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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眼如月     怪事上门txt下载     怪事上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扫把星

    接着,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很默契的配合着,很快就把其他六个孩子的舌头下面都藏好了谷满仓的灵符,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保几个孩子的嘴巴都已经严严实实的闭合起来,以免被查房的医生护士发现了异常,万一动手把嘴巴里面的灵符给抠出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什么用都没有了。

    谷满仓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问题了,然后拿出一个便携式的小录音机,看了看围在周围的孩子家人,问:“你们谁平时比较常来医院这边?”

    好几个人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都举手示意,表示自己每天都过来。

    谷满仓挠挠头,想了想,把小录音机递给了站在距离他比较近的小虎父亲的手里头:“呐,我们是第一个去的你家,就先给你吧,你们看看之后是轮流还是派谁做代表都无所谓,总之呢,这个录音机里头是我录的一段咒,是用来催动安魂香的,你们以后每天赶在正午的那一两个小时过来,放一遍,那个时间段安魂香的效果发挥的最好,记得,要每天都放,一天都不能差,还有就是音量要记得关小一点,不然被病房外面的人听到了,把你们轰出去,那可就坏了。”

    小虎父亲赶忙点点头,看了看一旁病床上的儿子小虎,不放心的问唐敖和谷满仓:“那……这就弄完了?你们还能帮我们做点别的什么吗?”

    “你放心,医院这边,做到这一步就够了,下一步我们确实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帮你们把孩子们的生魂找回来。”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唐敖的心里也就踏实了一点点,想要向前冲锋,自然就先要守住后防线,确保医院这边万无一失,他们接下来冒着风险去荒宅的行为才会有意义,否则就都变成了徒劳,“刚才我们说的时辰,一定不要记错了,每天来的时候,检查一下孩子们的提问和呼吸频率,假如又有下降,你们就打电话给苏童,她可以联系到我们。”

    小虎父亲还有周围的几个人都连连点头,其中一个孩子的家人走到自己的孩子跟前,从包里面拿出来一个红外线体温计,对着孩子的额头试了一下,紧接着她就发出了一声激动的低呼:“升了!升了!”

    “嘘!小点声!你当心把外面的人给叫进来!什么东西升了?”另一个家长生怕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出什么别的岔子,连忙示意对方压低音量。

    那个孩子妈妈举着红外线体温计,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体温!体温升了!我们家孩子我每天来都要测一下体温,之前一直特别低,有一天最低的时候都已经不到34℃了,你们看!你们看!现在已经有36℃了呀!这两个小师傅才刚刚弄完,这要是再过两天,那不就能正常了么!哎呀,真的是太好了!”

    说着,她眼圈一红,竟然喜极而泣起来,看得出来,孩子的这件事一直是扎在家人们心头上的一根刺,又疼又揪心,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和曙光,积郁在心底的恐惧和无助便一下子有了宣泄的出口。

    “那个……我们两个不算是道士,更不是和尚,所以你们就别叫我们‘小师傅’了吧,我可还没娶媳妇儿呢!”谷满仓抓了抓后脑勺,有点哭笑不得的说,“哦,还有体温的事儿,你们也别期望值太高了,也就升到这个程度就到头了,不可能恢复到正常,如果这就能恢复正常,那我们就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帮你们的孩子找他们的生魂了,三魂七魄里头,生魂可是最为重要的,没有其他的那几个,也不行,但是离开了生魂,人就只剩下一副能喘气的驱壳了。”

    方才激动的家人们一听这话,也稍微有一点点的失望,但是失望之外,他们却又因此而对谷满仓和唐敖更增加了几分信心,人就是这样的,越是有难度的事情面前,说起话来很有分寸,有所保留,比较客观谨慎的,反而可信度比较高,那些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的,只会让人觉得自己遇到的是一个江湖骗子。

    现在几个孩子的恢复是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小虎父亲有点不好意思了,向唐敖伸出手,一脸惭愧的说:“小师……小兄弟,刚才在我家,对不住了!”

    “是啊,还有我老公也是,呆会儿我一定让他给你好好的赔礼道歉!”他们之前去的第二家的孩子妈妈也在一旁插嘴说,顺便也替自己丈夫求个人情,“他还被你给定在我家客厅里头呢,估计直挺挺的站了那么长时间,肯定也已经接受教训了,回去以后我帮你教训他,你可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我们家孩子,回头也先帮我老公把你的那个什么定身咒给解了吧!”

    唐敖失笑,点点头:“我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你放心吧。”

    孩子们有了明显的改善,唐敖他们也就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这边的事情,都只是解决荒宅这件事最小也最容易的一步,接下来,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于是除了一部分打算留下来陪陪孩子的孩子家长之外,其余的人就跟着唐敖他们离开了医院,唐敖他们来到第二家,帮这家的男主人解开了定身咒,大个子被解咒之后,体力不支的差一点腿一软当场摔个大跟头,幸好唐敖在一旁打了一把手,把他顺势给拉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头。

    大个子喘着粗气,瞪着唐敖,似乎对他把自己定在客厅里那么久不能动弹的事情仍然无法释怀,但是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情绪都明显好了很多,心里大概也已经有了猜测,孩子妈妈也连忙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丈夫听,大个子也是个爽快人,不光是发脾气的时候火气来得快,得知唐敖他们不但分文不取,还稳定住了孩子们每况愈下的状况,接下来更要冒着非常大的风险准备把孩子们遗失的生魂找回来之后,表现得也是十分的直爽,他当即就向唐敖道了歉,还张罗着让妻子扶他起来,他要请唐敖他们三个人吃一顿饭,表示歉意。唐敖他们可没有这个时间让他招待什么大餐,于是谢绝了他的好意,确定大个子没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就准备离开了,大个子在妻子的搀扶下,坚持送他们到楼下去,在唐敖他们上了车之后,还一个劲儿的叮嘱,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一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哪怕是跟孩子这件事没关系的。

    离开这一家之后,唐敖按照苏童的要求,开着车载着他们去了两三处专门卖摄影器材的店铺,按照唐敖认为合适的大小和材质,买了十几块轻便的摄影专用反光板,因为他们需要的比较多,第一家店有合适的大小,但是却没有那么多的存货了,老板还纳闷儿,打听他们是不是准备要开一间很大的艺术影楼,不然为什么一下子要买十几块反光板那么多,苏童就只是笑而不语,毕竟买东西而已,购买目的到底是什么,没有必要让老板知道,而且他们接下来准备使用那些反光板的方法,估计说出来,也会被店老板当成是精神病患者的吧。

    走了几家店,最后从两家店铺里买够了唐敖觉得大小、形状都比较适合的反光板,把这些反光板装进后备箱里,他们就准备朝县里面出发了,唐敖把地址输入到车载导航里面,无奈那个村子似乎太过于默默无闻,以至于车载导航的地图当中没有办法直接找到通往那个村子的路,没有办法,唐敖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开车载着谷满仓和苏童去县里面,到了县里面之后再向当地居民打听去往那个村子的路该怎么走。他们从市里出发,开车走了五十多分钟,终于到达了县城,在县城里面辗转问了好多个人,最后终于有一个老家就在那边的人,帮他们指点了具体的路线,听说他们是要去找村子里的纸人李,那个人还显得很惊讶。

    “那个怪人现在名气很大么?”他问唐敖,“我搬到县里面差不多也有快十年了,这期间没怎么回去过,但是以前可没有什么人知道纸人李啊,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就为了去找他?”

    唐敖但笑不语,道了谢,开车按照这个人指的路直奔纸人李所在的村子。

    纸人李居住的这个村子,因为地势略微有些偏僻,所以没有公路,只有狭窄而又颠簸的乡路,不仅路况不好,而且岔路口还特别多,也没有什么路标之类的东西,幸亏有原本的村民帮忙指点过,唐敖开着车,在曲曲弯弯的乡路上面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他们找了一块空地,把车停了下来,下车直奔附近的一处小卖店,小卖店的门口坐着几个扎堆择菜聊天的中年妇女,听之前那个人的意思,纸人李并不是特别有名,那么想要找到他,当然就需要村民指点了。

    唐敖过去和几个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那几个女人见唐敖长得一表人才,穿着打扮也很得体顺眼,便好奇而又热情的也和他打了招呼,而当得知他们是来找纸人李的,几个女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们找他干啥?那么晦气的人!”村妇甲皱着眉头问。

    “就是啊,你们咋会跑来找那个扫把星啊。”村妇乙也在一旁帮腔一起问。

    “是这样的,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想要找他,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关于他扎纸技艺特别高的报道,听说他挺灵的?”苏童开口问那几个中年妇女,她知道,住在这种地方的居民,往往要比市民更多一些迷信和禁忌,尤其是听方才村妇乙已经一开口就说出了“扫把星”这个词,恐怕她们也的确和苏童料想的一样,所以她干脆直接往这个话题上面引,和她们几个人套套话。

    “他?灵?我看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吧!他就是个乌鸦嘴!”原本在一旁择菜的村妇丙一听苏童的话,居然有些生气了,当场起身,摔摔打打的把装菜的塑料袋拢一拢攥在手里,小塑料盆里的菜梗随手朝路边的水沟里面一倒,气哼哼的起身就走,其他几个人对她的这种反应似乎也并不感到惊讶,连开口阻拦劝解一下的人都没有。

    “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么?那个大姐她怎么……?”苏童意识到村妇丙一定有什么与纸人李不太愉快的经历,于是她就继续发挥自己的职业精神,像做采访那样,拿出了百折不挠的精神,准备刨根问底。

    “你没说错啥,就是正好戳到她心窝子了。”村妇甲叹了口气,“她男人四年多之前没有了,她现在谁一说起来纸人李,她还心里头难受呢。”

    “是因为纸人李干的事情和殡葬这些有关系,所以她触景伤情,一提起来就觉得难过么?”苏童心里知道这里头肯定不止触景伤情那么简单,但是她依旧装作茫然无知的样子,继续和这两个中年妇女套话。

    村妇乙果然不疑有他,以为苏童是真的不明白,摆摆手,对他们说:“这哪能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啊,听到蝲蛄叫,还能不种地了?谁家还没有个过世的老人啊亲戚啊什么的,不也没谁容不下干那种白事儿行当的人么。主要是你们打听那个扎纸李……他确实是太丧气了,乌鸦嘴比谁都灵,要不然刚才走那个也不会过来四年多了,还过不去心里头这个坎儿,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够受的。”

    “大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听你这么说,我越听越糊涂了。”苏童说。

    村妇甲插嘴替村妇乙给她解释说:“就是这么回事儿,刚才走的那个女的,姓张,住我们村东头儿,扎纸李住西头,其实俩人以前根本就没怎么打过交道,不对,其实我们村里头的人,也没几个跟扎纸李打过交道的,光是知道他是我们村里原来有一个老光棍儿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小孩儿,那个老光棍儿本身也是个怪里怪气的人,把扎纸李给弄回来养大,爷俩儿就那么凑合过,后来老光棍儿死了,就剩扎纸李自己,他除了偶尔过来这边买个油盐酱醋,也不太出家门,结果四年多之前,有一天,他突然就跑去老张家,站门口叫人,老张家两口子出来一看,扎纸李手里头拿了纸糊的童男童女,还有纸马什么的,要给老张家的男人,说是他马上就用得到了,所以提前扎好了送过来,免得来不及。你说正常人谁听得了这话啊,所以当时老张家的男人就急了,从院子里拎了一把铁锹就要打扎纸李,扎纸李东西一扔,就跑了,老张家两口子气得把他扔下的东西都给丢出外头去,骂了半天街,后来气消了就回家了,头一天这都还好好的呢,记过你们猜怎么着?”

    村妇甲说到这里,没有直接说下去,而是故意卖了个关子。

    苏童看看唐敖和谷满仓,给他们俩使了个眼色,谷满仓心领神会,开口问:“大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老张家的男人后来死了?”

    “可不就是么!”村妇甲一拍大腿,“头一天还好吃好喝什么事儿都没有呢,第二天老张家的男人骑摩托去镇上办事儿,回来的时候过一条河,河上头有个桥,不算太宽,两头都有护栏的,当时还下着一点儿雨,我们这边雨也不算大,谁也真是事先料想不到,我们上游那头下的是大暴雨!结果一下子河道里的水就涨上来了,那次也是有点儿邪乎,水涨得特别多,正巧老张家的男人骑着摩托从桥上过去,那小桥其实就是搭在两头河岸上,一共也就两三米长,他要是骑快一点儿就都过去了,偏巧那头下雨,路滑,他不敢骑快了,怕出事,正好到了桥中间,上头的水一下子冲下来,居然把小桥给冲垮了,老张家男人连人带着摩托车,都被水给卷走了,过了好几天才被人从下游给找到,泡的都不成样子了!你说,哪有这么邪门儿的事,扎纸李前脚到人家家给人家送纸人纸马,后脚那家人就真的出事了,这能怪老张家媳妇儿到现在都顺不过来这个心思么!”

第七十七章 养父之死

    这话让苏童也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这个纸人李可能只是因为扎纸手艺比较精湛,在现在这个越来越少人从事这一门手艺的年代,才会显得格外别具一格,因此被自己的那位前同事注意到,与剪纸、折纸的另外两位民间手艺人一并写在了专题报道当中,却不曾想,这个扎纸李还有这种“乌鸦嘴”的特别之处。

    唐敖和谷满仓听到村妇甲说的这番话,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个人对这样的说法似乎感到十分满意,好像听了村妇甲的话,反而让他们更加确定,纸人李就是他们想要寻找的那种扎纸手艺人。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只听了这么一件事,就盲目的过去,既然这两个中年妇女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索性再多聊几句,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关于纸人李的情况来,这样一会儿去找上门的时候,也比较不容易显得被动。

    “这也可能就是巧合吧,怎么会有那么邪门儿的事情!”唐敖一副并不太相信这种说法的态度,摇摇头,用并不大,但是足够让两个女人听见的音量嘟囔说。

    村妇乙一看他不信,赶忙好像为了证实什么似的,又给他们举出一个例子来,说:“这怎么能是巧合呢!原来我们就是这么想,不相信这会有这样的事儿,所以最开始就把那个纸人李不对劲儿的地方都给当成是巧合了,结果怎么样!应验到了老张家男人的身上了吧!我跟你们讲啊,纸人李不是被我们村一个做扎纸手艺的老光棍儿捡回来养的么,老光棍儿的身体一直还是挺硬实的,而且比纸人李有脑袋,他不光给人家扎纸人纸马,有时候谁家办白事,他还去给人家打下手,帮忙什么的,你想啊,他是做那种手艺的,多少也比一般人多懂了不少白事上的讲究,所以一般他帮忙帮的好,东家都不少给他钱,本来吧,一直都挺好的,结果也是,这边老光棍儿还在外面帮人家办白事呢,被人看到纸人李跑去寿衣店,要给他谁知道算是师父啊,还养父的,反正就是要给老光棍儿买一身装老衣服!寿衣店的人认识老光棍儿,所以挺生气的,也没卖给纸人李,直接去找老光棍儿,老光棍儿一听这个,二话没说,就把那套衣服给买了,寿衣店的人也没多想,就权当他是被自己的养子给丢了人,抹不来面子了,一个劲儿的说没关系,不用买不用买,老光棍儿还是坚持买了,说反正早晚都能用上,备着也没啥不好。卖寿衣的觉得这话听着别扭,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就卖给他了一套装老衣服,然后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呗,结果隔了一天,到了第三天,老光棍儿就死了!当初的村长什么的还过去帮着打点了一下后事,因为纸人李什么也不会,还是个半瞎子,听说,老光棍儿是前一天晚上睡下去,第二天早上就再没起来。你要说老张家男人那个是巧合,那老光棍儿这事儿怎么算?没道理两次都是巧合吧?”

    “哎哟,大姐,你可别讲这个了!听着可真瘆的慌!”苏童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一面抚着自己的胳膊,像是要拂去上面的鸡皮疙瘩似的,一面说。

    “你也知道吓人呀?我可不是故意说这些来吓唬你们的,”村妇乙摆摆手,“你们还是别去他那儿找晦气了,万一被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那可怎么办!”

    “对,大姐你提醒的太对了,我们要不是正好遇到你们,还真不知道这些个事儿呢,那就多谢你们给我们提醒儿了!”唐敖点点头,一脸诚恳的样子,当即就一副打了退堂鼓的态度,向两个女人道了谢。

    村妇甲也说:“你们不用谢我们,我们也是不想看着你们几个年纪轻轻的,跑去找纸人李触霉头,所以赶紧回去吧,别找那个扫把星了!”

