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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眼如月     怪事上门txt下载     怪事上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谷满仓

    这一次,又是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说话的声音就好像凭空一样的冒了出来,把苏童着实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的抚着胸口,调整着呼吸来平复陡然加速的心跳,抬头一看,果然又是那个桃花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嘴上说着阻止的话,人却饶有兴致的站在自己身前,看着自己打算拆护身符的动作。

    “你干嘛总是这么突然出现?”苏童原本打算拆护身符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而停了下来,那个叠成三角形的符纸还夹在指尖,她一下子也顾不上去考虑这桃花眼是敌是友的事情了,当然,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多半应该算是友军的吧。于是她也大着胆子,没好气的问。

    “因为好玩儿呀!”桃花眼说着,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不等苏童做出什么反应,自己先忍不住被自己的幽默感打动,哈哈笑了起来。

    苏童又是无奈又是无语的看着他兀自笑得前仰后合,心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随即她又意识到自己的面前就只有这个桃花眼,也就是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唐敖呢?你找到他了么?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你放心,不用着急,他没事儿的,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吃了点小苦头,马上就能出来了。”桃花眼不太在意的朝背后的荒宅随意挥了挥手,全然不见了方才火急火燎冲进去找人的那个架势,就好像里面的事情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似的,并且相比之下,他更感兴趣的反倒是面前的苏童,“我还没顾上问你呢,你就是他的那个邻居吧?原来我还以为你不得是什么骨骼惊奇的人物,现在看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嘛!”

    苏童没空理睬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也忘了纳闷为什么桃花眼不仅知道唐敖的近况,还似乎连自己的情况也一并掌握了那么多的事,她现在心里面记挂着的还是没有从荒宅里面走出来的唐敖。方才桃花眼进去之前,苏童只能看得出来他是有道行的,但是深浅高低,这个她可瞧不出来,不过现在桃花眼不仅进去之后又出来了,而且还看起来毫发无损,苏童就几乎百分百的认定,桃花眼不仅有道行,并且应该还不低。既然极有可能是友军,并且又是个道行颇深的友军,那他把唐敖扔在里头,自己一个人先跑出来了,还好整以暇的又吓唬自己,又看自己拆护身符,这让苏童忍不住有一点点恼火。

    “可是你为什么不跟唐敖一起出来呢?留他在里头,你就不怕他出什么事?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苏童说了一半,不敢往下说了,生怕自己一语成谶。

    “没事儿,没事儿!”桃花眼摆摆手,“他且死不了呢,你没听过一句话么,祸害遗千年!他比祸害还厉害,他是专门祸害祸害的!”

    说完之后,他就又被自己的幽默感给打动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苏童在一旁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就在两个人说话间,荒宅的门动了动,苏童连忙把视线投了过去,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从门里要出来的到底是唐敖,还是里面的阴灵,桃花眼方才冒出来的太过突然,自己光顾着问唐敖的安危,完全忘了询问他有没有处理好荒宅大门上的封印符咒,这要是让里面的阴灵跑了出来,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所幸的是,正吃力的从门缝里面往外挤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阴灵,而是唐敖本人,他努力的从狭窄的门缝里钻了出来,关上门,用那块刻了符咒的木板封住。

    看到他平安无事的从荒宅里面出来,苏童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神经松弛下来之后,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问那个桃花眼呢。

    “你到底是谁?”苏童把视线从唐敖身上转移到桃花眼这边,开口问。

    桃花眼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连忙朝苏童伸出手,一副要跟她握手的架势,嘴里自我介绍说:“哦,光顾着忙活唐敖那个老小子的事儿了,还没跟你做自我介绍呢,我叫谷满仓!你们一般打招呼都是握手吧?来,咱俩也握一个!”

    “谷满仓?!”苏童诧异的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上下打量。先不说这个名字取得多么朴实而不失乡土气息,就单说握手这件事,什么叫做“你们一般打招呼都是握手”?正常人谁会这么讲话!他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昨天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幻化而成?还是说干脆这个家伙就是个伪装成地球人的外星ET?

    谷满仓被苏童这么一打量,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连忙低头检查一下周身有没有什么不妥:“你干嘛那么看着我?我屁股后头又没有长尾巴!”

    “尾巴倒是没有,就是,你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啊?”苏童现在对这个叫做谷满仓的桃花眼可是一肚子的问号,可是她也不好对这人奇怪的举止去评价什么,只好把自己的疑惑和差异都转嫁到名字上头去,“人长的挺精神,名字这么朴实!”

    “哎哟,那我可要多谢你对本人外貌的肯定啦!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夸我长得好呐!”谷满仓倒是不客气的专挑称赞来接受,并且显得喜滋滋的:“名字是我师傅给的,叫什么都一样,只是代号,就算他给我取名叫米田共,我不也得受着么!你要是觉得不好听,就叫我谷哥吧!好歹我也虚长你一些!”

    谷哥?还度娘呢!苏童愈发觉得他的言语举止特别奇怪,不过也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只是在心里偷偷的犯嘀咕,看到唐敖已经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连忙把谷满仓丢在一旁,快步迎了上去:“唐敖,你没事吧?”

    “啧啧,真是偏心!”谷满仓被苏童甩在身后,幽怨的叹气:“好歹我也算是天降神兵,不顾危险冲进去帮忙,怎么都没人关心一下我的情况。”

    苏童回头白他一眼,眼下她可没心情跟这个家伙逗闷子,赶忙仔细瞧瞧唐敖。

    唐敖看上去倒像是确实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样子,只是有些狼狈,确切的说,甚至于比上一次苏童冲进荒宅里头看到他昏倒在地还要更狼狈。

    上一次苏童冲进荒宅里去找人的时候,还只是看到唐敖毫无生气的昏倒在地,尽管看上去让人觉得十分忧虑,生怕会有性命之虞,表面看起来倒也是毫发无损,而现在,唐敖的嘴角挂着干涸的血印,身上的衣服也有几处裂开了,隐约可以看到胳膊上也有不规则的刮伤,伤口应该都不深,因为创口已经没有继续留学,而是有了结痂的趋势,但是看上去却仍然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怎么伤得这么厉害?”苏童大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唐敖,搀着他到一旁的树墩子上坐下,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就伤的不重,苏童也不知道唐敖在荒宅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不清楚他浑身上下的那许多出皮外伤到底让他流了多少血,只知道他现在看起来特别虚弱,脸色铁青,这让苏童的心里别提多焦虑了。

    唐敖坐下身来,轻柔的拍拍苏童搀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虽然虚弱,但依旧努力对她露出一抹宽心的笑容:“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别担心。”

    谷满仓倒是一点儿不见外,没人招呼他,他就自己凑了过来,往唐敖身边一坐,夸张的喘了一口粗气:“我也得休息一下,刚才太耗费精力了!”

    虽然从见面到现在一共都没有多久,就连知道名字都也只是刚刚的事情,苏童对谷满仓的无厘头和夸张却好像已经快要习惯了,只顾着检查和确认唐敖的状态与伤势,对那个自顾自长吁短叹的怪咖完全不加理睬。

    倒是唐敖,尽管一脸疲惫,脸色十分难看,但是看到谷满仓凑到自己的身旁来,他还是带着感激的转过脸来,对他点了点头,说:“刚才还得多谢你才行,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相助,现在搞不好我还被困在里面呢。”

    谷满仓被唐敖这么一道谢,非但没有感到满足或者欣慰,反而还用看怪物一样的古怪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唐敖几遍,然后咂咂嘴:“哎,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儿受虐倾向啊?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客气礼貌外加友好的和我讲话,还道谢,我居然感觉这么别扭,特别不习惯呢?”

    “我们以前认识?”唐敖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赶忙问。

    苏童也连忙把目光再次转移到了谷满仓的身上,方才这个家伙言之凿凿的说自己是唐敖的恩人,又说唐敖未必记得自己,现在看来,唐敖确实是对他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么当事人就在面前呢,她就更加好奇,谷满仓到底会怎么来向唐敖解释他们两个人的交情,苏童也想知道,唐敖到底为什么会曾经结交过这么一个道行看起来似乎并不弱,但是言行举止却怪的可以的家伙。

    “何止是认识啊,要说论起来,咱们俩的交情可深着呢!人家是子一辈父一辈,咱们这儿还得加一个师一辈徒一辈,不过你现在肯定不记得,你也不用着急,既然我来找你了,肯定就会帮着你慢慢把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的!说实话,你可真得抓点儿紧了,别的都不说,我是真怕万一以后习惯了你这么好声好气的讲话,再想适应回去,可就不好办啦!正所谓由奢入简难嘛!”谷满仓没头没脑的说着,同时还随手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唐敖的肩,这个动作一不小心碰到了唐敖肩上的伤口,疼得他脸颊抽动了一下,强忍着才没有闷哼出声来。

    唐敖隐忍着不吭声,苏童却注意到了,她不悦的一记白眼飞过来,谷满仓无辜的耸了耸肩膀,趁机把搭在唐敖身上的手拿开。

    “苏童,你开车应该没问题吧?”唐敖缓了一会儿,让自己稍微恢复了一点点体力,然后开口问苏童:“我暂时身体还有点虚,回去的时候可能不方便开车。”

    “我来!我来!”谷满仓一听这话,立刻开口毛遂自荐,“你让我试试!我以前见过被人开,好像挺简单的,这事儿交给我吧!”

    说着他便略显兴奋的想要去拿唐敖的车钥匙,结果手才伸出去一半,就被苏童给抢了先,一把将车钥匙给拿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这个谷满仓出现的就已经够莫名其妙了,开口闭口一副对唐敖和苏童的事情都了如指掌的样子,偏偏行为举止又和普通人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这些就已经足够让苏童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安危托付到他的手里面了,更不要说他方才那跃跃欲试的态度背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个家伙根本就从来都没有开过车好嘛!都不说这一路上会不会遇到交警的问题,就单说苏童和唐敖两个人的生命安全,也不可能这么儿戏的让谷满仓用来开车练手啊!

    更何况,苏童心里面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是伴随着谷满仓的出现而出现的,这个怪人虽然相貌讨喜,举止有点无厘头却也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他对唐敖说的那些话,都让苏童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踏实,她总觉得这个家伙这一次的出现,恐怕并不会那么容易就退场,搞不好还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黏住他们两个,然后按照谷满仓自己的话说就是帮唐敖“慢慢把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的”,以及变回所谓的从前的样子。

    可是从前的唐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苏童不知道,并且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不会是她喜欢的。

    “我来开车,咱们走吧,你现在需要休息。”她对唐敖说,攥紧了车钥匙,弯下腰去搀扶坐在树桩上休息的唐敖,准备下山带他回家。

第六十二章 狗皮膏药

    按照苏童的本意,她是想要非常争气的扶起唐敖就走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唐敖这种看起来并不笨重的精壮派,在气虚体弱的时候,居然也有那么重,她把唐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头上,努力了半天,结果也只是把唐敖从树墩子上搀扶了起来,试着往前走两步,唐敖腿软脚软,苏童架着他,还得注意着脚下,刚刚走出去不到两米,她就已经气喘吁吁的迈不动步了,只能咬牙站在原地,撑住唐敖,她得保证自己不摔倒,否则自己一旦摔倒了,疼不疼伤不伤那都是小事儿,主要是不能连带着摔着唐敖,他现在一身都是伤,并且整个人越来越虚弱,感觉好像他方才拼尽了身上所有的气力才从荒宅里挣脱出来似的,所以现在已经浑身脱力,别说是走路,依靠自己站住都很困难,并且脸色铁青。

    谷满仓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摇摇头,走过去,从另一侧帮忙也架起了唐敖的一条手臂:“唉,看不下去了,这种出力气的还是交给我来吧。”

    苏童很想要个志气,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做到,只可惜形势比人强,她的体力确实支撑不住,下山的路还有很远,现在相对还算平坦的地势自己都走不出两米远,更别说呆会儿一个人架着唐敖下山走婆路了。也多亏有了谷满仓这么个怪人的出现,让他们下山的路方便了很多,他一个人承受了唐敖绝大多数的体重压力,否则以唐敖的虚弱程度和身高体重,指望苏童一个人架着,是很不现实的。

    谷满仓对他们俩好像自来熟一样,一点也不见外,呼哧呼哧的帮忙把唐敖扶下山,安顿在车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苏童手里面的车钥匙,不过这个状态也就持续了大概两秒钟,然后他就一拍脑门儿,大叫一声忘了东西,二话不说拔腿就开始往山上跑,跑的速度还挺快,苏童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谷满仓就已经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苏童犹豫了一下,从另一侧坐进了驾驶位,问躺在后排座椅上面休息的唐敖:“刚才那个谷满仓,他说和你很熟,但是你对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唐敖努力的回忆了半天,最后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确实没有印象。”

    苏童皱了皱眉头,纠结了一下,最后心一横,发动了汽车,迅速的开出了停车场,离开常青山公园,朝着回家的方向驶去,生怕一点的迟疑,就错过了时机。

    “你……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不好吧?”唐敖费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车后窗外面逐渐远去的常青山公园,以及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他事先范围内的谷满仓,虽然谷满仓的出现太过于突然,并且言语之间也有不少让人画问号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实实在在的帮过自己的忙,就这么把他给甩掉了,唐敖也不知道到底妥不妥当,于是试探着开口问苏童。

    “你要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好,那我现在就调头回去接他。”苏童回答,不过从语气上听起来,她似乎是有点隐隐不高兴的,“那个人怪怪的,不管是谈吐还是举止,都很奇怪,他说他是你的朋友,偏偏你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对你的事情,甚至对我的事情居然都了如指掌似的,但是咱们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我其实也有些犹豫,但是你现在这么虚弱,这种时候万一是个没安好心,不知道打了什么算盘的人,想要对你下手对你不利,简直太容易了,不管是从体力上,还是从道术那些东西上,我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不能不考虑的多一点。之前你还说我不懂得防范,我看你也和我差不了多少。”

    苏童没有说自己心里因为谷满仓这么一个怪人的出现而引发的不安,那种情绪毕竟太过于主观,而且以她和唐敖现在的关系来讲,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唐敖语塞,苏童说的这番话听起来也很在理,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半晌才说:“其实……我就是觉得不管怎么说,刚才也真的多亏他出手帮我,不然我就算顺利出来,也肯定不是现在的这种样子。荒宅里面的情形比我实现预计的还要更凶险,我原本是想用结界护体,抵御一下里面的阴灵还有阴气侵蚀,但是这么多年,荒宅特殊的环境让里面的阴灵变得格外强大,到后来只是单纯的防御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只能硬杀出来,谷满仓就是在我被里面的阴灵缠住的时候找到我的,他帮我重设了一个结界,居然效果很好,然后他就走了,我凭借着他帮我设的结界,才一直撑到从地下室里上来,出荒宅的大门。那人不光是有道行,而且道行还不浅,如果有心想害我的话,在荒宅里的时候趁乱动手不是更方便么?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但是的确觉得对他还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说到这儿,他忽然发现苏童的表情似乎不大好看,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好像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便又连忙改口:“不过你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童没吭声,一言不发的默默把车子开进了主干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心里也是矛盾得厉害,因为谷满仓没头没脑的一些话里面流露出来的意思,就对这个人的出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抵触感,这种反应本身就很说不过去,也很没来由,可是现在她的本能反应恰恰就是这样的,就好像小动物感觉到了有对自己不利,或者潜在的危险,后背上的毛都炸立起来了似的,满满的都是戒备。可是她能怎么和唐敖说呢?难道说自己这么恩将仇报,就是因为所谓的“女人的直觉”么?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总觉得,谷满仓口中的那个唐敖,和自己认识的唐敖不一样,非常的不一样,虽然谷满仓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的内容,但是苏童还是从他对唐敖的反应和态度上就能感觉的出来,谷满仓认识的唐敖,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所以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担心,如果让那个怪里怪气的谷满仓好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缠上了唐敖,终日呆在一起,他会不会真的把唐敖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无厘头,但是她就是有这样的预感。

    当然,这些她是不会告诉唐敖的,一来怕他会觉得自己太主观,二来也知道,以唐敖的聪明,自己的话必然会被他悟出背后的另一层含义。

    那个苏童直觉中的“不一样的唐敖”,是否也会像现在自己身边的唐敖一样,关心自己,在乎自己?苏童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宁愿自我催眠似的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唐敖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眼前这个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男人,他永远都会是他,不会变成什么自己不认识的陌生模样,至少不会在现在这种,自己刚刚对他萌生出了丝丝缕缕好感的时候。

    两个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个问题,不一会儿,唐敖就因为太过虚弱和疲惫,躺在后排座椅上睡了过去,一直等到车停在家门口,才被苏童叫醒。

    扶唐敖上楼又让苏童结结实实的出了一身的汗,幸亏他们住的是一栋电梯楼,不然她一个人还真是有些搞不定呢,苏童吃力的架着唐敖,付他进电梯,站着,再扶他出电梯,进家门,把他安顿在沙发上,完成了这些所有一系列的动作之后,苏童身上的运动衫都被汗水黏在了身上,额头的汗更是把她的刘海给打湿成了一绺一绺的,唐敖看她这么累,也有点心疼,可是他现在实在是很虚弱,连喘息都显得有气无力,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让苏童也休息休息,别累坏了。

    可是苏童安顿好了唐敖,草草的洗了一把脸,连喝口水的功夫都还没有呢,楼下就忽然隐约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喊着唐敖的名字,叫了两声之后,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改成叫苏童的名字了。

    由于住在十楼,那声音不算特别大,苏童刚开始也没有听清楚,所以没在意,直到听见楼下有人喊她的名字,这菜连忙跑到阳台去,附身向下看。

    楼下的空地上站着谷满仓,他笑眯眯的仰着头,正在楼下看着她呢。

    “怎么会是你?!”苏童诧异的看着楼下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事儿回头再说,现在先别浪费这个时间啦,你下来一趟,帮我付车钱!”谷满仓站在楼下,仰着头,两只手夸张的翻出空空的裤子口袋,可怜兮兮的说。

    “是谁啊?”唐敖在沙发上隐约听到声音,又看到苏童的反应,听她的声音似乎怀着很深的戒备,于是神经也不由的紧张起来,想要起身来看:“是张民?”

    “不是,你别起来,好好休息!”苏童赶紧跑回客厅,扶他坐回去,唐敖现在的脸色苍白的好像失血过多一样,要不是检查过他体表只有些浅浅的皮外伤,苏童搞不好会直接送他去医院输血,并且他浑身都是皮外伤,苏童哪里都不敢碰,生怕碰到了伤口,“是那个狗皮膏药不知道怎么跟过来了,坐出租车来的,没钱付车费,在楼下等着我下去替他付车钱呢!你在家里休息一下,我下去一趟。”

    唐敖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苏童口中的狗皮膏药指的会是谁,便笑了笑,一颗心重新落回了远处,踏踏实实的靠了回去。

    其实他刚刚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之前他故意在张民身上画符,让那婴灵上他的身,除了确实需要一个能与它对话的“传声器”之外,另外其实也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对张民之前的唐突行为略施小惩,那个张民现在估计就算还有胆子来纠缠苏童,也未必能有那个体力。当日唐敖用符的目的有二,一则是让婴灵不被张民的身体排斥,能够顺利附体,二则是护住张民的心神不受伤害,不至于在被附身的期间自己的魂魄被更强大的婴灵所吞噬,这样做虽然能够确保他不受到本质上的伤害,但被其他灵体,还是积怨颇深的那种附身,终归会导致气虚体弱,现在搞不好正趴在家里面休养,爬都爬不起来呢。

    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替苏童出一口气,当时自己赶去县里面的时候,看到受了惊吓的苏童,那种揪心的感觉现在唐敖一回忆起来,还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其次他也算是有一点自私的考虑,那个张民一直纠缠着苏童,那么就等于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尽管毫无竞争力,但是他的存在还是让唐敖觉得心里略微有那么一点不爽快,当然了,这点背地里的小心思,唐敖自然不会说出来的。

    不一会儿,大门开了,苏童板着脸走进来,谷满仓依旧笑嘻嘻的跟在后头,好像压根儿就不在意苏童的脸色似的,一进门就直奔靠在沙发上的唐敖。

    “我说唐敖,你现在可真是太虚了!就刚才那么点儿消耗,就搞得你像个纸扎人一样——又白又脆,一戳一个窟窿!”谷满仓大大咧咧的凑到了唐敖跟前,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手还不忘朝唐敖的胸口拍了拍。

    唐敖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拍,胸口里面一口气岔开,呛得他连连咳嗽,震得胸前伤口生疼,脸上的肌肉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抽动,原本英俊好看的一张脸,硬是扭成了一团,看起来别提多怪异了。

    苏童一见唐敖被谷满仓拍得脸都疼变形了,也有些着急了,连忙过去,拿开谷满仓搭在唐敖肩头的胳膊,不悦的瞪他一眼,然后担心地问唐敖:“没事吧?”

