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为何不叫母妃,而称呼娘?
白荏苒抱着他许久,压下心中的恐惧感,才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困了。”
“可是还没吃晚饭,吃了饭就能睡觉了。”墨韶华轻轻摸着白荏苒的头,好似在哄孩子。
白荏苒觉得很舒服,趴在他的肩头,弯起了嘴角,“嗯,墨韶华,皇帝真的是对你好?还是只是想拿你当靶子,分担太子的危险?”
她本以为皇帝对墨韶华是真的宠爱,可是经过这段时间,她突然发觉不是这么回事。
“苒儿真的很聪明,但是在外不能表现出太聪明。”
墨韶华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等于是默认了白荏苒的猜测。
白荏苒小猫似的蹭了蹭墨韶华的脖子,似乎是在安慰他。
原来,墨韶华是与她一样的人。
“你娶我,对你的大计可是没有丝毫帮助的。”
白荏苒懂这点,但也知道,老皇帝不会允许墨韶华娶个对他有帮助的。
倘若他非要娶的是江挽月,那江挽月便是他的催命符了。
墨韶华猜出白荏苒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但却不知道林风眠为何不与她说。
“不对。”
墨韶华偏头看着她的小脸,深邃眸中笑意深沉,“我现如今能做主的,可能就是娶自己心爱之人了,这便是最重要的。”
扶风回江远,怕就是为了白荏苒的事情。
临渊王的大小姐,这个身份可是不简单了。
虽说白荏苒的身份对他大有益处,但他并非因为她的身份要娶她。
倘若老皇帝知道白荏苒的身份,他再想娶她那就难得多了。
临渊王是私自离开封地时与人生了白荏苒,皇帝本就一直想抓他的错处,他必然不敢大张旗鼓的认下白荏苒。
墨韶华要赶在临渊王认下白荏苒之前,将她拐回宁王府,成为他密不可分相伴一生的人。
白荏苒看着墨韶华笑了起来,“你这样的人,还有真情在,实在是难得。”
幼时的经历,让她很难全身心的去爱,去相信一个人。
但她选择接受了,便会努力去爱他。
墨韶华凝眉看着她未达眼底的笑意,抿了抿薄唇,并未反驳她。
两人大眼瞪大眼,白荏苒被墨韶华看的心里发毛。
她正要说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小姐,晚饭准备好了,您是在这边吃,还是去饭厅吃?”
白荏苒把头从墨韶华肩头抬起来,看着他问道:“王爷是在我家吃些粗茶淡饭,还是回你的宁王府去吃山珍海味?”
“有苒儿的地方,吃糠咽菜也是美味。”
墨韶华望着白荏苒的小脸,忍不住又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白荏苒回头对着门外的桃子:“在这吃吧。”
她不是怕墨韶华不愿意跟江氏一桌吃饭,而是怕江氏看着墨韶华拘束的吃不好。
倾城晚饭做了两荤两素四个菜,还有一个老鸭汤。
虽说都是家常菜,手艺也不如宫中御厨,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墨韶华吃饭精细,又慢条斯理的,看的白荏苒觉得他可能会吃不饱,一个劲的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墨韶华吃饭虽然很斯文,但也没有那么夸张,吃还是吃的饱的,只不过他习惯七八分饱就算了。
他给白荏苒挑着鱼刺,将肉放到她的碗中,“这鱼刺太多了,明日我让人送些无刺的海鱼过来。”
宫中御膳有专人采购食材,快马加鞭的将海鱼送过来。
海鱼上岸便亡,但是放在冰块中保鲜,送到皇宫时还新鲜着。
皇帝知道墨韶华爱吃鱼,只要御膳房有鱼,便让人送去宁王府。
墨韶华也不是天天吃,有不少都放冰窖里存着了。
他见白荏苒爱吃鱼,明日刚好让人送些来,顺带让府里的厨子过来,将料理的方法教给倾城。
白荏苒的妊娠反应倒是没有影响到她吃饭,只会在觉得饿的时候有些反胃。
她吃饭吃的特别的香,而且每次都要吃到饱。
这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的也改不了。
那会,她经常被那个所谓的爸爸打的浑身是伤,然后丢进小黑屋,有时两三天没有饭吃,出来吃上饭时,每次都撑到吐。
她那时觉得吃饱了,就算是两三天不吃也不会太饿,所以能吃到饭的时候,她每次都要吃到撑,才会有安全感。
从来没有人给她挑鱼刺,墨韶华是第一个。
她抬眸看了墨韶华一眼,夹了一块更大的鱼肉放他碗里,对着他挑眉笑着,“麻烦王爷把这块也挑一挑。”
比起叫王爷,墨韶华既然更喜欢她连名带姓的喊他墨韶华。
虽说她生气时才会连名带姓的喊他,但那气呼呼的语气听着甚是舒畅有趣。
他宠溺的看了白荏苒一眼,认真低头给小野猫挑起了鱼刺。
确定这块肉里没有刺了,才把肉夹到白荏苒碗中,“苒儿不必称我王爷,叫我子钦就好,这个字……是我娘取的。”
她语气温柔,说到字的时候略微顿了顿,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看的白荏苒一怔。
子钦,倒是挺好听的,只是不太习惯。
白荏苒没有探究他眼底的神情,只是有些好奇他为何不叫母妃,而称呼娘?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道:“子钦,倒不如墨韶华叫着顺口,不过,子钦就子钦吧。”
古人只有长辈偶尔才会叫名,同辈只称呼字。
白荏苒身为现代人倒是没有这个概念了,但入乡随俗,还是应该随着这边的规矩的。
墨韶华倒是不介意她连名带姓的叫,只不过她每次连名带姓叫他时,他都忍不住身体一僵。
吃饱喝足,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桃子刚才将房中的灯都点亮了,这会房中灯火通明。
墨韶华看着烛光在白荏苒的小脸上跳动,嘴角浮现了笑意,“吃饱了?”
这丫头是真的能吃,喝了一大碗的老鸭汤,盘中的菜几乎没剩下,最重要的还吃了半碗饭。
“吃饱了。”
白荏苒抬手遮唇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转头对着墨韶华挑了个眉,“天黑了,王爷该回家去了。”
092你想的太多了
墨韶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依依不舍的搂住了她的腰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满是不舍,“苒儿早些睡,我明日再来看你。”
“嗤~”
白荏苒忍不住笑了声,捏着他腰间的衣服,抬眸看着他,“王爷没正经事干吗?你这有些黏人呀。”
“陪你便是我的正经事。”墨韶华眉眼温柔的看着她,“苒儿不喜我黏着吗?”
“喜欢喜欢。”白荏苒有些受不了这个黏人的小妖精了,只能哄着他,“行了,赶紧走吧,天都黑了。”
“嗯,我明日晚些过来。”
墨韶华正要松开白荏苒,眼角余光看到远处的白子旭,眼眸微垂,低头在白荏苒的额上印了个吻。
真想把小野猫绑在身边,不让别的男人看到。
白荏苒确实没想到墨韶华这么黏人,无奈的抱了抱他,又拍了拍他的背,“嗯,明天见。”
这段感情,她还没入戏,墨韶华好似已经很熟练自然了。
一阵冷风吹来,墨韶华让白荏苒回房中。
他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带着寒风中站着的日晷和星尘,还有暗处的月影和两名暗卫离开了。
云舒抱着医书回来,给墨韶华行了礼,那双勾人的狐狸眸子望向了暗处的月影。
月影看过来,对上云舒的视线时,他对着云舒挑了挑眼角,然后将身影隐藏的更深了。
白荏苒站在门口,看着望着一个方向出神的云舒,语气含笑出声,“香雪濛濛月影团,抱琴深夜向谁弹。”
云舒回过神来,那双勾人的狐狸眼嗔了她一眼,“小姐不得了,还会吟诗。”
“哈哈,小姐我本来就不得了。”
白荏苒迎上前去,从她手里接过医术,顺手摸了摸她的手,感觉有些冷,便拉着她进了屋。
云舒还未吃饭就被她叫去拿书了。
桃子吃好饭过来收拾桌子的时候,白荏苒让她给云舒做些热乎的饭菜来。
倾城给云舒留了饭菜在厨房,桃子收了桌子,回来时给带了过来。
云舒这边吃着饭,白荏苒继续去捣鼓她还没有配制好的药。
两人相处有种莫名的和谐,都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也不会觉得无聊尴尬,也不会互相打扰。
桃子给白荏苒整理好床铺,站在旁边看着白荏苒,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已经晚了的天,提醒白荏苒,“小姐,天不早了,早点睡吧,感觉今夜还要冷一些。”
白荏苒头都没抬,“言初哥还没回来吗?”
她本来想跟他聊一下客栈装修的事情的,没想到他这么晚了竟然还没回来。
“嗯,我刚才看了他房中没有亮灯,许是还没有回来。”
桃子去西厢房看了两趟,没有看到人,刚才给云舒拿饭时,看着他房中的灯没亮,便理所当然的觉得他没有回来。
“他回来了一趟,在我进门时看到他又出去了。”
云舒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回了白荏苒一句。
她拿着书回来时,刚好遇见白子旭神情失落的往外走去。
她与白子旭打了招呼,向来温润如玉的他,也只是淡淡点头,便与她擦肩而过了。
桃子在旁边皱眉嘀咕了句,“回来了吗?我都没有看到。”
“嗯,无事,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
白荏苒应了声,把配制好的药粉包了起来,伸着懒腰对桃子说:“准备好洗漱的水,你就去睡觉吧,明日早起再与言初哥说。”
她虽然性子急,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
今晚也确实是晚了,明天说更加方便一些,最好是能找了木匠,去现场详细说说。
“诶,我这就去提热水。”
桃子走到桌边,将云舒收拾好的碗筷带走,去后院去提热水了。
白荏苒让云舒也早些去休息,自己躺到床上伸了个大懒腰等着洗漱。
云舒出去关上了房门,抬头看了眼天上如勾的月牙,提气,脚尖轻点,飞身跃上了房顶。
她双手放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缓缓躺在了屋脊上,欣赏着穹苍中的月色。
一个黑色身影踏风而来,缓缓落在她身侧,将手里提着的白瓷酒坛递给她,“喝点。”
云舒坐起身接过他递来的酒,拔掉木塞,仰头喝了一大口,仰着头看向他,“今晚你休假?”
月影在她身边坐下,那双狭长眸中浮现几分笑意,“我请假,想找你喝点酒,好久没喝了。”
墨韶华这个主子很有人性,对下属严格,但不会剥夺人权,他们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云舒勾唇浅笑,拿着酒坛又喝了一口,望着天边残月没有再说话。
月影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把酒放在面罩之下,安静的喝了口酒。
辛辣入喉,他微垂眼眸望着房顶,眸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舒转头看向他,那双媚眼中神情十分复杂,盯着他半晌才说话,“白姑娘是主子的,你的心思该收一收。”
月影怔了怔,转头看向云舒,拉下面罩,高高弯起了嘴角,“你在说什么?”
他嘴唇线条极美,笑容中带着几分明朗艳丽,鼻峰高挺,配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好一张明艳公子的脸。
云舒看着他失神半晌,才赶紧收回视线,提着酒壶喝了口酒,压下了不受控制的心悸。
月影躺了下去,翘着二郎腿,提着酒壶往嘴里倒了口酒,“你不要整天胡思乱想的,我又不是傻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的父亲是墨韶华父亲的心腹,为了墨韶华父亲而死,他是被范铎救下的,训练成了墨韶华的心腹暗卫。
墨韶华身边所有的暗卫,都是范铎背地里训练出来的。
他们忠于墨韶华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有共同的仇人。
白荏苒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习惯性的凝神听了听周围的环境,一不小心就听到了房顶两人的对话。
听到云舒的话时,她愣了一下。
谁的心思?对她的?
又一个肤浅的男人被她的美貌所迷惑了吗?
后面,她听到云舒喊了声:“月影。”
白荏苒眉头皱了起来,又听到云舒说:“你还真就是个傻子。”
“你再说我傻,我打死你信不信?”
