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白给
陈白池探出头去查看,只见一个面目凶恶的人推攘着徐伯。随后,徐伯伸手向马车指了指,那凶神恶煞之人便顺着方向走了过来,同时左右围上来近十人。
陈白驰心中大惊,为何徐伯会将他带到这些人面前?他们难道是在做什么交易?这十几个人又有什么目的?
一时间诸多疑问浮现脑海,陈白驰来不及细想,那凶神恶煞之人已然走到马车外。紧接布帘被人掀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出现。
陈白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待人靠近马车,她便飞身跃出。车外的人猝不及防,给她一脚踢开。陈白驰出了马车,警惕的观察周围拿着武器围拢过来的人。
她朝徐伯问道:“你为何带我来这儿?”
又见徐伯身边多出了一个小女孩。他正握着小女孩的手,听见陈白驰的询问,眉头皱起,哭丧地回道:“小白太傅还请恕罪,我也实在是迫不得已。他们拿孩子威胁我,我只能如此。”
“孩子?”陈白弛望了一眼徐伯身边的小女孩儿,已大致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这小女孩是谁,但是这群坏人拿着小女孩儿威胁徐伯,自己才会出现在这奇怪的地方。
左右的人围拢过来。陈白弛跨步朝着徐伯的方向奔去。她本想带着徐伯和小女孩逃跑,却不料刚刚奔到他们身前,脚裸就传来疼痛。紧接着腿脚一软,摔倒在地。
随后,无数的刀剑架在她脖子上。一人走进她身前,骂了两句扯下她的面纱,惊喜的笑道:“呦,还是个美人儿!”
徐伯牵着小女孩便要离开,周围的人拦住他的去路,又有人将小女孩从他身边抢走。徐伯神色陡变,向前与那人抢夺起来,愤恨的说道:
“人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却为何不将孩子还给我?”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随后一人说道:“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呢?”
另一个人一把将徐伯推倒在地,喝道:“回去给你的主子带句话,要想让这小美人活命,那就别再找国公府的麻烦!”
徐伯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始终不敢说出一个字。
有人指着徐伯的脑袋让他快滚,徐伯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儿,又看了看陈白池,面露歉意转身离去。
他坐上马车,对面提着刀的人大声叫唤:“要想让你的宝贝孩子活命,那就乖乖照做!”
徐伯不去回他,只看着小女孩儿说道:“孩子别怕,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的!”
那小女孩儿虽然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泪水挤满了眼眶,却没有一滴落下。她强忍着哭意看着远去的马车,又转头看向陈白池。
受了惊吓的小脸上却露出一丝歉意,像是在替徐伯道歉。
陈白驰心中暗想,徐伯已经年过六十,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小的女儿呢?
她环顾四周查看情况,这儿已出了京城,似乎是在郊外。这十几个打手,似乎就是国公府垂死挣扎的手段了。
陈白驰和小女孩给蒙住了眼睛,带上另一辆马车,不知去往何处。
陈白驰紧贴在小女孩儿身边不断的安慰,她心想徐伯是因为想救这小女孩,才将她带来此处,也算是情有可原。无论如何,孩子毕竟都是无辜的。
也不知马车走了多久才缓缓停下,陈白驰双手已经给人捆住,只有不断的呼喊着小女孩才能确定人在身边。
随后,她被人推入一个房间,大门砰的一声闭上。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门外传来阵阵交谈声响。
陈白弛强自镇定不敢慌张,靠近小女孩,轻声说道:“孩子,别怕,我会将你救出去的!”
她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听见耳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嗯”的一声,这才放下心来,思考逃生方式。
......
徐伯驾着马车回到相府。他将马车停到后院,坐着车上始终不肯下来。
周围有人感到奇怪询问起来,他也只是摆摆手将人打发走了,却不回答对方。
小女孩儿名叫方雨萱,是徐伯偶然下在一个破庙里发现的。当时小女孩发着高烧,若没人出手相助,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徐伯将她带回家中,说明情况后,他老伴却严厉阻止,不断的说着这个小女孩儿有不祥之兆。无奈,徐伯只得让她住在外面。
这一日却不知为何小女孩给人绑架,对方还逼迫他将小白太傅交来换取小女孩,否则就将她杀害。
徐伯一颗心砰砰直跳,他已年过六十,上一次这么激动也已忘了在什么时候。他靠着马车上看着天空,竟然觉得脑中一阵眩晕,以至于不得不向后躺去。
他在将陈白驰送入敌方之手时,就已经隐约有些后悔。但是小女孩儿在敌人手上他也无可奈何,不能不救。眼下小女孩不但没有救回来,还将小白太傅给弄丢了。
徐伯不敢想象,若是这一消息传到叶琛耳内,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但若是不说,叶琛不会对国公府有丝毫的停手,那小女孩儿和小白太傅必然会有性命之危。
他想到这儿,心里一横,起身往叶琛房间走去。他神色匆匆,慌慌张张,没有瞧见旁侧走过来的康敬,两人撞在一起。
康敬眼疾手快扶住了徐伯,见他神色慌张,心之有异,开口问道:“何事让徐伯如此慌张?”
徐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摆摆手,摇头否定,告别康敬大步离开。
康敬曾入朝为官,察言观色的本事甚是厉害,将徐伯脸上变化瞧得清楚。他心中好奇便追身上去开口试探。
三言两语交谈过后,康敬已推测出了徐伯是在为某件事担心,他心想,这一大早的,徐伯本应该送首领入宫,眼下急匆匆地出现在府中,莫非是首领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又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两句,果不其然,让他给套出来了徐伯心中担忧的事情。
若是其他的事,康敬自然笑笑也就过了,但陈白驰不是别人,他担忧的向徐伯问道:“可是小白太傅得罪了宫中的人?”
徐伯连忙捂住康敬的嘴,又做出嘘的动作。他心中暗惊,这康敬相貌平平,揣摩人心的功夫确是如此厉害!仅仅几句话,自己心中的问题就让他给套了出来。
于是也不敢有所隐瞒,将如何受人所迫,把陈白弛送入敌人之手的事情说了出来。
康敬听后神色顿变,便要对着徐伯破口大骂。徐伯带着哭腔哀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看着那么小的孩子死在我面前吧?”
康敬并不答话,只哼了一声,拉着他的手,就要去找叶琛。徐伯本意也是如此,也不反抗,跟着他一同前往。
二人神色匆匆的来到叶琛的房间,正好碰见他想要出门。
叶琛瞧着赶来二人,神色慌张,心中暗想,康敬是小白的人,而徐伯此时也应该驾着马车送小白入宫。怎的他二人会同时出现在这儿?
心念一动有所猜测,开口问道:“小白有事找我?”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质消失
徐伯扑通一声跪倒在叶琛面前,将今天早上的事情与他说了清楚。
叶琛神色已由疑惑变为了愤怒。盯着跪倒在地的徐伯久久不语。
康敬在旁躬身抱拳急促的说道:“相爷,现在情势危急,还望赶快前去营救小白太傅!”
叶琛对着康敬点头,又将徐伯扶了起来,问道:“他们可有让你带话回来?”
徐伯答道:“他们希望您不要再对国公府下手。”
叶琛冷哼一声,侧头呼唤叶木。
叶木应声而来,瞧见三位神色异常,不知为何。随后听见叶琛下令:“调兵,随我去救小白。”
叶木又惊又疑的问道:“小白太傅出事了?”
叶琛并不答他,只催促快去调集人马。叶木听令离开,刚走得两三步又回头望着叶琛问道:“承安府那边如果您不去,只怕......”
康敬突然开口说道:“那些人定是跟国公府有关!如果我们能够及时将人救回,自然也就能够瓦解他们的阴谋了。”
叶木点点头,看着叶琛怒不可遏,明白他心意已决,不容劝阻。
随后叶木调集了二十人马,一旁的徐伯和康静也跟着要去,被他拦下,徐伯只得画下地图交给叶木。
一支二十二人的马队驶出相府,朝着西门急驰而行。
马队刚刚驶出西门,城墙上两个人瞧着离去的马队,低头交谈:“最前的人可是丞相叶琛?”
另一人回答道:“肯定是了!回去报信吧。”
跟着徐伯所画的地图指引,出了城门之后没走多远,已到达了目的地。然而此地却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的踪影。
叶木低头沉思,徐伯决不会骗他们。随后他身旁两人翻身下马,对着面前的空旷地面一番查看过后,答道:“地上有车马印,瞧这阵势来看,人数应该不下30,往北方而去。”
众人又随着马车印记追去,跑了一阵,瞧见前方出现了不少屋子。他们停下脚步,派出两人打探情况。
不过多时,打探情况的两人返回。前方只有几间木屋,或许是一块废弃的庙宇之地。
里面的人数大概有四十来人。其中一间房子外面把守着大量的人,应该关押了重要的人。
叶木询问叶琛应当如何计划。却见叶琛拔出长刀,催动马儿,径直朝着对面走去。
叶木跟在他身后,心中惊讶。也不知公子上一次出手是什么时候了,眼下恐怕又要再见他大开杀戒了。
一支二十余人的马队出现,庙内的人纷纷聚集到门外。提着武器严阵以待的盯着这一支马队。
为首一个持着长枪的人喝道:“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快滚开,免得身首异处!”
叶琛坐在马背上,神色平静,语气冰冷的说道:“把你们抓的人交出来,可免一死。”
对面的持着长枪的人冷笑一声,左右张望。
就在这时,他长枪忽然脱手而出,朝着叶琛飞去。同时四周的人大吼着奔涌而出,直指马背上的众人。
马背上的人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拔出来。见得对方越来越近,面上没有丝毫的慌张。
叶琛随手挥动刀鞘。挡开迎面飞来的长枪。随后对方四人飞跃而来。他右手握住刀柄极速一挥。那四人尚未有所反应,便直直栽倒在地。
其余的人瞧见这一幕,纷纷震惊。互相张望一阵,又一起大吼着向他冲过去。
叶琛飞身下马,眼中冒着火焰,目光带着杀气。他将手中的刀收回刀鞘,随后又摆出拔刀的姿势。
跑在最前的人离他已不足两步距离时,他长刀脱鞘而出。一阵破空声响。紧接着,狂风大起扑向对方,卷起一阵烟尘。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卷入烟尘之中。马背上的人除了叶木之外,均是第一次见到叶琛出手。
虽然隔着烟尘看不到对方的伤亡情况,但这一刀挥过,对方几十道声音戛然而止。那一刀所散发出来的杀气依然让所有人感到恐惧。
待到尘埃散去,先前还活蹦乱跳冲向他们的几十人,现在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反应。
唯有最左边的一人断了半只胳膊。他全身颤抖,两只眼中充满了恐惧,盯着叶琛,仿佛死神降临,惊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琛收起长刀,走到那人面前,冷冷的问道:“人在何处?”
那人缓缓将视线移向叶琛面部,颤抖的嘴没能说出一个字,便给吓晕了过去。
随后,叶木招了招手,领着队伍就要进屋查找小白太傅的踪迹。
恰在此时,西边响起马匹奔腾的声音,一支百人队骑着马匹袭来,卷起阵阵灰尘。
叶木等人纷纷拔出长刀准备御敌。那百人队为首的,便是国公府掌握的军队中的一个将军。他名为秦安,与叶木相识已久。
秦安与叶木见到对方人群中均有相识之人,均是松了一口气,迎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叶木开口询问道:“秦将军此行是为何意啊?”
秦安躬身回礼,答道:“受命前来。”他看到叶木身后数十具尸体均已没了生气,偷偷地望了叶琛一眼,凑到叶木跟前问道:“丞相亲自出动,里面关的究竟是什么人?”
叶木有些意外的看着秦安:“你身为国公府独有的军队,居然不知道你主子有何命令?”
秦安嘿嘿一笑,答道:“表面上我这支队伍是属于国公府,但实际上全权由太后掌握着。现如今太后被软禁,国公府那几人自然也没了资格使唤我们了。”
叶木疑问道:“那你现在到这儿又是受了谁的命令?”