    唐敖刚把气喘匀了,还来不及张口说话,只要对苏童微笑着摇摇头。

    “你这个人有毛病吧?难道没看出来他现在很虚弱么?难道你想让他伤重不治么?!”苏童原本就有些恼火突然自己冒出来的谷满仓,现在又加上这么一出,生起气来免不了有些口不择言。

    “苏童,我没事,真的。”唐敖觉得谷满仓毕竟帮过自己,不想让两个人搞得那么针锋相对,急忙在中间打圆场。

    谷满仓有点委屈的撇撇嘴,一伸手,动作快到让苏童来不及阻拦,从唐敖的脖子上把那块八卦坠给揪了出来,赶在苏童发作之前,对她说:“喏,这个瞧见没?这个玳瑁八卦坠还是我给他的呢!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如果没有我给他这个坠子,他早就不知道飘去哪里了!还能轮到今天跑去那个大阴宅耍威风!”

第六十三章 恩人

    他的这番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让苏童和唐敖一时间都愣住了,原本还猜测着谷满仓之前说两个人相识,又是恩人又是什么的到底有几分可信度,现在听完这话,两个人多半其实已经相信了。

    唐敖最先从惊讶当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玳瑁八卦坠,看着谷满仓,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是说,这个八卦坠是你给我的?”

    “是啊,你能证明这个东西是你给唐敖的么?不然的话,随便说一说也是有可能的啊。”苏童嘴上故意表示怀疑的这么说,实际是心里也隐隐已经开始相信谷满仓的话了,只不过是之前她以为自己只是对唐敖的了解,没有唐敖对自己的那么深而已,结果现在看来,唐敖似乎有很多不仅她完全不知道,甚至连唐敖自己都一无所知的事情,这让她的心里面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似乎要朝着脱离掌控的方向发展,所以现在更希望谷满仓能够拿出一些更直观的证据证明一切,毕竟抛开个性的问题先不谈,谷满仓这个人行为和谈吐虽然怪异了一些,但打从一开始,在还没有和唐敖直接见面之前,他就已经能够通过一张小小的符咒知道唐敖的能力释放的很少,还说唐敖现在未必记得他,这岂不是说明了,谷满仓不仅知道唐敖之前胜过大病,对自己三四年以前的记忆都只是模模糊糊而已,甚至他表达出来的意思还说明了唐敖原本就是有道术的,并且比现在还要强大很多?那岂不是就意味着唐敖的道术并不是一场大病之后开的窍?那么以他一个只有二十多岁,还不到三十岁的人,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从事着家居装饰装修设计方面的工作,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高深的道行呢?

    谷满仓即便是个有道术的人,也还是不可能看得到苏童心里面的一大堆问号,他对苏童的那句质疑感到很委屈,脖子一挺,大声反驳:“我是随便说说蒙人?要是那样,我怎么会知道这块玳瑁八卦坠能够护体安魂,定神养魄?!你以为当初他那个德行,如果没有这块玳瑁八卦坠镇得住,现在还能有他么?唐敖啊,你这小子的运气是真的不错,当初正好遇到这么大的一件事,本来连我都觉得你已经没救了,结果偏巧了,我师父他不知道从哪儿得了这么个好宝贝,就便宜了你小子啦!要不然,这种灵气十足的护身法宝,哪是随便什么地摊儿上就能找得到的呀!你现在想不起来我也能猜到,就是……也不能就说我是蒙人的吧!”

    见他把八卦坠的功效说的如此清楚准确,甚至就连自己的性命安危都与那块八卦坠还有谷满仓关系密切,唐敖心里面原本就逐渐在减少的疑惑就变得更微乎其微了,他感激的对谷满仓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是过去,还是今天这一次,都多谢你了,兄弟!只可惜我现在想不起来那么多……”

    “不打紧,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而且你就别这么跟我客客气气的了,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适应,感觉奇奇怪怪的,心里头有点发毛。”谷满仓不太担心的样子,似真似假的说,结果他才说完这话,肚子就好像伴奏一样的发出一声很响亮的咕噜声,他一窘,抓抓后脑勺笑了:“哎呀,真丢脸,肚子饿了!”

    唐敖立刻求助的看着苏童,他知道苏童不善厨艺,不过自己眼下的这种状态也是有心无力的份儿,就算他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体力却也支撑不住。

    苏童虽然对谷满仓还是满腹的狐疑,但是想一想时间,也的确是该吃饭了,她自己肚子也觉得有些饿,就算不顾及谷满仓那个跟屁虫,单说在唐敖现在这种身体虚弱的状态下,让他饿着肚子也终归是不太好的。

    只可惜,原本以为从常青山回来,等唐敖休整好,恢复了精神和体力,两个人有的是时间和空间独处,他们应该会找机会把上午在荒宅门前被自己拦住,没有说完的话说完,结果现在谷满仓百折不挠的跟了过来,看样子恐怕是没戏了。

    一想到这个,苏童的心里就别提多别扭了。原本她也没有想过立刻回应唐敖的感情,两个人一定要现在就说妥什么,有个什么进展,虽然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抑制的被对方吸引,也终归会担心相处时间太短,感情不够稳定,但是现在谷满仓的出现,让事情开始有了变化,谷满仓带来的似乎是唐敖不为人知,甚至不自知的一面,苏童心里那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预感随着谷满仓追到了家里面来之后而变得愈发强烈起来,总觉得谷满仓的出现,对于唐敖和自己未必是一件好事,这个怪里怪气的家伙,总有一天会把唐敖变成一个自己觉得很陌生的人。

    这些想法,苏童当然不好意思流露出来,只好对唐敖点点头,叮嘱他好好呆着,别碰到伤口,等待会儿她买了晚餐回来之后,再帮他做一些创口的清理工作,天气越来越暖了,如果一不小心感染发炎了可不好,叮嘱过了之后,她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谷满仓,谷满仓连忙笑嘻嘻的举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不会乱动唐敖的,苏童这才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拿起钱包和钥匙,出门去买些饭菜回来。

    苏童一出门,谷满仓就收起脸色没正形的笑容,他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听见电梯门关上的声音,这才认真的问唐敖:“你们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唐敖尴尬的用手背掩住自己的嘴,干咳了几声算做演示,一来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算是准确,二来也觉得谷满仓问自己这些似乎有些交浅言深。可是真的说是交浅言深,唐敖也吃不准到底恰当不恰当,毕竟从谷满仓的话里听得出来,两个人过去似乎还蛮有交情的样子,只是现在他自己完全想不起来,自然从感情是觉得依然生分。不管怎么说,和苏童的事终究是自己的私事,唐敖还没有那种拿出来与别人一起商量分享的习惯和爱好,于是除了假装谷满仓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之外,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才更合适。

    “说真的,就算你现在还没想起来我来,你也听我一句劝,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放任自己去接近她,趁早收手吧。”谷满仓有些忧心忡忡的说。

    唐敖听了这话,脸色立刻阴沉下去,他感谢谷满仓方才的及时出手,即便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他说玳瑁八卦坠是他的师傅帮忙找过来的,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自己才能有今天,唐敖就信他,也对此心怀感激,但是这些都不是谷满仓有资格对自己的感情生活评头品足的理由,也不会赋予他插手干涉的权利。

    唐敖语气冷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对谷满仓说:“对不起,我觉得这个是我和苏童之间的私事,外人还是不要太多的表达观点来左右比较好。”

    谷满仓对他的这种反应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所以也没有半点不悦,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随便你吧,情根深种这种事……反正我是没体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你现在是肯定听不进去的,这也不怪你,想当初本来我是想把能清的都清干净,结果都还是做不到……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不提也罢,反正以后等你……恢复了,自己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就再只说一句话,方才我这么和你说,可不单纯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她好。”

    唐敖没有吭声,谷满仓说的话确实就像苏童所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似乎暗含着很大的信息量,可是偏偏他又不肯说得清清楚楚,不过唐敖现在不想追问,也不想和他再讨论这个话题,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冒着风险去帮了自己那么大的一个忙,这种时候弄得不愉快,显得自己有些恩将仇报,不识好人心了,于是他干脆不作回应,岔开话题问:“刚才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从他和苏童到达的时间,到谷满仓在楼下喊话的时间,这中间还有一段间隔,苏童开车离开的时候,谷满仓也已经跑上山去找自己遗落的什么东西去了,如果说他拦了出租车一路就这么跟着自己的车赶了过来,时间上也说不过去。

    谷满仓是聪明人,看得出唐敖忽然转换话题意味着什么,虽然有点无奈,也还是没有自讨没趣的在方才那件事上继续纠结,听了唐敖的问题,他一扫之前的严肃,哈哈一笑:“其实啊,我都猜到那小妮子一定会想甩开我,她之前看我的那个眼神儿都已经把她给出卖了,所以在之前扶你上车的时候,我就偷偷的在你车里藏了一枚灵符,那道能让我知道你的位置,然后我就不着急了,想拦一辆车捎我回市里,在路边拦了一会儿,就来了那么一辆出租车,我上车之后,根据你车里那道符让我感知到的方位,直接就找过来啦!要不是我兜儿里没有钱,我连在楼下喊你们都不想,还打算直接上来敲门,吓那妮子一跳呢!”

    唐敖对他的说法有些哭笑不得,幸亏苏童出去买晚餐了没在这里,不然听到这话,估计又要忍不住冲谷满仓吹胡子瞪眼了。要是说到这一点,唐敖还忍不住有一点点羡慕谷满仓呢,虽然这样想可能会有一点点的恶趣味,但是苏童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客气的,礼貌的,后来熟悉了一点,就又多了几分羞涩,直到谷满仓出现以后,她被谷满仓的无厘头搅得一会儿无奈,一会儿又忍不住有点吹胡子瞪眼,能让苏童这种大多数时候都对情绪控制非常得宜的人,产生出那种鲜活跳跃的情绪变化,这让唐敖觉得十分有趣,也可爱得紧。当然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在唐敖看来,即便是苏童不高兴发脾气,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萌,但是对于谷满仓来说就未必了。

    “你……”唐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到底合不合适,毕竟谷满仓帮了自己的忙,又一直对自己表现熟稔,自己如果一直什么也想不起来,说话处处当对方是陌生人,会不会有些不礼貌。

    谷满仓摆摆手:“你有什么话赶紧说,看你这么吞吞吐吐的我不习惯!”

    “你是从哪儿来的?你打算就在这儿停留下来,还是说你师父他会过来找你,和你会合?”唐敖一想也是,一个大男人,说起话来纠纠结结,也是不好看,于是就直截了当的把自己心里面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从哪里过来的,师父他老人家不靠谱,隔三差五的就换地方,这么着吧!我之前跟我师父在一个叫风崖的地方呆的比较久,你就权当我是打从风崖那儿过来的,你也别问我风崖是哪里,我也说不清,到现在我都怀疑这个地方的名字是不是我师父被我追着问烦了,随口取了糊弄我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啊,一个成天刮大风的石头砬子,名字就叫风崖!不过我倒是真的得等我师父,他说他得处理点儿事情,好像还有点严重,让我先找到你,跟你呆在一起,等到他那边摆平了,再过来找我。”

    说到这里,谷满仓忽然“啪”的一拍脑门儿:“对啊!到时候让他老人家给你瞧瞧,看看你这么老长时间了,还什么都没想起来,也没有什么长进,到底改怎么办!他肯定有办法!”

    “那……尊师的名讳……?”唐敖问,并且在心里头悄悄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真的被苏童给说中了,谷满仓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长驻了呢。

    谷满仓被他问到这个问题,居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摆手:“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从打小儿记事儿开始就跟着他,这都多少年了,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名讳,他就让我叫他师父,别的什么也没告诉过我。这老头儿,忒不靠谱了!”

第六十四章 误会

    唐敖失笑,有一句话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子”,现在看来,有其师自然也是必有其徒,在他和苏童看来,谷满仓就已经够不靠谱的了,没想到他说起自己的师傅来,竟然也说不靠谱,还这么一肚子的牢骚。

    这边唐敖和谷满仓两个人被留在家里面,那边苏童可就没有那么轻松悠闲了,她出门之后一溜小跑,直奔小区附近的一家饭店,挑着比较容易做,能快一些出锅的饭菜点了几样,打包好了之后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唐敖家里去。

    实打实的说,如果是放在平常的时候,让唐敖独自一个人和那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谷满仓呆在一起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虽然两个人的身材看起来旗鼓相当,不过谷满仓看起来要瘦弱一点,而唐敖隐藏在衣服下面的结实肌肉,在和张民之前较量的时候苏童是见识过的,可是问题的关键是谷满仓说他认识唐敖,说他是唐敖的恩人,但这都是他单方面的一家之言,真实程度还没有得到验证,现在以唐敖的虚弱程度,万一谷满仓是他失忆忘记的仇人怎么办?万一谷满仓趁着唐敖毫无防备,也无力反抗的时候,对他下黑手,对他不利怎么办?

    这样的担心让苏童不由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当中,让苏童的脚步下意识的又再次慢了下来。

    唐敖会有仇家么?她愣愣的想着刚刚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想法。一个会道术的家居装饰顾问,一个自称曾经生过一场大病,九死一生,在此之前的记忆模糊就只剩下一片的对门邻居,一个对自己很多事情都了解的男人。

    苏童忽然发现,自己对唐敖所谓的了解,几乎可以算作是微乎其微,都只有表面上他表现出来,在自己面前展示过的那部分,再往稍微深一点层次的去探究,也只有一片空白,只因为他关键时刻的及时出手相助,和之后不离不弃的守护,就盲目的一头栽了进去,现在回想起来,苏童忽然心里有点没底。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一种东西就叫做“马后炮”,还有一种最不受自己控制的东西,叫做“心”,如果是在两个人初相识的那个时候,苏童想到这些种种,或许还会在心里面多绷上一根弦,可是现在,在那棵情愫的小幼苗已经冒出了头之后,栽都已经一头栽进去了,才意识到这些,苏童却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了,即便是发现唐敖的身上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甚至连他都不自知的东西,也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让自己死心塌地的把刚冒头的小芽掐断。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苏童在心里暗暗的想。

    想通了之后,苏童的脚步也重新轻松起来,提着手里打包的饭菜,快步的朝住处走去,先不说那个谷满仓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大家都饿着肚子,急需补充一些能量,恢复体力呢。

    提着沉甸甸的饭菜,开单元门,进电梯,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的上升,苏童的心里面还是不受控制的去想唐敖和谷满仓的事情,她提醒自己摒除心里面的杂念,尽量往乐观积极的方面去想,比如说,谷满仓对唐敖并没有恶意,而荒宅那边情况险恶,唐敖正愁没有这种会道术的好帮手,如果谷满仓能够帮上忙,那可就真的是一举两得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肯不肯帮忙,毕竟他实在是有点不靠谱,这不今天早些时候,他就是把唐敖一个人仍在荒宅里,自己先跑出来了么。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电梯在十楼缓缓的停了下来,苏童走下电梯,从手包里拿出钥匙,才刚刚一打开门,正好就看到谷满仓揪着唐敖的衣领,架势都摆好了,看那个样子,他是正打算一掌击向唐敖的胸口呢!

    苏童被吓坏了,脑袋里嗡的一下,手里头提着的饭菜也都顾不得了,随手往地上一扔,赶忙冲过去,挡在两个人中间,隔开谷满仓,把唐敖护在自己的身后,瞪着眼冲谷满仓大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谷满仓也被她突然冲过来的举动给弄愣了,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然后才明白过来,噗嗤一下笑了,他看看被苏童护在身后的唐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对他说:“你瞧!我刚才说你还不信,我就说她把给我当成是坏人了吧!”

    唐敖的感受可就要复杂得多了,一方面他也觉得这个乌龙发生的有一点点好笑,不过同时又更多的是为苏童方才在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的情况下的瞬间反应而感到心花怒放,只不过现在当着谷满仓的面,他不好意思太表现出来,只好干咳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心里面的复杂情绪,伸手轻柔的扶着苏童的肩,算是变相的安抚一下她紧张的情绪,把她拉到一旁沙发上坐下。

    “别紧张,满仓没有要干什么坏事,他是在帮我驱阴气呢!”唐敖把苏童按在沙发上,声音温柔的对她解释:“你看看我,没觉得我恢复了很多么?”

    听了他这句话,苏童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受到一路上胡思乱想的干扰,一开门恰好看到了那样的一幕,谷满仓当时的姿势就好像是在对唐敖尽心攻击,她被吓了一跳,光顾着阻止谷满仓,不让他有机会“伤害”唐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觉唐敖的变化,他的确在自己出门买东西的这短短时间内恢复了很多。

    出门前还虚弱的脸色如纸一般,坐在沙发上还有些气喘,根本没有办法独立站起来的人,现在竟然与往常无异的站在自己面前,脸色重新恢复了红润,就连说起话的样子,听上去也好像已经有了一些底气,不再那么虚弱不堪了。

    “你好了?”苏童惊喜的说了一句很蠢却也是现在她最想说的。

    唐敖点点头,看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也松了一口气,笑着伸手揉揉苏童的头发,对她说:“是啊,这可多亏了有满仓的帮忙,我在去荒宅里面探路的时候,被里面的阴气侵蚀了身体,所以才会那么虚弱,如果是我自己解决的话,恐怕想把那些阴气都从体内给逼出来,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但是满仓在这方面比较有办法,他给我喝了驱阴气的符水,现在正打算帮我把体内的阴气拔干净呢。”

    苏童想起来自己与那个婴灵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是被那婴灵拉扯了脚踝,所以被阴气沾染,脚踝疼痛难忍,十分难受,后来幸亏唐敖帮忙,才拔除了里面的阴气,帮自己恢复了正常,那种稍微一活动就锥心蚀骨的痛处,到现在她也忘不了。唐敖如果说他身上所渗入的阴气靠他自己的能力需要用好多天才能够逼出来,那恐怕程度要比自己之前的那个时候痛苦上许多倍,所以才会精神不振,虚弱的一塌糊涂,相比之下,恐怕那些皮外伤就真的是小菜一碟了。

    谷满仓在一旁,听着唐敖替自己解释清楚之后,这才略显夸张的叹了口气:“枉我也算是生的玉树临风,怎么到了这女人眼里,就成了反派角色了呢?!”

