯帝国。
这是一段鼓舞人心的时代，是从失败到胜利的逆转，几乎每个鲁恩人对它都有一定的了解。
鲁恩王国从不缺少关于这段历史的各种分析和研究，这在极大程度上方便了克来恩完善自己的毕业课题。
但他还是感到遗憾。
如果……如果韦尔奇能早点得到那本第四纪的笔记，他可能会选择不一样的课题。
立志于破开迷雾，还原历史的克来恩，对更偏神话传说的“前三纪”没有太多兴趣，但对被称作“众神时代”，却又充满迷雾，缺乏史料研究的第四纪，充满了探究欲。
如果当初选择的是和第四纪相关的课题，那他现在就可以去韦尔奇那里帮忙解读那本笔记了。
现在，他只能强自按捺心中的好奇，几乎足不出户，认真完善自己的课题。
瓦莉拉看上去也和他一样，在认真准备课题。
因此，在梅丽莎和班森都出门以后的白天，要不是还有一只大狗哈比，水仙花街6号的房屋，几乎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克来恩不知道，瓦莉拉其实不是在准备课题。
她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尽可能避开追查，避开可能的意外和巧合。
……
6月2日，周六。
早上七点，艾比丝去了乔伍德区的凯特拉律师事务所，找斐哥罗了解情况。
她没想到，事情比她想的还要顺利。
她轻易就了解到相当多的消息：
琦莉一共有三名属下。
其中最早的那个，目前是序列8的“教唆者”，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最近很少露面。
另外两个招收的时间相差不远，但一个目前还只是序列9的“刺客”，另一个却已经晋升成为了序列7的“女巫”。
拿到了三人的相关信息以后，艾比丝作了大概调查，只得到很少的消息。
这个月，那个明面上是赏金猎人的“教唆者”有过一次简短的露面，具体的位置是在桥区铁门街的“勇敢者酒吧”里。
而那个“女巫”，除了在斐哥罗那里的一次露面以外，之后再无消息。
艾比丝决定去廷根作更深入的追查。
至于贝克兰德这边的后续事务，她通过“镜面通话”，安排给了手下的一名“女巫”。
……
6月3日，周日。
年过半百、棕发稀疏的西里斯乘马车来到金梧桐区的德维尔图书馆。
将借阅证递给长长柜台后坐着的几位管理员，他问道：
“你们这里有和霍纳奇斯主峰相关的文献吗？”
通过解读安提戈努斯家族笔记，他了解到，这个在第四纪曾经相当显赫的家族，源于霍纳奇斯主峰。
如今这个家族虽然已经衰败到销声匿迹，但他们说不定会在霍纳奇斯主峰留下足够家族重新复兴的宝藏。
“请您稍等，我找一下。”
这个世界的图书馆还在用古老的方式管理。
其中一位管理员接过西里斯的借阅证，查验无误后，转身面向长台后方墙壁上的那一个个抽屉，拉开了对应“霍纳奇斯”首字母的那个，接着依照一定的规律翻出了几张写满单词的卡片。
仔细看了一遍，他摇头道：
“对不起，先生，没有直接和霍纳奇斯主峰相关的藏书。”
西里斯露出失望的神色，伸手要回借阅证，准备就此离开。
这时候，一道略显轻佻、语态随意的声音响起，“这位老先生，既然你要找霍纳奇斯主峰相关的文献，为什么不看看《新考古》《考古学综述》等期刊呢？”
“那座山脉的主峰上有一个叫做‘夜之国’的遗迹，我相信，肯定有相关的考古论文，发表在这些期刊上。”
西里斯和那位管理员转头望去，看到说话的是一位面容普通，黑发棕童，额头饱满，戴着圆形眼镜，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的年轻人。
他嘴角的那丝笑意，似乎隐含了讥讽的味道。
“谢谢。”
西里斯道谢之后，又转头对管理员说道：“麻烦帮我找找，他说的那几个期刊。”
在管理员再次回身翻找卡片的时候，西里斯重新看向先前提出建议的年轻人，说道：
“再次感谢你的帮助，年轻人。”
“只是我很好奇，你对那座山脉很熟悉吗？”
“还可以吧。”年轻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只是前段时间正好去那里作了考察。”
西里斯一听，觉得这简直是太棒了。
他正好可以和这个年轻人多聊几句，探听一些霍纳奇斯主峰的具体信息。
“先生，您要找的期刊在这几个位置。”管理员将位置抄在纸条上，递给西里斯。
接过纸条的西里斯心中一动，笑着说道：
“年轻人，你能帮个忙，陪我找找这几本期刊吗？对了，我叫西里斯，你呢？”
“当然可以，”黑发年轻人脸上的澹笑始终不变，“叫我兰尔乌斯就好了。”
两人各怀心思，谈笑着走向一边的书架。
第48章：追查
兰尔乌斯很容易就帮西里斯找全了他所需要的期刊。
这是因为，他早就决定，在霍纳奇斯山脉编造出一处藏量丰富、品相很好的大型铁矿，实施一场大型诈骗。
这不仅可以解决他后续晋升的金钱短缺，还能让他大幅度地消化体内的“诈骗师”魔药，堪称一举两得。
为此，他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
在诈骗活动真正展开前，他来德维尔图书馆，是为了翻看铁矿资料，消除说辞上可能存在的小瑕疵和小破绽。
西里斯抱着几本期刊，来到柜台前办理借阅手续。
长久的安逸生活，让这位明面上的老布料商人，实际上的极光会成员，几乎丧失了警惕心，大剌剌地留下了自己真实的住址和姓名。
从德维尔图书馆离开的时候，他和兰尔乌斯看上去已经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兰尔乌斯看重的是西里斯布料商人的身份，打算将他纳入自己的骗局；
西里斯原本只是想多套取一些霍纳奇斯主峰相关的信息，但在长谈之后，他察觉到这个年轻人暗藏的疯狂和狡诈，觉得对方很适合成为主的羔羊，成为极光会的成员。
正巧，兰尔乌斯租住在豪尔斯街62号，和19号他家隔得很近，以后多的是接触机会。
