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故人之子
康敬上前询问:“姐夫,我姐姐现在何处?”
方启又一声长叹,将当日妻子受伤逝世,以及临死前的事情说于众人听了。
当时,那一股追兵并非想要杀害他一家四口,只是想将他四人活捉,但方启的妻子康舒礼却宁死也不愿给敌人捉去。对方不下死手,她便招招致命,对方无可奈何只得意图将她击伤,再抓回去。
谁知半路上叶木和徐伯突然出现,击退杀手将方雨萱救下,方启分不清叶木徐伯二人好坏,但当时大女儿处境危机,只得乘机带着妻子和大女儿逃走。
而方启之所以方没能救小女儿,只带着妻子和大女儿离开,也有一部分原因来时他妻子康舒礼。
当时康舒礼身受重伤,只怕命不久矣,便将瞒了大女儿十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原来,大女儿方雪兰并非他二人亲生,乃是康舒礼捡来的孤儿。
方启初时还以为方雪兰便是康舒礼的孩子,心中并没有半分见外,直到二人新婚之夜,方启才知道了方雪兰并非康舒礼所生。
此后他不仅没有疏远方雪兰,想起这样一位孤苦的孩子一出生便给父母遗弃,若不是遇到康舒礼,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于是此后更加疼爱珍惜。
他夫妇二人并没有因为方雪兰不是亲生,就偏爱小女儿方雨萱。当时小女儿被人捉去,大女儿也深陷危险,危机关头他二人毅然决定先救更加危险的大女儿。
康敬听了,心中痛苦,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两行热泪落下。他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位亲人,自二十年前一别,始终不能再见一面。他一想到没能见姐姐最后一面,心如刀绞,便要晕阙。
陈白驰也忍不住长叹一声,经历这这么多天的奔波,到头来还是晚了一步,如果前些日就答应康敬,是否还能赶上最后一面?陈白驰走到康敬身前向他道歉。
康敬闭上眼睛好一阵,才稳住心神,被付雨白搀扶着坐下,缓缓说道:“怎怨得你......”又闭眼叹息,脑海中回想着二十年前和姐姐的最后一面,若当时知道那一别之后再无相见之日,就是死也不会再分开。
他心潮起伏,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良久之后,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看向方启,急声问道:“明月夫人身在何处?”
虽然康敬是因为收留明月夫人才落得一个“叛国”的罪名,但他心知是受奸人迫害,始终不曾怪过明月夫人。再者,他姐姐时常说起异国他乡,明月夫人将她当做亲人,从未当做下人使唤过。
因此康敬心中也充满了对明月夫人的尊敬。自二十年前一别之后,他连同姐姐和明月夫人的踪迹都给丢失,现如今姐姐身亡,只盼着明月夫人还活在世上。
却不料方启一脸疑惑,似乎从未听说过明月夫人这一号人。康敬心头生出焦虑,将二十年前救下明月夫人一事告知众人。
方启仍是一脸茫然,说道:“二十年前,我救下亡妻时,她便只身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便是雪兰了。”
一旁的陈白驰一听,大感意外。她偷偷向方雪兰看了一眼,又朝着方启比对一番,果见两人样貌尽不相同,先前初识还以为女子年轻,而她父亲年老所致。
现在想来,原来这方雪兰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饶是如此,方启仍然选择先救处境更加危险的方雪兰。这等一视同仁的爱,当真难得了。
方启此刻想起亡妻对他千万叮嘱,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雪兰,万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原本他只道是妻子可怜雪兰一出生便给父母抛弃,此时听了康敬说的二十年前相救明月夫人一事,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不成......”方启走到康敬身前,说出了心中的猜想,“雪兰竟是那位明月夫人的孩子?”
在场之人无不惊讶,纷纷看向痛苦难过的方雪兰。
久久没说话的叶琛突然开口道:“若是如此,倒能解释为何你们时隔二十年后,依然会遭遇歹人。”
方启诧异道:“为何?还请明示!”
叶琛盯着方雪兰说道:“传闻戎国皇帝二十年前废除皇后,并将其逐出边境,不久后郁郁而终。他无子嗣,皇位便给胞弟篡夺。”
陈白驰疑问道:“可这跟他们一家子遭人追杀有什么关系?”
叶琛继续说道:“那皇帝虽无子嗣,兄弟姐妹却是不少,胞弟能做得新皇,胞兄胞姐自然嫉妒,便会想法子让其下位。”
“我且问你,”叶琛转过头盯着方启,“追杀你们的可是羌国人?”
方启若有所思,摇头否定,“似乎来人并不全是一方势力,倒像是几批不同目的的人,不过的确并非我国之人。”
“我知道了!”付雨白恍然大悟,开口说道,“有人想将你们抓回去,当做推翻新皇的武器,另一些人则是新皇派来斩草除根的!”
叶琛缓缓点头,回过头对陈白驰说道:“走吧,这儿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
陈白驰等人均是一惊,暗暗回想一路赶来,似乎并没有人跟踪,怎么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但无论如何,这儿的确是不安全,即便现在没人发现,也终会被人给找到,到那时,方启一家又要深陷危险之中。
陈白驰走到哭泣的两姐妹身前,一手拉着一人说道:“跟我去京城好不好?”
两姐妹红着眼睛望向陈白驰,不知该不该答应。陈白驰又转过头向叶琛问道:“将他们带到京城去好不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方启看着陈白驰和叶琛,心知他们定是京城中有身份的人,若是两个女儿能够跟着他们,免遭危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走到叶琛身前跪下,说道:“公子,昨日感谢你出手救下我女儿,但这位姑娘所说不错,我们此后一定会再遭人追杀,我只求您能够收留我两个女儿,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说完这句话,又转过身去,让两个女儿跪下,对陈白驰说道:“我这两个女儿手脚勤快,你可以随意使唤,只求能保她们性命无忧!”
说完,俯身磕头,他两个女儿见状也向陈白驰拜倒。陈白驰连忙将三人扶起,连连答应下来,暗暗决定若是叶琛不同意,她就呆在这儿跟这父女三人共同面对危险。
叶琛心想,若那方雪兰的确为明月夫人所生,倒是不得不将她救走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回客栈
叶琛将门推开对众人说道:“再去那家客栈住一晚。”
陈白驰知道他是同意了收留这一家苦命人,顿时松了口气。一手拉着雨萱,一手拉着雪兰往门外走去。
方启领着康敬和方雨萱来到他亡妻坟前祭拜。
坟墓很简陋,仿佛只是寻常人想要埋下一些废弃残渣。坟前没有墓碑,没有香烛,没有灰烬堆,甚至连一只破碗也没有。
若不是有人指引,在场的人都会忍不住怀疑这到底是一块坟墓,还是只是稍稍隆起的土堆。
这样一块简陋到康敬看了忍不住动怒的坟墓,却是死去的康舒礼主动要求的。她害怕追击的敌人通过她的坟墓发现家人踪迹,害怕丈夫女儿被敌人杀害。
方启向来十分敬重死亡,对于亲友死后的安葬也十分注重,若非情不得已,他绝不会答应妻子这样荒谬的要求。
这样一番解释尽管听起来荒诞无理,但康敬明白,他姐姐是会做出这样决定的人,无论是二十年前的追随心之所向,还是二十年后的死亦心有所安。
方雨萱和康敬潦潦辞别故人,纵身上马准备下一段逃亡之路。
付雨白这两日总有不祥的预感,那客栈里出现的诸多恶人,实非善茬。但眼下天色渐晚,从这儿赶到京城尚需一日的路程,似乎也只有回去那家客栈这一条选择了。
他将陈白驰拉到一边,轻声说道:“那客栈里危险的紧,你让你相爷小心了,最好是能叫些援兵来!”
陈白驰笑道:“哟,你这是在关心他?”
付雨白赶紧将头扭向别处,转变语气满不在乎的笑道:“谁会在乎他呀,我只是不想你年纪轻轻就守活寡罢了!”
陈白驰脸上一红,伸手在付雨白身上一拍,“你说什么呢,下个月才到婚期呢!”
付雨白哼了一声,嘲笑道:“我还没说你给谁守寡呢,你怎么就对号......”他“入座”两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猛地瞧见叶琛探过头来,赶紧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假装肩膀又痛了,直唤康敬搀扶。
陈白驰不知他假装,连忙伸出手扶住他询问,付雨白只感觉旁侧一股冰冷刺骨的目光袭来,忙推脱陈白驰的手,笑道:“没事,没事,咱该赶路了。”
于是各人上了马,康敬、付雨白和方启各执一马,方雨萱两姐妹共乘一匹,眼下却只剩下一匹马了。
陈白驰心里大叫着不妙,便要往方雨萱两姐妹的马上逃去,却给叶琛一把搂住腰,带到剩下的一匹马上。随后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坐稳了”策马而去。
天尚未黑透,他们已经到达了客栈。付雨白在马背上给颠得伤口裂开,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客栈,神情松懈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陈白驰眼疾手快将他接住,见他满头大汗,一张脸上惨白无比,心中无比担忧。拆下他衣服一看,只见背后伤口上正不断的渗出血来,而他的衣服上,不仅沾着鲜血,更有一片已经干透的血渍。
陈白驰又惊又忧,就地而坐,让付雨白靠在她腿边,呵斥道:“你干嘛强忍着不说!?”
付雨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虚弱地说道:“天黑以后路更难行,稍作停留只怕要出事。”
付雨白对陈白驰来说,好比手足兄弟,四年里他二人共同经历无数艰难险阻。虽然付雨白年纪较她稍长,可无论是行事作风,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一般。
陈白驰看着脸色惨白,眼神迷离的付雨白,急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一边向叶琛讨要药粉,一边向付雨白问道:“你伤口早就裂开过了是不是?”
付雨白缓缓摇头,微微笑着却不答话,眼皮低垂,缓缓合上。陈白驰急得大叫:“别睡!你别睡!”左手接过叶琛递来的瓷瓶,右手朝付雨白脸上伸去。
只见陈白驰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将付雨白一直眼睛撑开,左手瓷瓶在他眼前晃悠,急切道:“你别睡!我马上就给你上药!”
付雨白迷迷糊糊的瞧见眼前有东西晃悠,定睛一看,正是昨日让他痛得死去活来的药瓶!他心神一怔,整个人猛地跃起,叫唤道:“我没事,别上药!”便向店内逃去。
叶琛缓缓伸出手按在他另一只未受伤的肩上,低沉的声音说道:“听话,上药!”