    苏童脸红了,她知道自己错怪了好人,就像她刚才路上担心的那些,如果谷满仓真的是个坏人,方才趁自己出门直接对唐敖下手,或者连自己都一起灭口不也没问题么,毕竟他也是有些法术的人,自己除了知道他叫谷满仓,连是真名还是假名都尚且不知,他真的做什么不利的事,恐怕自己也是无力阻止的。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苏童的个性向来还算是比较直来直去的,自己对的时候就坚持原则绝不退让,但是假如自己错了,该道歉就道歉,也绝对不会因为一时之间的面子问题就推三阻四,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谷满仓点了点头,道歉外加道谢,“还有,谢谢你治好了唐敖!”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作为女人,你的态度倒是蛮坦诚的,我喜欢!”谷满仓笑嘻嘻的说,然后又摆摆手,“不过我可还没治好唐敖呢,刚才我做的都是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目的就是要把原来分散流窜在他体内的阴气都聚到胸口,然后在一起拔,结果,这部还没等拔出来呢,就被你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苏童尴尬的咬着嘴唇,除了讪笑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唐敖也笑了,笑容里明显带着一点心满意足,他转过身来,对谷满仓说:“满仓,咱们继续吧,速战速决,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那我可就动手啦!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句啊,哦,对了,还有苏童,你也听着,免得万一你再误会我什么,拔阴气会很痛苦,可不像之前喝符水聚阴气的时候那么轻松舒服哟!还有这个需要一鼓作气,才能拔得干净,不然残留了星星点点的,就好像那种小毛毛刺扎进了肉里头似的,留着还疼,想拔掉有找不见在哪里,别提多烦了,而且好歹毛毛刺扎在肉里影响还不大,阴气侵蚀的话,可就影响身体了。”谷满仓在唐敖面前站好,重新摆开架势,不过在正式动手之前,他事先预警一样的对唐敖说,同时也是说给苏童听的。。

    唐敖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咱们这就开始吧。”

    抛开谷满仓居心叵测的那种担忧之后,苏童的心里就稍微踏实了一些,她向来不懂那些玄学道术,不过却懂得就连下象棋都讲究个观棋不语,像现在谷满仓要做的这种事情,恐怕还有一定的风险,于是她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连炼精都不眨的,目不转睛的看着谷满仓到底打算怎么做。

    只见谷满仓运气凝神,方才的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瞬间就被收敛了起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嬉皮笑脸的没正形变成了严肃专注,他两只手在空中画着无形的图案,猛然右手两指并拢指向唐敖的胸口,像是捏住了什么,吃力的向后拉,看上去好像花了很大的力气,额角太阳穴附近的血管都被累的凸了起来,起初他只是重复着那几个动作,并没有看到什么实质的效果,而几番同样的动作重复之后,唐敖的胸口开始冒出一股淡淡的黑气,那黑气被谷满仓牵引着,从唐敖胸中溢出之后,一旦脱离开了唐敖的身体,就立刻凝成冰晶一样坚硬的东西,黑色的,在灯光下看上上去居然好像还有一种类似于金属般的光泽,乍看上去,就好像是谷满仓在从唐敖的身体里抽出一把玄色长剑似的,苏童偷偷的在心里面庆幸,自己方才打包了饭菜回来,一进家门看到的不是这一幕,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恐怕就真的要误会打了,到时候一打岔,唐敖的生命安全岂不是就没了保障。

    随着那黑色冰晶状的东西越来越长的被从唐敖的胸口抽出来,唐敖的额头上开始浮出细密的汗珠,身子也微微的有些发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疼痛,但是他依旧努力的站稳,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第六十五章 新家伙

    不止是唐敖一个人在这个过程当中饱受煎熬,谷满仓那边其实也一点都不轻松,他同样的全神贯注,感觉好像整个人的精力和气力都凝结在了一双手上头,随着被他指尖牵引着从唐敖胸口里拔出来的黑色冰晶状越来越大,他的脸跟着也涨得通红,好像煮熟的大虾,后来甚至因为憋着一股子劲儿,他的脸色从涨红渐渐有些变成了紫红色,额头上的汗更是顺着脸颊流下去,不过谷满仓此时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任由汗珠顺着脸颊留到腮边,又从腮边留到下巴上,最后低落在自己那件白衣服的前襟上头,很快就也打湿了一小片,谷满仓就这么屏气凝神,右手两指牵引着黑色冰晶,左手在下方轻托,他的动作很慢,又稳又轻柔,并且神色无比专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从唐敖身体里抽离的黑晶,连眨眼都不敢似的。

    苏童在一旁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她也盯盯的瞧着那越来越长的黑色冰晶状物体,想起自己之前脚踝那里被拔出来的阴气就只是让一张符纸变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纸灰罢了,纵然是那样,还让她觉得火烧火燎的疼痛,现在谷满仓从唐敖体内拔出的阴气居然如此厉害,方才唐敖承受着多大的痛苦,这就是可想而知的问题了,或许也就只有他,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以及自身的灵力,所以才能撑着不倒下,换成是一把人,天知道能不能吃得住那么多的阴气在体内侵蚀。

    等啊等,苏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拔阴气的过程中,她觉得有一种度日如年般的感觉,仿佛每一秒钟都无比漫长。终于,谷满仓的指尖抖了一下,被他指尖牵引着的黑色冰晶也开始了剧烈的抖动,他眉头一挑,忽然扭头对在一旁看着的苏童大吼一声:“给我那个杯子之类的东西过来!动作要快!”

    苏童赶忙起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厨房,拉开橱柜并没有看到什么杯子之类的东西,只找了一个过去用来装咖啡的空玻璃瓶,她也不知道这个到底合不合用,不过已经是眼下比较容易找到的容器了,并且谷满仓强调要她动作必须快,那不管合适不合适,苏童也不敢浪费时间去翻箱倒柜,就权当赌一把,反正用咖啡瓶子做水杯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她动作迅速的快步跑回客厅里面,把扭开盖子,把玻璃瓶塞到谷满仓向自己伸过来的左手里面。

    谷满仓接过咖啡瓶,看了一眼,对苏童一笑:“带盖儿的?你倒是挺机灵!”

    说罢,他已经来不及等苏童做什么反应,唐敖胸口与那黑色冰晶之间的连接骤然断开,唐敖的身体惯性的向后跌倒,他趔趄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子。

    而谷满仓这边也差不多,他猛然向后倒退了两步,然后把左手里的咖啡玻璃瓶草草的往右胳肢窝里头一夹,两只手就好像打太极一样的将那黑色冰晶在两手之间,左揉右团,一连串动作迅速到让人目不暇接,那原本呈长条状,看上去似乎还挺坚硬的黑色冰晶,渐渐的开始改变了形状,就好像是黑色的橡皮泥一样的被谷满仓揉圆搓扁,苏童在一旁扶着唐敖,看得目不暇接,心里面开始暗暗的感叹,谷满仓果然还是有两下子,并不是只有一张嘴说起话来比较臭屁而已。

    不一会儿,谷满仓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他便单手制住那团已经早就改变了形状,看起来也没有那般坚硬锐利的阴气,另一只手从自己的胳肢窝下面掏出玻璃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团阴气打入了玻璃瓶当中,那团阴气进入了玻璃瓶之后,立刻就化成了半瓶的黑水,颜色墨黑墨黑的,甚至搞不好墨汁跟它比起来,都算是清澈通透了,谷满仓对这样的效果似乎还是挺满意的,脸上不复方才的认真和凝重,一双桃花眼里又多了笑意,他盖好了盖子,还在盖子上加了一道符。

    “妥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得多啦,只需要把这个玩意儿放在能晒的着太阳的地方,镇上个十天八天,就能化掉了!什么时候颜色没有了,变成了一罐白水,什么时候再揭掉封条,把里面的水倒掉就行。不过可别心急啊,但凡有一丝一毫的颜色,都不可以揭开,否则今天可就都前功尽弃了!”谷满仓把瓶子放到茶几上,这才终于腾出空来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抹自己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用手给自己扇着凉风,冲唐敖努努嘴儿,问道,“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唐敖运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感觉到浑身的沉坠感已经没有了,呼吸畅快,胸口不仅不滞闷,连原本的痛楚也没了,于是他也笑了,对谷满仓点点头:“满仓,你真是有两下子,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那当然,有我出手,没有搞不定的事儿!你以为这么多年,我脑袋上被师父敲出来的那么老多层层叠叠的大包小包,都白挨了么!”谷满仓得意洋洋的说,一方面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怎么听又都有一点在控诉自己师傅的意味,他说完之后,揪起自己被汗水沾湿的衣襟,苦着脸看着唐敖,“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能不能先借我一件,这么湿乎乎的穿在身上,太难受了。”

    “有,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唐敖赶忙点点头,他和谷满仓的身材相差不算太多,谷满仓只比自己瘦一点,身高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他的衣服拿给谷满仓穿绝对没有问题,人家刚刚为了帮自己拔阴气,消耗了那么大的力气,累出了一身汗,连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如果自己这种时候还要吝啬自己的衣服,那可就未免有些太不是东西了,这显然不是唐敖的做事风格。

    唐敖转身进房间去给谷满仓拿衣服,谷满仓在客厅里东张西望的四处打量,苏童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因为心里面的小想法,还有不知根不知底的防范心态,所以之前对谷满仓不算太友好,刚刚又目睹了谷满仓为了帮唐敖,也是累的大汗淋漓,看上去消耗很大,这反倒让苏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吭声似乎有点显得不大有好,立刻就表现的很热情,是不是又让人觉得太市侩呢?

    苏童还在这儿偷偷的为自己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而感到纠结的时候,谷满仓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忽然抽了抽鼻子,对苏童说:“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特别香,我口水都快冒出来了!”

    苏童一愣,听谷满仓说味道香,流口水这一类的话,才忽然记起来自己方才出去买了外卖的饭菜回来,只不过因为一进门就被谷满仓和唐敖两个人的架势给吓住了,情急之下把手里头的塑料袋随手一扔就跑过去阻拦,紧接着又光顾着看谷满仓怎么拔阴气,把吃饭的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想起来了,赶忙回头到门口去看自己买回来的东西,还好,比较幸运,那几样东西只是被她扔在了地板上,塑料袋没有破,里面的餐盒也没有漏,苏童把东西提起来,拿到茶几上面来,然后对谷满仓说:“你先坐着歇一会儿吧,我去拿碗筷过来,都这个时间了,等唐敖出来咱们就先吃饭,有什么别的事情吃了饭再说。”

    “好好好。”谷满仓满口答应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现在要是没有肋骨撑着,估计整个人就真的前面半片和后面半片已经贴在一起了!”

    苏童去拿碗筷的功夫,唐敖也拿了两套干净衣服出来,叫谷满仓过去和他一起换,毕竟有苏童在场,他们两个大男人当着苏童的面就宽衣解带也是有点不太妥当,唐敖自己去荒宅回来,一身衣服也被弄脏了,沾了不少的血迹,情况比谷满仓也并没有少狼狈多少,所以两个人就到房间里去换衣服,谷满仓的动作很迅速,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刚才闻着饭菜的味道就已经觉得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了,他可不愿意在吃饭这件事上头再多浪费什么时间。

    唐敖体内的阴气驱除干净之后,体力恢复了一些,不过他的性格稳重惯了,自然不会像谷满仓那样,为了一顿饭就猴急成那个样子,等他有条不紊的换好了裤子,准备套衬衫的时候,发现谷满仓看这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了?”唐敖不解,他低头看看自己,除了手臂上有一道因为放血施血咒所以留下的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之外,浑身上下就只有几处不严重的皮外伤。

    谷满仓忽然有点略显忧伤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事儿,就是觉得有点伤感,虽然我知道你是你,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你不是你,至少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以前身上有横七竖八的一大堆伤疤的那种样子,现在么……虽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又彬彬有礼,又客客气气,总让人觉得特别的别扭!”

    唐敖现在恢复了精神,也离开了荒宅那边,所以时间和精力都充足了不少,听他这么说,便趁这个机会也打听一下:“你说你认识我,但是我不记得你,那你能不能把我之前的事情也跟我说一说?我的记忆都是从一场大病之后开始的,在那之前的很多东西,都记得很模糊,想不起来。按你的印象,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和现在性格差别比较大么?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那渊源可就深了,得从我师父那头说起来,说来话长,以后等你彻底恢复了,自然就想起来了,”谷满仓一副对这些事情懒得多说的架势,“而且你那次其实不是什么一场大病,严格来说你那时候其实已经……”

    他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住,改口说:“有些事,我师父说了,我不能提醒你,不能直接告诉你,那得是你自己慢慢捡起来,关于你的事情,什么时候你的能力彻底恢复了,什么时候你也就顿悟了,我要是视线泄露,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你还是别问我了,信我你就耐耐心心的等一等,不信我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反正生病之前的事情,不记得就对了,忘得越干净反倒越好,怕的就是没忘干净的那些,这才真的是给以后找麻烦呢,唉,反正我提醒了你也不爱听,到时候你回过味儿来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啊。”

    说着,他冲外面怒了努嘴儿,毫不掩饰的示意唐敖,他指的那个人就是苏童。

    唐敖觉得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似乎又碍于什么限制不能畅所欲言,干脆就不再问了,关于苏童的部分,他同样也不愿意浪费口舌去和谷满仓探讨,谷满仓就算和自己过去似乎有一些渊源,就算今天帮了自己很多,这都不是他可以查收自己感情生活的理由。

    于是,他岔开话题,对专心致志扣纽扣的谷满仓说:“满仓,我看你的道术根基特别扎实,挺有一手的,所以有一个想法,我知道这种要求可能不太厚道,但还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帮我一起斗荒宅里的恶灵?”

    “愿意倒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可惜,我不能!”谷满仓一脸的爱莫能助。

    唐敖一愣,压根没有想到谷满仓会给自己一个这样的答复,说不上来他是故意搪塞自己,还是另有原因,但是帮人这种事,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唐敖也不可能因为谷满仓的选择而对他加以指责,或者纠缠不休。

    似乎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谷满仓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我这个人只会化煞安魂,祛祛阴气啥的,捉鬼降妖斗恶灵那些,我可一点儿都不会啊!”

    这回唐敖可是真的傻眼了,他从来没想到过,一个道术底子如此扎实的人,一个三下五除二就能把自己体内的大量阴气凝结在一起从体内拔除的人,竟然一点攻击性的法术都没有掌握。

    谷满仓似乎觉得帮不上忙有些过意不去,眼睛转来转去的搜肠刮肚想办法,忽然一拍脑门儿:“瞧我这臭记性!我还真有一样东西给你,走走走,在外头我包里呢,有了这个新家伙,说不定对你这次的事儿还有点帮助!”

第六十六章 度婴灵

    一听这话,唐敖也来了兴趣,赶忙和谷满仓一起出去,谁知道谷满仓一出门,正好看到苏童已经把饭菜都在桌上摆好了,客厅里弥漫着混杂在一起的饭菜香气,他脚底下立刻就方向一变,直奔茶几跟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筷子也不拿,直接用手从盘子里捏了一块肉,一仰头塞进嘴里大嚼特嚼,一脸满足的样子。

    唐敖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看到吃的立刻就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的谷满仓,实在是无法想象,为什么一个如此无厘头的人,自己竟然会一点印象都没有留下。不过他也没有催促谷满仓什么,民以食为天,肚子饿了的时候吃饭皇帝大,这是最基本的,反正他们也不会下午就立刻跑回去荒宅那边,不管是什么“新家伙”,等吃完饭了再说也来得及,并且对于谷满仓所谓的“新家伙”,唐敖的心里面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画问号的,一方面谷满仓道法根基扎实,水平不俗,又表示过那个灵力很强的玳瑁八卦坠也是他的师父帮忙找来给唐敖的,那么从这个来讲,他还能拿出什么其他有灵力的法宝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可是另外一个方面来讲,谷满仓的言行举止都和“靠谱”二字扯不上任何的关联,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对他的表达做到百分百的放心,所以在他没有真的拿出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之前,那番话也就只能是他姑且说之,唐敖姑且听之。

    谷满仓看样子是真的饿坏了,吃起饭来,不管是菜还是汤,都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反倒是唐敖刚刚恢复身体,只挑着比较清淡的吃了几口,不敢多吃,苏童也是眼大肚子小,虽然饿得够呛,真吃起东西来也没几口就饱了,到了后来,几乎就是两个人看着谷满仓自己风卷残云一般的把饭菜都一扫而空。

    “饱了!”把最后一块肉也放进嘴里,谷满仓一边咀嚼着,一边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看着面前几个空了的餐盒,“还是你们这儿生活好啊!想吃什么有什么,我之前跟着师父呆在风崖的时候,哪来那么多好吃的随着你挑啊,而且师父他还不做饭,我自己也不怎么灵,基本上饿不死是主要目的,别的也就不敢有什么追求了!早知道你在这边过的很滋润,我早就溜过来找你啦!”

    唐敖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毕竟谷满仓对他的熟悉只是单方面的,他对谷满仓还是摆脱不了那种陌生感,所以这种时候就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比较适合。

    苏童这时候倒是有话说了,不过并不是对谷满仓,而是对唐敖,她指了指唐敖回来以后因为无暇顾及,所以随手放在一旁的背包,对他说:“唐敖,那个……方才你们两个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就一直在动,我也不敢去碰,你要不要看一下?”

    唐敖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那附在骨雕上的婴灵一起带去了荒宅,结果里面的情况很凶险,自己又被阴气侵蚀折磨的比较辛苦,回来以后竟然一时之间把它给忘记了,被苏童这么一提醒,他才看到,被扔在一旁的背包确实里面一直有东西在动,不用说,一定是这一次去荒宅,那个婴灵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就像之前那婴灵对唐敖说的那样,真正凶险的,都是荒宅里面的那一些,和他们比起来,婴灵本身简直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虾米,并且它唯一的执念也无非是转世为人,对这个世界并没有怀着多深的怨念,所以威胁自然也就小了很多。灵界同样是一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地方,强大的怨鬼能够吞噬掉弱小的鬼混,人被杀死之后,如果有执念,并且滞留在人间,那么就变成了鬼,而鬼如果被杀死,或者被其他更加厉害的凶鬼吞噬掉,那么就会魂飞魄散,从此化为乌有,没机会再入轮回。所以面对荒宅里面的那些凶猛阴灵,婴灵也同样会感到十分的无助和恐惧。

    唐敖示意苏童不要紧张,起身过去拿包,谷满仓饶有兴致的看着唐敖的背包,开口问:“什么东西?是那个婴灵?我怎么感觉不到有阴气呢?”

    “你到底暗中观察了我们多久?”苏童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谷满仓。

    谷满仓有点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讪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变。态,喜欢偷窥你们什么事儿,我就是想先看看唐敖的能力恢复了多少,然后再找个恰当的时候现身罢了,你瞧,今天这个时候不是赶得正合适么!”