月影抬脚就去踹云舒,被云舒轻松躲了过去,两人就在白荏苒的屋顶过起了招。
白荏苒舒了口气,放松下来,翻身蒙着被子睡觉去了。
只是,那俩“打情骂俏”的,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瓦片都要踩碎了。
她忍无可忍,对着外面大吼了声:“给老娘滚远点打。”
房顶抓着云舒脚的月影,和被月影抓着脚的云舒,都是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止戈,坐下喝酒赏月了。
世界安静了,白荏苒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她给自己把了个脉,彻底放松身心睡觉去了。
云舒和月影坐在房顶,手中酒坛碰了一下月影的酒坛,给他指了指前院缓步走近的身影。
“他,是个伤心人,爱而不得,却又做不到不爱的伤心人。”
云舒转头看着喝酒的月影,眼底带着几分担忧。
“白姑娘与我们的主子一样,是个无心之人。”
她并不是说白荏苒不好,她怕月影深陷,伤了他自己。
月影看向她,不羁的笑了笑,“我看着她对谁都挺好。”
云舒无奈的笑了笑,“确实对谁都挺好,我们的主子不也是对谁都很好。”
对谁都很好恰恰是因为无心,这样的人才最冷情。
“她是主子,她好不好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做好本分就好。”
月影手臂搭在膝盖上,那双狭长凤眸望着云舒,酒坛中的酒洒出,顺着瓦楞往下流去。
“云舒,你想的太多了,好了,我回去了,你少想些有的没的。”
他拉上面罩,将酒坛放下,站起身飞身离开。
云舒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凝眉叹了声,“我当真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忆起最初被墨韶华安排到范铎身边时,每日训练的满身是伤,每次摔倒,月影都会向她伸出手,晚上从窗口将伤药扔到她的床上。
暗无天日的地下训练室,月影是她唯一的光。
她叹了一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躺回到了屋脊之上。
093这般才能
艳阳高照,风和日丽。
今日虽然有些冷,可阳光明媚,让人觉得心情很好。
一缕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房中,金色的光线投射在白荏苒白皙的小脸上,她皱了皱小脸,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江氏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苒儿,时候不早了,倾城做了你爱吃的肉丝莲藕粥,赶紧起床吃饭了。”
她想跟白荏苒谈谈关于她与墨韶华的事情。
她昨晚便想来了,但听桃子和倾城说墨韶华在,她便没有敢过来打扰。
身为他们这样的平民,就是给墨韶华做个外室,在别人看来,也是她们的福气了。
可她希望白荏苒能够过平常人的日子。
有疼爱她的丈夫,有个完整美好的家,而不是这样不清不楚的跟着墨韶华。
虽说只要墨韶华喜欢,她也没有办法阻止,可她想问问白荏苒的想法。
不问清楚,不知道女儿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这心里就难以安稳。
昨夜,她想了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左等右等,这都日上三竿了,也等不到白荏苒起床,才过来敲门看看。
“嗯~”
白荏苒被吵醒,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白皙如玉的藕臂伸出被窝,感受到外面的冰冷,触电般又缩回了被窝。
今天是真冷,至少比前几天冷。
她抓了抓有些蓬乱的头发,对着门外的江氏回了句,“嗯,我马上就起。”
“嗯,今日冷,穿厚些。”江氏在门外嘱咐了句。
“嗯,我知道了娘,天冷,你先回屋吧。”
白荏苒拉着被子坐起来,靠着床头,看着前方发呆清醒一会。
直到桃子敲门,她才回过神来,对着外面的桃子回了声:“醒了,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明艳的阳光照进房中,白荏苒觉得没那么冷了。
她打着哈欠下了床,赶紧拿过旁边架子上的棉衣穿上,边整理着衣服边走到外间。
接过桃子递来的巾帕擦了擦脸,问道:“言初哥没出门吧?”
桃子端着漱口水,准备去接她手里的毛巾,“没有,我刚才去跟白公子说了您找他,他说一会吃饭时说。”
“嗯,对了,你去吃饭时,让杨壮去找一下之前那个木匠,让他去启承街客居找我。”
那个客栈原来的匾额就叫客居,还算是好找的。
“嗯,伺候完小姐洗漱我就去。”桃子接过白荏苒手里的毛巾,把漱口水递给她。
白荏苒接过漱口水,漱了漱口,接过桃子递来的牙刷,对着洗脸盆把牙给刷了。
桃子发髻盘的极好,给白荏苒盘了个朝天髻,配着她的衣服,簪了个浅色的银蝶步摇。
白荏苒梳妆好,才算彻底的清醒过来。
感觉有些想吐,她赶紧走到桌边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边吃着糕点,边招呼着守在门外的云舒去饭厅吃饭。
江氏和白子旭已经的等在桌子旁了,见她们过来,江氏伸手招呼她们过来坐。
江氏满肚子的话,但是这会人太多,她这会也不能说,只是招呼白荏苒和云舒她们多吃些。
倒是白荏苒,边吃着饭,边与白子旭说了些客栈装修的事情,让他吃好饭,与她一起找了木匠去客栈看看。
那边客栈有些旧了,可能还要重新刷漆,画房梁,装修起来都要操心。
白子旭温和点头,让她先吃饭,吃了饭再说,面上丝毫找不出昨夜落寞的影子了。
他本就别无所求不是吗,只是有时心思情绪不受控制,自我调节一下,想清楚便好了。
他所求,不过是她开心幸福就好。
她开心,他便觉得开心。
江氏吃了饭后,招呼着云舒和白子旭慢慢吃,单独拉着白荏苒去了她的房中。
她拉着白荏苒在她的床边坐下,将心里的疑虑和担忧问了出来。
白荏苒肚子里的孩子是宁王的,可是身为王妃生出来,可跟外室生出来的地位天差地别。
她的担忧不仅是白荏苒会受委屈,也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受委屈。
她虽然极少出门,但是这些她都是明白的。
白荏苒拉着她安抚了一会,与她说了墨韶华答应明媒正娶她,让她放下心来,别胡思乱想。
听到白荏苒的话,江氏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了欣慰的笑。
惦记着那边的白子旭还在等着她,白荏苒没跟江氏多聊。
离开江氏的房间,她回房间拿上了昨日弄好的装修计划,穿上江氏给她做的披风,喊了院中桂花树下的白子旭,带着桃子和云舒出门了。
白子旭身着简单的青色长衫,但是气质儒雅出尘,倒是格外的醒目。
与白荏苒走在一起,看起来倒是有些相配,只是白荏苒与他说话的方式看起来,两人更像是兄妹俩。
几人走到客栈时,那个木匠和杨壮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们了。
白荏苒让杨壮先回家,等着白子旭开了门,带着几人进了内部。
白荏苒在大堂中间的桌子把纸张铺开,让木匠和白子旭过来看,给他们讲解了自己的装修方案和想法。
白荏苒讲的很是详细,包括每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各种细节的想法。
她需要在二楼的围栏边打个类似公告栏的东西,打造的需要精美别致,留着挂名家提字。
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将所有的装修计划,还有价格跟木匠谈好。
白子旭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温和,嘴角含笑的夸奖着她,“没想到苒儿还有这般才能。”
“言初哥不知道的还多了。”
白荏苒从来都不是个谦虚的人,半开玩笑的回着白子旭的话。
云舒也是没想到白荏苒离开王府后,竟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与那时当真是完全不同了。
那会的她像个易碎的瓷瓶,如今,她倒像是柄开了利刃的精美匕首,不仅好看,还很锋利。
看着时间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家吃午饭了。
白荏苒带着白子旭他们离开,不急不躁的往家里走去。
路上,她又跟白子旭聊了会之后的计划。
白子旭身上的备用金装修用不完,白荏苒让他空了去看看宅子,这个不用着急,可以慢慢的去找。
“打死你个狗崽子,娘的,敢偷老子的吃的,狗娘养的叫花子,老子的东西给狗吃都不给你吃……”
前方路边,一群男人围在一起,对着中间的人踢踹,嘴里还骂着各种难听的话。
094确实可怕
白荏苒侧眸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露出一截小腿,那条腿上青紫交加,看着还是个孩子的腿。
有意识的人,被打的时候,应该是下意识蜷缩着的。
那人已经不动了,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她“啧”了一声,眉头拧起,心中叹了一声。
她那每日一圣母的心又泛滥了。
她那多管闲事的心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她眉头轻皱,对着那边那群人喊道:“嘿,各位打累了吧,请你们去御香楼吃饭去不?”
那群人听到清脆的女子声音,都停下来,往她这边看过来。
白荏苒双手规矩的在身前交叠,小脸上带着明艳的笑,两颊梨涡好似承载着琼浆玉液,能把人看醉了。
京都美人不少,可长成白荏苒这样纯净又美的极少。
那群人有四五个,全部都是成年男人,最小的也得有十六七了。
几人盯着白荏苒,眼珠子都看直了。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大脸盘子的男子,看着白荏苒和云舒,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他身上衣料不差,倒像是个不差钱的,但是脸上的横肉,加上那猥琐的神情,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他搓着手,对着白荏苒猥琐的笑着,“小娘子这么热情请爷吃饭,爷肯定是要赏脸的,不过,小娘子要陪爷一起吃,那就更好了。”
他说着话,猥琐的对着白荏苒伸出了手。
白子旭担忧的拉过白荏苒,将她挡在了身后。
那胖子见白子旭是个小白脸,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愤怒的瞪着白子旭,“你他娘的小白脸是找死!”
他骂着难听的话,就对白子旭挥出了拳头。
明艳的阳光下,白荏苒觉得那大汉脸上的油光都有些刺眼。
她拍了拍白子旭,把他拉到了一边。
她脸上笑意缓缓落下,她眼神清冷的看着胖子,指间银针弹出,胖子吃痛,“哎呦”一声收回了手。
白荏苒看着眼前恶心的胖子,也没了好脸色。
“请你吃饭可以,但是小姐我没工夫陪你们这群丑逼。”
真的是丑的辣眼睛。
胖子被白荏苒用针扎了,瞬间恼了,招呼人就要强上抢人。
“云舒,上!”
白荏苒拉过桃子和白子旭躲到旁边,给云舒腾出了发挥的场地,免得碍了她的手脚。
她没有看过云舒动手,但昨晚听到了,知道以她的武功,打这几个无赖跟玩似的。
云舒收到命令,嘴角狂傲一挑,身形利索,一脚一个大可爱,三两下就干掉了还未来得及摆姿势的恶人。
白荏苒走到那个被打的满身是伤的孩子面前,看到他的身体已经蜷缩起来了,手上的手脚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还活着。
她弯腰,对着他伸出了手,“还能起来吗?”
那孩子穿的破烂,大冬天的身上还是单薄的秋装,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他痛苦的躺在地上,好像没有力气伸手,努力的看向帮他的白荏苒。
白荏苒对上他的视线,不由的愣了一瞬。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如沉寂的深海,死寂的令人恐惧,眼底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这么一眼,便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当然,不包括白荏苒。
这孩子的眼神,让白荏苒有些兴奋。
这就是小说里描述反派的眼神吧!
这个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还是个孩子就有这样的眼神,可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白荏苒不顾他身上脏,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她弯腰去扶他,“起来,姐姐带你去治伤。”
桃子和白子旭见状,上前来帮忙。
那孩子防备的往后躲了一下,那双眼睛望向白荏苒,颤抖着对着她抬起了手。
那边被云舒踩在脚底的胖子喊道:“臭娘们,知道我爹是谁吗?竟敢打爷。”
白荏苒没有理会他,云舒脚下用力,踩得他嗷嗷直叫唤。
白荏苒扶起地上的孩子,才笑着打量了他一眼,问道:“爷,您爹谁呀?”
“哼,我爹,户部侍郎。”
那胖子洋洋得意,“怎么样,怕了吧?”
“哦,确实可怕。”
白荏苒轻笑了声,对着云舒道:“打重点,把事情禀报给你家主子,得让他找户部侍郎谈谈话,我先带这孩子去医馆了。”
白荏苒大概明白了墨韶华的生存门道了,他越是胡闹越是安全,那便索性给他找点事情干。
孩子伤的比较重,走路都很费劲。
白荏苒让白子旭帮忙抱着,可那孩子却防备的往后躲了一下,倔强的扶着白荏苒咬着牙往前走,愣是不让白子旭碰他。
白荏苒看着他实在走得慢,在他身前曲腿弯腰,“上来,我背你。”
她腹中孩子胎气很稳,而且救下来的这个孩子也不重,医馆距离不远,背过去不会有问题。
白子旭觉得不妥,皱着眉看着那孩子,温和出声,“我背着你可好?”
那孩子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盯着白荏苒的背看了良久,那双漆黑的眸子闪了闪,最终趴到了她的背上。
白荏苒看出来他很瘦,可却没想到这么轻,背在身上毫无重量的感觉。
她圣母心泛滥,心中感慨了句,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感觉到那孩子伏在她背上的身体有些僵硬,她声音温柔的笑道:“别怕,姐姐很温柔的。”
那孩子没有理她,鼻间发出了似是叹息,又似是讥讽的声音。
白荏苒没有在意,还忍不住笑了笑。
这孩子真是别扭的可爱,但比起旁人,他好似愿意信任她。
发现这孩子的地方距离医馆很近,白荏苒背着他很快就到了医馆。
楚沐正坐在桌边喝茶看书,看到白荏苒背着个受伤的孩子,一把扔下书走了过来。
“哟,怎么了这是?”
他想把那孩子从白荏苒身上接下来,可那孩子眼神和身体都做出了抗拒。
都已经到医馆了,也没有必要让人帮忙了,白荏苒望了眼楚沐,“楚先生,给我准备些伤药和热水。”
楚沐应了声,赶紧去找伤药了。
桃子快一步往后院跑,去烧热水去了。
白荏苒把孩子背进了里间诊室,直接把他放在治疗床上坐着。
她转身望向那孩子,那孩子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眉头紧皱,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但却不是普通的空洞,而是深沉,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深沉。
“别怕,姐姐是大夫,给你上了药,伤口就不痛了。”
白荏苒伸手去碰他的肩,他身体僵硬的躲开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把肩送了回来,让白荏苒的手碰到。
白荏苒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别害怕。”
楚沐拿着伤药进来,把东西放到治疗床边的方几上,弯腰去打量这个孩子。
“这么点孩子,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哪个不是人的畜生干的?”