秦安一怔,随后哈哈笑道:“国公府。”
两人交谈间,他的那只百人队已经靠近庙宇。两人走到叶琛面前,秦安躬身行礼后说道:“劳请相爷回京听审。”
叶琛看着他冷冷的说到:“还请秦将军将我要的人请出来,随后我便同行。”
秦安面露难色,看向叶琛,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叶琛眼中如有雷电,他心里一阵慌乱。组织的一些话全然消失,说不出口。
羌国三军之中,无人不知叶琛。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将,都听说过叶琛为一人毁一城的事情。
秦安人如其名,只想要平平安安。自然也就没招惹这样一位魔头的道理。看着地上倒着的几十具尸体,后背不禁有些发凉。
他招了招手,命令手下进屋搜寻,随后几个人被抓着提到叶琛面前。
他们只找到了这几个人躲在屋中的余党,却没有见到叶琛想找的人。叶琛看着跪到在地的几人,又缓缓将视线转向屋内。
叶木向秦安问道:“都搜索干净了吗?可还有别人?”随后他二人一起看向那几个士卒。
“禀报将军,已经全部搜索完毕,只找到这几个人!”
叶木陡然一惊,招了招手,带着身后的20人一起往屋中走去。一番搜查之后,果然再没见到半个人影。
叶木拔出长刀架在被抓之人的颈脖处,问道:“人呢,你们藏哪儿了?”
那人颤颤巍巍的答道:“不,不见了!”跪倒在他身旁的几人纷纷附和道:“早在你们来之前就不见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户人家的约架
人不见了!
这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人均是十分意外。叶琛等人多了一丝忧虑,秦安等人则在心中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人是怎么不见的,但只要没让叶琛抢回去,秦安自然就不算任务失败。
再者,谁也不知道不见的人是给秘密转移到另一处了,还是真的逃跑了。
他见好就收,赶紧告别了丞相,连那几个幸存的余党也不管了。
这诺达的京城,想要找到两个人实在太过困难,秦安不愿过多耽搁,转身上马带队离去。
叶木在旁疑惑道:“公子,你说小白太傅会不会让他们转移走了?”
叶琛盯着远去的百人队,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缓缓说道:“被关在监狱的人是如何调动他的?”
叶木陡然一惊,猜测道:“公子的意思是说,摄政王的人插手了?”
叶琛缓缓摇头,他并不确定白子奕是否插手了这件事,只是种种疑问表示有这个可能。他只能在心中期望白子奕不屑做出这种事情。
承安府那边已经开始了,虽然这场证据不足的审案,最终的结果多半也会是搁置,但保不齐这个没品的官老爷,会不会迫于白子奕的压力选择将人释放。
因此承安府那边也叶琛须回去。眼下人没找到,他只能让叶木带着人继续查找,然后独自赶去承安府。
府上官老爷此刻已是额头冒着大汗。今日只有一个摄政王听审,因此国舅爷二人说话嚣张了许多。关老爷心中畏惧也不敢阻拦,只得默默忍受。
他见到门外叶琛策马前来,犹如见到救星降临,喜上眉梢。连忙暂停了案件,亲自走的门口去迎接。
随后,这一堂国舅爷的独角戏演变成了摄政王和丞相的对角戏。
叶琛心中担忧白子奕会将陈白驰作为人质威胁他,但他同样也绝不能让国公府落入摄政王的手中。
两个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叶琛虽然没有足够多的证据能让国公府落案,但好在他将那几个幸存的余党给抓了过来。关老爷一看有戏,连忙招呼衙役将那几人抓来问话。国舅爷父子见到自己的手下被抓了此,心知计划落空两人面上均现苦涩。
但是这几个余党也并不是全然之情,不管怎么问,他们都只能说奉命抓人,至于抓的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便再说不出来了。
国舅爷父子二人和白子奕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么一个插曲让白子奕无法给官老爷施压,释放国公府两人。但好在就算这么僵持下去,这个国公府也不能落入谁手。
而对于国公府来说,自然又多了很多时间,设法让叶琛停手。
没能救回陈白驰,叶琛心中反倒比国舅父子还没底,面对对方的唇齿相激,也一再忍让不多搭话,只盼望着叶木早些将陈白驰找到。
叶琛心不在焉,官老爷却大吃了苦头。国舅父子见叶琛给摄政王吓得不敢搭话,越发得意放肆,仿佛他俩不是主犯,而是来看戏的。
本来他俩是跪在地上,慢慢的盘腿坐下,面对官老爷的询问,一番嘲讽挖苦。叶琛程默不语,官老爷也只能忍住怒火不发,盼望着今日早些过去。
另外一边叶木带着二十人队,领命寻找小白太傅。只是在这偌大的京城中,想找到两个人实在是太难。叶墨灵机一动,想起叶琛怀摄政王插手这件事。
他也不管事情真假,总之找到了一个方向,便领着人马往摄政王府上赶去。
人马急匆匆的往摄政王府上赶去,不过多时二十一人聚集王府门口。
府中的侍卫瞧见门口聚集了一群凶神恶煞之人。纷纷招呼着向门口聚集。
为首一人,名为张龙,是这摄政王府的护卫统领。他迎着众人目光,走到门口将叶木往外推了一推,问到:“何人敢来王府喧哗?”
叶木瞧见来人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害怕,与那国公府管家的熊样有着天壤之别。心知此人定不是善茬,他也不敢在摄政王府外将事情闹大。
于是恭恭敬敬的自报了家门,然后将太傅被人挟持挟持、又莫名消失一事告诉了对方。最后便说,这凶手可能藏在摄政王府,希望对方能够通融,让他进去搜查搜查。
张龙冷哼一声,自然不信对方的鬼话。他将长棍架的身前冷冷的说道:“堂堂摄政王府,万不可能进入什么盗贼刺客!再者,即便那个凶手真的进入王府,那也应由我们自己查找出来!”
他半步没有后退,这话的意思自然也是不愿让叶木等人进入王府了。
但张龙越是阻挠,叶木便越是认为他心里有鬼,不敢让自己进入王府,便越想要闯进去。但双方知道对方身份之后都不敢太过激进,害怕将事情闹大。
因此双方嘴上说的厉害,但是手上确是半点儿没有动作。一开始只是张龙和叶木两人对峙,后面慢慢的演变成了两群人对骂。双方就站的门口互相叫嚷着,宛如一伙打群架的小学生。
双方争吵了半天,均觉得口干舌燥,这么说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况且一群人在王府外吵架,让人瞧见了丢脸的始终是王府。于是张龙大喝一声说出了一个办法:
“咱也别吵了,这样吧。咱俩一边出一个人单挑,赢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何?”
叶木一听,觉得此计甚合他意。他早已吵的心烦意乱,嘴上说话又比不过对方,拳脚早已按耐不住想要揍人了。
等到张龙说完,他大喝一声好,向前跨出一步,对张龙说道:“何人敢来与我一战!”
张龙见对方说干就干,毫不含糊,心中舒畅,也往前走了一步,回道:“我来会会你个马夫!”
叶木一愣,心想我怎就成了马夫了?但要询问,瞧见张龙脸上笑嘻嘻的,立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挖苦自己,连忙反驳道:“谁是马夫,你怎么乱说话?”
张龙侧着头指着他身后那二十一匹马笑道:“你若不是马夫,牵那么多马来我王府干什么?逛街吗?”
叶木不愿示弱,模仿着张龙的语气回道:“那你穿这么多衣服,便是织布的小女了?”
他二人本来就离得很近,又各自往前走了一步,双方差一点儿要贴在一起了。张龙后退一步笑了笑,不再与他争吵。招手示意,身后侍卫退出一条路来,他领着叶木往门内走去。
其余的人被拦着门外,纷纷对着叶木叫喊让他小心。叶木摆手示意放心,然后跟着张龙来到院中。
摄政王府占地极大,两人便就在这门口准备比武。双方手下纷纷聚集门口,准备看一场好戏。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还是皇宫舒服
张龙叫人搬来许多武器,示意对方随意挑选。叶木瞧着这十八般兵器眉头微皱,他不愿双方兵戎相见。若是自己不慎将对方伤了,恐将事情闹大。到时候摄政王和丞相两人不和,那就成了他叶木的问题了。
因此叶木摆了摆手,对张龙说道:“咱们就使拳脚功夫,凭真本事如何?”
张龙笑道:“好!”又命人将武器抬走。他看着眼前的叶木,只觉得对方与他脾气甚合,心中不自畅快。再者,摄政王跟丞相向来以朋友自居,若他当真是丞相的人,那么待会儿无论输赢,都可以让他入府一看。
于是又补充道:“咱们点到为止。”
叶木本就不想闹事,只想进附中找一找小白太傅的踪迹,若是找不到人也就离开了。欣然同意,摆出姿势并要对方进攻。
张龙大喝一声飞步向前,双掌挥出攻向对方。叶木左腿画了一个半圆抵在身后,待张龙近身,也挥出双掌与之相抵。
掌风相交,两人均觉对方手上传来一股巨力,再不敢有所怠慢。
门口围观的两群人中,一会儿左边一群人喝彩,一会儿右边一群人叫好。一会儿双方争论不休,一会儿又齐声惊呼招式精妙绝伦,宛如一群吃瓜看戏小能手。
宫廷之中,景俞伸了伸懒腰,大声欢呼道:“终于完成了!”
一旁,陈白池和小女孩儿吃着糕点,喝着茶。听见景瑜这声欢呼,敷衍的拍了拍手,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嘴里还喃喃道:“这儿还是要比那什么破庙舒服多了!”
景瑜撇了撇嘴,跑到陈白驰身边,抢下她手中的一块糕点,指着那小女孩问道:“师父,我课文也完成了,现在你该告诉我她是谁了吧?”
陈白驰摸着小女孩的头笑道:“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这儿的点心也快吃完了,你看......”
景俞心领神会,连忙招呼下人赶快端来新的糕点,然后将抢来的糕点递给了小女孩,坐在一旁盯着陈白驰。
陈白驰顾作叹息笑话景瑜见了美人忘了师父。景俞和小女儿听见这话,纷纷害羞不敢盯着对方。陈白驰瞧见他俩便要笑出声来,景瑜抬着手臂要假装打陈白驰,掩饰心中的害羞。
待新的糕点呈上来之后,陈白驰将今天的遭遇说了出来。如何去到京城的郊外,又如何被人关进黑屋。直到最后大显神威,带着小女孩从四五十人的包围中逃出来。
她添油加醋将自己说成了大战一番。将敌人全部击败,然后带着小女孩从容不迫的来到皇宫。景瑜拿起木偶。崇拜的盯着陈白驰就要追问细节。陈白驰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孩子会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一时说不清楚,只能唐塞敷衍。一旁的小女孩儿不禁掩面偷笑。
景瑜看了看小女孩,转身对陈白驰说道:“你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陈白驰轻轻的捏着小女孩的鼻子,拿起块糕点往她嘴里放,轻声笑道:“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要来拆穿我?”
小女孩儿又笑了两声,害羞的低下头。景俞打断了陈白驰的“训斥”,向他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人绑架呢?”
陈白驰并不回答,只盯着小女孩要她自己说出来。小女孩看了一眼景瑜,又低下头缓缓说道:“民女方语萱,与母亲走丢了,后来遇到好心的徐爷爷。我前天突然就被一群陌生人闯进屋中抓走了。”
景瑜问道:“大白天的就被人闯进屋中抓走了?”
小女孩低着头轻声应道,景瑜愤怒的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木偶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递来的木偶,望向景瑜不知他是何意。景瑜见她接过了木偶,心中欢喜,笑着解释道:“他叫明月大侠,是我的母亲亲手做给我的。”
他说到母亲二字,脸上顿时浮现出悲伤的神情,坐到小女孩身边继续说道:“你与你母亲走丢了,我也见不到我的母亲。但是你不要害怕,明月大侠会保护我们的!”
小女孩儿看着这个木偶缓缓的点头,两只眼睛红红的,并有泪水将要滴落下来。
陈白驰看见小女孩伤心起来,赶紧对景俞说道:“你看你怎么给人家惹哭了!”伸手抚去小女孩左脸颊上的一滴泪水。
同时景瑜也伸出手将小女孩右脸颊上的一滴泪水抹去,轻声说道:“你不要伤心,我帮你找你的母亲好不好?”