    唐敖在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已经把那骨雕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骨雕上面还盖着他写的符咒,谷满仓瞄了两眼便明白了:“怪不得感觉不到阴气,原来是被你给封住了,封得还挺严实,一丝不漏的。”

    “不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把它给带去荒宅了,这个婴灵虽说之前折腾了苏童好一阵子,但毕竟也算是荒宅那边的受害者,能帮尽量帮它,就算帮不了,我也不可能在明知道带它去荒宅可能会被那里面的阴灵蚕食掉,还不帮它做一些防范,封住它的阴气,虽然它不会太好受,可是至少进去荒宅那边的时候,别的怨灵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不会起了什么别的心思。”唐敖回答说,说完之后,他忽然又瞥见那半罐已经化成了黑水,被封在了咖啡瓶里头的阴气,“满仓,你是说你驱邪捉鬼这些不灵,安魂化煞驱阴气很有一套,对吧?那你能帮这个婴灵化解他自身的煞气么?只有先帮它化煞,下一步才有可能入轮回。”

    原本还在颤动不止的骨雕,仿佛也听到了唐敖的这句话似的,忽然之间静止下来,一动不动,好像在等着谷满仓的回答。

    谷满仓大大咧咧的放下筷子,探过身子去,一把将那个骨雕捞到自己的手里,就好像摆弄什么小玩具似的,完全不在乎这个本就是一块人骨,并且现在里面还束缚着一个婴灵,在摆弄把玩了一番之后,他点点头:“行啊,难度不算大。”

    唐敖一听这话,倒也是有几分喜出望外,怎么解决婴灵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块心病,假如说利用婴灵提供过了荒宅里面的信息之后,就对它不闻不问,言而无信,这不是唐敖想要的结果,更别说留着它在,对苏童而言也始终是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谷满仓能够帮上这个忙,实在是太好了。

    “你这次过来帮忙,还真是像及时雨一样啊!如果不是你恰好擅长这方面的道法,我现在还真是完全摸不到方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是最好的。我在这种方面不太灵光,单凭我的能力,想要给它化煞,没有几年的功夫恐怕都不够,可是几年的时间,太长了,变数大,不稳妥。”他对谷满仓说。

    谷满仓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你果然还是对化煞这些雕虫小技一点都不感兴趣。罢了罢了,这种没挑战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

    说完,他手里攥着那个骨雕,站起身来,朝房间里努努嘴:“我跟它,我们俩里头聊聊去。想要化煞事半功倍,首先也得好好沟通才行呢。哦,对了,你们俩也帮我个忙,去搞点菖蒲回来,还有艾草,艾条要是好买的话,也弄一点吧,那种东西备着也没什么坏处,暂时就先这两样足够了,要是我想起什么来再说。”

    说完,他就拿着骨雕一点不见外的大摇大摆走进了唐敖的卧室,关上了门。

    唐敖帮着苏童一起把茶几上的空餐盒收拾起来,扔进垃圾袋,然后对她说:“那咱们走吧,艾草和艾条倒是应该不难办,不过这个季节,菖蒲有没有长好,这个可就有点说不准了,搞不好咱们得多跑几个地方才能弄得到。”

    苏童不太放心的问:“那你的身体能吃得消么?”

    “没问题,原本也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根本没有大碍,只不过是身体里阴气流窜,所以被折腾得够呛,那种东西就和肉里扎刺是一样的,一旦拔掉,就不难受了。”唐敖说着还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以印证自己的说法。

    苏童看他精神确实恢复了很多,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谷满仓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这样一来唐敖无异于多了一个得力帮手,解决荒宅的事情自然也就风险小了很多,这也算是一件大好事了。既然这个谷满仓已经追了过来,又帮了唐敖很大的忙,恶意应该是没有了,那她索性也就看开一点,把事情尽量朝积极的那一面去考虑比较好。

    两个人出了家门,临出门之前,唐敖又和谷满仓交代了几句,因为看到谷满仓对家里面的陈设、家电设备这一类都不大熟悉,怕他们两个人出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菖蒲,谷满仓被留在家里有什么不方便。交代过后,两个人就出发了。

    唐敖恢复了体力,这次出去车子就由他来开,毕竟他比苏童认路,方向感也更好,两个人开车先去了一家比较大的中药铺,顺利的买到了艾叶和艾条,苏童和唐敖也不知道谷满仓到底想要怎么使用,索性多买了一些,唐敖虽说是对安魂化煞那些事情并不是十分在行,但是常识多少还有一些,知道谷满仓要的这些艾叶、菖蒲,都是有解毒驱邪的功效,就算这次用不完,留着以后也早晚可以派上用场,尤其是有苏童这么一个八字轻飘飘好像氢气球一样的人在身边。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因为这次出来买东西的独处时间,去谈论起上午去荒宅之前的那个话题,谷满仓的出现,带来了太多的变数,不管是唐敖的身世、记忆,还是其他的,原本的一片空白,变成了一片迷雾,在迷雾面前,谁都不敢冒冒失失的先迈出一步,倒不是说感觉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在没有搞清楚围绕着唐敖的这许多疑问之前,两个人都害怕盲目的挑明和摊牌,会给对方带来不利的影响。

    原本两个人之间是存在着一种丝丝缕缕的柔情蜜意,不明显,不浓厚,但是却真真切切的存在着,现在两个人都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反而感觉没有之前相处的那么自然,那么温馨了似的。苏童心里面隐隐的有些失落,不过她也看得出来,唐敖因为谷满仓说的那些事情,现在也有些茫然,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不但不能替他分担什么,反而还给他添堵。

    为了找菖蒲,倒是给唐敖和苏童找了个难题,这东西药店没有卖,花店也没有卖,偏偏当时还只是春天,没有入夏,两个人在市里面兜兜转转,到最后,一直把车开到了市郊,才总算是找到了谷满仓点名要的菖蒲,采了一些,驱车回到家里,等他们两个人到家的时候,谷满仓正优哉游哉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呢。

    “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开电视这么熟。”苏童出去折腾了一圈,也很疲乏,一回来看到谷满仓坐在沙发上,正兴致盎然的看着一档综艺节目,不仅有些肝火上升。

    谷满仓无辜的耸耸肩,伸手一指茶几上的骨雕:“它告诉我怎么用的,听说之前它在你家里头就用电视吓唬过你?我说这小家伙怎么对电视这东西这么熟呢!”

    苏童无语,在她看来无比恐怖的婴灵,到了谷满仓的嘴巴里,居然成了“小家伙”,听起来还颇有几分怜爱的意思,这实在是让苏童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你们俩……沟通过了?”唐敖指了指骨雕,很显然谷满仓已经对那个婴灵熟稔起来了,“怎么样?”

    “沟通的结果就是你今天把它强行带去荒宅,可把它给吓坏了!”谷满仓笑着说,“不过我告诉它了,吓坏了也是活该,当初它跑出来吓唬苏童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这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苏童哭笑不得,她认识的奇人异士不算多,但是能和婴灵这么心平气和聊天,还给人家讲道理的,谷满仓绝对是头一份,连唐敖都做不到。

    谷满仓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手上的东西,伸了个懒腰,遥控器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好啦,休息的差不都,得开始准备干活儿,度婴灵咯!”

    苏童一听这话,赶忙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回避么?”

    “哦,那倒是不需要,不过你帮我打个下手吧!”谷满仓也不和她见外,“你去拿一个捣蒜的那种家伙事儿来,帮我把菖蒲和艾叶捣在一起,捣成烂泥。”

    苏童赶忙点点头,就去厨房找东西,唐敖打算过去帮忙,谷满仓摇摇头,对唐敖说:“不行,你本来就阳气盛,再加上本身带着灵力的,你捣出来那个草泥,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效果不会太好,化煞这种东西,在于柔和,循序渐进,太过刚硬容易适得其反,反正也不是什么体力活儿,你就还是让苏童来吧。”

    唐敖听了这话,原本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又生生的收了回来,自己的想法被谷满仓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也让他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感情方面的事情,还是比较隐私的,被人一眼就给看穿了,未免有些难为情。

    苏童很快就找到了蒜臼和蒜棰,拿到客厅里,把菖蒲和艾叶放进去,努力的捣了起来,因为药店里面的艾叶都是干的,谷满仓又不许她加水,想要捣成泥,就必须要用菖蒲里面的水分湿润了艾叶,这可花了她不少的功夫,一直到手都发酸了,才捣到了谷满仓满意的程度。

    “好啦!现在就该看我的啦!”谷满仓卷起衣袖,从苏童手里接过她捣好的一臼菖蒲艾叶泥,又冲唐敖一努嘴,“你拿剩下的艾叶给她煮个茶喝喝,对她的体质也有好处。”

第六十七章 铜钱剑

    这个建议唐敖是一定会听取的,最近一段时间苏童接触这些阴气过重的东西次数太多,他一直担心会不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查一查,看看有没有比较好的办法能够缓解一下这个问题,只不过他知道的法术,按照谷满仓的话说,都过于刚硬,虽然能够解决问题,但是对于苏童也会造成一定的伤害,方才谷满仓说煎艾叶茶的时候,唐敖只差没使劲儿拍一拍自己的脑袋,看看自己为什么会连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没有想到。

    唐敖拿着艾叶去煎茶的功夫,谷满仓就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他先把原本唐敖用来封住婴灵,不需它出来的那些符纸都逐个撕干净,又让苏童帮忙端来一盆清水,他蹲在客厅中间,动作很柔和的擦拭清洗那枚小小的人骨雕塑,苏童充满了好奇,但是又不敢靠的太近,她对这个婴灵可以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那种状态,所以时刻不忘了提醒自己保持安全距离。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苏童有些纳闷儿了,她原以为谷满仓是在嘟嘟囔囔的念咒语之类,结果越听越不对。

    “给你洗个澡吧……你也怪不容易的,那么大一点儿,遭这份儿罪!”

    “是吧?是不是这样你也觉得在里面呆着比较好受一点儿?我跟你讲,你没做过人,不懂得做人的道理,这个我们是可以原谅你的,不过以后既然你想要去做人,那我就得给你讲讲这个,人和人打交道啊,讲究的是两好换一好,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你说你,有求于人还不会好说好商量,又是吓唬人又是搞一些乱七八糟的,换谁能不生气啊,愿意帮着你才怪呢!我跟你说,你就算是很走运了,赶上他特别心慈手软的这么个特殊阶段,要是换成以前早就让你魂飞魄散了!”

    苏童在一旁听得一脸黑线,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咒语,而是彻头彻尾的闲聊话家常嘛!她有些无语的看着谷满仓自言自语一般的和骨雕聊得那叫一个开心,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是谷满仓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谷满仓和骨雕里面的婴灵嘀嘀咕咕的聊了半天,这才发现苏童一脸古怪的在旁边看着自己呢,他嘿嘿一笑,对苏童说:“我帮你批评这个小家伙了,它之前真是太离谱,别说唐敖那个性格了,换成我,我也得生气,回头我得跟它说说,让它想个什么办法补偿你一下,哪能就这么白白的被它吓唬了好几遍!”

    “不用了不用了!”苏童赶忙摆手,“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可不想再和那个家伙打交道,你……你代为转达吧!”

    谷满仓叹了口气,用手指头弹了一下骨雕的脑袋:“瞧!让你瞎折腾!”

    那骨雕在他的手里头哆嗦了一下,它在唐敖的手里时候,总是颤抖,似乎很害怕很紧张,而到了谷满仓的手里,却好像变成了和主人撒娇的小宠物似的,这种差异真是让苏童感到叹为观止,惊讶到不行。

    谷满仓也看出了她的惊讶,他一边轻轻的擦拭着洗干净的骨雕,一边对苏童说:“我跟你讲,其实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或者是灵体鬼魂,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有的吃软不吃硬,有的吃硬不吃软。像这种憋着怨气的,你想要度化它,就得先让它心里头舒坦,心里头舒坦了,气儿顺了,这样它就能感觉出来你的善意,知道你是要帮它,不是害它,那什么事儿不就都好解决了么!”

    “听你说的好像挺简单似的……”苏童觉得化煞这种唐敖都搞不定的事情,其实一定是很麻烦的,但是偏偏从谷满仓的嘴里面说出来就变得轻描淡写,简直好像是去超市买菜那么日常和容易,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么?

    像是看出了苏童的疑惑,谷满仓朝站在厨房里面正在煎艾叶茶的唐敖偷偷比划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这种事对于他本来的能力来说,绝对是雕虫小技,不过人家从来不屑做这个,嫌麻烦,觉得还不如直接消灭了比较简单。当然了,那是以前,现在看这样子,倒是改变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

    说完,他自顾自的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件事的答案也心情有点复杂和矛盾,擦干净了手里面的骨雕,就挪了个位置,坐在了沙发上面,把骨雕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一脚,对着它闭气双眼,捏起指决,嘴唇蠕动着默念着什么,苏童这回可听不清谷满仓在念些什么,不过看也看得出来,他这会儿是开始正儿八经的在给那个婴灵化解煞气了,于是苏童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厨房给唐敖打下手。

    唐敖那边的艾叶茶也煎得差不多了,厨房的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艾叶的那种清香,苏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精神作用,她觉得光是闻起来,就已经觉得让人有一种神清气爽,通体舒畅的感觉。

    “还没有好么?要不然我来吧,谷满仓在那儿给婴灵化煞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是怎么做的?”苏童不确定谷满仓和唐敖到底熟悉到什么地步,不过私心里她还是想看看唐敖有没有想要去偷师的念头,如果有,自己这边帮忙顾着煮茶的壶,唐敖不就可以腾出空过去瞧瞧了么,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谷满仓的所作所为,还有念念有词,对苏童来说根本就好像鸭子听雷,但是说不定对唐敖而言,那就变成了一点就透了呢。

    “不用了,我说实话,对化煞那些……我没什么耐心。”唐敖有些略显惭愧的摇了摇头,“之前我也淘来过这方面的书册,不过……基本上看两眼就忍不住睡着了,操作起来也觉得特别的没有耐性,所以估计那个方面我确实是没有天分。”

    苏童点点头,没有再问,方才谷满仓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唐敖也是这么说,两个人的说法相似度很高,并且谷满仓还说唐敖现在对于灵体鬼怪这些,已经是很心慈手软的状态了,苏童回忆起那天晚上斗婴灵的时候,唐敖嘴角噙着还没有干涸的血迹,两只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满的那个样子,她很难把那种因为战斗而显得格外亢奋,也格外精神焕发的唐敖,和“心慈手软”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唐敖自己也说过,他留着婴灵,一来是这个婴灵并没有实质的作恶,还有挽救的余地,二来他需要婴灵帮他提供荒宅里面的情况,以便他能救出里面被困的七个孩子的生魂,既然达成了协议,就不能言而无信。而荒宅里面的那些阴灵,唐敖一直强调的就是不能让它们从荒宅里面有机会掏出来为祸人间,至于是化解他们的怨念,度化他们入轮回,还是干脆消灭他们一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唐敖没说,苏童从他的态度来判断,估计这一切都取决于唐敖的实力水平,假如以他当下的灵力状态,让他强大到能够做到的话,恐怕就以他几次和阴灵交手时候的状态来看,苏童不觉得他会选择轻易放过那些被困在荒宅内的阴灵。

    “好了,走,我们到客厅里去吧,我煎了三个人的量,咱们都喝一点。”苏童胡思乱想的功夫,唐敖已经煎好了艾草茶,他把三只茶碗放在一个托盘当中,稳稳的端着,示意苏童和他一起到客厅里去,“估计满仓也忙得差不多了。”

    苏童点点头,跟着唐敖回了客厅里,谷满仓正在仔仔细细的用苏童捣出来的菖蒲艾叶草泥把那婴灵寄身的骨雕给包起来呢,很快就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他又伸手往自己的伸手摸了摸,摸了半天,除了把唐敖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上面蹭上了几个淡绿色的手指印之外,什么也没有摸到,他有点奇怪的低头看看,这才意识到,原来是之前换过了衣服,谷满仓赶忙起身,跑到一旁自己的脏衣服那里,翻了翻衣服口袋,从里头翻出来一沓符纸,也是黄色的纸,两指宽的长条,上面用朱砂写着许多曲曲弯弯,苏童看不懂的符号。

    谷满仓一边嘟嘟囔囔的念着咒,一边把一张一张的符纸贴在草泥外面,很快,原本被草泥包成了一团绿的骨雕,现在又贴上了一层花花搭搭的黄色符纸。

    最后一张符纸,是贴在骨雕脑袋上面的,贴好了那一张之后,谷满仓停止念咒,长吐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说:“大功告成!”

    “这样就可以了么?”苏童看着那个比原来大了一圈的骨雕,“之后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它……还在里面么?”

    “在啊,不过你不用怕,化煞期间它出不来,现在呢,就把这个骨雕放在东南朝向的窗口就行了,白天的时候,东南向的阳气比较充足,可以淡化这个小家伙身上淤积的阴气,阴气弱了,煞气自然就没有了源头,每天夜里子时,记得在它周围燃几支艾条,不然夜里阴气重,虽然没有什么大影响,不过也耽误进度。”

    唐敖点点头:“这都没有问题,我肯定能做到,不过需要多久才能化煞?”

    “这个啊,还真不好说,”谷满仓挠挠头,“我该做的步骤都做好了,除秽祛邪的菖蒲还有艾叶,这都是帮着它遏制邪气,消除戾气的,外面的符当然也是加强的作用,双管齐下,外在的条件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剩下的那就得看它自己的主观努力不努力了!如果它真的那么想要化解了煞气,好好的入轮回,那自然就会事半功倍,要是对轮回这种事其实心里头是叶公好龙的,那就不好说了。所以你要是非得让我给个期限,我只能说,断则七七四十九天,长则九九八十一天。”

    唐敖点点头,化煞这些东西他没有什么造诣,既然谷满仓都说的这么具体了,其他的他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询问的了,眼下他还比叫想知道另外一件事。

    “那你等你师父回来之前,你是打算……”他试探着问。

    “就在你这儿啊,我看了,你这儿,书房或者客厅这儿,我都能睡。放心吧,我这个人睡眠特别好,根本不挑床。”谷满仓大大咧咧的回答,然后把骨雕递给唐敖,让他拿去放好,自己赶忙去找其他东西,“哟,我差点儿忘了,特意给你带过来的那个家伙事儿还没拿给你看过呢!”

    唐敖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谷满仓到底能给自己拿出些什么来,于是动作迅速的把婴灵的寄身物放在了自己卧室里朝东南方向的窗口,然后回到客厅里。

    他回来了,谷满仓也已经在等着他呢,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很朴素的小布袋,布袋里头不知道装着什么,沉甸甸的样子,他掂了掂那一包东西,笑眯眯的对唐敖说:“喏,这个算是你的新家伙,不够也算是你的老伙计了,你看看还能认识不!”