孩子看到他靠近,就绷紧了身体,满身的防备,那双眼睛往门口看去,好似要寻找机会逃跑一般。
因为身体紧绷,锁骨处伤口的血便流的更凶了。
白荏苒看着孩子紧张,让诊疗室的人全部都出去了。
看着走出去的白子旭,白荏苒叫住了他,“言初哥,麻烦你帮我去给这个孩子买身衣裳。”
好人好事都做了,索性做到极致。
白子旭点头,温和的应了声,“好。”
他看着白荏苒温柔的模样,眼底涌现出了暖意,转身走了出去。
等人都离开后,那孩子无力的捂着胸口躺倒在了诊疗台上。
他痛苦的皱着眉,那双眼睛却依旧防备的盯着白荏苒,虚弱的却倔强的样子,倒是挺招人疼的。
“躺好,我给你的看看伤口,一会上药有点疼,你得稍微忍一下。”
白荏苒把手伸到他的腰带上,他没有表现出抗拒,白荏苒才解开腰带,扒开了他的上衣。
095捡了一只狼崽子
衣服被扒开,那孩子带着血污的脸有些泛红,不自在的别开了脸。
他瘦的肋骨都突出了,胸膛都是瘀青,还有不少鞭痕,伤口都有些溃烂发炎了,看的白荏苒心头发紧。
这些伤,她在现代的身体上也有,比他这些还要严重,直到成年了还没有消失。
感同身受不至于,深有感触是真的。
白荏苒检查了一下,肋骨没有断的痕迹,只是外伤比较严重。
她拿出楚沐拿来的伤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药粉洒落在伤口上时,面无表情的孩子也皱起了眉。
伤的这么严重,他却只是咬紧牙关忍着,愣是一声痛都没喊。
白荏苒看着他,眼底浮现笑意。
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倔强能忍,长大必成大气,只不过这么硬的脾气,能不能有命长大很是个问题。
逆境中成长,必须要学会圆滑,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鞭痕的伤口全部上了药后,剩下瘀青的地方,白荏苒换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动作轻柔的给他涂抹。
许是白荏苒的手有些冷,碰到他的时候,他身体忍不住绷紧了些。
上半身处的伤处理好,白荏苒准备给他处理下半身的伤口。
在她的手碰到孩子的裤腰的时候,孩子猛的伸手,死死抓住了裤腰。
他脸红着瞪着白荏苒,却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白荏苒忍不住好笑,“你里面没穿亵裤吗?别这么紧张,姐姐就只是给你上药。”
年纪不大,倒还知道害羞了。
那孩子一直盯着她,抿着嘴,浓墨般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害羞。
白荏苒觉得他可能真的没穿亵裤。
身为医生虽说没有男女之别,但她也不想看小家雀。
她把手从他裤腰上收回来,转身去找了剪刀,把他的裤腿剪了下来。
腿上也是遍布了伤痕,还有一处鞭痕已经溃烂严重,需要将腐肉处理一下,不然伤口根本没办法愈合。
白荏苒暂时把那个伤口放着没有管。
这么小的孩子,她怕他承受不住痛。
检查下去,看到他左脚脚腕红肿的厉害,她的手刚放上去,那孩子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白荏苒没有再去碰,拉过披风盖住他的身体,走出诊室。
她到柜台前,写了个药方给田阅禾抓药。
走到正在看医术的楚沐身边,对着他道:“楚先生,麻烦帮我准备一下麻沸散,再将这些药熬一下,一会给这个孩子喝了。”
楚沐伸头往里看了眼,有些好奇的问白荏苒,“这孩子哪来的,不会是路上捡的吧?”
白荏苒笑了笑,“还真是路上捡的。”
她转身走了回去,对着身后的楚沐道:“孩子伤口还没处理完,我先进去了。”
治疗床上的孩子撑着手看着外面,听到白荏苒的话,赶紧躺好,安静的好像从来没有动过。
白荏苒也当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回来掀开他身上的披风,继续给他处理简单的伤。
正面处理完,又把他反过来处理背面的。
她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这么能抗疼,后背裂开一条长长的伤口,皮肉都翻出来了,白荏苒给他消毒的时候,他也就只是皱着眉,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桃子烧好热水端来,白荏苒也把他的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
她接过热水盆,放在方几上,让桃子去后厨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做点午饭。
她扶着那孩子侧躺好,洗了洗毛巾,温柔的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污。
那孩子睁着双乌黑沉寂的眸子盯着她,眼底虽然还有防备,但是比刚才好多了。
脸上的血污擦干净,白荏苒才看清他的样子,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眼睛好似浓墨般,嘴唇苍白,线条却极好。
才七八岁的模样,就已经这么好看了,长大了不知道得好看成什么样子。
楚沐拿着药走过来,好奇的伸头看了眼,“呦呵,小家伙长得还不赖,白白净净的,看着不像个小叫花子,倒像是哪家的小公子。”
他这话刚出口,那孩子身体突然绷紧,那双眼睛防备的望向了楚沐,好似受惊的小狼崽子,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哟,你这是捡了一只狼崽子呀。”
楚沐嘴欠的对着白荏苒开了句玩笑,拿着药去了后院。
白荏苒低头看着狼崽子,语气温柔的问了句,“怎么称呼你?”
她看出来这孩子的防备心很重了,所以连名字都没有直接问。
那孩子盯着她看了许久都没说话。
而且,他好像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过话。
就在白荏苒以为他有没有可能是个哑巴时,那孩子突然张口,“浅蓝。”
白荏苒弯起了嘴角,拿着脏了的巾帕放进盆里洗了洗,“名字不错。”
这孩子看着太老成了,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白荏苒给他简单擦了擦伤口附近的血污,楚沐的麻沸散也端来了。
白荏苒哄着浅蓝说是活血化瘀的药,扶着他坐起身,喂给他喝了下去。
浅蓝起初有些疑虑,但是思考了会后,听话的把药喝下了。
喝了药后,他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白荏苒等着他彻底没了知觉,才给他处理那些严重的伤。
他腿上伤口的腐肉处理好,包扎起来,又将他手臂和背上的伤口消毒缝合,把扭伤了的脚腕复原,擦伤药膏包扎起来。
他伤的这么重,怎么着也得养上两月才能痊愈。
幸好是及时治疗,不然就算活下来,这脚怕是也要跛着了。
白子旭买了衣服回来,白荏苒趁着浅蓝还在昏睡,让白子旭和楚沐两人帮他把衣服穿上了。
这小崽子醒着的时候,根本不让别人碰,只能趁着他昏睡时给他换了衣服。
她站在旁边,垂眸看着浅蓝,感觉他睡着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挺乖的。
真是可怜,这么小就经受了这样的摧残,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的苦,实在怪不得他防备心会重。
她叹息了声,让楚沐将孩子抱进病房的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麻沸散药效还要一会才过,白荏苒已经饿了。
她去厨房看了眼,桃子蒸了一大锅的米饭。
本来想溜回家吃饭的她,觉得不太地道,就去前面让田阅禾去御香楼买几个菜,在这边吃了算了。
她坐在前面大堂,趁着没有病人,跟楚沐和白子旭打听了一下京都类似儿童收容所的地方。
096你家主子在干什么?
楚沐和白子旭都是地道的京都人,对于这种地方,他们应该都知道。
白子旭说,那叫佑善堂,专门收养没有亲人的孤儿。
这样的地方京都有两个,一个是官府办的,免费照料到十四岁,十四岁自愿离开,或者官府安排伙计。
只是官办的佑善堂条件一般,也就吃饱穿暖的程度,之后自愿留下的会分配做些杂役奴仆,男丁或送去当兵。
另外一个,是个身份神秘的商人办的。
说起条件,自然是那个神秘的商人那边要好些。
那边吃喝用度都好些,日常还有夫子教他们读书识字,教一些简单的强身健体的招式,日子过的倒也还算是舒适。
但这些却不是全免费的,需要孩子长大后做出一些偿还,偿还的钱财还是用在佑善堂。
那里的孩子们可以生活到十四岁。
十四岁以后,一些被安排去做伙计,还有些有别的想法的,跟管事的申请过,签订偿还契约,便可以自行去讨生活了。
很多养不起孩子的家庭,都会找后门把孩子送进去,也算是另一种培养了。
白荏苒了解后,点了点头,“嗯,等他醒来,问问他怎么想吧。”
浅蓝看着就是个有主见的,就算她给安排了,他估计也不会乖乖听话。
去哪是他的事情,还是需要他自己做决定。
田阅禾买了菜回来,自己留下看着前面,白荏苒他们都去了后院吃饭去了。
楚沐先吃好,出来换了田阅禾。
白荏苒吃饱就有些犯困,起身伸了个懒腰,算着浅蓝该醒了,盛了些饭菜,去了他在的病房中。
浅蓝听到动静,倏地睁开眼睛,满眼防备的看过来。
看到是白荏苒,他才放松了下来。
白荏苒看到他醒了,对着他露出了和善的笑,“你身上虽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但是有些伤口很严重,伤口我都给你处理好了,你安心在这养伤,楚先生的会给你换药,我平时很少在这,空了会来看你。”
浅蓝看到她手里的饭,闻着菜香,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有了些许情绪。
白荏苒知道他肯定饿了,把碗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走过去扶着他坐了起来,才过来端着饭坐到床边。
她夹起一块肉放在他的嘴边,见他只是盯着她看,弯起了嘴角,笑的温柔和善,“药都敢喝,饭不敢吃?我要是想害你,刚才不救你,你现在早就下去跟小鬼捉迷藏了。”
浅蓝伸手去接过她手里的碗筷,自己扒起了碗里的饭菜。
他吃的有些急,囫囵吞咽,白荏苒看着都担心他噎着。
“慢点吃,别着急,我去给你倒点水。”她说着话,转身出了病房。
浅蓝看着她的背影,那双黑如点墨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动容。
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又低下头着急的扒起了碗里的饭菜。
白荏苒端着茶水过来的时候,浅蓝被噎的伸着脖子,差点就翻白眼了。
她赶紧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着气,把水递到了他嘴边。
“赶紧喝点水。”
浅蓝赶紧扶着她手里的杯子喝了两口水,这才算是缓过劲来。
白荏苒看他被噎着,心中丝毫没有笑意,只觉得心酸,“慢慢吃,别吃撑了,到了我这里,每日都会让你吃饱饭的。”
幼时,她也是这样,吃到吐了为止,年纪不大胃就不好了。
其实,她在现代就算没被车撞死,也活的不会太好。
她也算是命好,逃离了那地狱般的地方,在这里重新活了过来。
浅蓝的命也好,遇到了她这么个大善人。
他的苦难,从遇到她那一刻就结束了。
浅蓝喝了两大口水,突然觉得没那么饿了,慢慢的吃着碗里剩下的饭。
白荏苒站在旁边看着他,目光飘忽,好似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幼时的影子。
桃子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孩子,感慨的叹了声,“真可怜呀,还这么小,竟然被人打成这样,那些人可真不是人。”
浅蓝对她的话无动于衷,把吃空了的碗递给了白荏苒,然后重新躺下了。
他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桃子看着他不言不语,说话也没反应,感觉他可能是被打傻了,心里更加的心疼了。
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还在爹娘身边撒娇的。
白荏苒把碗递给了桃子,走到浅蓝身边,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你安心在这养身体,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说完,起身想要离开,一只满是伤痕的小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低头,对上浅蓝那双乌黑的眸子。
他抿了抿唇,好像想说什么,最后皱起了小眉头,收回手,闭上了眼睛。
“睡吧,有事就叫楚先生,他人很好的。”
白荏苒把他脸上的碎发撩开,笑了笑,起身离开了病房。
傲娇的小家伙,坚强也许是真的,但多少有几分装的。
她昨天的药还没有配制好,这会也困了,她得先回家睡会,然后起床把药配好。
那个药是个新的方子,是个很有意思的药,到时候得找个小白鼠试试药。
云舒这会还没有回来,应该是把人彻底收拾了,然后去找墨韶华告状去了。
那群恶霸显然平日里没少做恶事,确实是该收拾一顿。
她虽不是圣母本圣,但也是个疾恶如仇的良好市民。
虽不知道墨韶华会怎么处理,不过她也不着急,等他晚些过去,便知晓了。
她叫上了桃子和白子旭,带着他们一同回了家。
白子旭难得空闲,回到家便回自己房间去读书去了。
白荏苒去正房跟江氏打了个招呼,转身回房就躺下了。
她甩掉鞋子,扯着被子裹了一圈,打了个哈欠就睡了。
她本以为妊娠反应会很大的,没想到只是比较容易犯困,困得时候眼睛都睁不开,脑子混沌,只想躺下睡觉。
不过这个反应,可比吃不下饭要好的多了。
睡醒了之后,她记起这会前院茶花开的正好,去前院溜达看了会花。
桃子见她穿的单薄,追着给她披了披风。
茶花开的正好,木芙蓉的枝头也开出来各色的花,看着让人心情舒畅。
白荏苒挑了几支还没有开好的折下来,递给桃子,让她一会回房找个花瓶插上。
这会日头正好,温暖光晕将白荏苒笼罩,她弯腰看着盛开的花朵,白皙如玉的小脸半隐在花朵之后,琥珀色的眸子明艳,好似个小花妖。
云舒从外面走进来,看着花丛中的白荏苒,嘴角勾起了魅然笑意,“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听到她的话,白荏苒抬眸望向她,把她昨晚的话还给了她,“吆喝,不得了,云舒大美人还会吟诗呢。”
云舒被她逗笑了,看着她的眼底带着宠溺,“是是是,没有你吟的好。”
白荏苒走到她身边,眉眼带笑的望着她,问道:“你家主子在干什么?”