她又将头转向陈白驰说道:“我们帮她找回她的母亲好不好?”
陈白驰笑着点了点头,小女孩忽然说道:“徐爷爷也是好人。他不是有心要骗你过来的,你不要生气。”
她这句话是对着陈白驰说的。陈白驰看着她泪眼朦胧,不仅有些动容。最开始,徐伯将她骗到郊外时,她心中还有一些愤怒。
她认为徐伯完全可以跟他说明情况,然后两人在从长计议。然而徐伯只字未提,只能让她心中失落,认为徐伯根本就不信任他。
现在又听到小女孩为徐伯求情。陈白驰心中再也生不出半点怒火,对着小女孩微笑点头。
景瑜询问抓他们的是什么人,陈白池心中暗自思索,是否能让景瑜介入摄政王和丞相之间呢?他虽然年幼,好歹也是一个皇上。是不是可以成为左右国公府落入谁手的关键人物呢?
陈白驰盯着景瑜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件事交给我了,你现在呢最主要的就是安心学习,将来做一个造福百姓的好君主。”
她还是不忍心将景俞拖入这一件事情中。这孩子年仅九岁,虽有一个皇位,但也形同虚设。要他面对摄政王,便好比以卵击石。
吃过午饭,陈白驰带着小女孩准备返回相府,景瑜恋恋不舍的与他们告别。
陈白驰看着景瑜望向小女孩儿眼中的不舍,不仅有些好笑,但很快的心中有泛起一丝酸楚。这么一个九岁的小孩子独处深宫,身旁没有同龄人陪伴他玩儿,唯有的便是一群成年人和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偶。
这样一个孤独拘束的皇帝,就是让陈白驰去做她也不愿意。
她返身走到景瑜身边向他保证,以后有机会便会带着小女孩和他一起玩。景俞脸上露出欣喜,侧过头害羞的说道:“我可不是玩,我是看她年纪与我相仿,想邀她一同学习!师傅你可不能胡说!”
陈白驰笑道:“那我以后有时间就带她来学习,你看如何呀?”
“那自然最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东成西就
国公府的案子再次被拖延,承安府官老爷心中有怒却不敢表。只能再次将国舅爷父子俩押入大牢,准备退堂。门外的群众也只当时看了一出戏,叫嚷着便退散开来。
大堂外,两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分别凑到摄政王和丞相耳边私语。随后,白子奕和叶琛同时起身往外走去。
两人跟着下人来到摄政王府外,瞧着门口被一大群人围住。随后,白子奕身前一人大声喝令,堵在门口的两群人这才瞧见身后来人,纷纷退至两侧散开一条路来。
白子奕看着门内相斗的两人,笑着对叶琛说道:“叶木怎么会出现在我府上?”
叶琛眉头一皱,并不搭话,起身往门内走去。他走到门口,看着站在旁边的手下,低声问道:“不是让你们去找人吗,怎么会在相府打起来了?”
于是那手下将如何来到王府外,又如何与对方打起来,说给叶琛听了。叶琛皱着眉头如看傻子般,看着屋中打的正酣的叶木。
白子奕跟上前来搂住叶琛的肩膀笑道:“如此热闹,咱们不加一个?”
叶琛一脸尴尬的望了望白子奕,走进屋中叫住叶木。叶木转身看到叶琛出现,笑着向他招手。却不料张龙一拳飞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脸上,将他击倒在地。
张龙笑嘻嘻的对着叶木说道:“你输了!”然后转头向白子奕躬身行礼。
叶木倒在地上,摸着脸怒喝道:“我以为你行事光明磊落,怎的趁我与我家公子打招呼时偷袭我?”
张龙答道:“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知道你会突然停下来?”
叶木还要再与他争论,叶琛冷哼一声,将他打断。他只得忍住怒火,起身走到叶琛跟前,说道:“我跟他约定好了比试一场,如果我赢了就可以在府上搜查。”
白子叶凑到叶木跟前笑道:“我府上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叶木抱拳向白子奕行了礼,退到叶琛身旁答道:“今天早上我们得知消息,小......额,付太傅给歹人挟持。我们赶到时却并没有发现人,于是怀疑他们给另一拨人劫走了。”
“于是你们就怀疑,他们藏在我王府中了?”白子奕驱散了一众侍卫,又盯着叶琛质问,“你怀疑我使用手段威胁你,迫使你放弃扳倒国公府?”
叶琛冷冷的回道:“我希望你不会那么做。”
白子奕皱眉苦笑道:“我向来与你公平竞争,绝不屑用此等卑鄙手段。”
“只不过呢,”他话锋一转,侃侃说道,“国公府要做这些事儿,我也不好拦着,毕竟太后的面子我也是要给的。”
“但是啊,你这么逼着他们,他们若不做些什么事儿来,那才叫不正常!你可得小心提防着。”
白子奕接连说了三句话,叶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不插手便足够了,多谢了。”随后领着叶木等人离开了王府。
看着叶琛等人离开,白子奕长叹一声。张龙凑过身来,询问他为何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白子奕缓缓摇着头笑道:“谁都不想与这么一位魔头做对手,但我更不想国公府落入他的手上。没办法,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他像是回答张龙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后独自返回了房间。
驾马返回相府的叶琛对着叶木询问道:“可有受伤?”
叶木嘿嘿一笑,摸着红肿的脸颊缓缓摇头。叶琛瞟了他一眼,看着他半张脸又红又肿,心中自觉好笑。面上却不露神色,并不点破叶木,又继续问道:“可有查出他府上有没有人?”
叶木抿着嘴低下头,瞥眼眨了一眨,心虚的答道:“没打过那人......没能进府搜查......”
随后他又抬起头对着叶琛激动的说道:“要不是您突然出现,我肯定能打得过他!”
他朝叶琛望去,瞧见对方正瞪着他默不作声,机警的将脑袋一缩,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叶琛叹息道:“今晚再找不到人,就别回府去了。”随后策马扬长而去。
叶木与二十人的马队缓缓停下来,围在一起。众人不停地安慰他,叶木叹到:“兄弟们,是我连累你们了。要不是那家伙偷袭,我肯定能打赢他!”
“打赢谁?”
忽然,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叶木等人皆是一惊。寻声望去,瞧见一辆马车内探出一个脑袋,正是他们千辛万苦却找不到的小白太傅。
叶木欣喜若狂,翻身下马,走到陈白驰跟前问道:“小白太傅,你不是给人抓住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
陈白弛嘿嘿一笑:“就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想困住我,那怎么可能?”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欢呼喝彩,叶木也不经感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尔后,众人簇拥着陈白驰的马车往相府赶去。到达相府后,叶木首当其冲,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嘴上还不停的大叫着:“小白太傅回来啦,人找到啦!”
循声而来的叶琛,见到陈白驰,冰冷的面目上浮现出一丝喜色,拉着陈白驰的手连声询问。
陈白弛见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心中泛起一丝羞涩,躲开了叶琛的热情,拉着小女孩方雨萱往徐伯住的地方走去。
半道上撞见急急赶来的徐伯和康静二人。徐伯看见小女孩,激动的上前将她抱住,关心的询问是否受伤,康敬也上前询问陈白驰的情况。
陈白驰嘿嘿一笑。正要炫耀自己的功夫时,忽然脚下传来强烈的疼痛感。她身子一倾,差点便要摔倒在地。
原来她脚上的伤势尚未痊愈,此刻回到相府,得意忘形,又不小心伤到了脚踝。叶琛上前将她扶住,又从怀间拿出药瓶便要在众人注视下给她上药。
徐伯忽然扑通一声跪倒的叶琛面前:“现在外面依然不安全,希望您能收留这个孩子。老头子愿就此离开,再不出现!”
“不行。”叶琛冷冷的回道。
他这一句让周围的人均感意外,虽然他平时给人的感觉是高冷以及不苟言笑,但是从来没有人会怀疑他毫无同情心。面对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却不知为何他会拒绝徐伯的请求。
陈白弛拉着叶琛的衣角,替小女孩求情:“你看她这么可怜,若是再出去,恐怕又会给给人抓住。就让他留在相府里,跟着虎子他们行不行?”
叶琛等众人说完,才缓缓将徐伯扶起,缓缓摇头微笑道:“你若是走了,谁来接送小白太傅?”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先前叶琛的否定,只是否定徐伯那句让他离开而已。
徐伯听到叶琛这句话,心中松了口气,脸上热情洋溢,不禁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下,朝着叶琛拜了拜,又朝向陈白驰拜去。
陈白驰赶紧将徐伯扶起,心中思索要如何安抚住他。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了之前徐伯车祸一事。那是,陈白驰心中好奇,又听得别人说叶琛并不追究,心想他定知情。便去缠着叶琛要他将徐伯出车祸的事情想起说了。
陈白驰想起徐伯因为一声“吴妈”就给吓到失魂落魄,忍不住笑出了声,对着徐伯说道:“孩子我给你救回来了,吴妈那边,可就得你自己解决咯!”
众人听闻,纷纷仰头大笑。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方雨萱的舅舅
众人将陈白驰、叶琛以及徐伯和小女孩四人围在中间,连连大笑。
今日虽不是完美的一天,但也算是有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尽管国舅爷父子二人仍然没有被判罪,尽管陈白驰冒着断腿的风险带着方雨萱逃了出来,但好在无人受伤,人还在,那便未来可期。
陈白驰没有将小皇帝景俞卷入摄政王和丞相的权力大战中,但也要来了一顶“御轿马车”,只要陈白驰坐在马车内,谁要是赶来袭击,那便是等同于谋害皇上。
不仅如此,入宫的时候也方便了许多,这辆马车似乎泛着特殊的光芒,此前对陈白驰爱答不理的宫人,现在就像大酒店的服务员,而陈白驰就是包下总统大套房的超级VIP。
即便是驾着马车直奔景俞宫殿,也无人胆敢阻拦。这也让陈白驰“带货”方便了许多。
今天领着方雨萱跟小景俞玩儿,明天带着二丫教皇帝画画,后天又拖着李虎等人,见一见这个比他们小得多,肩上的担子却比他重得多的人。
景俞也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不再是对他阿谀奉承的内官侍女,敷衍轻视的大学士等人。这群朋友没那么在乎他的身份,也会跟他抢夺喜爱的东西,或者冲他生气发脾气。
虽然每次景俞都会摆出皇帝的身份,以加官封爵为条件让另一些个人代他“教训”发脾气的人,但他心里,却是无时无刻不快乐着。有他师父带来的这些朋友相伴,便如小时候跟他娘一起生活时那般快乐。
......
那天陈白驰突然出现,免去了叶木等人露宿街头之苦,还将徐伯心心念念的小女孩方雨萱带了回来。
叶琛同意将小女孩留在府上,陈白驰让方雨萱同二丫他们住在一起,小孩子之间熟络得快,也可以让方雨萱和同龄人一起玩耍。
小女孩方雨萱生的可爱,乖巧又懂事,很是受众人喜欢。
自从国公府审判开始后,李虎和康敬他们都住在相府里“避难”。闲暇时,二丫和小朋友便总会去找康敬,缠着他要他讲故事。最近又来了一个新朋友,他们的首领特意嘱咐要将这位新朋友照顾好。
这一日,二丫叫上一众“听客”就要去找康敬,她特意拉上方雨萱一同前往。二丫年纪尚小,比方雨萱矮半个头,性格上却是要活泼得多。
她拉着方雨萱找到康敬,要他给这位新朋友讲一个新故事,表示欢迎。
早在陈白驰带着方雨萱到相府的第一日,康敬就注意到这个特别的小女孩了。看着她可爱乖巧的模样,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拿出糖果给这群小朋友分了,又凑到方雨萱跟前,轻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方雨萱怯生生的看了康敬一眼,低下头正要答话,她身旁的二丫抢先说道:“她叫方雨萱!”
“原来是方雨萱小朋友啊,”康敬侧过头去对着二丫笑了笑,又转过头去看着方雨萱,“你的家人呢?”