    苏童坐在一旁,一边喝艾叶茶一边看着。

    唐敖伸手到那个布袋里,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铜钱,那些铜钱看上去都颇有一些年月了似的,但是又都被保存的很好,不见一丝铜锈,反而还带着一种金属光泽,唐敖把铜钱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沉甸甸的,手感很光滑,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疑惑的看着谷满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一把铜钱。

    “你别拿着玩儿啊,放回去放回去,”谷满仓从他手里拿过铜钱和布袋子,把铜钱叮叮当当的扔了回去,袋子敞着口,往茶几上面一放,指了指,“你先别用手拿,这种带着灵气的东西,当然得用你的灵力去感受一下。”

    唐敖意会,在茶几跟前站好,朝那个布袋子伸出手,屏气凝神,将自己的灵力运于指尖,随着指尖一热,他忽然之间有了感应,心中好像一下子顿悟了什么似的,开了窍,于是非常自然的捻了指决,做了一个上升的手势。

    原本还只有一堆散铜钱的布袋子忽然抖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慢慢的升了起来,最后彻底脱离了布袋,悬在空中。

    赫然是一把铜光锃亮的铜钱剑。

第六十八章 灵物

    【猫眼儿豁出去了,今天正常更新,明天憋足了劲儿,哪儿也不去,在家里写一天,三更,爆一个~记住哈,明天三更,明天三更,明天三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这把剑一出现,让苏童着实的惊讶了一回,方才她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布袋子里面只有一大把叮当作响的铜钱,现在居然从里面就这么飞出来一把长剑,并且从这把剑的长度来看,别说整个儿了,就算能把剑柄全部包进那个小布袋里面去,都很勉强。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把被唐敖用灵力操控着悬在空中的铜钱剑,只见那些铜钱一个挨着一个,看起来就好像是被铸在了一起一样牢固,完全是一个整体的模样,平整而又密实,剑身修长,剑柄厚实,透出一种肃杀之气,苏童看不到那些铜钱到底是怎么样被连接在一起的,只觉得哪怕是自己这种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光是看着这柄剑,就会觉得很有气势,威力绝对小不了就对了。

    唐敖似乎也对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最后居然让那一袋子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铜钱变成了一柄铜钱剑感到十分的惊讶,他端详着那柄剑,手举在半空之中,两只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但是动作却又谨慎的不敢轻举妄动。

    “没关系,这把剑可听话着呢,你尽管按照你的意愿操控它,不用有顾虑,除非是你一心想要对付的,否则不会误伤,”谷满仓似乎猜到了唐敖让这柄剑悬在空中,却迟迟都没有下一步动作的原因,八成是担心在一旁的苏童会不会因为他的控制不力而受到伤害,于是替他吃安心丸,“这不是还有我呢么,虽然说论伏鬼除妖那些,我比你差了不少,但是设个结界这种雕虫小技我还是没有问题的。”

    唐敖点点头,再次集中精神,让自己的意念凝于指尖,他觉得自己好像对这把铜钱剑特别熟悉,好像是跟了自己很久的老朋友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当他试着用灵力操控那把剑的时候,剑身还没有动之前,他的心里就已经很确定了,这把铜钱剑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绝对不会挫伤无辜。

    唐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有这样的信心,在他的记忆当中,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把铜钱剑,所以那种熟悉感也实在是有些没有来由。当然了,眼下的情况来说,他的记忆也同样是不靠谱的,毕竟对于一个之前的二十几年都一片空白的人来说,似乎很多事情都变得有可能起来了。

    铜钱剑随着他的意念而动,在空中缓慢的翻转过来,从剑柄朝上,剑锋朝下的方向反转过来,剑锋指向了天花板,这个动作虽然略显缓慢,但是却很稳,没有丝毫的抖动,唐敖控制起来几乎不费力气,这种自然而然的操控感,让他心头大喜,又再次驱动铜钱剑,铜钱剑忽然打横过来,迅速飞向剑锋所对那一侧的墙壁,在眼见着就要发生撞击的时候,又骤然停了下来,迅速转了一个弯,冲向了另外一端的墙壁,在发生碰撞之前再次及时转换了方向,就这样开始在客厅里,围着四周转起圈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起初在飞过苏童头顶的时候,她抬起头来,还能看清楚那铜钱上面的花色,到了后来,她哪怕看得再仔细,也只能看到一抹铜色的影子迅速从头顶掠过,带来一阵疾风,其余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唐敖让这把剑在屋子里飞快的转了几圈,然后重新回到客厅中间,铜钱剑在客厅半空中在没有任何实际触碰的情况下,自己挽了个剑花,然后迅速下落,直冲向茶几上的那个小布袋,就在苏童几乎以为这铜钱剑要把小布袋连同茶几都一起刺穿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剑锋刚刚落入小布袋的时候,上面的铜钱便四散开来,叮叮当当的落入袋底,整柄剑就那样迅速的散开,最后连一个铜钱都不差的系数落回小布袋里面,一动不再动,就好像原本那就只是一捧铜钱罢了,方才锋利的铜钱剑只是苏童的一场错觉罢了。

    “我……可以碰碰那些铜钱么?”苏童指了指茶几上的小布包,看看唐敖,又看看谷满仓,毕竟这些东西是谷满仓拿来的,却又刚刚被唐敖操控自如,所以她也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征求谁的意见才好。

    唐敖也把目光投向了谷满仓,他虽然方才耍那铜钱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得心应手,但是毕竟东西他也算是第一次碰,到底可不可以让苏童摆弄,他也吃不准,还的看看谷满仓到底怎么说才行。

    谷满仓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手一挥:“看啊,随便看,怕什么。”

    苏童赶忙凑到跟前,伸手进去小心翼翼的捻出一枚铜钱来,手指尖的触觉是一种金属特有的凉意和光滑,她又摸了摸上面铸造时候留下来的字,凸凹分明,略微有一点点的粗糙,铜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像寻常路边一些所谓的古玩小摊上头卖的那种所谓的古币,看起来旧旧的,但是拿在手里又锈又轻,毫无质感。这铜钱不仅比地摊上的所谓古币要略微大一些,也明显要重很多,不知道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材料铸造而成。苏童又拿了另外一枚,对比了一下,没看出有什么区别来,她把两枚铜钱放在一起碰了碰,想看看是不是有某种磁力一样的感觉存在,试过之后发现并不存在任何的磁力,除了略大和略重之外完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东西不是吸铁石,吸铁石那种玩意儿,一点灵气都没有,用不得。”谷满仓从苏童的动作上猜到了她是怀着一种什么呀的猜测,便不用她开口提问,自顾自的在一旁解答起来,“这铜钱可不是一般的铜钱,是我师父当年专程找人帮忙铸的,铜在外,银在内,刚柔并济,阴阳相辅相成,灵气极强,特别认主,铸好了之后,发现这东西任性得很,灵力不能够驾驭它的人,不管费多大的力,就算有本事硬让它形成铜钱剑,也没有办法操控,而且脆弱到了一碰就散的程度,只有它自己认准的主人,才能轻松驾驭,现出来的铜钱剑无往不利,威力很大。”

    “所以说唐敖就是它认准的主人了?拿着东西岂不是和小狗有一拼?特别认主?”苏童感到十分惊讶,这些根本就没有生命的铜钱,居然还有自行选择主人的脾气,这真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想象的,但她并不对谷满仓的话感到任何的怀疑,毕竟最近这一段时间,不可思议,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她经历的太多了。

    “那当然了!”谷满仓点点头,“你这个比喻倒也还算贴切,狗本身也算是兽类里面比较有灵性的了,要不然为什么二郎神带着的是哮天犬,怎么没听说过啸天鼠,啸天鸡,啸天狗熊呢!不过就和不是所有狗都有那种灵性一样,铸出来的铜钱也不一定都是一样的,也有那种特别不灵的,那就是残次品了,用不了。”

    唐敖在一旁听着谷满仓和苏童你一句我一句的探讨,并没有插嘴说话,他心里面琢磨着谷满仓方才说的关于铜钱认主的问题,这些铜钱是他师父找人铸的,并且听起来想要铸出足够一把铜钱剑的这种灵性极强的铜钱来,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偏偏这些铜钱就愿意认他做主人,听他的意念操控,与他灵力相通,这是不是说明了自己曾经与谷满仓和他师父之间的渊源很深呢?谷满仓之前说他和他的师父生活在一个叫做风崖的地方,并且他还怀疑风崖这个地名都只不过是师父编造出来糊弄他的,那么自己虽然不记得从前的许多事情,但是根据之前的一些照片,学校的毕业证书,成绩记录这一些相关的资料,还是可以梳理出来一些生活轨迹的,总体来讲,十分平淡,和同年龄段的普通男青年没有任何区别,求学,打工,毕业,工作,唐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样平凡的生活,是怎么会与谷满仓以及他师父那样的奇人产生交集的,这个问题让他十分困惑不解。

    苏童摆弄了一会儿那些铜钱,从最初的兴趣盎然,也渐渐意兴阑珊了,铜钱就只是铜钱,在唐敖手里面犹如有了生命一样,可是在她的手中,就只是几块普普通通的铜板罢了,没有什么稀奇有趣的地方。她把铜钱都仔细的放回到小布袋里面,看了看时间,又看看唐敖和谷满仓,猜到谷满仓八成是要借住在唐敖这里了,一想到这个,她忽然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来。

    “今天晚上,我得回家里去了,既然那个婴灵已经不在那边了……”她说。

    唐敖这才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亟待解决呢。

    “满仓,咱们一会儿过去苏童那边一趟吧,她家里被那个婴灵霸占了很久,阴气滋生,需要清理一下。”唐敖对谷满仓说。

第六十九章 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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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事实上原本婴灵在那边,虽然阴气旺盛,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好担心的,婴灵虽然没有作恶,但是被压在荒宅院子里的槐树下,多少受到荒宅本身的气场影响,比起寻常小鬼,还是要凶猛得多,所以遵循着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它霸占了苏童家的那段时间,其他的孤魂野鬼几乎是没有敢轻易涉足那边的,可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婴灵被唐敖带走了,现在又接受了谷满仓的度化,在这边化煞,苏童那边就只有散不去的阴气,没有什么可以坐镇的鬼怪,这就如同是一个装修豪华舒适的豪宅,却大门大敞四开着,任何觊觎那里的宵小都可以轻轻松松的登堂入室。唐敖现在都吃不准,那边会不会已经入住了什么新的小鬼,所以为了避免苏童再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受到什么惊吓,他想要谷满仓帮忙,一方面尽快驱散苏童家里的阴气,免得她回家之后身体受到阴气侵蚀,另一方面他也打算替方圆设个结界,确保她不会受到游魂野鬼的骚扰。

    今时不同往日,其实很多的游魂野鬼最大的苦恼,就在于没有人看得见他们,没有人听得见他们的诉求,所以他们即便是怀着执念,也只能受困于人世间,游来荡去,不得善终,一旦被他们发现了什么通灵的高手,就会立刻一股脑的跑去求助,原本只有自己或许还好一点,现在家里恐怕又要多了一个谷满仓,他那边已经布下了结界,自然是不用担心,就怕有的鬼魂不死心,想要从苏童这边走捷径,那可就不好了。

    谷满仓这次倒是表现得和唐敖很有默契,对他不方便直接表达出来,怕吓着苏童的想法一点就透,点点头,起身就准备过去苏童那边:“走,那咱们这就过去吧,我也参观一下苏记者的家,哦对了,艾条别忘了拿。”

    苏童连忙拿了几卷艾条,带着唐敖和谷满仓过去,走到家门口,她才忽然回过神来,扭头皱眉问谷满仓:“你怎么连我的职业都知道?你背地里偷偷摸摸的调查了我们多久?”

    谷满仓抓抓后脑勺,被她这么一问,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唐敖我倒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他的底细我早就一清二楚了,你么……我倒确实是私下里了解了一下,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你的一点基本情况而已,既然是他放不下的人,我总得也帮着了解一下,心里有个数儿才比较好嘛。”

    谷满仓这话说得听起来颇有些日爱日未,苏童尽管对他的措辞有些似懂非懂,却也碍于唐敖在场,不好意思再追问什么,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凉气立刻扑面而来,谷满仓在门口伸头进去看了看,回头对唐敖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

    唐敖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同时他也看到了在苏童的客厅中间,坐着一个女鬼,那女鬼穿着一身血衣,半边脸是血肉模糊的样子,头骨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裂口处似乎有一些豆花一样的脑浆粘在头发上,样子看上去十分骇人,幸亏苏童并不能看到任何的灵体,否则方才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估计就已经被吓昏过去了。

    “苏童,你帮我一个忙,”唐敖对身旁的苏童说,“我去常青山的时候背着的那个背包,就放在我书房的桌子上,你帮我从里面拿几张符纸过来,要朱砂写的,不要血符,一定不要拿错了,你可以闻一下,如果是血符,会有一点点的腥气,不用着急,但是一定要拿对,呆会儿要用到,很重要。”

    苏童不疑有他,点点头,牢牢记住唐敖的嘱咐,又折返回了唐敖家,去帮他找符纸了。

    “这招能拖多久?”苏童进去唐敖家之后,谷满仓压低了声音问唐敖。

    “我去常青山,准备的血咒多,普通符咒少,估计她要找一会儿了。”唐敖一边说,一边已经捏起了指决,“在那之前,足够我对付这一个了。”

    “哎——!做人不要那么崇尚暴力。”谷满仓拍拍他,示意他放松下来,“咱们要学会以德服人!我先过去做做思想工作。”

    唐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他骨子里并不是那种愿意浪费时间去和灵体沟通的,尤其是这种看面相就极其凶恶的类型,不过谷满仓今天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忙,他想要试一试,这点面子总还是要给的。

    谷满仓笑呵呵的走了进去,冲那女鬼一抱拳:“这位大姐,这儿呢,是一座阳宅,虽然阴气挺重,不过也是个误会,你看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女鬼就忽然之间勃然大怒,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挥舞着两条血肉模糊的手臂朝谷满仓扑了过来,谷满仓连忙虚空一划,淡金色的结界笼罩全身,女鬼扑过来撞在了结界上面,被弹开,再爬起来的时候,似乎更加愤怒了一些,原本就极其恐怖的面孔变得愈发狰狞,她再次凶猛的扑过来,谷满仓朝后闪躲,嘴里还不忘叨叨着一些劝说的话:“这位大姐,你看你这急脾气!咱们有话好说,私闯民宅本来就已经不对了,咱们这儿讲道理呢,你怎么那么粗鲁呢!虽然说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受了苦的,但冤有头债有主,一码是一码,你不能跟谁都戾气这么重,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说是不是?你瞧,你那衣裳都快全红了,要是彻底红透了,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厉鬼,那到时候可就真的没救了。”

    他这边极其有耐心的劝说着,那边女鬼可是一刻也没有闲着,疯狂的扑向谷满仓的结界,一遍一遍的撞过来,撞了几次都被弹开了,她似乎也有些恼火,一转头,看到了站在谷满仓身后不远处,并无结界护体的唐敖,于是便立刻转移了目标,朝他扑了过去。

    “哎!你可别犯——”谷满仓赶忙开口提醒,可是他的“傻”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只见一道红光迅速划过他的脸庞,让他感到耳朵一热,红光击中那女鬼的胸口,犹如一团火球,迅速的在女鬼胸口处烧开了一个大洞,之后那女鬼就好像是纸做的一样,从中间的那个大洞向周围燃烧开去,眼见着就化成了一堆灰烬,一阵阴风吹过,那灰烬又瞬间化作了一团黑烟,消散开去,无影无踪了。

    “唉,真是不听劝啊,现在好了,魂飞魄散。”谷满仓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一边消了自己的结界,一边回头看看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招的唐敖,“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我还以为你现在心软了呢,结果还是一样的没有耐心,方才要不是我位置站的还不错,保不齐现在耳朵都被你弄掉了一层皮!”

    唐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方才那女鬼张牙舞爪的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做出了反应,心里还没有打定主意要怎么应对,就不由自主的出了招,并且还是一招制敌的将那女鬼直接打了个灰飞烟灭,这样的结果也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明明之前面对附身苏童的那个女鬼,自己还能做到有足够的耐心与之斡旋,最后还想办法送那女鬼去消除戾气,了却执念,可是这次再探荒宅之后,谷满仓帮自己拔干净了体内的阴气之后,唐敖觉得自己的灵力似乎又比之前更加增进了一点,与此同时,就像方才自己的反应一样,对待凶猛的恶灵,他自己的耐心也好像变得更差了一些似的。

    谷满仓看他表情不大自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说:“你也不用想太多,本能反应这种事,很难克制得了,其实方才一看我带给你的铜钱剑对你有多熟悉,我就知道你骨子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了,你以前就对我说过,不光是人有冥顽不灵的,鬼怪也是一样,遇到那种说不通的,斩草除根是最不留隐患的一种处理方法,一时的恻隐之心,搞不好就会让别的无辜好人搭上性命,被消灭的恶鬼,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先自作孽,所以最后落得一个自食恶果的结局,也是咎由自取,没有什么值得惋惜或者同情的。所以……唉,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你的那一套逻辑,归根结底倒也算是说得通。”

    唐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谷满仓说的他那些观点,在他听起来,也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只不过显得过于冷硬,没有什么人情味儿,并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说过这种话。

    不过这个话题也并不需要现在就来讨论,外面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谷满仓和唐敖循声看过去,是苏童手里捏着几张符纸正急急忙忙的进门来,她一进门,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你看我拿的这些对不对?”她把符纸递给唐敖,并且小心翼翼的站在唐敖旁边,最近房子里给她带来惊吓的经历有点多,所以她都差不多快要产生心理阴影了。

    “嗯,对,就是我要的。”唐敖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你不用怕,我和满仓现在就帮你给房子驱阴气,再设个保护结界,以后不会再出现之前的那种事了。”

第七十章 驱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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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着苏童的面,谷满仓也非常识趣的什么都没有多说,从唐敖手里面把艾条接过来,在苏童家里转了一圈,找准了几个方向,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分别燃起了艾条,然后自顾自的进了厨房,从碗柜里翻出来一只碗,接了一碗水,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捻出来一张符纸,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就那么轻轻一抖,那枚符纸竟然自己忽然燃烧起来,燃烧的速度并不算快,谷满仓口中低声念了几句咒,将那枚符扔进了碗里,苏童站在厨房门口好奇的看着,她本以为符纸遇到了水,就会噗的一声迅速熄灭,却不曾想,那燃烧着的符纸的确落在了那碗水里面,但是却并没有熄灭,反而就好像是浮在灯油上面的一只灯芯似的,小小的火苗继续的燃烧着,一张薄薄的纸,原本应该不出几秒钟就被燃尽,可是那火苗就真的像是蜡烛头一样,稳稳当当的燃烧,下面的符纸却半天也没看出变小来。

    谷满仓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水和上面飘着的燃烧的符纸,把它端到了客厅正中央,轻轻的放下来,退开到一旁,对苏童说:“好了,等一会儿什么时候符纸烧完,火熄了,什么时候你这边的阴气就算是彻底的被清除干净了。”

    苏童当然不懂得这是什么原理,只觉得比变戏法还要更加神奇,所以只是连忙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凑到跟前去,充满了好奇的看那水面上燃烧的符。

    在这个时候,唐敖也没有闲着,他站在苏童的房间里面,屏气凝神,运气于指尖,从上到下一气呵成的在半空当中画出了一道别人谁也看不见的符箓,然后他用手一推,在他正对面的窗口玻璃上,方才写出的符箓闪出一道红光,然后便再次消失不见,他又在房间里的其他几个方向也同样施法,最后,把除了客厅以外的其他房间也都做了一模一样的布置,客厅暂时留下来,是因为房子里的阴气还没有完全驱散,他方才在为苏童设结界的时候,也察觉到在房子里面其实还有其他灵体的存在,只不过没有刚刚被他消灭的那一个那么凶,都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游魂野鬼,估计也是觉得这里阴气聚而不散,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呆着都很舒服,所以就贪恋这里,不愿意离开,现在谷满仓已经在帮忙祛阴气了,自己也只留了客厅窗口那一处,其余地方都设了灵体无法穿透的无形结界,相信这些本来就没有什么灵力的小鬼们,很快就会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自己就主动的离开。这也是他选择了“网开一面”的原因,假如到了最后,阴气已经被祛除得七七八八,仍然有执迷不悟,不肯离开的阴灵,那他也就只能出手解决了。

    “为什么这个符纸一直都没有被烧干净?”苏童蹲在一旁端详了半天,见那符纸飘在水面上面,不湿不沉,这么老半天了,居然还有一大截没有被燃烧掉,并且她能够非常清楚的感觉到,在这枚符纸被点燃之后,房间里面的温度似乎也渐渐的多了许多的暖意,不再冷冰冰的,让人觉得总有阴风往自己的骨头缝儿里面钻,再加上空气里面飘散着的燃烧艾条的气味,居然让苏童感觉到心里面踏实下来,之前被那婴灵吓得,对自己家产生的那种恐惧感也一点一点的消散了。苏童对自己的这种变化感到十分惊奇,忍不住开口问谷满仓。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碗,这个符,感觉就像是油灯?”谷满仓好像挺开心苏童对这件事感兴趣,立刻很积极的给她讲解起来。

    苏童赶忙点头,她最初第一眼看到那只碗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像油灯了。

    “其实这个原理就是油灯。”谷满仓说,“活水为阳,死水为阴,就那种自来水,都是被装在池子里一动不动的死水,所以属阴。这就相当于拿水作为一个引子,符纸烧的其实是屋子里面的阴气,什么时候屋子里的阴气都被燃尽了,什么时候这张符就会自己烧成一堆灰,到时候把水那么一倒,就大功告成啦!”