云舒笑着回道:“我家主子见我时问的第一句话也是,苒儿她在干什么?”
“那你怎么说?”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白荏苒哪个点了,让她觉得心里有些甜。
云舒回道:“我说你在见义勇为。”
“那你家主子在干什么?”白荏苒折了一支茶花递给她,又问了一遍。
她突然有些想墨韶华了,也不知道是想他那张俊美养眼的脸,还是想他温暖的怀抱,总归是想他了。
“主子在府中,休养身体,喝药看书。”
云舒笑着把茶花别在耳朵上,“他说收拾了户部侍郎和欺负你的那群人,就来看你,你也别着急。”
“我不着急,我还有我的事。”
白荏苒搂住云舒的肩,招呼了一声桃子,拉着云舒回房间去了。
想起墨韶华俊美无俦的模样,白荏苒忍不住的低头笑了起来。
恋爱,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甜如蜜。
她,有些期待见到墨韶华了
097还得是你
白荏苒带着云舒回屋,继续去配她昨日没有完成的药。
云舒坐在旁边,开始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后面白荏苒到了关键的地方,云舒再说话,她就好似听不到了般,没有再说话了。
白荏苒对待医药向来很认真,专注的时候能沉浸其中,云舒后来说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到。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她才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问云舒,“你刚才说什么?”
云舒:“……”
过去这么久了,她哪里还记得。
她对着白荏苒笑了笑,“我说,七日后皇家祭祖,皇家仪仗队要从启承街出城,启承街禁止摊贩摆摊了,我家主子这几日可能稍微忙些,到时候他也要跟着去,应该是要在齐恩寺住上几天。”
齐恩寺是专供皇家祭祀的地方,皇帝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祭祀,住上三天。
众皇子都要跟去,也要在那边陪着皇帝一起住上三日。
“嗯,这个我知道。”
白荏苒收拾着桌子上的药材,对着云舒点了点头。
原主记忆中有这个事情,每到这个时候,墨韶华都不在府中,她打听过,所以知道他会跟着皇帝去齐恩寺住上几日。
她看了眼外面,问云舒:“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舒打量了眼柜子上摆放的漏壶,“申时过三刻了。”
白荏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收拾着桌上杂乱的药材。
冬日天黑的早,墨韶华这个点还没来,怕不是又想来蹭晚饭呢吧。
昨日说送鱼来的,她今日倒是没在家吃饭,也不知道倾城的鱼做的如何,晚上一定要尝尝。
她偏爱吃鱼,但是最烦鱼刺,很多时候宁愿不吃,也不想去挑刺,没有刺的鱼她倒是也喜欢。
她刚把药粉收在瓷瓶中,日晷清冷如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主子让我来接你。”
“嗯,等我换身衣服。”
白荏苒身上的衣服还是背浅蓝那件,稍微有些脏了,回家时困得不行就没换,出门的话,需要重新换一件。
她让云舒把门关上,把东西收到柜子里,去柜子里找了身墨韶华让人送来的杏色衣衫,拿着去床边换上。
衣裳面料是用的千金难求的月华锦,领口一圈贴肤的兔毛领,宽大的袖口处也装饰了同色的绒毛,白荏苒绝美的小脸被绒毛包裹着,看着倒是有几分俏皮感。
换好衣服,她去堂屋跟江氏打了声招呼,带上云舒跟着日晷出了门。
来接她的马车,是带有宁王府标志的豪华马车。
白荏苒看到马车,便知道墨韶华又要演戏让别人看了。
云舒扶着她踩着马凳上了车,轻松一跃便也跟着上了车。
马车中铺着兽皮,坐垫填充物应当是鹅绒的,坐上去便深陷了进去,柔软舒适。
白荏苒记得上次坐这个马车,马车里还不是这样的,天冷了,这般装饰确实要暖和些。
马车行驶中,她掀开车窗锦帘看了眼外面,这条路好像还是往城外去的,并非去宁王府。
日晷是个特别省话的,只说墨韶华让他来接她,并未说接她去哪里。
白荏苒没有问,放下车窗帘坐回来,带着期待与好奇安稳的坐着。
马车一路往城外走去,直到城门口的时候才停下。
云舒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边,把手伸给了出来的白荏苒。
白荏苒正要把手递给云舒,从马车旁边走来一个月色身影。
那人身姿修长,面容俊朗,深邃眸中带着迷人笑意,手臂上还挂着一个藕色的锦缎披风。
墨韶华仿若画中走出的盛世美男,风华绝代。
看着如此风度的墨韶华,白荏苒感受到了什么叫怦然心动,什么叫做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他。
他快步走过来,把手伸向了白荏苒,“我就知道你出门不知道多穿些。”
她看着墨韶华出神,忘记了把手递给他。
墨韶华宠溺勾唇,单手勾着白荏苒的腰身,将她从车上抱下来,手中披风展开,披到了她的肩头。
披风边上镶着一圈白色的绒毛,寒风吹过,剐蹭的白荏苒小脸微痒。
墨韶华温润的话,砸落在白荏苒的心湖,荡起了层层波澜。
她笑了起来,脸颊梨涡醉人,“王爷可真不愧是花间老手,撩女人的手段可谓是真的高。”
墨韶华:“……”
看到墨韶华蹙起了眉,白荏苒笑着抓住了他的手,“不逗你了,这大冷天的,你让人带我来这干什么?”
“自然是看热闹。”
墨韶华反手握住还算暖和的小手,牵着她往城楼上去,“我们去城楼上看。”
白荏苒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城楼上走去,低头看着他诱人的大长腿,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男人就算真的是个风流货,女人们怕也是趋之若鹜,前赴后继吧。
这么个极品,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了,会哄人些岂不是更好。
白荏苒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上墨韶华好奇看来的眼神,她调皮的歪着头,对着他挑了挑眉。
墨韶华不知道她心里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脚下放慢的步子,与她一起踏上了城楼。
城楼守卫上前行礼,墨韶华单手牵着白荏苒,另一只手中拿着他最喜爱的玉骨扇,笑容不羁,“去,吩咐下去可以开始了。”
“是。”那人抱拳行礼,快步跑下了城楼。
白荏苒好奇的望向墨韶华,问道:“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墨韶华牵着她来到城楼边,寒风吹来,他觉得城楼的风有些大,双手拢了拢她身上披风。
把她包裹严实了,墨韶华才用扇子给她指了指城外最近的几棵树,“看到树下的几个人了吗?就是今日对你称爷的人,我准备让他们在这晒晒肉。”
寒风呼啸而来,白荏苒缩了缩脖子,看着那边被利索扒光的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寒风下晒肉,这招到底是够损的。
她仰起头看着墨韶华的脸,笑的眉眼弯弯,对着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京都第一纨绔,还得是你。”
墨韶华只当白荏苒是夸他了,心情极好的笑了起来。
转头看向那边,他看到那边胖子只剩亵裤了,连忙把双手放在白荏苒的肩上,把她转过身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忽然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户部侍郎家看看,侍郎大人的诫子书抄的如何了?”
白荏苒抬眸看向他深邃的眸子,转过头去看那一群白花花的风景,笑着逗墨韶华,“侍郎一个老头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那一坨坨白花花的肉在寒风飘荡有意思。”
城门口那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被吊着的几人都羞的恨不能死一死。
日晷那个瘟神抱胸站在旁边,看到他怀里抱着的长剑,他们连吵闹都不敢。
那样子看着有些可笑,还有些凄惨。
想着浅蓝那满身的伤,白荏苒觉得他们一点也不惨,反而觉得只是挂着太仁慈了,若是再加个鞭挞就更好了。
墨韶华眉头拧起,把她又转过来按在了怀中。
他低着头,语气清冷带着几分醋意,“本王比他们白的多,回府本王给你看个够。”
白荏苒听着他这没什么出息的话,闷在他怀中笑出了声,“王爷也这么吊着让我看吗?我喜欢看吊着的。”
墨韶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僵了僵,喉间传来吞咽声,“我会害羞的。”
098冲冠一怒为红颜
“嗤~”
白荏苒倒是从来都不知道,墨韶华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真的愿意吊起来让她看,她怕是也舍不得让他吊着。
只不过,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让她有些忍不住想笑。
白荏苒笑着推开他,对上了他那双含笑的眼眸,才知道他是故意那么逗她的。
她白了他一眼,转头又看了眼那个方向,问墨韶华,“王爷准备吊他们多久?”
墨韶华重新把她搂进怀中,按住她的头,用胸膛挡住她乱看的眼睛。
胸腔震动,他清朗好听的声音传来。“留一口气吧,不然不长记性。”
“啧啧啧,子钦,这就是你让我来看的风景,当真是让我开了眼。”
两人身后传来润朗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调笑。
墨韶华听到声音,松开白荏苒,转头看向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江千烨,轻笑一声,“你最近倒是难请的很,本王受伤了都未见你露面。”
江千烨看到白荏苒的脸时,心头一震,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忍不住靠近看看,恨不能把眼珠子贴过去。
这女人,跟他那个妹妹也太像了,五官很像,只是这瞳孔颜色不同,眼神也比他那个妹妹灵动几分
白荏苒对着他点头轻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她一笑,便露出两颊梨涡,那梨涡好似击中了江千烨的心,让他心头猛的一颤。
这个女人,难道就是宁王殿下藏了四年,谁都不让见的前王妃。
他前段时间为情所困,难道就是这个前王妃。
和离什么的,怕是有误会吧?
他看着白荏苒出神,忘记回答了墨韶华的话。
见江千烨盯着白荏苒,墨韶华打开折扇挡住了他的视线,“眼珠子不想要了?”
江千烨猛然回神,把视线收回来,看着墨韶华叹息,“诶呦,还不是因为老头子把我关了三天的祠堂,我身子又不好,在祠堂的冻得感染风寒了,在房里养了几日这才好些的。”
他抬手挡开了墨韶华的折扇,那双凤眸又盯着白荏苒看了两眼,“啧啧啧,与妹妹还真是像,不过,你移情这般快,还为了她对妹妹那样,可是有点无情了。”
江千烨知道自家妹妹是一厢情愿,钟情墨韶华这种人,本也就是她痴心妄想罢了。
只不过看着同胞妹妹伤心,他还是有些心疼的。
“我对她何从有过男女之情?从来不过是看在你的关系客气罢了,你们误会可别忘我身上揽。”
墨韶华似是不想说这个,对着他指了指那边吊在树上的几人,“户部侍郎的姐姐是不是一直与你姑姑不对付?我这算是为你出了口恶气了吧?”
皇帝后宫佳丽数不胜数,户部侍郎的大女儿,和江千烨的小姑姑都在后宫。
因着江千烨小姑姑没有子嗣,也只是与有个公主傍身的户部侍郎女儿同为贵仪。
两人位份相当,又向来不太对付,明里暗里的斗着。
江千烨与小姑姑年纪相差不大,自幼又是一同长大,所以感情甚好。
他时常听她抱怨那户部侍郎的女儿与她争宠,加上户部侍郎儿子褚庆宝又是个恶霸,时常与江千烨发生口角,所以江千烨对他十分不喜。
倘若不是定国公千叮咛万主他别惹事,他早就给褚庆宝一顿揍了。
墨韶华对后宫争斗无感。
帝王本就无情,什么宠不都是新鲜感和利用,有何必要争来争去。
帝王心中装的事情何其多,又怎么装的下那么多女人。
他记着江千烨记恨褚庆宝,今日刚好要收拾了这户部侍郎的儿子,便让人叫了江千烨过来围观,让他开心一下。
江千烨趴在城楼边,仔细盯着那边瞧着。
确认了那些人里有褚庆宝,脸上露出了喜色,“哎呦,还真是那个猪头。”
他笑的甚是开心,“这个好,不过这个位置看得不甚清楚,我得过去他面前仔细瞧瞧。”
江千烨说着,便与墨韶华和白荏苒摆了摆手,带着侍从小跑着下了城楼。
白荏苒看着完全一副纨绔公子哥模样的江千烨,轻笑了声,“他倒是与他那个妹妹一点也不像。”
江挽月表面柔弱,心思歹毒,可这江千烨看着,十足十的不务正业的公子哥。
不过,人不可貌相,她倒也不觉得江千烨真的如看着这般。
“他,真的是被娇惯大的。”
定国公夫人失踪那会,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子身体又弱,就养在了定国公老夫人身边。
定国公老夫人对嫡庶之分特别看重,又特别会宠溺孩子的,对江千烨更是有求必用,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如此,才养成了他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性子。
墨韶华自然不会只看表面,查了也没查出什么,便放心的带着他玩了。
寒风呼啸,墨韶华牵住白荏苒的手,“城楼风大,下去吧。”
白荏苒牵着墨韶华的手往城楼下走着,侧头笑着问他,“你让户部侍郎抄了多少遍诫子书?”