方雨萱将头埋得低低的,让人瞧不见她表情。她在心中将想要回答的话默念了两三遍后,才缓缓开口答道:“我娘......”却只说了两个字,立即哽咽,同时眼眶泛红,便要哭起来。
二丫见状赶紧替她回答:“她娘跟她走散了,可不是将她扔下不管了!”她说这话时神情严肃的望着康敬,见他还要再问问题,连忙催促道“康叔,快点讲故事嘛!我要听一个以前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康敬瞧见方雨萱脸上变化,脑海中思绪上涌,回忆起了当初因为救人而导致被罢官的事情。
当年,戎国王后明月夫人因为是羌国人,遭奸人计谋,被国王驱逐,暗中被人追杀,她不得不带着身孕逃回家乡。随行的还有一个婢女。
这婢女便是康敬的姐姐,名为康舒礼。当时他姐姐带着异国皇后前来投奔,康敬冒险收留,挡过了追杀的人,却不料这一件事莫名其妙的走漏风声,导致他被安上一个“叛国”的罪名。
他心知两件事必有联系,自己定是遭奸人陷害,于是想要带着姐姐以及这位明月夫人逃离。过程并不顺利,他虽然成功逃出,躲在蒲川城内,但却跟姐姐断了联系。虽然暗中设法再度联系上姐姐,并不顾危险的放出他在蒲川城的消息,但还是没能找回姐姐。
“康叔,睡着了吗!”
康敬想的出神,二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提醒他赶快讲故事。康敬回过神来,摸了摸二丫的头,看着方雨萱眼角泛红,安耐住想要追问的情绪,将他姐姐和明月夫人的事情,换了一个包装,变成一个大侠带着怀有身孕的妇女逃离魔爪的故事。
他讲给孩子们听了,众人纷纷鼓掌叫好,二丫听得不过瘾,连番催促再讲一个。康敬无法推脱,只得又再讲了几个。
一口气听了三四个关于侠客英雄的故事,孩子们大呼过瘾,互相交谈议论。康敬这才得以空闲下来,与方雨萱闲聊。
他先是给方雨萱讲了一个故事,讲的是他与姐姐被坏人追赶,逃跑途中走散,随后安全下路的康敬无论再怎么寻找,也在无法找到他姐姐的下落。
他讲的方式悬念十足,吊人胃口,引得二丫连连追问最后找到姐姐了没。康敬按住不表,只递给二丫一块糖果,随后向方雨萱问道:“孩子,你可知康舒礼是谁?”
方雨萱听到这个名字后,怔怔的望着康敬,眼眶中挤满了泪水,只等她一说话,便夺眶而出。
二丫将手中的糖果递给了方雨萱,皱着眉头对康敬怒喝道:“康叔,你怎么又把萱萱姐姐惹哭了!”
方雨萱低下头去强忍眼泪。康敬继续说道:“她是我的姐姐,我一直在寻找她,却始终找不到。”
方雨萱猛地看向康敬,朦胧的眼中满是惊异之色,哽咽着说道:“她,她是我娘!”这句话说完,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两行热泪垂落下来。
康敬大喜过望,将方雨萱揽入怀中。任凭他此时已经年满四十,已然红了眼眶,柔声道:“孩子,我是你舅舅啊!”四周的孩子们不明情况,盯着相拥而泣的两人不敢说话。
一番感叹之后,康敬冷静了下来,他姐姐年长他一岁,算下来现在也有四十多了,而眼前的这小女孩看起来十岁上下,也就是说,他姐姐当年并没有逝世,还在十年之后怀孕生下了这孩子。
康敬擦了擦方雨萱的泪水,问道:“孩子,你母亲现在何处?”
哪知方雨萱听他这么一说,又大哭起来,抽抽涕涕的回道:“半月前......坏人出现在家中......我们逃命......我走散了......”到后面已然泣不成声。
康敬轻轻的抚摸着方雨萱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没事,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你娘的,我现在就起求首领!”说着,起身拉着方雨萱的手往陈白驰的房间走去。
孩子们也明白了个大概,二丫跟在方雨萱身旁,鼓掌高声喝道:“喔,找娘咯!”其他的小孩子也学着她的模样一同欢呼起来,希望这样能够让方雨萱不要再难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康敬的请求
现在尚不到正午,陈白驰还在宫中给景俞辅导功课,康敬便领着孩子们在陈白驰的房门外小亭台上等候。
不过多时,陈白驰出现,瞧着一群人在她房间外面坐着,奇怪的问道:“康敬,你领着这群孩子在这儿做什么?”
康敬也是意外今日陈白驰怎会提前归来,牵着方雨萱的手走到她身前,正要道出缘由,二丫蹦蹦跳跳的牵起陈白驰的手说道:“康叔要带萱萱姐姐找娘了!小白姐姐你一定要帮助她呀!”
陈白驰疑笑着看了看方雨萱,又看了看康敬。他二人眼眶均是泛红,显然是哭过的,便询问康敬是怎么回事。
于是康敬将当年他收留姐姐导致被判罪,逃往蒲川城与姐姐走散,最后发现方雨萱竟然是姐姐的女儿这一系列事情说给陈白驰听了。
陈白驰瞪大了双眼,看看康敬,又看看方雨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从怀间拿出一袋糕点递给方雨萱,笑着说道:“这是景俞特地让我带给你的哟,今天没叫上你,景俞可把我好好的说了一顿!”
方雨萱害羞的低下头,接过陈白驰递来的袋子,将里面的糕点分给了其他孩子。二丫吃了一块惊喜的说道:“好吃!比大哥哥做的还要好吃!”
陈白驰笑着问她:“大哥哥是谁?”二丫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摇着头说道:“大哥哥不是相爷!”
瞧着二丫的样子,陈白驰心里好笑,不去点破她,转头向康敬问道:“你打算带着这孩子去找她娘?”
康敬点头应道:“她说曾经给坏人逼迫,逃走途中失散了,我担心她娘有危险。”
陈白驰点点头,却露出为难的神情。眼下国公府案子未结,贸然离开相府恐怕会有危险,到时候不仅找不到方雨萱的母亲,还要再面对国公府的疯狂反击。
她将心中担忧与康敬说了,康敬明白局势,只得长叹一声,盯着方雨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个糕点是你朋友送给你的吗?”
二丫将半块糕点递到方雨萱身前询问,方雨萱点点头回道:“他叫景俞,他是......”就在将要说出景俞的身份时,急急住口,看向陈白驰,不知道能不能将景俞的身份说出来。
陈白驰看着二丫,心念一动,景俞长居宫中,从来只有一个木偶人陪着他玩儿,不免孤单落魄。眼前的这群孩子天真烂漫,何尝不是好玩伴?
她低下身子向二丫问道:“景俞虽然只有九岁,但是他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小朋友哦。”
二丫撇撇嘴说道:“九岁的小屁孩谁会怕,小白姐姐你这就带我去会会他!”
她天真无邪,陈白驰与康敬看着她无所畏惧的样子,都笑出了声,一旁的方雨萱也抿嘴偷笑。二丫哼了一声,说道:“别不相信,明天就带我和萱萱姐姐一起去!”随后又拉起方雨萱的手说道:“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
“揍谁?”
一旁叶琛走来,凑到二丫跟前笑着说道。二丫小脸一红,躲到方雨萱身后羞怯的说道:“没有没有,大哥哥你听错了。”
叶琛笑着摸了摸二丫的头,转过头去看向陈白驰和康敬二人。
陈白驰将康敬的事情说了,叶琛听后轻轻一笑,说道:“这事只需再等几日即可。”
康敬大喜,陈白驰惊喜问道:“国公府找到线索了?”
叶琛点点头:“不错,我待会便带着认证去衙门,这几日你们须得多加小心。”
陈白驰由衷的替李虎高兴,转过头示意康敬再多等几日,等国公府的事情结束后,她亲自陪同。康敬拜谢,拉着方雨萱和一众小朋友离开。陈白驰走到方雨萱身边轻声说道:“别担心,我和景俞都会帮你找你母亲的!”
随后叶琛启程去往承安府,临走时透露出,这关键的证据是付雨白提供的。陈白驰告别了叶琛,长叹一息,放下了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如果李家冤案没能翻案,如果国公府无罪释放,陈白驰不敢想象李虎回事什么样的心情。如果就连羌国丞相都无法替李家翻案的话,那便再无人可以做到了。
好在最终的证据总算是找到了,李家翻案指日可待,国舅爷父子作恶半生,也总算是能够消停了。只是让陈白驰没想到的是,关键线索居然是付雨白提供的。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家伙,倒也靠了一会谱。
陈白驰正想着什么时候联系付雨白,替李虎好好感谢感谢他时,付雨白从天而降。
陈白驰喜出望外,拉着付雨白连声询问,付雨白却只是神秘一笑,一个问题都不回答。走到亭台上坐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壶酒和两个酒杯,独自倒起酒来。
陈白驰看着他奇奇怪怪,不知心中卖的什么葫芦,便也跟上前去坐在一杯酒前。盯着付雨白满的这杯酒,问道:“怎么,要来一个不醉不归?”
付雨白饮下一杯酒笑道:“这一小壶可不够咱们喝的。”
“那你还在这儿倒酒!快些说了,你怎么能找到国公府的证据?”
陈白驰抢过付雨白手中的酒杯放在石桌上,另一只手按在酒壶上,然后睁大眼睛瞪着他,非要他说出来才能再喝下第二杯酒。
付雨白撇撇嘴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碰巧遇到了一个人被追杀,再碰巧记下来,询问后得知,竟是国公府的人在追杀他罢了。”
陈白驰连连点头,看着付雨白的神情也不像是说假话,若真是碰巧救下来的,那也太过巧合了吧。倘若他今日思绪偏差,换条路走没能救下这人,那岂不是这等重要的证据就给国公府清理干净了?
她正要好好替李虎感谢付雨白一番,又听到付雨白说出一句“重要的事情还在后头”,不禁有些疑惑,难道他今日不是专程来相府送这条线索的?
付白雨摇摇头,掰开陈白驰的手,夺回酒杯酒壶,倒下一杯酒缓缓说道:“最重要的事情嘛,自然是关于你最关心的相爷叶琛的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胖的背景故事
陈白驰听到付雨白提起叶琛二字,心中总会泛起一丝担忧,担心付雨白口中会说出关于叶琛的坏事。于是也学着付雨白的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在嘴边问道:“他能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你领了一个任务吗?”
陈白驰眉头一皱,看着询问的付雨白有些发难,开口说道:“我领的不下百个,你说的倒是哪一个?”
“不下百个?”付雨白鄙视着陈白驰,悠悠说道。“自从你来到这相府以后,一个任务都没完成,唯一的一个任务还是临走时接下的。我看呐,你还是安心在这儿当你的丞相夫人吧!”
说完,他起身就要离开。陈白驰赶紧将他拉住,听到他提起的临走前领的一个任务,这才回想起来。
当时陈白驰前往相府时候,接下了一个奇怪的任务,调查十年前的一个事情。要是搁在以前,这种任务不是有人闲得慌故意编造,那就是绝无完成任务的可能。陈白驰本不想接下这种时间跨度过大的任务。
但是,对方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陈白驰只得接下。同时她心里也将这神秘人当做一个无聊的贵公子,接下任务后就从来没再过问。
像这种跨度十年的任务,几乎就没有完成的可能性。换做其他的没良心的人,早早的就给赏金花个精光,再逃之夭夭。有点良心的,随便找来一些无关紧要的糊弄过去。总之,陈白驰原本也只想着临走前给乌夷山庄增加一些补贴。
却没想,付雨白今日提了出来。她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问道:“你不会当真去调查了吧?”
这种开口就是调查十年的事情,若真要调查,定会费时费力,寻访大量的人不说,还得投入大量的资金时间,而最后能否完成还是个未知数。
付雨白点点头道:“没错,我......”他一个“我”子尚未说完,陈白驰一口酒喷在他脸上,惊讶的问道:“你图啥?”
付雨白挥动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淡定的说道:“我又收到了那人的一笔钱,说是补贴,足有上千两银子!”
“噗!”
陈白驰又一口酒水喷出,惊吓道:“上千两!?”