付雨白只觉得半边肩膀像是给一块大钳子牢牢钳住,半点不能动弹。他惊恐的回头望去,瞧见一双坚毅的眼神,仿佛容不得他有半点抗拒。
随后,客栈门口响起一阵哀嚎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一间客栈,而是一家宰猪场。
此前方启等人急着回去,也顾不得受伤的付雨白。再加上付雨白穿上衣服看不出来,伤口裂开他也忍着不说。众人在客栈里歇息了一晚,竟无人想起问店家要些干净的纱布等物品。
这时的方启,方雨萱及康敬心中均存愧疚,纷纷动手相助。付雨白终于换上了新的纱布,以及更加严实安全的包扎。
晚上吃饭时,付雨白一口气喝下大半坛酒,这才算是又活过来了。他向方启康敬等人一一道谢,最后又倒了一碗酒递给叶琛,说道:“多谢你的药。”他将酒碗端过去,立即发现不对劲,又赶紧将这碗酒收回。
叶琛仍旧带着那只面具,伸手将这碗酒接过,轻轻说道:“无妨。”
坐在叶琛身边的陈白驰抢过这碗酒,嘿嘿一笑:“他这面具上又没有长嘴,你要他怎么喝?”说完又盯了叶琛一眼,将这碗酒往自己嘴边送去。
付雨白“哎呀”一声,伸手便去夺那碗酒。他手伸到一半时,叶琛提上一壶酒放他手上放去,说道:“见谅。”
付雨白一愣,仿佛听错了一般。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一位孤高傲然的相爷,竟会对他说上一句见谅。直到陈白驰故意咳嗽一声,付雨白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那坛酒谢道:“没事,是我考虑不周。”
他单手提着酒坛倒下一碗酒喝了,心里生出一丝喜悦之情。不禁想到,原来这一位看起来无比骄傲的相爷,倒也有这样和善谦虚的一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欲迎还羞
饭后,付雨白秉着“结交天下好友,四海再无敌手”的观念,准备找叶琛搭搭讪。却始终没见他踪影,好不容易在店外看见了,那叶琛却又身子一晃消失在原地,让他不由得怀疑此前对这位相爷的猜测全然错误。
而逃过付雨白“追击”的叶琛,躲在店内二楼长叹了一口气,心中直道先前在饭桌上与付雨白说的几句话,真是他这一生中最尴尬的事情了。
“想什么呢?”陈白驰突然冒出来拍了拍叶琛肩膀。
陈白驰轻功造诣不凡,这一出现悄无声息,再加上叶琛正自沉思,竟没能察觉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他给这一拍吓得哆嗦,急忙回过头去,右手下意识的向对方腹部击去。
他转身一瞧是小白,急忙将手收回。但两人此时离得很近,叶琛惊恐之下手上力道甚大,此刻虽收回了力道,这一掌仍难免击中陈白驰腹部。
陈白驰只觉得肚子上一股巨力袭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撞在门上。紧接着脚跟抵在门槛上,身子后倾,后脑勺便要往地上撞去。
她单手握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着饭菜。本是想着叶琛没有进食,担心他饿着,便端着饭菜找到他。此刻身子不稳,双手一扬,一盘饭菜尽数抛洒出去。
叶琛虽是受了惊吓,但一瞬间便调整过来,一个箭步跟上前去双手接住陈白驰。
这一瞬间仿佛定格,就连没找到叶琛而闷闷不乐,准备回房休息的付雨白也停在不远处的过道上。
陈白驰惊魂未定,猛地被一双臂膀挽住,紧接着看见一张面具,面具下一对深邃迷人的眼睛。一瞬间里,她脑海中浮现出与叶琛吻在一起的画面,随后两人拥吻着进入房间,奔到木榻之上......
她心房犹如小鹿乱撞,怦怦直跳,一句“不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双眼也不听使唤闭上,紧张又期待,害羞又憧憬的等待着热吻。
却只听到“当”的一声,一只瓷碗掉在叶琛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意味着这是一颗好头。
陈白驰张开双眼,瞧见一只碗跌落在叶琛头上碎成两半往地上掉去,碗里的一团米饭稳稳的落在他头顶。尴尬又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噗”
没等到叶琛的回答,左边过道上却传来噗的一声,陈白驰侧头望去,只见付雨白伸出左手捂着嘴,整个身子颤抖的不停,显然是在努力憋笑。
陈白驰只觉得无比尴尬,只恨她此刻没有一副遮住颜面的面具。缓缓将头转向别处,假装没有看见付雨白。
远处的付雨白强忍笑意,说道:“你们忙,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也不顾身上的伤势,展开轻功自二楼跃下,逃出门去,紧接着,一阵放荡不羁,连绵不绝的笑声在店外响起。
陈白驰再不敢在过道待上一秒,腰上一挺站起身来,拉着叶琛衣领往身后房间逃去。
幸好屋中无人,陈白驰才得以安下心来,拉着叶琛坐下来,抓下在叶琛头顶扎根的那团饭,难堪的说道:“你没吃晚饭,我怕你饿着,就端了饭菜来找你,却把你给吓着了......你的头,没事吧?”
叶琛带着面具看不清他表情,只一双眼看盯着那团饭说道:“没事的小白......你等等。”说完起身出了屋去。
不过多时,叶琛又端着一盘饭菜进屋,放在桌上。陈白驰这才知道原来他离开是去为了这事。但见木盘中两碟小菜一壶酒,两只碗中,一只盛了饭,另一只却空空如也。
她心下好奇,不禁问道:“为何拿了一只空碗?”
却见叶琛拿起筷子将桌上那团饭夹到碗里,说道:“小白给我准备的饭怎敢浪费。”揭下面具,端起那碗饭便往嘴里送去。
陈白驰赶紧将他拦住,抢过那碗饭笑道:“你赶路一天,头上满是尘土,那团饭上可有大地的味道?”
她说完又张开嘴发出“啊”的声音,握住筷子往叶琛嘴里放去。原来叶琛已经吃下了一口饭,此时陈白驰便像哄小孩子一般,要他将那口饭给吐出来。
叶琛听话的吐出那口饭,端起另一碗干净的饭说道:“好,那我们就吃这碗没有尘土的。”
叶琛拿着筷子捻起一块青菜凑到陈白驰嘴边喂她吃下,又要夹起一口饭送过去。陈白驰笑道:“你当真不饿嘛?”
叶琛微微一笑,颇为得意的说道:“我自幼习武,耐力远非常人可比,你......”
他正要继续说出“不必担心”时,肚子却不适时宜的发出委屈的“咕咕”声响,叶琛赶紧腾出一只手往肚子上捂去。
陈白驰一边“呵呵呵”的笑着,一边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掩耳盗铃般的说道:“我没笑,我只是在练习发声技巧......”
这一插曲过后,叶琛再不敢耍帅,俨然化作辛勤的干饭人,埋头苦干,不敢多数一个字,更不敢多看陈白驰一眼。
陈白驰坐在一旁,只觉得此时房内充满了尴尬,心念一动,说道:“你说你自幼习武?”
“唔,嗯。”
“耐力远非常人可比?”陈白驰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唔,是。”
“那,都是哪些方面的耐力?”
“噗......”叶琛吃的急了,险些被噎着,眼下又被陈白驰这话一呛,一口饭菜喷在桌上。
“你没事吧?”陈白驰实在想不到,自己只是为了化解尴尬随口问道一句话,竟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她端起酒杯递给叶琛,心想着刚才问出的那句“都是哪方面的耐力”,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只得小声问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她心想着,叶琛既然自幼习武,那无论是与人搏斗的功夫,还是赶路的轻功,必然都不是常人所能比及的。
叶琛喝下一杯酒,对陈白驰说道:“你没说错话......我有许多方面的耐力都不是常人可比的......夫人可要试试?”
陈白驰先是一愣,脸上立即烧红一片,作为一个灵魂深处仍是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的她,自然是秒懂叶琛这句话的含义。
但见叶琛离她越来越近,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的伸向她颈后,只得不断的向后退去,直到已经抵在床边,再无可退,这才缓缓求饶道:“不行,今天不方便......”
“你坐着不用动,我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酒驾
这几日来最让人意外之事,不必说方雨萱旧址遇袭,也不必说突然发现疑似明月夫人的孩子,单单只是偶然发现的叶琛的手法,就已经让陈白驰大呼意外,心醉神迷,无法自拔......
“左边,左边。再上面一点儿,哎,就这儿,加大点力道......”
叶琛双手搭在陈白驰肩膀上,随着她的要求不断调整手上的力道,十根手指轻巧又不失力道,在她背上缓缓揉捏着。
陈白驰绝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丞相,竟然深谙按摩之道。印象中那高冷孤清的霸道总裁背后,仿佛又增加了一副“推拿养生馆”的广告图。
背上传来一阵酥麻惬意的感觉,舒服的让人愿意放下心里的防备,驱赶了一天的疲劳,一股睡意猛烈的撞击着神经。
陈白驰轻声的问道:“这手法你是跟谁学的?”
背后醇厚又不失柔和的声音响起:“小时候师父总要我给他揉肩,时间久了,便记下了。”
“那你师父呢?”陈白驰好奇的问道,若不是今晚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叶琛这一技能,不知要何时才能知道他居然还有一个师父。
叶琛缓缓说道:“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人走了。”
“去哪儿了?”陈白驰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叶琛谈起他的师父,细细想来,叶琛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他曾经的事情。“还能再见吗?”
“也许去天上了。”叶琛双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中也带着一抹落寞。
陈白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师父已经逝世了。连忙转过头去向叶琛道歉,这才发现叶琛眼角竟微微湿润。
想来他的师父定然是一个和蔼可亲,对他意义非凡的人。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个月后她与叶琛成婚时,一定要拜一拜那一位师父。
陈白驰伸手拭去叶琛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上看见你有这样的成就,一定会很开心的!”
叶琛微微一笑,从床边起身,在陈白驰额头上轻轻一吻,嘱咐她早点休息,随后往门外走去。
陈白驰一不小心提起了叶琛的伤心往事,看着他出了门去,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一股失望之情涌上来。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管它什么羌国,管它什么蒲川城,她只想跟叶琛去他师父的故土,就此隐居,不问世事。
“唉!”
陈白驰还是忍不下心来。十年前的羌戎大战,蒲川城被毁,城里残存的百姓自那之后,遭受天下唾骂,只因他们不愿遵旨殉国,他们那想要活命的本能。
“叶琛,你等着我,等我让天下再无一人敢骂蒲川百姓,等我让蒲川城成为羌国最繁华的城市,那时我们就去隐居,回到你师父的故土!”
陈白驰心中暗暗发下誓言,她可不管什么“世间安得两全法”,只愿努力达成“不负如来不负卿”。
月半寒霜天,独自对愁眠。怅然潜入梦,一枕黄粱边。
幕隐晨归,一行人又匆匆上了马背,准备在这日抵达京城。
剩下的路程只要跑上个大半日即能到达,而一大早的,付雨白却嚷嚷着叫众人加快脚步。
陈白驰不知他哪根神经抽了,只担心他又将背上的伤口震裂,没好气的说道:“要加快脚步你跟马儿说去,对我们叫唤做什么?又想上药了?”
付雨白单手牵着缰绳走进陈白驰小声说到:“昨日我不是打扰你们了,跑到客栈外面面壁思过去了嘛,”
他说的便是昨夜撞见叶琛,搂住将要摔倒的陈白驰那一幕,之后他出了客栈大门,放声大笑。再要推门而入时,隐约瞧见不少人鬼鬼祟祟的离了客栈,大半夜的不知向何方去了。
陈白驰不理会付雨白说的鬼话,只嘲笑道:“你怎么没追上去问问?”
付雨白见自己一脸认真的说了,她却满脸不信,顿时右手一抬就要发火。然而他忘记了右手肩后的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之感传来,只疼得他眼泪直掉。
陈白驰趁势假装着呼喊道:“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上药!上药!”
付雨白两天连遭两次锥心疼痛,那药粉虽然效果奇好,但给他造成的心理创伤,一点儿不必这伤口小。见一旁的叶琛调动马头便要过来,忙脚下使劲,驾马逃窜。
好在付雨白自掏腰包又添购了一匹马,这才能够单独与陈白驰说话,只可惜她毫不在意,还意图让付雨白再受一次折磨。
付雨白只觉得若再要往他伤口上撒那药粉,还不如直接将他臂膀卸了来的轻松。
两人胡闹一番,倒也让付雨白神情放松下来,或许他真的只是小题大做了吧,有人半夜离开便离开了,搞不好那些人是组队找茅厕呢?
再说了,队伍中有叶琛这样的高手,又有何惧?付雨白自我安慰的说到,拿出酒壶喝起酒来。
陈白驰赶上去伸手抢他的酒壶,叫道:“你酒驾就算了,不怕伤口发炎?”
“酒驾?什么酒驾?”付雨白躲过陈白驰伸来的手,他虽然半边身子不便动弹,但御马的功夫却不知比陈白驰高明了多少,因此即便少了一只胳膊,也十分轻松的躲开了对方的“偷袭”。
“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喝了酒又驾......”陈白驰一个“车”字含在口中,但见身下马匹呼哧,连忙改口,“马,若喝多了神志不清,岂不是危险得紧?”