    苏童点点头,若有所悟,认识了唐敖以后,她就发现了许多原本以为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现在又多了一个谷满仓,玄妙的东西也变得更多起来。

    符纸还稳稳的亮着小火苗,谷满仓估计了一下,还需要一段时间,唐敖和谷满仓索性在苏童家里戴上一阵子,等着阴气被彻底驱散再回去,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他们也还有事需要商量,毕竟今天谷满仓突然之间出现,虽说是帮了不小的忙,但是荒宅里面的情况还一点都没有解决,再次重返常青山是必然要做的事情,荒宅里面的那些怨灵必须解决,否则七个孩子不但凶多吉少,就连整个城市都等于被安放了一颗巨型的定时炸弹,万一有个差池,里面的阴灵逃了出来,恐怕要遭殃的人就不止是那七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儿而已了。

    谷满仓说他不会除魔驱鬼,这一点原本唐敖还是有一点点存疑,但是现在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了,假如他真的是存心想要隐藏实力,不愿意帮忙,就没有必要在苏童这件事上出力,再加上刚才他们两个人先过来这边的时候,一开门就遇到了那么一个凶猛的女鬼,谷满仓走在最前面,所以那个女鬼也首当其冲高的向他发起了攻击,谷满仓在面对女鬼攻击的时候,居然只是一味的在防御,连一点想要化被动为主动的征兆都没有,唐敖看他的反应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不是后来那个女鬼被谷满仓结实的结界弹飞了几次,有些气馁,转而想要攻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防备能力的自己,唐敖都不知道谷满仓打算就这么耗多长时间。

    就算不会除魔驱鬼,能够安魂化煞也同样是可以提供很大帮助的,就比如说常青山荒宅里面阴气极重,那些阴气就像雾霭一样,妨碍了唐敖的视线,同时也给里面的恶灵形成了保护屏障,他们就好像披上了保护色一样,可以为所欲为,可以伺机而动,这样的情况下,闯进去的人就会变得举步维艰,一直被动挨打,唐敖上一次就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即便给自己设起了结界护体,只打算速战速决的探一探路,却还是为了抵挡外在的攻击,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灵力,最后还一不小心被阴气侵蚀到了自己的体内,搞得十分狼狈。

    这样一来,想要真的做到自己设想的那样,用一招釜底抽薪的办法来对付荒宅里面聚集着的众多阴灵,就真的十分需要谷满仓这样的人来做“抽薪”的那个人了。于是唐敖把苏童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引到荒宅那里,又如何被婴灵缠住,自己因此介入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都告诉了谷满仓,他听苏童说了,谷满仓在现身之前,其实已经在暗中观察过自己和苏童一小段时间了,但是暗中旁观到底能了解清楚多少细节,这可就不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谷满仓的出现虽然有些突兀,过去自己和他到底有多深的渊源,现在唐敖也一点都想不出来,但是谷满仓帮自己拔阴气,又带来了铜钱剑,确实不像是对自己心怀叵测的人,既然这样,那就不妨坦诚以待,也算是自己多了一个道行不浅的同盟。

    谷满仓听完唐敖说的整个经过,似乎确实有一些细节是他之前并不太清楚的,听改完之后,他没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问唐敖:“那你原来什么打算?”

    “釜底抽薪,想办法把那些被施了咒的心脏从荒宅的地下室里面弄出来,断了里面阴灵的根,然后再一个一个对付,见招拆招。”唐敖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虽然在二次探路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计划消耗很大,代价也不小,但是在没有遇见谷满仓之前,对于化煞驱邪这些东西,唐敖完全玩不转,所以对他而言,釜底抽薪的程度也就仅限于解决那些心脏这个程度了。

    谷满仓果然对这个计划并不看好,他摇摇头:“疲劳战术,没等成功呢,你估计就先被那些小鬼给拖垮了,以一敌十都不是什么好办法,你那个计划,简直就是以一敌百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胜算,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点翻身的余地,现在么……绝对不可能的。有一句话,叫好虎斗不过一群狼呀。”

    “所以要不然算了吧?”苏童在一旁听谷满仓这么说,原本就悬着的心更加不踏实了,“都怪我不好,我要是不跑去想要挖什么新闻,可能就不会把你给拖下水了!这事儿怪我!唐敖,我知道从你的角度出发,你不愿意看到那七家人失去孩子,发生悲剧,但是咱们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把那七个孩子救出来就好了,不要去消灭里面的那些恶鬼?这样是不是就能比较安全一点了?”

第七十一章 出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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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恻隐之心……哎呀……”谷满仓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唐敖一边,嘴里喃喃自语道,“我真是活太久了么?这辈子居然能在你身上发现这种特质!我要是告诉师父,他肯定都得以为是我胡说八道呢。”

    唐敖没有理睬他,谷满仓时不时传递出来的那些信息,他都听得明明白白,只不过并不想搭腔罢了,在自己的记忆当中,自己就是现在这样的性情,没有什么变化,冷不防的听一个陌生的熟人跑来对自己说,自己原本似乎是一个与现在的自己个性迥异的人,那种陌生感,让唐敖的心里也觉得有点别扭,有些排斥。

    眼下他也确实没有心思去探究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到底现在表现出来的,和谷满仓说出来的那种,哪一个才是他真是的自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解决荒宅那边的事。

    “那七个孩子,如果不摆平荒宅里面的那些恶灵,是绝对救不出来的,当初那几个小孩误打误撞的跑去了荒宅,之所以会被勾了魂,就是因为那里面的恶灵嫉妒那七个孩子可以自由自在的到处跑来跑去,它们自己却只能被困在荒宅里面日复一日的受罪,所以归根结底,这是他们的一种恨意在作怪,这种怨恨只要还在,想要解救那七个孩子,就还是要有一场避不开的恶战,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咱们就不如干脆把荒宅里面的事情彻底摆平,以后就没有后患了。只不过我之前没有想到里面的恶灵对地下室里的东西那么敏感,所以恐怕解决起来不会特别顺利,那几个小孩儿生魂离体已经有这么长时间了,我先走比较担心的是他们能不能撑到咱们想出办法,解决了荒宅那边的阴灵。”

    “这个倒是好办。”谷满仓似乎并不太担心这一点,“要是我不来,那这事儿确实就有点儿悬了,不过现在我不是在这儿呢么,这种事儿我最擅长了,那七个小孩儿在哪儿呢?回头你们带我去瞧瞧,咱给他们安安魂,升升阳气,估计再撑个十天八天都不是问题,顶多醒过来之后就好像刚退烧的那种感觉一样,有点头重脚轻腿发软,别的也没有什么。”

    “可是,你要弄这些,是不是得很大的阵势啊?上次我带着唐敖去,都已经算是科主任格外给面子,才能让我带着唐敖,假装他是我同事,进去看了看,这七个孩子现在算是疑难杂症,科主任也很小心,不会让咱们折腾的,假如我跟他说,你是要给那几个孩子升阳气和安魂,估计他以后连我的采访都不会接受,医院里头的医生,怎么会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呢。”苏童有些担心的说。

    “诶!这话就不对了,我跟你讲,越是治病救人的,其实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儿相信这些,只不过是他们好面子,不好意思承认罢了。”谷满仓摆摆手,“再说了,刚才唐敖不是告诉我了么,医院找了好多外地的专家过来检查那七个孩子的情况,现在结果怎么样?查出什么问题了么?”

    苏童摇头:“那当然是查不出来,如果能查出来,不就不用你们俩操心了么。”

    “那这不就好办了么!”谷满仓打了一个响指,一双桃花眼又笑眯眯起来,“什么叫做死马当作活马医?唯物的办法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人就开始往唯心的那条路上找出口了。那七个孩子这么长时间都昏迷不醒,最着急的肯定不是医院,是那七家的大人,他们现在肯定已经急得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他们的孩子有起色,有好转,那他们就怎么样都愿意了。所以咱们别通过医院,咱们通过那几个孩子的家里人,他们要是同意,咱们不就畅通无阻了么!”

    唐敖也觉得谷满仓的这个提议还是很靠谱的,这种时候,想要征求官方的允许,绝对是不可能,就算儿科的那个科主任本身对这些东西将信将疑,或者是比较信服,碍于自己的职业和身份,他也还是会选择拒绝,但是孩子的家人却不一样,没有谁比他们更迫切的希望孩子平安无事,所以只要是有可能有帮助的方法,他们估计都不会拒绝尝试,毕竟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毫无作用,万一有效,对于他们而言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苏童,你知道他们的住处都在哪里么?这种事,要征求意见,最好就七家人的意见都征求一下,不然万一跳出来哪一家反对的,就反而更麻烦。”唐敖问苏童,荒宅里面阴灵的事情,苏童一窍不通,但是关于那七个孩子的情况,她是了解最详细的,毕竟如果不是她被安排了去跑这个新闻,也就不会牵扯出之后的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来了。

    苏童点点头:“我知道,那七家我都代表了我们报社挨家去拜访和慰问过,住在哪里我还都记得,咱们一会儿就去找他们么?”

    “不急,”唐敖摆摆手,指了指依旧在水中燃烧的那枚符纸,“今天咱们的任务就是解决这个,把你这里安顿好了,咱们就也得好好休息一下,顺便重新做做打算,磨刀不误砍柴工,安魂那件事也不急于一时半刻。”

    “那你这次进去又出来,有什么新的想法没有?”谷满仓猜着唐敖会说“重新做打算”,八成就是心里面已经有安排了,“给我安排什么任务了?”

    唐敖也不打算瞒着他,坦诚相告,说:“我想让你发挥你的特长,原本我以为,可以靠结界护体硬扛着进去,把地下室里的那些心脏运出来,这就算是釜底抽薪的做法,但是经过了今天的这一次,我的想法不一样了,想要釜底抽薪,恐怕还得从荒宅外面就开始抽起,先把里面的阴气想办法抑制下去,然后才有可能成功的进去,到地下室去拿被施了咒的那些心脏。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建议嘛,有,但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够实现。”谷满仓说,“那个荒宅的位置实在是选的很蹊跷,不光是在山阴,而且还是半山腰的一块洼地,感觉就好像是那座常青山有一个腰窝,那栋房子偏偏就盖在了腰窝里头,所以一天到头太阳也照不到那里,永远都是在阴影里面,这本身就是已经容易阴气滋生的了,盖房子的时候还打了生桩,啧啧,真是手段够阴损狠毒的!再加上被封印住的那些心脏,这一桩一桩,一件一件的加在一起,阴气不大盛才怪。想要从外围釜底抽薪,有两个办法,不过呢,我能想到办法,想不到怎么才能做到,所以我就只负责说出来你们听一听,靠谱就采纳,不靠谱……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可别怪我。”

    唐敖和苏童都赶忙点点头,表示能够做到,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谷满仓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愿意帮忙就已经算是够意思的了,现在如果人家一边积极参与,一边还要受到责怪,那他们俩未免也太不懂做人了。

    “首先第一点,那个房子阴气滋生的第一个原因不就是不见太阳么,假如咱们能让它见着太阳,那外面的阴气就会被最大程度的抑制住,就连里面的,活跃程度也会受到影响,只可惜,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太阳照到那个根本就照不到的地方。其次是荒宅里面被困住的阴灵,你想去那个地下室,就必须进去,可是那些阴灵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你一进去,那就得有多少个阴灵就对付多少个,太耗费精力和灵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呢,是能把它们放出来一部分,哦不对,说放出来也不太确切,确切来说是引出来,困在院子里面,跑不掉,也回不去荒宅里,那就削减了很多里面的危险程度,这样一来,釜底抽薪,加上声东击西,两厢一结合,这事儿我觉得八成就算是妥了。”谷满仓说,“帮你困住阴灵不能跑出那个院子,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怎么引出来,怎么让太阳照到山阴的那个窝窝里,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们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其实就算是山阴,也还是能够照到一点阳光的,只不过是阳光落不下来,被树挡住了,所以说树梢的位置其实是能够照到光,下面就都不行了。”唐敖盘算了一下,“把树放倒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政府不能允许,咱们也没有工具。所以只能考虑一下阳光折射的这个办法了,但是镜子也不现实,咱们不太可能把镜子搬到那么高的树上,还要固定住,一来太重,二来也容易损坏。假如能想到什么东西来替代的话,比较轻也不易损坏的,倒是有可能实现通过光照来抑制阴气。”

    “这个我倒是能想到一种东西。”苏童因为职业的缘故,脑海当中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点子,只不过涉及到神神鬼鬼这些东西,她就一窍不通,所以也莫名其妙的有一点底气不足似的,没好意思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唐敖对她点点头,用笑容鼓励她开口,苏童这才说:“是这样的,有一种摄影经常需要用到的反光板,质地比较轻,是有锡箔纸的那种性质,可以折射光线,价格也不贵,市面上很容易买得到,即便是需要很多很多,也不在话下,虽然效果不能和镜子相提并论,但是又要轻便,又要不用担心摔落下来破损什么的,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这个东西了。”

    唐敖一听她说完,就已经笑了出来,这回倒不是鼓励的笑容,而是欣喜的笑,他觉得苏童的这个办法好极了:“这个主意好,不管是从成本,还是功能,都比镜子要理想,其实镜子也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白天有阳光的时候它能折射光线,但是到了晚上,如果还悬挂在那种野外的地方,其实也很容易引来一些奇怪的东西。这样的话,阳光的问题就找到解决办法了,剩下的就是把阴灵从荒宅里引出来的办法了。苏童,你平时接触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人比较多,你知不知道,在咱们这儿,还有没有扎纸人的那种手艺匠?”

第七十二章 纸人李

    “扎纸?”苏童愣了一下,这个名词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怎么太听过了,“你是说,以前有人出殡办丧事的时候,需要弄什么纸人纸马的那些手艺匠么?那种的话,据我所知,在殡仪馆附近应该会有不少吧?你要找那些人干什么?”

    “不不,我不是要找那种,东西是一样的东西,但是我要找的不是在殡仪馆旁边扎纸人做花圈的那种人,那种都是为了赚钱而已,没有什么灵气,找来也没有用,别说是我打算要用到的那种途径了,就算是对于亡人来说,也没有用,花很多钱买回去也不过是烧成一堆灰烬,之后什么都不会发生。”唐敖摇摇头,给苏童解释自己的意图,“我要找的是那种真真正正的扎纸匠,未必有多好的生意,但是手艺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那种,那种扎出来的纸人才有效果。”

    苏童摇摇头,她平时跑的都是一些社会新闻,虽然说接触到不同行业的人比较多,但是像唐敖要求的这么奇怪的条件下,她也一时之间没有什么概念,默默的回忆了半天,倒是稍微想到了一个可能有用的:“我有一个同事,已经离职改行了的那种,她以前是做副刊的,比较喜欢一些旁门左道的话题,我记得她曾经跑过一个系列专题,叫做‘正在消失的民间绝活’,其中有一期写的是关于民间的剪纸高手,折纸高手,还有扎纸高手,里头我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提到过有一个什么村子里头,有那么一个奇人,一辈子就靠扎纸人过活,结果那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个能发财的行当,就像你刚才说的,他又不肯去殡仪馆、火葬场周围开张,去赚那种容易钱,就躲在乡下,等顾客自己送上门去,生活条件一直不算很富裕,所以也没有人愿意跟他做这种学徒,生活挺艰辛的。具体这个人是在哪个县哪个村,我还真有点记不住了,你要是觉得听起来还算靠谱,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唐敖听她说完,就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好,你帮我问问吧。”

    苏童进屋去翻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本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通讯录,她也不知道那个同事在离职之后还用不用之前的号码,只能先找出来试一试。她的这名前同事,大概是前年的时候,突然相亲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于是闪婚,婚后便很快的有了孩子,夫家的条件很不错,经济基础比较雄厚,所以她也就不想继续每天到处跑新闻,三更半夜的在电脑前面敲键盘赶稿子,很潇洒的把工作一辞就回家了,上班的最后一天,她请了全单位的人出去聚餐,大家伙儿高高兴兴的给她开了一个欢送会,从此之后她就几乎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当中过,有的人说她是当上了阔太太,每天估计都是在逛街、喝茶、聊天、做美容这些当中度过的,所以自然社交圈子变得不太一样,想不起来联系他们这些人了。也有人说富家少奶奶哪有那么好当,所有的获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肯定是她的婆家不想让她抛头露面在外面工作,所以借着怀孕生子这个理由,就不让她出来了,估计现在要在家里面照顾孩子,伺候老公,当黄脸婆,从此就没有什么自我,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心情去联系旧日里的这些同事们,免得被人看笑话说风凉话之类的。

    苏童倒是没有特别的去探究过到底会是哪一种原因,对于她而言,出来工作也好,不出来工作也罢,都是个人的选择,只要是出于自己的本心,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状态,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什么值得指手画脚,评头品足的,更没有什么好坏的分别,但是这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想法,这位女同事当初因为相亲遇到了好男人,闪婚辞职,并且辞职之前还特别的风光,从头到脚都是名牌,即便是非常低调的款式,也还是能看出价格不菲来,她整个人也都不知道是因为有孕在身,所以神情也是格外的透着一种满足感,这让单位里上上下下的一众女性,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所以私下里唱赞歌的也有,不看好的也有,苏童原本和那位女同事的关系也就只是平平,没有什么深交,所以也不愿意参与到她们那些人的讨论当中去,更不想非得给自己找一个莫名其妙的立场。

    她找到了通讯录,查到那个同事的电话号码,试着打了过去,已经两年左右没有联络过了,苏童也很害怕对方早已经换了号码,现在打过去接起来是个陌生人,怪尴尬的。还好,电话很快就有人接了,一听声音苏童就已经确定,就是自己的那位前同事,她的声音听起来和离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知道打电话给自己的是苏童之后,表现得也很热情,没有想到会有老同事给自己打电话,很久没有和他们联系的之后,冷不丁接到苏童的电话,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似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苏童一听这话,也不好意思直奔主题,就又陪着她随便聊了几句,这位同事询问了苏童的生活状况和工作情况,苏童也礼节性的询问了一下她那边,得知她现在也挺忙的,她老公的生意蒸蒸日上,日子越过越好了,家里刚刚又换了新房子,她一个人又要顾着孩子,又要监督着新家的装修工作,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不过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的,苏童还是听得出来,自己的这位前同事目前的日子过得很滋润,讲话的语气里面都透着一股子幸福劲儿。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苏童本来已经想直奔主题了,那个同事却突然咳嗽起来,这个咳嗽不像是平时的嗓子眼儿发痒,或者感冒咳嗽,倒像是以前苏童在影视剧作品里看到过的,演员为了演绎“肺痨”而刻意表演出来的那种夸张的咳法,夸张一点说,让人听着,就好像对方要把肺子都随时从嗓子眼儿里咳出来似的。苏童见状已经到了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花了点时间询问对方的身体状况,前同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最近才开始咳嗽的,估计是累的,或者是装修那边有什么有害气体,自己被呛着了,估计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听她咳过之后,虽然嗓子有一点嘶哑,但说话的精神头儿还在,苏童也就没有太在意,为了不耽误时间,赶忙直奔主题,询问了一下那个扎纸手艺匠的情况。还好,这位前同事也是个好记性,她居然对自己两年多之前做过的专题还有印象,很快就回忆起了那个扎纸匠所在的乡镇村,告诉了苏童,当然,她也没有忍住好奇,问苏童为什么要打听这种事情,苏童为了不显得太突兀,就又顺口问了问当时一起被报道出来的剪纸手艺人和折纸手艺人,并解释说是因为自己和朋友聊天提起来,朋友觉得十分感兴趣,想要过去看看,所以自己帮忙打听一下。

