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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优优     醉欢眠txt下载     醉欢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58章 关心

    家信寄出后,少棠就开始数着日子,等家人的回信。

    弟弟少栢的满月宴是不是如第一世那般热闹,长公主会不会又派了人来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气得阿父直跳脚。

    小妹韶裳这个时候琴艺已经熟练,应该开始学习舞蹈与茶道。

    阿母还会不会偶尔伤心阿父不得不去长公主府过夜。

    她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今年此时应该满树飘香了吧?

    坐在屋顶上的冉少棠一曲接一曲地吹着陶埙,这首《一生所爱》在她低诉、哀婉的吹奏中,如泣如诉的浮动在月夜下。

    终九畴坐在对面的竹林内,身形隐匿于密布的林梢中,静静地望着苍白月色下,小小的人儿,一遍又一遍地用乐曲发泄着心中情绪。

    终九畴也听说了下午在凌云殿发生的事。

    药王宗的两位宗师一直住在镜湖之上,几乎不问药王宗的俗事。这次惊动出山,想必少棠折腾的事的确有些过火。

    但,他却不想看屋顶上的小小人受挫后落寞的样子。

    他衡量着,要不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那两个老家伙。

    少棠终于纾解完心中郁闷,拍拍屁股站起来,迎着夜风眺望家的方向。

    如果,她是冉韶裳,复仇之路会不会走的更容易些?

    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月光,天空笼罩在幽深的黑暗中。

    少棠冲着那片云大喊了一声:“去你大爷的。”

    仿佛听到自己被骂,遮住月光的云又缓缓飘向其他地方。

    月光重新铺洒到屋顶,少棠身姿挺拔地立在原地,任由月光轻柔地抚摸自己,袍角猎猎欲飞。

    喊完这一声,她被那两个怪老头破坏的好心情也渐渐复原。

    从一开始,她既然选择要独自承担这一切,她就做好了面对艰难险阻的准备。

    这算什么困难,不就是两个老顽固要坚持旧规则么?

    她来境山就是要破坏规则,重新建立规则的。

    正所谓不破不立。这是最好的时机。

    怕什么?

    若怕,她就不是末世那个以一敌百、从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的剽悍女孩了。

    她不后悔,成为冉少棠。冉韶裳的身份限制她有太多事不能去做。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少棠冲着皎洁皓月突然展露笑颜。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屋顶上几个跳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终九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哂然一笑。好像,他大概不用去要那两个老家伙的性命了。

    秦晓月缩着头,蹑手蹑脚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长吁一口气。

    她猜想埙声止住,小公子一定是想到了解决办法。

    她真想自己多学本领,像小公子一样可以不用受制于人。

    境山里最近恢复了冉少棠来之前的平静。

    她把所有需要她出资的工种全部停工。

    有人赚不到钱跑来问怎么回事?

    药王殿统一答复口径:“没钱了。”

    没有钱支付村民工钱,当然没人愿意干活。

    可是冉少棠怎么会没钱呢?

    大家都看到她那么大几乎可以装人的箱子,运上山的有十多个。那里面除了银锭就是银票,怎么会没有钱?

    难道另有隐情?

    起初,大家还算消停,权当休息。

    可是等了四五日,有人却等不急了。

    如果长此以往下去,他家盖了半截的新房子可就没钱完工了。难道要住没盖儿的屋子?

    有人给妻子打了金饰,本想再攒两天银子就可以去取货,没想到,财路断了。

    诸如此类,都因为冉少棠的决定不得不中断了计划。

    大家推举得高望重(八卦行家)的许婆婆,来药王宗打听什么时候开工。

    “晓月,你看坎峰上的桃树还未种完,那条浇田的溪沟挖了半截。还有药王殿里的花园只造了一半,关键是小公子给几位山主盖的别苑都未完工呢。不是打算年底搬进去么,这样一来,可就影响进度了。”

    “你是小公子跟前的人,有机会多给大家伙说说好话。怎么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不容易,等米下锅呢。”

    晓月撇着嘴,手中扫帚却没停,把院子里的几片落叶全扫到梅树下。

    听许婆婆说完,她才无所谓地直起腰说道:“小公子说了,今年干的最合她意的事,便是把坤峰上的泉水引到了坤苑的菜田里,以后满师兄种菜再不用辛苦上山挑水。其他事,等有钱了再说。”

    许婆婆可不信这句。小丫头骗鬼呢。

    “冉小公子怎么会没钱?前几天她不还张罗着要办钱庄,鼓动大家参股一起赚钱,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没钱了?晓月,你可要跟婆婆说实话。你平日想知道什么,婆婆可从来不瞒你,你要是在这事上敢瞒着我,那以后你回村子里摘青梅,我可打跑你。”