    唐敖连连答应着,谷满仓也点头称是,苏童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打算,也没多做声,三个人向两名村妇道了谢,就走开了。

    “咱们是打算换个人再问问么?”苏童知道唐敖和谷满仓肯定是不会因为那两个村妇的一番话就打消找纸人李的念头的,恰恰相反,如果那两个村妇说的话都属实,那么这个纸人李就更加是他们想要找的人了。

    唐敖摇摇头:“不用问了,刚才那两个人不是说到了么,纸人李住村西头,一个人独居,很少与其他村民来往走动,本身又是做扎纸生意的,想一想就能猜得出来,他住处的方位是在村西边,并且一定是在一个没有什么邻居,相对比较偏僻的位置,孤零零的那么一间房子之类的,平时很少出现在村民的视线当中,而且眼睛还有点问题,既然她们俩已经给了咱们这么多线索,咱们估计就不用再问别人了吧,自己找八成也能找得到。一般来说,像是纸人李这种类型的人,个性都会比较奇怪一点,不会喜欢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咱们如果一路走一路问,惊动了很多村民,搞不好纸人李还会躲着不肯见咱们呢。”

    苏童觉得唐敖说的很有道理,并且也有些惊讶他的心思居然如此缜密。

    三个人沿着村子里的一条乡路一直朝西边走,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之后,路两边的民房开始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疏,他们一直走到了一座小山丘旁,唐敖站了下来,半眯着眼朝小山丘的半山腰位置看了过去,苏童顺着他的目光往那儿瞧,看见那里有一个小院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的建在半山腰。

    “你也看到了,是吧?”谷满仓用手肘拐了拐唐敖,开口问。

    唐敖点点头:“我看到了,估计那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走吧,咱们上去。”

    “你们是说……那儿……有很多……那个东西?”苏童有些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虽说现在是大白天,又有唐敖和谷满仓两个人在身边,照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太需要担心的,但是一看他们俩的那个状态,感觉应该不是一个两个鬼魂在那间房子附近活动,她就还是忍不住觉得有点儿嗓子眼儿发干。

    “不用怕,”唐敖把手伸向苏童,“有我在呢。”

    有谷满仓在一旁看着,这样的话让苏童一不小心就红了脸颊,但是对鬼的畏惧还是战胜了内心当中小小的羞涩,她只迟疑了一两秒钟,就把手也伸了过去,让唐敖拉住,握在手心里,唐敖的手大而有力,温暖而又干燥,苏童被他这样牵着手,心里面除了小小的悸动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小山丘不高,走上去的路虽然严格上来讲,并不能真的称其为路,但是至少还算平坦好走,没有特别崎岖不平,苏童知道需要跑来找纸人李,所以出门的时候也还是穿着运动服和运动鞋这种便于行走的风格,上山走路完全没有困难,谷满仓知道她会害怕,也识趣的没有故意逗她,还选择了走在她的身后,这让苏童心里就更加踏实了几分,顺便也在自己的内心里默默的检讨了一下,自己这两天对谷满仓的态度一直不算是特别好,总有点赌气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自己和唐敖之间原本的相处和感觉,但是现在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正好有一个缓冲,让自己可以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对唐敖多一些进一步的认识,更重要的是,有了谷满仓这么一个帮手在,唐敖去荒宅自然危险也就小了很多。

    以后还是对谷满仓好一点吧,毕竟他人还是不错的,虽然性格有点不靠谱。苏童在心里面默默的提醒自己。

    房子在小山丘的半山腰,走上去也就五六分钟而已,走到小院子的近前,苏童冷不防的看到一米多高的矮墙里面,有一排脑袋从墙那头探出来,一动一动的,就好像是你挤一挤我,我挤一挤你,都想要从里面先探出头来观望院子外面的情况使得,她赶忙定睛一看,那里哪有什么一排脑袋,分明是一排扎好的纸人,估计是被摆放在院墙里面了,高度正好可以把头顶从墙里面露出来,风一吹,纸人颤颤巍巍的动,被苏童那么一扫而过的时候,还以为是真的人站在墙那头呢。

    苏童呼出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她这段时间真是神经太过于紧张了,结果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居然假人也被看成了真人。

    “怎么了?”唐敖注意到了苏童的小动作,立刻关心的询问。

    “没事儿,就是刚才看走了眼,还以为墙里头那一排纸人活了呢,还在动,后来仔细一看,是风吹的,虚惊一场。”苏童赶忙解释说,怕唐敖担心。

    “咳咳,其实那个……”谷满仓刚一开口,还没等把话说出来,就收到了唐敖递过来的一个眼神,他立刻话锋一转,“没想到这么矮的山,风还挺大。”

    苏童没看到唐敖给谷满仓递过去的那个眼神,所以不疑有他,对谷满仓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挺纳闷儿呢,刚才在下面看着也没觉得上面起风,结果走上来之后觉得风还不小,凉飕飕的。”

    说话间,三个人就来到了小院子的门前,这个院落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院门是两扇刷着蓝油漆的大铁门,不过门上面的油漆已经斑斑驳驳,掉了漆的地方总没有人修补,早已经生了锈,门上还有似乎许久之前贴过的对联和福字的痕迹,经过了风吹日晒雨淋,原本的红纸早就褪色成了泛白发黄的颜色,看起来了无生气的样子。苏童几乎不敢想想,这里面还有人在住着。

    唐敖走到大铁门边上,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大铁门并没有落锁,被他才轻轻的那么一推,就吱吱呀呀的自己打开了,唐敖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开口大声问:“请问有人在家吗?纸人李是不是住在这儿?我们可以进去吗?”

    这番话喊过了三遍,院子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其实从门口到屋里的距离,站在院墙外面看,感觉也就很自由那么四五米远,这么短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听不到门口有人在高声询问,除非屋子里面根本没有人,或者对方不想应答。

    苏童也踮着脚朝里面看了看,问唐敖:“是不是没人在啊?”

    “正常来说不应该,刚才村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纸人李平时除了购买生活必需品,几乎是不会离开家到村子里面去的。”唐敖摇摇头。

    谷满仓看他们俩犹犹豫豫的那个样子,摇摇头,绕过他们,推开铁门就走了进去,苏童连忙小声叫他:“你别进去呀,万一人家不在家,或者不想见人呢?”

    “你们俩呀,真是……”谷满仓站住脚,回过头来看着还站在大门外面没有往前走一步的苏童和唐敖,“他要真是不在家,或者不想见人,还会把大门这么敞开着不落锁么?你们俩怎么那么多顾虑啊,他只是个扎纸的,又不是吃人的。”

    说完,就大摇大摆的朝里面走了进去,苏童和唐敖对视了一眼,也都不知道该对他的这种态度作何反应,谷满仓的说法倒是有道理的,就是或多或少的有一点不太合惯常的礼节,不过这种事发生在谷满仓的身上,就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了,毕竟从他的讲述来看,他过去似乎也确实和寻常人过的并不是同一种生活,所以别说是日常生活的一些礼节和约定俗成了,就连很多平日里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东西和家电,对他而言都十分的新鲜有趣,所以不管他的做法和反应有多异于常人,苏童和唐敖也就都见怪不怪了。

    三个人穿过小院子,里面是一座两间的砖瓦房,其中一间从窗口朝里看一眼,里面堆满了各种作扎纸用的原料和工具,而另外一间比较小的,应该是一间卧室,里头出了一张铁架子床和一个样式老旧的大衣柜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这两间屋子里面,都没有人。

    正当他们以为来得不巧,纸人李不在家的时候,一个听起来略微有点低沉沙哑的声音忽然从屋后面传了过来:“人在后院,有事儿过来讲。”

第七十八章 重瞳

    冷不防的这一嗓子从屋后传出来,把苏童着实吓了一跳,唐敖感觉到她忽然抖了一下,于是把她的手握紧了一点,然后率先循着那声音朝屋后面绕了过去,谷满仓优哉游哉的跟在后面,他倒是完全没有一丝紧张,也不担心呆会儿会不会碰一鼻子灰什么的,还顺手从旁边摘了一个狗尾巴草现在嘴里,咬着细细的草茎,让毛茸茸的狗尾巴草一抖一抖的,一副惬意又放松的状态。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大场面见得太多了,所以才对现在这种事完全不放在心上,还是其实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初生牛犊不畏虎罢了。苏童看他那一副好像是出来春游一样的态度,心里面偷偷的猜测着。

    纸人李的房子,或者说纸人李养父留下来的房子并没有很大,前后屋的跨度也并不长,很快他们就顺着房子一侧的小路绕到了后面,原来这个小房子的屋后也还有一个院子,后面的院子比起前面的反而要更加宽敞很多,院子上方搭着遮雨遮阳的凉棚,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好像是别人家里淘汰掉不要的破沙发椅上头,连头也没回,一边低头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计,一边抬起一只手胡乱示意了一下,说:“你们过来说话吧,我这儿有个活儿,赶得急,停不下来。”

    唐敖拉着苏童往凉棚下面走,谷满仓也跟上来,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苏童的时候那样自来熟的和沙发椅上的人攀谈起来:“你是纸人李吧?你怎么知道我们找你?刚才是不是在后头其实都听见我们在门外招呼你了,懒得张嘴,没答应?”

    沙发椅上的人摇摇头:“我没听见,是它们告诉我的,都被吓坏了,这不,能藏的都藏起来了,再胆小一点儿的都已经跑掉了。”

    苏童听他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不过心里估摸着也能猜到这人指的是什么,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深呼吸了一下,不想表现的战战兢兢,太过丢脸。

    走到凉棚里面,唐敖他们几个来到纸人李的面前,纸人李看起来四五十岁,一头乱发,看样子已经很需要修剪了,脑袋两侧的头发被耳朵顶着,撅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星星点点的白发,他正低着头,摆弄着手里面几条纤细的柳枝,那些柳枝在他的手里面,就好像有了生命一样,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时而上,时而下,柔软而又有韧劲儿,迅速的被编盘成了一个囫囵的人形。

    把手头的柳条都编好了,纸人李这才抬起头,看向唐敖他们三个人,唐敖他们也这才看清楚纸人李的相貌。苏童心里面感到庆幸,幸亏自己从事了三年多的新闻记者工作,出外采访最基本的一种职业素养就是处变不惊和随机应变,这里的处变不惊,自然就是指不管遇到多么意料之外或者令人惊讶的事情,都要把所有的吃惊压在心底,表面上维持着平静,以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惹怒了采访对象。她方才在看到纸人李的脸的时候,就是这样强压下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的惊呼,稳住自己一瞬间差一点点紊乱的呼吸,任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表面上还极力的保持着淡定,生怕自己的内心感受一不小心流露出来。

    平心而论,纸人李的长相并没有什么特别骇人的地方,看上去十分普通,如果非要挑有什么特点的话,恐怕也只能说,他比别人显得更沧桑一点,脸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皱纹,肤色也黝黑,除此之外,就几乎是掉到人群里就立刻找不到的普通程度。真正让苏童差一点倒吸一口冷气的并不是他的长相,而是纸人李的一双眼睛,苏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没见过世面,以至于少见多怪,但是至少在她的记忆当中,有生以来的这二十几年里,她还从来没见过谁的眼睛是这样的。

    纸人李此时此刻正抬着头看向他们,他的那双眼睛,一双的眼仁儿是黑色的,就和普通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仔细看却会发现,他的黑眼珠上头,赫然的并排有两个挨在一起的瞳孔,就像是传说中的重瞳那样。

    假如说重瞳还并没有什么太可怕的,毕竟关于这一现象,不管是历史上面的传说、记录,还是关于这种生理现象的医学解释,苏童都多少有所耳闻,看到纸人李的一只眼睛是这个样子的,顶多是有些惊讶,感觉以前一直听说的东西,这次终于亲眼看到了,那么纸人李的另外一只眼睛,就真的是有点吓人了。

    那只眼睛就只有白眼珠,没有黑眼珠。

    这么说也不够确切,严格来讲,那只眼睛是有黑眼珠的,但是在黑眼珠的表面,好像蒙上了一层乌蒙蒙的白色罩子似的,让整个眼球看上去就只有一团混沌的白。假如这样的一只眼睛给人一种失明感的话,那或许还会好一些,而偏偏当这样一只不见黑眼仁儿,只有一片白的眼珠却好像还有视线,直直的盯着你看的时候,任谁都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那只眼睛有什么摄魂夺魄的本事一样,再多盯着自己看一会儿,自己的三魂七魄就都会被那只白眼球吸走似的。

    唐敖看到他两只异于常人的眼睛,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开口。纸人李看了看苏童,并没有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又看了一眼谷满仓,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唐敖的身上,他仔仔细细的把唐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然后说:“原来是你啊,你身上有很重的杀气,藏不住,把我这边的房客都给吓跑了。”

    唐敖不太明白他说杀气指的是什么,打从他们进门之前开始,他就能看到纸人李的家里面简直可以比喻成一座游魂野鬼的度假别墅了,在门外的时候,苏童所谓的看走了眼,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走眼,墙头旁放着一排纸人不假,但是苏童看到的,也的确是附在纸人上面的小鬼在探头探脑的打量他们三个人。

    不过在他们走进院子之后,唐敖并没有用法术,也没有理会那些小鬼们,因为他发现这里的小鬼并没有多重的戾气,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还有些战战兢兢似的,所以后来那些小鬼纷纷躲藏或者逃走,唐敖也是看得到的,就像他现在还能看到有一只鬼就躲在纸人李的破烂沙发椅下面,正瑟瑟发抖,但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纸人李会说小鬼们的逃窜与自己有关系,又为什么说自己身上又很重的杀气,毕竟自己心里面从方才到现在,别说杀气了,连怒气都没有过。

    但是眼下并不是一个和纸人李讨论这件事的好时机,他们过来找他的目的显然并不是有关于唐敖身上有没有杀气,而是和纸人李的老本行——纸人有关。如果说原本唐敖还对这个纸人李只抱着不到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那么在听过了村里人的讲述之后,他的信心就升到了百分之七十,毕竟村里人的话里有多少水分,也还是不得而知的,需要斟酌一番,等到了纸人李家里,看到那么多大鬼小鬼在他家中出入自如,并且他也习以为常,并非浑然不觉,唐敖心里面对纸人李的信心就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那么多,余下的百分之一,自然就是取决于纸人李到底愿不愿意接受他们几个的求助了。纸人李脾气怪,这件事可不止是村子里的人有和他们提到过,就连苏童的那个前同事也特意提起来过,之前他们谁也没有和纸人李打过交道,荒宅的事情和纸人李本人也绝对扯不上任何的关系,即便是他不愿意帮忙,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能强求,只能在随缘的基础上,尽量劝说。

    唐敖正好开口,谷满仓却抢先一步凑到了纸人李身边,弯腰盯着他那只白花花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看,纸人李也面无表情的看着谷满仓,苏童从后面扯了扯谷满仓的衣服后襟,提醒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不要让纸人李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可是谷满仓却毫不在意,一脸饶有兴趣的盯着纸人李看了半天,这才直起腰来,开口就问:“你之前是看了不该看的,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这是遭了天谴吧?”

    纸人李的眉头动了一下,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不过能感觉到,他对谷满仓的话感到十分惊讶,赶忙又仔细的打量了这个最初没有引起他注意的年轻人一遍,谷满仓笑眯眯的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

    纸人李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啊……”谷满仓抓抓后脑勺,“你瞧你这人,非要问,本来我还可以装一装神秘,结果你问了,我不答你肯定觉得我是蒙的,我要是答了,神秘感就没了!算了算了,告诉你吧,我师傅带着我以前见过一个和你情况差不多的人,不过他比你惨,两只眼睛都白了。你另外那一只眼睛是什么情况?”

    纸人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只眼睛是个什么样,以前我两只眼都是一样的,后来泄露天机,遭了天谴之后,一只眼睛白了,另外一只眼睛也变了样。看样子,你师父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高人了,你跟着你师父,肯定也是见过世面的,我也不瞒你说,我现在那只好眼睛,也不算好,看活人都是一个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倒是看那些东西特别清亮,清清楚楚的。”

    “什么叫我师父是高人,我跟着他才算见过世面呐……”谷满仓刚想开口抗议,不知道为什么,他偷偷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唐敖,已经说出来一半的话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他摆摆手,“算啦,现在不是时候,我不跟你理论这个,你看不清人,是因为你那只眼睛是重瞳,一个瞳孔看人,一个瞳孔看魂,这俩挤在一起了,所以影响了你正常看东西,至于为什么看鬼魂反倒是清楚的,那是因为你那只应了天谴的眼睛本身就可以看得到那些东西,你想啊,人家开天目的,是两只眼睛看阳世,一只眼睛看阴魂,你这倒好,反过来了,两只眼睛都是看阴的,只有一只眼睛用来看阳,那你能看清楚才怪呢!”

    纸人李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也有些愣住了,看样子他平时也饱受这种困扰,于是赶忙向谷满仓打听:“那小兄弟,在你看来,这个有救没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谷满仓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愿,方才还嫌弃人家没有当他是高人呢,现在就突然一下子被纸人李给问住了,这让他有点难堪,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得回头问问我师父才行,我师父他老人家办事儿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现在也回答不了你。”

    “我不着急,”纸人李连忙说,“你师父要几时能回来呢?三年五载没问题,十年八年我也应该还等得起,但是再久了我可就说不准了。”

    “那倒是用不了那么久,我师父回头还得来找我有很重要的事呢,”谷满仓摆摆手,“我帮你跟我师父那儿打听打听,看看怎么调治你眼睛的事儿,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不过我们也有事儿找你帮忙,你可别说我不厚道,人嘛,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帮帮我,我才愿意帮帮你,你说是不是?”

    纸人李看着他没有说话,苏童心里估摸着,纸人李平时接触的人肯定不多,像谷满仓这么“厚颜无耻”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对这种忙还没有帮成,就直接一张空头支票开出去,立刻理直气壮的要求对方做出回报的行为就更是不可能习以为常了。当然了,从自己的立场上出发,苏童还是希望纸人李能够考虑一下谷满仓提出来的这种交换条件的,毕竟他们急需他这样的隐世高人提供帮助,如果他选择了拒绝,到哪里去再找这么一个高手,苏童心里还真有些犯嘀咕。

第七十九章 天机

    好在纸人李并没有犹豫的太久,估计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着实给他的生活当中带来了太多的不便,他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果断的点了点头,痛快的答应下来:“行,你们要帮啥忙?我能帮上就帮,帮不上我帮你们想办法。”

    纸人李答应的这么痛快,到让谷满仓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抓抓脑袋,有点过意不去的说:“我可不是想为难你,占你什么便宜,你放心吧,你眼睛这件事儿,我肯定急着,回头……不,干脆现在我就告诉我师父一声!他肯定有法子!”