“不多,也就够他明日上朝,手里拿不住笏板的。”
墨韶华语气漫不经心,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当真是一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纨绔模样。
京都城这样的地方,消息传得最是快。
不用等到明日上朝,傍晚时分估摸着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宁王殿下冲冠一怒为红颜,上门找了户部侍郎的麻烦,还将几个官家公子哥全部扒光了,挂城外树上吹风了。
最迟明日下朝,他便要入宫跪着听上一会训斥,然后淑妃求情,皇帝半真半假的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却又爱子心切的跟他推心置腹一般,随后他服个软,又是父慈子孝的场面了。
自幼,皇帝对他就是这般,表面爱,心中又爱又恨,复杂到他也分不清皇帝对他什么感情了。
他扶着白荏苒上了马车,看了眼天边斜阳。
跟着白荏苒上了马车,坐到了正位之上,将她拉起抱进了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温声问道:“苒儿晚上想吃什么?我想与苒儿一同用晚膳。”
白荏苒在他腿上转身,手臂伸出披风,搂住了他的脖子,凝眉想了想。
“嗯……要不,去城北那边那家药膳馆看看。”
她怀着孕,自然是不能随便吃药膳的,她只是想去考察一下,方便在城北开一家。
她对药膳颇有研究,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最近一直也没闲下来。
今日有墨韶华陪着,还有专车坐,她便先想趁着机会去看一看。
墨韶华垂眸看着白荏苒,微微凝眉,“城北的药膳阁,七皇兄的药膳铺子?”
墨韶华与七皇子楚王关系不好不坏,可以说是日常非宫宴不见面的那种。
以他对七皇子楚王的了解,他是当真的闲云野鹤,对权势毫无兴趣,全身心都在镇北将军顾辰渊身上。
他对镇北将军一见钟情,却全然不避讳自己是个断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真的把铁骨铮铮的男儿拿下了。
墨韶华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便也没有细究。
白荏苒听到墨韶华的话,皱起了眉,“楚王?是不方便去吃吗?”
墨韶华握着白荏苒的小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苒儿想吃,那便去吧。”
他敲了敲车厢,告知车夫位置。
099可惜了这么好的店
楚王的药膳阁新开不久,算是京都第一家药膳阁,所以饭点的时候,那边经常满座。
途中,墨韶华让星尘提前去那边订了雅间,以防他们到了那边没有地方。
城门距离城北稍有些远,白荏苒的头靠着墨韶华的脸,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墨韶华见她犯困了,搂着她的腰,扶着她的头靠在肩上,温声哄着,“苒儿困了便小憩一会,到了我叫你。”
“嗯。”
白荏苒搂着墨韶华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弯,打了个哈欠。
感受到白荏苒的温度,墨韶华的眼底涌出了暖意。
真想把小野猫早点接回王府,晚上相拥入眠,日出睁开眼便看到她。
若是如此,每日心情必然都会不错。
白荏苒其实就只是因为怀孕有点乏,并没有睡着。
马车刚停下来,她便睁开了眼睛。
把脸从墨韶华脖子上抬了起来,蹭了蹭他的脸,问道:“到了吗?”
她没觉得这是撒娇,只是想要亲近墨韶华,便这般做了。
可在墨韶华心中,她这娇撒的他心里发痒,心痒的想将人揉进身体。
墨韶华捏了捏她的小脸,伸手掀开车帘看了眼,温柔回应,“嗯,到了,苒儿可要缓一缓在下去?”
城北比城南要热闹些,这会正是吃饭的时候。
街道两侧摊贩也都出摊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断传来,白荏苒也觉得清醒了许多。
“不用。”
她慵懒的抱着墨韶华的脖子蹭了蹭,“那我们下去吧。”
“好。”
墨韶华先下了车,对着白荏苒伸出手,握着她的小手牵着她下车。
跟在马车后骑着马的云舒和星尘翻身下马,紧跟其后。
药膳阁中伙计见他们乘坐的是宁王府的马车,赶紧迎了上来,“宁王殿下,您来了,我们东家给您留了个上房,请随小的来。”
楚王开的药膳阁,并未刻意隐瞒身份,因着与朝中之人没有瓜葛,加之一些官员有些触怕面冷暴戾的镇北将军,极少有人会过来巴结讨好。
墨韶华牵着白荏苒正要跟着伙计过去,宁王府中一个下人装扮的男人快步跑了过来。
他先给墨韶华行了礼,看着大堂这么多人,靠近墨韶华,与他附耳说了些什么。
墨韶华听到他的话后,眉头拧起,对着他挥了挥手。
下人退了出去,墨韶华有些歉意的望向白荏苒,“苒儿,我要马上进宫一趟,马车留下,你吃好饭便直接回家去,不用等我,回到家了让皓月去王府通知我一声。”
皇帝竟然等不到明日就召见他了,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嗯,我知道了,宫里那边……没事吧?”
白荏苒刚才凝神偷听了一下,只听到那下人说宫中来人去府中,让墨韶华即刻进宫。
虽说皇帝不会因为墨韶华惩治户部尚书和褚庆宝,就给他什么严重的惩罚,但这么急着召他入宫,不一定会是什么好事。
“没事,放心吧,明日我再去看你。”
墨韶华捏了捏她的小手,眸中缠着温暖的笑意,“不过,你得自己吃饭了,明日我再陪你吃。”
“我倒是没事,你赶紧走吧,别墨迹了。”
白荏苒笑着松开了他的手,示意他赶紧走。
他们长得太过于出众,举止有些亲密,站在这里太过惹眼了,周围食客都不吃饭了,眼神一个劲的往这边看,她都听到有人认出墨韶华了。
他要是再不走的话,明日关于宁王新宠又有新的话题了。
“嗯,我走了,明日见!”
墨韶华笑着点头,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才出门翻身上马,驾马往皇宫方向去了。
等着墨韶华的背影消失,白荏苒才转身往店中走去。
白荏苒有时还会觉得,自己跟墨韶华可能还是在演戏。
她对待这段感情完全不坚定。
她心里清楚,她不敢过于投入,她还是给自己留了退路的。
毕竟,她对墨韶华还没有信任到,可以交付全部的地步。
也许,时间尚短,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这会正是晚上的饭点,一楼大堂中已经坐满了人。
店里虽然忙,但伙计看着白荏苒是宁王的人,不敢怠慢,一直站在旁边等着。
伙计见白荏苒回过神了,这才敢开口说话,“姑娘,小的带您上三楼雅间。”
白荏苒转身,对着他点头,“好,有劳了。”
伙计带着白荏苒往楼梯走去,径直上了三楼。
云舒跟在她身后,视线打量着周围的食客。
身为侍卫的职业习惯,先观察周围的人是否安全。
这些年,墨韶华从未用规矩约束她,但她因为他的恩德,一直尽心做好本分。
上了二楼,二楼大堂也差不多满座了。
白荏苒发觉这里的生意是真的好。
可见,大臻的人对药膳还是很感兴趣。
药膳确实是可以做,她回去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白荏苒跟着伙计上了三楼,进了墨韶华提前让星尘订的雅间。
雅间靠着大街,打开窗便能看到外面街道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来了这些日子,白荏苒发现,大臻的夜生活很丰富,人们特别注重生活质量。
当然,底层人民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幸的,能享乐的都只有那一批人。
因着冬日天冷,伙计赶紧上前要关窗户,被白荏苒阻止了,“开着吧,透透气。”
她坐到花梨木的雕花椅子上,招呼着云舒坐到她对面。
她从来没有拿云舒当侍女,云舒跟白荏苒在一起也很自在,听着她的话就坐了下去。
白荏苒对着伙计招了招手,伙计满脸笑容的上前,双手在身前交叠,弯腰等待吩咐。
白荏苒说:“把你着补气养血的套餐给我上一套。”
那伙计愣了一下,笑着问道:“小的不明白何为补气养血套餐,不若给两位姑娘上些招牌的药膳汤菜?”
听到他的话,白荏苒稍微愣了一下,皱着眉点了点头,“行吧,招牌的汤菜来个五六个吧。”
“好嘞,您稍等。”伙计笑着弯腰退了出去。
白荏苒打量着雅间的装修,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装修倒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只是他们根本就不懂药膳。
药膳极其讲究搭配,药材和食物之间相辅相成,只有搭配好了才能相得益彰,对身体产生裨益。
胡乱搭配的话,长期吃下去,倘若吃到相生相克的药材食物,身体定然会出现问题。
她叹了口气,摇着头感慨了句,“啧啧啧,可惜了这么好的店,这么好的生意,老板根本不懂怎么做药膳,这么做早晚要出事。”
白荏苒感慨的时候,雅间门外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端着小食准备敲门的伙计,还有一个身穿浅青色锦服的公子。
那公子风姿绰约,面色清冷,仿若高岭之花,有种清雅不可触及的高贵。
他抬手敲门,偏又透着一股子温和的气息。
“进。”
白荏苒在房间应声。
100肾阳不足,阴亏火旺
墨韶云打开房门,站在门前打量了眼看着窗外街景的白荏苒。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白荏苒的后脑勺。只觉得她玲珑娇小,只是看着背影,便能感觉到她是个美人。
其实,不用感觉便知她是个美人。
能让他那个终日流连花丛的八弟为她收心,必然容貌不俗。
墨韶华将她藏在府中四年,如今倒是舍得放出来了。
他倒是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个何模样?
白荏苒自顾着看窗外景象,没有回头看身后之人。
云舒看到墨韶云,神情微变,正要站起来行礼,被墨韶云眼神制止了。
墨韶云抬步走到白荏苒身边,示意伙计将小食放下离开。
墨韶云刚才听到了白荏苒的话,只是有些好奇她对药膳的了解,也想知道她是否懂得药膳。
对于药膳,他是真的不太懂。
他之所以开药膳阁,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
平日里,他便是个喜欢胡乱折腾的人。
他对做生意有兴趣,但却不是很懂。
开药膳阁,还是他母妃身边嬷嬷与他聊起,他便心血来潮的开了个药膳阁打发时间。
他平日对吃喝玩乐没什么兴趣,唯一有兴趣的人每日都很忙,他这才找点事情做做,仅此而已。
白荏苒本身就有些饿了,听到伙计放盘子的声音,她转头准备去拿筷子,这才瞥见桌边站着的人。
看到站在旁边的人时,白荏苒稍愣了一下。
锦衣玉袍,面若冠玉,气质清冷高雅,眼底神情却很和善。
七皇子墨韶云,楚王殿下!
原主以前在王府,听爱八卦的下人说过他。
传闻七皇子为人清冷,不易靠近,但性格却很好,毫无架子。
白荏苒看了他一会,才想起来站起来行礼。
她正要行礼,墨韶云对着她浅笑打断了她,“我是药膳阁的东家,刚从门外过,听闻姑娘说这么做药膳要出事,特来请教姑娘。”
白荏苒看着他,见他面带笑意,却疏离淡漠。
雅间是墨韶华提前定的,伙计迎接时也称呼墨韶华宁王殿下。
身为老板的墨韶云,定然是知道她跟墨韶华的关系的。
可他却没有说破。
既然他不说,那她便也当作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对着墨韶云笑了笑,“我并非危言耸听,只是有自己的看法罢了。”
她微微弯起嘴角,两颊梨涡便露了出来,无端的便让人觉得她笑的很甜。
看到她琥珀色的眸子时,墨韶云稍愣了一下,回给了她一个笑容。
她长得确实美,不似千篇一律的美,她美的灵动,有种难以言表的魅力。
他虽不喜女人,看到她这张脸时,也不免想多看两眼。
墨韶云向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不管外界之事,跟自家兄弟关系也都一般。
虽说他对墨韶华也没什么感情,但也觉得他总归是定下心来的好。
他看着白荏苒这般懂礼,眼底神情温和了许多,“姑娘可是懂药膳?”
他听白荏苒这般说,判断出她定然懂。
白荏苒笑着点头,“略懂一些。”
云舒在刚才白荏苒站起来时,就已经起身退到一旁了。
墨韶云坐到白荏苒对面,“我想听听姑娘对药膳有何见解?姑娘可愿与我说说?”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荏苒便敞开了说,“药膳极其讲究搭配,药材和食物之间相辅相成,只有搭配好了才能相得益彰,对身体产生裨益。
如若像这药膳阁这般胡乱搭配的话,倘若长期吃着相生相克的药材食物,身体定然会出现问题。
药膳食用得当,甚至可以作调理身体之用,如此这般随意点餐,难保不会出事。”
对别的事情,白荏苒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与医理和药理有关的,她便会忍不住的精益求精。
对于医学,她有着莫名的执着。
看在墨韶云完全没有架子的份上,白荏苒倒是也愿意提点他一下,也免得以后店里出了事情麻烦。
墨韶云见白荏苒这么懂,心中也忍不住惊讶,“姑娘可是懂些药理?”