    许婆婆软硬兼施,拉过秦晓月的手,一边拍着,一边哄她。

    秦晓月按照冉少棠交待的行事步骤,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她这才拉着许婆婆进了她的房间,关上门窗,小声跟许婆婆咬耳朵。

    “许婆婆,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小公子不让说。这事要是传出去,会惹大祸的。她现在能不能在镜山待下去,都还不一定呢。”

    坐在椅子上的许婆婆听她说完,急得就要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秦晓月急忙把她按了回去:“婆婆别急。你可要答应我,我跟你说完,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村子里的人。不然会出人命的。”

    许婆婆发惯了毒誓,立即举起手念念有词“举头三尺有神灵”之类的说了一通。

    秦晓月明知许婆婆这种誓言发过跟没发一样,不过,她还是装作很信任的样子,点点头,小声嘀咕起来。

    ......

    “什么?那两个老东西竟然这么说?凭什么管到咱们头上来?不让村里人赚钱也就罢了,还要把小财神给赶走,简直是太没人性了。”

    秦晓月忙点头,表示赞同。

    许婆婆再也按捺不住愤怒的情绪,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边走边骂。

    “你可知道这两个老东西靠什么活着?”

    秦晓月摇头。

第059章 计谋

    许婆婆脖子一梗,傲娇的公布:“哼,他们是靠村子里的供奉活着。虽然你们药王宗也有定例给他们送上境湖,可你是不知道哇,那点银子够干什么的?雇个听使唤的小童都不够。”

    “他们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逍遥又自在,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村民每月送银子过去给他们花销。他们可倒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竟跑凌云殿摆起清高的谱来了。不让小公子带着人赚钱致富还要把人赶出境山。真是太没天理了。”

    “也行,他们要敢这么干,我老婆子就敢让大家伙把他们的供奉给停了。没有银子,我看他们还怎么活的潇洒无忧。还以为是从前的富贵命呢。现在就让他们两个尝尝穷人的滋味。”

    “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大家伙,以后每月交给境湖的银子不给了。全停掉。饿死两个老东西。看他们还怎么活!”

    秦晓月一脸惊恐加为难,假意劝道:“许婆婆,这不好吧。万一两位宗师追究起来,要把村民赶出境山怎么办?”

    许婆婆冷哼一声,震天动地。

    “我呸。他们还以为是当初的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丰宗主就是太软弱。性子太良善了。不然哪能让这两个老东西骑到脖子上拉屎。”

    “以前上一任老宗主在世时,说是让他们两个老不死的辅佐丰宗主,他们两个却躲清闲,说什么要去镜湖上清修闭关,闭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长进。糊涂的脑瓜仁倒是长了满腔子。气死老婆子我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回村子里让大家评评理。治不了他们我这许字白姓了。”

    她家的房子刚打了地基,急等着用钱娶媳妇呢。两个老不休的,老顽固老杀才,敢挡她发家致富之路,她绝对不会让他们两个好过。

    许婆婆气呼呼的下山去了,沿途惊起无数飞禽走兽。

    少棠听完秦晓月声情并茂的汇报,依然翘着二郎腿在新绑好的摇床上欣赏蓝天白云悠然飘过。

    寻思半晌,她嘴巴动了动,吐出葡萄皮,才悠悠说道:“几个师叔的山头也要有人支持咱们才行。”

    秦晓月还未说话,终九畴从竹林里的小径走了出来,接茬说道:“我已经转了一圈,几位师兄很是生气。你就不用让晓月再出面了。省得让那两个知道后又给你扣什么大逆不道的帽子。”

    少棠又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这次没吐皮,直接咽了,呛得她咳了好几声,才重新开口:“我会怕他们?怕他们我就不是冉少棠。”也不会搞这么多事情了。

    终九畴走过去,坐到旁边的枣木墩上,拿起一串葡萄,耐心的一个一个剥起皮来。

    “你厉害。竟然想到借刀杀人这一招。”

    “我这不叫借刀杀人。”少棠反驳。

    “不叫借刀杀人叫什么?你先许给几位师叔按药王殿的标准扩建他们的屋舍。现在盖到一半又不管了,他们心心念念住宽敞的房间,被你吊起胃口又不给吃,能不着急吗?”

    冉少棠嘻嘻一笑:“跟我急不着。师叔们最明事理。当然知道我是因何停工。他们想发脾气就去找始作俑者。”

    终九畴嗤笑:“可不是正按你的如意算盘进行着。他们正准备集体去境湖上,游说那两位说一不二的老宗师去了。你这招借力使力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句话是实话。终九畴对于小小年纪就足智多谋的冉少棠,心里更多了几分欣赏。

    不动一刀一剑,不用一兵一卒,自有人替她冲锋陷阵,这是何等智慧?