    说着,他就从怀里头摸出一张四四方方的暗黄色纸,在纸人李旁边拖过来一只四四方方的木头凳子,把纸往凳子上头一拍,扭头问:“朱砂笔有没?”

    纸人李点点头,弯腰从自己椅子下面的工具盒里拿出来了一支笔尖上面饱蘸了朱砂的毛笔,递给谷满仓,谷满仓接过来,蹲下身,在那张黄纸上面细细密密的用蝇头小楷写了纸人李的大致情况,苏童站在旁边好奇的看了看,发现谷满仓用那支纤细的朱砂笔写出来的字居然小而工整,十分好看,这也让苏童又对他更多了几分好奇,时下里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会写毛笔字的就已经不多了,更不要说写得好,写的小,还要写得快,苏童可是从来没见过。

    谷满仓很快的就写清楚了要告知自己师父的事情,然后把纸拎起来吹了吹,待上面的朱砂字迹干透了,便三下五除二的把那张纸利落的折成了一只纸鹤,托在手心里,口中默念咒语,须臾之间,那纸鹤就好像活了一样,抖了抖翅膀,从谷满仓的手心里慢慢悠悠的飞了起来,在他头顶绕了两圈,就要飞走,谷满仓赶忙一招手:“你回来!我还没给你下避水咒呢!回头下一场雨就什么都毁了,我看你怎么去找我师父!”

    纸鹤好像能听懂他的话一样,蒲扇着翅膀又飞了回来,乖乖落在他手心里,让谷满仓又施加了一道避水咒,这才轻飘飘的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好像是在确认方向似的,然后便飞走了,很快就飞得连影子都看不到。

    “你也会这种法术?”苏童觉得谷满仓这一招看起来眼熟,后来随即就回忆起来,当初唐敖应为自己不擅长化煞这一类的东西,所以送那个曾经附身在自己肉身上的女鬼到寺庙里面去化煞的时候,就是用了纸鹤。

    “你是看他用过这个办法吧?”谷满仓一听苏童用了个“也”字,当即就明白了,他指了指唐敖,“不奇怪,我们俩是师承一派的,论起来他还是……算了算了,咳咳,现在先不提这个,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儿吧!”

    苏童总觉得谷满仓在刚才提到唐敖论起来还是他什么人的时候,似乎有些故意回避什么,不过眼下正经事还没办,他们确实也没有什么闲心去探讨这件事。

    “你那个纸鹤,能找到你师父?你师父现在人在哪儿呢?”纸人李虽说眼睛有问题,看阳世里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但是纸鹤的灵气他感觉得到,并且他对这样的法术看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显得有些惊讶,尤其是施法者还只是一个谷满仓这样,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娃娃脸,这就让他更感到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我师父在哪儿,他老人家行踪飘忽着呐!”谷满仓满不在乎的说完,看纸人李的表情有点不太对,便只好又补充一句,“不过那个纸鹤能找到他,我和我师父一直都是这么取得联系的,这小把戏我从小就玩的很熟,不用担心。”

    纸人李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虽说他对谷满仓这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但是毕竟这么年轻就有这种法力的,也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现在比起之前也总算是多了一线希望,终归是一件好事,他也就没有太过纠结。

    唐敖见谷满仓已经把联系他师父的事情处理完了,便把他们需要纸人李帮忙的事情也向他说了一遍,谷满仓的师父到底是谁,人在哪里,和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渊源,这个他也好奇,尤其方才听谷满仓说他们算是师承一派,这就让唐敖更加诧异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大病之后莫名其妙的开了窍,不仅能看到鬼怪邪祟,还对道法一点就透,却不可能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师宗门派这些,结果被谷满仓这么一说,他的心底也画了好些个问号,不过他也很识趣的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打算先把正事办妥之后再慢慢探究。

    纸人李听完了唐敖说明情况,对他提出来的要求有点惊讶:“你要我扎那么多个纸人,还的让纸人有一种好像是活人一样的感觉?”

    “确切的说,是让鬼觉得好像是活人,并且是阳气不足,十分虚弱的那种活人,让它们会想要去附体的类型。”唐敖点点头,把自己的要求进一步明确了一下,“数量我也说不确切到底需要多少,不过最好是多多益善,纸人的表面不需要太细致,主要是时间比较紧迫,如果细加工的话,恐怕来不及。”

    “你确定我能做到你要求的这种么?”纸人李问。

    唐敖非常笃定的点了一下头:“确定,来之前我可能还有点犹豫,但是见到你之后,我就很确定了,你手里扎出来的纸人,是很有灵性的。”

    纸人李想了想,态度比较谨慎的说:“我以前也至多是扎几个纸人,给路过的游魂野鬼,或者无处可去,还没到入轮回的小鬼们当个暂时的容身之所,那种都是小鬼本身就想要附上去,所以没有问题,你说的这种,我从来没有试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来,要不然你们等一下吧,让我做一个试试。”

    唐敖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好办法,便答应下来,道了谢,纸人李表示他需要安安静静的制作他们想要的那种纸人,做好了会叫他们过去,于是唐敖和谷满仓就和苏童一起到前院里面去等着,免得打扰到纸人李的活计。

    估计纸人李以前也没有遇到过有这样要求的,所以也很花心思去琢磨,三个人在前院里站了许久,也没听见纸人李叫他们,枯等着也有点无聊,苏童索性向谷满仓盘问起了纸人李眼睛和泄露天机遭天谴的事情来。

    “他那个眼睛啊,其实原来我听村子里人讲他的事情,就有点儿往这个方向上面猜了,但是吃不准,也不敢乱说,后来看到他之后,一看他那个眼睛,我心里就有数儿了。”谷满仓倒是不太拿这个当回事,轻描淡写的给苏童扫盲,“你知道吧,其实一个人阳寿有多少年,早就是有了定数的,当然了,如果一辈子与人行善,多做好事,有可能寿命就会稍微被延长那么一点点,反过来,要是做坏事做多了,也会折阳寿,损阴福,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一个人阳寿多少这事儿,就是天机,不到时辰都不可以说出去,有的高人,可以算出自己或者别人的寿尽之日,但是不能说,如果说了,就是泄露天机,会遭天谴,一般怎么泄露的,就容易遭了什么样的报应。我和我师父之前遇到的那一个,估计和纸人李情况差不多,那个人从小就有阴阳眼,而且他比一般人还厉害,一般人阴阳眼的,也就能看看阴气重一点的小鬼,他们那种比较厉害,天生比较有灵性的,连鬼差都能看得到,要知道,鬼差可不是轻易谁想看都能看见的呀,能做了鬼差阴司的鬼,那都是很有道行的,可以把阴气隐藏的一丝不漏,除非是他这种有天目的,否则一般的阴阳眼都很难瞧得见。”

    他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唐敖,然后继续说:“我和我师父遇到的那个人,也是比较灵的,但是还谈不上天目的程度,但是他看到鬼差了,鬼差一般在哪个人阳寿将尽的时候,会去给人做个记号,有一些被做了记号的人,就会有回光返照的迹象,目的呢,就是让那些阳寿将尽的人能把想说的话说一说,想看的人看一看,尽量别留什么执念。哦,对了,横死的人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没办法,横死也是上辈子的果报,也怪不了鬼差不近人情了。总之那种比较灵的阴阳眼,能看到鬼差,所以就能看到鬼差给人做标记,准备这一两天之内就过来拘魂,我和我师父遇到的那个人呢,就是嘴快,前脚看到鬼差去做标记,后脚挨家挨户的去通风报信了,结果不但被人家当成是神经病差点挨了好几顿揍,还遭了天谴,两只眼睛都白了,只见阴不见阳,哎哟,那日子,你能想象是个什么滋味儿么?我估计啊,纸人李差不多就是当初犯过类似的错,所以遭了天谴,后来你听村民讲的那些事就知道了,他也算是学聪明了,忍不住想要帮人家,也不敢明说,不过啊,结果也都差不多,倒是没被人当神经病,但是成了村民嘴里的扫把星、乌鸦嘴了!”

    苏童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的眼睛一个人都看不见,却能清楚的看到各种形形色色的鬼,那种感觉一定不会太好。

    “那为什么是盲眼,不是变成哑巴呢?”不过她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毕竟那个天机是被说出去的,论起来,不是应该哑了么?为什么反而是盲眼?”

    谷满仓被她问住了,眨巴眨巴眼睛,答不出来,只好看着唐敖,向他求助。

    唐敖自己的记忆当中并没有接触过这一类事情的印象,但是听谷满仓说这些事,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想了想,就自然而然的推测出来了其中的道理,于是开口对苏童说:“我觉得,可能因为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能够让一个人不再泄露天机出去,如果把人变成哑巴,这个办法虽然也说得过去,但是不能说,还可以打手语,还可以写字,不能保证一定就能阻止以后犯同样的错误,总不能把一个人嘴巴也变哑了,手也弄残了,这样也是有违天道的。”

    “对对对,我也觉得是因为这个!”谷满仓立刻在一旁点头帮腔。

    苏童觉得唐敖的这种推测还是颇有道理的,心里面的好奇也就基本上得到了满足,三个人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从屋后传来纸人李的声音,说是差不多弄好了一个,让他们过去瞧瞧。唐敖他们赶忙又从房子侧边的小道绕去后院。

    纸人李依旧坐在凉棚下面的那个破沙发上头,他膝头上放着一个纸人,他正用方才借给谷满仓用过的那支细细的朱砂笔给纸人描五官,描完了最后一笔之后,把朱砂笔放回到自己的工具盒当中,瞪着那双有些吓人的眼睛,端详着自己手里面的纸人,苏童在一旁瞧着,也不知道到底纸人李能看清楚些什么,只能感觉出来,他确实端详的十分仔细,仔仔细细的翻来覆去看了一圈,然后自己似乎比较满意,点点头,把纸人小心翼翼的拿起来,递过来,唐敖伸手去接,纸人李却忽然把手收了回来,摇摇头:“这个你可不能碰,你杀气重,被你碰过之后,哪还有什么鬼有胆子附上去!”

    唐敖一怔,有些莫名其妙的收回了手,谷满仓倒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拍拍唐敖的肩,对他说:“老兄,你的潜能自己都还不知道呢,这事儿纸人李说的对,被你一捧,可就前功尽弃了,你见过明知道有鼠药还吃诱饵的老鼠么?”

    说完,他从纸人李手里面接过那个纸人,横看看,竖看看,最后点点头:“不错不错,这么短时间就弄出来,确实挺有两下子的。就照这个弄吧,我们大概还有两天的功夫,你大概能做多少个?”

    纸人李摇了摇头:“不好说,只能尽量努努力了。”

    “行,那就两天后我们再过来找你,这事儿可全都指望你了!”谷满仓把纸人放到一边,对纸人李说。

第八十章 布阵

    和纸人李谈妥了之后,三个人离开了这个小村子,开车回市区去,他们还有一项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常青山,把之前好不容易才买够了数的摄影反光板都派上用场。

    三个人开车来到了常青山下,停好了车之后,唐敖和谷满仓一人夹着一好几个反光板,饶是那些反光板都是可以折叠,打开之前的体积并不大,但是耐不住数量多,加在一起可就没有那么好拿了,苏童看他们两个手里掐着,胳膊下面夹着,拿得也挺吃力,于是自告奋勇的要帮忙拿几个,结果被唐敖和谷满仓双双拒绝了,唐敖不用说,舍不得苏童挨这个累,而谷满仓的理由听起来也很豪迈。

    “开什么玩笑!和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一起上山,还用得着你一个姑娘家拿着那些玩意儿?这要是叫别人看到了,还不得把大牙都给笑掉啊!”他如是说。

    最后,苏童也只能做到口头上表示愿意提供帮助,实际上却没有人肯让她拿走几个帮忙真的分担一下,三个人熟门熟路的爬到半山腰,抄着小路绕到山阴的那一侧去,穿过杂草丛生的小径,来到了荒宅跟前寸草不生的那片空地上。

    尽管他们掐算着时间,还没有过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辰,但是山阴,尤其是荒宅这么个好像腰眼一样的位置仍旧不见什么日照,温度也比其他地方要低上好几度,三个人站在荒宅跟前,唐敖和谷满仓把那些反光板暂时扔在地上,开始仔细端详起来周围的环境,虽然荒宅近处只有光秃秃的土地,一根草芽都没有,就只有无前屋后的四棵大槐树,但是距离荒宅半径五米开外,就开始有一些植被和树木了,尤其是树,长得还都挺高,仰着头向上看,能看到树梢的枝桠是有接受到阳光的照射的,只是因为太高了,互相遮挡住了光纤,到了树下面就阴沉沉的,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阳光了。

    “那四棵槐树碰不得,阴气太重,就算挂上去也没有用,功效至少要打对折的。”谷满仓四下里打量了一圈,然后对唐敖说,“再说了,咱们还得留着那四棵槐树的阴气呢,既然原本的日本鬼师已经不好了这么一个笼中笼的套阵,咱们就顺便借用一下挺好的,把里面的东西赶到外面来,把它们憋在这个夹层里头,出不来,进不去,等咱们收拾完了里面的,再收拾夹层里的,一网打尽!”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唐敖指了指荒宅周围的东南和西三个方向,“咱们把买来的反光板就固定在这三个方向的树梢上头,这样就能保证从早上一直到下午太阳落山之前,都能够折射到太阳光去照荒宅了。”

    “好!那咱们说干就干!我负责那边,你负责这边,弄完了一起去弄西边的!”谷满仓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等一等,光是这样不太够,我稍微给加点东西。”唐敖示意他不要着急,稍安勿躁,然后叫谷满仓和苏童帮忙把所有的反光板都打开,然后他把右手中指放在嘴里,用牙齿使劲儿一咬,将指尖要出了一个深深的伤口,殷虹的献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唐敖不敢怠慢,更不舍得浪费,赶忙屏气凝神,把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一边挤着血一边一气呵成的在第一张反光板上画了一道血符。

    谷满仓在旁边半眯着眼睛端详着那道符,像是在试着去感觉符咒的力道,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像是也怕打扰了唐敖画符。唐敖趁着伤口的血还没有止住,一口气又画了三个,画完之后,方才的那个伤口就已经不再出血,他只好把手指放在牙间,又使劲儿咬了一下,方才那条小口子旁边登时就多了一道新的伤口,这一次估计力气使得比较大,伤口又在手指肚的正中间,看起来挺深的,血流的也比方才要多了一些,唐敖抓紧时间,又连写了好几个。因为他们需要最大限度的抑制住荒宅的阴气,所以买了很多反光板,唐敖就这么一块接着一块的逐一画符,等到他把所有买回来的反光板都画上了血符,他的两只手的手指尖几乎都变得伤痕累累了。苏童等他画完最后一块,长出了一口气,重新直起腰来,这才迎上去,她因为经常要出去跑新闻,需要去什么地方都有可能,所以包里面常备着一些创可贴、止泻药之类的东西,她拿了创可贴出来,仔仔细细的帮着唐敖把手指尖都包起来,唐敖一动不动的让她帮自己包,眼神专注而又温柔的看着苏童,那目光仿佛可以拧出水来似的,尽管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做出什么特别亲昵日爱日未的动作,可是谷满仓在一旁看着,仍旧觉得肉麻极了。

    “唉,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谷满仓等苏童给唐敖包好了最后一道小伤口,这才走到唐敖跟前,蹲坐在他旁边的一个枯木墩儿上头,冲着唐敖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你的血确实是好东西,被鬼怪碰到了,跟硫酸泼身上了似的,阳气特别盛,可是你说你身上能有多少血?这次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婴灵,外加攻破这么一个极阴的法阵罢了,你说你从开始到现在,已经给自己放了多少次血了?你身上一共能有多少血?就算放了血之后,还能再生血,可是你要是回回都靠见红这种办法来对付那些邪祟鬼怪,那我估计啊,你也走不了太远了。”

    唐敖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之前自己为了对付那婴灵,放了不少血出来,又是写血符,又是给苏童画符护体,结果折腾到最后,婴灵是制服了,但是自己也是消耗很大,缓了两天才把精气神儿稍微养回来了那么一点,虽然养回来了精神,他也意识到,这个办法确实不是长久之计,真正行之有效的,还是提高自己本身的灵力。可是他自认为是半路出家的,没有什么套路规律可循,上一次闯荒宅,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之后却感觉自己的力量有了明显的突破和提升,进入了可以虚空画符的新境界,为什么会这样,他到现在也说不清楚,难不成自己想要提升功力,就得必须要先经过一番九死一生的冒险么?

    谷满仓好像是猜到了他心里面的念头似的,冲他摆摆手:“你上次能有提高,纯粹属于误打误撞逼出来的,要是回回都这么干,你非得死于非命不可。咱们俩算是师承一派的,回头你按我的那套心法试一试吧,也没有什么特别麻烦,就每天找对了时辰,打坐个半小时就差不多了,效果好坏么,这东西跟人的悟性和天资有关系,我估计你问题不大,怎么样?考虑一下?”