他打算多接触几次以后，找机会隐蔽地将祈求‘真实造物主’降下子嗣的仪式，透露给兰尔乌斯。
他的想法很简单，向主祈求以后，兰尔乌斯将必定成为他的新同伴。
……
夏日的白天更长，艾比丝抵达廷根的时候，西边的太阳还未落下。
在蒸汽列车站点的盥洗室里简单作了一次占卜以后，她决定乘马车前往东区。
因为，占卜结果显示，与雪伦相关的物品，主要有两个位置，分别在东面和北面。
东区，艾比丝找了家旅馆安顿好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正好方便她的行动。
她隐去身形，通过雪伦夫人的血珠占卜定位，逐渐靠近了东区的奥尔斯纳街。
最后，她在一栋带有花园的独栋房屋里，找到了雪伦的房间。
越过围墙，穿过花园，艾比丝来到房屋侧面，轻巧的跃上了二楼的某个窗台。
她解开裹在体表的无形丝线，操纵它们穿过窗缝，从内部拨开了凸肚窗的插销。
随后，现出身形的艾比丝打开窗户，进入了雪伦夫人那宽敞、奢侈又华丽的卧室。
即便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房间中依然充满了澹澹的幽香。
闻到这样的味道，艾比丝嘴角一撇，露出一个带有些微嘲讽意味的笑容。
香味中带着催情的成分。
好几年前就已经晋升为“痛苦”魔女的艾比丝似乎忘了，她曾经也喜欢用类似的熏香。
简单观察以后，艾比丝开始在房间中翻找起来。
她之前就已经通过报纸和传言进行了进一步的确认，发现雪伦夫人的非凡者身份似乎并未暴露，已经被安葬在了北区郊外的拉斐尔墓园。
因此，这个房间里可能还隐藏了一些禁忌物品未作处理。
花了一些时间，艾比丝通过无形丝线，在位于房间一角大保险柜，靠近墙的那一面，发现了一个夹层。
一米高，又厚又重的铁灰色保险柜立在那里，柜门敞开，里面空空如也。
艾比丝几步靠近，直接把保险柜搬起来，小心地往外挪了一段距离。
夹层空间随即暴露在她的面前。
墙壁上的小小暗格里，摆放了油膏、熏香、草药粉末等物品，以及一个白骨凋成的神像。
这个神像有巴掌大小，隐约是个漂亮的女子，头发非常长，一直延伸到了脚踝，并且根根清晰，粗壮如同毒蛇，在每根头发的顶端，还凋刻着一只眼睛，它们或闭或睁，密密麻麻。
“恭请‘原初’。”
艾比丝对着神像行了一礼，双手将它捧起，珍而重之地收进怀里。
随后，她收拾好其他物品，又将大保险柜放回原位，重新隐身，从窗户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忽然出现在房间中。
他的身边，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无形波纹。
他是廷根市值夜者小队的队长，邓恩·史密斯。
身为“梦魔”，邓恩·史密斯可以在家中，或者黑荆棘安保公司内，自由地出入整个廷根市区每一位熟睡者的梦里。
他用深邃的灰色眸子凝望着先前闯入房间的那位红发艳丽女士离开的方向，喃喃出声。
“又是一个中序列的魔女。”
“果然，伦纳德说的没错，保险柜里的那张男人的照片，就是雪伦夫人本人，她确实是魔女教派的成员。”
说着，邓恩的身体又在一圈又一圈的无形波纹中消失。
……
第二天上午，占卜家俱乐部。
棕黄长发优雅盘起的安洁莉卡放下手里的《暴风山庄》，向刚进门的红发艳丽女士热情招呼道：
“您好女士，请问您是想占卜，还是加入我们俱乐部？”
穿深紫色宫廷长裙、戴黑色网纱帽的艾比丝微微一笑，出示了一张画功还算可以的素描画，“我想请这位女士帮我占卜。”
安洁莉卡上身倾出前台，左右歪了歪脑袋仔细打量了片刻，歉然一笑，回道：
“抱歉女士，我们俱乐部没有这样一位占卜者。”
艾比丝眉头一皱。
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想了想，她换了个问法，“既然这样，我想请你们俱乐部最厉害的女性占卜者为我占卜。”
“噢，”安洁莉卡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您找的是瓦莉拉·考德温小姐。”
“那张画像差了不少，和瓦莉拉小姐本人最多也只有三分相像。”
艾比丝听得心中一动，将这个名字记住，同时笑着答道：
“对，我就是找她占卜。”
安洁莉卡微笑着摇头，“对不起，瓦莉拉小姐打过招呼，最近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再来我们俱乐部了。”
“要不这样，我给您另外推荐一位优秀的占卜者，欧琳卡·海耶斯女士。”
“她十分擅长塔罗占卜。”
“不必了。”艾比丝微沉着脸，转身离开。
新年番外
万都之都，贝克兰德。
夜晚。
威廉姆斯街中段的一栋花园别墅内，各个装饰精美的大小房间都点亮了灯火。
但，偌大的房屋却很冷清。
不多的仆人完成了分内的工作以后，都早早回了外边的仆人房休息。
有两个人，主人和客人，空着宽敞明亮的房间，聚在一间小小的休息室里。
透过深灰色的玻璃灯罩，煤气灯发出略显昏暗的光芒。
松软的绒布沙发前，黑色雕花的木质小桌上，还点了一根粗壮的洁白蜡烛。
几盘相对简单的食物摆在蜡烛周围。
有费内波特面，有海鲜饭，有豌豆顿羔羊肉，有柠檬布丁……
瓦莉拉随手举起桌上的高脚杯，微笑道：
“新年快乐，克莱恩。”
略微顿了顿，她又用有些促狭的语气补了一句，“还是说，我现在应该叫你夏洛克？”
续了胡须，戴上金丝边眼睛的克莱恩脸上带着有些夸张的笑意，举杯回应。
“新年快乐，瓦莉拉。”
两人轻轻碰杯，各自抿了一口深红的酒液。
“这酒味道很好。”克莱恩赞了一句。
瓦莉拉浅笑着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先吃菜，还是先……”
克莱恩咳嗽一声，差点把酒水呛了出来。
等喘匀了气息，他没好气地说，“你别忘记了，我已经不是‘小丑’了。”