    这样也好,他在镜山内杀人不难,却容易给她惹上是非。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良策。

    假以时日这小家伙长大成人,必定不是池中之物。他看了少棠一眼,心中暗赞。

    也许他可以招安了她,为己所用。

    冉少棠被终九畴表扬,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不承认:“其实我什么也没做。那两位老宗师不是不让我乱来吗,乱来就要赶出镜山,那我就乖乖听话。这样子他们总不会再怪罪于我。至于其他人怎么做,和我没关系。以后,我就留在药王殿研究药王医经,种种药田,打理打理花草。过无世无争的日子。”

    想到这儿,她喊了一声跑到池塘边喂鱼的秦晓月:“晓月,去把我酿青梅酒的材料都取来,今日无事,我来酿酒,过年时正好畅饮。”

    晓月高兴地答应着,跑走去取酿酒家什。

    终九畴推过琉璃碗到少棠跟前:“给,吃吧。”

    少棠看着半碗剥掉皮的青色果肉,眨巴眨巴眼,半天才吐出一句气死人的话来。

    “你净手了没?”

    终九畴:......

    端起琉璃盏,起身甩袖离开。

    少棠在后面“哎哎哎”了半天,也没留住生了气的终九畴。

    “我给你扎摇床时也没净手,你干嘛赖在上面不下来?”终九畴忿忿离开。

    “你这人怎么经不起玩笑。”少棠嘟囔着,兀自去旁边的竹筒溪水那儿净了手。

    秦晓月端着一篮子青梅走出来,委屈地跟少棠告状:“小公子,你从千门镇带回来的‘梨花白’被终山主抢了去。怎么办?”

    少棠摆摆手:“你还想让你家公子抢回来不成?”小爷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怎么抢?

    秦晓月摇头无语。

    少棠勾手让她附耳过来:“我床底下还有一坛更烈的‘醉春风’,你去取了来。千万别让小九看见。不然罚你半夜去对面山上学猫叫。”

    秦晓月忙不迭的点头,跑走了。

    终九畴灌一口梨花白,吃一颗葡萄肉,坐在竹梢看冉少棠与秦晓月两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在庭院中穿梭。

    “青梅酒想要做的入口醇香,切记要注意两点。一是选材。梅子要大要饱满,用时先浸泡半日,捞出后必须把水分晾干。酒呢要烈要纯,这样味道才会浓郁。二是步骤。记住定是一层梅子一层饴糖,饴糖不能少必须要多放一些。最后才把烈酒倒进去。”

    冉少棠一边用细竹签给梅子扎孔,一边耐心地传授秦晓月酿酒的方法。

第060章 争辩

    少棠熟练的忙活着。

    她举起一个梅子示范给秦晓月看。

    “梅子也要不同对待,一半梅子扎孔,这样酿出的酒青梅味醇厚浓郁。”

    “扎了孔的梅子日后也可捞出来,留着做下酒菜。剩下一半青梅不用扎孔,留着日后做成零食梅干当茶点也很美味。总之,这瓮里的东西都是宝,一个都不能浪费。”

    秦晓月跟少棠学着给青梅去蒂,扎孔,心头浮起一个念头:怎么小公子干起女孩家的事来得心应手?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公子跟自己一样是个小女娘呢。

    她匆匆抬头瞅了少棠一眼,不敢再想下去。

    冉少棠忙活半日终于做成青梅酒。瓮口封严实后,少棠看四下无人,偷偷挖了个深坑把酒瓮埋到梅树下。还反复叮嘱晓月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是你我的秘密。等除夕时再挖出来喝。到时候配上冰块,堪比琼浆玉液,酸甜冰爽。”

    秦晓月自是保证不会泄露半个字,两人这才开开心心的回屋休息。

    终九畴抿唇微笑,灿若星辰的眼波闪着金子般的碎光。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冉少棠之前把酒瓮挖出来,让她空欢喜一场,以报今日之仇。

    宁静的镜湖仿佛一夜之间沸腾起来。

    各个山头的峰主轮留带弟子去境湖的中心岛上拜访两位宗师。

    目的只有一个,无非是替冉少棠求情说好话,试图劝说两个老顽固不要做损害大家利益之事。

    结果可想而知,去一拨人,就有一拨人被劈头盖脸臭骂回来。

    无一例外。

    成乙与尤不同还差点被两位老宗师动了宗法门规,硬要脱衣杖刑。幸好二人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然在徒弟面前出了糗,真是无法在境山立足了。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药王宗的几位峰主相约跑到凌云殿,想动员丰让去镜湖上讨说法。