    “好,只要咱们先撑过了这一关,”唐敖用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荒宅,指了指那好像张开了一张墨黑色的嘴巴,就等着吞噬新鲜灵魂一样的破烂窗口,“之后你让我怎么练,我就怎么练,我都听你安排。”

    “放心吧,有我在,大忙帮不上,兼顾周全还是问题不大的。”谷满仓倒是并不太担心这件事,“反正这种事不能逞强,你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那就及时抽身,咱把外面加固加固,让里头的邪祟跑不出来,也就行了。”

    说完之后,他看唐敖没有吭声,便也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我知道,你那个性格,宁可把这个荒宅整个夷为平地,也不能允许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揉沙子,随便你吧,我肯定是会尽可能的帮你,但是我说了,捉鬼伏魔那些我不灵,所以我也劝你量力而行,什么事有一未必能有二,你得珍惜自己的这副身子啊!”

    谷满仓说完,朝唐敖的胸口拍了两下,起身拿了两块反光板,往自己胳膊上一挂,然后直奔东边的大树,挑中了一棵位置合适的书,便三下两下的窜上了树,那动作利落的就好像是一只身姿敏捷的猴子一样,才一晃的功夫,人就已经从树下爬上了高高的树梢,开始固定反光板,调整角度,以确保能够让阳光恰好被折射到荒宅的屋子上头了,毕竟这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唐敖心里觉得谷满仓方才对自己个性的评价似乎有点太过于夸张了,但是他另外的那句话说的对,这个皮囊还是要好好保护的,毕竟自己还年轻,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做。这么一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飘向了一旁的苏童,见苏童恰好也正看着他呢,两个人的目光相接,都愣了一下,苏童有点不好意思的别开双眼,唐敖觉得自己也歇得差不多了,谷满仓那边已经绑好了一个,麻利的下了树,开始爬第二棵,他也不能再继续耽误时间。

    “苏童,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吧。”唐敖对苏童说,然后从自己的随身背包里摸出来厚厚一沓的符,递了过去,“这些你拿着,老规矩,但凡有什么不对劲的风吹草动,你就先扔一张出去,我也会立刻回来帮你的。”

    苏童点点头,看着唐敖也拿了几张反光板,走向了南边的大树,快速的爬了上去,他爬树的身姿看上去没有谷满仓那么轻巧灵活,这可能与他的身材要比谷满仓略魁梧一些有关,但是却也爬得又快又稳,一点不输谷满仓。

    没想到这个家居装饰顾问,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太灵之外,别的旁门左道的玩意儿倒是一个比一个在行。苏童有些哭笑不得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的想,设计装修图纸做不好,倒是会捉鬼,能爬树,这是什么道理。

    山阴这边的风依旧很凉,苏童把衣服的拉链一直拉到顶,恨不得把脖子都整个缩进去,她觉得那些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专门朝她的衣领、袖口里面钻,没一两分钟的功夫,就已经被吹了一个透心儿凉。

    不过苏童现在倒是并不太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麻木了,从最初的死鸭子嘴硬,不信邪,到后来亲身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一度有些草木皆兵,再最后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心里面有一种豁出去之后的踏实。正所谓虱子多不痒,债多了不愁,厉鬼这种东西,就苏童来说,哪怕遇到一个,自己也肯定是要死得透透的,根本没有活路,那么到底是一个,还是荒宅里面的一群,其实区别就也并没有那么大了。

    苏童站在空地上,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看着唐敖和谷满仓两个人忙着上上下下,在周围三个方向的树梢上面固定住反光板,并且调整角度,他们两个人的动作都很麻利,没用多久就已经把那些都挂好了,两个人下来,站在空地上一边揣摩着光照角度,一边时不时的又跑回去爬上树梢做一下调整,反反复复很多次之后,才总算两个人都满意了,唐敖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过了一天当中阳气最旺的那个时间段了,再不走,这附近阴气就又要上升,他和谷满仓倒是还好,就是对于苏童来说,并不是特别好,尤其今天她除了谷满仓给的那没护身符之外,别的什么防护都没有做过,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太放心。

    下了山,上车,这一天虽然有些累,但是三个人把需要忙的东西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返程的路上,都觉得心情很不错,唐敖提出来出去吃一顿好的,算是给谷满仓接风洗尘,苏童经过今天的打交道,也对谷满仓的印象有了一番改变,开始想着要对他好一点了,于是也表示了赞同,谷满仓本人就更不用说了,光是一说吃好吃的,他就已经是一副馋虫把五脏六腑都掏空了吃掉了的样子。

    “那常青山上头的那些反光板,要这么放几天啊?”苏童问。

    谷满仓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说“我估计等三天,这三天咱们正好也把怎么破阵和我们这一方的阵要怎么布的事情都想想好,三天以后,除非这两天一直都是有那天下雨不见太阳,否则就差不多可以行动了,再拖下去,我怕医院里的安魂香可就该顶不住了!”

第八十一章 委以重任

    三天时间,苏童盘算了一下,到那个时候自己因为那场有惊无险的莫须有的抢劫事件而获得的休假也就结束了,于是她扭头问唐敖:“三天以后我就没有假期了,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我提前跟单位领导打电话申请一下,把年假提前给休了,这样就还能多休几天,腾得出来时间帮你们的忙。我估计这次单位那边谁也不知道是张民做的好事,都以为我们俩是遇到了抢劫犯,一定会给我假的。”

    “不用了,剩下的时间你就好好的休息休息,调整一下,休假结束就回去上班,这边的事情有我和满仓两个人就够了。”唐敖不想让苏童参与到这一次的冒险当中来,荒宅里面十分险恶,虽说他和谷满仓想了这么一个釜底抽薪和调虎离山的办法,但是理论毕竟是理论,理论层面上行得通,不代表实践起来没风险,所以对他而言,自然是让苏童离得越远就越好,他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头,谷满仓的意见和他却产生了分歧,谷满仓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唐敖,开口说:“那怎么可以,这次解决荒宅里头的事情,苏童是必须要参加的,没有她参加,就什么都不灵了呀!她可是这一次计划里头的‘药引子’,我还打算对她委以重任呢,你居然都没领会到我的精神!太不默契了!”

    唐敖觉得自己跟他不管以前有什么交情,现在可是刚刚才认识的阶段,哪里谈得上什么默契,而谷满仓的那番话也让他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踏实。苏童也被谷满仓的话吓了一跳,她原本也没打算躲开远远的,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但是“药引子”是怎么回事儿?“委以重任”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她可被搞糊涂了。

    “我也不懂法术,能帮上多大的忙?”她疑惑的扭头过去问后排的谷满仓。

    “你能帮上的忙可大了!我不是说了么,你可是‘药引子’的角色呢!”谷满仓一看苏童有兴趣想要了解,顿时就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飞的给她讲解起来,“你知道药引子是个什么东西吧?哦,这么问不对,药引子就不是固定的什么东西,不过一般来说呢,都是单纯指望它,不能治病,但是离开了它,其他那些再名贵,再稀罕的药材,都发挥不出来作用!你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这个计划里头,你就说药引子!我和唐敖呢,都是会法术,并且比较厉害的,也是最终解决荒宅里面一窝小鬼的根本,就相当于一副良药里面的名贵药材,你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这件事离开你还真就玩不转!咱们这一次想要的效果是釜底抽薪,把荒宅里面的小鬼尽量引出来,削弱荒宅内部的危险程度,然后呢,就得有人趁着这个机会,溜进去,把地下室里面的心脏一盒一盒的搬出来,只有搬出来,捡了日光了,才好毁掉,否则斩草不除根,等于白忙活,你现在明白了么?”

    苏童还是有点茫然,她摇摇头,心里隐隐有一点猜测,可是又觉得不大可能,纠结之后,还是决定问一问试试看:“你的意思是……我进去偷心脏?”

    “对喽!”谷满仓觉得苏童的悟性还是不错的,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不行!”苏童还没有从诧异当中回过神来,唐敖一听这话,当即就表示了反对,“满仓你不要胡闹,这件事很危险,咱们两个去做,都风险很大,你不要乱开玩笑,或者突发奇想的就把苏童牵扯进来,这件事她做不来的,你放弃吧。”

    谷满仓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对唐敖说:“你先别急着护着她呀,我也没想要出什么坏主意去坑害她,那种有违天道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容易遭天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你听我说完详细情况,然后就明白我的用意了。”

    “你不用说,这件事我是不会同意的。”唐敖看他还坚持这个念头,登时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对他而言,谷满仓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就算之前帮过他,他可以感谢,可以报答,但是不代表也可以任由对方把自己一直放在心里头的女人推到风口浪尖,去承受那种难以想象的危险和恐惧,这是唐敖绝对不能允许的。

    “唉,算了算了,本来是成败在此一举的,而且我也有办法能保护苏童周全,结果你这老小子,儿女私情一上来,就什么大局都不顾了!”谷满仓看唐敖脸色都变了,倒也有几分畏惧似的,没有坚持要说自己的计划,往椅背上一靠,撇撇嘴,“罢了罢了,我想了一个这么好的办法,结果还倒成了坏人了!”

    唐敖阴沉着脸开车,一言不发,苏童心里面也纠结,她希望自己能够帮上一点什么忙,毕竟打从和唐敖误打误撞的认识了之后,自己就一直是扮演着给唐敖添麻烦的角色,从来没有帮他分担过什么,这一次,唐敖因为自己的特殊出身,所以非常迫切的希望能够解救被困在里面的七个孩子的生魂,假如自己可以帮上忙,那也算是对唐敖这一次的帮助和照顾的一种回报了,可是那个荒宅,上一次她冒险进去找唐敖,已经被弄得灵魂出窍,差一点就被医院里的女鬼白白捡走了一副皮囊,这一次又让她去的话,一想到那荒宅里面的阴寒,还有无边无际的,墨汁一样浓郁的黑暗,都让苏童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慌气短。

    理智提醒她既然这件事那么危险,自己觉得害怕,唐敖也已经义正言辞的对这个提议表示了反对,那么这个时候自己只需要顺水推舟的让这个话题过去就好了,这是最安全和稳妥的一个做法,反正唐敖和谷满仓他们两个人都有法术,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个办法行不通,也肯定还是会有别的办法去解决,交给他们两个人去商量和决定就好了,自己趁机抽身出来,休息休息,好好的回去上班,结束这几天离奇的经历,重新回归原来那种平静而又安全的日子。

    可是情感却又有不同意见,它在苏童的另外一只耳朵边上急的直嚷嚷,提醒她不可以做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之前唐敖帮了自己那么多,如果没有唐敖,自己早就已经着了婴灵的道,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平静而又安全的日子可以过,现在明知道谷满仓有个他认为很稳妥的办法,可以尽自己的能力帮到唐敖,假如就因为一己私心,就故意仗着唐敖对自己的保护抽身而去,那自己也太没有良心了。

    在一番拉锯一样的内心大混战之后,苏童还是把心一横,她会害怕,难道别人就不会害怕么?唐敖从头到尾都没有认定这一次的事情他能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是为了那七个孩子的安危,他还是想拼尽全力去试一试,自己在这种时候怎么好意思产生退缩的念头呢!虽说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严格来说还很短,但是唐敖的品行,苏童还是可以由小见大的视为可信任的,唐敖对自己的好感也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不管是从客观出发,还是从主观出发,苏童都不能否认唐敖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相貌堂堂,身体强健,性格温柔,又做事有担当,这样的一个男人,假如自己是个贪生怕死,拈轻怕重,遇到事情就溜之大吉的人,苏童会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被唐敖这样的男人所喜欢了。

    “那你说说,要是我答应当你们的‘药引子’,我该怎么做?”苏童一咬牙,趁着心里的恐惧感还没有占上风之前,赶忙开口问谷满仓,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自己再怎么豁出去了,也还是希望能够了解一些详细情况的,至少心里有个底。

    “苏童,你不用问,我们会另外想一个办法的。”不等谷满仓开口,唐敖就先出了声,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也有些心烦意乱,苏童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觉得其实唐敖听过了谷满仓方才的那番话之后,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并且他肯定也意识到了谷满仓说的是一个好办法,只是会让苏童面对荒宅里面的可怖状况,所以他才会心烦意乱的同时,又无论如何不答应这些。

    “我就问问,没说一定答应,你放心吧,我胆子很小的,要是谷满仓说的很吓人,我第一个就被吓得缩回去了,不会冒险。”苏童故意说得很轻松似的,试图让唐敖稍微放松下来一点,然后问谷满仓,“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说说看。”

    “你确定?那我可真说了啊!”谷满仓一边说,一边那眼角去瞄唐敖,“他万一要是嫌我说给你听,想要揍我,你可得护着我点儿啊!”

    苏童哭笑不得,对她点点头:“知道了,你快点说吧,我保证不让唐敖揍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谷满仓得了她的保证,这才开口,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身子始终靠在后排的椅背上面,没有像方才那样探到前面去,“其实也挺简单的,咱们今天不是已经固定好了反光板,要给那个荒宅祛祛阴气么,等到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带着纸人李给扎好的纸人,纸人固定在院子里,然后我们俩想办法先用结界把院子和外面给隔离开,然后打破荒宅房门的那道禁锢,用纸人把里面的阴灵引出来,让他们错以为那些纸人是新死的肉身,引着它们去借尸还魂,这样呢,它们就会被困在假人里面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和唐敖需要做的,就是巩固好阵法,不让那些阴灵从假人里面脱身出来,回到荒宅里面去,你呢,就趁这个机会,溜进荒宅里头,到地下室去头那些被诅咒的心脏,把那些心脏搬出来,被太阳一晒,再加上我和唐敖会施法,咱们直接就断了那些阴灵的根,看他们还怎么嚣张下去。整个计划都是很稳妥的,但是两个部分都特别的重要,没有你去把里头的心脏搬出来就断不了跟,没有我们俩在外面困住阴灵,你也偷不出来他们守着的那些心脏,所以配合是很重要的,你最合适,要是随便找个什么阿猫阿狗的,信不过,关键时刻砸锅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毁了。”

    “可是为什么是我进去呢?我什么都不会,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进去,这能行么?”谷满仓说懂这些,从道理上来说,苏童都明白,但是却又忍不住感到有些费解,她事先也没有想到居然谷满仓对自己所谓的“委以重任”居然不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方法,而是实实在在的,真的对自己委以重任了!

    “我当然不可能让你就这么进去了!”谷满仓摇摇头,示意苏童稍安勿躁,“我说你合适,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的八字实在是太轻了,阳气也弱,所以特别好隐藏,我不用说,阳气特别足,唐敖呢,比我还甚,之前纸人李不也说他了么,身上有杀气,他那种杀气已经是进了骨髓的了,去不掉也盖不住,要不怎么之前他两次闯荒宅,都被里头的阴灵轮番围攻,搞得那么狼狈呢,就是这么个缘故。我们俩任何一个人,再怎么试图隐藏著阳气,进去荒宅里,还是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外面的诱饵可就起不到作用了,那些阴灵肯定会一股脑的扑回去保护他们的根,而且如果我们两个进去一个,另外一个留在外面,就靠一个人的力量,想要镇住那么多阴灵也不太现实,困难度很大。假如换成你进去里面呢,那就不一样了,你最近受过惊吓,原本就阳气很弱,我给你稍微做做手脚,不会影响身体,还能隐藏起来你的阳气,这样你进去之后,那些阴灵就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即便是感觉到了,它们也会以为你只是它们的同类,不会太在意的。”

    “那样它们就感觉不到我了?”苏童有些惊讶。

    谷满仓十分确定的点点头:“那是当然,你以为那些鬼是靠眼睛来看我们的么?他们是靠感觉阳气,这就好比蚊子叮人是靠体温来找是一样的,我们身上的阳气,就好像是体温和血一样,那些阴灵小鬼就是蚊子,如果没有了血的味儿,也没有体温,你让蚊子怎么找到你?”

    “原来是这样。”苏童听明白了大概,在正式表态之前,她还是想要再一次的确认一下,“那我进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到地下室去,把里面的心脏给搬出来,这样就可以了?就这么简单?”

    “这件事一点也不简单,”已经沉默了良久的唐敖忽然开了口,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从我之前了解的资料来看,里面的心脏数量不会太少,即便只是搬,你可能也需要来来回回的往返很多次,我担心会节外生枝……”

    “没关系,我不怕。”苏童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算我一个吧!”

第八十二章 大胃王

    苏童态度这么坚决,倒一下子让唐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打从心眼儿里是舍不得让苏童去冒这个险的,但是又很清楚,谷满仓说的话也确实在理,潜进去无疑是安全系数最高的一个办法,而他和谷满仓留在荒宅外面也能够齐心合力的困住更多的阴灵,降低荒宅内部的危险,这样成功的几率最大,只是就算他和谷满仓能尽最大的努力,封住苏童周身的阳气,让里面的阴灵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是那种恐怖的感受却没有办法消除,苏童还是会需要面对,更不好说万一存在的一些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苏童是为了他们考虑,所以才装着胆子答应的,谷满仓虽说是为了这件事能够顺利解决才做了这样的提议,但他同样也只考虑解决问题,不考虑苏童,这让唐敖还是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同意。

    “就这么说准了,别犹豫了。”苏童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就不会选择退缩,她伸手拍了拍唐敖的肩头,故作豪迈的说,“你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就是,人家苏童都不害怕,你就别优柔寡断了,这个样子感觉可真不像是你,归根结底还是原本那个——”谷满仓话说了一半,赶忙刹住自己剩下的半句,画风陡然一转,“哎,咱们一会儿吃什么去?跟你们说,我馋肉都快馋疯了!”