却见付雨白眼中冒火的盯着陈白驰,脸上还淌着酒水,随后他往口中倒入一杯酒,却不咽下,抬头便要将这口酒喷出去。
陈白驰一声惊呼,抢在付雨白之前伸出手捂住他嘴,随后在他肚子上重重的补上一拳。
只听得付雨白闷哼一声,一口的酒全撒了出来。陈白驰这才得意的松开手,笑道:“你说你,回答问题就好好的回答,没事整这些有的没的干啥?”
付雨白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回道:“你别让我抓住把柄,我告大哥去!”
他口中所说的大哥,便是四年前白子奕火烧山寨时,救下陈白驰的二人中的一个。当时付雨白和这位自称陈白驰大哥的人,将她给救下,安顿在乌夷山庄中,之后这位大哥便接下任务离开了山庄。
竟没想到今日会在付雨白口中提起。陈白驰拿出手帕在付雨白脸上随便抹了一抹,问道:“大哥有消息了?”
付雨白嫌弃的推开陈白驰的手,摇头答道:“大哥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是最近回了一封信,让我照顾山庄。”
他说完这一句,斜着眼瞪着陈白驰,补充道:“还有你这个孩子!”
陈白驰咧嘴笑道:“对嘛,大哥都让你照顾好我了!”
“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付雨白作势又要往嘴里倒酒,陈白驰赶紧将他拦住,扯开话题询问有什么关于叶琛的事情。
付雨白收回思绪,忽然叹道:“我好歹也在乌夷山庄做了这么多年的情报工作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一种给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怎么?发现这起调查十年前的案子是某个闲着无聊的人闹着玩儿的?”陈白驰没好气的笑话道。
付雨白不去理会陈白驰的嘲笑挖苦,继续说道:“他总是一步一步的给我引路,我找到了上一个线索给他,他才会拿出下一个东西让我继续查。”
陈白驰笑道:“不都说了十年前的事情吗,你埋头苦干一直找呗!”
“找什么?十年前丢失的阿猫阿狗?”付雨白将空了的酒壶扔到桌上,“你接下任务,啥都没问就走了,最后还得我来给你收拾残局!”
陈白驰听得糊涂,询问道:“他没给你一个准确的说辞要找什么?”
“说了我还能这么愁?”
付雨白将空酒杯拿在手中,往陈白驰面前晃了晃,继续说道,“不过,最近的一个发现,你那个侍卫,小胖。”
陈白驰命人端上来一大坛酒,又拿来两只瓷碗放在付雨白身前,要付雨白别再吊人胃口,赶紧将事情说个清楚。
付雨白倒了一碗酒喝下,畅快的答应了下来:“好!”
“根据调查的情况来看,你身边那个侍卫小胖,似乎是父母犯了罪入狱,独剩一个孩子给你家相爷救下了。”
陈白驰缓缓点头,心中竟觉得有些沾沾自喜。她本以为付雨白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件救人的事情,不禁笑道:“所以,叶琛救下了一个没了爹妈的孩子?”
付雨白点点头,继续说道:“从现在的推断来看,小胖父母或许是被冤枉的。然而谁会花这么多钱调查一个父母入狱之人的情况?”
“每年都有蒙冤的人,为什么是小胖的父母呢......”陈白驰心中想着。
“根据我的猜测啊,能付得起这么一大笔钱,又不找别人,专门挑小胖,恐怕这神秘的雇主是一个要对付摄政王的人!”付雨白语出惊人,陈白驰刚喝下一口酒,又差点要喷将出来,吓得付白雨赶紧将桌上的手帕往陈白驰脸上扔去。
陈白驰小声说道:“小雨,这话可不能胡说啊,眼下国公府的案子还没结,可别又出什么岔子了!”
“我知道,再说,我觉得这雇主恐怕就是跟叶琛有关系的。”付雨白凑到陈白驰跟前小声说道。
陈白驰听他一说,心中暗自惊讶。细细想来,叶琛曾跟她说过扳倒国公府是为了彻底击倒太后。
她那时还以为这是丞相和摄政王共同的决定,现在两人却在承安府上对峙,根本就不像是共同商议。
那么,扳倒太后尚可理解为太后一党扰乱朝廷,国公府恶名昭著。可在太后扳倒之后,叶琛又怎么跟昔日的盟友,白子奕对上了?当真是权势让人欲罢不能?
“行了,我走了,跟你说太多你这小脑袋瓜子也想不明白,记住别说出去!”
付雨白伸出手在陈白驰头上胡乱抹了一把,将她头发弄乱,然后做着鬼脸飞也似的逃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善恶终得报
“王,王爷,爹,爹,他,他血口喷人!”
国舅爷的儿子何大公子满脸惊恐,跪倒在白子奕身前不住的祈求。只是这一次恐怕谁来都救不了他了。
叶琛带着最关键的人证出现---当年替国公府作假书信,陷害李家的文书。
之所以突然出现这么个重要的人,说来也算是国公府自己作死了。
当年国公府仗着太后撑腰,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干下了不少坏事。这位文书便也是给国舅爷逼迫之下,作假书信陷害了李家。
按理说一般的反派这时候都会斩草除根,将这唯一知情的文书给除掉,然而国舅显然是太过自负,不但没有将这个文书给除掉,反而还将他给放走了,只抓了他妻儿囚禁在国公府里,这文书自然也不敢造次。
不想多年以后,竟会有人再次翻出这件案子,还偏偏此时国公府的靠山倒了,翻案之人还是掌握着半壁江山的丞相叶琛。国公府狗急跳墙,鱼死网破的反扑也没能掀起多大的波澜,这时候,他们终于想起了这个文书。
于是国公府以文书妻儿威胁他绝对不能说出当年前陷害李家一事。文书万般答应,仍是不能让国舅感到一点点安心,始终觉得还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人才最安全。
于是,迟来的“杀人灭口”对准了文书。
文书散财买通国公府下人,救出妻儿逃命,半道上给国公府的人追上,将其妻儿杀害。正在这文书悲鸣时,付雨白正巧路过,顺手便给他提了了......
叶琛带着文书到了承安府,终是给这庄陈年旧案画下句号。
公堂之上,任凭何大公子如何叫唤,都无法改变结局。国舅面如死灰,他儿子还在不住的拉着他衣袖哭喊。他脑海中往事历历浮现,忽然双眼一横,一巴掌扇在他儿子脸上,怒骂道:“恨我当初没听你娘临死前的劝告!”
何大公子给这一巴掌扇的呆住了,一只手捂着脸,盯着他爹的脸上满是惊恐意外。
官老爷这几日连连遭受国舅爷父子之辱,背地里还要忍受百姓议论他胆小怕事,今日好不容易了结,能够将这可恶的两人判案,心中说不尽的高兴舒畅,忍住窃喜案板重重的在桌上一拍,喝令道:
“国公府何国舅,何大公子连犯数罪,数罪并罚,依律贬为庶民,发配边疆终生徭役!”
这一段话,官老爷说的何等畅快过瘾,若不是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他真想将这句话再重复个十遍!门外的百姓纷纷喝彩鼓掌,便如打了大胜仗一般,受过国公府迫害的人此时破口大骂国舅二人,看戏凑热闹的人也不由得夸赞这官老爷。
这不仅是自承安府建设以来审过的最大一起案子,更是这位没品没权的官老爷受人赞许最多的一次。
两旁衙役将国舅二人架着往牢房里带,一旁的叶木将其拦住,向叶琛、白子奕和官老爷躬身一揖,说道:“国公府曾为了灭口证人,将我府上三个侍卫残忍杀害,将我的三个兄弟残忍杀害!我没能力要你们血债血偿,但你们必须留下三根手指!”
叶木话语中带着杀气,眼神凌厉。只盯得国舅二人身子发颤,眼神避让不敢与他直视。
叶木又接着问道:“杀死我三个兄弟的命令,是谁下的!?”他大吼着向国舅二人询问。
国舅二人害怕得不住颤抖,低头不敢搭话。叶木忽然拔出手中长刀,利刃对准他二人,非要他们说出来不可。
何大公子瞧见长刀在他眼前晃悠,心里早已吓破了胆,摆脱左右两个衙役,跪倒在地哭嚎:“都是他的命令,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他伸手指向一旁的父亲,将所有的事情推的一干二净。
国舅爷大惊失色,万想不到他心爱的儿子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俗话说虎毒尚不食子,眼下却是猛虎肚皮给这逆子撕破了。
国舅想着这些年来对这个不孝子的百般爱溺,不由得怒火大生,怒目圆睁,抬起右手便要往这不孝子脸上扇去。
他右手刚一抬起,忽觉手中异物抵触,紧接着一股刺痛感袭来,惊慌朝手上望去,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三根手指竟被利刃斩断!国舅大声惊呼,抱着鲜血直流的手指痛苦哀嚎。
叶木将刀收回,跪倒砸叶琛面前,说道:“还请丞相责罚!”
门外不少百姓被这血腥的一幕吓了一跳,另外一些性格豪爽,为人直快之人忍不住大声叫好,赞叹叶木重情重义,更有甚者替叶木求起情来。
叶琛对叶木说道:“刀上污垢洗不干净不许吃饭。”言毕,起身往外走去。
白子奕跟了上去,朝着叶琛笑道:“这一局是你赢了,但国公府也未必就一定落入你手!”
叶琛轻轻一笑,说道:“你找到我折不断的剑了?”
白子奕一愣,随后低头笑了一笑,对叶琛说道:“准备接招吧!”抢在叶琛前面出了承安府,往摄政王府上走去。
叶琛领着叶木,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叶木经过人群时,不少热血之人赞叹他敢作敢为,无一人替断了手指的国舅说上半句可怜。
这一案子终于结束,国舅爷父子发配边疆,终生徭役。虽然并没有对国公府其余不知情的人连罚,但这偌大的府院,主人都发配边疆了,住在里面的国舅夫人、公子小姐、仗势欺人的奴才,也就免不了仇家找上门来了。
幸好他们只需一直呆在国公府上,便无人敢闯进府上寻仇。只可惜那些受命出府购买食物用具的下人,半道上便遭埋伏的仇家胖揍一顿。那些个仇家还懂得适可而止,揍到一半就将人放走,好让他们下一次能够续上。
至于一些在国公府上安安分分,从未得罪人仆人,便给京城中的好人施展手段给“救”出府去。而跟国公府绑在一条线上的那股势力,早早的隔岸观火,划清界限不去理会府上的闲事。一时间树倒猢狲散,国公府一夜之间,便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何大公子被官差押着发配边疆,临走时无一人前来道别。他那给斩去三只手指的父亲,却因为受伤延缓了发配时间。之后,又有叶琛命令,将国舅爷的发配时间再延一月。
这一月之后,便是太后的外甥女白若婉和丞相叶琛大婚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章 寻母
李家案子重翻成功,当年参与此案的官员纷纷落马。国公府这个主犯没有被抄家,那些从犯们却无一幸免。毕竟太后的外甥女只有一个,保住了国公府,便保不住其他的人,这诬陷朝廷命官又是大罪,那些参与之人,唯有含泪而终。
李虎带着人手重开衣裳铺,还新加入了一个伙伴--方雨萱。
另一边入殓一事也准备就绪,甚至连名字都取好了:酒曲冥纸铺。
只是康敬似乎心不在焉,另一边的方雨萱也无精打采,陈白驰心里明白,他们苦苦等过了国公府的案子,心里挂念故人,自然没心情做别的事情了。
几个老人家能看出康敬心中有事,接过康敬手上的活,示意让他完成心念的事情。这一幕让康敬大为感动,陈白驰也有些意外之喜,这些年过古稀的老人家也并不是那么冥顽不灵,不近人情。
大多数老人只是想在晚年时间平平静静的,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几位能够千里迢迢奔波到京城,着实让陈白驰心里感激。
陈白驰这样一想,心中反倒又生出一丝愧疚,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当真是难为他们了。
只是陈白驰心中愿望,便是希望蒲川城的人不再受到其他人歧视。她要让蒲川城的人能够被所有人瞧得起,让蒲川城成为羌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从商业入手,便是现在最好的一个方法了。
或许多年之后,陈白驰完成了这件事情,便会哀求着叶琛放弃朝政,随她隐居山林,憧憬着“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的余生。
收回思绪,陈白驰领着康敬找到方雨萱,准备兑现先前的承诺,帮助他们一个找娘,一个找姐。
又将五个侍卫全部叫去“酒曲冥纸铺”帮忙开张前的准备,带着二丫,缠着叶木扔下所有的工作,去衣裳铺当模特。
自从承安府公堂上,叶木为死去的三个兄弟报仇,砍下国舅爷三根手指之后,短短数日之间,他的“英勇事迹”已然传遍整个京城。
不仅成为诸多女子心中爱慕敬仰的对象,更是让一众热血男儿称赞不已,就连街头的说书先生,也将他这一件事大肆夸赞当做忠义故事说与众人听。
一时间,叶木的名声直逼摄政王白子奕和丞相叶琛。许多人联名要求《时尚集》出版叶木的画册,让衣裳店为叶木特制服饰。
更有甚者,知道叶木乃是相府叶琛的手下,偷偷寄来书信,想要看到叶木和叶琛两人同框的画册。陈白驰对此表示,暂目前可能只得靠想象了。
也正因此,陈白驰将五个侍卫抽去帮助新开店的老人家,让叶木一人顶上足以。
康敬的姐姐名为康舒礼,是方雨萱的母亲。被敌人追逐过程中和方雨萱走失,幸好徐伯将这个小姑娘救起,否则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绝对无法独自面对残酷的世界。
然而这样也就导致方雨萱根本不知道她母亲最终去往何处,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找人打探,所需的时日也定然不少。只是方雨萱和康敬心中挂念,都再难忍受一刻,陈白驰只得托付雨白和万三帮忙找人。
又依着方雨萱强烈的要求,冒险跟着她去旧址看一看。
方雨萱说了当时是因为被人追杀,不得不逃离,这才让她与母亲走散。陈白驰担心他们既遭人追杀,那处旧址恐怕也不安全,但见这小女孩数月见不着母亲,极为可怜,便决定前去碰碰运气。
她向方雨萱详细的询问了那处旧址在什么地方,追杀他们的敌人有何特征之后,就打算自己单独前往探查。
康敬和方雨萱同时将她拦住,一个说独自前去太过危险,一个说要亲自回去找娘。陈白驰被他二人说的插不上话,只得叹道:“若是遇上什么危险,我一人反而更好脱身,若是带着你们,那就不敢去了。”
方雨萱脸上透露着坚毅,毫无畏惧。康敬则摇头叹道,他心知陈白驰说的有理,他这一老,加上雨萱这一小,若遇上危险只能拖了陈白驰的后退。可若是要让陈白驰孤身涉险,他也绝不忍心。
一时间踌躇难志,康敬提议说道:“能否求助相爷?”