    丰让无奈叹气:“他们两位是我的长辈,讲道理这种事,哪有晚辈与长辈置喙的。你们呀,一个个都是一根筋。遇到难题不会动脑子想办法吗?”真是比冉少棠那个小人精相差得太远。

    众弟子面面相觑,纷纷无语,摊手表示:这道难题,他们不会解。

    丰让就差指着他们鼻子点明正路。

    “你们去村子里走一走,瞧一瞧,老百姓的智慧不容小觑。”

    还是燕青梅最机灵,率先带着弟子进了村。

    三下两下一打听,才知道村里集体决定,给两位老宗师断粮了。

    不仅不再供应粮食蔬菜鸡鸭鱼肉,连银两也不给了。

    两位老宗师察觉不对劲,派了小童来问究竟,那小童从村民们的闲言碎语中得知原因后,急慌慌跑回中心岛汇报情况。

    两位老宗师气得吹胡子瞪眼,拐仗捶地捶的山响,就差骂娘了。

    毕竟都是有骨气的人。背地里骂完娘依旧硬扛着。

    吃光所有存粮后,老宗师改吃湖里的鱼。熬着吃,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

    油盐酱醋等调料用光后,湖里的鱼也吃不得了。

    太腥。

    有骨气的宗师派小童去凌云殿送口信。

    “你个不孝的子孙,想饿死我们两个老骨头不成?”

    丰让听着小童摇头晃脑,把两位宗师的行事作派学的惟妙惟肖,差一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去。

    他把茶盏递给三七,三七接过茶盏在桌上放好,得了丰让的眼色示意,拉了那小童就要去膳房。

    “小哥一定好几日没吃好东西了,今日膳夫做了红烧猪蹄、白斩鸡,要不要尝一尝?”

    小童听到这两样菜,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赶忙跟着三七离开大殿。

    这一尝不要紧,小童干脆不走了。

    他哭得一行鼻涕两行泪,跪求宗主丰让死活也要留下他。

    他本就是药王宗的小童,他说什么也不再去镜湖上伺候人,死活就要留在凌云殿伺候宗主。

    丰让十分为难。

    小童在三七的暗示下,以死相逼。

    “宗主若不收留我,就是要让我去死呀。我不如撞死在石柱上,血溅当场,以表决心。”

    丰让无奈地看着座下众弟子:“你们看到了,为师也是没有办法。做不得恶人。”

    成乙看看三七,又看看叫七星草的小童,暗暗觉得师父这场戏排演的十分高明。

    两位宗师本以为七星草得了令,能讨要点粮食回去,谁曾想不但粮食没要回来,连人都不见踪影了。

    只好又叫另一个小童八角莲去传话。

    八角莲早盼着这么一天了。

    根本不用三七套路,更不用七星草动员。

    他到了凌云殿,见了丰让噗通跪下,说什么也不回镜湖中心岛了。

    丰让很是为难。

    不过,他心地向来良善,最后还是违心留下了八角莲。

    又过了一天,饿得眼冒金星的两位宗师终于亲自出马。

    颤巍巍的两人已经爬不上凌云殿,得知消息的丰让立即着人安排两位宗师暂驻停云阁。

    两位宗师还未进大门口,就闻到空气里飘来食物的香气。

    勾人的很。

    两位宗师强忍着腹中煎熬,就着空气里的饭菜香,惯了一肚子茶水,仍未等到丰让。终于急不可耐的发起脾气来。

    再不矜持,再不清高,点名要吃饭先填饱五脏庙。

    丰让不过是让两位老宗师知道知道,没有银子就要挨饿的滋味。哪敢真的把他们饿坏。

    立即让人置办出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两位宗师已经多日没有正经吃饭,当香糯的白米饭送进口中时,差点激动的淌出两行老泪来。

    饭毕(风卷残云),丰让才出现,满口歉意。

    两位宗师仍旧摆着架子责问丰让为何要给镜湖断粮断钱。

    丰让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两位宗师祖宗,咱药王宗的家底已经花空,现在是分文没有了。不仅两位没有饭吃,我们也是饿了几天。今天这一席面是药王宗最后的体面了。吃完今日,以后大家都勒起裤带喝风吧。”

    两位宗师明知丰让是故意在他们面前哭穷,可是,库房的钥匙不在他们手中,根本无法反驳他。

    左宗丰良姜吃饱了有力气,一把掀了桌子,杯盘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丰让,你这是想逼我们按你的意思胡来?你忘了祖宗规矩?”