    唐敖也没有再继续纠结方才的那件事,反正还有三天的时间,如果这期间他和谷满仓所做的准备很充分,荒宅那边的进展也顺利,那就照着现在的计划实施,假如这个过程中,遇到了计划不如变化快的事情,那他再另作打算也来得及。

    晚上的这顿饭,三个人最终选定了本地一家小有名气的自助烤肉店,这家店的价位虽然并不算十分便宜,但是品种齐全,食材新鲜,调味料也是多种多样,谷满仓也是立了功劳的人,没有他帮忙,给婴灵化煞也好,给医院里头的七个孩子安魂也罢,都不会这么轻轻松松的就解决掉,所以作为感谢,唐敖也认为有必要请他吃顿好吃的,更何况接下来他们还要做大事呢,这几天该补充的营养也一点都不能马虎,毕竟灵气和精力是有关联的,而精力归根结底源自于气血,假如一个人身体虚,精力差,想要发挥出强大的灵力,那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谷满仓人长得又瘦又高,皮肤白白净净的,又生得笑模笑样,看上去还是比较斯文的,结果到了这家自助烤肉,唐敖和苏童可就算是开了眼啦。一听说交过了钱之后,这里的所有东西都随便吃,管够吃,只要不浪费食物就不需要额外再给钱之后,谷满仓高兴的简直就像是进了游乐场的小朋友时的,立刻就忙活起来,没一会儿,他们桌上的肉盘就摆出了高高的三大摞,路过的服务员看看他们三个谁也不像是大胃王的模样,害怕他们是眼大肚子小,都忍不住几次开口提醒他们三个人勤拿少取,避免浪费,谷满仓这才算是稍微收敛了一些,开始专注的在烤炉上面烤起了肉片,苏童看着那些足够她来吃至少三回的肉量,心里暗暗的想,谷满仓到底是没有吃自助的经验,看样子今天交罚款是不可避免的了。

    然而不一会儿,苏童就惊讶的几乎掉了下巴,她眼睁睁的看着谷满仓把一盘又一盘的肉片倒进烤盘里,烤熟了之后夹进自己的碟子里,随便沾了沾酱料就直接填进了嘴巴里,大嚼特嚼一番之后,喉结骨碌那么一动,就咽下肚子去了。他的这个动作周而复始,一遍一遍,没一会儿,原本高高的三摞肉片,就变成了三摞空盘子,苏童和唐敖两个人加在一起差不多一共也就吃掉了两三份肉,其余统统都进了谷满仓的肚子,等他消灭完了这些之后,又去取餐区兜了一圈,不一会儿就又拿了好些个鱼虾之类的生鲜回来,继续大快朵颐,来他们这一桌收盘子的服务员看到都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好在谷满仓生得比较好看,尤其是一双永远好像含着笑的桃花眼,看着挺讨人喜欢的,所以服务员非但没有当他是没出息的饿死鬼,反倒还充满好奇的问他是不是要去参加那种挑战大胃王的比赛,这个问题倒是把谷满仓给问得有些迷糊了,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于无知,所以等到服务员离开走远了,他才小声问苏童和唐敖:“怎么还有这么好的事么?请人去比谁吃的东西多,不但不要钱,赢了还给钱?这也太容易了!我今天这是肚子里有底,不然的话你们就能见识到我真正的实力了!”

    苏童缓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她怕冒犯到谷满仓,所以还问得小心翼翼的:“你是从来胃口就这么好,还是……今天特别饿?”

    “没办法呀,”谷满仓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被冒犯的,蛮不在乎却又不失郁闷的摆摆手,“之前我跟着我师父一起,我师父那个人啊,原则特别多,这种事情不能做,那种忙不能帮,有时候人家给好多钱让他去帮忙把大别墅还是什么的里头不该有的东西清一清,其实挺简单的事儿,不用我师父,我都可以做到,但是他看人家不顺眼,就死活不同意,要不然就是觉得谁太可怜了,帮完了人家别说是好处费不能要,就连一口茶都舍不得占人家便宜。所以我们俩基本上就属于有的吃就吃,没得吃就饿着肚子或者啃点干粮凑合凑合,反正没挨过饿,也没什么机会敞开了肚皮像今天这么吃的过瘾过。”

    苏童没想到谷满仓之前过的日子居然是那种状态的,她从来没有过那种体会和经历,听他这么说,忽然有点同情起他来了:“那你师父也不疼你呀。”

    “师父对我还是挺好的,他老人家有他自己的那一套理论,而且严格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他说要是想要在法术上面有所成就,首先就得沉得下心,吃的了苦,忍得了饥饿,耐得住寂寞,不然的话,人吃得好睡的香,惰性起来了,人的气息就污浊了,灵气被遮盖起来,那就什么都办不成了。”谷满仓起初说得别提多煞有介事了,说完之后,他却又忽然话锋一转,“反正,实在是嘴馋了,我就偷偷溜出去,我没有唐敖那两下子,太厉害的搞不定,化个小煞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趁师父不在,溜出去帮人家一点小忙,换点好吃的,这倒是没啥问题。”

    三个人吃完了饭,或者确切的应该说是苏童和唐敖吃好了之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谷满仓吃完了和他身材完全不相符的大量食物之后,三个人离开了自助餐厅,开车回家里去,这一路上苏童都在想,其实谷满仓的师父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倒也还是挺有道理的,估计要是没有满仓的稻谷,都未必养得活他。

    回到家里,因为吃了很多油腻腻的烤肉,唐敖泡了一壶绿茶,三个人坐在客厅里喝,去一去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喉咙口的油腻味儿,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这场雨下的突如其来,并且十分猛烈,电闪雷鸣,那闪电就好像是明星走红毯时候的闪光灯一样,咔嚓咔嚓的闪个不停,轰隆轰隆的雷声由远及近,仿佛鼓声一样,震得苏童心跳都乱了节拍,她很庆幸吃饱喝足之后,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她跟着一起到唐敖这边来喝杯茶,要是这会儿自己在家里,指不定要被这么猛烈的打雷下雨吓成什么样呢,到时候估计就算吓得缩在被窝里,也因为碍于面子的缘故,不可能敢跑过来这边找唐敖壮胆子,反倒是现在这样,和唐敖、谷满仓呆在一起,怎么样心里都觉得比较踏实一些。

    “哎呀,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啊?有人渡劫?”谷满仓瞪着窗外一闪一闪的电光,没个正经的开口调侃起来,他原本是想要去窗子旁边扯着嗓子喊一句的,结果刚打开窗子,就被硕大的雨点兜头淋了一身湿漉漉,这才不得不放弃了。

    看他前襟上密密麻麻的雨点水痕,苏童忽然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糟糕了!唐敖,外面现在下这么大的雨,你写在反光板上的血符岂不是都要被冲掉了?”

    “不会的,你当我们俩傻么?”唐敖还没有开口,谷满仓就先替他抢答起来了,“我们俩在这件事上早有防备,画完血符之后,又加了一道避水咒,没有问题。而且今天晚上这一场大雷雨,可真是天助我也!”

    “这话怎么讲?”苏童不解的问。

    唐敖解释其中的缘由给她听:“是这样的,你知道天上落的雨,又叫无根之水吧?除了无根之水之外,雷电,又叫做天火,就是从天而降的无根之火。本身来讲,水为阴,火为阳,地为阴,天为阳,阴阳相克相生,天上的雷电之火,几乎可以说是至阳之物,与它相对的是不见天日的地下隐泉之水,地下隐泉的水一般都特别的冰凉刺骨,对你这种八字轻阳气弱的人来说,很影响身体健康,而天雷之火对于游荡在人世间的阴灵来说,也是非常可怕的,避之不及,不但会削弱他们的阴气气场,一旦被击中,当场就会魂飞魄散,没有救了。”

    苏童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件事里头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玄机。

    “不过……咱明天还去看看吧,就算血符洗不掉,万一哪个反光板被雷给劈了不也不太好么。”谷满仓对唐敖提出建议。

    唐敖点点头,同意了,三个人又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等外面雨也小了,打雷闪电也不慢慢停了下来,苏童便回到自己的家里面,洗漱一下想让自己早点休息,可是躺在床上,一想到她也要参与到对七个孩子的拯救计划当中去,要闯入那栋可怕的荒宅,她就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紧张的睡不着,翻来覆去一直到了凌晨几点,才慢慢的感觉到眼皮发沉,逐渐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就又出发,去了一趟常青山,检查前一天固定在那里的反光板,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些反光板好好的挂在那里,并且已经把一些阳光折射到了荒宅的屋顶和窗口。

    苏童肉眼凡胎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唐敖和谷满仓倒是都看出来了一点门道,原本整个荒宅都笼罩在一种淡淡的而又敛在一起不散开的黑气,现在被日光那么一照射,就好像是蒸发了一样,阳光遇到那黑乎乎的阴气,那阴气顿时就好像被燃烧了一样,变成一股淡淡的白烟,随风飘逝。

    既然一切顺利,他们就没有在那边呆多久,回去又过了三天,这期间苏童打电话向老董多告了几天假,老董一向对苏童的印象很好,再加上以为她是因为遭受到了抢劫,所以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甚至还偷偷的在电话里告诉苏童不要担心工资的问题,这一次她和张民都是因为报社的工作所以才遇到抢劫的,张民也还没有恢复好身体,更别说苏童一个年轻姑娘了,所以理所应当给他们多休几天。

    张民为什么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估计和最初唐敖出于私心想要教训张民,特意让他作为媒介,供婴灵附身的那件事不无关系,苏童却也因为这件事而意外顺利的获得了假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第三天的早上,苏童早早的就被电话叫醒,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套上了运动鞋,过去唐敖家里。

    一进门,谷满仓就蹲着一碗好像中药汤一样的东西从厨房里出来了,看到苏童过来,连忙冲她示意了一下:“来得正好,刚给你煎好了符水,你把这个喝了,然后咱们差不多就该去荒宅那边啦!”

第八十三章 活死人

    “唐敖在干什么呢?”苏童朝紧闭着的书房门看了一眼,方才给她打电话的是谷满仓,现在过来了也没有看到唐敖的人影,猜也能猜到他一定是在书房里面不知道忙着什么呢,只是马上就要准备出发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做准备么?

    苏童的心跳加速了几拍,惴惴不安的在心里面猜测着荒宅里面可能的情形。

    谷满仓倒是一派轻松,点点头,大大咧咧的说:“是啊,他那个人,凡事都恨不得做足了一百二十分的准备才算完,今天早上我就随口说了几句,说不知道准备的那些符够不够,就算虚空画符没有什么问题,能力已经足够驾驭了,万一守阵守到后来,消耗太大,没有办法虚空画符怎么办,他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扭头就进屋去了,算了算了,由着他吧,有备无患总归是没什么不好的,他画符需要聚精会神,一气呵成,咱们俩不吵他。哦,对了,你赶快把符水喝了!趁热喝,不然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喝啦!”

    苏童点点头,端着那碗符水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沙发跟前坐下来,把碗凑到嘴巴跟前轻轻的吹了吹,确定温温的不烫嘴,这才试探着抿了一小口,黑乎乎的汤色看上去好像很苦,不过喝到嘴巴里面却并没有什么苦味儿,只是不苦,滋味也不好喝,苏童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总之喝起来怪怪的,并且越喝苏童就感觉越不对劲儿,明明那碗水是温热的,喝在嘴巴里还觉得热乎乎,可是等到了肚子里,却觉得好像自己喝的是冰水一样,越喝浑身就越凉,好像有感觉不到的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穿透了她身上的衣服,甚至穿透了皮肉,直接钻进了骨头缝儿里面,以前苏童总看别人用“冷得骨头缝都打颤”来形容,但是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切身的感受,现在她终于有点理解了。

    越喝越冷,苏童不得不喝一喝,停一停,谷满仓在一旁时不时的还提醒她,一会儿如果放凉了,喝起来会更难受,这一点苏童倒是有些相信的,毕竟热着喝到了肚子里都觉得浑身发冷,如果要是冷着喝,以现在自己的感觉来说,苏童深深的怀疑,这碗东西冷着喝下去,估计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会被迅速的冻成冰块。

    “这个是干嘛用的?”苏童终于把那一大碗喝了个底朝天,她把碗放在茶几上的时候,几乎是浑身都在不停的打颤,开口问谷满仓也不得不放慢了语速,一面因为上牙和下牙一直哒哒哒的撞在一起,会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这个是用来压制住你浑身上下的阳气和血气的,效果还挺不错的,喏,你自己看一看,我这一个符水的效果是不是特别好?”谷满仓打量了苏童一番,对她喝过了符水之后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从身后变戏法一样的摸出来一面镜子,塞到苏童的手里头,“这道符我学会了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有派上过用场,说实话啊,这一回是我第一次尝试,虽然说驾驭这种难度级别的符根本不在话下吧,但是我也没有想到效果居然会这么出乎意料的好,哎呀,我可真是个天才!”

    苏童接过镜子这么一照,差一点吓得把镜子直接扔在地上,要不是知道唐敖这边是布下过结界,一般的灵体根本闯不进来,她还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呢。

    镜子里面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皮肤比白纸还要不如,甚至还透出了一种死灰色,两个眼珠没有一点光彩,看上去略微有些呆滞失神,没有一点生气,嘴唇也是泛着灰白,完全没有红润的迹象,就这副模样,稍微在眼角嘴角和鼻孔这一类地方点一些假血,去演女鬼都不需要额外上妆了。

    苏童眨了眨眼睛,镜子里面的“女鬼”也眨了眨眼睛。苏童张了张嘴,伸出舌头,镜子里的“女鬼”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只不过舌头到不似其他部位那样毫无血色,仍旧是原本的样子,只是在如死灰一般的面色映衬下,显出了一种平日里没有的猩红。幸亏苏童的舌头并不长,如果够长,估计又要吓一跳。

    原来所谓的压制住阳气,就是让一个大活人变得和死人一样啊。苏童端详着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面暗暗的思忖,想想也是,只有看起来好像个死人一样,没有一丝活气儿,才会让那些阴灵恶鬼们感觉不到。

    这种做法她的确是理解了,只是冷,太冷了,灵魂离体的那一次,她都没有感觉到这么钻心刺骨的寒冷,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她虽然不能算作是死了,却也不是真正的活着,而现在,她明明活着,却又被谷满仓把所有的生气都压制在了体内,不能发出来,之前唐敖说过,当有阴灵接触到活人的时候,那个活人会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凉意,寒毛直竖,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阴灵的阴气短时间的扰乱了人自己身上的阳气,没有了阳气这个保护层,人就会觉得好像突然有点冷。她现在就等同于一个活死人,瓤儿是活的,皮暂时和阴灵差不多,所以就等同于是被阴灵的皮囊包裹着一样,难怪会感觉到冷得如此的锥心刺骨。

    “我待会儿……去荒宅的时候,也、也会一直这么冷吗?”她打着哆嗦问。

    谷满仓略显歉意的点点头:“是啊,一直到我给你喝另外一道解咒的符水之前,你就一直都会是这种状态了。原来我也想,用保温壶装着,到了山上再让你喝,但是又怕那边的阴灵敏感,察觉到了有三个生人接近,那样不大保险,而且这个符水彻底起效也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你现在身上的阳气还没有被真正最大限度的遏制起来,我也怕到了荒宅才给你喝,没等效果发挥到最好就进去,万一被那里头的鬼识破了,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明白了。”苏童点点头,用手臂环抱住自己,希望能够给自己取暖,但是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效果,她现在整个人就好像是一个冰雕一样,四肢和身体都凉凉的,并没有什么体温,仿佛就连心跳都跟着放慢了许多似的。尽管如此,她还是往自己的怀里抱了一个软绵绵的抱枕,算是一种形式上的心理安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唐敖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他之前几次背的那个背包,背包鼓鼓囊囊的,估计里面一定是塞满了各种符纸。他看到苏童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苏童是喝过了那个符水了,于是也不打算耽误什么时间,招呼谷满仓说:“我这边好了,咱们快点走吧,抓紧时间,能速战速决就是最好的,别让苏童这么熬太久,我怕她身体吃不消。”

    “这个不会从根本上伤身,你是知道的,顶多就是遭受一点皮肉伤的苦呗。”谷满仓满不在乎的说完这话,再一看唐敖的表情,连忙改口,“但是话说回来,皮肉之苦能少受一点就少受一点吧,一个姑娘家,能做到这一步就很不容易啦!”