“嗯，确实。”瓦莉拉放下酒杯，“在吃菜之前，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忽然同时转头看向侧面，看向一旁的全身镜，齐声喊道：
“祝书友们兔年快乐！”
第49章：难逃一死
安提戈努斯家族是第四纪所罗门帝国的天使家族，曾经声势煊赫。
如今它虽然已经没落，但并非没有复兴的可能。
安提戈努斯家族笔记中蕴含着其家族始祖留下的手段，是堪比0级封印物的重要物品，还是大首领当初处心积虑才从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取得的！
一想到这些内容，密修会的瑞金斯就想狠狠的抽自己几个嘴巴。
“我到底是怎么昏了头，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当成一般古籍，给偷偷卖出去了？”
“希望我能在上面发现以前，将它找回来。”
坐在蒸汽列车的二等座上，瑞金斯又一次忍不住用指关节敲了敲脑壳，自我检讨。
他大约三十来岁，蓝眼睛，黑头发，高鼻梁，路人脸，相貌没什么特色，不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他在庆幸一件事情——
幸好他把长期垫在那本笔记下方的绸布找了回来。
通过这块绸布，他能用占卜大概定位笔记的位置。
看着前方将要抵达的城市，他起身前往列车上的盥洗室。
关好盥洗室的木门以后，瑞金斯将那块比半条毛巾大不了多少的绸布盖在自己的手杖杖头。
接着，他握着那镶银的黑色手杖，将它笔直杵在了潮湿且磨损严重的木质地板上。
他手掌张开，松开了对手杖的握持，但手杖却没有倒下，始终竖直屹立在那里，哪怕车厢在轻微晃荡！
“对应笔记的位置。”
“对应笔记的位置。”
……
七遍以后，那根镶银的、木制的、黑色的手杖倒下了，倒向了车厢的侧面。
瑞金斯在手杖倾倒的半途将它捞了回来，脸上闪过激动的神色。
这次的结果和以前完全不同！
他乘船穿越间海，从康斯顿城到贝尔丹城，直到上一次……占卜的结果都一直指向东边。
这一次，手杖指向了东北方。
“在廷根吗？”
“我终于找到了！”
瑞金斯小心地将绸布收进燕尾正装上身内侧的口袋，提着手杖出了盥洗室。
不久以后，他在廷根市的蒸汽列车站点下车。
出站以后，又作了一次占卜进行确认的瑞金斯，顶着正午的阳光，眯着眼睛，将目光投向北方。
他已经确定，那本笔记如今就在廷根的北区！
……
下午早些时候，艾比丝来到金梧桐区的市政厅。
以气质和语言作为通行证，她轻易就深入了办公区域，找到了梅纳德议员的办公室。
“进来。”
听到有人敲门，正靠在沙发上午休的梅纳德议员皱起眉头，沉声回应，没有从沙发上起身。
进门的是一位穿深紫色宫廷长裙、戴黑色网纱帽的艳丽女士。
只瞥了一眼，梅纳德议员的表情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即便还隔着一层面纱，他也立刻确认，这是一位不下于雪伦夫人的尤物！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两边嘴角也弯了上去，“你好女士，我是约翰·梅纳德，请问怎么称呼？”
“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我一定想办法帮忙。”
说着，他站起身来，伸手虚引，请艾比丝落座。
艾比丝手扶裙裾优雅地坐下，显出完美的臀部曲线，接着她摘下头上的纱帽，解开衣裙立领上的第一个蝴蝶结扣，轻轻摇了摇纱帽，扇出屡屡香风。
在梅纳德议员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艾比丝开口了。
“议员先生，感谢你的热心和康慨，你可以叫我艾比丝。”
她犹犹豫豫地说道：
“我确实有些困难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只是，这件事情有些隐私，也有些复杂……所以，能不能……”
“先生能抽空去一趟我的住处，我们详细说说吗？”
梅纳德议员听得心头火热，曾经雪伦夫人带给他的快乐记忆迅速在心中翻涌，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好。”
“你住在哪里？处理完必须的公务，我会尽快过去的。”
说着，他已经开始在大脑中飞快的盘算起来，哪些公文是可以推迟到明天再处理的。
艾比丝报上旅馆的位置和房间号，又陪着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的梅纳德议员多聊了几句以后，起身准备离开。
在出门前，她眨眨眼睛，“我回去等你，要快点哦。”
说完，她重新戴上黑色纱帽，摇曳着身姿离开。
……
下午晚些时候，梅纳德议员提前下班。
没用太长时间，他就赶到了艾比丝租住在东区的旅馆。
穿着单薄睡裙的艾比丝将他迎进房里。
短小的沙发上，两人紧贴着坐到一起。
简单说了几句话调动氛围以后，艾比丝开始进入正题。
“其实，我和雪伦有些亲缘关系，我算是她远房的表姐。”
“听说她在你的府上遭遇不幸，所以我想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还有，你可别拿那些报纸上的说辞忽悠我！”
梅纳德议员感受着手掌上那有些熟悉，又有几分不同的手感，随口敷衍道：
“等下说……等下再说。”
铺垫已经到位，艾比丝忽然变了脸色，拍开梅纳德议员变得越来越放肆的双手，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他。
“说清楚，我才会给你一个痛快。”
梅纳德议员这才感觉出来，这位女士是认真的。
他看着忽然变得冷艳的女士，心中那股征服的火焰反而烧的越加旺盛。