付雨白嘿嘿一笑,身子往前一倾趴在马背上,竟将那一壶酒往马嘴上凑去。那马儿甚通人性,侧着头咬住酒壶,饮起酒来。
马儿由于侧着头喝酒,脚下渐渐慢了下来,方向也有些偏转。陈白驰策马上前大叫胡闹,趁机一巴掌拍在付雨白脑袋上。
付雨白见势不妙撤了酒壶,也不知低头对那匹马说了些什么话,伸手轻轻在马背上一拍,那马儿立即发足狂奔,一眨眼功夫,已将陈白驰甩下了一大段距离。
付雨白坐在马背上大喝道:“什么叫酒驾?这才叫酒驾!”
陈白驰只咂着嘴哭笑不得,康敬驾着马道陈白驰身边笑道:“付少侠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第一百七十章 归途遇袭
付雨白是乌夷山庄的二庄主,和大庄主是结拜兄弟,便也算得上陈白驰的二哥,只是这一位二哥,却全然没有一副当哥哥该有的样子,反倒像一个到处丢人的小屁孩儿一般。
付雨白“酒驾”跑开,方启、方雪兰和方雨萱等人纷纷凑过来,对着远处付雨白的身影大笑。陈白驰却是好生尴尬,又害怕那喝了酒的马儿半路出事,便唤来叶琛,想让他追上付雨白,将他抓回来着队伍走。
叶琛望着已奔出去一两里远的身影,摇头说道:“我这匹马追不上他。”左手牵着缰绳走进了陈白驰,一跃跳到她的马背上,将手中缰绳交给了她。“你替我牵着,我去拦住他。”
叶琛又一跃起,分别在康敬,方启和她女儿的马背上落足各点了一下,纵身飞出。
余下的五人只见叶琛如天外来者一般,几个呼吸之间,已疾驰了一里有余。不过多时,他已追上了“酒驾”的付雨白,跳上马背,从身后抢过付雨白手上的缰绳,调头往回赶。
陈白驰在远处瞧见这两个大男人骑在一匹马上,叶琛更像是抱住了付雨白,只觉得异常辣眼睛,心底深处传来一股酸味。她有所察觉,竟不敢相信,伸手往自己脸上拍了几巴掌,喃喃道:“什么鬼啊,我怎么可能吃那傻狗的醋!”
叶琛为了不让陈白驰担心,抢了付雨白的缰绳,将他往回赶。付雨白缩在马背上不敢动弹,万万没想到叶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们俩驱着“醉马”慢慢回到众人视线中。
陈白驰放眼望去,然而怎么看都觉得他俩好生惬意,似在享受一般。待他二人再走的近些,陈白驰却忽然噗的大笑起来。
原来付雨白自叶琛“秒杀”那群追兵之后,一直心存畏惧,此刻窝在叶琛身前,半点不敢动弹,面上诚惶诚恐,就差一句“你不要过来啊”的台词了。
两人驱马回来,他们后面不知何时起竟有人跟着。前路并非一马平川,远观过去尚不能发现远处是否有人,也正是因此,陈白驰才有些担心付雨白,让叶琛将他抓回来。
只见叶琛和付雨白身后陆陆续续的奔近越来越多的马匹,马背上的人均是手持武器,不一会儿,离他二人已不足一里距离。
陈白驰吃了一惊,连忙扯起嗓子惊叫起来:“小心!后面有人!”一旁的康敬等人也瞧见异状,随着陈白驰一同呼喊起来。
虽然隔得远了,但身后追来的马队越来越多,那轰隆隆的响声也变得越来越大。叶琛回头望去,见得一群手持利器之人朝他们追来,当即脚下使劲,驱赶马儿。
紧接着叶琛从马背上跃起,往身后追赶他的一人马背上跃去。那人见叶琛不仅不逃,反而还往他刀口上撞去,冷笑一声,挥动着手上的长刀便往叶琛身上劈去。
半空中的叶琛身子翻腾,眨眼之间,已躲过飞来的大刀。对方一击未中,叶琛已然跃到他马背上,紧接着伸出手指在他背颈天柱穴上一按,那人当即没了知觉,跌落马去。
其余追击之人见了这一场面,无不惊讶,纷纷勒马缓行,往叶琛周围聚去,将他围成一圈。
那时,叶琛见身后之人来者不善,让了马匹掩护付雨白离开。付雨白转头瞧见叶琛夺了一人马匹,正要喝彩时,却被敌人围住。他当即调转马头,朝着那群人冲去。
付雨白心知他此时战力不足平常一半,但要他舍弃朋友独自逃生,却是比死了还难受。他仗着“酒驾”的气势,对着人群中的叶琛大声喝道:“我来救你!”
他此刻顾不上自己安危,只愿能够冲出一个缺口,让叶琛能够逃走。座下马儿也似乎受到他情绪感染,四足狂奔,眨眼间到了包围圈外。
付雨白看着马儿暗暗说道,好马儿,劳烦你横冲直撞出一条路来,之后若你大难不死,我必定将你带回乌夷山庄好生喂养!
眼看马儿便如发疯一般要往人群中冲去,付雨白双腿发力从马背上窜起。
然而对方那一队人并没有半点闪躲的意思,一个手持长枪的大汉转过身来,瞧见奔来的马儿只嗤笑一声,将长枪在手上舞了一圈,猛地向奔来的马身上掷去!
那长枪呼的一声飞出,直入马儿胸膛!马儿长嘶一声,四蹄皆软,重重的往地上扑倒。
付雨白大惊失色,慌忙落地后朝着马儿跑去,他手上并无任何兵器,便想将那柄长枪抢来御敌。只跑出四五米,对面马背上那大汉忽的跃出,空中伸出一脚向他踢来。
大汉虽然虎背熊腰,这一跃速度竟丝毫不慢。付雨白急急往左边一闪,慌忙中避过大汉凌空一脚,正要再去抢那长枪时,一只手猛的擎住他脖子,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竟是那一脚踢空的大汉!
大汉将付雨白重重砸在地上,回身拔出长枪对准付雨白胸口,一阵狰狞的狂笑。
付雨白被摔的七荤八素,蓦地瞧见那柄长枪正对准他,不禁脸上一片惨白,心知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侧头向身后的陈白驰望去,绝望的叹道:“再见了,小白。”
他缓缓将眼睛闭上,准备迎接死亡。可是等了好一阵,胸口也没感到任何异样,除了耳边传来“嘭”的一声,再无声响。
他不由得睁开眼睛查看,却见那大汉咽喉竟被一柄短刀刺透,倒在他面前,两只眼睛就像要跳出眼眶来,脸上满是不相信。
这时候陈白驰等人也已经赶来,将付雨白扶了起来。叶琛给马队围住看不见他情况,陈白驰大声呼唤,心中万分焦急,翻身上马又要往马队里冲去。付雨白康敬等人连忙将她拦住,她武功平平,手上又无武器,就这样闯进去,就跟送死无异。
陈白驰甩拖他们,捡起那柄长枪便向人群中跃去。余下的这几人中,唯有付雨白轻功尚能与陈白驰相抗,但他此时受了重伤,在无人能够拦住陈白驰。
陈白驰吃力的提着长枪,施展轻功往人群中杀去,想要与叶琛并肩作战。跃至半空中时,一只二指来长的短刀蓦的从马队中飞出,直往她眉心刺去。
那柄长枪对于陈白驰来说,光是提起就十分吃力,此刻想要用来挡这疾驰而来的短刀,实在太难,但生死之间,她只能使出全力挥动长枪。
饶是如此,也绝无半点可能挡住这一支短刀!
第一百七十一章 生离死别
眼看着短刀越来越近,在即将刺中陈白驰额头时却突然偏转,擦着她耳边飞过。她甚是惊讶,本以为自己非受重伤不可,然而竟是对方自己一招偏了?
不对!陈白驰细细看去,半空中还有另一支小巧的暗器往地上落去。难道是那一队人中有人相救?
陈白驰虽躲过暗器,但不免慌张之中乱了身法,她背后又没有翅膀,如何能在半空中停下来。她还要细细思考究竟是谁暗中相救,身子却受那飞刀阻拦,失去了动力直往下坠。
原来,尚在包围圈中的叶琛瞧见陈白驰有难,夺过敌人手中的一发暗器朝那支短刀掷去,在紧要关头将短刀的飞行轨迹改变。
陈白驰受了惊吓,半空中身形不稳向下掉落。叶琛急急跃起将她接住揽在怀间。
二人平稳落地,那圈马队的人又急转马头再次将他二人围住。叶琛在陈白驰耳边低语:“你带着人先走,我拦住他们。”
陈白驰摇头拒绝:“你当我是什么人?要走就一起走!”
“你看,”叶琛示意陈白驰向围住他们的这圈人看去,“全是客栈里的人,付雨白说的不错,他们早有埋伏!”
陈白驰跟着望去,果见马背上的人均是熟悉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足三十有余,或多或少都是那客栈里碰过面的人。
“待会儿我与敌人动手,你趁乱出去,带着他们回京城!”
叶琛收回了手,便要让她离开,陈白驰却将叶琛的手牢牢抓住,害怕就此一别,再见已是天人两隔。
叶琛语气稍怒,喝到:“付雨白肩上伤口再度裂开,今日若不得医治,只怕那手臂要废,你也舍得?”
陈白驰瞧不见叶琛表情,只透过一张面具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泣声道:“康叔也可以带着他们离开,我陪你一起!”
“你就不担心那父女三人的安危?”
他俩还要缠绵,马队中一女子声音响起:“我等无意冒犯二位,还请莫要管那父女三人,我们自会让二位离开!”
陈白驰移目过去,瞧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年轻貌美,颇有飒爽英姿的女子。那女子坐在马背上,背后却负着一柄又宽又大的长剑,实与她极不搭配。
叶琛不理会这女子的话,仍旧对陈白驰说道:“你若不走,我就站在原地不去反抗,任凭他们在我身上捅出几个窟窿!”
陈白驰急的快要哭了,不断的央求叶琛跟着她一起离开。马队中又一粗犷声音叫道:“喂,走还是不走!真以为我们一行人怕了你不成!”
这支马队第一次将叶琛围住时,还只是稍显惊讶,虽见他仅凭一招就能擒住一人,但仗着人数众多,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后来叶琛身在包围圈中,接连抢了他们武器,击杀了长枪大汉,不仅轻而易举逃出,还能将远处的女子救下!
这一番举动,彻底将这三十余人怔住。但他们仍然不愿放弃目标,心中想着若这面具男子执意要护着方家父女,他们便一涌而上,倒要看看他能不能以一人独挡他们三十余位江湖好手!
马队中不耐烦的声音此起彼伏,叶琛又轻轻对着陈白驰说道:“我一动手,你就趁乱出去,带着他们逃入京城。”然后将陈白驰往旁侧一推,便要准备动手。
陈白驰极是担忧,一滴眼泪落到手上。她将叶琛手臂抓住,用力往她身前一拉,挽住对方后颈,随后将叶琛面具摘开一半,往他嘴唇上吻去。
这是陈白驰第一次主动吻叶琛,却不曾想竟是吻别。她恋恋不舍的离开对方温热的唇间,柔声说道:“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话音未落,叶琛已然动手!他抱着陈白驰一跃而起,空中将她往圈外推去。马队的人见状纷纷跃起,刀枪剑戟直往叶琛身上刺去。他们料得叶琛威胁最大,等一齐解决了他之后,其余的人便如案板上的鱼肉,任凭他们宰割了!