第061章 天选

    丰让躲的及时,溅起的油污丝毫没有沾到身上。

    他冷笑一声:“左宗是不是也忘记了,家师在世时药王宗可还有弟子在外行医赚钱,库中积蓄也是满仓满谷。如今过去近三十年,再厚的家底也都坐吃山空,消耗殆尽。如果不是本座带着弟子们省吃俭用,估计二老早几年前就开始啃树皮了。”

    “不过两位宗师来的正好,今日你们两位也算在啃树皮之前吃了顿饱饭,知足吧。”

    丰让又接连几声冷笑,笑得右宗丰青嵩连连冒火。

    他大呵一声:“丰让,你做这些无非就是逼我们就范,同意冉少棠那个小崽子在境山乱搞。别把事情说的多么严重,千门镇与涧城两间医馆养不活药王宗?真当我们老糊涂了?”

    “养不活。”丰让寸土不让,“千门镇与涧城能有几个病人?何况近年来灾害频生,老百姓哪有钱治病求医。我们两家医馆不但不能赚钱,有时还要无偿看病,倒贴钱进去。早就入不敷出。就算有人慕名而来,也是杯水车薪,解一时之渴罢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节源开流,大家就等着饿死吧。”

    “你!”丰青嵩伸着颤抖的手指,指着丰让,“你太目无法纪。宗规你都忘记了?”

    丰让无奈垂目:“怎敢忘?”

    他叹口气又道:“可是,宗规不能当饭吃。如果再不思变,大家就抱团赴死吧。”

    他不等两人反驳又接着说道:“毒仙门的人仍旧在境山外面虎视眈眈,我也是刚刚侥幸死里逃生。我宗门如果派弟子出去行医,无非就是让他们无辜送命。”

    “行商不一样,咱们不打药王宗的旗号,毒仙门找不上咱们。规矩要跟着时事变。”

    丰良姜戳着手中拐杖,冲意得志满的丰让吼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你们竟然还没找出克制黑水翠雀的解药,真是枉为药王宗弟子啊。”

    丰让听完,瞪着这两人突然仰天大笑,笑过后才朗声质问道:“是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两位宗师说是要在境湖上安心研制可解黑水翠雀的草药,如今草药呢?每年村民拿这么多银子供奉给你们,你们的草药呢?吃肚子里了吗?”

    理不说不清,事不辨不明。

    既然撕破脸,丰让嘴下也不再留情面了。

    两位老宗师瞬间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吵闹的屋子顿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何必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吵成这样伤和气。”

    冉少棠瞅准机会走了进来,秦晓月跟在身后,还抱着一个算盘。

    丰让又恨又恼的瞪她一眼:还不是为了配合你才惹得宗师大发雷霆。你倒唱起红脸来了。

    丰良姜与丰青嵩好奇地打量了冉少棠一眼,纷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蔑。

    还不是因为你,不然哪里会闹这么一出。

    看她长相就知道这小子是冉少棠无疑。长得跟玉若仙太像了。

    见没人搭理自己,少棠干脆走到窗下摆着兰花的供台旁,对着两位老人行了个恭敬的大礼,咧嘴笑了笑。开启拍马屁模式。

    “老宗师德高望重,是宗门内的精神脊梁。财帛在二位面前就是粪土。可是,境山的运转离不开钱。如果只求温饱,以我手中从将军府带来的财帛来计算,现在所剩下的也就是这个数。”

    她从秦晓月手中拿过算盘,放在桌上拨了一数出来。

    又继续说道:“如果按目前的开销计算,我们等不到年底就彻底变成了穷光蛋。我听说年底我们有宗门大会。其他药学门派也会派弟子来观赛切磋,试想一下,一个一穷二白的宗门有什么能力筹办宗门大会?会不会让外人看了笑话?”

    丰良姜与丰青嵩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少棠继续掰开揉碎讲道理,“我们药王宗如今的处境不是什么避世归隐,而是被人家毒仙门包了饺子,围困在鬼方一隅。他们进不来,咱们也出不去。”

    “可是,他们在外面有吃有喝,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而我们呢,只能困守于此,越变越穷,连医术都开始退化。弟子们不接触疑难杂症,如何才能提高医术?假以时日总有一天要自我消亡。我说的对是不对,两位老宗师?”少棠不再言语,安静地看着丰良姜与丰青嵩。

    丰良姜与丰青嵩知道冉少棠说的有道理,可是,他们不要面子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怎么下得来台。

    之所以要插手此事,也是因为年底的宗门大会临近,他们想要趁机出来重振一下威风。并没想到遇到了冉少棠这块难啃的骨头。

    丰让见二人神色有所缓和,也走上前劝说:“形势逼人,二位宗师不如就让少棠试上一试。万一能为药王宗带来收入,那不是好事吗?并没有损坏任何利益。而且少棠可是若仙之子。”最后一句他说得格外重音。

    丰良姜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仔细打量了冉少棠,小小年纪思想谈吐胜同龄人几筹。又是若仙的血脉,难道冉少棠就是那个几十年前卦象上所指的天选之人?