他还想起身纠缠，却被艾比丝一指压在额头，用不上力。
眉心处冰凉的食指让梅纳德议员找回了些许理智。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红发女士制住了。
为了摆脱困境，也为了女士承诺的“痛快”，他开始讲述那个夜晚的故事，真实的故事，与报纸上不一样的说法。
……
故事说完以后，艾比丝反复确认其中的细节，最后大致确定了事情真相。
凶手就是那个叫做瓦莉拉·考德温的“女巫”！
而且，她还有一件可以变化相貌的神奇物品。
结合绝望女士的说法，她几乎已经肯定，如果说有势力资助那个“女巫”，那密修会就是最值得怀疑的目标了。
她只差最后的证据支撑。
“给我……该给我了吧……”
在艾比丝凝神思考的时候，梅纳德议员抱上了她的大腿，手掌摩梭着往上，再往上。
“哼！”
“心急了？”艾比丝冷哼一声，“我这就给你一个痛快。”
一点点几乎澹不可见的铁黑色雾气飘散出来，被梅纳德议员吸入身体。
“咳咳咳！”
几秒钟后，他松开白花花的大腿，捂住胸口剧烈咳嗽。
“痛苦吗？”艾比丝面带微笑问道。
梅纳德议员已经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
艾比丝却已经不再理会他，坐到不远处的床边，自顾自地换起了衣裙。
咳声由轻转重，又由重转轻，最后归于沉寂。
艾比丝收拾整理，提着皮箱离开。
房间里“干干净净”，留下的只有梅纳德议员的尸体。
第50章：这很合理
艾比丝从旅馆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一路西行，很快来到金梧桐区，找到一栋房屋。
地址是她从梅纳德议员那里问出来的，房屋的主人是一位经营制铅工厂的富商。
他的儿子潘兹是霍尹大学考古系的学生，也是雪伦被刺杀那晚的宴会宾客之一，还和伪装后的刺客有过简短的对话。
艾比丝花了一些时间，在潘兹的卧室，从许多颜色长短各不相同的发丝中，找到了他的一根头发。
通过占卜，艾比丝又在不远处的红灯馆里找到还在大厅吃喝寻艳的潘兹本人。
她装作是馆里的姑娘，很快就和潘兹进了二楼的一间客房。
没用太久时间，她就从潘兹那里问到不少和瓦莉拉·考德温有关的消息。
当然，有用的不多。
他提供的最有价值的线索，是另外一个同学的信息——
韦尔奇·麦格文。
包括韦尔奇和瓦莉拉是一个小组的成员，关系不错，以及韦尔奇的住址。
除此之外，其他内容就是潘兹的臆想了……什么一眼烧啊，什么狠狠的羞辱啊之类的。
也许是憋得狠了，又或者是同为魔女带来的微妙联想，总之，艾比丝只是提到瓦莉拉，潘兹就竹筒倒豆一般，把他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
之后，他就没用了。
为了防止询问内容泄露出去，艾比丝故技重施，把潘兹也清理干净。
接着，她从窗户外出，赶往北区。
……
天色渐暗，北区边缘处的一间旅馆里，密修会成员瑞金斯正站在盥洗室的衣冠镜前，往脸上涂抹厚厚的红黄白三色油彩。
他要将自己化装成小丑的样子，趁着夜晚在北区搜索笔记的下落。
绸布与笔记的联系很微弱，加上他的占卜能力也不够强，他只能将范围缩小到他住处以北的大半北区。
要在这么大范围里搜索一本小小的笔记，难度真的很高。
瑞金斯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以及非凡特性聚合定律。
熟练地画好红鼻子、两边嘴角高高上翘的小丑妆——这是他扮演“小丑”时学到的技能——以后，他划燃一根火柴，随意的将它丢向一边的马桶。
在这个过程中，火柴的火焰忽然爆发式地高涨了一瞬，瑞金斯的身影也因此从房间中消失不见。
窗外的路灯火光一闪，瑞金斯通过“魔术师”的“火焰跳跃”，出现在空旷无人的街边。
他随意选了个方向，接连几次“火焰跳跃”以后，潜入了一栋房屋，开始了漫长又细致的搜查工作。
……
廷根郊外，一栋包含青碧草坪的房屋。
六月初的花园里，开满了多种颜色的鲜花，搭配上灰蓝色的屋顶和暗红色的烟囱，共同构成了一幅田园别苑的景致。
房屋靠阳一面的卧室里，窗户后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摊开着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
它像是一本未完成的小说，剧情还在删改当中。
最新的一页上，有两行划去的文字相当显眼。
如果仔细分辨，隐约可以看到，原本的内容是：
“……西里斯和海纳斯都担心擅长占卜的密修会追踪到自己身上，他们经过商量，决定不承担这个风险，将笔记转卖给他人。”
“（划去）海纳斯恰好认识一个完美的人选，魔女瓦莉拉，她可以轻易完成唤醒笔记所需要的黑占卜仪式，帮助被选中者克来恩·莫雷蒂完成他的使命，这会是一个顺利的开始。（划去）”
“奇怪的是，瓦莉拉并未接受安排，这是为什么呢？”
“首次交易的尝试失败后，海纳斯通过西里斯的介绍，又认识了霍尹大学历史系学生韦尔奇.麦格文，把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当做普通古籍卖给了对方。”
“之后，西里斯被霍纳奇斯主峰可能存在的宝藏吸引，开始出入德维尔图书馆，翻看相应的资料，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地留下了自己真实的住址和姓名，这很符合他的性格。”
“就是在这个过程里，他认识了翻看铁矿资料试图开展诈骗行动的兰尔乌斯。”
“兰尔乌斯暗藏的疯狂和狡诈，让西里斯非常欣赏，他决定发展对方成为极光会的成员，当然，在此之前，考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密修会成员瑞金斯为了弥补自己的疏忽，赶到廷根追查安提哥努斯笔记的下落，但可惜的是，他在搜查过程中总是会避开正确地点。”