陈白驰远离了包围圈,瞧见叶琛给几十个手持兵器的恶人团团围住,只怕此后无缘再见,一颗心仿佛被人刺了一剑,泪水止不住滴落。
她咬牙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翻身上了一匹马,领着付雨白等人疾驰而去。
陈白驰心中悲痛,手上拿着马鞭全力抽打在马儿身上。马儿本是无辜,吃了皮肉之痛,只得发疯般的狂奔,乞望马鞭下一次抽打在它身上的力道会减轻些。
围攻叶琛人中,有些瞧见方家父女三人逃走,害怕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再度消失,生了私心离了队伍,上马追去。
却万料不到叶琛不顾群人围攻,宁可将后背暴露给敌人,也誓要阻止那几人。风卷残云之势,叶琛已追上那几人的马匹,夺了对方的武器刺入其主人的身躯。
随后叶琛冷冷的说道:“如我不死,尔等绝无追击可能!”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均想若是单打独斗,在场绝无一人是这黑衣男子的对手,眼下只有一涌而上方有胜算。
围攻叶琛的人中,不少都是江湖中甚有名望之人,虽不是什么人人敬仰的大侠,但也绝非臭名昭著的恶徒。心知以多欺少绝非习武之人该做的事,但不管各种原因接下了这一道赏金令,便身不由己。
另外一边,叶琛凭一己之力拦住三十多人,给陈白驰他们创造了逃跑时机。陈白驰、付雨白、康敬及方启父女诸人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动容。
康敬作为陈白驰的部下,组织旧党,对叶琛出卖组织一事怀恨在心,又得偶然之下知道了这相爷便是当年出卖组织的人,曾一度要拉着陈白驰刺杀叶琛。
而现在叶琛独自一人拦住对方三十几人,康敬便是再有怨恨,也已释怀,再不会提。他深深觉得叶琛是在螳臂挡车,恐怕将会亡故于此,心中默默地只盼望着他能够绝处逢生。
更别提本来就无仇怨的付雨白,以及有恩于人的方启父女,四人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都忍不住为叶琛担心起来,希望他能够化险为夷。
跑在最前面陈白驰理应是最伤心,最担忧的一人。然而她此时却是脑中空空,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赶回京城找来救兵。
陈白驰手上的马鞭不断挥击,骑术胜过她许多的付雨白竟给她远远甩在身后。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遭追击
一行五骑奔了近半个时辰,康敬、方启父女均觉疲乏,只强忍坚持不敢松懈。
付雨白本身伤口三度撕裂,又急行数十里,伤口早已给颠得血流不止。但他想起叶琛舍命护他们离开,万万不可辜负,咬牙苦苦支撑。
唯有陈白驰一人似乎毫无疲惫,她与座下的马匹并不熟悉,一心只想快点赶回京城,便不断的挥动马鞭。饶是马儿后背皮糙肉厚,也经不起她接连不断的鞭打。
此时那马喘息不止,疲困乏力。背上已给皮鞭抽的泛红,就算是个冰冷的机器也绝对抵挡不住给人不断的敲击,更何况这一只牲畜。
与方雪兰同骑一匹马的方雨萱忽然叫道:“有人追上来了!”众人听了扭头望去,果见一骑正快速的朝他们赶来,只是隔得远了瞧不清人。她不知来人是谁,急忙呼唤父亲。
方启瞧见了,叫住付雨白和康敬,又追赶上陈白驰。他们看见来者只有一匹马,身后有没有追兵,都以为是叶琛逃了出来,暗想他此刻必然身负重伤,想要放慢脚步等待。
五人身后那一匹马急急赶来,奔过一阵,付雨白忽然大叫起来:“不好,快走!”他常年做着情报工作,一双眼睛明目清净,那一骑走的近了,他立马瞧见不对,连声喝道。
其余人定睛瞧去,只见远处马背上的人身形修长,背后一柄宽长大剑十分醒目,虽瞧不清面部,但均知绝不是叶琛。
陈白驰心头一震,暗暗想到,难道是叶琛已经遇害?否则怎会有人追来?一时间脑中越来越多的坏念头,竟忘了驾马奔逃。
付雨白靠了过去一鞭子击在陈白驰那匹马屁股上,马儿长嘶一声,迈开腿脚跑了起来。
他们只稍作停留又即启程,就这短短的停顿时间里,半空中一阵呼声,像是什么东西从他们头顶飞了过来。
众人好奇抬头望去,竟瞧见一柄又长又宽的大剑飞过,急急坠落挡去方雨萱和方雪兰的路。
这柄剑长过四尺,从空中落下,好一段没入地下,料来必定剑身极重才能有此效果。
陈白驰知道这二女御马技术比她仍然稍逊,急乱之下必定不能避让。于是立即勒住缰绳,向二女飞跃过去。
果不其然,方雪兰慌乱之下,只由着马儿本性闪躲,谁料马儿躲闪不及,居然直直撞了上去。
好在陈白驰及时赶到,将要跌落下马的二女救起,其余人也纷纷靠拢过来,询问是否受伤。就此一会儿功夫,他们身后那人已追到面前。
这一人年轻美貌,英姿飒爽,正是当时好言相劝叶琛离开的那位女子。她驾马停在那柄重剑前,眼睛直直的盯着陈白驰几人。
方启挡在女儿身前,心知对方不是善类,喝到:“你只一人,我们齐上未必会败!”
那女子坐在马背上笑道:“就凭一个残废两个老头,以及三个小丫头?”
在听到对方将自己称作是小丫头,陈白驰居然并不生气。心里也并未这个女子有何讨厌,又想她当时也在劝阻叶琛离开,实非无恶不赦之辈。于是走上前去说道:
“这位女侠,你为何非要杀这家人,他们与你有什么仇怨?”
马背上女子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出,随后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女侠,告诉你也无妨,我叫花不倚,只要带走他三人,并不杀害。”
康敬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若不杀,何不放我们离去,那又来拦着我们作甚?”
花不倚笑道:“若我不管,看着你们让另一些个只收头颅之人杀了,岂不可惜?”
她话音未落,身后一道浑厚声音响起:“老天眷我!”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灰白胡子大汉手持长弓正自搭箭,说完那句话后,一支羽箭径直射向方启!
这箭来的好快,眨眼已至身前。那大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附近,忽然偷袭,谁也没有料到。
方启惊急后退,陈白驰和付雨白同时动身想将那支箭抓住。
花不倚拔出重剑,身子一转将其带动,竟抢先在那支羽箭前头护住方启。随后“叮”的一声,羽箭撞向重剑,弹开在一旁。
灰白胡子大汉恼羞成怒,喝骂道:“你个疯婆子为何阻我!”
如忽略他那灰白头发灰白胡子只看面容,这人年纪最多四十上下,却不知怎的,一个正直壮年之人,头发胡子却已变成这样。
他见花不倚替方启挡下一击,又搭弓向方雨萱瞄准。花不倚提起重剑抬脚一踢,重剑急急向那大汉撞去。
大汉射箭速度极快,重剑还在半空中飞着,他已经连射三箭。花不倚只得抢身上去用手抓箭。
那重剑直直向大汉撞去,大汉伸出右手接剑,却不知此剑之重已远超他意料,他整个人给重剑一撞跌倒在地。手腕及小臂一阵麻木,随后失去知觉,无法用力。
花不倚惊险夺过射向方雨萱的三支羽箭,拿在手中走到大汉身边,将羽箭倒插在他脑袋边上,乐呵呵的说道:“单老七,下次记得要先瞄准我。”
那大汉想要起身,他右手使不上劲,单单一只左手竟无法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重剑,朝着花不倚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疯婆娘要杀便杀,何必辱我!”
他大骂疯婆娘,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吐过去,花不倚简单的避让,也不恼怒,似乎根本就没打算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大汉。
花不倚拾起压在大汉身上的重剑,转过身朝着陈白驰一行人走去,同时说道:“再见到你便将你左手打断,让你只能用脚弯弓。这次嘛,就先饶了你了!”
那大汉脸上并无震惊之色,仿佛早知道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狼狈爬起身来暗骂两句悻悻离开。
一个小插曲,却让几人对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有了新的认知。
陈白驰护在方雨萱身前说道:“花女侠,你既救了他父女二人,何不再发发善心,将他们放走?”
花不倚走到陈白驰身前,将重剑往地上一立,说道:“你们三个快走,我不想滥杀无辜。”她伸手在陈白驰、付雨白和康敬三人身上一指,又将那只手往方雨萱身上抓去。
方启立即迎上前去,准备和陈白驰一同护住方雨萱,心想这场大战必定在所难免了,也不知他们这几个老弱病残,是否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他正自感到绝望,身后的方雨萱忽然惊呼一声:“小心!”随后“嗖”的声音响起,一只羽箭朝着花不倚脑后袭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意外之举
幸好方雨萱一声惊呼,花不倚惊险避过危机,那羽箭扑空,半个身子没入她脚边的地下,可想而知这一箭劲头之猛。
这一支羽箭比起之前的所有羽箭都要小上一圈,因此速度上自然快了不少。若不是方雨萱那声叫唤,中箭之人肯定立时毙命,化作一具死尸。
花不倚拿起重剑,随着身子转动两圈,猛的将重剑抛出。远处的大汉惨叫一声,给重剑砸中,吐血倒地,奄奄一息。
花不倚看了看方雨萱,笑道:“为何要救我?你可知道救了我,便是害了你?”
方雨萱站在她父亲身后,双眼直视对方毫不胆怯,回答道:“你救了我,那我也要救你。这跟害不害谁有何关系?”
花不倚仰头大笑起来,她见方雨萱没被吓破了胆子,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只觉得一阵舒畅,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起动手!”
付雨白大喝一声,趁着花不倚放下防备手上又没有兵器,准备突袭。希望借以方启和陈白驰合力击败对方。
其实陈白驰瞧见花不倚与方雨萱有说有笑,看似毫无敌意,心想这样年轻姑娘若非某事所迫,又怎会干起悬赏的危险活来?
她想着是否能够找到某个方法化敌为友,此时付雨白突然动手,她万没料到,不禁愣在原地。脑中快速思索着是同付雨白一起动手,还是阻止他,试图与花不倚化敌为友。
方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见付雨白突袭,便也跟上前去。双方本就隔得不远,眨眼间拳脚相接,三人已动起手来。
康敬虽不会武功,也大吼着挥动拳头加入战斗,但他毫无章法,也不会避让,不仅没有半点帮助,反而还给付雨白一拳误伤。
但见花不倚以一敌二,依旧轻松无比,对面两个大男人奋力抢攻,她只是一味闪避,即便付雨白只能够挥动一只胳膊,每次攻势之后,救回漏出大量破绽,花不倚却也不点破,奇怪至极。
既然已经交手,陈白驰也没得选择,只能加入战斗。她刚要上前,却看见付雨白整个后背已给浸湿,他们一路骑马,即便出汗也决不会到这种程度,那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给他背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水浸湿的!
她大惊之下,一跃而出,拉住付雨白叫他停手,如果他扭伤了筋骨,那这只胳膊或许只能截肢了。
方启惊讶说道:“小白姑娘,你做什么!”他与付雨白两人夹攻对方,尚占不到半点便宜,陈白驰怎么反倒还要拦着付雨白!
花不倚轻声一笑,闪过方启,伸出两指在付雨白胸前的“神封”、“天池”两处穴道上轻轻一点,又往他背后“天宗”穴上一点。
付雨白其实早已昏昏沉沉快要晕倒,但他想着如果自己倒下,仅凭方启和小白二人,对上这样一个怪人绝无半点胜算,于是打算趁还有一丝清醒,三人合力围攻。
他只要稍稍一动,伤口处便传来剧烈的疼痛,即便他咬牙坚持,也最多不过一刻,不是因为疼得昏了过去,就是因为失血过多倒下。
花不倚早早看穿了付雨白的身体情况,不禁暗自钦佩,心中想到,若非造化弄人双方敌对,结识这样一位英豪岂不快哉。于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去,点了他身上三处穴道。
虽然不能止血,也几乎没有半点治疗效果,但能够缓解他的疼痛,恢复一些神志总是好的。
付雨白给陈白驰拦住,瞧着花不倚攻向前来,只觉得大难临头,恐怕是要死在这里了。然而对方在他胸前胸后点了几下之后,他竟然觉得伤口处的疼痛感消散了许多,脑袋也清清醒了不少。
他瞪大双眼瞧着花不倚,不知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方启眼见花不倚击中付雨白,心中着急,挥动拳头便往她后脑勺上砸去,谁知花不倚身子一侧往旁边闪去,方启这一拳势大力沉,一下扑空,立足不稳撞向付雨白。
陈白驰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方启这才稳住身形,转身又朝着花不倚挥拳攻去。陈白驰将他叫住,不想双发再动手脚。
却见花不倚毫不理会飞来的拳头,伸手在方启右胸前一戳,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只觉右边整个臂膀酥麻乏力,瘫软倒在地上。
方雨萱见状扑倒在方启身前,哀求花不倚放过她们的父亲。方雪兰受她父亲传授过一些浅显功夫,只因她毫无半点天赋,父亲便不再教授。眼下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许多,冲了上去。只是半道上就给陈白驰截住。
“他没事,缓个一时半会儿就好了,”花不倚咯咯一笑,向方启的两个女儿解释到,又看向付雨白说道,“倒是他,再不治疗,就不是断只胳膊这么简单了!”