    丰良姜紧张地盯着少棠,满腹疑惑却不能问出口。

    丰青嵩显然也想到了同一件事,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又看向丰让。

    丰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三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有某种目标在瞬间达成一致。

    少棠突觉脊背有些发凉。

    丰良姜手中拐杖敲了敲地板,看向冉少棠。

    “想要破药王宗的规矩,必须有能耐有本事,闯过我和右宗定的三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敢应?”

    少棠在心中暗翻一个白眼。

    怎么境山都是这种人。

    以前成乙师叔也要用这种方式与自己赌自由,现在这两个老顽固也要如此这般,她难道要退缩?

    当然不。

    少棠一脸苦涩:“不知二位宗师是要考我些什么?”无非是治病救人之流,还能考八股文吗?她一个能把药王医经正背滚瓜烂熟、倒背行云流水的人,还能被医术难倒?

    她脸上挂着冰霜,苦成黄莲样给人看,心里却笑的得意,迫不及待的在心底摇旗呐喊着:放马过来吧。

    两位宗师看到冉少棠这般畏惧的模样,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他们不敢肯定的看向丰让,丰让干咳一声:“少棠,你想好要应战吗?兹事体大,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第062章 期限

    再考虑一下?

    少棠很想反驳一句,这事还有考虑的余地吗?

    不管他们如何决定,她一定会把钱庄开起来。将来图谋的大事没有丰厚财帛支撑根本不可行。

    既然没有退路硬着头皮也要上。

    冉少棠难得表情严肃,郑重向丰让施了一个弟子礼,动情说道:“师祖,您常常教导我们要知难而进、才能无坚不摧,为了心中所想一定要付出努力。如今我心心念念的只是想要给药王宗创造财富,不再像今日这般狼狈窘迫。”

    她四下环顾屋内狼藉,其余几人面色也均露尴尬。

    她继续慷慨陈词:“药王宗的宗规核心便是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可是,如果我们连自己的生计都无法确保,又如何救治他人性命?就如今日,两位老宗师之所以会与宗主发生冲突,究其原因,无非一个钱字。”

    “咳咳咳”,丰让实在忍无可忍,不得不提醒她,这事与钱字虽有关,究其根源却是为了你。你还在这儿侃侃而谈推锅给他人,简直过分至极。

    其他两位也颇不自在。

    听这混小子这么一说,好像他们两个是只会坏事的老囊虫一般可恶。

    眼前气度不凡的小男孩真是玉若仙与冉问送来的天选之人?

    看着却像是来专门祸害药王宗的。

    丰青嵩与丰良姜默契的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丰同时戳了戳手中拐杖,示意还要不知说些什么可怕言论的冉少棠先闭嘴听他们说。

    右宗丰青嵩先开了口:“你这番言论是想告诉我们,你不惧考校?”

    冉少棠又恭敬一礼:“不惧。”

    左宗丰良姜点头:“那好,三日后你来应试,如果通过考核,你想做什么便随你心意。如果不能,那你只好听我们处置。”

    冉少棠听到“三日期限”,眉头微皱。

    时间越久越容易生变。

    铺子那边盘点下来还需要重新改造装潢,满师兄去当掌柜是最佳人选,可他毕竟没有行商经验,她必须要物色一个有经验的大掌柜先带带他,才放心。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也都要她把关才可。

    “三日恐怕不妥。”她想到此,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只听二位宗师冷哼一声:“有何不妥?你是嫌弃我们给你准备的时间短了?”

    毕竟还是孩子,他们二人如此这般逼她,是有些不合情理。

    丰良姜与丰青嵩互相对视,默契地交换意见,如果冉少棠还这般央求,就把准备时间延续到七日。省得丰让那混账又说他们二人欺负小孩子。他们也不是不尽人情之人。

    少棠摇头:“我觉得时间过于长啦。”

    此话一出,不仅二位宗师诧异望向她,连丰让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终忍不住劝道:“少棠,你不要意气用事,三日准备已经仓促。二位宗师的考校可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我看改成七日准备最好。”