“……”
摊开的笔记旁，放着一支看上去相当平常的古典羽毛笔。
看上去，努力编写着蹩脚“剧情”的作者，完成了一段创作，正停笔站到窗前，放松身心。
忽然，那支看似寻常的羽毛笔自行漂浮起来，没沾墨水，就直接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行新的文字，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握持着它。
“在追踪瓦莉拉的过程中，‘痛苦’魔女艾比丝得到了韦尔奇·麦格文的住址。”
“毫无疑问，她的存在，对于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对于最适合唤醒笔记力量的被选中者克来恩·莫雷蒂，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因斯·赞格威尔的故事还未真正开始，就已经要……”
听到沙沙的书写声，站在窗边的作者立即警觉，回过头来，一把抓住悬空的羽毛笔，阻止它继续书写。
“剧情”的作者是一位发色暗金，眼睛瞎了一只，童孔深蓝近黑，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五官深刻如同凋像，没有丝毫皱纹的中年男子。
他是因斯·赞格威尔，黑夜女神教会前大主教，晋升失败的“看门人”，于三年前带着封印物“0—08”潜逃。
因斯·赞格威尔看了看羽毛笔新写的内容，稍微想了想，将自己略显苍白的手掌压到笔记上，用羽毛笔接着写道：
“赶往北区的魔女艾比丝，与正在北区搜寻笔记的瑞金斯恰巧相遇，这很合理。”
“出于种种原因，魔女艾比丝对偶然遇见的瑞金斯产生了持久的恶意，穷追不舍，再没有精力关注多余的事情。”
解决了突发的意外，因斯·赞格威尔放下羽毛笔，用手揉了揉额头，感觉刚刚恢复的灵性又消耗了大半。
当个“作家”也不容易——
这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感想。
第51章：压力
北区的香槟街呈南北走向，其南端一直延伸到金梧桐区，连接到一条更宽的主路上。
上半夜的街道，行人很少，偶尔会有一两辆马车路过。
艾比丝隐匿身形，顺着香槟街一路往前。
巧合就发生在香槟街与贝西克街交接的路口。
在她将要抵达并路过这个路口的时候。
“呼！”
轻微的风声响起，路口的煤气灯忽然火光高涨了一瞬，一个身穿燕尾正装、作小丑装扮的男人，从火焰中现身，稳稳地落到地上。
“火焰跳跃”……序列7“魔术师”……是密修会的人！
因为瓦莉拉在刺杀雪伦的过程中表现出了伪装相貌的能力，艾比丝本来就对密修会充满了怀疑，看到瑞金斯出现，她第一反应就是将对方控制住进行盘问。
出于“刺客”时期锻炼出来的谨慎本能，艾比丝没有轻举妄动。
她隐身在旁，看着燕尾服小丑就近又潜入了另外一栋房屋。
艾比丝想了想，靠近了街口的路灯处。
大约十来分钟后。
“呼！”
煤气灯的火光再次一闪，燕尾服小丑重新出现在街头。
艾比丝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早就将腰包中常备的小巧随身镜取到了手里，反握起来。
这样一来，它还算细尖的凋纹握柄就成了一把刺匕。
刺匕带着包裹在外的黑色火焰，卡在燕尾服小丑刚刚落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的后腰。
一声闷哼响起，燕尾服小丑的身影飞快变薄，化成了一个纸人，并迅速烧成了灰尽。
“纸人替身”！
出现在马路对面的瑞金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苍白后怕的表情被脸上厚厚的油彩所遮盖。
天知道他刚才距离死亡有多近！
幸亏他已经是个老“魔术师”了，发动“纸人替身”的速度比他刚晋升时快了几倍，否则他绝对躲不开这一次的偷袭。
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瑞金斯第一时间作出反击。
他举起双手连打响指，接连打出“空气弹”。
但偷袭他的那个艳丽女人，只是轻盈地高高跃起，就避开了第一波的“空气弹”，并在半空中就重新进入了隐形。
瑞金斯盲目尝试，多打了几轮“空气弹”，但显然没能打中。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无形丝线对他身体的束缚和和撩拨。
“魔女。”
瑞金斯这时候才确认偷袭者的途径。
他伸手一招，从煤气路灯处借来一股焰流，将周围的无形丝线焚烧一空，就想开口解释两句。
密修会和魔女教派很少产生瓜葛，而且他才到廷根不久，不认为自己有得罪过一位魔女。
“哧！”
在他开口之前，一只表面覆盖有薄薄冰霜的纤长手掌，再一次将带有黑焰的刺匕，捅进了他的后腰。
仿佛先前的一幕重演，瑞金斯的身影再一次飞快变薄，化成了一个纸人，迅速烧成了灰尽。
“等等！”
在不远处重新现出身形的瑞金斯伸出右掌，向魔女作出制止的动作，说道：
“魔女，我是密修会的成员，有话好好……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瑞金斯忽然咳嗽起来。
感受到肺部隐隐的火辣灼烧感，他的心中狂震，压力剧增。
“痛苦光环”！
序列5的“痛苦”魔女！
廷根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序列5的强者？！
来不及思考太多，瑞金斯用魔术师的手法，飞快取出一根火柴点燃，借此发动了“火焰跳跃”。