其实求助叶琛,陈白驰早在心中想过了。只是她又想到叶琛要处理商路重启一事,要与白子奕争夺国公府,要准备着一个月之后的婚期,若在万忙之中还要他帮忙,未免心中过意不去。
她沉思想着,想到一个月之后,叶琛便会当着白若婉的面说清楚,然后迎娶她陈白驰,不禁心跳加速,脸颊泛红。
康敬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瞧见她脸上泛着笑容,只道是此办法可行,询问道:“此事可行得通?”
“嗯?”陈白驰回过神来,想到竟在他们面前胡思乱想起来,莫名的害羞起来,连忙强装镇定,答道:“不需相爷,我自有帮手!”她想付雨白身手不差,到时候就算遇到危险,他二人分别带着方雨萱和康敬,也决计能够逃脱危险。
康敬喜笑颜开,拉着方雨萱便要准备启程。陈白驰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迫切,她只是心中想着付雨白定然会帮忙,却是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该到哪儿去找他。
但见面前一老一少期待的目光,是在不忍心拒绝,心下一想,便带着二人往万三的酒楼走去。
三人往相府外走去,墨衍看着他们背影远去,转身往叶琛书房走去。将所见所闻告知了叶琛。
这件事向来是叶木的工作,只是今日叶木给陈白驰拉到衣裳铺去,那这份工作便落在墨衍身上了。
墨衍将事情禀报了,心中猜想叶琛监视这陈白驰定然想要发现什么秘密,可这秘密到底是什么呢?是否空闲了找叶木交流交流,或许能够快些发现陈白驰的秘密?
他禀报完事情之后,又立马接到叶琛的另一个命令---替叶琛处理手上的事务。
墨衍领命,看着疾步出门的叶琛,心中琢磨着,难不成他要亲自找出陈白驰的秘密?
墨衍向来不喜欢陈白驰,对她住进相府也是万般阻拦,与叶琛说了不少次。于是,给叶琛派去看管白若婉,后来不知怎的,遭一伙神秘人将白若婉劫走,墨衍也负伤。
叶琛离开书房后回到卧室,拿了一个包袱,塞下一套夜行衣以及一个面具。这套黑衣与叶木那套大抵相仿。
只是叶木之前多次救陈白驰所穿那套黑衣右胸前有一只羽翼,叶琛这套则是左胸前有一只羽翼。
他取了这套衣服,由后门而去,施展轻功飞离相府。
第一百六十一章 北川
陈白驰带着康敬方雨萱二人来到摘星楼,向万三打听了付雨白的下落。不过多时,付雨白赶来,得知了陈白驰三人的计划,来了兴趣,欣然同往。
万三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给众人安排了一顿午宴,预祝此番风顺。却给付雨白一顿嫌弃,说他是乌鸦嘴。
饭后陈白驰、付雨白、方雨萱和康敬四人商议着路线,当时方雨萱一家四口逃至京城郊外,敌人受了阻拦,这才得以将其摆脱,但也不幸的与方雨萱走散。
如此想来,恐怕即便回到了之前的住所,方雨萱母女相遇的几率也十分渺茫。陈白驰,付雨白和康敬三人心中均知,就算回去也多半是空跑一趟,甚至还有可能遇到追杀方雨萱的那伙人。
但他三人也不忍心打破这小女孩的期望,去街市买了三匹马,又备了一些干粮路上食用,出了北门一路前行。
自烈日当空奔走,马不停蹄的跑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映红了半边天,马儿疲惫不堪,这才找了一处客栈歇息。
四个人少有如此高强度的奔波,纵使付雨白也颇感疲惫,更别说毫无武功底子的康敬了。只是年仅十岁的方雨萱,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不适。
下马歇息后,她揉揉肩膀跺跺脚,又提议给三匹马儿喂些上等饲料,俨然习以为常之状。
陈白驰临走时在房间留下了一封信,她料想此行必会耽搁几天,怕叶琛找不到她,又要带着队伍闯入别人府上搜查。
晚上四个人齐聚一屋,商量着到达目的地之后的事情。
一下午的跋涉已经赶了三分之一的路程,第二日只需起个大早,便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旧址。只是到达之后,找不到人,那该怎么办?
四人心中非常清楚,如果此行无功而返,日后就再难找到人了。毕竟也不知道方雨萱的家人会去往何处,会不会在敌人的追杀下,越走越远。
眼看着方雨萱脸上的失望越来越多,眼角隐隐泛红,陈白驰赶紧打断,转移了话题,询问起她的仇家的事情。
方雨萱说不明白,便将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姐姐与众人说了,又告知众人,在她出生以前,就已经有过被仇家追杀,被迫逃离的情况。
康敬回想起当年他收留归来的姐姐,以及戎国皇后明月夫人。那时她们也是遭一群杀手追杀,危在旦夕。当时康敬询问姐姐为何带着皇后离开戎国,这才得知了事情经过。
他猜想当年那群杀手千里追杀,必然不是为了他姐姐,那便只能是想要杀害怀有身孕的戎国皇后明月夫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康敬始终没有姐姐的任何消息。如今从方雨萱口中得知他姐姐仍然被黑衣人追杀,不禁心中泛起一丝困惑。
康敬问了方雨萱家中的人,得知只有她父母和姐姐总共四人时,不免大感奇怪。千里追来的杀手必然是为了杀害明月夫人,可现在明月夫人也和他姐姐失散,那这群杀手又是为何多年之后再度出现?
夜晚难得月明星稀,四人却是皆已疲惫,聊不过多时,付雨白和康敬退回自己的房间休息,陈白驰抱着方雨萱一同入睡。
第二日一早,付雨替客栈开了大门,将其余三人唤醒,又换购了新的马匹,兴致昂扬的推着其余三人朝目的地出发。
陈白驰见他精力充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自己找母亲,不禁打着哈欠说道:“天边尚未明了,草里的小虫子都还在睡觉,就你骑着匹马打扰人家清梦,也不怕这些虫蛇报复?”
付雨白拿出酒壶饮了一口,身子一颤,说道:“忒冷!”
此地虽没京城的寒风呼啸,但他们起个大早,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冷。付雨白一口凉酒下肚,直冻得他全身发抖。
他又将酒递给陈白驰,陈白驰没好气的说道:“看我没睡醒,喝一口冰水醒醒瞌睡?”招手让付雨白将酒壶收回。
她与方雨萱同乘一匹马,此刻马儿慢悠悠的热身,马背上的四人也匆匆吃起早餐来。
付雨白向康敬说道:“康叔可别怪我,早点出发早点到,咱们争取在日落之前到达。”
康敬笑道:“唉,这说的什么话,你肯同往我自感激不尽,怎会怪你!”
付雨白又朝着方雨萱笑了笑:“小雨萱打起精神,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爹娘了!”
方雨萱连连点头,面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再往前走,便离了京城的范围,道路变得崎岖难行起来。一上午的时间没再碰到一家客栈歇脚,临近正午,天气慢慢暖和起来,四人停在溪边休整。
陈白驰拿出干粮与方雨萱分食,柔声问道:“如果没找到你父母,你就留下在京城如何?”
方雨萱沉默不语,康敬凑近安慰道:“别担心孩子,如果没找到,我们可以先回京城,再慢慢的找你父母,一定可以找到的!”
其实康敬心中何尝不想念他的姐姐,当年逃散,姐弟两人就再没相见,转眼已过去了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也不知姐姐受了多少苦难。
康敬想起往事,心中一股悲凉的情绪激增,手上的干粮凑到嘴边定格,眼眶渐渐湿润。随后,他感觉到左手上传来温暖,回神瞧去,见方雨萱伸手搭在他手背上,温柔的说道:“一定能找到母亲的!”
他缓缓点头,想起只要再走得一个下午,便能见到亲人,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
付雨白将马儿牵回,四人再度启程,直至日薄西山,微风渐寒,马儿也已经劳累不堪,若再不停下来歇歇,定要罢工不可。
四人三马拖着疲惫的身子入城,城门上刻着大大的“北川”二字。
也多亏了由京城到这北川的路上并无分叉,众人只需要一路直行即可。否则要小小的方雨萱记住这近百里的路程,实非易事。
到了城中,方雨萱熟悉的领着众人左转右拐,一会儿功夫穿过了半个城,来到一间大院外。
第一百六十二章 神兵天降
方雨萱指着紧闭的大门激动的说道:“就是这里!”紧接着上前敲门。
只是接连的敲门声响起,屋内并无任何应答,众人心中不免一阵失落。看来他们与小女儿走散之后,并未选择回来。
陈白驰上前将门推开,带着众人进了屋去。付雨白又牵着三匹马以旧换新,同时也要逃离接下来的悲伤局面。
方雨萱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她呆呆的向院中望去,晶莹的泪珠被挤出眼眶,滴落在地。陈白驰转身拉起她的小手,牵着她往屋中走去。康敬也长叹一声,沮丧的跟在身后。
院子有许多花花草草,边角还长着一颗大树,泛黄的叶子的星星零零挂在枝丫。树干上几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提醒着来人它曾遭受过的创伤。
再往屋中走去,桌椅残破倒在地上,环顾四周,竟找不出一样完好的物件。
方雨萱触目惊心,想到或许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家人,忍不住小声抽泣。康敬和陈白驰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这诺达的世界,又该到哪儿去找她的家人?
他二人站在屋中沉默良久,看见哭的越来越厉害的方雨萱,想要安抚,口中却找不到用词。
便再此时,付雨白牵了三匹马在屋外,急匆匆的走到屋里将方雨萱抱入怀中,急道:“快走!”