    他既然在一开始便默许了让冉少棠来境山做首个打破规矩之人,他便要对她一直毫无保留的支持下去。否则,阵前倒戈,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丰让盘算着七日时间比三日充裕,他要教她不传之密。不然,怎能顺利通过二丰的考核?这二人虽然看上去昏昏老矣,酒囊饭袋,实则却是肚里另有乾坤。

    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处处忍让。

    丰良姜与丰青嵩虽不满丰让抢了先自己做了把好人,但却也愿意给冉少棠一个机会。

    毕竟,天选之人,不是年年都有。他们遇上便是天造地设的大机缘。

    是上天给他们二人扬名立万、名垂千古的一次机会。

    上天给他们机会,他们也愿意给冉少棠机会。

    冉少棠怎知对面三只老狐狸心中盘算,她一心只想加快推进生财事宜,不想多耽搁一天。

    再说,他们两个想考什么,就考什么。难道七天之后,她就能顺利通关?说不定多出几天,反而给这两个老顽固更多思考时间,不知要怎么加大考题难度,来为难于她。她才不给对方机会。

    少棠早就想出对策,即便她闯不过三关,她也能使计让眼前两个老顽固就范。

    自古民以食为天,她就不信彻底断三天粮,他们还能清高下去。

    想到此,她劝丰让:“我觉得不可。打铁趁热,不如今日就考?”她的目光热切地投向脸色甚绿的二位宗师,“如果二位宗师无甚要事,少棠愿此刻就受长辈聆训。”

    丰良姜与丰青嵩不约而同阻止:“不可。”

    “为何不可?”少棠追问。

    为何不可?

    丰良姜心道:考校人不得出像样的题目么,岂能草草行事?

    丰青嵩心中却是暗诽:你当上山砍柴,抽刀就砍?他还得磨磨刀呢。

    丰让见少棠如此迫切,又见二丰如此为难,干脆拍板道:“考教之事既不此刻,也不七日,还是三天期限。本座是宗主,三位莫再争辩。”

    少棠眼见无望,只好另想他法,以回去准备为借口,带着秦晓月告辞离开。

    走出停云阁,秦晓月才低低问少棠:“小公子,你不怕考不过吗?多一日准备总是好的。”

    冉少棠捏捏秦晓月的脸蛋笑道:“给他们多一日,他们想出的招数就难一倍。你说我为何要这么傻?”

    秦晓月被她捏的脸红,赶忙四下打量,发现无人见到,才踏下心来:“公子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冉少棠边走边思考,片刻后指了指前方:“走,回去找我师父。”

    她也是有靠山的人。

    冉少棠匆匆离开,只剩下“三丰”坐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

    三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彼此,均沉默着各想心事。

    机灵的三七悄然走进屋内,轻声提醒丰让:“宗主,这里需要打扫,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丰让回过神来,目光看向两位表情深邃的老宗师。

    “二位皇叔,意下如何?”

    丰青嵩从鼻子轻蔑冷哼出声:“你还知道我们两个老家伙是你皇叔?我还以为你正准备要忤逆不孝,饿死我们。”

    丰让赶紧陪笑:“哪敢哪敢。其实,我这样做也是想让二位皇叔瞧一瞧冉少棠的能耐到底有几何。说实话,近日对两位皇叔的逼迫,真不是侄儿想出来的。完全出自那冉小鬼之手。”

    哎,少棠呀,面对成了精的狐狸,师祖得先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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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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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雅,我的纪律助理。

    从替嫁太子妃到现在,一直在。热情的帮我文章捉虫,点评,投票,鼓励着我。如果说书评的大半江山是运营官负责,另一半江山都是优雅在为我付出。你在群里怼人的样子像极了可爱的冉少棠。感谢你的每天点赞,每一个小小的举动都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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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画像(求首订、求月票)

    提及这几日的糟心事,丰良姜与丰青嵩心内忿忿不已,记忆中,还从未在温饱问题上被人逼迫至此。

    若不是冉少棠脸颊上的那块胎记提醒着二人,面前的男童与天选之人的天定标准之一相符合,他们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丰良姜被三七搀扶到了屋外,来到停云阁的观云亭中,与随后而来的丰青嵩一起坐下。

    灵芝沏好新茶一一奉上,两个小童安静退下,丰良姜才面露凝重的盯着坐在对面的丰让。

    “你是如何知道冉少棠就是天选之人?”