陈白驰心里何尝不着急,但眼前这使重剑的人不解决,他们又怎么走得掉。“你若不拦着,我们早也到京城了!”
花不语缓缓点头,叹到:“行吧。”突然伸手在方启的两个女儿身上各点一指,这两人立时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方雪兰给点住穴道时,陈白驰就在身旁,惊慌之下出拳拦住对方。
先前付雨白加上方启尚不能有所突破,现在只剩下陈白驰一人,花不倚干脆不去理会,左手提起方雨萱往马背上放去。
然而就算花不倚背对着陈白驰,依然能够听风辨物,躲过陈白驰的攻击。神情自若无视陈白驰的存在,又要去拿方雪兰。
陈白驰心中焦急,此时此刻才知道练就一身高强武功的重要性。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她打不过对方,那就是打不过。
几次出招都给对方轻巧躲过,陈白驰干脆放弃进攻,动身拦在花不倚身前,问道:“你抓他们是为了钱对不对?”
花不倚停了下来,点头答道:“是。”这一声答得清脆果断,丝毫没有羞愧之情。
陈白驰见她答了,大喜过望,若是要钱,无论在多那也不是问题,就算虎子他们的衣裳铺给不起,也还有万三这个羌国第一富豪撑腰。
陈白驰松了一口气,再问道:“你要多少?我给了是不是就能够放过他们了?”
花不倚露出疑惑的笑容,将方雪兰放在地上,笑道:“我说十万两你也要给?”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惊奇归来
“给!”陈白驰爽快回答,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就怕她不说一个准确的数字,“你若不信可以将我抓了,再让他们拿钱来换!”
一旁的付雨白叫道:“不行,你将我抓去,别抓她!”
花不倚转头看了看付雨白,对陈白驰说道:“甚好!”又盯着方雨萱说道:“她与我的孩子一般年纪,兴许还能做个朋友!”
在场之人听她这话无不大惊,陈白驰心想,这人看起来也就和我差不多大,一个二十岁的姑娘怎会有个十来岁的孩子?
陈白驰想开口询问,又不知是该问对方何时生的孩子,还是该问她芳龄几许。
花不倚对陈白驰脸上的表情极为熟悉,她见过太多人听得她的情况后露出相同的表情,初时不了在意异样目光,总会伤心难过,但现在早已不在乎了。她笑着对陈白驰说道:
“你要问我到底什么年纪对不对?”
陈白驰见花不倚猜中她心思,默默点头。随后花不倚又说道:“看你应当和我差不多大,怎会猜不出来?”
陈白驰好生诧异,盯着这一位英姿飒爽的美人,急不可耐的问题却说不出口。难道她竟是十岁就......
“你未及豆蔻之年就成婚生子了!?”付雨白惊讶问道。
陈白驰心里好奇的问题也正是这个,她虽有所耳闻,古时女子成婚的日子早很多,但她这样未免也太过惊骇了些。
康敬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替付雨白捂住伤口,也对花不倚这样的情况感到惊讶,但他毕竟年过四十,经历得多了,对付雨白说道:
“我曾听闻某些无法生育的皇宫贵族,他们为了延续荣华富贵,暗地里养着一批孕妇,谁要是诞下男婴,便收走充当自己的,莫非这一位也......”
康敬的窃窃私语花不倚听得清清楚楚,不禁眉头一皱,盯着付雨白和康敬好一会儿,然后指着陈白驰开口道:“她不是二十五六岁上下吗?我十六岁嫁人有何不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答案。陈白驰和花不倚两人都觉得对方和自己年纪相仿。然而一个以为对方刚刚二十岁,一个觉得对方二十五六岁,方双各不说明,这才闹下乌龙。
陈白驰虽然想错了,但总感觉此处应该生气,心中连连疑问,凭什么我看起来就二十五六岁上下?
付雨白眨眨眼望了望陈白驰,又望了望花不倚,讪讪的笑道:“啊,对,没错,的确是......”但见陈白驰投来杀人般的目光,立即住嘴。
陈白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动怒,眼下能够用钱换人命,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可别因为一个误会闹翻。
她将方雨萱抱下马来,对花不倚说道:“请你相信我,如果十万两银子可以救这父女三人,又可以救你一家三口,我绝不会食言!”说着,将方雨萱放下,走到花不倚身边,示意她挟持自己。
花不倚苦笑道:“若再早几年遇见你,我那丈夫或许也就不必死了......”
她十五岁成婚,年底诞子,夫妻恩爱,家中殷实。本该就这样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然而十年前的一桩灭门惨案,不但收取了她殷实的家境,更是夺走了他的丈夫。
陈白驰诧异花不倚居然是一个“单亲妈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丈夫逝世了?”
花不倚抬头望着天空,幽幽地道:“在我们成婚的第二年。”
原来,比起方启父女,花不倚的悲惨遭遇却是只多不少。陈白驰心里又多出了几分同情,心想着或许可以让她来到羌国生活?就在衣裳铺帮忙如何?
陈白驰如是想着,便要开口询问。
她望着花不倚正要说话,一道疾风吹来,呼呼作响。她惊奇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赫然出现,左手一掌挥向花不倚,右手拉住陈白驰往后撤退。
黑衣人左胸前羽翼图案十分醒目,即是叶琛了。
他仍然带着面具,黑衣服上隐约能够观察到几处像是被水打湿的样子。
陈白驰惊喜交加,万没想到如此之快就能再见到他,双手紧紧抱住叶琛。她将头埋在叶琛胸前,闻到对方衣服上传来的血腥味,担忧问道:“你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
其余几人见陈白驰将这黑衣人抱住,也都猜到了对方是叶琛,心中高兴,但他们几人都给花不倚点了穴道,脸上虽能够浮现笑意,但想要开口说话时,周身却传来一阵软麻的感觉,只得闭口不言。
唯有康敬无恙,他给付雨白包扎好了伤口,对着叶琛高兴的叫道:“叶公子!”康敬本想直呼相爷二字,但转念一想,他既然不愿意露出本来面目,自然也不会想被人提起姓名,于是改口叫道。
陈白驰紧紧拥抱着挂念之人,两人只是短暂了分别了大半个时辰,她却觉得已是生离死别了一番。叶琛向陈白驰轻声问道:“可有受伤?”
陈白驰摇摇头,看了看花不倚,准备将她悲惨的往事和谈妥的价格告知叶琛。
却见叶琛闪身向花不倚迎了上去,右手仿佛虎爪,直往她咽喉扫去。
陈白驰连忙大叫,想要阻止叶琛,但是叶琛明明听到了却不答应,又接连三招祭出,花不倚给他一拳击中,急往后退了数米。
叶琛稍显惊讶,眼前这个女子力道之强丝毫不弱男子,倒是他太轻敌了。他正要再上前去,陈白驰赶紧拦在叶琛身前说道:“别打了!她不是坏人!”
陈白驰神情紧张,说完这句话后又向花不倚看去,担忧她给叶琛打伤。
叶琛瞧着陈白驰担心的表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沈壁霜的样子。四年前陈白驰还是组织首领时,也会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沈壁霜,当时叶琛只当小白是担心好友。
然而四年后的今天,叶琛再从她脸上看到这个表情时,却产生了异样的想法,甚至有些荒谬---小白到底喜欢男子,还是女子?亦或是都喜欢?
“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伤你。”叶琛轻轻说道,伸手在陈白驰第二腰椎棘突旁的肾俞穴上轻轻一按,陈白驰立时双腿一软,瘫在叶琛怀间。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年前的旧事
这肾俞穴本有治疗腿部疼痛酸胀之效,但叶琛揉按手法特殊,调运内息汇入这一穴道内,陈白驰腿上几日来骑马积累的劳累顿时减轻,但也双腿酥软使不上劲来。
叶琛将她轻轻放在地上,起身又朝花不倚攻去。
花不倚这时候已经取回她的重剑,迎着飞来的叶琛便是一击。重剑势大力沉,行动迟缓,但花不倚招式巧妙,一动而制全身,一招招连击便像是在跳舞一般,甚是潇洒飘逸。
叶琛就算再神勇,手上没有武器,也不敢硬接这几十公斤的重剑。双方一时之间竟斗得旗鼓相当。
然而实际上花不倚的每一招,都是使上了全力,重剑给她控制在空中不停舞动,速度越来越快,却仍旧丝毫没能伤到叶琛,更不能将其击退半分。
反观叶琛,左闪右避,以逸待劳,两人看似难分高下,实际上只要再过得一时半刻,花不倚体力不支,便要给他击溃。
陈白驰躺在地上观望二人相斗,心里好生焦急。她害怕花不倚将叶琛打伤,又害怕叶琛手下不知轻重。
若是之前,陈白驰一定会鼓着掌为叶琛加油,但现在她知道花不倚并非想要杀人,而且双方也几乎谈好了条件,若在这时叶琛将花不语杀了,那这世间又要多出一个没有母亲的孤苦孩子了。
想到这儿,陈白驰用尽全力大声吼叫,希望双方能够听到她的呼唤,停止打斗。她每叫得一声,腿上就传来一阵又麻又酥的感觉,就像是趴在桌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双腿麻木难忍一般。
尽管如此,眼下人命关天,陈白驰强忍不适嘶声吼叫。她叫了好一阵,叶琛和花不倚没有半点反应,反倒是一旁的康敬凑拢过来询问道:“首领,你没事吧?你说什么?”
康敬将耳朵凑近,这才听见陈白驰在说些什么。
此时远处的花不倚已经被叶琛一掌打倒,重剑也给夺了去,叶琛拿着重剑,又与花不倚说了几句,只因隔得远了,陈白驰听不清楚。
那几句话说完后,花不倚转头看了陈白驰一眼,恰巧两人眼光相交,花不倚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同时叶琛也缓缓举起重剑。
陈白驰见叶琛高举重剑,已是急得全身颤抖,她拼命的想要站起身来,便在叶琛挥下重剑之时,她口中发出一声高喝,爬起身来朝花不倚奔去。
“嘭!”
重剑落下,尘土飞扬。这一柄几十公斤的巨剑,再加上叶琛的臂力,无论剑下是猛虎还是黑熊,只要挨上一击,绝无活命的可能。
但叶琛面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将头侧向一方,怔怔的看着。
叶琛眼望之处,竟是陈白驰的身影!
当时叶琛控制住陈白驰后,又将花不倚击败,在击杀她之前,想起陈白驰担忧的神情,不禁好奇心起,摘下面具向花不语说道:“你可喜欢女子?”
他不等对方回答,又接连开口,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小白可是喜欢你?”
“我想她心里只有我一人!”
“若她心里有你,那我就杀了你。”
这一番话,说得花不倚大为奇怪,但她经历过爱恋,曾有一个爱她胜过自己的丈夫,瞬间明白了叶琛的想法。
花不倚瞧着叶琛痴情嫉妒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亡夫,心中好生孤独,只觉得天地之大,再也找不到一处地方有他亡夫怀里那般温暖。
她心里满是悲凉,看着眼前这样一个俊美又痴情的男子,不由得望向陈白驰,对她投去羡慕的神情。
而后,陈白驰在绝境中爆发潜力,冲破了叶琛的控制,抢在那柄重剑落地之前将花不倚救出。
尘埃散去,陈白驰怀里抱着的人安然无恙。她将花不倚轻轻放下,挡在其身前对叶琛说道:“你不要杀她,她家中还有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我不想那孩子这么小就没了母亲!”