    如果说前半句还是出于对唐敖心情的尊重,那么后半句倒也算是谷满仓发自肺腑的感慨了,他平时打交道接触过的姑娘原本就不多,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生活状态,经常都是与一些山间的小精怪或者阴魂野鬼为伍,偶尔有过觉得他长得帅,想要和他搭讪搭讪的姑娘,也很快就被吓跑了,正因为如此,谷满仓才更明白,苏童今天的举动,代表着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

    三个人整装出发,苏童从出门一直到上车,都有点躲躲闪闪,遮遮掩掩的,她在这个小区里多多少少有一些比较熟悉的邻居,并且那些邻居当中很多也都认识她的父母,假如被这些邻居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副鬼样子,估计得有一大半被吓坏的,剩下的一小部分,搞不好会以为她得了什么大病,万一这些话辗转被传到了父母的耳朵里,那可就麻烦大了,父母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

    好在一路上都还挺顺利的,他们上了车,苏童都没有被人瞧出什么异样来,上车之后,唐敖直接开车出了市区,去找纸人李。

    纸人李答应帮他们尽量多的去扎那种可以吸引魂魄附身上去的纸人,但是到底他这几天里头能够赶工出来多少个,唐敖也不太清楚,好在他开的车子有一个很大的后备箱,出发之前的一天,他就把后面的东西都清理出来,腾出空间,再加上后排的大部分位置,估计就算多几个,也装得下,毕竟据他们所知,荒宅里面的小鬼都是些孩子,所以纸人也不需要乍得太大,就按照六七岁孩子的真人比例扎一些童男童女造型的纸人就可以了,谷满仓懂道术,所以自安然是百无禁忌,不介意和纸人一起分享车子的后排,只是不知道纸人李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工出来这么多,假如纸人不够多,苏童的行动难度可就要大大提升了。

    这次找纸人李,他们就节省了很多时间,熟门熟路的找过去之后,纸人李还真的是够意思,在这么几天的时间里头,居然给他们扎了十几个纸人,十几个虽说也并不是特别足够,但是考虑到时间有限,扎这种需要有灵气的纸人又格外的需要花费心力,所以唐敖和谷满仓都知道,纸人李确实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纸人李看上去也很疲劳,那只灰白色的眼睛变得更加浑浊,而重瞳的那一只则白眼球上面布满了血丝,他一看到苏童,不禁大吃一惊,咦了一声,开口就问:“不对啊,我怎么能看清你呢?你不是活着的么?难道……?”

    “她没有事,”唐敖摇摇头,回答纸人李,“只不过是因为今天的特殊需要,喝了符水,把阳气给封在体内了,所以现在浑身上下阴气很足。”

    “你瞧,我就说我驾驭这道符绝对是小意思吧!”谷满仓洋洋得意的对苏童说,“你看,纸人李他的眼睛可是看阴清楚看阳模糊,你上一次来他看你还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呢,今天他可是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你,这就说明我的符很灵!”

    由于唐敖被纸人李说杀气太重,灵体都会怕他,所以一旦碰过了那些纸人,沾染上了他的气息,那就前功尽弃,什么作用都没有了。于是一趟一趟搬运纸人下去装进车子里的工作就都交给谷满仓去做了,苏童原本想要帮他的,但是实在是力不从心,她因为太冷的缘故,觉得自己好像浑身上下的肉都在隐隐作痛,四肢酸软,发不出力气来,当然,谷满仓也没有打算让谁帮忙。

    “就几个纸人而已,小意思,我负责结局了!你们都省着力气回头到荒宅再用吧!”谷满仓说,然后一个人绕到了前院,苏童隐隐听到他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一阵风吹过来,苏童忽然看到有老有少的来了十几个人,或者应该说是十几个鬼,飘飘悠悠的来,看到唐敖的时候稍微怔了一下,然后就纷纷的附在了纸人上头,纸人们就好像有了生命似的,又飘飘悠悠的朝前院去了。

    “这个谷满仓,居然找这附近的小鬼来帮他做事!”唐敖笑着说,他看得出来,这些鬼魂都很单纯,没有什么特别的能量,并不凶恶,而且目的这么明确的行为,必然是谷满仓的授意。

    “我也能看到它们了……”苏童有点诧异的小声对唐敖说。

    唐敖笑着点点头,开玩笑似的对苏童说:“人在阳气弱,时运低的时候,本来就比较容易看到这些,更别说你现在的阳气被完全收起来了,估计你现在在它们的眼里,已经算是同伴了呢。”

第八十四章 入荒宅

    【上架第一天,本来应该加更的,但是今天猫眼儿确实抽不出空了,先欠着,见谅!见谅!】

    如果不是苏童现在已经冷透腔了,一定会觉得唐敖的这个笑话简直冷死了。

    谷满仓有了那些“帮手”的协助,自然是自己一点力气都没用出,没用一会儿就装好了车,三个人向纸人李道了谢准备离开,纸人李不放心的又反复叮嘱了谷满仓几句,让他一定不要忘了询问他师父,自己眼睛的事情该怎么解决。

    谷满仓满口答应着,说估计时间还短,等过一段时间师父回了消息,他第一时间就来告诉纸人李,帮他想办法治眼睛,纸人李听了这话也是相当高兴,整个人一翻当初那股阴沉沉的精神头儿,变得活泛了不少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当一个人的心里头对未来有了盼头,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三个人离开纸人李家,这一次的目的地就是直奔常青山了,他们打算赶在上午阳气上升的这段时间开始他们的计划,如果等到下午阳气越来越弱,反而不好,苏童原本还以为自己会特别的紧张害怕,没想到真的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的心里反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除了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感到阴冷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的感觉了,甚至她有点怀疑,谷满仓的那道符水,会不会除了能封住人的阳气之外,是不是连人感官的恐惧感也被一并封起来了。

    到了常青山下,这一次谷满仓可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现在是大白天,又不像是纸人李的家里早就成了游魂野鬼的临时避难所,常青山的山阳一侧日照充沛,阳光明媚,哪里有什么游魂野鬼可以让他去求助的,唐敖是万万不可以用手去碰那些纸人,纸人又比较多,谷满仓只好让苏童帮忙,唐敖虽然心疼她脸色已经那么难看了,又害冷的厉害,但也知道谷满仓一个人搞不定,只能不吭声了。

    谷满仓和苏童办了一遍,自己又跑去搬了第二遍,肩上扛着,胳膊底下夹着,手里头攥着,反正想尽了一切办法,才把所有的纸人都给搬腾到了山阴空地上,过程中他用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让山下别人看到的他并不是拿着一堆各色各样的纸人,而是野餐篮、保温箱之类的东西,所以只当是三个小年轻趁着春暖花开天气好,跑到山里面来野餐的,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围观。

    到了空地前,苏童站在那里,面对着窗口仍旧黑洞洞的荒宅,心跳不受控制的有些加速,绑在树上的反光板还是有作用的,被折射过来的阳光把荒宅的墙面都照亮了,但是那些光线却好像无法穿透敞开的窗口似的,窗口里面的一切,仍旧隐藏在浓重的墨黑当中,看不到,并且由于自己身上的阳气被符水压制到了最低点,她的眼睛开始可以看到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这座房子居然被黑气笼罩着,就好像是一个厚厚的穹窿,阳光照射只出,黑烟瞬间好像被点燃一样,变成灰白色然后消散开去,而马上就有新的黑气填补了方才的空缺。

    “苏童,在咱们正式开始之前,我得跟你交代几件事。”唐敖表情异常的严肃,这一次苏童参与进来的风险是前所未有的大,他和谷满仓都有法术,关键时刻至少可以自保,但是苏童什么都不会,如果稍有差池,就会铸成不可逆的后果,“呆会儿你进去之后,我们会封住门外面那块有符箓的木板,防止外面的阴灵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扑回去,我会给你留一道符挂在脖子上,和之前给你压在枕头底下的是一样的,出来的时候,你就把符捏在手心里,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听见,去给你开门,地下室的方向,我会大概的描述给你,你一路就只管过去,那里面的阴灵感觉不出来你身上有活人的气息,所以你也不用理财它们,你现在阳气被封住了,可能会看到他们本来的面目,那里面都是冤死的怨鬼,怨念特别大,所以基本上都是保留着死的那个时候的模样,我知道你会害怕,但是必须要提醒你,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要慌不要乱,你记得,灵体是看得见摸不到的,所以不管你面前有什么,就只管头不抬眼不睁的直冲过去,他们感觉不到你的阳气就不会袭击你,但是到了地下室里面,那里会有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所以给你的符,你要带好,遇到什么凶鬼恶煞,就拿符丢过去,记住你只是进了这栋荒宅,不管看到什么其他的景象,都是障眼法,不要被骗了,拿到了里面的心脏就抓紧时间出来,越快越好,能拿多少拿多少,争取减少往返的次数,一面到了后期,他们能够察觉出来不对劲,就会反扑的很厉害了。”

    苏童认认真真的听唐敖叮嘱自己,然后使劲儿点点头,她这一次要做的事情,关系重大,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那七个孩子,都是一样,马虎不得。

    谷满仓也凑过来,拿了七个用黄纸剪出来的小纸人,小纸人的身上用朱砂写着一些苏童看不懂的图案,谷满仓把这些递给苏童:“你拿着这个,那七个孩子的模样你肯定能认出来,要是遇到了他们,就让他们伏在这张纸上,只要你叫他们的名字,他们应了,生魂就会附上去,然后你贴身拿好,出来之后给我,等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咱们去一趟医院,帮他们把生魂归位,这就大功告成了!”

    苏童点点头,她把唐敖给她的符咒分散的装进了好几个口袋里面,小纸人则仔仔细细的收在胸口,站在荒宅的院子外面等着。

    谷满仓把纸人比较集中的插在了荒宅的院子里,在那棵苏童捡到婴灵骨雕的大槐树下面,埋了一个小布偶,这个小布偶是他之前特意制作的,上面施了法术,用来代替被带走的婴灵,确保院子里的结界没有被破坏,以防呆会儿放出了阴灵,会趁机从院子里逃脱出去。随着纸人被一个一个的插在院子当中,荒宅上面笼罩着的黑气开始涌动起来,似乎带着某种情绪,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等谷满仓安放完了所有的纸人,那扇被刻着符箓的木板封住的大门便开始抖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迫切的想要从里面冲出来。

    “我这边好了,看你的了。”谷满仓给唐敖使了个眼色。

    唐敖点点头,闭起双眼,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一道符,随着红光一闪,苏童发现整个院落的上空忽然多了一道微微泛着红光的罩子,这个罩子刚好可以笼罩院子,却并没有罩着荒宅本身,反光板反射过来的阳光依然可以照射在荒宅上,只是院子里面的光线变得奇迹般的昏暗起来,就好像是日暮。

    唐敖和谷满仓各自找好了他们的位置,唐敖守在院子门口,谷满仓则在荒宅的大门边上,谷满仓对苏童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准备进去了,苏童深呼吸,让自己狂跳的心稍微平静下来,然后走向了大门,谷满仓示意她在门旁边稍微等一等,然后轻手轻脚的挪开了那块刻着符箓的木板,在木板离开了门的那一刹那,那扇门哄的一声就被撞开了,苏童看到一团黑气汹涌的从荒宅里面涌了出来,直接扑向了十几个纸人,登时纸人就被黑气给包围住了,摇摇晃晃好像快要立不稳了似的,幸亏方才在插纸人的时候,谷满仓有用咒语加以固定,否则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好了,你进去吧,我差不多也该封门了!”谷满仓眯缝着眼,看着那团围绕在纸人周围翻涌的黑气,估摸着冲出来的阴灵数量也不算太少了,再多的话,他们的纸人也不太够用了,也怕控制不住局面,于是对苏童点点头,示意她进去。

    苏童不敢耽搁,也顾不上去害怕紧张之类的,赶忙跨进门槛,谷满仓速度非常迅速的在她身后砰的一声撞上了门,随后咚咚两声响,应该是他把有符箓的木板又重新敲回到了门上。苏童在刚进来的时候,海能感觉到迎面有风吹过来似的,等门被重新封好,那扑面而来的气流就不见了。

    她站在远处,眼睛一下子还适应不了房子里面的黑暗,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渐渐有点适应了,她朝周围看了看,房子里的光线还是很黑,只不过涌动的黑色潮水一样的黑气没有之前那么高涨,就蛰伏在脚下,苏童知道那是房子里面的阴气,方才开门的时候,已经有很多阴灵裹着阴气冲了出去,试图冲破这栋荒宅的禁锢,从那如洪水一样冲出去的黑气就知道,眼下房子里面肯定比之前要清净许多,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到底留下来了多少,又留下来了什么,苏童就算因为封住了阳气,所以能够看到阴气的形状,但是她毕竟是个大活人,而阴气则是小鬼们的保护色,它们或许没有那苏童当活人,但是毕竟是小鬼在暗,苏童在明,于是苏童把手按在放符咒的口袋上面,小心翼翼的蹚着脚往前走,在黑暗当中根据之前唐敖给自己的提示,小心翼翼的找着方向。

    地下室的入口,位于房子的西北角,苏童努力的让自己在黑蒙蒙的房子里面能够摸清楚方向,走了几步,她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个活板门,但是那活板门的上面,趴着一个小孩,不,确切的说,应该说是趴着一个小鬼。

    那小鬼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吓人,唐敖说的对,那个小鬼应该就是保留着死的时候那个样子,它是脸朝下趴在活板门上的,呈大字型,脑袋向后仰着,仰出了一个活人绝对无法想象的角度,身子朝下趴在地上,而脸却是竖直对着苏童这边的,苏童想象了一下,如果这个小鬼是站立的姿势,那么他的头应该是向背后的方向被人折了差不多将近九十度。

    小鬼的表情十分狰狞,两只眼睛向上翻,露出来的都是眼白,嘴巴张的极大,颌骨连接处彻底断开来,下巴等同于是脱臼的状态,上下两排牙几乎左右错位,鼻孔下面还隐隐可见黑红色的干涸血迹。

    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那小鬼扭动了几下身子,苏童这才看清楚,原来着个小鬼的肚皮是完全被人从中间豁开了,开膛破肚的那种状态,前胸和肚皮的皮肉向两边铺开,乍看就好像是两腋下面生出了两张蹼一样。

    苏童有些却步了,那个小鬼两只白眼珠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它趴在活板门上一动不动,苏童不知道自己如果直接走过去拉动活板门,那个小鬼会怎么样,会不会突然之间凶性大发,扑向自己,袭击自己。

    没事没事!唐敖说了,灵体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自己喝过了符水,它们没有办法察觉到自己的个活人,所以也就轻易不会攻击自己,而临出门前,唐敖又在自己的身上施加了加固魂魄的咒语,以免在受到过度惊吓的时候出现灵魂出窍的意外局面,况且自己的口袋里还有很多灵符,区区一个小鬼而已,只要做足了准备,如果井水不犯河水,那就更好,假如它真的要是敢袭击自己,自己就丢灵符过去,就不信它不怕!

    苏童在心里面给自己打气,又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她一动,那个趴在活板门上的小鬼就也好像察觉到有什么靠近了似的,角度扭曲的脖子转动了一下,它的两只白眼珠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了,还沾着黑血的鼻翼翕动着,像是想要嗅出靠近自己的东西,身上到底是带着阴气还是阳气。

    苏童的情况比较特殊,她的阳气被封在了体内,但是又是一个大活人,所以身上没有沾染什么阴气,看到那个小鬼在试探和寻找,苏童赶忙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鬼翕动着鼻翼东嗅嗅,西嗅嗅,估计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于是他伸开自己的两只手,用指甲抓挠着荒宅里的木地板,咯吱咯吱的慢慢爬走了。

    苏通见状,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不敢多耽误,生怕又等来了别的小鬼,一个箭步冲到了活板门前,两只手拉住金属手柄,一使劲儿,活板门开了,门下面扑面而来一股滞闷的腥气。她缓了一口气,蹲下身摸到了活板门下面的木梯子,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

第八十五章 地下室

    如果说荒宅里面因为阴气太重,就连一层都没有光线可以从窗口透进来,更别说地下室了,苏童小心翼翼的摸着梯子,一步一步缓缓的爬了下去,木梯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头太久的缘故,踩上去颤颤巍巍,好像随时会垮掉似的,苏童不敢下去太快,两只手死死的攥住梯子,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踩空了摔下去,也怕脚下面的木头会突然垮掉。她的口袋里其实有一支小手电,体积不大,但是是强光的那种,可是苏童不敢拿出来,她害怕,害怕的原因很复杂,一来怕手电打开也没有用,在这个阴气十足的房子里,手电也会失灵,二来怕自己突然一开手电,会被其他那些怨鬼发现,三来,苏童也确实不敢开手电,就算没有前两个顾虑,她也害怕万一打开手电来,会一下子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方才那个被开膛破肚的小鬼已经够让她心惊胆寒的了,要是再冒出来什么别的,她真怕自己会支撑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好不容易摸索着一级一级的爬下了梯子,当两只脚稳稳的踩在了地下室的地面上时,苏童稍微松了一口气,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接下来自己应该朝什么方向去,地下室太黑了,之前唐敖也没有机会下来过,谁也不知道地下室到底有多大,他们要找的那些被下了咒的心脏又到底在什么方向,斟酌了一番之后,苏童决定先就近的摸到墙壁,然后顺着墙边走,这样至少可以确定自己能把地下室走上整整一圈,不会遗漏了哪里。

第八十六章 遇袭

    【猫眼儿最近事情比较多,又干啥热伤风在发烧,所以保持日更,4k足量,等过段时间努努力,再爆更,大家多多见谅!新人不易,感谢每一位订阅的筒子对猫眼的支持!群么么!】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我的孩子?”那女鬼一听苏童这话,立刻想要靠近前来,“我的孩子怎么样?我的孩子他还好么?我可怜的宝宝啊……”

    “你先别激动,”苏童赶忙向后退开两步,说不害怕是假的,如果那女鬼长得像是之前在医院里附身自己的那一个也就罢了,可是她这样肚皮都敞开着,五脏六腑差不多一半都挂在身体外面,实在是让人看了就浑身不舒服,更不要说靠近了,“我算是见过吧,当初那些日本人害了你们之后,不光留下了你的孩子,连你的灵魂也被拘在这里不许离开,不能入轮回了么?还有别的人和你一样么?”