    前同事不疑有他,又和苏童随便聊了几句当日的见闻,说剪纸和折纸的是两位老奶奶,年岁很大,当时就已经都七八十岁的样子,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但是人非常的慈祥好相处,唯独那个扎纸匠,人称扎纸李,当地也有人喜欢叫他李扎纸的,年纪倒是不算太大,也就六十岁上下,就是人很不好说话,脾气又臭又倔,让苏童的朋友做好被轰出来的心理准备,苏童连忙答应着,她也不知道唐敖他们一起过去会是什么样的效果,总之这样的情况事先知情,心里面有个数儿,总好过到时候莫名其妙的碰一鼻子灰。

    前同事还想和苏童聊几句,不过她的家里人喊她有别的事情,她只好匆匆忙忙的应了声,然后跟苏童道了别,说好了过一段时间,新房子装修的事情忙得七七八八了,就有空闲时间,倒时候她给苏童打电话,约她出去叙叙旧,苏童连忙答应着,前同事这才有点依依不舍的把电话给挂断了。

    打了这一通电话之后,苏童也隐约觉得这位前同事的日子似乎并不是过得十分清闲自在,但是到底幸福与否这个可就不好乱作评价了,并且眼下她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琢磨别人家的闲事,挂断电话以后就赶忙把那个扎纸匠的住址告诉了唐敖。扎纸匠其实住得并不偏远,就在距离市区最近的一个县城下面的某个村子里,从市里面开车过去,估计也就至多一个多小时而已,这个距离对于苏童而言,与她原本以为的隐士那种状态似乎存在一定的差距,她还以为唐敖嫌弃殡仪馆附近的扎纸店只图财,毫无灵气,要找的必然是那种隐居世外的神秘高人,这个扎纸匠住的还不算远,要是唐敖觉得还是不合适,那她还真不知道再能找谁去打听这种事情,可能对于很多人来说,被人问起这种话题,本身也是一件有点让人犯忌讳,不愿意谈论的事情吧。

    唐敖听她说完这个情况之后,倒是没有马上就表示失望,而是当即表示第二天一早,先去找那七个孩子的家人,商量愿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给七个孩子先安魂,顺利的话,昨晚这件事,就直接开车去找那个扎纸匠。

    听到这个安排,恐怕最开心的人就是谷满仓了,他只差没当场拍巴掌表示赞成,苏童之前出去买饭,没有听到谷满仓和唐敖之间的对话,不知道他以前住在一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方位,被他师父叫做风崖的地方,不过她还是可以感觉得到,谷满仓好像是从那种远离城市生活的地方来的,对于现代生活的环境、模式,都很陌生,充满了好奇似的。这个发现也让苏童有些更加感到好奇,脑子里又多了几个问号。按说谷满仓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吧?别的先不说,唐敖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照片那些东西却不是用来唬人的,他的的确确是按部就班的从小学到中学,再从中学到大学,一路这么念下来,毕业之后就又和同学合伙办了那么一间不大的工作室,一直到他大病一场之后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灵感为止,他的生活都可以用乏善可陈来形容,就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和谷满仓这样的一个神秘人物扯上关联,并且还渊源不浅呢?苏童想不通。

    当然,这个问题也不用她现在就想出什么结论来,眼下他们的任务是等着阴气都被燃尽,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给七个孩子安魂还有找那个名叫扎纸李的扎纸匠的事情,就都放在第二天了。

    等着的时候,谷满仓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电视机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起来,唐敖经过白天的折腾,尽管拔除了阴气之后体力恢复了不少,不过也还是有些疲惫,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坐在苏童的旁边,两个人没有什么话说,都默默的陪着谷满仓一起看电视。

    谷满仓倒是蛮优哉游哉的,即便是电视上在唐敖和苏童来看颇有些无聊的广告,他居然也可以看得津津有味,到后来换台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了一个电视台正在播一部捉妖伏魔的奇幻电影,苏童以为他会对这种片子比较感兴趣呢,没想到他只看了不到一分钟,就一脸鄙夷的换了台,一边换台一边嘴里还咕哝着:“胡说八道,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真是误人子弟。”

    最后,还是一档介绍旅游风格和各地美食的节目吸引住了谷满仓的注意,让他看得馋兮兮的。

    过了一个多小时,摆在客厅正中间的那只碗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水泡爆裂般噗的一声响,尽管很轻,唐敖和谷满仓还是立刻就听到了,他们立刻起身过去,苏童也赶忙跟着。

    只见碗里原本一直燃着却始终烧不尽的符纸这会儿火苗忽然打了起来,呼的一下被全部燃烧起来,化成了黑色的纸灰,那纸灰没有飘在水上,而是好像墨块掉进了水里一样,迅速的溶解,碗里面的水从剔透变成了乌黑。

    “不错不错,挺彻底的。”谷满仓看看碗里的黑水,又站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已经没有问题了。”

    说完,他端起那碗黑水,直奔厕所,倒进了马桶里面。

第七十三章 说服

    谷满仓把那碗黑水倒掉的功夫,唐敖也在房子里又检查了一遍,确定苏童家里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了之后,这才把原本在客厅里留出来的豁口也封住,让整个房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保护结界,处理完这些,谷满仓嚷嚷着肚子饿,苏童这边已经好几天没有住人了,冰箱里就只有几盒牛奶,几个鸡蛋,厨房的抽屉里面还有几包方便面,三个人煮了方便面,卧了荷包蛋,谷满仓吃得津津有味,唐敖忙了一番之后肚子也有点饿了,热汤面下肚,也觉得很舒服,就连苏童也是一样,家里面驱了阴气之后,她觉得房子里好像也顿时变得暖和起来,原本心里毛毛的那种感觉也没有了,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状态似的。

    夜宵也吃过了,时间也不早,唐敖和谷满仓也打算回去早点休息,第二天的任务可一点都不轻松,临走的时候,唐敖怕苏童害怕,给她留了一道符。

    “这个你拿着,放在枕头下面,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就捏着它叫我名字,我就会听得到。”唐敖说,顺便把苏童拉到她卧室门口,指了指她的床头对着的那堵墙,“你的卧室和我的卧室就只有一墙之隔,两边都有结界,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真要是害怕,不管你是拿着符叫我还是敲墙,我都会第一时间听到。”

    苏童点点头,其实方才阴气驱散了之后,她确实心里是很踏实的,但是现在谷满仓和唐敖一要走,留下她自己,她就又有一点心里不踏实了,不过一直都藏着这种情绪,没敢流露出来,却不曾想唐敖还是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让苏童觉得心里面格外的温暖,原本被谷满仓的出现冲淡的那种微微的心悸感又回来了。

    不过当着谷满仓的面,她也不好表现的和唐敖过于黏腻,于是也没多说什么,送他们两个人出门回对面唐敖家,关上门之后,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声响,苏童有点不踏实,干脆用手机放着音乐,用来给自己壮胆。原本她是想要洗一个舒舒服服的澡,毕竟这几天寄住在唐敖那边,虽然说唐敖已经极力给自己创造方便了,但是这中间的许多不便也都是客观事实,没有办法解决,苏童只是呆了洗漱用品过去,每天保证洗脸刷牙的日常需要而已。

    但是不管内心里是如何的渴望泡在一池温水当中好好的放松一下自己的身体和神经,苏童还是没有让自己这么做,上一次泡澡,因为有那个婴灵在捣乱,自己的经历实在是不怎么愉快,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洗了一个战斗澡,然后取了一本书回到卧室,关好门,检查了一下唐敖留给自己的那枚灵符妥妥帖帖的放在枕头下面,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一些,开着台灯躺在床上,一页一页的看书,用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免得神经过于紧张。

    不知道看了多久,苏童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合上眼,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又香又沉,没有做噩梦,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梦,等到早上被唐敖的电话吵醒的时候,苏童有那么几秒钟还处于大脑短路的状态当中,竟然差一点就分辨不出来自己身在何处,还当自己仍旧借住在唐敖家似的。

    唐敖打电话是叫苏童起床的,他和谷满仓两个人早就已经起来了,还轮番过来苏童这边敲过门,但是苏童睡得太沉,居然一点都没有听见,本来唐敖也想让苏童好好的休息休息,多睡一会儿,可是眼见着已经早上八点半了,苏童那边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他也只好打电话来叫她起床,不然恐怕这一整天的其他事情就都来不及逐一完成了。

    苏童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彻底从睡意当中清醒过来,急急忙忙跳下床,被子都来不及叠,赶忙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洗了个脸,把头发拢起来,然后就跑过去唐敖家找他们,三个人里面,她成了最后起床的那一个,这可真够丢脸的。

    “收拾好了?走吧,咱们去外面吃个早点,然后就去找孩子家长。”唐敖看到苏童饱饱的睡了一觉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太一样了,也觉得心情不错,笑眯眯的一边打量着她,一边露出了他那招牌一样的笑容。

    苏童的心一不小心就因为他的这个表情漏跳了半拍,赶忙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平时早上起床的生物钟还是挺不错的,结果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睡得特别沉,居然怎么都醒不过来,要不然我早就过来找你们了。”

    “这事儿不能怪你,”谷满仓在一旁伸过头来插嘴说,“这段时间你一直被那个婴灵缠着,自己感觉不出来,但是它的寄身物里吸了你的血,它在你家里这边折腾的时候,你也跟着消耗,而且我昨天在荒宅外头遇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你魂根倒是没事,但是三魂七魄都被折腾得够呛,还没完全复原呢,所以回来之后,我才让唐敖给你煎艾叶茶,慢慢养着吧,这几天啊,懒觉够你睡的。”

    苏童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又想起来上一次自己冲进荒宅救唐敖的时候,那个把自己扔出了保护结界的灵体,一想到那个人当时冷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和表情,她到现在还会觉得从心底里有些打怵呢。

    “走吧,咱们吃早饭去,满仓你不是从方才就嚷嚷着说饿了么。”唐敖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每次提起那一回苏童在荒宅里的惊险经历,他就会没来由的感觉到有一种心慌和气短。

    谷满仓虽说表现的有点不靠谱儿,行为举止也大大咧咧的,但是他却并不粗心,一看唐敖这个反应,立刻就打住了方才的话题,摸摸自己的肚皮,笑嘻嘻的说:“哎呀,可不是么,我肚子都咕咕叫了,咱们赶紧吃饭去吧。”

    三个人拿好了要随身携带的东西,乘电梯下楼,到小区附近一家早餐铺子,坐下来吃早饭,谷满仓一个人就吃掉了两碗粥,两碟小菜,外加四个菜肉大包子和一杯豆浆,一个人就吃掉了唐敖和苏童两个人加在一起那么多的食物,并且看样子他也并没有吃得很撑,只是刚好饱了而已,把苏童和唐敖都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这么一个身材清瘦的人,居然胃口可以大到这种程度。

    “你们俩也得多吃一点,吃饱了一会儿做事才有力气嘛!”谷满仓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大胃口,反倒觉得相比之下,苏童和唐敖两个人胃口太小了。

    吃过饭,三个人驱车按照苏童的指引,去找第一个孩子的家人。苏童记得这一家人原本是祖孙三代住在一起的,孩子的奶奶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佛教信徒,之前苏童和张民代表报社登门慰问的时候,孩子的奶奶正一个人跪在蒲团上,面对着家里面供奉的佛像,一个人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默默的替自己的孙子祷祝,求神佛菩萨能够保佑孩子,早日恢复健康,听孩子的父母说,因为这件事,老太太沐浴斋戒,要不是年纪大了怕身体吃不住,她甚至还想要断食祷告,希望能够把自己的虔诚发挥到最大极限,以求神佛保佑孩子。当时苏童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其实是被抽走了生魂,只当他们是遇到了疑难杂症,对孩子奶奶的举动又无奈又同情,觉得她是在做无用功,没想到现在,这件事居然成为了他们的契机。

    一共有七个孩子,还都在同一间病房里面,如果他们想要稳妥,就需要征求七家人的同意,否则万一哪一家坚决不信或者排斥这些,中途撞见了,闹将起来,那可就要惹起不必要的麻烦了,所以必须找一个最为稳妥的着手去劝说。

    这家人一来孩子的奶奶是个佛教徒,表现的很虔诚,这样的一个人,可能比其他人更容易接纳唐敖和谷满仓的这种说法,二来苏童在走访过程中也发现,这一家人在七家里面算是比较有人缘的那么一家,全家人都比较朴实厚道,找这样的一家人来,先争取说服他们,然后再由他们帮忙说服其他的六家人,这样就比较容易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谷满仓和唐敖都说过,法术这种东西,是不可以当做哗众取宠的把戏的,一个真正有道行的人,要是乱施法术,就为了引人注意,出风头,不但不利于自己今后的修为,恐怕还会导致身上的灵气尽散,到时候就什么都不灵了。

    这也就是说,能不能说服这第一家人,对于这七个孩子的安危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几乎可以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来形容。

    “你们有把握么?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咱们呢?”苏童眼见着就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生怕一会儿一个不小心,就被原本就已经十分焦虑的孩子家长给当成是骗子用扫帚给打出门来,那可就真是面子里子都丢了。

    “你放心,昨天晚上你那边安顿好之后,我和满仓两个人回去以后也商量过对策,无论如何,咱们也得把这家人给说服,不然的话,恐怕就真的什么都晚了。”唐敖叹了口气,虽然说这给苏童宽心的话,但是看得出来,他也并不是百分百的有底气,毕竟这件事相信与否,决定去都在别人的手上,他们左右不了。

    谷满仓倒是一如既往的什么也不担心,看他那副放松的状态,就好像只是去随便的找朋友串个门儿似的,苏童严重怀疑这个桃花眼到底有没有紧张的时候。

    到了第一个孩子的家,苏童走在最前面,她毕竟来过一次,并且是以报社记者的身份过来的,隔了这儿几天,估计这家人应该还记得她,所以由她来开口,可能效果要比唐敖和谷满仓这两个陌生人要好很多。

    果然,敲开了房门,一家人都在,因为孩子状态不好,始终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孩子的父母也无心工作,分别请了假,带着孩子的病例四处去打听,每天到医院里去看孩子,帮孩子翻翻身,擦擦脸,这个时间也恰好正要出门,看到苏童来了,还有些惊讶,然后热情的把她给迎了进去,对跟在苏童身后的唐敖和谷满仓也只当他们和张民一样,都是报社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多想,还礼节性的对他们硬是挤出了一抹苦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进门之后,苏童看到孩子的奶奶还跪在蒲团上面闭眼祷告呢,她示意孩子的父亲把老太太也给叫过来,她有事情想要和孩子的全体家长一起商量。

    孩子父母猜不到苏童这么做是想要干什么,表情十分忐忑,孩子父亲去叫他的老母亲,孩子母亲则一个劲儿的希望苏童能够稍微给透露一点,她要告诉他们的到底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取决于呆会儿我说完之后,你们能不能接受我的说法。”苏童有些为难的给了孩子母亲一个这样含含糊糊的答案。

    她这么说完,孩子母亲惴惴不安的表情里就又多了几份忐忑,赶忙帮着丈夫一起把公婆都安顿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一家四口正襟危坐的等着苏童开口。

    苏童清了清嗓子,对他们说:“七个孩子昏迷不醒也有好些天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跑这件事,实话跟你们说,除了报社安排的新闻报道工作之外,我也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以个人的身份,比较关注这件事。据我所知,现在医院已经组织过了大型的专家会诊,但是还是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对吧?”

    孩子母亲表情痛苦的点了点头:“对,他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孩子到现在都不醒过来,明明身体哪儿哪儿都没有出毛病。”

    “为什么孩子们都醒不过来,这个原因,我可以告诉你们。”苏童说。

    “那你快说,苏记者你快说,我们家小虎到底为什么这样了?”孩子奶奶急忙问。

    坐在苏童旁边的唐敖清了清嗓子,适时的开口说:“因为他和其他六个孩子,丢了生魂。”

第七十四章 说服(二)

    唐敖这句话一说出口,孩子的家人忽然一下子就都愣住了,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过了好一会儿,孩子父亲才皱起眉头,用疑惑的口吻开口问:“你刚才说什么?我们家孩子,还有他那几个小同学,是丢了什么?”

    “人有三魂七魄,你们家孩子和其他六个人,是在常青山上玩的时候,误打误撞的进了一栋荒宅,被荒宅里面的恶鬼把他们的生魂给勾走了。”唐敖尽管看出了对方的态度发生了一点变化,但他还是坚持原原本本的解释了孩子昏迷的原因,这个问题的处理方法上面,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时间比较紧,他们还有六家人需要说服,所以没有时间去循序渐进,润物细无声的说明,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一阵见血的把事实结果摆在他们的面前,如果他们相信,那就再好不过,如果对方不信,当然,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唐敖和谷满仓自然也会用他们能力所及,并且不违反道义的办法,让他们相信,具体打算怎么做,他也还没有决定,毕竟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还是个未知数,需要见招拆招才行。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唐敖的话刚说完,孩子父亲就已经一拍茶几站了起来,一副露胳膊挽袖子,准备冲过来和他打一架的那种架势,“你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们家孩子生病已经够让人揪心了,你这种时候还要跑来装神棍,想要坑我们钱是吧?你再多说一句,我今天就让你有血光之灾!”

    “老公,老公,你别冲动,”孩子母亲怕丈夫愤怒之下动粗吃亏,毕竟抛开苏童不算的话,唐敖和谷满仓也是有两个人,并且还都是正值壮年的小伙子,长得也人高马大,尤其是唐敖,坐在那里,衬衫衣袖包裹着手臂,能够隐约看出手臂上劲瘦结实的肌肉轮廓,万一自己的丈夫先动起手来,不但容易理亏,搞不好还要实实在在的吃亏,于是她在拉住了丈夫之后,把目光投向了苏童,略微带着一点不满的说:“苏记者,我是因为记得你是报社的记者,之前对我们家孩子的情况也挺关心的,所以我们心怀感激,才会像刚才那样客客气气的把你给迎进来,结果你看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带人跑到我们家里说一些装神弄鬼的话,这事儿你们报社的领导知道么?你们报社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报社的安排,是我自己的个人行为,而且我们没有什么恶意,真的是为了小虎还有他的那六个小同学的安全着想。”苏童一看他们生气了,赶紧开口解释,“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有些离奇,但是事实却是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且现在情况比较危险,如果不赶快——”

    “滚!滚!滚!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孩子父亲根本不听苏童的解释,依旧十分的愤怒,“你们要是不滚,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哦对,我还要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让他们看看,他们报社的人,伙同江湖骗子趁火打劫来行骗!”