叶琛扔了重剑,戴回面具,害怕陈白驰看见他脸上失望难过的表情。他走上前去劝说道:“放她走,我们的行踪岂不是暴露了?”
陈白驰见叶琛依旧不依不饶,抓起花不语的手,只要情况不对,她便带着花不语逃跑。见叶琛没有要在动手的意思,就将之前花不倚跟她说过的悲惨往事与叶琛说了。
然而叶琛在听到花不倚丈夫的名字后,却是更加笃定了想要杀她之心!
陈年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十年前羌戎大战,戎国攻陷羌国边塞蒲川城,并以一座城的百姓为人质,要求羌国宣布战败赔偿。
彼时羌国皇帝在蒲川城暗藏皇子,表面上与戎国使者谈判,实际上则是拖延时间将其儿子救出,至于这一城百姓,那就是后话了。于是叶琛就找了一个戎国人,告诉了他皇子的踪迹。
后来,那皇子被抓回到了蒲川城中,戎国没等来投降书,却是收到羌国下达给蒲川城百姓的那道“殉国”圣旨。再后来,因为这道圣旨,戎国的人质便不再算人质,羌国也因此反败为胜。
此后叶琛千里追踪,将那个之情的戎国人灭口,却万万预料不到,当时所杀之人,竟是这花不倚的丈夫!
知晓了前因后果,叶琛更不敢再留她性命,无论这人是否知道杀夫仇人是谁,总归是有潜在威胁。若以后知道了,陈白驰必定陷入危险。
冰冷的面具之下,掩藏着叶琛不安的神情。他重拾重剑,下定决心无论此次小白如何替那人求饶,都不能将其放走。
陈白驰拉着花不倚的手慢慢后退,同时乞求道:“叶琛,放过她好不好?她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小白,什么事我都答应你,唯独这件......”
叶琛缓缓逼迫,希望能说服陈白驰,又在暗中寻找着破绽,只要有机会立时突施冷箭,先将花不倚杀了,打不了此后再向陈白驰“负荆请罪”。
陈白驰亦是这样想着,她心知叶琛武功高强,行事果断,害怕一不留神身后这位“单亲妈妈”就没了性命,只得牢牢护住花不倚,两人缓缓后退。
“你放她走好不好?我向你保证,她一定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的!”陈白驰同样希望将叶琛说服,双方谁也不想妥协,前一刻还在互相担心的两人,此刻却毫不相让的对峙起来。
身后的花不倚突然说道:“恐怕你们的行踪早已暴露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化敌为友
花不倚话音未落,陈白驰已将她嘴捂住,示意她别再说话。然而只凭这一空档,叶琛突然发难,奔向她二人,舍了重剑伸手作刀向花不倚面门袭击。
陈白驰虽然转过身去,但对叶琛的警惕却丝毫没有松懈,猛地听见耳后呼的一阵声响,她也不管是不是叶琛袭来,只抱着花不倚旁边闪避,只因闪的急了,她二人双双摔在地上。
叶琛一击落空,又要上前追击。
陈白驰害怕他伤害花不倚,来不及起身,只将自己身子挡在花不倚身前,又将花不倚的手放在她颈脖处,说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她,我,我就让她扭断我的脖子!”
叶琛默不作声,只冷冷的望着她二人。花不倚却忍不住咯咯的笑了几声,随后说道:“你怎么这么有趣?”
花不倚缩回了手,扶起陈白驰,叹道:“你家这位可厉害得紧呐,三十多个武林高手都拿他没办法,看来我是要死在这里了。”
陈白驰皱眉回道:“不!你不会死的,你要对你的孩子负责!”
花不倚拉着陈白驰的手,深情的望着她说道:“我死后,拜托你照顾我的孩子直到成年,可以吗?”
陈白驰皱着眉头回绝道:“不!你可以带着孩子来京城,和我一起生活,但我绝不会独自照顾你的孩子,尤其是你寻死之后!”
花不倚对着陈白驰微微一笑,看着她流露出的真情实感,心中大为感动。侧过头看着叶琛说道:“那三十几人都杀了,也不差我这一个了,动手吧。”扔下陈白驰的手,朝叶琛走去。
叶琛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心中生出了一丝退意。之前独战三十余位武林高手,虽然情急之下的确伤了不少人,但那些大都是声名狼藉,为非作歹,以及先前对小白不敬之人。
而其余的人,叶琛或是击晕,或是点了对方穴道,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大哥哥不要!”
一声清脆激动的声音从叶琛旁边想起,此前被点了穴道方雨萱竟然冲破了枷锁,哭喊着向叶琛跑去。方雨萱抱住叶琛的腿,哭着向他求饶,希望能够饶过花不倚。
陈白驰也再次抓住花不倚的手,说道:“别放弃,孩子还在家中等着你!我现在就给你钱,你拿着赶快走!”说着,伸手在腰间摸索着钱财之物。
她摸了半天却没找到一件值钱的东西,心中大为尴尬,又看向康敬连声向他询问。
这时候,被花不倚点了穴道的众人纷纷恢复过来。
花不倚施展的的这一门点穴功夫十分粗浅,只是遵循着医书上的按摩治疗法子演变过来,持续不了多久的效果,被点之人就能够自行解开穴道。
方启将方雨萱往旁边抱走,并不断小声说着“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足”一类的话。
其实他在听到花不倚的悲惨故事时,也已十分同情,再者花不倚又救了他父女三人,心中的仇恨早也没那么浓重了。
但方启十分忌惮叶琛,亲身感受过叶琛的杀意。若方雨萱惹恼了他,只需眨眼之间就要丧命于此。
付雨白给康敬搀扶起来,走到叶琛身边,先是感谢了叶琛拖住三十多人让他们能够离开,随后又说了花不倚救过方启父女的事,希望叶琛能够放过她这一次。
叶琛侧头瞥向付雨白,听他说完后,突然伸出两指在他身前连点了六下,又绕到他身后点了三指。随后付雨白便觉受伤的半个臂膀再无半点知觉,不仅如此,背后伤口的疼痛感居然完全消散!
此前花不倚点了付雨白胸前“神封”、“天池”两处穴道,以及他背后的“天宗”穴,已是大大减轻了付雨白的疼痛感觉。
待到付雨白能够活动时,叶琛才注意到他,只觉得若是再不出手相助,那他下半辈子只能拖着一副残躯哀怨了。
于是叶琛忍不住出手,在他“神封”、“天池”和“天宗”穴上一点。与花不倚不同的是,叶琛又分别在那三大穴道的旁侧各点了两处穴道。
先前花不倚只点了付雨白三指,而现在叶琛连点他九下,直点的他半个肩膀没了知觉。
付雨白满脸的惊恐,吓得连连后退。若不是他知道眼前这人是堂堂羌国丞相,当真就以为遇到了人贩子,要卸了他的肩膀拿去贩卖。
叶琛对康敬说道:“带着他去找墨衍,要快!”然后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扔给了康敬。
康敬一下子明白过来,接过令牌对着叶琛恭敬的点点头,扶着付雨白上了一匹马。
付雨白右边臂膀丝毫不能动弹,严重影响他的平衡,康敬便和他共乘一马,朝着京城的方向跑去。
付雨白在马背上大声嚷嚷,不愿就此离开,又对着陈白驰叫道:“实在不行带着她回山庄!”
花不倚此前替付雨白点穴止血,他心里甚是感激,又听了对方的身世过后,非常同情,心里万般不愿叶琛将这样一个苦命女子杀了。
但叶琛同样救过他性命,他也不好反驳,只得在临走时对陈白驰一阵呼喊。
陈白驰连连回应,心想着若叶琛执意要杀花不倚,她就带着人逃回乌夷山庄,大不了将李虎和康敬等人一起接到山庄上去!
康敬带着付雨白策马离去,陈白驰忽然反应过来,对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大声呼喊道:“你还没给我钱呢!”
但她不敢上前追击,生怕前脚离开,花不倚就要命丧当场。
叶琛走到方雨萱身前问道:“你为何不想她死?”
方启连忙将方雨萱往身后一挡,毕恭毕敬的说道:“童言无忌,还请不要责怪!”
方雨萱躲在父亲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说道:“她救过我,我也要救她!”
她这话一出,给方启吓了一跳,赶紧喝令她闭嘴,同时偷偷观察叶琛的表情,却只见到那张面具下一双眼睛,实在瞧不出半点变化。
方雨萱给她父亲这声喝令吓得一震,急匆匆的跑到她姐姐身后躲着,又对叶琛说道:“大哥哥你若是要杀她,就,就请先杀我吧!”
说完这句,方雨萱害怕的将头埋在她姐姐身后,不敢再瞧叶琛一眼。方启吓得连连赔礼道歉,便要拉着两个女儿跪倒求饶。
叶琛转过身不去瞧这父女三人,望着陈白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白,你可知道放她离开,你就会深陷危险!”
这句话里充满无奈,陈白驰听了心头一喜,知道叶琛放弃了杀心,对着花不倚笑道:“可算是不用帮你带孩子了!”又转过头去对叶琛说道:“不是还有你,我怕什么?”
叶琛连声摇头叹气,拾起那柄重剑扔给花不倚说道:“你走吧!下一次,希望小白不会出现在你身边!”
陈白驰嘿嘿一笑,拉着花不倚的手说道:“那可不成,我还得带着她回京城取钱呢!”
原来她始终没有忘记与花不倚的承诺。只要想到这样一位母亲将年幼的孩子放在家中,独自外出赚钱,只为能够填饱肚子,不禁心生怜悯。
花不倚给陈白驰拉着共同上了一匹马,经过叶琛时,调皮的一笑,将舌头伸出做了一个鬼脸。又故意提高音调假装对陈白驰耳语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咳咳......”陈白驰没想到花不倚竟然这么大胆,刚死里逃生,就敢当着一尊杀神的面嘲讽对方。她向叶琛瞄了一眼,脖子一缩,嚷嚷道:“啊,快跑!”
鞭子一扬,纵马往京城中赶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摘星楼一聚
叶琛独战三十余位武林高手,半个时辰即将对方击溃,而他也难免受伤。只不过比起对方,实在是好了太多了。
实际上死在叶琛手下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是给他击晕或者点住了穴道。这三十余人中,不少人他都曾有耳闻,心中暗暗称奇,到底是什么势力,才能够调动这样一群武林中人。
唯独一个例外,叶琛不仅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反而还让其跟着到了京城,她便是花不倚。
本应该劫掠方启父女三人,现在却获得了陈白驰的全程保护。到了京城又马不停蹄的往摘星阁赶去。
陈白驰将花不倚引荐给万三认识,又将这一位单亲妈妈的悲惨故事讲了,果真勾起他的同情心。
万三心生同情不假,却并不是由陈白驰讲述的故事引起的。
他们到达京城时已临近傍晚,陈白驰也就顺便在万三的酒楼里蹭了顿饭。
放在平时,万三也是十分高兴,朋友来聚,自然不能扫了对方的兴。而今日的万三,高兴的表情中带着一分羞涩,一分激动。甚至要亲手下厨做几道菜来给陈白驰接风洗尘。
陈白驰心下好奇,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未见过万三下厨,今天倒要开开眼界,好好瞧瞧他的厨艺究竟如何。
万三前脚往厨房走,陈白驰后脚便要跟上,走了两步想起今天还带着一个新朋友,又转身将花不倚拉着一同跟了上去。
她想让花不倚明白她不是敌人而是朋友,也希望对方能够将她当做朋友来对待,因此刻意的想让花不倚融入这热闹的氛围中。
万三自从开了这家摘星楼之后,外出商务的时间逐渐减少,留在楼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因此他的身材也越来越壮实,再加上他确有其事的大长腿,虽不会武功,但整个人虎背熊腰,也格外的有气势。
三人往后厨走去,陈白驰拉着花不倚跟在他身后,便如一道高墙在移动,将身后之物挡得瞧不清楚前路。
亏得之前付雨白还要耍帅拉着万三从窗户里钻进来,结果两人卡在门上,陈白驰想起当时二人卡在窗户上的画面,忍俊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一旁的花不倚好奇心起,忙问怎么回事。陈白驰又将万三和付雨白卡在窗户里,以及他两人后面的种种趣事说给对方听了。
“付雨白就是那个背后受伤的男子?”