    女鬼看出苏童害怕,她迫切的想要从苏童口中听说自己孩子的事,所以愈发不想吓到她,不仅没有继续靠近前来,甚至还主动向后退开了一些,然后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说:“我不是被拘在这里不许走的,是我自己愿意留下来的,我舍不得我的宝宝,那个时候,我男人已经被飞机扔炸弹给炸死了,我活着唯一的希望就是我的宝宝,我肚子里的孩子,结果眼看着就要生了,被人抓到这里来,活生生的切了肚子,他们把我的孩子从我肚子里掏出来弄死的时候,我还没有死透呢,我听到他们说要干什么特别坏的事,所以死了以后不放心,就躲起来没有走,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结果……我还是救不了我的孩子,到后来我连这个楼的大门都出不去了,你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

    “我帮!我帮!”苏童怕她激动起来又是一通哭嚎,难听事小,万一把比较凶的给引来了,自己可招架不住,所以连忙答应下来,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女鬼的孩子到底是四棵老槐树下面的哪一个,但是肯定是其中之一,现在有一个已经在化煞了,其他三个在解决完了荒宅这件事之后,也是一样,她这样回答应该也不能算作是撒谎,于是她便说,“我们这次冒险过来,就是为了帮你们的,你的孩子已经在我朋友的帮助下,正在化煞,我的朋友很厉害,会帮你的孩子冲入轮回,下辈子找个好人家,过幸福快乐的日子,我朋友他们在外面,我是进来找东西的,找到了东西,就可以放你也离开这里了,我看你也没有什么戾气,抓紧入轮回的话,有缘说不定下辈子你和你的孩子还会相遇呢!”

    其实她怎么能够看得出来女鬼到底身上有没有戾气,只是根据对方还算平和友好的态度,所以大胆的做了一下猜测罢了。

    “真的?那你要找什么?”女鬼果然动心了,她开口问苏童,“如果你们能帮我,能帮我的孩子,那我也愿意帮你们,被关在这里面实在是太苦了,如果我不堕落,迟早要被上面那些凶的吃掉,我不想被他们吃掉,也不想变成恶鬼。”

    “我要找心脏,很多的心脏,被封存起来的心脏,你知道在哪里么?”苏童一看对方的态度明显是有松动,并且有很强烈的想要冲破禁锢的愿望,连忙问。

    “你要找的那东西我知道在哪,但是……我不敢靠近。”女鬼打了个哆嗦,表情如丧考妣,“那些东西很邪,我每次靠近都会觉得自己要万劫不复了一样。”

    苏童作为一个活人,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能尽量替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帮助,于是便试探着和女鬼商量起来:“要不这样,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很可怜,我也不希望你有什么危险,所以你就带我到那些心脏的附近去,你不用靠近,只要把我带到那些的附近,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么?”

    女鬼犹豫了好久,苏童耐着性子等,她一直微微的打着哆嗦,一半是因为喝了谷满仓的那个符水,整个人都一直处于一种透心凉的状态下,就好像初夏还并不是很炎热的天气里,把她给整个人浸在了冰凉冰凉的井水里一样,而另外一半,当然就是被方才墙壁里头的那个活死尸突然抓住自己吓得。苏童极力的想要压制住这种不受控制的颤抖,免得让那女鬼小看了自己,她必须要让对方觉得她还有她背后的唐敖、谷满仓都是法力高强的人,这样才有合作的可能。

    和鬼讲道理,苏童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她忐忑的等着对方回答。

    女鬼纠结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下了决心,发狠似的答应了,但是她还不忘趁机威胁一下苏童:“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要骗我,我被困在这里面这么久,为的就是我的宝宝,我的孩子,你要是骗我,我会一直缠着你的。”

    苏童苦着一张脸点点头,这种威胁她现在倒并不是十分害怕了,毕竟有唐敖在,苏童对唐敖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只不过客观上有信心是一回事,主观上估计换成任何一个人,听到一个肠烂肚穿的女鬼这么威胁自己,都不会觉得好受。

    两个人,哦不,应该说是一人一鬼,就这么样达成了一致,女鬼在前面带路,苏童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说实话,跟在后面的感觉好多了,毕竟那女鬼的背面看起来还是比较正常的,在眼下这种恐怖的氛围下,那身老式病号服后衣襟上沾染着的斑斑血迹就是在说不算什么了。

    苏童磕磕绊绊的跟在女鬼后面,她现在倒也没有了那么多的顾虑,被活死尸吓了一跳之后,手电筒就一直开着,生怕再冒出来什么看得见摸得着的怪物。还好,这一路过去倒也算是有惊无险,地下室的结构也挺复杂,七拐八拐的被分隔出来好多类似于小仓库一样的房间,大铁门紧锁,不过仔细看看,那些铁锁都已经锈得一塌糊涂,几乎烂掉了,估计使劲儿一拉,就能把锁给扯掉。

    呆会儿要是放心脏的地方也是这样,那自己高低也得试试,总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闯进来,结果就因为一道烂锁头,所以无功而返啊。苏童悄悄盘算着。

    又往前面走了一段,越走通道就越窄,温度也越来越低,就好像她们正在走向一个冰库似的,苏童打了个寒颤,正要开口问女鬼还有多远,那女鬼也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苏童,表情看起来紧张极了。

    “我不敢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我就要万劫不复了……”女鬼一边说,一边往外面退开了一些,“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记住你答应我的话,要是你出尔反尔,我会找到你的,我会一直缠着你的!”

    说完,那女鬼就退到了一旁的墙边,一下子隐没在了墙壁里面,消失了。

    苏童深吸一口气,用手电朝前面照了照,地下室到了这里,似乎就在拐角的位置到达了尽头,尽头处的路更窄了,窄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估计都转不开身子,水泥墙比上面有一扇木头门,门上有一个圆球状的黄铜把手,苏童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用手电照着那扇门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别说是符咒了,就连任何一点字迹都没有,但是能够感觉的出来,从脚底下的门缝里面,一阵一阵的冷风丝丝缕缕的渗出来,起初苏童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喝了符水身上阳气低的错觉,她拿了一张符纸出来,放在地上,用手指按着一头,符纸被吹得不住抖动,苏童一松手,符纸立刻就贴着地面被吹出了两三米远。

    看来还真是有风,不是错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风阵阵么?

    苏童一面在心里头犯嘀咕,一面拿手电照着去看那黄铜扶手,伸手试探着摸了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她又试着扭了扭,咔哒一声,居然把门锁扭开了——这道小门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落国锁,就只是虚掩着而已。

    门开了,苏童却犹豫了,方才经过的那些小库房,她偷偷的用手电照着从一个铁栅栏门里朝内里看了看,里面一片狼藉,从一些陈旧的垃圾来看,当初应该是用来存放食物备品之类的仓库,那么,连仓库都要挂上拳头那么大的大铁锁,面前的这个小房间里存放的是唐敖和谷满仓提到的被诅咒的心脏,是整栋房子阴气源源不绝的根本所在,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什么反而这么属于防范,连最基本的门锁都没有一道呢?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合理?

    然而眼下她也没有功夫去仔细考虑这件事的合理性,赶忙推门走了进去。

    小木门里头是一个房间,房间黑极了,苏童用手电筒朝里面照了照,房间还不小,挺空旷的,在与小木门相对的那一侧,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木头架子木头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些小盒子,她有朝里面走了两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重量的小木门居然重重的在她身后关上了,与此同时,苏童手里面的手电也骤然熄灭,房间中陷入了一片黑暗,不管苏童怎么去拍打手电筒,那个刚刚还尽职尽责的手电都似乎打定主意,不愿意再亮起来了。

    苏童觉得自己两只眼睛好像一瞬间就瞎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停下动作来,不敢贸然前行,这样的诡异情况一出现,让她方才的疑虑又重新浮现上来,存放着这么重要东西的房间,真的会什么机关和防护都不设么?

    就在她犯琢磨的时候,眼前又有光线了,这光线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看不到光源,虽然昏暗,但好歹能够影影绰绰的看个囫囵了,令苏童惊讶的是,自己的面前一片波光粼粼,中间一条一人宽的窄桥,看起来不怎么牢固的样子,两边是水塘的模样,水漆黑漆黑的,那昏暗的光线就好像是天空中有一轮被薄云遮盖住的圆月,朦朦胧胧,只够依稀看到有水有桥,却看不清水里有什么。

    那墨黑的水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似乎里面会潜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苏童手里还攥着那个不亮了的手电筒,虽然不亮了,但是好歹是个工具,万一遇到什么不光看得见,并且还摸得着的东西,就好像之前的那个活死尸一样,她至少可以拿来当个防身的武器。

    不管怎么害怕,明知道东西就在对面,苏童还是要试着往前走的,她不知道眼前着根本不合常理的情况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地下室里忽然出现了水塘,但这都不重要,反正最近遇到的所有事情,就没有一件事是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

    苏童小心翼翼的往桥上迈了一步,脚下的小木桥发出咯吱的一声响,听上去好像不堪重负,随时准备要坍塌了似的,并且随着她踏上小木桥,两边的水中莫名的翻起了水花,好像是水下面藏着什么东西,在跟着她的步伐,同步的向前游动着,伺机想要扑上来似的。

    苏童战战兢兢的又往前面走了两步,小木桥两边的水花也越来越大了起来,看来水里面的东西这是马上就要从里面冒出来了!苏童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润一润自己已经因为干涸而产生烧灼感的嗓子,两只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拿出来几张符纸,两只眼睛紧密的关注着水里面的动静,并且在小木桥上站住,没有贸然的继续朝前走。

    随着她的行进停了下来,水花在她斜前方也慢慢变小,最后彻底消失在了水下,潭水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就好像方才的水花只是幻觉一样。

    苏童死死的盯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但她丝毫不敢松懈,就怕一松懈的功夫,就会遇到什么猝不及防的情况。

    等了好一会儿,水面始终平静,苏童这才又壮着胆子朝前走了几步。

    也就仅仅是这么几步的功夫,桥下忽然水声大作,两团黑影从水中突然冲出,直接扑在了桥面上,与苏童仅有不到两米的距离,而苏童还没有来得及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楚从水里窜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两只脚就被什么东西突然缠住,向前猛然一拉,让她失去平衡,仰面摔倒在了桥面上。

第八十七章 破除幻象

    这样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后背重重的砸在了硬邦邦的小木桥的桥面上,苏童觉得自己的肋骨好像都好被摔裂了,一口气差一点没有喘上来,把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万幸的是她下意识的想上探出了脖子,所以才没有后脑勺先着地,不然的话,非得摔出个脑震荡来不可。

    她躺在地上缓了口气,也没有喘息的机会,缠住自己脚踝的东西就开始把她向前缓缓的拉动起来了,苏童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手努力的想要抠住小木桥桥面的木板缝,不被缠住自己的东西拉走,屈起膝盖来抵抗来自对方的拉力,然后定睛朝自己脚下的方向看了过去,借着依稀的朦胧光线,她发现缠在自己脚踝上的,竟然是两团湿漉漉、乱蓬蓬的黑色长发,长发好像水藻一样,把苏童的脚踝缠得紧紧的,再顺着那些头发往下看,苏童看到了方才从水里窜出来的东西。

第八十八章 救生魂

    每走一步,苏童的心脏都在狂跳,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舌头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不过苏童却很开心,因为这种疼痛正是眼下她所需要的刺激,以免一不小心又着了道,被什么其他吓人的幻象所迷惑。

    还好,一步一步的挪过去,尽管胆战心惊,倒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好像幻象就只在一进门之后会被触发,只要能挺过那一关,之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小心翼翼的走到木头架子跟前,上面规规矩矩的摆放着一个一个的小盒子,盒子都是木质的,看上去有点像是寻常的首饰珠宝盒,只不过是盒子上刻了许多的苏童看不懂的图案或者说是符号,非常的繁复,密密麻麻的,每一个小木盒都是如此,并且在盒盖和盒身之间,还有一个黄铜一样的小锁头,锁头上也是同样布满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刻字,苏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着拿起了一个盒子,盒子还挺重,沉甸甸的,隔着木板似乎真的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并且那盒子真的拿在手里,并不像是木质的,而像是结结实实的一大块冰,只拿了一会儿,就让苏童觉得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凉得有些麻木了似的。

    除了冰手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妥,苏童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她需要烦恼的,就是怎么把这些木盒给搬腾到荒宅外面去了。架子上的木盒,目测差不多应该有二十多个,每一个都有巴掌大,跟铺人行路用的那种小方的彩色水泥砖似的,靠手拿,她至多能拿四个,这样一来,恐怕要往返六回,这样太耗时耗力,风险也太大,苏童现在已经是两腿打颤,浑身的力气眼见着就要消耗殆尽了,她估么着自己还能坚持着再下来一趟,就彻底的透支体力了。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她一次必须至少要带足十几个木头盒子,不要说两只手根本拿不下,就算连胳膊都一起夹着,勉强能多拿几个,呆会儿她又要怎么从地下室里面爬梯子回到地面上去呢?

    左思右想之后,苏童咬了咬牙,只有一个办法了,虽然这个办法谈不上好,但至少切实可行,她今天穿着的是一间背着帽子的拉链运动衫,衣服的下衣襟是比较紧的那种松紧皮筋,衣服本身也是比较宽松的式样,如果往这件拉链运动衫里面塞,估计塞上十几个问题也不太大,把下衣襟塞进裤腰里,就不用担心会掉出来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冷,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够冷的了,再塞进去那么多个冰块一样的东西,能不能吃得消呢?她有点犹豫,用手电照着小屋里的其他地方,发现其他都是空空荡荡,连个可以帮忙兜一下这些木盒子的东西都没有,没有别的办法,苏童也不敢逗留太长时间,于是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把下衣襟往自己的裤腰里塞了塞,拉开半截拉链,就开始往运动衫里面塞起了小木盒。

    第一个小木盒碰到她里面贴身的T恤衫的时候,她觉得真的是一大块冰突然撞进了怀里似的,浑身上下不可抑制的打了一个哆嗦,苏童无视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手不停歇的迅速朝里面塞着木头盒子,那些木头盒子还是有点分量的,但是她为了尽量缩小风险,所以就连宽松的袖子里,她也硬是每一边都塞进去了两个,就这样,经过了一番努力,架子上的木头盒子已经大半进了她的运动衫,剩下的那几个,这一次实在是拿不下了,不过她也动了个脑筋,把那些装不下的木头盒子也搬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放做一堆,这样下一次折返过来再取一遍的时候,就不需要穿过整个房间了,谁也不知道幻术到底会出现几次,是只此一次,破了就不会再出现,还是说每次有人进来,都会经历一遍,苏童现在已经完全是在靠意志力支撑着,为了确保成功,她必须尽量把风险压制到最低限度。

    准备妥当之后,她伸手想要去拉那扇木门,手还没有碰到上面的铜制扶手,门板倒是先颤抖起来,还伴随着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一群什么东西,在门外不停的冲撞着,想要进来似的。

    苏童犹豫了一下没敢打开门,外面有东西在撞门这个是一定的了,到底是荒宅里面的阴灵,还是跑出来的活死尸,她可就不确定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这两种当中的哪一个,她都对付不了。

    现在真的是万里长征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胜败在此一举,没道理自己千辛万苦的拿到了这些被诅咒的心脏,现在还承受着蚀骨的冰冷,结果最后时刻葬送在活死尸或者怨灵的手里面。苏童一摸兜,从里面抓出了一大把符纸,她在心里悄悄的打算着,呆会儿一开门就先兜头一把符纸撒出去,不管是怨鬼恶灵还是活死尸,都能应付得了,然后就一路狂奔一路撒灵符,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可是,转念一想她也觉得不现实,就算自己可以一路跑一路撒,到了梯子那里又该怎么办?自己负担很重,跑不快,爬梯子的时候万一被人一拉腿脚,估计整个人就都会好些秤砣一样砰的一声掉下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要不然,干脆贴在自己身上好了!苏童灵机一动,想到了好办法,她反其道而行之,开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的灵符,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自己从头到脚能碰得到的地方都贴上了符纸,虽然图案不太一样,她也不清楚到底都是些什么,保险起见,就都密密实实的贴上了,贴完之后她的口袋里没有几张剩余,倒是把自己几乎贴成了一个“小黄人”,除了眼睛留出了空间一边看路,其他都没有落下,连手电筒上面她也贴了两张,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猛地一把拉开小木门,门外果然一片黑压压的黑气,就好像知道了有人要来偷那些被诅咒过的心脏,所以就都堵在门口想要阻挠似的,苏童在开门之前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房间的小木门外头刻着那些符咒,八成是可以阻挡阴灵,让他们没有办法打开门的,所以她在冲出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闷头超前冲,而是反手把小木门在身后迅速的重新关起来,然后才一手攥着手电向前照明,另一只手护在胸前,兜住怀里的那些小木盒子,生怕奔跑的过程中被掉出去。那些小木盒子每一个似乎都并不是特别重,但是十几个累积在一起,重量却是有些惊人的,仿佛是千斤坠一样,压得苏童几乎直不起腰来,更不要说加速奔跑了,所以她跑起来觉得两条腿根本使不出力气来,身边不停的有黑色的影子朝自己直直的冲过来,伸出爪子一样的东西,然后碰到她身上的符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被迅速的弹开。