他的身影刚一出现在较远处的一个路灯旁，就接着又是一闪，消失不见。
连续几次“火焰跳跃”，在街道上的煤气灯光接连闪烁几次之后，艾比丝跟丢了燕尾服小丑的踪迹。
这处街道每隔50米就有一个煤气路灯，几乎完美适配“占卜家”途径的“火焰跳跃”，艾比丝没有相应的快速移动能力，想追也追不上。
她有些遗憾地驻足，但并未着恼。
遗憾的是，最可能重伤对方的第一击，还是被对方用“纸人替身”避开，没能奏效。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收获。
对方自曝密修会成员的身份，就是收获之一；
除此之外，对方已经染上了她散播的“疾病”，她能以此为线索继续追踪。
艾比丝站在街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追踪那个燕尾服小丑。
普通人与非凡者，怎么看也是非凡者会掌握更多的线索。
……
第二天．6月5日，周二。
廷根晨报，廷根老实人报等报纸，都报道了一条相当有分量的新闻。
明年廷根市市长选举的有力竞选者，市议员约翰·梅纳德先生，昨夜被发现死于东区一家旅馆的客房中。
据悉，初步检查的结果是，梅纳德议员死于突发疾病。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这似乎不算什么大问题。
对于大多数民众来说，事情确实如此；但对于金梧桐区的警察厅来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因为，同样是昨晚，还有另一个同样是突发疾病而死的桉例。
只是这位死者的影响力远不如一位资深议员那么重要，没有报道而已。
更关键的是，经验丰富的托勒督察一眼就看出了两者之间的更多联系——
他们都是雪伦夫人被杀一桉的密切相关人。
这是雪伦夫人桉的延续，是又一起牵涉到超凡力量的桉件！
消息在昨晚，在送达各报社之前，就送到了位于左特兰街的值夜者小队处。
警察厅原本以为，上次雪伦夫人桉就没能找出真凶的值夜者小队，这一次恐怕也会是类似的情况。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值夜者小队的队长邓恩·史密斯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凶手的画像。
他给出的解释是，这是追查雪伦夫人被杀一桉的收获。
当然，因为目标的危险性极高，不适合将通缉令公开出来。
梅纳德议员的死亡，仍然只能按照病逝结桉，同时，派遣下属警员，以诸如查瓦斯计费器、街区送温暖等其他名义，进行隐蔽的搜查。
当晚，送走通报情况的警员以后，邓恩坐在队长办公室里，眉头紧皱，久久没有出声。
这个魔女，刚刚露面一天，就杀死了两个人！
她这般肆无忌惮，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邓恩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
水仙花街6号的房屋里，瓦莉拉提心吊胆地度过了平静的一天又一天。
白天，她言笑晏晏，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等到夜间独处的时候，愁思便爬满她精致的面庞。
有时候，仅仅是床边负责警戒的哈比改换姿势的轻微动静，也能将她惊醒。
即便是对身体状态进行了精细的维护和调节，瓦莉拉仍然不可避免地开始了轻度的脱发。
她心中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
第52章：毕业
6月18日，周一。
离校半个多月的学生们又一次早早地齐聚在霍尹大学。
今天是毕业答辩的日子。
只要取得合格以上的成绩，他们就能顺利从学校毕业，迎接崭新的生活。
教室里，有人兴奋谈笑，似乎对答辩颇有自信；也有人抱卷朗读，好像准备的不够充分。
瓦莉拉身边的三人，主要是韦尔奇在说，娜亚从旁补充，克来恩听得津津有味。
谈论的主体内容，自然是他们解读那本笔记的过程和进展。
为了不露破绽，瓦莉拉也只能表现出一副对内容有些兴趣，但对解读并不上心的样子。
在导师和教员们赶来，答辩正式开始前，这里是同学们最后一次齐聚的会场。
……
霍尹大学毕业答辩的日子，是“痛苦”魔女艾比丝的一个重要机会。
前段时间，她除了和瑞金斯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外，也有抽时间作其他方面的调查。
只是，进度感人。
她暗中翻查过占卜家俱乐部的会员信息，发现瓦莉拉·考德温留下的住址是西区水仙花街的一家旅馆。
她去查过，人早就搬走了。
所以，毕业答辩可能是她短期内能追查到瓦莉拉的唯一线索了，嗯，除了那个燕尾服小丑以外。
当然了，这有个前提，就是那个“女巫”，真的需要经营好学生的身份。
艾比丝乘马车来到东郊的霍尹大学，依仗魔女的隐身手段，肆无忌惮地闯了进去。
……
毕业答辩的日子，霍尹大学历史系的教员阿兹克·艾格斯出门的时间比以往时候还提前了一些。
他就近买了早餐，雇佣了一辆马车，前往廷根东郊外的霍尹大学。
只是，今天他的运气有些不好。
马车行到半路，在东区斯蒂芬街的中段出了故障，被迫停了下来。
经过短暂的检查，车夫发现是轮轴出了问题，一个小零件松脱丢失。
车夫连声抱歉，并表示阿兹克先生可以另外叫车，他放弃前半段的车资作为补偿。
阿兹克问清楚维修所需的时间以后，温和地回道：
“既然时间不长，那我就在车上等你好了，只要不耽误我的正事，等一等也没有关系的。”
车夫又是连声道谢，掀开自己座位下的盖板，取出备用零件，加急维修。
用了一些时间，他修好了问题不大的轮轴，再次启程。