花不倚本就是活泼的性格,听得陈白驰这一说,毫不忌讳,跟着她一起咯咯笑起来。也不管身在何处,这一笑会不会引起眼前这一堵厚墙的不满。
“他那小身板足足差了眼前这人一圈,也敢招惹对方?”
花不倚盯着万三的背影笑道,想起付雨白的单薄身板,实在是不明白他何来的勇气敢惹眼前这位虎背熊腰的大汉。
陈白驰忍住笑在花不倚耳边说道:“你别看他气势吓人,他啊,根本就不会武功!”
这话倒是让花不倚有些意外,她鲜有看走眼的时候,原本以为这大汉身材魁梧,脚下又不轻浮,料想是一个下盘功夫极好的高手。这样看来,倒真是太重了以至于不得不稳?
陈白驰想起另一件趣事来,忙挽着花不倚的手凑近她跟前,将那次夜闯沄妃宫,万三“泰山压顶”制住付雨白的事情说了,又引得花不倚捧腹大笑。
万三兀自在前面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笑声,莫名其妙的回头望去,见得陈白驰带着她的朋友在他身后,也不知跟了多久,楼里嘈杂声响,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二人。
他嘿嘿一笑,抬起手挠挠脑袋问道:“你们笑什么?”
陈白驰连忙伸手捂着嘴,忍住笑说道:“我在跟她说你泰山压顶制住付雨白的事情啊。”
万三又腼腆一笑,摆了摆手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也不知道说些好的?”他将视线转到陈白驰身边这个新朋友身上,但瞧见对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连忙移向别处。
花不倚上下打量了一番万三,笑道:“你当真不会武功?”
“啊,是啊,我自幼就不喜欢打打杀杀,像现在这样,做做饭,赏赏景多好。”
万三这一句“做做饭,赏赏景”说出,又向花不倚瞧去,但见她容貌俊丽,明眸皓齿,举止投足散发着一股潇洒,寻常百姓如何能有?
便只能够是那些达官贵族家中,受得百般呵护的大家闺秀才能如此。
而她眉眼时而紧皱,时而舒缓,自有一股英杰气概散发。说话时两只眼睛灵动乖张,又好似一个聪明活泼的小女孩一般。
万三这一望去,竟怔怔的看得呆了!
陈白驰站在一旁只觉得无比尴尬,伸手在额头一拍,故作咳嗽,这才将万三唤醒。
他惊醒过来,一颗心怦怦直跳,花不倚的眼角含笑,左右张望,另一旁的陈白驰则一副嫌弃鄙视的表情。
万三老脸一红,害羞的转过身去往厨房走,对身后的两人说道:“你们去雅间候着就行了,后厨里烟味中,可不好受!”
待这会移动的高墙钻入厨房,陈白驰才恢复笑容。想起万三盯着花不倚看的呆住,只觉得好生丢脸。
她带着花不倚来这儿,本是想找万三“借钱”,可不能钱没借到,万三却给误会成了一个好色之徒了。
陈白驰走进后厨,将头探入门内,找到万三说道:“三哥,你怎么这么失态?一直盯着人家看!”
万三连忙靠近陈白驰,示意她降低音量,小声说道:“这儿这么多人,你故意的呢?”
陈白驰嘿嘿笑道:“这楼里每天进进出出的美人可不少啊,你怎么这么没定力?”
万三一个白眼飞出,将陈白驰往屋外推去,“你别胡说......我只是同情她罢了。”
陈白驰给他推出屋去,将要离开之际,万三又补充说道:“聊天的时候挑点儿我的英勇事迹说说,别只说那些出糗的事!”
陈白驰眉眼挑动,一副“我懂的”的表情,手上摆出一个“ok”的动作,笑道:“都是成年人了,我懂你,懂你!”
万三眉头一皱,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问道:“你不会把我卡窗户那件事说出去了吧?”
陈白驰噗的一声笑出,迈开步子逃离万三,笑道:“出糗的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绝对是英勇的了!”
万三还想要交代些什么,陈白驰已拉着花不倚往楼上奔去。瞧着二人身影,万三心中默念,希望小白嘴上积德,可别再将他的糗事说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现场认亲
午饭时间,万三还特意沐浴换衣,好生打扮了一番。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白弛感叹道:“若不是有你,我可没这口福啊!”说完给身旁的花不倚倒了一杯酒。
花不倚心知她这是打趣玩闹,端起酒杯问道:“你这位三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属实不错。”
万三也端着酒杯凑过来,先是与陈白弛笑骂两句,又举起酒杯说到:“妹子以后有何难处,尽管来找我,我这儿随时欢迎!”
他与陈白弛各坐在花不倚左右,一张诺大的桌子只有这一角坐了人,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花样奇出,目不暇接。
万三这句话说得极为认真,他本就对花不倚身世同情,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丈夫早亡,独自一人照顾孩子,在这乱世之中何其困难。
这一桌的菜,若是换了客人,少说也得成百上千两银子才能吃到,光是“摘星楼店主亲自下厨”这一消息传出,就能吸引来大量的人。
他亲手做了这一大桌的菜,也不管花、陈二人是否吃得下,只是觉得心中舒畅,炒起菜来格外顺手,待留意起菜时,已经做了一大桌了。
他极有经商头脑,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这一桌菜的价值,几乎可以抵得上寻常人家数月的费用了。
但他这个年纪便能成为一方首富,只怕放眼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年纪轻轻便是功成名就,这一桌菜便是再贵得十倍,他依然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万三与陈白弛初识是在四五年前,彼时两人都不过二十岁出头年纪,当时运气爆棚发现了银矿,让万三此后一路开挂。
其实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那些银矿没有长脚不会移动,不给别人发现,偏偏是万三发现。陈白驰的出现也只是减少了万三发现银矿的难度而已。
但万三心中感激,便将陈白驰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任她带多少人来白吃白喝,万三心中也只会是高兴。
四五年后,万三凭借着这“天降”的财富,创造了一条贯穿整个羌国的商路,一举成为羌国第一富豪。
他这四五年里的经历,寻常百姓恐怕一辈子也无法企及,也正因此,以前那个活泼乐观的少年万三,已悄悄发生了变化。
在拥有无数财富之后,万三变得沉稳多虑,凡事也多了许多忌惮,不仅仅是要考虑他的财富亏盈,更重要的是若他的商业帝国倒塌,那些因他才有工作生计的员工伙计,也同时失去了保障。
他自认为虽无大义,但也绝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商人,现在有能力帮助许多人,自然是得肩负起这一份责任。
“三哥,你端着个酒杯想些什么呢?”
陈白弛见万三端着酒杯盯着花不倚发呆,又以为他盯着美人看的出神,忙端起酒杯朝他碰去。
万三惊醒,低头嘿嘿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再倒了一杯对着她两人说道:“两位妹子,你们有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凡是不违背忠厚侠义之事,我自当鼎力相助!”
花不倚和陈白弛听他这样一说,相顾而笑。万三不知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向陈白弛询问起来。
陈白弛笑道:“你妹妹长,妹妹短的,你怎知道她就一定是你妹妹了?”
万三闻言一惊,朝花不倚面目望去,他瞧着佳人美目,青春美貌,活力无限,怎么看也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
而他今年将满二十六,称呼对方一声“妹妹”,又有什么不妥?
花不倚笑道:“那请问这位哥哥,今年几许?”
万三心想,这一位难道竟是年长于我?若真是这样,那可就闹下大笑话了。他吞吞吐吐的回道:“哥......啊,我,我今年二十有六了。”
花不倚微微一笑,说道:“那哥哥可比我小上三岁了,失敬,失敬!”
一旁的陈白弛顿时大笑起来,端起酒杯和万三一碰,笑道:“哥哥虽比这位妹妹小了三岁,但你比我大上一岁,也不差!”
万三满脸尴尬,连饮三杯自罚。三杯酒下肚,见得身旁二人还在盯着他笑,赶紧转移话题介绍起一桌的菜来。
“这一道名为‘西湖牛肉羹’,味道鲜美,乃是一道开胃羹汤,你们尝尝!”
这一道“西湖牛肉羹”香醇润滑,鲜美可口。常常会提前上席,作为润喉开胃的羹汤。仅用极为普通的食材便能做成,深得百姓喜爱。
万三盛了两碗羹汤给她二人递过去。她两人早先等待时已品尝过了,眼下见这位大厨认真介绍,陈白驰也不好扫了对方的兴,喝下一口做出惊讶的表情,夸张的连声赞叹。
花不倚给她逗笑,端起小汤碗一饮而尽,便如喝酒一般豪爽。她将碗中的羹汤喝完之后,又拿起另一只碗盛满递给万三,说道:“这西湖牛肉羹确实美味,哥哥你也喝一碗。”
万三见她还在调侃自己,只害羞的不敢去接那一碗汤。陈白驰替他接过放在他身前,对花不倚说道:“你这叫法不对啊!”
花不倚疑了一声,故作不解问道:“那该如何叫法?”
陈白驰嘿嘿一笑,向万三问道:“称谓只是为了方便,人与人之间更应该注重真诚、情感和态度,对不对?”
万三拿着汤勺小口的品着羹汤,点点头赞同道。
陈白驰又说道:“那既然人们之间应该真诚交流,那称呼也应该是遵循着真诚,对也不对?”
她看看万三,又看看花不倚,瞧见二人纷纷点头,这才接着说道:“有的人称呼你为万首富,有的人称呼你为大富豪,我就喜欢叫你三哥,即便当着所有人的面,也这么称呼你,可以不可以?”
万三轻轻笑道:“我早已将你当我手足兄妹,自然是可以的!”
“那我与她也是极好的闺蜜,”陈白驰撇了撇头,对着花不倚挤眉弄眼,又再对万三说道:“我叫你三哥,她也叫你三哥,可以不可以?”
“噗,咳咳......”
陈白驰一语惊人,万三侧目望了过去,忽略掉她最后一句,开口问道:“什么叫做闺蜜?”
随后见到陈白驰挽起花不倚的胳膊,笑道:“便如你随我进宫,化作的妹妹小三之时,我俩亲密的关系即是闺蜜啦!”
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眼见着万三双眼瞪得老大,面上又是惊恐又是羞怒,只因身旁一人不敢发作,实在有趣得紧。
陈白驰隐秘的晃了晃花不倚的手臂,对万三叫道:“三哥,赶快介绍下一道菜啊!”
花不倚心领神会,伸手指着一盘菜说道:“三哥,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七十九章 英雄所见略同
万三还是第一次让一个大自己三岁的人称为哥哥,只觉得开口应下是在难堪,不答应又不礼貌,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又猛地想起陈白驰竟然将他男扮女装进宫一事说了出来!
他脑海中还浮现着陈白驰笑着说出“ok”的场景,只恨当时让她不要说数年前找银矿吃毒蘑菇一事,却是将更丢人的男扮女装一事给忘了。
他越想越觉得难堪,不敢去瞧花不倚面容,害怕对方询问他这一件事的细节。
其实想让一个人社会性死亡非常的简单,只需要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将他最不愿回首的糗事说出来,并当着他的面再重复即可。
陈白驰深谙此道,此刻的万三便正如那句话说的一般:有些人二十岁就死了,直到八十岁才埋。
陈白驰抿嘴偷笑,瞧着花不倚指的那道菜说道:“这我熟啊,可不就是传闻中的东坡肉嘛!这可是三哥的拿手好菜啊!”