    那些阴气当中是隐藏着怨灵的,苏童心里清楚,唐敖说荒宅里的怨灵是用浓重的阴气作为保护色,隐藏在其中来害人的,不过她现在的心里却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恐惧感,因为她实在是太冷了,也太累了,全部的意志力都只够支撑着她拼尽全力的朝荒宅外面闯,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感到害怕。

    还好苏童方才居然记住了一路被女鬼带着找到小屋的路线,所以一路上虽然跌跌撞撞的,冲到梯子跟前的时候倒也还算是顺利,梯子不远处的墙壁裂缝里,那个活死人还被符咒封在那里动弹不得,她匆匆忙忙的扫了一眼,赶忙朝梯子上面爬,眼看着快要爬上去的时候,忽然一只脚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正想要把她拉下去,苏童赶忙低头一看,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了一具活死尸,模样比墙里面封着的那个还要更惨,原本估计是个胖子,但是死了以后,半腐烂不腐烂的,皮下脂肪已经所剩无几了,松松垮垮的就像一个皮套子一样的挂在头骨上,苏童低头仔细一看,才看出来,那哪是一具活死尸啊,分明就只有半具,活死尸从腰部以下都被扯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能挣脱出来,所以还留在墙壁里,腹部的烂皮烂肉七零八落的连在肋骨上,活死尸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梯子,另一只手拉住苏童的脚踝,试图把她撤下去,而那个脚踝上的符纸可能是在跑动过程中掉落了,露出了一块空当,所以才被那活死尸一把给死死拉住。

    苏童连忙用另一只脚去蹬,她看到活死尸张开嘴就要咬自己的脚踝,连忙冲着它的脑袋就踹了过去,活死尸不管看起来多么的恐怖和凶悍,毕竟是一把烂了大半的骨头渣子,所以不会特别的结实,被苏童踹了几脚之后,就几乎散掉了,只剩下死死掐在脚踝上的那只手还不肯松开,手腕后面还连着半截桡骨,苏童一看已经碍不着自己攀爬了,就也不再去管那个活死尸掉下去之后变成了什么样,趁着身上的符纸大部分都还在,那些鬼怪近不了身,赶快爬到了地面一层。

    这些被诅咒的心脏带在她的身上,房子里的阴灵似乎都能够感应得到,所以苏童被压制下去的阴气就没有了任何的保护色作用,她连滚带爬的上到了地面一层,重重的关住了活板门,然后从身上随便揭下来一道符咒,压在了活板门上头,这才照着手电跌跌撞撞的朝大门边上跑,大部分阴灵都被她关在了地下室,所以上面的阴气反而淡了,外面的光线居然也可以隐隐的透进来了一些,苏童才跑出去两步,忽然看到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畏畏缩缩的藏着两个小孩,小孩的模样很清晰,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儿,没有一点狰狞,并且看上去还破有些眼熟。

    是医院里七个孩子当中的两个!苏童赶忙朝他们跑过去,两个孩子紧张的想要躲藏起来,苏童赶忙开口:“你们不要怕,我是来救你们出去找爸爸妈妈的!”

    两个小孩儿将信将疑的站了下来,没有继续逃跑,他们看着苏童,眼睛里有忐忑,更有期盼,苏童跑到他们跟前,连粗气都顾不得喘,开口问:“其他的五个孩子在哪里?你们能带我去找他们么?我们需要快一点,我时间不多了。”

    两个小孩点点头,撒腿就跑,苏童跟在他们后头,跑到荒宅另一端,饶了一道弯,进入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的引起更淡一些,所以高高的小窗口外面透出了朦朦胧胧的光,在房间一角光线找不到的地方,缩着五个小小的身影。

    苏童松了一口气,连忙从口袋里摸出谷满仓准备好的纸人,她的眼睛看了看,开口试着叫了一个名字:“章小虎?”

    “哎。”一个小男孩儿应了一声,同时他的身影忽然一闪,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光点,迅速飞向了苏童手中的那个纸人,隐没在里面,而小纸人上面写着的名字,也恰好就是章小虎。

    苏童一看有效,高兴极了,连忙又接二连三的把剩下的六个孩子都点了一遍名,六个孩子怯怯的应了声,化作了六个光点,都成功的附在了纸人上面。

    苏童把纸人仔细收好,这才朝门口跑了过去,那只活死尸的手还在又掐又扣自己的小腿,很疼,她不敢浪费时间去和它纠缠,只想尽快跑出去,这辈子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苏童第一次如此的渴望阳光的沐浴。

    快跑到门口的时候,她拿出那道用来给唐敖报信儿的符,攥在手里,叫着唐敖的名字,然后扑到门边,大力的捶打着荒宅紧闭着的大门,在她身后不远处,活板门也发出了噗通噗通的声音,估计门上的符咒快要顶不住了,被困在地下室里的怨灵们就要冲出来了。

第八十九章 灵力提升

    荒宅的大门,仍旧是紧闭着。

    苏童攥起拳头来,使劲儿的敲了敲门,把那门板捶得咚咚响,另一只手还攥着那枚灵符,高声的叫着唐敖的名字,在她身后不远处,活板门下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频繁,每一下都牵动着苏童的心跳,让她感到心惊胆战,生怕那张小小的符纸就快要镇不住下面急着想要冲出来的阴灵,眼看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她可是有一万个不甘心。

    苏童能够感觉得到,她的胸前口袋里,那七个纸人正在瑟瑟发抖,似乎它们也感受到了来自地下室的威胁,苏童一下一下的用力捶打着门板,心里面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是同时她又很清楚,自己不可以哭,眼下这个时候是不能允许自己情绪崩溃的,就算是咬紧牙关,她也必须努力坚持。

    随着活板门被撞击的越来越厉害,苏童捶打门板的频率也跟着加快了许多,她的心跳越来越剧烈,感觉心脏几乎快要挣脱了自己的胸腔从里面飞出来一样。门外的动静,苏童一点都听不到,她不知道谷满仓和唐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人过来给她开门,但是她心里面相信,这两个人绝对不是那种把自己丢在荒宅里面置之不理的类型,这么久都没有回应,要不然就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手脚,要不然就是遇到了什么应付不来的危险情况。

    苏童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顿时心里面就更加的紧张起来,连忙用自己的肩膀大力撞击荒宅那紧闭着的门板,她需要逃生,外面未知的情况也让她揪心不已。

    活板门下面的砰砰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起来,苏童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神经会不会因为过度紧绷而突然之间绷断。

    就在她的肩膀撞得生疼,体力也消耗殆尽,整个人几乎都要被心里面的绝望情绪所包围的时候,门板外面忽然有了一点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门忽然松动了,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道缝,苏童不敢耽搁,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在她挤出门缝的一瞬间,门又被人猛地关了回去。

    苏童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正在重新用刻着符箓的木条封住大门的唐敖,唐敖看起来狼狈极了,他喘着粗气,两只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身上沾满了灰尘,上衣上面被割破了几个口子,看起来应该是伤到了皮肉的,所以衣服上也沾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他的手里攥着那把铜钱剑,虎口处似乎被震得已经微微的裂开了一道血口子,像是刚刚进行了一番恶斗。

    “苏童,你怎么样?”唐敖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也受了点伤,但是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倒是看见苏童面如死灰,嘴唇几乎白得像纸一样,小腿上还箍着一只连着残臂的死人手,不禁有些担心,连忙问。

    苏童扯着嘴角,对唐敖笑了笑,出了荒宅的门,她觉得自己大松了一口气,想要告诉唐敖她做到了,成功了,结果才刚刚这么一笑,还来不及开口,就只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一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经在荒宅的院子外面了,躺在一颗大杨树的阴凉下面,怀里的东西已经被取出去了,身下还铺着唐敖和谷满仓的外套,苏童用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不光肉疼,就连骨头也疼,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上头那只活死尸的手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被唐敖或者谷满仓趁着她昏迷之后给取了下去,身上没有了那些小木盒子,虽然还是因为符水的缘故,感受不到什么温暖,却也比方才的阴寒刺骨要好得多了,经过了之前那么长时间,苏童觉得自己几乎对符水的效果已经耐受了似的。

    她两腿打颤的爬起来,差一点站不稳,好不容易站起来了,跌跌撞撞的朝荒宅院子里跑,刚才在昏过去之前,唐敖的样子实在是让她有些放心不下。

    几乎是趔趔趄趄的跑到院子跟前,苏童才发现,院子里的纸人就只剩下七八个还立在那里,剩下的基本上都东倒西歪,并且被打得稀巴烂,连个囫囵个儿都已经看不出来,谷满仓正在巡视着那几个还立着的纸人儿,他的情况看起来,比唐敖好些有限,也是一身的伤,衣服破了好些个地方,不过令人惊奇的是,饶是身上那么多处伤痕,谷满仓那张脸倒依旧是白白净净的,一点儿没挂彩。

    看见苏童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谷满仓笑嘻嘻的冲她摆摆手,看他那张脸,还有堆着的一脸笑,要不是事先瞧见了他身上一道一道的伤,估计谁也不会意识到他也和唐敖一样,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怎么样?还撑得住么?你要是早醒个十分八分的就好了,唐敖方才进去之前,看你躺在那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是不知道啊,那两只眼睛,冒火了都!跟要吃人似的,他一会儿出来了之后,要是跟咱们说他一气之下把荒宅里头方才没跑出来的那些个怨灵都直接给打了个灰飞烟灭,我可都一点儿都不会觉得惊讶。”谷满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苏童一番,确定她只是消耗太大,再加上过度的紧张,所以导致脱力昏倒,除此之外并无大碍,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开口和她调侃起来,“说真的啊,你这姑娘也真是挺让我刮目相看的!谁能想到你平时胆子小的跟小耗子儿似的,一看到点儿什么就吓得脸都变了颜色,手还得偷偷扯着唐敖的衣襟儿,结果关键时刻居然一点儿都不掉链子!可以!我佩服你!”

    苏童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只好假装嗔怪的瞪他一眼,说:“你这是夸我么?我怎么听着跟损我似的?对了,唐敖怎么又进去了?你们俩刚才怎么了?”

    “你别提了,”谷满仓叹了口气,指了指地上碎了一地的那几个纸人残骸,“这里头关着的怨灵,真的是怨气太重了,出来之后,刚开始还好,它们以为这些纸人儿是可以附体的肉身呢,出来的怨灵多,纸人儿少,所以它们自己内。讧得一塌糊涂,我们俩本来打定主意要坐山观虎斗,看它们自己狗咬狗,然后两败俱伤了之后,暂不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摆件个便宜,渔翁得利么,结果哪曾想啊,凶的把不凶的给吞了之后,不光附身到了假人上头,还想驱动假人对付我们,后来发现纸人不对,驱不动,就改主意了又想往外跑,碰到结界跑不出去,一扭头这下可注意到院子里我和唐敖这俩大活人了,居然动起了想附身我们俩的心思,算盘都不打清楚就直接扑着过来啦,我们俩刚开始也不想伤它们,毕竟当年它们也是被残害,被困住,挺惨的,回头能化煞尽量化煞,让它们解脱了之后能有个好出路,结果哪曾想啊,这帮东西真是疯了心了,根本拦不住,最后我俩都见了点儿血,唐敖也是战红了眼,到后来也顾不得什么化煞不化煞,可怜不可怜的了,凡是直接奔着我们俩命来的,一律干掉,放你出来之前,我俩刚刚才合力解决了一个最凶的,那一个怨灵,自己吞噬了三个小鬼,你说有多凶!”

    苏童就猜到谷满仓和唐敖没有依照着之前的约定立刻帮自己开门,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谷满仓现在还能在她面前侃侃而谈,院子里那几个不算太凶,附身到了纸人儿上的的怨灵也被封住了,暂时也挣脱不了,那么她也就不需要太过担心谷满仓的情况了,但是唐敖呢?他身上有伤,又跑进荒宅里面,这可以么?

    “唐敖进去多久了?他是为了剩下的那几个木头盒子么?”苏童忽然有些自责起来,“他刚才一身伤,跟你在外面消耗了那么多的灵力,现在进去不会有什么事吧?也是怪我,我刚才要是想办法一次性就把里头的木头盒子都给带出来,不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么!这可怎么办呐!唐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喂喂喂,你好歹说这么多担心唐敖的话之前,也先问问我嘛,唉,这待遇差距也太大了,真是让人不平衡啊!”谷满仓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摇摇头。

    苏童如果不是阳气被封在了体内,现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估计现在已经因为谷满仓的调侃而红了脸,她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倒也总结出来了一件事,谷满仓这个人,说话嘻嘻哈哈,感觉好像是不怎么靠谱儿,但是实际上他的心里头是有数儿的,并且对唐敖也确实是很维护,假如唐敖现在处境很危险,他一定不会在这里装出一副打翻了醋坛子的酸样子。

    于是为了照顾一下他的情绪,苏童问:“你身上的伤重不重?”

    “不重,都是一些皮外伤,回去弄点药水擦一擦就好了。”谷满仓摆摆手,知道苏童最不放心的是谁,所以也不用她问,主动说,“唐敖也没事儿,他刚才灵力又爆发了一次,感觉力量释放的更多了,加上荒宅里头的阴气源头已经被你给倒腾出来了一大半,里面的力量弱多了,以他现在的能耐,对付起来估计也不太难,所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他就是个祸害,祸害遗千年,且死不了呐!”

    苏童听他这么说,也略略的放下了一点心,并且隐隐感到有些令人惊奇,没想到唐敖居然还有如此异于常人的地方,他不管自己如何的钻研和琢磨,功力都始终是在原地踏步的状态,非得是经过一次与恶灵险象环生的争斗,才能够突破一个灵力的新境界。苏童对这方面的东西知之甚少,也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样的一个规律,所以还是对唐敖的这一现象感到十分好奇的。

    当然,在确定了唐敖的安危之后,她还好奇另外一件事:“你的脸怎么没事?”

    “嘿嘿,”被苏童问到这个,谷满仓有点得意的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我好歹也是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啊!这张脸可是我行走江湖的招牌!我就算拼尽了全力,也得把自己这张脸给护住了呀!哪像唐敖那个傻子,就顾着横冲直撞,身上也是伤,脸上也是伤。不过呢,这也不怪他,我们两个人的风格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他属于实力派,我基本上应该是属于偶像派的。”

    幸亏苏童虽然谈不上是什么淑女,但好歹性格还相对比较收敛和温和,比较懂得分寸,这要是换成一个性格冲动的,估计听完了谷满仓这么厚颜无耻的一番话,现在早就把鞋底子给按在他脸皮上头使劲儿的拧了。他长得确实挺好看,白白净净的脸盘,浓眉大眼,目带桃花,不开口俨然就像是白话小说里头那种翩翩佳公子一样,透着一股子文绉绉的书卷气,放在当下的审美标准里,绝对算得上是帅哥那一栏里的了,这样的客观事实苏童也没有办法否认,只不过他一张嘴就把比他在相貌上似乎还能略胜一筹的唐敖给放到了实力派里头去,这可就真的只能用厚颜无耻来形容了。

    不过呢,苏童心里也清楚,谷满仓跟自己这么调侃,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帮自己放松心情,刚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场面,现在又担心唐敖,如果一直提心吊胆的绷着弦,苏童自己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两个人守着那几个纸人,又悬着心等了十几分钟,谷满仓忽然耳朵动了动,迈着大步朝大门口冲了过去:“唐敖要出来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口,拉掉门上的那根刻着符箓的木条,几乎是与此同时,唐敖便和苏童之前差不多,打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喘着粗气,把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甩在了地上。

    “好了。”他看到苏童好好的站在那里,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长出了一口气,有点疲惫的说,“里面的都被搬出来了,咱们现在,距离彻底的胜利,就只剩下最后关键的那一步啦。”

第九十章 灰飞烟灭

    唐敖看起来,比之前苏童刚从荒宅里头钻出来的时候,还狼狈一点,身上又多了几道新的伤口,之前他们在讨论对荒宅的解决方案时候,就已经很明确的提到过,唐敖身上阳气盛,杀气重,他进去荒宅就必然会变成众矢之的,被里面凶恶的阴灵当做是攻击的靶子,反倒不如苏童这种原本阳气就弱的人,喝过符水,把阳气封在体内,整个人就好像穿了利于潜伏的伪装迷彩一样,反而不会惹来什么攻击。唐敖现在选择冲进去,必然是因为苏童从里面出来,消耗巨大,并且直接昏厥过去,半天都没有醒过来,所以他心疼的宁愿一个人冲进去冒险。

    好在就像谷满仓说的一样,唐敖身上确实挂了彩,但是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的,并没有显示出一丝一毫的虚弱,两只眼睛神采奕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果不去看他周身的那些伤处,恐怕换成是谁都会觉得,眼前的唐敖,要比平日里风平浪静时候的唐敖精神状态更好,与阴灵之间的战斗,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来了一种不一样的神采,就连气质也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硬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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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上门介绍:
作为一名社会记者,偏偏是个易招惹灵体的特异体质

苏童不禁想问,这样真的好么?

幸好隔壁住着一个天赋异禀的型男邻居,

驱恶鬼,度婴灵,顺带拯救八字超轻单身女青年。

可是,真的这么容易就可以happilyeverafter么?

九死一生般的大劫难过后,

苏童需要面对的不仅是男友一夕之间记忆全无,

从暖男变成了冰块男,

亲亲设计师男友竟然只是借尸还魂的驱壳这种巨大落差,

就连之前所谓的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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