他对自己和顾辰渊之外的人都不大关注,墨韶华的事情他也只是偶尔听说,对于白荏苒所知不过是那些传言,倒不知道她竟然懂药理。
看来,倒也不是空有其表。
“略懂一二。”
白荏苒谦虚的对着他笑了笑。
墨韶云闻言,将掌心朝上放在桌上,把手腕递给了白荏苒,“烦请姑娘给我把个脉,看看我可食用哪些药膳?”
他想看看,她对医理懂多少,说不定能对他这个药膳阁有所帮助。
白荏苒低头看了眼他白皙的手腕,将莹润微凉的手指放了上去。
她给墨韶云把着脉,眉头越皱越紧,两条好看的眉都要拧一起去了。
楚王殿下看着清风朗月,宛若天上皎月般清雅,竟有肾虚之症,而且小雏菊怕也不是雏菊了。
关于墨韶云有断袖之癖,且与镇北大将军是一对的传闻,看来是真的了。
这镇北大将军,不愧是众人谈之色变的人物,对待皇子都……
啧啧啧~
房事得节制,不然两个肾可不够用。
她皱着眉,想着怎么组织语言跟墨韶云说,才不至于让他太尴尬。
看着白荏苒的神情,那墨韶云突然笑了起来,“看姑娘这神情,本公子可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白荏苒咬了咬唇,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我可以直说吗?”
这个真的是可以说的吗?
“自然是可以。”墨韶云笑着偏了偏头,神情自若。
他喜好男色,整个皇城怕是无人不知。最近身子有些虚,也请了大夫看了,身体大约如何,他心中都有数。
他看着白荏苒为难的样子,想着她许是因为男女之防有些羞涩。
他正想让白荏苒只说症状,白荏苒突然清了清声音。
白荏苒调整了下呼吸,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云舒。
她刚才一直在观察墨韶云,觉得他如传闻中差不多,看似是个清冷公子,实则毫无皇子架子,性格特别的好。
如此,她说了实话,他应当不会恼羞成怒吧?
云舒懂事的往远处走了些,她才小声跟墨韶云道:“东家肾阳不足,阴亏火旺,房事需节制。”
她想了许久的说辞,还是觉得直说最爽快。
反正尴尬的是墨韶云也不是她。
墨韶云闻言,抿了抿唇,面色有些泛红,抬手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声音,凝眉低声询问:“按照姑娘所说,我这般症状该食用哪些药膳好些?”
说起药膳,白荏苒的兴趣就浓了,“东家之症,可食用泥鳅虾汤,双鞭壮阳汤,复元汤,核桃芡实粉粥,对虾粥,这药膳毕竟是膳食,做起来不仅要对症,这味道也要鲜美可口,做法就更加需要技巧了。”
“姑娘会做?”墨韶云点着头,继续追问。
白荏苒不但会,而且做的很好,她平日不做,一是因为平日忙,还有就是她实在是懒得很。
看着等她答案的墨韶云,她略微沉吟,便点了头,“会做。”
“那能麻烦姑娘给我做两道吗?”墨韶云面色如玉,心中有了些思量。
白荏苒看着这墨韶云,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想法,便应了。
墨韶云站起身,对着白荏苒做个了请的手势。
白荏苒抬手招呼了一下云舒,跟着墨韶云出了雅间,顺着楼梯下了楼。
后厨在一楼的后院,需要下到一楼,从楼梯旁边的门过去。
白荏苒跟着墨韶云在路过二楼时,二楼角落的一桌人往这边看了眼。
那桌子一共四个男人,每个人眼神都带着几分戾气,一看便知道不是善类。
101不愧是她!
白荏苒跟着墨韶云进了后厨,四五个厨子见到他过来,赶紧的都放下手里的事情,过来行礼。
墨韶云平日也时常来后厨,最不喜欢他们动不动就过来行礼。
他让他们都去忙自己的,转头望向了白荏苒,“姑娘看需要什么,随意便是。”
厨子们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却忍不住好奇,墨韶云带个这么好看的姑娘来后厨干什么?
白荏苒应了墨韶云一声,查看了下厨房的食材。
这边后厨很大,食材一应俱全,锅灶也足够用。
这会天色晚了,后厨点了不少的灯,加上灶火,厨房里亮堂堂。
在现代时,白荏苒有段时间痴迷药膳,每日都待在厨房,从早到晚的研究,对药膳可谓是深有了解。
许久没有下厨了,她倒是没有丝毫的生疏。
她问着厨房的厨子寻找所需食材。
配齐对虾粥和复元汤所需食材,她便开始着手准备清理食材。
对虾粥做法要简单些。
她清洗少量粳米,将粳米放入熬粥的砂锅之中,加入适量清水,大火煮着,便开始清理对虾。
她手法熟练的拨开虾壳挑出虾线,将清洗好的虾肉切碎。
看着墨韶云带来的姑娘手法这么熟练,厨子们都忍不住的看两眼。
白荏苒做药膳的时候极其的专注,与配药时一样,整个人都沉浸其中。
等待砂锅中的水沸腾,她将切好的虾肉放进去,又放入切好的姜丝,少许的细盐。
盖上砂锅盖,让粥继续熬煮,转身去准备复元汤的食材。
墨韶云背着手,站在旁边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那双狭长瑞凤眼中涌出了几分惊讶。
这便是她说的略懂一二?
她倒是谦虚的很。
白荏苒此时完全沉浸在药膳中,将厨房的嘈杂摒弃,神情专注的准备着复元汤的食材。
复元汤的食材和工序比较复杂,需要准备怀山药,肉苁蓉,菟丝子,葱白,核桃,粳米,精羊肉,羊脊骨一具。
还要准备黄酒,葱,生姜,花椒,胡椒粉,大茵香盐等配料。
好在药膳阁的后厨东西齐全,什么都有。
等她剁好羊脊骨,羊肉过滤完血沫后,对虾粥的香气已经溢出来了。
姜丝去了腥气的虾肉的鲜香,混着粳米的清香气息在厨房弥漫,让人口齿生津。
厨子们都好奇的看过来,忍不住想要尝尝味道了。
白荏苒拿着勺子去搅了搅粥,稍微盛了一点点在空碗中,尝了下味道。
入口即化的粳米,配上鲜香的虾子味道在口中化开,她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她许久不做,厨艺竟然还是这般的好。
不愧是她!
她查看了下调料,找出乌麻油(黑芝麻油)在粥上撒上少许,瞬时粥的香气更浓了,整个厨房都是香气鲜香的味道。
白荏苒拿着关上灶火,将粥放在上面温着,动手去做复元汤了。
墨韶云闻着对虾粥飘出的香味,喉结动了动,没忍住上前看着白荏苒问道:“我可否能先尝尝味道?”
他除了爱倒腾生意,对美食也有几分热爱,如此美食当前,他倒是有些难以把持,想要一尝为快了。
“自然是可以,公子稍等。”白荏苒回头对着他笑了笑。
她将菟丝子,肉苁蓉淮山药装入布袋后,转身给他盛了半碗粥。
正想将粥递给墨韶云,她猛然想起墨韶华还未尝过她的手艺,便决定空了给他露一手。
她的厨艺虽比不上他府中的御厨,但却有自己的特点,定能让他食之难忘。
墨韶云见白荏苒好似在出神,自己将粥端了过来,又找老板要了调羹。
她动作斯文的搅动了下烫口的粥,舀起一调羹放入口中。
粳米瞬间在口中化开,一口咬下去虾肉饱满味美,咸淡适中,带着淡淡的麻油香,口感和味道皆是上乘。
“姑娘好厨艺,这粳米入口即化,可一口下去又能品尝到虾子的鲜美,味道真真是好极了!”
墨韶云忍不住又尝了两口粥,看的周围围观的老板和厨子都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好奇这粥的味道。
“这对虾粥可不只是味道好,它应对肾精不足,肾阳虚衰之症。”
还有对症早泄她没有说。
对于男人来说,什么不好都可以,但是肾不好不可以。
一众厨子听到白荏苒的话,眼底对粥的渴望更盛了。
他们只是按照菜谱做药膳,可这药膳的作用他们倒是不太懂的。
没想到只是一个粥,竟然还有补肾的作用,以后可得多吃点。
白荏苒看了有些羞涩的墨韶云,没有再耽搁时间,转身继续做她的复元汤。
墨韶华还让她回家后让皓月通知他一声的,这会时间不早了,她再不回去,墨韶华便该担心了
她本不想多事的,但墨韶云让她做两道药膳时,她是存了些许的私心。
她手中银子不多了,想着墨韶云要是中意她的药膳,她便能趁机提出让他在城南开分店,她可以给经营方法和药膳单子,到时给她些分成便好。
她边想着,边将切成条的羊肉和羊脊骨放进砂锅内,武火煮沸后撇去浮沫,再将准备的配料全部放下,转文火煨至肉质酥烂。
“复元汤马上好了,东家稍等片刻。”
白荏苒用勺子在锅中盛出一块羊肉,倒进碗中拿筷子夹起尝了下,羊肉稍稍还有些筋道,还需再煮上一会。
“这复元汤,有温肾补阳的作用,最适合……咳,适用于肾阳不足,肾精亏损,腰膝无力之症。”
她想起造成他肾虚的原因,忍不住笑了笑,靠近他些小声提醒,“补是一方面,根源还在于平日的休息。”
“额……”
墨韶云本来不在意,但是被她这么提醒,倒是有些脸热了。
他是想节制,可是府里那位实在是……
他抬手掩唇轻咳了声,“记得了。”
“其实东家的症状并不严重,稍加调理,很快便可恢复了。”
只是使用频率太高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记下了。”墨韶云笑了笑。
砂锅中羊肉的香气已经飘出来了。
调料调和了羊肉的膻味,却更加凸显出了羊肉的香气,浓郁的肉香在厨房飘荡,引的人忍不住想要去尝尝味道。
苏荏苒自然也是闻到了香味,她拿起勺子盛了些出来倒进碗中尝了尝。
肉香汤浓,汤汁泛出奶白色,她端起碗尝了下,羊肉的味道在口中绽开,香浓怡人。
用筷子夹起一块羊肉尝了尝,肉质酥烂,松软香浓,加入胡椒粉和盐便可出锅了。
她加入调料,搅拌均匀,给墨韶云盛出一碗端给了他。
墨韶云重新取了个勺子,尝了一口汤后,眼底神采绽开,那墨瞳好似烟火粲然。
看着墨韶云的神情,好奇看过来的厨子吞咽了下。
一名厨子好奇询问道:“东家,汤如何?”
“肥嫩适中,毫无膻味,肉香肆意,毫不腻喉,上上乘。”
墨韶云毫不吝啬的夸赞着,品着碗里的羊肉,满眼都是品尝美食的幸福感。
他本以为他高价聘请的厨子做出的药膳已是上乘,尝了白荏苒做的之后才发现,她做的才真正算是上乘,而且她对于药膳好像有独到的见解。
“那,那我能尝尝吗?”
厨师好奇味道到底有多好,旁边的厨师也凑上前,满心好奇。
墨韶云也好说话,自己添了些汤便让众人自便了。
102生意伙伴
墨韶云跟厨子们一起品尝白荏苒做的复元汤,毫无皇子的架子。
他喝完了碗里的汤,口中还残留着汤的香气。
放下手中的碗,他看着白荏苒,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姑娘药膳做的实在是好,我觉得我这药膳阁确实有些问题,想请教姑娘一些问题,姑娘可否移步别处详谈?”
墨韶云觉得白荏苒不只是会做药膳,她之前那番话,好似还懂些经商之道。
他有兴趣与她请教一下,也不至于日后做什么都赔了。
白荏苒听到他的话,心中便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剩下的就看她这三寸不烂之舌怎么忽悠了。
这可是个大金主,拉上了船,日后就不怕生意做不大了。
她对挣钱还是有兴趣的,生意自然是要往大了做,往多处发展的。
钱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她对着墨韶云粲然一笑,“自然是可以的。”
她笑起来两颊梨涡浅浅,美貌中多了几分俏皮的可爱,看的墨韶云也不由的勾起了唇。
这姑娘,不似深宅大院的大家闺秀,也不似于普通百姓家的小家碧玉,倒是有种江湖儿女的不拘小节,大气却又不显得轻浮。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性情的女子,心中便对白荏苒生出几分好感来。
“三楼玉尊雅阁,我的专属雅间,姑娘请。”
墨韶云对着白荏苒笑意温和,越过她身边率先往前走去。
白荏苒走到云舒身边,让她先回家,让皓月先去趟宁王府,与墨韶华打声招呼,好让他放心些。
云舒凝眉,低声回道:“我需要贴身保护你,不能离开你的身边太久。”
白荏苒看了眼云舒,笑着点了点头,“算了,这会他有可能还在宫里呢,等我回家再说也不迟。”
看着墨韶云在楼梯处等着她,她拍了拍云舒的肩,快步走向了墨韶云。
这个时辰药膳阁客人都差不多吃完离开了,大堂已经安静了下来。
店中灯火通明,还有零星几桌客人在。
白荏苒感受到角落有视线投来,皱着眉望了过去。
那边四个男子互相攀谈着,根本没有往她这边看。
他们那自然攀谈的样子,好似她感觉错了似的。
云舒感受到了戾气,好看的柳叶眉拧了起来,已然盯上了那一桌人。
白荏苒收回视线,跟着墨韶云继续往三楼走去。
她面上没有在意,可却凝神偷听了他们的话。
她听到那几人说:“她一直不走,我们实在是不好下手呀。”
“这女人跟几个皇子都相熟,这单我们实在是不应该接。”
“别说屁话,怂什么,金子都收了,干了这一单,我们就逃远点,海阔天空的过好日子去。”
“我觉得她身边那个女人好像盯上我们了,要不我们去外面等着?”