陈白驰待要问话,门口刷刷刷的冒出一群陌生人,手中各持兵刃,恶狠狠的朝屋中探来,便如饥肠辘辘的野兽锁定猎物一般。
付雨白大叫不好,放下方雨萱独自走出屋去,让陈白驰将门关上,拾了一截破木椅的长脚,便要迎战屋外的恶人。
此时已是近黄昏,夕阳只冒着半个脑袋,泛黑的天色中掩藏着无尽的杀机。屋外的人跻身进了院子,足足有近二十人,更别提守在外边的人只多不少。
付雨白咽了咽口水,将木棍横在身前,他虽常年混迹江湖,但身为一个情报人员,奉行能跑则不打,能收买则不交手的原则。
眼下这群狼豺虎豹自是无法收买了,付雨白虽然能跑,但也是在不忍心丢下可怜的方雨萱不管。他已多年没跟人真刀真枪的打上一架了,更别提对面还有几十人之多。
对面的人持着刀剑逼近,付雨白心知万不能让他们靠近身后的房门,于是主动出击,冲入人群与对方打了起来。
他冲入人群,木棍便如利剑疾刺面前一人,对方将要挥剑横挡,付雨白又身子左倾,朝着那人持剑的手上挥去。他身手迅捷,对方尚未做出回应已受了重重一击,惨叫一声,长剑脱手。
付雨白伸出左手接住长剑,一脚将那人踢倒。这时对面的人已将他团团围住,十几柄利刃在他前后左右一齐进攻。
他心中一惊,连忙双手齐动,长剑和木棍被他舞得呼呼作响,电光火石之间,十几人的围攻竟被他同时化解。
只是对方也并非全是等闲之辈,围住付雨白的十几人再次将刀剑刺出。他右手的木棍已给迎面一人砍断,左手一柄长剑挡过身前的敌人,背后三柄长刀挥下,却是再无办法躲闪。
就在付雨白后背将要给划出三道血痕之际,一道身影急速掠过,空中踢出三脚,拿着长刀的三人应声倒地。
付雨白回头望去,瞧见陈白驰站在他身后,正与一人动手。她两手空空,对方拿着长剑直往她心窝刺去。
付雨白身子一转,一剑刺中那人肩膀,化解陈白驰的危机。就只这一瞬间,他背后给利剑划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长流不止。陈白驰赶紧拉着他想要躲闪,面前又突然多处三支短刃,朝着她面门刺来。
陈白驰一声惊呼,扶着付雨白纵身往后跃去。双方拉开数米,陈白驰夺过付雨白手上的剑说道:“你进屋去,我来!”
也不等付雨白说话,一把将他推进屋中,关上了门。只一转身关门的时间,对面十几个人已经奔到她面前,陈白驰心中一慌,手上一抖,长剑拿捏不稳竟然掉在了地上!
付雨白给她推进屋内,咬着牙忍住伤口的疼痛,对着受到惊吓的方雨萱和康敬轻声安慰,随后转身拉开大门,便要出去与陈白驰一同御敌。
他大吼一声,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将房门拉开,冲了出去。
刚一迈出房门,却立即给眼前的一幕惊的呆住了!
只见那十几个人全部瘫倒在地,兵器七零八落,好多都给断成数截!
付雨白转过头瞧着陈白驰,颤抖着嘴问道:“你,你干的?”他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人,满脸的惊恐不可置信。
陈白驰咂了咂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这一幕,显然不可能是她所为。她看了付雨白一眼,又将头转向院子大门。
付雨白随她一同看去,只听见院外一阵杂乱的惊叫,数秒过后,便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后,院门口缓缓走进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黄昏后,天色渐暗,就连那黑衣人的眼眉也瞧不清楚。付雨白不知来人底细,上前一步将陈白驰揽在身后,对着前方说道:“来者何人!”
陈白驰惊喜笑道:“是叶琛!叶琛!”绕过付雨白朝门口那黑衣人奔去。走到身前往他胸前望去,果然依稀瞧见一个羽翼的图样。陈白驰确定来人便是之前两度救她的黑衣人,拉起黑衣人左手问道:“你怎知我在这儿?”
黑衣人便是叶琛,然而却并不是之前两度相救陈白驰的那一个。
叶琛扔下长刀,伸手将陈白驰拉近身前相拥,答道:“我自然知道你在这儿。”
陈白驰躺在叶琛怀中,见他这次终于不再像上两次那般奇怪,心想定是他不愿再对自己隐瞒。心里不禁暖融融的,一天来的疲惫涌上,她抱住叶琛,闭上双眼,便想就这样在他怀里入睡。
“可有受伤?”
叶琛温柔询问,陈白驰这才想起付雨白背上还流着鲜血,连忙挣脱怀抱,拉着叶琛的手朝付雨白走去。
付雨白缓缓坐在地上,瞧着院中那没了呼吸的十几具尸体,不由得暗自心惊,他实在难以想象叶琛竟会有这等惊为天人的能力。
康敬撕碎了外套给付雨白止住伤口,他们走的急,本是预想过可能会遇到敌人,以为凭借付雨白和陈白驰的能力,四人定然可以逃脱,却万万没想到敌人来得如此之快,数量之多。
随身携带也只是一些干粮和水,根本就没有准备疗伤的药膏物品,可付雨白背上伤势不浅,若不及时治疗,恐发炎症,那可就危险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客栈周遭再无他物,孤零零的立在荒野中,不免有一些凄凉孤寂。
六人进了店中,这才发现店内客人众多。他六人一进屋,四面八方的人纷纷将目光移了过来,冷冷的打量着他们,眨眼之间,又各自恢复谈笑,之前的一片寂静仿如幻觉。
此时天已黑透,风声渐紧,夹杂着一股冷流。店里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方启小声的说道:“店里的人全是江湖中的狠角色,我们应该暂时安全。”
付雨白挪到一张桌前坐下,又眼神示意让陈白驰跟了过来。他凑在陈白驰身边小声说道:“这家店不简单啊,简直藏龙卧虎。”
他这句话说完,忽然噗的大笑起来,惹得陈白驰及众人莫名其妙。却见付雨白指着陈白驰额头笑道:“你撞得有点认真啊!”
原来,陈白驰先前情急之下为救方雨萱的父亲,不慎撞在门柱上,此时额头已冒起一个小小的山包,给远处的烛火照得反光,惹得付雨白一阵大笑。
付雨白伸过手轻轻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陈白驰便如触电般往旁边一闪,吃痛叫了一声,随后转过身来揪住付雨白的耳朵,另一只手上端起一碗茶水往他嘴里灌去。
付雨白伸手阻拦,却不料扯动伤口,表情立即变得扭曲,疼得他额头冒汗。陈白驰见他可怜,将双手收回,笑道:“你这手都不听使唤了,还要笑话我?”
她看着付雨白脸上虚弱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虽然两人表面上总是打打闹闹,但四年相处下来,早已将对方当做了亲人一般。她只盼着这一晚早些过去,第二天带着付雨白去最好的医馆里治疗。
付雨白忍过一阵疼痛,继续说道:“你看右前方最里面那一桌,那三个人可是辽国重金悬赏的通缉犯!”
陈白驰随他望去,瞧见一个长须浓发,虎背熊腰的大汉,左边是一个举止端庄的秀才模样之人,大汉右边的,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要说那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大汉是通缉犯,陈白驰尚且还有几分相信,可大汉左右二人,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做坏事的人。
付雨白又往另一处瞧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张桌前只坐着一个剑客,桌前一盘牛肉一壶酒,悠闲自在的吃着,一副人畜无害之状。
可付雨白心里明白的紧,这一位人畜无害的剑客,曾为了报仇,连穿辽、羌,戎三国,最后手刃仇人。途中遭遇拦截不下数百次,依然无法阻止他的步伐。被他盯上的目标,必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付雨白将大堂内的人环顾了一圈,惊得他连连摇头咽口水,这一家客栈内,除了他们六人,恐怕再没有一个正常人了!他又将头凑到陈白驰耳边,想要提议不如乘着夜色赶回京城,呆在这儿,必然要出事!
越瞧着店里的人,便越是坐立不安,不住的跟陈白驰耳语:
“那那那,那一个,戎国知名刀客!据说有人开出天价要他那把刀!”
“还有这个,三年前仅靠着一杆长枪孤身灭了一个山寨,据说直到现在都还有追杀他的悬赏令!”
“这竟是那位女侠!身为女辈居然拿重剑当做武器!听说离梦阁阁主对她有意,曾散千金求她踪迹!”
“这哪是一屋子的人啊,简直就是一座座金矿呐!”
......
付雨白兀自说的起劲,但觉耳边有意,脑袋一转,面前却浮现一张嘿呦的人面,将他吓了一大跳。身子往后一倾,这才看清原来是带着面具的叶琛。
叶琛走近桌前,在付雨白和陈白驰中间坐下,盯着他看了一看,转头向陈白驰说道:“可想吃些什么?”
付雨白连忙端起一碗茶水,将视线移向别处。他之前还对这个相爷满不在乎,可亲眼见过他在一瞬间放倒十几人,已然心悦诚服。
又再康敬上药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了丑,此后再不敢正眼瞧上对方一眼,生怕这相爷脱下面具领着众人一起嘲笑他。
康敬和方雨萱也落座,方启点了酒菜,坐到桌前说道:“不用担心,这家店有个规矩,凡在店中动武者,其余人可围而攻之,斩杀作乱之人,店掌柜还有钱财奖赏。”
付雨白听了这话,才稍稍安心下来。
六人吃了晚饭,上二楼找房间时才得知这家店只剩下三间空房了。陈白驰和付雨白同时一惊,均不自觉的望向叶琛。
陈白驰赶紧拉起方雨萱的手,连声说着“男子一屋,女子一屋”带着方雨萱往一间屋里钻去。
付雨白见状忙伸手搭着受伤的肩膀,一边叫唤,一边让康敬帮他看看,两人推攘着钻进另一间屋去。此时,只剩下方启和叶琛二人站在屋外。
方启此前差点被叶琛一剑击中,自知若不是对方及时收了剑,他此刻已是一具死尸了。心中对这位带着面具的人充满畏惧,恭恭敬敬的说道:“那就打扰了。”
“我......”叶琛眉头一皱,一个我字半晌没有下文。方启见他没有表态,也不敢擅自进屋,只得站在原地看着他。
叶琛和方启二人对视,双方心中均觉尴尬无比,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叶琛转过身往楼下走去,同时说道:“我且出去走走。”方启这才得以入屋。
陈白驰拉着方雨萱坐在床边说道:“今晚就跟姐姐一起睡咯?”
方雨萱点点头轻声应到,二人又再要说话时,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陈白驰将门打开,瞧见门外站着的人正是一袭黑衣的叶琛,心中一慌,又匆匆将门合上。背后方雨萱询问何人,陈白驰转头笑道:“没事,你休息吧。”
屋外的叶琛开口说道:“小白,陪我出去走走吧。”
陈白驰有些犯难,这大晚上的,外面黑灯瞎火,寒风呼啸,有什么好走的?但叶琛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危急时刻救她性命,想要拒绝又实在开不出口,便靠在门上轻声说道:“只是走走,不做别的?”
叶琛一愣,他只是不想与方启睡一个屋,眼下并没有想太多,缓缓说道:“你想做些别的也行。”
陈白驰脸上一红,连声否定。走到床边,正想跟方雨萱招呼一声,见她此时已经沉沉睡去,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屋外的叶琛已等候多时,见陈白驰开门出来,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手往楼下走去。此时店里的人尚余大半,他二人手牵着手穿过人群,往店外走去。
叶琛仍然穿着黑衣带着面具,与四周的画面格格不入。他二人穿过大堂,左右的人不时撇眼观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陈白驰偷偷朝一处望去,目光正好与一个女子对上,只见对方面若冰霜双眼似箭,仿佛下一刻就要跃上前来将这对秀恩爱的人打翻在地。
她收回目光不敢再东张西望,小声跟叶琛说道:“这些人不会跟到店外与我们动手吧?”
叶琛走在前头,头也不回的说道:“他们不敢。”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期月下逢
陈白驰看着付雨白背上的伤口,十分担忧,急切的向叶琛问道:“你可带了金疮药没?”