    苏童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来,尽管心里委屈的要命,却还是没有办法指责孩子的家人态度不好,毕竟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恐怕也很难相信,更何况出现这种事情,或者说这一类的情况,也确实是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更多一些,再加上唐敖和谷满仓都年纪轻轻的样子,人家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要是真惹怒了对方,让他们打电话报警或者闹到报社去,那可就不好了。

    唐敖却并不着急,他对孩子家人的这种反应也并不感到惊讶,给苏童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后,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眼睛微微眯了眯,问:“你们家是不是有个老太太,满头白发,梳着一个髻,喜欢穿浅蓝色的对襟布褂子,带盘扣的那种?她腿脚还不太好,拄着一个黄杨木的拐杖?”

    “那个是我的老妈妈呀,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样子?她都过世快十年了,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样子?”孩子的爷爷一听唐敖的话,顿时就傻眼了,直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有些动容,“你要不说,我都快记不清楚她的样子了,你这么一说,我就好像又看到她了一样,我老妈妈过世之前,就是那副打扮。”

    孩子父亲先是仔细而又迅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他祖母的照片摆放在客厅里,然后略微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住想要走过去一问究竟的孩子爷爷:“爸!你别上他的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提前打听过了咱们家的情况,然后故意当着你的面这么说,就是想让你上当,回头咱们要是让他给解决问题,他肯定又说要什么香火钱,要什么消灾钱,这伙人就是一群江湖骗子,你别搭理他们!”

    “老头子,老妈妈过世那会儿,咱们是不是把她柱了十来年的那个黄杨木拐棍儿也一起都烧给她了?”孩子奶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开口问老伴儿。

    孩子爷爷点点头:“是啊,说的就是这个事儿呢,咱们当时说老太太用了那么久,肯定有感情了,本身腿脚也不太好,所以就一起给烧了,还有她最喜欢的那身衣服也是的,你怎么会知道我老妈妈的样子?你是干什么的啊?”

    “你真的有办法救我孙子么?”孩子奶奶和她老伴儿的关注重点不太一样,比起已经去世十几年的婆婆,心里面还是更加关心自己小孙子的安危。

    孩子父亲眼见着拦不住,生怕自己父母上当受骗,不禁有些急了:“爸!妈!你们两个理智一点好不好!孩子在医院里,那么多个专家教授都给他们会诊过了,连人家大医院里头来的专家都没看出什么来,就凭他们,就能给治好了?不可能!”

    “医院里面解决不了,是因为问题并不是出在那几个孩子的身体上面,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是医学就能够解决的。”苏童见两位老人因为唐敖的话所以态度上有所松动,赶忙见缝插针的解释,她也清楚,唐敖会忽然说出那么一番话来,一定是在这个房子里看到了什么,估计这家的太奶奶过世后之后,就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假如是以往的时候,知道有一个鬼魂在这个房子里,苏童早就已经吓得后背都寒毛直竖了,可是现在她心里面惦记着七个孩子的事情,外加有唐敖和谷满仓这两个人一左一右的陪在身边,她的心里面也就踏实下来,没有之前那么害怕那些鬼魂灵体了。唐敖对她说过,其实在人们身边,充斥着很多的灵体,有的是离开的时辰还没有到,有的是因为某种执念或者不舍,所以逗留下来,他们当中大多数对人都是没有任何恶意的,所以不用一直提心吊胆。

    “你的小名是不是叫黑铁蛋儿?”唐敖忽然开口问孩子父亲,“你小的时候,你奶奶就是这么叫你的吧?你们搬来这里之后,把你奶奶接过来住的时候,老人家就已经有些半糊涂半清醒的状态了,别说是叫你的小名,就连你们人她都经常认不出来,在被接过来照顾之前,你奶奶的老家是在外省,离这边很远,所以她说话的口音也还是那边的口音,刚过来这边和别人说话,别人都听不懂,所以久而久之,除了和家里人,她就连话都不愿意说了。老人家还说过,她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初和你爷爷因为战乱失散了,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所以去世之后没有办法合葬在一起。这些事情我不可能也可以事先从别处打听来,就为骗你们吧?”

    孩子父亲愣住了,他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迷惑,看样子方才唐敖说的事情也是真的,他的奶奶的确曾经那么叫过他,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太颠覆他以往的认知,让他即便是态度已经发生了动摇,也还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全盘接受。

    “你……那你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结结巴巴的问唐敖,一边问,一边还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身旁自己的老婆,好像在给自己打气壮胆一样。

    唐敖看他这个反应,淡淡的笑了一下,说:“其实你都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你奶奶她就在屋子里,这些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啊?我的老妈妈在这儿?”孩子爷爷一听这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连忙朝自己的四周看,“为什么我都看不见?我妈妈她怎么样?她好不好?”

    “她挺好的。”唐敖朝客厅一角看了看,然后兀自点了点头,这才对孩子爷爷说,“她说她是听说家里头的小重孙子出了事,不放心,所以才跟鬼差特意求了几天的时间,回来看看,结果也帮不上什么忙,干着急。她说看到你们过的都挺好,她心里放心了不少,如果孩子能快点平安归来,她就可以踏踏实实回去了。”

    孩子父亲打了个哆嗦,目光偷偷摸摸的朝唐敖刚才看过去的放心迅速的扫了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似乎他也有些吃不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个陌生人的话。

    “小伙子,我信你。”孩子奶奶第一个开了口,她推开儿子,径直的走向唐敖,拉住唐敖的手,“你肯定是有本事的,我相信你!肯定是我跟菩萨面前恳求,菩萨看我诚心诚意,所以才安排了你过来帮我们家,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小虎啊!”

    唐敖点头答应着:“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有机缘,我们今天来本来就是想要帮忙,如果你们作为孩子的家人,能够接受我们的帮助,我们自然会竭尽全力的。”

    “那……那你敢保证救回来我们孩子么?”孩子父亲仍旧存有疑虑。

    “我不能”唐敖摇摇头,在孩子父亲脸色陡然一变的时候,又继续说,“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全力去解决这件事,至于能不能顺利,现在我不敢打包票给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随便承诺,这件事实际上也要比你们看到的更凶险。”

    说着,他一指苏童:“她你们是认识的,报社的记者,当初为了报道你们孩子的这件事,她一个人跑去出事地点,结果差一点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搭进去。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更不会想要插手过问,你们的孩子现在处境非常危险,他们生魂离体已经有好几天了,如果不尽快先采取措施巩固他们肉身的阳气,再抓紧时间把被抓走的生魂救回来,那以后他们就会一直昏睡不醒,生魂离体时间太久,就找不回来了,到时候,最好的结果是变成毫无意识的植物人,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彻底的死去,并且没有办法变成正常的鬼魂入轮回,因为魂魄不够完整,剩下的两魂七魄是残缺的,连畜生道都进不去,就只能游离在阴阳两界之外,最后化成精怪之类的东西。”

    “那可不行啊,我儿子才这么小,这位师傅你一定要救救他啊!”孩子母亲在一旁听了半天,听完了唐敖的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他可不是什么师傅,你就叫他名字好了,他姓唐,叫唐敖。”谷满仓在一旁差一点就因为这个称谓而笑出来,不过他意识到这个时候笑,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于是硬生生的把笑意给忍了回去,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可惜,他那双桃花眼就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显得严肃起来,完全不像唐敖那种,笑起来和煦温柔,板起面孔来又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那……你们要多少钱?”孩子父亲终于问出来自己心里面一直惦记着的那个问题。

    唐敖摇摇头:“分文不取,我们要的只是你们作为孩子家人的许可,如果可以的话,也帮我们说服一下其他的六家人。在去救孩子们的生魂之前,我们需要到医院里面去先想办法稳住七个孩子肉身里买面剩下的魂魄,这一步没有你们的许可,我们没有办法实现,不实现了这一步,即便是我们想办法找回了孩子们的生魂,肉身那边如果出了岔子,也等同于前功尽弃了。”

    孩子父亲没有想到他居然一分钱都不收,听了唐敖的话,他的态度略微有一点点松动,但还是不太放心:“那你们又不图钱,凭什么要帮我们?”

    “凭我不能让那些邪祟为祸人间,凭我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不希望你们这七个家庭落得个悲剧收场。这样的理由对你来说够充分么?”

    “或者你们要是觉得他这么说太清高了,不可信,那就事成之后请我们吃顿好的作为答谢,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谷满仓在一旁插嘴说。

    “没问题,要是真的能治好我们孙子,你让我们敲锣打鼓,抬着轿子,拿着锦旗送上门去,我们都愿意啊!”孩子的奶奶连忙答应着,生怕自己儿子没完没了的质疑会让唐敖他们觉得受到侮辱,改变主意不再提供帮助。

    “我们如果不诚心想帮忙,今天就不会过来接受质疑了,关于吃饭的事情,我朋友是在开玩笑的,你们不用当真。”唐敖淡淡的回答。

    谷满仓一听大餐被唐敖就这么一句话给说没了,不由的有一点点小气馁。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咱们去医院么?”孩子母亲一听丈夫基本上是妥协接受了,便也有点按耐不住,忐忑的问。

    唐敖摇摇头:“老人留在家里休息,孩子父母跟着我们去其他几家走一趟吧。”

第七十五章 施法

    听了他的要求,孩子母亲二话不说的就去拿外套,准备跟着唐敖他们走,孩子父亲一脸矛盾的表情,动作慢了一拍的也跟着一起拿了外套,在孩子爷爷奶奶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出了门。对于孩子父亲的那种别扭情绪,苏童是理解的,毕竟他活了三十多年,一直以来都认为不存在,不真实的东西,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边,一下子摧毁了之前一直以来的认知,这谁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适应的,更别说短时间之内就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了,他现在肯跟着他们一起去别的家长那边做工作,就说明打从心底里,孩子父亲已经接受了唐敖他们的说法,苏童也相信,方才唐敖给出的愿意伸出援手的理由,是打动了这家人的。

    孩子父亲对其他六家人的住址并不熟悉,好在苏童都知道,唐敖的车子还算够大,五个人坐在里面刚刚好,去第二家人住处的路上,孩子母亲也拐弯抹角的向他们打听了半天关于孩子们的情况,唐敖和谷满仓比较委婉的渗透了一点,没有敢说的太详细,免得他们害怕,或者知道了关于荒宅的具体情况之后,会一冲动一着急,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冒险行为来,荒宅里面有多凶险,唐敖他们三个人是最清楚的,就连唐敖这种有一定功底的人,做足了防备,进去探个路都搞得十分狼狈,就别说小虎的父母家人这种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了,必然是有去无回。

    到了第二家,开头也同样是很不顺利的,那家的孩子妈妈在家里正准备到医院里去探望孩子,见到小虎的家长带着人找上门来,说是要商量有关孩子们安全的问题,也很紧张,听完了唐敖他们说明情况之后,孩子妈妈慌了神儿,又不敢做主,赶忙让他们等着,自己跑去给丈夫打了一通电话,叫丈夫赶紧回来,唐敖他们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打从外面回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正是孩子的爸爸,他进门之后先问了一下老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老婆说完之后,不由的勃然大怒,对唐敖他们的说法完全不能接受,一边怒气冲冲的赶人,一边还有想要动手的架势,大个子两只眼睛发红,一看估计也是因为孩子的事情而揪心,很久都没有休息好过了,所以现在以为江湖骗子上门,所以才会一瞬间就恼了。

    苏童被这阵势阵势吓得不轻,赶忙在一旁阻拦,小虎的父母也是好言相劝,无奈对方正在气头上,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唐敖本身是并不畏惧对方试图动粗的这一举动的,但是现在他的目的是说服对方,而不是制造矛盾,所以除了闪躲和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好好听自己说话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到最后眼见着根本没有机会好好的沟通,他只好迅速的捏起指诀,趁其不备朝大个子的面门上招呼过去,大个子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唐敖会有这样一个动作的,躲闪不及,被他直接点在了两眉正中间,大个子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脸上还保持着之前的那种怒意,却一动也不能动,浑身上下还能够活动的就只剩下两颗眼珠子,他的嗓子眼儿里咕噜噜噜的,应该是着急的想要说话,却说不出。

    “我老公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了?”孩子妈妈一看这个架势,也吓坏了,赶忙去哀求唐敖,“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动手打人是他不对,我替他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我求求你让他好过来吧!我们孩子已经出了事,要是我老公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也不用活了!我求求你行行好,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唐敖摇摇头,对她说:“我没有想要伤害你们谁的意思,我们过来就是想要说服你们呢,让你们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但是你先生一直这么冲动,冷静不下来,我没有办法好好的把事情和你们说清楚,所以只好用这个办法,你不用求我,他只是中了我的定身咒而已,等我们把事情讲清楚之后,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接受不接受,我都会让他恢复正常的,现在就还是暂时先委屈他一下吧。”

    大个子眼珠子瞪得都快要从眼眶里头蹦出来了,苏童在旁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虽然说这样不太好,但是确实就像唐敖说的,孩子爸爸太过于冲动鲁莽,想要把话说清楚,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唐敖他们又把事情系统的做了一下说明,小虎的母亲也在一旁帮着劝,她已经相信了唐敖,就生怕因为其他家长不相信,不接受唐敖的帮助,最后真的对孩子们造成影响,救不回来,那就什么都晚了。

    这家的孩子妈妈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她的态度很快就发生了动摇,但是她丈夫的眼睛里还燃烧着熊熊怒火,众人磨了半天嘴皮子,大个子的怒气还是减不下去,把小虎母亲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在她看来,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阶段,在这里耗时越多,就越会影响到孩子们的安危,到后来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帮忙劝说,一个劲儿的强调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没有什么用,这期间孩子们还在医院里,不会被带走去别处,唐敖他们也不会做什么伤害孩子们身体的事情,反正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时候,试一试总比这样啥啥的被动等着要好。

    “算了,你们不用说了!”最后,这家的孩子妈妈忽然之间提高了调门儿,在所有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不说话了之后,她一咬牙,“我跟你们去,我老公不同意,就让他这么等着吧,一会儿要是去过了医院,你们能回来帮他解开么?”

    “没问题。”唐敖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那行,你等着,我拿车钥匙跟你们一起走。”孩子妈妈急急忙忙的跑进屋子里去拿了车钥匙,也不管被定在客厅里的丈夫是不是急的都快爆炸了,跟着唐敖他们几个人就出了家门。

    有了前两家的许可,之后的两家走下来就容易了很多,原本将信将疑的,看已经有两家愿意接受这种尝试了,抵触情绪就也没有那么强烈,其中还有一家人原本就对这些事情比较接受,所以听唐敖和谷满仓说明了情况之后,当即二话不说的就表示同意,因为后来的走过的人家越来越多,唐敖不想把队伍拉得太大,就让不放心想过去医院看看的家长自行到医院那边去,他们把七家都走过,每一家都得到了许可之后,这才载着小虎的父母,直奔医院。

    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其他的六家人也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大家一起上楼到儿科病房里面去,因为这七个孩子情况特殊,所以疗区里的医生护士对于家长们成群结队的来探望并不感到惊讶,幸运的是,科主任恰好不在,所以没有人认出苏童来,唐敖和谷满仓就更没有人认识,只当是其中哪一家的亲戚朋友跟着过来的,谁都没有在意,一行人进了病房,留一个人呆在门口,免得忽然之间有医生护士进来检查情况之类的,其他人都直奔自己家孩子的床前,心疼的摸摸脸,揉揉手,然后眼巴巴的等着看唐敖和谷满仓他们怎么做。

    唐敖先是又查看了一下七个孩子的情况,这七个孩子的体温比他上一次来看到的时候似乎又降低了一点,呼吸频率明显变得更加缓慢了,谷满仓站在一个孩子的病床边,五指并拢放在孩子的额头上放,闭上眼睛,凝神去感受,不一会儿,睁开眼睛,对唐敖摇摇头:“阳气太弱了,你之前来的时候是不是有做过什么?不然的话,就这七个小孩儿这么弱的阳气,这屋里哪会这么干干净净的。”

    家长们一听这话,原本就没有人吭声,现在几乎是吓得屏住了呼吸。

    唐敖点点头:“对,我当时偷偷在他们的床垫子下面藏了符咒,可以暂时抵挡一阵子,但是假如时间太久,生魂一直找不回来,估计也没有用了。你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抓紧时间,要不然一会儿医生来检查的话,就不好了。该怎么做,你来安排,我配合。安魂和升阳气这方面,你比较权威,我听你的。”

    “想不到啊,我也有这么一天。”谷满仓起初对唐敖的话似乎显得有点诧异,最后便嘿嘿一笑,毫不客气的给他安排起工作来,“你帮我把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安魂香,按照之前说过的方位藏好了。”

    唐敖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这是出来之前谷满仓交给他的,里面装着谷满仓自制的安魂香,每一枚安魂香都被捏成了圆锥体的小宝塔形,通体乌黑,里面到底有什么成分,谷满仓也没有明说,唐敖便也没有追着打听,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看家本事,独门绝活,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东西都和盘托出,即便谷满仓不是存心想要藏私,唐敖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开口打听。

    他根据谷满仓之前交代过他的位置,在病房里的八个方位,找了非常不起眼的位置,把安魂香藏了进去,这八个方位是根据四正四隅的讲究而选定的,每个位置都有特别的讲究。唐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孩子的家人在一旁好奇的观看,等他放完了,看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这才有一个孩子的父亲忍不住了,凑过来开口小声问:“不是安魂香么?怎么不用点着么?就这么搁在那边,就能有用?”

    “这里是医院,咱们今天做的事情,医院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如果我在房间里点了八个香塔,你觉得医院里会不会有人出面干涉?”唐敖抬头指了指病房天花板上的消防灭火喷头,“就算外面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焚香的烟雾一旦触发了灭火喷头,那也只能是添乱。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们有安排。”

    说完,他冲谷满仓点点头,谷满仓知道他已经把安魂香都放好了,于是便走到病房当中,席地盘腿而坐,掐着指诀闭起眼睛,只见嘴唇蠕动,听不到声音的默念起了咒语,孩子的家人们见状,都紧张兮兮的四处看,并没有见到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然而就在差不多一分钟之后,就连苏童都发觉了,这个病房当中忽然多了一种奇异的香味,不浓郁,淡淡的,也闻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嗅到之后,会让人感到心里面格外的安宁,脑子里面的负面情绪和杂念都逐渐的消失不见了。苏童猜测,按照唐敖方才说的那番话,在病房里面不能够焚香,那么谷满仓的那种乌黑乌黑的安魂香就自然需要别的方式来释放,比如现在谷满仓正在做的这种,肯定是在用符咒催化安魂香发生作用,这样既能够达到目的,又可以不用担心引起了院方的注意,导致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又念了一会儿,谷满仓才停了下来,在起身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砸吧砸吧嘴儿,点点头,对这样的效果感觉很满意:“嗯,最起码能顶三天!”

    “那三天以后怎么办呢?三天以后你们还来么?”一个孩子家长着急的问。

    谷满仓摆摆手,从地上站起来:“你别着急啊,我这还没忙完呢。”

    说完,他又伸手到自己的小布包里头,摸出来了七枚灵符,都被叠成了非常小的小方块儿,扁扁的,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谷满仓塞给苏童的那个差不多,也是从外面只能隐约看到黄纸上应该是有很复杂的朱砂图案,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来。

    谷满仓走到一个孩子的病床跟前,冲唐敖使了个眼色,唐敖点点头,走过去,用两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的压在孩子头两侧的颌骨连接处,也没看出他有用力的迹象,就只是那么一撮一捻,那孩子原本紧咬着的牙关就自然而然的张开了。谷满仓顺势把那枚叠得小小的符咒放在了孩子的舌下,然后仔细的把舌头压回去,帮孩子合上嘴巴,左看看右看看,满意的说:“非常隐蔽,太棒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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