剩下三人都嗯了一声,陆续起身下了楼。
白荏苒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下楼的几人,对着云舒招了招手。
云舒快步走近,她附耳交代了她一些事。
云舒点头,转身下了楼,悄然跟上了那四个男人。
墨韶云站在三楼楼梯口,转身看着白荏苒,面上清冷,眼底却带着玩味的笑意。
白荏苒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她也不太在意他想什么,她现在只是想抱金主大腿,一起发家致富。
她快步上前,对着他笑着道:“我们走吧。”
墨韶云淡淡点头继续往里走,推开了三楼里面一间房的房门。
房间亮着一盏纱灯,灯光昏黄,光线有些暗淡。
他从古董架子上拿起火折子,点亮了烛台上的所有蜡烛,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
白荏苒没有与他走的太近,远远的等着他说话。
墨韶云放下火折子,转身看向白荏苒,面色温润道:“姑娘觉得我这药膳阁该怎么经营下去?”
白荏苒见他开口了,便开门见山了,“我对药膳很是了解,对经营之道也颇有研究,我可以给东家改动方案,但东家得给我分股。”
“哦?”
墨韶云听到她的话,忽的觉得她可能开始就给他下套了。
他倒是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她鬼心眼挺多。
“姑娘想要几股?”
银子对他来说也只是身外之物,有个有意思的生意伙伴倒也不错。
白荏苒见他干脆,也一点也不客气,“我给东家拟定菜单,做经营计划,负责所有药膳的搭配,只要东家两股,如何?”
她怕墨韶云觉得她贪心,笑着继续道:“倘若不是我提出问题所在,日后倘若有客人吃出问题,那可就是大事了,我这算是及时阻止了错事的发生,要两股不多吧?”
墨韶云坐到桌边,手臂随意搭在桌边,眼底含笑的看着白荏苒,“确实不多,不过我要先听听姑娘的想法。”
他觉得白荏苒长得很讨喜,性情也不扭捏,相处起来很舒适。
他向来是个在意舒适感的人,对人自然也是在意相处的舒适感的。
“没问题。”
白荏苒见事情差不多成了,弯起了嘴角,秋水般的眸子弯成了月牙。
药膳阁生意这么火爆,两股算下来每个月有不少银子收入。
就算是最后没有谈拢,她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墨韶云招呼白荏苒坐下,等着听她的想法。
白荏苒大约跟墨韶云讲了下她的营业模式。
她提议在药膳阁设立问诊区,进入的客人免费诊脉。
还需要将药膳菜单分区整理出来,再将药膳阁的用餐区域按照身体症状区分开来。
每个区域的菜单按照客人症状拟定,这样就不会出现药膳与身体相冲相克的问题了。
药膳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组药有方,方必依法,定法有理,理必有据。
墨韶云听着她的说法,眼中涌出了欣赏之色。
他觉得白荏苒确实有经商的才能,至少是比他要强。
白荏苒给的是专业的建议和方法,还有她那千金难买的药膳配方和手艺,怎么着也值了那两股。
两人聊着药膳阁改善方法,不知不觉的天就晚了。
墨韶云听了她的想法后,很爽快的答应了分她两股。
他找来纸笔,拟定了契约。
两人各自签了字,正式成为了合作伙伴。
白荏苒承诺两天内把方案拟好,最晚后日傍晚送过来。
累了这么久,两口饭都没吃,白荏苒又困又饿。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跟墨韶云道别。
她弯起嘴角看着墨韶云,笑道:“我回家将改善方案整理出来,后日送来药膳阁。”
这么晚了,江氏不见她回去该担心了,墨韶华也还等着她的消息,她确实该回家了。
“好,那便有劳白姑娘了。”
墨韶云看着白荏苒,笑的甚是好看。
经过这么久的交谈,他越发觉得白荏苒是个宝。
他之前以为墨韶华只是被美色迷惑,如今倒觉得他是个有眼光的。
白荏苒对着墨韶云笑了笑,“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白姑娘。”
墨韶云起身准备送白荏苒,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103以下犯上
墨韶云狐疑一瞬,走上前去将门打开。
看到门外之人时,他面色倏然温暖,仿若皓月般清朗一笑,“你怎么到这来了?”
“从军营回府,发现你不在,来接你回府用晚膳。”
门外男子声音凉飕飕的。
他看了看墨韶云,又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的白荏苒,那双锐利星目微眯,泛着凌厉危险的光泽。
白荏苒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对着他露出了笑意,替自己和墨韶云解释,“只是谈生意,您放心,我对男子没兴趣。”
门外男子,男子身着墨兰色暗纹锦袍,剑眉星目,面容轮廓如镌刻般,眉宇间英气勃勃,身上泛着浓烈的肃杀之气。
白荏苒只一眼就猜出来了,这便是传闻中的镇北将军顾辰渊。
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只是好看是好看,可这眼神实在是太凶了。
上一个让她觉得凶的男人,还是墨韶华身边那个不会笑又惜字如金的瘟神。
她见顾辰渊神色不好,小心翼翼从他们身边钻了出去,对着门里的墨韶云道:“东家我先走了,你们聊。”
传闻顾辰渊凶狠残暴,性情暴戾,是个极其不好相处的人,但对七皇子却极尽温柔。
这会看着他明显的是打翻了醋坛子,为了小命她得赶紧跑。
小两口的情趣,可别殃及了她这个池鱼。
她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巨响的关门声,她不经意被吓得一哆嗦,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果然,传闻不假!
只是,她倒是有些好奇,墨韶云怎么说都是个皇子王爷的,顾辰渊他一个将军,敢以下犯上?
忽的想起墨韶云如今的身体情况,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下犯上的事情做得多了,可能就习惯成自然了。
白荏苒走到一楼大堂,云舒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寒风自门口吹进大堂,自她身上带来一股子血腥气,好在她身上的衣服颜色深,看不出有血迹。
白荏苒微蹙了下眉,上前拉住她往外走去。
外面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白荏苒找到了等候在旁边巷子的马车,拉着云舒上了车。
她坐下,望向云舒问道:“如何,你这满身血腥气,人是杀了?”
云舒在旁边坐下,凝眉点头,“杀了两个,另外两个才招供,他们招了之后,我正准备绑了,没想到他们还想跑,我一剑穿过去,活口就没了。”
没能留活口,是她错了。
不过他们一问三不知,就算留了活口也没什么大用。
白荏苒敲了敲车厢,示意车夫走,“去城南我家。”
马车缓缓行驶,白荏苒才看向云舒,“死了便死了,幕后买凶之人是谁?”
云舒凝眉看着她,眼底神情有些复杂,“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不小心看到那人的腰牌,像是定国公的人。”
江挽月?
白荏苒之前就猜测可能是她了。
除了江挽月,她暂时也想不到别人。
她没有再说话,云舒也未说话。
马车驶出了闹市,安静的只能听到马车车轮行驶的声音。
城南白家宅子门口,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正着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路上看一眼。
在看到有马车驶来时,他像是松了口气,随后赶紧的进了大门,似是不想让马车中的人看到。
马车在宅子门口停下,白荏苒踩着马凳下了车,带着云舒进了院门。
大门没有关,应当是专门给她留的。
她转头让云舒关了大门,去门房给吴伯和三墩打个招呼,让他们知道她回来了。
吴伯正在给三墩说书讲故事,三墩蹲在小板凳上,听得异常的认真。
白荏苒看到三墩大大的身体,蹲在小板凳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吴伯讲的专注,三墩听得专心,听到白荏苒的笑声,两人这才往这边看来。
吴伯看着白荏苒,赶紧站起身走了过来,“哎哟,苒丫头终于是回来了,言初那孩子见天黑了你还没回来,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我看他穿的单薄,让他回去多穿些,他还说不冷,我看这天呀,它冷的很。”
吴伯年纪大了,话也就多了些,一开头就喋喋不休的。
“我先回了,你们早些休息。”
听到吴伯的话,白荏苒皱起了眉,便转身往院子走去了。
三墩拧着眉头望着白荏苒,转头看向吴伯,不解的问道:“小姐咋啦,像是不高兴。”
他最近跟在吴伯身边,吴伯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都觉得自己聪明了许多。
他是看出来白荏苒不高兴了,因为她皱眉了。
“诶~”
吴伯叹了口气,“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任花流,情之一字恼人,你还小,别问,问了也不懂,回去洗洗睡觉吧。”
吴伯去将门栓了起来,拉着三墩回房去了。
白荏苒走到中庭院,看到江氏站在拱形门前巴望着,她赶紧快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这么晚了,娘怎么还不睡,这手冻得跟冰块似的,要是染了风寒,可就又要受罪了。”
江氏的手冷的不行,白荏苒握在手中,忍不住的皱起了眉,拉着她往正房走去。
“你这般晚了也没回来,也没让人回家跟娘说一声,娘这不是心里担心嘛。”
她眼看着天黑了白荏苒还没回来,心里便有些不安了。
往日白荏苒虽然有时也会晚些回来,有时还不回来,但每次都会找人来说一声,今日一直没有个消息,她不担心才怪。
江氏往西厢房看了眼,最终什么都没说,跟着白荏苒进了屋。
房间的炭盆还有些火星子,白荏苒拉着江氏坐过去,让她烤着火暖暖身子。
隅璨赶紧给白荏苒倒了热水递过去。
江氏为了白荏苒喝水方便,她最近也不让泡茶了,直接喝白开水。
白荏苒接过热水,在手中暖着手,“我这不是忙得忘了,最近还想开个药膳店,在城北多待了会,日后我晚上回来晚了,你就早点睡,不用担心我。”
江氏心疼的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家里的田地也够我们吃了,你该在家歇着的,不用这般急着出去操劳,娘心疼。”
白荏苒撒娇的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眼底笑意涌动,“我没觉得累,我想多挣些银子,让娘过上好日子。”
“娘有的吃穿就行了,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何故让你在外面奔波。”
江氏心疼的嗔了她一眼,“你看你,脸这般冷,外面天寒地冻的,怎么连个披风都不穿?”
就听到江氏的话,白荏苒猛的想起,披风还在城北的药膳阁。
她把杯子递给隅璨,对着江氏道:“娘,你早点休息,我还没吃饭,得让倾城给我做些吃的,我先回房了。”
她站起身,刚走两步,又回头跟隅璨道:“给我娘被窝塞个汤婆子暖暖,不行你跟我娘睡,一起暖被窝也好。”
她对着江氏挑眉一笑,快步走出了房间。
刚才回来看到江氏,她就忘了让皓月给墨韶华送个信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云舒有没有让他去。
江氏看着她风风火火的,宠溺的笑了笑,“这孩子,一点要当……”
她话说了一半,忽的止住了话头。
脸上的笑意消失,她叹了口气,让隅璨去休息,自己也走进了里间。
白荏苒如今怀着身孕,宁王一日不把她娶回去,江氏这心里就一日不安稳。
她虽不舍的白荏苒离开家,可更希望她安安稳稳的过着幸福的日子。
白荏苒刚回到房间,桃子就端了热乎的饭菜进来,其中有白荏苒最爱吃的鱼。
刚才看到白荏苒回来,她就赶紧去后院把温着的饭菜拿来了,“小姐没吃饭吧,倾城给您留的饭菜,这个鱼是上午宁王让人送来的,还来了个厨子,一直在教倾城怎么做呢。”
虽说不知道白荏苒会不会回来吃,但倾城每次都会给她留着饭菜,放在灶上温着等她。
白荏苒要是吃了,温着的饭菜就留着第二日她们吃了。
她要是没吃,她便能吃上口热乎饭菜。
白荏苒坐在桌边,转头找了找云舒,却不见了云舒的身影。
她接过桃子递来的筷子,问道:“看到云舒了吗?她也还没吃,你去找找她,喊她过来吃饭。”
好像进门就没有看到云舒了,刚才光顾着安抚江氏,根本没有注意她的去向。
104这么多道道呢
“我刚看到小姐回来,就赶紧去后院拿饭了,没有看到云舒姑娘。”
桃子摇了摇头,却见云舒从门外走了进来。
云舒对着白荏苒勾唇浅笑,“我回屋换了身衣裳。”
她身上的衣服刚才溅了血,所以进了院子就直接回屋去换掉了。
“嗯,快过来吃饭吧。”
白荏苒夹了块鱼肉放在嘴里,对着云舒招了招手。
这会天已经晚了,她拍了拍小桃子的屁股,笑眯眯道:“回去睡觉吧,碗筷明天再收。”
“小姐~”
桃子羞红了小脸,捂着屁股,娇嗔的看了白荏苒一眼,“我还不困,等收好了再走,床我已经铺好了,放了汤婆子进去,小姐一会进被窝就能暖暖的了。”
她看向云舒,甜甜的笑着补充了句,“云舒姑娘的被子中也放了,姑娘一会上床要小心些哦。”
白荏苒回来后,家里的杂活她干的就少了,自然是要把主子伺候的妥当了。
“真是能干!”