叶琛从怀间拿出一个小瓷瓶,说道:“涂在伤口上。”
康敬将付雨白背上的布条撕下,接过瓷瓶准备上药。这布条已给血水沁透,血液凝固后布条便牢牢的与伤口贴在了一起。
想要给伤口上药,必须将布条扯下来,此刻血流不止的伤口拿下布条反倒不会太过疼痛。只是边角处已经凝固在一起的布条,康敬没有注意一并扯了下来,付雨白疼得身子一颤,嘶声尖叫。
陈白驰心里担忧,忙问他怎么了,康敬也连连道歉。付雨白刚想要吐槽,瞧见身前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叶琛,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一股要强的思绪。
他想到刚才那一声惨叫实在太过丢脸,便强忍着忍痛,故作潇洒对康敬说道:“无碍,你放心上药就行!”
康敬这才露出笑容,打开药瓶凑到伤口上小心翼翼的上药。
瓶中的粉末倒在伤口上,付雨白又猛地一颤,只觉得伤口处一股炸痛传来,就像有人在他伤口上抹了辣椒一样。
他偷偷看向叶琛,见对方正盯着他,连忙咬紧牙关不发出声,心想绝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
康敬见付雨白不再叫唤,便以为药效甚好,手上加快将药粉往他伤口上倒去。付雨白却是疼得额头冒汗,牙关已咬的生疼,只觉得那药粉洒在伤口上,便如无数只蚂蚁在他背上啃食。
康敬上好了药,又撕下一块长布,盖在伤口上,在付雨白臂膀上缠绕起来。固定打结时,他对着付雨白说道:“付少侠,我要将伤口固定牢,你忍一下!”
付雨白已经疼得有些迷糊,正要点头答应时,背后猛地传来疼痛,他再也忍耐不住,痛苦大叫起来。康敬一惊,手上不敢再使劲,陈白驰和方雨萱也投来担忧的目光,纷纷询问安危。
叶琛伸出手搭在付雨白另一边肩膀上,凑近他面前四目相对,缓缓说道:“听话,别叫。”
付雨白瞧见那双眼睛似有魔力,像是帝王下达的命令,一句话说出竟让他生出一种决不可抗拒的感觉,一颗心扑通直跳。
他怔怔的望着叶琛,竟真就止住声不再叫唤。
陈白驰惊奇的瞧着叶琛,好像他会变戏法似的。
忽然,叶琛目光一转冷声喝道:“谁!”
众人随着他一同看去,瞧见院子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道身影!
叶琛捡起地上长剑掷出,同时身形晃动,朝那人疾驰而去。
一旁的方雨萱瞧着门口的人,小声疑道:“爹?”然后又揉了揉眼定睛朝那人看去。
陈白驰陡然一惊,听见方雨萱微小的声音。她只怕叶琛出手,那人必然有死无生。这时候也顾不得多想,一边大叫着喝止叶琛,一边迈开步子向他追赶。
叶琛快她一步,此刻已经追上掷出去的利剑,握在手中朝着那人心窝刺去。陈白驰心中焦急万分,眼看着那人就要丧命剑下,也顾不得自身安危,飞身扑了过去。
随后,传来方雨萱大声的呼唤,她大叫着“爹”迈开步子往门口跑去。
叶琛诧异,赶紧收回剑式,却见陈白驰从他身后飞将上去,将那陌生人推到在地,然后一头撞在木门边上。
叶琛愣了一愣,赶紧扔了剑过去扶起陈白驰,方雨萱也跑到摔在地上的陌生人身边。
陈白驰一头撞在门边柱上,脑袋嗡嗡直叫,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双眼一定,见一双深邃的眸子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心知叶琛不想再外人面前暴露了身份,便也不去摘下他的面罩,只小声问道:“他没事吧?”
叶琛抚着她的头发斥责道:“你是想试试自己的脑瓜有没有木头硬吗?”
陈白驰将手伸到额头上,轻轻一碰,额上立即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得她泛起泪花。她抹掉眼角的泪水,望向叶琛:“你带了消肿止痛的药吗?”
叶琛轻轻在她额头吹了一吹,小声呵责道:“我怎知道你会撞树?”
“我不是怕你伤了方雨萱的父亲嘛!”陈白驰哭笑不得,起身向屋外看去。
当时情况危急,她险之又险的抢在利剑之前将人推开,随后以头抢柱,倒是没注意方雨萱的父亲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天色渐暗,只能依稀看见人影。但她放眼望去,却给门外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屋外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道身形,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地上。
陈白驰走进了些,瞧见那些人影与院中死去的杀手穿着相同,不禁哑然失色。几十道堆叠的人影,竟是叶琛数秒之间的成果?
空气中只飘着尘土的气息,虽无半点腥味,但陈白驰心中确切的知道,这些人再也不能动弹一下了。
“爹,爹你没事吧?”
方雨萱跑到她父亲身边,抱住她父亲的手臂问道。随后她父亲起身朝陈白驰走来,弯腰鞠了一躬,说道:“多谢相救。”
他名为方启,是方雨萱的父亲。之前被敌人追的紧迫,和小女失散,此后数次冒险在京城外打探小女行踪,却始终没有收获。此次回到旧居,也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却没想到真给他撞见了。
方雨萱抱着父亲大哭不止,陈白驰走上前去搭在她肩膀上,说道:“这孩子很听话,也很想念你们,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危机,才会将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扔下不管?”
方启闻言长叹一声,不知作何辩解,侧目望了望屋中十几具尸体,向陈白驰说道:“这儿不安全,诸位请随我来。”
他将方雨萱抱起,便欲施展轻功离开,但瞧见走进来的一个男子光着的半个膀子缠了几圈布,面上虚弱,心知他定是受了伤,于是将一旁的三匹马牵了过来。
他父女二人共乘一匹,叶琛搂着陈白驰的腰跃上了第二匹,只剩下康敬和付雨白站在最后一匹马前。
方启对着康敬和付雨白说道:“两位还请加紧,此处危险,我先带你们到另一个地方。”于是剩下的两个大男人只得挤在一匹马上。
他们说话之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方启不敢再耽搁,领着另外两匹马往南城奔去,出了城门亦不停歇,中间左拐右转再跑了几个时辰,这才在一家客栈外停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死茫茫
出了店门,外面一片漆黑,天上点点星光若隐若现。耳边阵阵风响,纵然陈白驰穿得不薄,也感到一股寒意。
叶琛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屋里的灯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外,两人沿着客栈兜兜绕绕。走了一阵见到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陈白驰紧靠在叶琛身旁,抬头看着无尽深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感受着身旁传来的温热,不由得一阵放松。
想起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又被人围攻,若不是叶琛出手相救,还真不敢想象他们五人能不能活着回去。
陈白驰向叶琛问道:“你有那么多事要忙,怎么跟到这儿来了?”
“再忙的事也比不上你的安危重要。”
这句话自陈白驰耳边响起,轻缓动听。并有一股暖暖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根,令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尽管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依然转过头去,透过门缝几缕微光瞧见叶琛的轮廓,轻声说道:“谢谢你,不然方雨萱见不到父亲,我恐怕也走不出那家院子了。”
“以后不许再胡来了,所有事都要告诉我,好不好?”
叶琛也是侧过头对陈白驰说话,他已经将面具摘下,两人隔得近了,呼出的气息吹到对方脸上。
“好!”陈白驰轻轻答允,虽然黑暗中瞧不清对方面容,但她感受到叶琛温热的气息,脸上早已绯红,小声说道。“下个月......”
下个月的八月初八,即是叶琛和白若婉的婚期。也是叶琛向陈白驰保证过的,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白若婉说清楚,不会和她成婚,而是和陈白驰成婚。
陈白驰每每想起这件事来,心中总会忍不住憧憬,幻想着她和叶琛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生儿育女,快乐生活。
一幅幅画面,从他二人新婚至白头,她已不知在脑海中想了多少遍了,此刻忍不住提起将至的婚期。
可她只说出三个字来,嘴上已给一股温热堵住,一阵鼻息拂过她面庞,叶琛伸手将她抱住。
陈白驰心中一颤,随后狂跳不止,只觉得全身一阵燥热。她伸手将叶琛推开,羞涩道:“不是说只是走走嘛......”
她说完这句话,连忙深呼吸,想要按捺躁动的情绪,心中兀自说道:陈陈白驰你要忍住!怎么能在这么随便的地方做亲密的事情呢!再怎么得回屋......不行,屋里还有小孩子,得换个地方......
只见陈白驰一阵摇头,双手捧着脸庞,盯着夜色继续沉思:陈白驰你得矜持!绝对不能让他认为你是一个随便的人!还有一个月,坚持住!等下个月洞房花烛夜,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两人又在长凳上坐了一阵,直到寒风呼啸,才不得不入屋。陈白驰好不容易将叶琛拒之门外,一颗心始终不得平静,久久不能入睡。
付雨白近段时间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当夜沉沉睡去,鼾声响了整整一晚。康敬两只耳朵塞满了棉花,仍旧不得入睡,只得半夜独自坐在桌前喝茶。
另一边的方启则是一夜好眠,他独睡一屋,倒也轻松自在。只是叶琛不知去往何处,彻夜未归。
第二日,康敬顶着两个黑眼圈将付雨白搀扶到一楼。
吃过早饭,众人再度出发,这时叶琛不知从何出现。方启知道叶琛昨晚没回房间,害怕他一个大男人会晚上呆在女子房间,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只走到女儿身前询问睡眠情况,得知一整晚都只有她们两个女子时,这才放心下来。
又添了两匹马,六人五马向东南方赶路。此时天微微亮,晨风还有些冷,但为了躲避追杀,只得起个大早。
直跑到皓日当空,六人均觉腹中饥渴,才不得不停下来休整片刻。方雨萱自一大早起,一直处于兴奋激动的情绪之下,再过不久便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娘亲,对于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怎能不高兴。
下午又行了几个时辰,终于到达了新地点。
这是一座小城,距北川甚远,离京城却是很近。方启领着众人来到一座木质矮房前,方雨萱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屋内一个年轻的女子映日眼帘。
这年轻女子见到方雨萱又惊又喜,两人相拥,一阵问候。随后方雨萱又左右环顾,却始终不见她娘的踪影。这屋子并不大,除却正屋便只剩下两个紧闭的房门。
方雨萱跑向其中一个房门前,将门推开激动唤道:“娘!”屋中却空无一人。
她脸上笑容不减,心想这一间屋子没人,那娘亲定然就是在另一间屋子了。于是转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将房门推开,又唤了一声“娘”。
然而这间屋子里仍旧是空空如也,方雨萱心中疑惑,回到那年轻女子身边,问道:“姐姐,娘去哪儿了?”
那年轻女子,便是方雨萱的姐姐,方雪兰。听方雨萱问起,眉间微皱,眼眉低垂神情失落,不知如何回答,转头向方启看去。
方启领着其余四人进屋,这小小的房间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方雨萱见姐姐不愿回答她的问题,察觉到一丝异样,焦急的跑到方启身前,扯着他衣袖问道:“爹,娘亲去哪儿了?”
方启一声长叹,摸着女儿的头不愿说话。
奈何方雨萱苦苦哀求,他这才缓缓说道:“娘亲受了重伤,坚持不住了。”他说起妻子的情况时,眼眶刷的红了一圈,眼中泪珠打转,甚是悲伤。
方雨萱和康敬同时一惊,康敬尚不敢相信,还想要问个清楚,方雨萱已嚎啕大哭了起来。
当时他们一家四口逃到京城郊外,已给敌人追近,混战中方启见到第三方势力插入,他乘机带着妻女逃走,远离危险之后,才发现小女儿不见,便让妻子和大女儿驾车离去,他独自返回寻找。
再返回时,小女儿和敌人都已不知所踪,方启担心妻子,只得放弃寻找。便在这场追击之中,他妻子康舒礼身负重伤,危在旦夕。
方启只提了一句,方雨萱立即嚎啕大哭,想必是当时已经知道了母亲受伤,因此这几日来才时时挂念着母亲。
方雪兰上前安慰,方雨萱扑在她怀里失声痛哭,两人此刻都已泪如雨下,看得人好生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