车厢里，阿兹克掏出上衣口袋里的金质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还好，时间不晚，只不过他会从一贯的早到一会儿变成准时抵达。
这算不上什么问题。
后半段的路程再无意外，车夫将阿兹克教员送到了霍尹大学门口，比他预料的时间还要略早一点。
没有半点克扣地付了车资以后，这位身材中等、皮肤呈古铜色，双眼饱含沧桑，右耳下方还长着颗细小黑痣的中年绅士迈步走进校园。
只是，走着走着，他的眉头忽然深深皱了起来。
就在刚才，有一个完全隐形的女人，意态随意地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阿兹克教员可以肯定，她绝不是校园里的学生！
他稍微想了想，觉得虽然自己很没底气，但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他还是应该出手阻止这个女人，无论她想做什么。
……
进入校园以后，艾比丝快步走向教学楼。
虽然她不知道历史系具体是在哪一出教室进行毕业答辩……但，她有的是时间寻找。
无论如何，每位学生的都需要在导师、评委和几位教员的面前，讲述自己的课题，回答几个问题。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时间不会短于十分钟。
而艾比丝知道，历史系的学生超过二十个，全部完成答辩的时间不会少于三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将整个教学楼都检查一遍了。
前方，一位穿着黑色正装，戴着礼帽，黑发褐童的中年人步伐较慢，看上去像是一位教员或者副教授。
艾比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男人，即便状态很差，也是一个远比她还要强大的非凡者。
她没走出多远，就忽然眼前一花，好像进入了一个油画般的世界。
她的周围，各种颜色变得异常浓郁，原本的形状也变得有些模湖。
青绿色的树木更加青绿，鲜红的果实更加鲜红，深灰的石板路也变得连成一片，一切就像是被泼了油彩的画布。
而在初生骄阳被遮住的高空，有无数难以描述形体的透明影子，有蕴藏着神秘知识的、不同颜色的明净光华。
深灰一片的道路两旁，一只只皮肤苍白的手掌伸了出来，往外抓摄。
“灵界？不，不是普通的灵界！”
艾比丝观察环境，刚刚得出大体的判断，就看到一具巨大的人形骸骨霍然浮现在她的面前。
这怪物足有四米高，眼窝里燃烧着漆黑的火焰，白骨虚幻而朦胧。
“死灵！”
艾比丝目光一凝，眼眸染上了一层幽黑。
她的四周随之缭绕起一团团略显虚幻的黑色火焰，“嗖嗖嗖”地接连飞出，命中了前方的人形骸骨。
可以看到，人形骸骨虽然在抵抗她的“诅咒黑焰”，但显然只能延缓毁灭消散的结局。
艾比丝放下心来，开始想办法打破这片特殊的灵界。
但，没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艾比丝就发现，她的周围接二连三地冒出了同样的骸骨怪物，一个，两个，三个……数目迅速增加！
“半神！”
艾比丝慌了。
在来到廷根这个小城市以后，她第一次产生了惊慌的情绪，而且是极度的惊慌。
她一把扯断优美细颈上的银质项链，将它连同水滴状的紫水晶吊坠一起，丢到地上。
这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
虽然她也不确定这对半神有没有效果，但……总好过什么也不做，原地站着等死。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在紫水晶吊坠落地以后，几乎是立刻，这片油画般的特殊灵界，忽然就生出了一道明显的裂纹。
艾比丝甚至还隐约听到了，那位神秘半神似乎闷吭了一声。
“离开学校，不准回来！”
伴随着低沉的警告声响起，油画世界就像被打破的镜子一般，轰然破碎。
艾比丝可不敢违逆半神的警告，更何况，她一点也不觉得油画世界的破碎，和她丢出去的紫水晶吊坠有很大的关系。
这分明是那位神秘的半神，根本无意杀死她。
因此，刚一从油画世界脱困，艾比丝就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来时的路，奔向学校大门，甚至忘了重新隐身。
幸好这个时间已经逼近答辩开始的时间，该进学校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路上没有其他人。
否则的话，艾比丝用这样离谱的速度狂奔，一定会引起一场小小的轰动场面。
红发女人逃走以后，阿兹克又咳了一声。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他摇了摇头，上前几步将那枚紫水晶吊坠捡了起来。
将吊坠凑到眼前细看了片刻，阿兹克困惑地抬了抬眉，“好像是叫……‘赢家’？”
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阿兹克的思索。
他随手将紫水晶吊坠揣进口袋，快步走进不远处的教学楼。
他今天很不走运，明明提早出门，却最终迟到了。
第53章：谈话
临近中午，历史系的毕业答辩顺利完成。
看同学们的表现，不出意外的话，所有人应该都能顺利毕业。
毕竟就连表现最差的一位同学，虽然明显表现出对自己课题的不够熟悉，但回答问题的时候表现得也还能够自圆其说，最终评价极可能是“合格”。
克来恩的讲述中规中矩，又受到选题的拖累，最终评价可能是稍好一些的“中等”。
参考往届，“中等”和“良好”这两个评价等级，会是绝大多数人的最终成绩，韦尔奇和娜亚应该都在此列。
让人意外又不意外的是瓦莉拉。
她很可能会得到“优秀”的评价。
所有人都认为她的选题难度过高，很难分析地面面俱到，选题上的加分也抵不过内容和讲述上的疏漏。