白荏苒又拍了下她的小屁股,“赶紧去睡觉。”
“我还没给小姐准备洗漱的水,我去给小姐打热水了。”桃子捂着屁股,便赶紧跑出了房间。
白荏苒看着害羞的小桃子,眼底涌出几分笑意。
转头继续吃饭,她问云舒:“让人去宁王府了吗?”
“我刚回来便让皓月去了。”
云舒把菜放到碗里,对白荏苒挑了挑眉,“车夫回去,主子便知道你到家了,让皓月去倒是多此一举了。”
白荏苒夹了鱼放嘴里,点头,“确实,哦,对了,他给我的披风好像落在药膳阁了,明日得去取回来。”
“披风在马车中,我之前拿进去的。”云舒望着白荏苒,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在药膳阁,白荏苒跟墨韶云去厨房的时候,她就把披风拿在手里了,后来去追那些人的时候,顺手塞进了马车,只是刚才下车时身上带着血气,便没有拿下来。
白荏苒当时满心算计着怎么让墨韶云上套,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手里拿着披风,还以为忘在了药膳阁的雅间。
那个披风还是墨韶华给她的。
他送的东西,定然是价值不菲的,丢了心疼。
白荏苒和云舒吃了饭后,便让云舒回房休息去了。
桃子打来了热水,进了浴房,将洗漱的水准备好,才出来叫白荏苒洗漱。
白荏苒坐在案几前,笑眯眯的对着桃子招手,“不困过来给小姐磨墨,会吗?”
她以前没让桃子磨过墨,不清楚她会不会。
“没磨过,可我看着不难,我应该可以的。”
桃子信心满满的跑过来,拿起了砚台上的墨,想着上次看云舒是先添水,又起身去外面桌上端了些水过来。
“少加点,慢点,磨得细点。”
白荏苒看着她风风火火的,笑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姐我先去洗漱。”
她心里有些关于药膳阁经营的计划,这会得写下来,不然睡一觉万一忘了就完了。
她进浴房洗漱完后,出了房间,就看到桃子已经站起来收拾桌子了。
她有些惊讶,“这么快好了?”
“嗯,我觉得够小姐用的了。”
桃子自信点着头,那张圆润的小脸带着甜美的笑。
白荏苒心中叹息了声,对着桃子招了招手。
她用笔沾了一下墨,伸手就给了桃子一个脑瓜嘣,“又粗又淡,怎么用?”
她让桃子把砚台里的墨拿出去洗干净。
等她回来后,招呼她坐到对面,让她拿起墨块。
她蹲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手把手的教她。
“看好了,磨墨需要姿势要端正,要保持墨的垂直平正,要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要斜磨或直推,更不能随意乱磨。
要用洁净的清水,不可用茶或热水。用水宁少勿多,磨浓了,加水再磨浓,磨得浓淡适中,不要太浓或太淡,要轻重,快慢适中。
用力过轻,速度太缓,浪费时间且墨浮,用力过重,速度过急,则墨粗而生沬,色亦无光。还有……”
白荏苒一边教她,一边将所有的注意事项全部跟她说着。
在这边做下人自然是可以随意些,可万一到时她跟着她进了宁王府,总归是要懂些的。
桃子听着白荏苒的长篇大论,有些震惊了,“磨个墨竟然还有这么多道道呢。”
她之前进了王府,也只是做洒扫的,教导她们的管事还没来得及教她东西,她就被送这里来了,所以很多规矩都不是很懂,很多事情也都不太会。
白荏苒松开了她的手,走到案几边坐好,执笔在旁边茶杯的水中洗了洗上面的墨。
“规矩是多,但是做的多了,习惯成自然便也不觉得麻烦了。”
她将纸铺开,用镇纸压住,执笔沾墨,低头在纸上书写着整改方案。
因着她白日不在家里,所以房中没有点炭盆,这会夜深了,倒是有些寒意。
她写了一会,抬起冻木了的手,放在唇前哈了口热气。
桃子见状,赶紧放下墨,去浴房洗了洗手,从衣橱里找了个披风,走到白荏苒身后,给她披上。
“小姐,夜都深了,你早点上床躺着休息吧,明日我给你点了炭盆,你再写嘛。”
她们能买到的碳都是有些烟的,晚上关了门窗不安全,夜间就是江氏也都是灭了火盆睡觉的。
这会夜深了,她也不敢再给白荏苒点炭盆取暖了。
白荏苒放下笔,拉了下身上的披风,转头看了桃子一眼,“我还不困,你先回去睡吧,我一会就睡。”
“小姐不睡,我也不睡。”
桃子又坐了回去,按照白荏苒教她的方法,拿起墨块,认真的继续磨墨。
白荏苒看着砚台里的墨够用了,便道:“墨够了,再磨就浪费了,你把墨块上的水蘸干,收到墨匣子里,省的开裂。”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拿起笔继续。
明日,她要先去医馆去看看浅蓝。
墨韶华估计下午要过来。
他那么黏人,他来了,她便什么都干不了了,所以趁着这会精神加个班。
她正认真的写着,忽的听到窗外响了一声轻击。
她拧起了眉,用听力确认是不是有人。
在确定有人时,她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105没回王府
一身黑衣的皓月站在窗外,肩头和头上皆有落雪,点点白色点缀在他一身黑衣上,格外明显。
许是他身上寒凉,雪在他肩头竟未化。
他身后的夜色中,隐约能看到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
白荏苒惊讶的看向夜空的雪花。
白日天气还那么好,夜里就下雪了。
“姑娘,主子今夜未回王府。”皓月对着白荏苒颔首。
“没回王府。”
白荏苒收回视线,拧起了眉望向皓月,“嗯,我知道了,下雪了天冷,你跟明阳不用一直在外面守着,去西厢偏房休息去吧。”
墨韶华天晚了才进宫,许是在皇宫陪皇帝和淑妃吃饭,天晚了就在那住下了。
皇子成年后虽会被分出宫,但宫里也会留下住所,偶尔住宫里也是正常的。
“是。”
皓月对着白荏苒点头,飞身离开了窗边。
他跟明阳都是分班制,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
身为暗卫,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没有都去休息,置主子于不顾的道理。
瑟瑟寒风带着几片雪花吹进房中,白荏苒伸手接住了雪花。
冰凉的雪在掌心化开,她忽的想去前院看看梅花开了没有?
桃子收拾了桌子回来,被冷风冻得一个哆嗦。
房中的没有灯罩的蜡烛也熄灭了,她赶紧走过来,伸手去关窗,“外面这么冷,小姐可别在窗边吹冷风,万一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白荏苒没有阻止她,她顺利的关上窗,然后插上了闩子,嘴里还念叨着,“白日明明还挺暖和的,日头也很好,怎么说下雪就下雪了,我一会要去钻倾城的被窝,她还是很暖和的。”
白荏苒倒也没有真的出去看梅花,毕竟外面这么冷,这大半月的冻得哆嗦了,回来也没个暖床的。
她本身就有些体寒,也不能任由她这么折腾。
听到桃子的话,她笑了起来,“你现在就去钻她被窝去吧,我也要睡了。”
被冷风这么一吹,她突然想进被窝了。
走到案几边,弯腰用镇纸压住了写好的东西,往床边走了过去。
桃子过去摸了摸被窝,把汤婆子取出来放到一边,帮着白荏苒解下了披风。
白荏苒在旁边脱衣服,她等着白荏苒钻进了被窝,给她掖好了被子,才端着桌上收好的盘子碗出去。
白荏苒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脑海中浮现出墨韶华那张俊美的脸,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狗男人,就会耍坏卖乖。
他这会应该是睡了吧?
白荏苒今天忙活了一天,本来不觉得困,这会躺下突然觉得眼皮发重了。
她闭上眼睛,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雪花在寒风中缓缓飘落,很快便给大地披上了银装。
淑妃寝殿外。
墨韶华挺直腰板跪在地上,墨发覆盖着一层白雪,鲜血从额头一直蔓延到镌刻般的下巴,膝前的雪地上还有滴落的鲜血,仿若绽放开的朵朵红梅。
刺骨寒风袭来,他面色冻的青紫却依旧倔强的握紧手,紧咬牙关不说一句服软的话。
寝殿内,皇帝身着墨色龙袍,那张硬朗的面容上满是怒意。
他指着门外,对着淑妃怒道:“你看看,都是你惯的好儿子,真的是反了天了,户部侍郎的女儿哪里差了,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说人家长得不堪入目,宁愿剃了头去寺庙修行都不娶。”
“老六跟他一般大,都已经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了,你看看他,成婚四年,王妃都弄没了。”
他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走动,正要再说点什么,淑妃挽住了他的手臂,黛眉轻蹙,满目心疼,娇柔道:“陛下,外面下雪了,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钦儿,他旧伤未愈,要是冻坏了,心疼的还不是您。”
淑妃生的极美,举手投足间温柔似水,偏偏眼角眉梢又带着几分魅色,此时这般黛眉轻蹙的模样,无端的就让人心生怜爱。
她虽已三十几岁,可依旧如少女,美的动人心弦。
承德帝看到她的样子,便不忍再说她了,只是心中对墨韶华还有气,“他旧伤未愈,倒是有闲情逸致到处玩女人,不要以为朕不出宫,便不知道他干的那些荒唐事。
之前抗旨娶了个平民女子,朕念在他还年幼,如今告诉我和离是因为跟王妃闹脾气。多大的人了,闹脾气拿和离玩?太子十三岁就能替朕批奏折了,他如今多大了,马上三十三了,真的是越大越荒唐。”
他好似没骂够,脸色一变,继续骂道:“之前留恋烟花柳地就算了,前日,就因为听说西境公主美,就闹着要纳进府里,当和亲是什么了?”
“陛下。”
淑妃晃了晃皇帝的手臂,娇嗔的看着他,“还不是陛下您惯的。”
回眸一笑百媚生,淑妃只是浅笑,却依旧美的不似凡人。
这般美人,还有两个皇子傍身,不愧能盛宠多年了。
她担心墨韶华是真的,但这会强颜欢笑,不过是想着办法替他求情。
这些年,她早就吃透这个皇帝,心思深沉,冷厉狠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他对墨韶华爱屋及乌有,但生性多疑的他,对墨韶华的身世心存疑虑,爱不全爱,恨不能恨,心里纠结挣扎的很。
淑妃知道,皇帝弄不清真相,便不会轻易伤了墨韶华。
“你……”皇帝拿淑妃没办法,气得瞪了她一眼。
“好了陛下,钦儿都跪了两个时辰了,您就真的不心疼吗?臣妾可是心疼的很,臣妾知道您也心疼,您就让他起来吧,说不定他已经知道错了。”
淑妃截住了皇帝的话,望了眼外面,心疼不已的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模样令承德帝心疼不已。
他无奈的叹了一声,对着旁边站着的胡茂道:“让那个竖子给朕滚进来。”
胡茂闻言,赶紧领了命,小跑着出去了。
这身娇体弱的宁王,在雪地里跪了这么久,可别冻坏了。
一打开殿门,狂风夹杂着雪花就飘了进来。
淑妃心疼的快步跟了上去,看着跪在地上东倒西歪的墨韶华,心疼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她不顾狂风暴雪,跑了出去,与胡茂一起扶起了墨韶华。
“珠儿……”
承德帝看着外面那么冷,想拦住淑妃,却慢了她一步,看着她跑进了大雪中。
墨韶华腿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了,被胡茂架起来时,身体晃了晃,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了胡茂身上。
他微垂着眸,漆黑的眸子如幽深的寒潭,冷冽深沉。
他倏然收起眼底冷意,抬眸望向淑妃,眸光含泪,看着柔弱又可怜。
他嘴唇动了动,却因为太冷失去知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可怜的钦儿,待会给你父皇服个软,你不愿娶那个户部侍郎的女儿,母妃替你想办法劝说你父皇。”
淑妃扶着墨韶华往殿中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的往下了流。
墨韶华被扶着走进殿中后,推开淑妃和胡茂,腿一软跪在了承德帝面前,身体冻的失去知觉,半个身子都差点摔下去。
承德帝见他冻成这个样子,面上生出几分不忍,几分心疼,“你可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便乖乖给朕娶了户部侍郎的女儿,延绵子嗣,静下心来,也进朝堂为朕分些忧。”
墨韶华脸色发青,牙齿打着战,半晌才说出话来,“儿,儿臣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