说完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到花不倚的碗里要她尝尝。见万三还陷在自我“去世”的情绪里,又给他夹了一块东坡肉,笑道:“三哥,快吃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其实陈白驰并非有意要万三难堪,她只是很想和花不倚增进感情,希望花不倚带着她的孩子来京城生活。
比起刀口舔血的生计,京城里的各种忙活可是轻松惬意许多。
再者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孩子失去母亲又怎能可能独自生活下去。
陈白驰见过太多孤单的身影,当她还是组织首领时,学堂里的孩子,或父母死于战乱,或还是婴儿就给人遗弃,无论什么原因,总归都是悲伤的。
因此陈白驰将万三的趣事说与花不倚听了,只希望她能对万三生些好感,对这摘星楼,对这京城不要有抵触之心。
“付雨白那小子扮起女人来,可一点儿也不比你差!”
万三忽然开口说出这么一句,引得花不倚好奇笑道:“那个背上受伤的人?”
陈白驰点点头,笑容逐渐消失,转而一声轻叹。她只顾着眼前一桌子的菜,竟然将受伤的付雨白给忘了。
正自吃着东坡肉的万三听见付雨白受伤了,连忙询问他身在何处,伤得重不重。
陈白驰摇摇头不作答,她知道墨衍的医术卓绝,放眼整个京城,无人能出其右,但此刻也不敢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花不倚给这对兄妹一人夹了一口菜,安慰道:“放心,那家伙不会这么短命。即是你家那位亲自指定之人,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
她口中所说的“你家那位”,指的就是叶琛。陈白驰知她何意,小脸一红,勉强露出笑容回道:“也对,墨衍可是京城最好的大夫了!”
那日陈白驰带着康敬方雨萱来到摘星楼,万三听说了要替方雨萱找母亲,当时就觉得太过危险。
但本来也是想替这一个孩子寻找母亲,是一件好事,万三也不好阻拦。果不其然,付雨白归来受伤。
听到陈白驰说的什么墨衍,什么最好的大夫,万三心下大惊,只觉得付雨白伤到需要最好的大夫才能医治的地步了。
这一桌子的菜还没怎么动,他却没了食欲,想要提出去看望付雨白,又担心身边的两位腹中饥渴,心中踌躇起来。
花不倚说道:“你家那位可不简单啊!”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现在还不算我家的,”陈白驰打趣道,又询问对方这一句何意。“怎么不简单了?”
“你可记得他在付雨白身上点穴的手法?”
花不倚回忆当时,付雨白背上的伤势十分严重,且有失血过多的隐患,饶是她出手相助,也只能让其恢复一些清醒,再要更进一步的治疗,没有药物工具,她也束手无策了。
然而当她瞧见叶琛在付雨白身上九处穴道点过之后,不仅有效的止住了伤口的血,更是缓解了伤者的疼痛感。就这一对比,她已知自己和叶琛光是点穴这一功夫上的差距,实非一年半载能够弥补的。
陈白驰记得当时的画面,但她对点穴手法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叶琛这一通乱点有什么用,此刻花不倚提起来,她才觉得不可思议,连忙追问起来。
花不倚解释道:“点穴手法可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简单功夫,学习之人必得懂得部分医术,人体的奇经八脉不能不记,穴道的位置,点穴的手法,角度,力道均有讲究。”
“好比这胸膛上方的灵墟穴,有治疗咳嗽的效果。但若是让一个不懂之人用蛮力去按,力道使得大了,对方便有生命危险,那可就成了医人不成反行凶了!”
花不倚绘声绘色的说着,言语中大有钦佩之意。
虽然只瞧见叶琛匆匆施展的点穴手法,但付雨白立时好转,单从这点,她也能够大致判断出来,此人无论是点穴功夫,还是医术都远在她之上,赞一句天资聪颖也不为过。
她说起武功来大有滔滔不绝之意,言语中时常赞叹叶琛,陈白驰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里甚是得意舒畅,仿佛花不倚夸赞的不是叶琛,而是她陈白驰一般。
每听得一句夸赞,陈白驰就嘿嘿傻笑两声,脑海中幻想着叶琛在千军万马之中将被绑架的她救出。
花不倚将她这番“痴女”模样看在眼里,心下一动笑道:“三哥让你拖着男扮女装,那付雨白也让你拉着男扮女装了,你家那位,什么时候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他的另一面?”
万三眉头一扬,跟着起哄,陈白驰笑着回绝。她怎么舍得破坏叶琛在她脑海中完美的形象,单是与人说起,都要小心翼翼,又怎么可能让他男扮女装。
陈白驰连忙转移话题:“三哥穿起女装来可是别有一番风味,你要不要瞧瞧?”
万三一脸惊恐,便是死了也不愿再扮女子,也将话题岔开:“要不,我们带些食物去看看付雨白?”
花不倚点头应道:“是该去看看,毕竟他伤的不轻。”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陈白驰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又将此前与花不倚不打不相识,最后谈成了“条件”与万三统统说了,满脸期待的向他望着。
万三一听这败家的妹妹居然答应给人十万两银子,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但觉花不倚确实往事悲惨,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实在太难。
他瞧着花不倚的面容,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弱柳扶风的人,要如何整日出入刀剑江湖。
第一百八十章 分期付款
万三贵为羌国首富,他的产业链遍及羌国大江南北,使得许多穷苦人家都有了一份工作。他也从最开始的只想赚大钱,到后来的想要造福一方。
他心知天下寒士无数,若要挨家挨户的送上银两,只怕十个万三都是不够的。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便想着建立一个商业帝国,能够包纳普天之下所有需要一份生计之人,让他们能够靠自己的能力生活。
也正因此,声名远扬的首富万三,在听到陈白驰说的一句“十万两银子”时,竟皱起眉头来。
万三心中叹到,并非我舍不得花钱,若在平时,这一笔银子就算是送给她又有何难?可偏偏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却是难以凑出这一笔钱来。
花不倚瞅着万三犯难,伸出手去拍拍他肩膀,笑道:“说说而已,别往心里去。你们去看望病人吧。”转身就要离开。
陈白驰将她拉住不准她走,又对万三急道:“三哥,你就当先借我一点嘛,等虎子他们的衣裳铺稳定了我立马还你!”
陈白驰表情诚恳,万三绝对不会怀疑她食言,只是他现在将所有的资金都注入到即将重启的商路上面,准备着将商路发展到其他国家,眼下一时半会儿确实抽不出这十万两银子来了。
万三低头沉思,半晌才道:“妹子,我一时间凑不出这么多来,先给你一部分,并答应你以后每月给一部分,如何?”
花不倚笑道:“那我岂不是以后每月都要来找你一次了?”
陈白驰一听觉得好笑,三哥提出来的这个解决方式不正是那“分期付款”吗?她心念一动,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本来陈白驰想着在商路重启之前,让衣裳铺攒够资金,待到商路重启之后,便内销外贸两路并发,但国公府一事打乱了她的计划,眼看着就赶不上商路重启了,忽听得万三的话,顿时如醍醐灌顶。
陈白驰呀的一声惊呼,左手抓着花不倚,右手握住万三,将两人的手搭在一起,激动的说道:“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早在羌国上一代君王年轻时,天下本是四块,辽国、回纥国、羌国以及戎国。
后来辽国吞并回纥,天下三分,两两之间互相牵制,一时间内倒也平衡下来。此后三国之间互相来往,这商路便是此时形成,那时天下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宛如人间天堂。
后来的羌戎大战断了商路,直到十年后,羌国君王逝世,在叶琛和白子奕的努力下,这才迎来商路重启一事。
商路重启之后,天下商人互通,各取所需,实现双赢。
陈白驰也想利用商路快速壮大衣裳铺,但想要有资格走这一条商路,不仅仅要展现出强大的经济能力,更是要你握在手中的王牌有足够的杀伤力。
衣裳铺的潜力她从来就不曾怀疑,只是他们这个新开不久的铺子,却是并未达到资金方面的硬核要求。
陈白驰明白万三拿不出这一笔钱的原因,是因为他也瞄准了即将重启的商路,准备将他的商业帝国扩展到其他国家去。也正因如此,他所需的周转资金在旁人看来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万三情急之下提出来的分期交易,让陈白驰茅塞顿开。
对啊,衣裳铺发展太慢的原因就是因为只有小部分人购买的缘故。虽然他们设计的服饰无论男女老少,人人皆喜欢,但毕竟大多数的平民百姓不可能一天换一套衣服,更不可能看见喜欢的就买。
大多数人都限于自身购买能力,也正因此,无心插柳而来的《时尚集》反倒比店里的衣裳销量更好。
若是能够让大部分的人花钱买衣裳,那店铺自然能够平步青云了!
而如何让大部分资金受限的百姓愿意花钱买呢?自然就是“分期付款”了!
思如泉涌,一套完整的方案已然在陈白驰脑海中浮现,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衣裳铺外人山人海的场景,不自觉的傻笑起来。
“咳咳......”
万三一阵咳嗽,试图将陈白驰唤醒。他的一只手给陈白驰抓着搭在花不倚的手上,只觉得面红耳赤,心里怦怦直跳。
虽然他心中希望这一刻要多长有多长,但不知哪儿生出来的一股正义感不断在万三脑海中重复着“男女授受不亲,除非拜堂成亲”。
万三一想到拜堂成亲这几个字,脸上又烧红了几分,撇过头不敢去看花不倚,只对着陈白驰说道:“小白,你到底有什么办法了?”
陈白驰悠悠醒转,对二人说道:“三哥说的不错,不倚姐你先收着一笔钱,等用完了随时来取,可不要客气!”
万三嘿嘿一笑:“妹......不倚......”他开口犯难,脱口而出的一句妹子说了一半便即住口,又想随着陈白驰一起叫上一句不倚姐,又不好意思,只得避过称谓说道:
“有何需求只管来摘星楼找我就行,千万别客气!”
他说完恋恋不舍的将手抽出,转身出了门便要去取银子。
花不倚将手从陈白驰手中抽回,又轻轻在她头上一拍,笑道;“你家那位你藏着捏着,我的手你就这么随意的送到你三哥面前?”
只因刚才忽的想起了妙计,陈白驰居然没注意到手上正牵着花不倚,此刻想起来,连声道歉。
见花不倚嘻嘻哈哈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陈白驰凑上前去神秘一笑:“那可不,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不过多时,万三拿着一个包袱递到花不倚身前,说道:“这里是五百两银子,你先收着,下个月......”
他还没说完,陈白驰大为意外,不禁笑出声来,哪儿有人直接拿着几十斤重的银子给人的?她抢过那个包袱提在手中,却并不是想象中的重量。
她原以为五百两,也就是五十斤,要一个女子负重五十斤,这岂不是故意刁难吗?
然而当她提过那个包袱时,只觉得包袱虽重,却远远没有五十斤的程度,估摸着最多也只有十来斤的重量,心中暗想,难道是三哥说谎少拿了些?
却见花不倚接过包袱提在手中,并没有半点异样,双手握拳对万三和陈陈白驰说道:“我收下了,多谢你们!”
陈白驰甚是诧异,心想难道她没有发现重量不对劲?就算花不倚没有发现,陈白驰也不愿三哥成为一个欺诈之人,正准备说出心中疑惑时,一股记忆涌出。
这是属于另一个陈白驰的记忆。
原来,这里所谓的十两银子,并非她记忆中的一斤。人们常说的一两银子,重量也只有30g左右。
万三一个包袱便能装下五百两银子,重量也只有十五公斤左右。比起花不倚舞动的那只几十公斤的巨剑,这十五公斤倒是小菜一碟了。
陈白驰差点因为无知而误会万三,此时回过神来,听见花不倚的话,见她丝毫没有扭捏推脱之意,万三递过来,她便收下,甚是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