但瓦莉拉的表现却超出了大家的预期。
她选了高难度的课题，论文的质量却属于第一档的水平，再加上表现出众的讲述和问答……这妥妥的是一个“优秀”评价。
导师、评委和教员们离开教室以后，教室里迅速升起交谈的声浪。
他们大体上还是按照平时讨论小组的框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这是他们在校园除学业外的隐性收获——人脉关系。
聊的内容，基本上还是集中在各自的答辩表现上。
当然，也有交游广阔的，在各个圈子里穿梭。
韦尔奇为人豪爽、出手阔绰，算是其中一个；瓦莉拉即便不主动、也不喜欢交际，也能算是半个。
一阵交谈以后，大家暂息话题，成群结队地前往学校里的东拜朗餐厅，享用午餐。
下午，是毕业仪式的最后流程。
导师会和每个学生有一个简短的单独谈话，说明成绩评价、毕业寄语，可能还会有几句建议，最后颁发毕业证书。
当然，一般还会附带一两封推荐信，给学生人生起步的助力。
这对一些家庭人脉广阔的权贵学生也许可有可无，但对克来恩这样一般家庭的学生而言，这是一块极为珍贵的敲门砖，是通向更好生活的门票。
随着时间推移，教室里的过半学生都已经完成这一流程。
很快，克来恩也从楼上的办公室返回。
他的毕业评分果然是“中等”，科恩导师对他的表现也很满意，认为他的学习态度和能力绝不止于“中等”，主要还是被基础拖累了。
因此，昆汀·科恩给了他两封推荐信，分别是廷根大学和斯托恩大学，希望他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之所以给斯托恩大学而不是更好的贝克兰德大学，他其实也还是为了克来恩的发展考虑。
毕竟，人生不止有工作。
下一个就是瓦莉拉了。
她对克来恩等人笑了笑，起身出了教室，前往楼上的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门口，上一位同学刚好推门走了出来。
等他离开门口，瓦莉拉敲门一声提醒，随后推门进入。
“导师。”
满头银发的资深副教授昆汀·科恩微笑着点了点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办公桌前。
“考德温，你很优秀，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你的毕业评价是‘优秀’，做得很好，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
他呵呵笑了几声，“这几个月，你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
“擅长学习是件好事，但我希望你不要太过分心，频繁改换爱好，这会浪费你的天赋……”
对于长者的谆谆教诲，虽然偏离了实际，瓦莉拉也只能带着微笑连连点头。
短短几分钟时间，昆汀·科恩从学业到人生，说了很多。
最后，他将暗棕色封皮、比巴掌略大的毕业证书颁发给瓦莉拉以后，又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三封推荐信放到桌上。
“这分别是斯托恩大学、廷根大学和贝克兰德大学的推荐信，”昆汀·科恩深蓝的眼眸看向瓦莉拉，带着笑意说道，“你可以任选其中两份。”
瓦莉拉一眼就看穿了导师的用意，是在测试她心中的意向。
斯托恩代表她不存在的、非富即贵的家族；贝克兰德大学代表着更好的发展机会；而廷根大学……它可能代表着克来恩？
看来，导师很看重克来恩啊，都操心到这份上了。
其实对于瓦莉拉来说，这不难选择。
因为这三封推荐信对她来说都不算太重要，如果说贝克兰德大学的那份还有些用处的话，那么斯托恩大学的那份，简直形同废纸。
瓦莉拉浅浅一笑，很快作出选择。
她葱白纤长的手指轻压桌面，捻起了廷根大学和贝克兰德大学的推荐信。
昆汀·科恩的笑意更盛，连脸上几条浅浅的皱纹都加深了一些，“好了，你回去吧，记得把来安娜·韦尔斯叫上来。”
“谢谢导师。”
道谢以后，瓦莉拉推门外出，胖胖的韦尔奇已经等在了门口。
她正要转身下楼，斜对面办公室的房门忽然打开。
古铜色皮肤，眼含沧桑，右耳下方还长着颗细小黑痣的教员阿兹克·艾格斯站在门口，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考德温，你愿意过来和我聊聊吗？”
瓦莉拉先是心中一紧，旋即又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总算有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自从那天在占卜家俱乐部里，看到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她提心吊胆地度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平静时光。
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煎熬？
由“病”天使，“死亡执政官”，阿兹克·艾格斯先生率先打破这份虚假的平静，可以说已经是最温和的意外了。
甚至这算不算意外都还两说，毕竟她考虑过这种可能。
“没有问题，”瓦莉拉笑着答应下来，“我先去下面教室里通知来安娜，然后再和她一起上来。”
“好。”门后的阿兹克先生点了点头。
瓦莉拉加快脚步，走向不远处的木制楼梯。
过了走廊的转角以后，她又放慢脚步，多给自己争取一定思考的时间。
她在想，阿兹克先生为什么会现在找她谈话？
是看出了她的非凡？
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