    丰让目光移到庭院中的那座山石上,石上阴暗处长着嫩绿的苔藓,远远看去,像是一只从石洞中窥探的碧眼。

    他收回目光,叹了一声:“她出生时食了螭髓。”

    螭髓乃药王宗较菩提混元丹还要珍罕之物。

    不过,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服用,且服用后能降服得住,不会因此送命,才有百毒不侵、可驱使百虫的效果。

    此物凶险,故而天选之人要天时地利人合才会出现。可遇不可求。

    丰青嵩不等他说下去,接过话道:“这一点我们早就猜到,不然普通小童的血怎么会九日就能令你死里逃生?当日若仙与那冉问离开境山时,你悄悄把螭髓送与他们夫妇二人,别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丰良姜看了自家兄弟一眼,却对另一不解之事想要知道:“单凭这一点并不能完全确定她就是天选之人。你还有什么证据?”

    丰让沉思片刻,抬头又看向山石上那只绿色的眼睛慨然说道:“若仙把药王画像交给她了。”

    “什么?”丰良姜与丰青嵩同时站了起来。

    坤苑萦心榭。

    丰滔滔垂发倚在榻上,美若仙姿的脸庞愈加消瘦。

    少棠帮她把过脉,收拾好榻上的脉枕,拉过丰滔滔的手,摇了两下,娇声道:“姨母师父,你真别担心我。我身体好着呢,用我一点血能治好您身上的毒,我甘之如饴。”

    后来她才知道,姨母师父其实听得见声音,只是不能发出声音。

    在外人面前,她装做又聋又哑,面对她和满悔时,便无需他们二人时时用手语对答。

    丰让中毒后,丰滔滔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自己也被那霸道的毒气感染,虽然不至于致命,却也伤了身体。

    菩提混元丹只有一颗,丰让服下,丰滔滔的毒自然没有解药。她不想人发现自己也中了毒,悄悄配制了解毒的药剂,却始终不见效果。

    这事幸亏被满悔无意得知,他隐约猜到少棠的血液功效,便主动跟少棠提起,期翼少棠能有办法救师父。

    少棠当然义不容辞,说服姨母师父每日以血做药引为她驱毒,这才渐渐把丰滔滔的身体将养回来。

    她把血送给六师叔尤不同,也是希望他能尽快研制出克制这种毒药的方子来。

    丰滔滔端详着少棠诚挚的容颜,微微颔首,摸了摸少棠的脸庞。

    这张面容与若仙相像,也就是与她相像。

    如果她的孩儿活着,应该比少棠还要大两岁吧。是不是和她一般模样。

    想到此,丰滔滔眼睛湿润的有泪花要涌出。

    少棠扑到她怀里,轻轻搂着她,劝慰她:“师父姨母别难过,你会好起来的。”

    丰滔滔轻抚着少棠的脊背,看了看一直立在旁边的满悔,满悔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儿他捧着一本册子递到少棠面前。

    “这是师父写给你的。此书你背下来后,一定及时烧毁。莫要让他人看到。”

    少棠慎重地接过册子,翻开内页拿眼扫读几行,眼睛蓦地亮起来,像装满星斗的夜空。

    她有些激动的捧着册子问丰滔滔:“姨母师父,这、这是《毒术九九记》?”

    她早就觊觎这本用毒解毒之圣书,奈何这是毒仙门不传之绝技,她始终无法弄到手,没想到姨母师父这就有一本。

    丰滔滔打着手语:你看完就明白了。有助于你三日后应付两位宗师的考校。

    少棠把册子紧紧捂在怀里,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

    “可、可,可为何不给大师兄?”她略有歉疚地看向满悔。

    满悔笑着摇头:“我不擅长此术,你也知道我志不在此。你放心收着吧。”

    少棠这才忙不迭地点头,冲着满悔露出粲然微笑。

    丰滔滔攥住她的一只手,示意她看过来。

    少棠重新坐在榻凳上,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丰滔滔。

    “姨母师父,您想说什么?”

    丰滔滔飞快地打着手势。

    少棠一字一句念了出来:“烧-掉-药-王-画-像。”

    她大惑不解:“姨母师父,为何要烧掉药王画像?那是阿母交给我的,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保管好此物。如若烧了,总要有个理由吧?”

    不是她不想听从姨母师父的吩咐,只是她答应过阿母,要保画像周全,便不能轻易食言。姨母师父对自己是很好,可是,毕竟她和阿母有过节,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听谁的。

    丰滔滔缓缓摇头,眼神中藏着少棠看不明白的东西。

    少棠又看向满悔,满悔赶紧解释:“烧画像的原因我真不清楚。不过,师父不会害你。”

    少棠点点头,心中却有疑虑。阿母也不会害她啊。

    到底要怎样做呢?

    丰滔滔看出她并不想烧掉画像,又重复一遍手语:务必烧掉,只有画像消失,你才会平安。

    少棠听得似懂非懂,试着问她:“姨母师父,这画像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丰滔滔无奈的垂下眼帘,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用手比划起来:画像中的秘密你无须知道,只要听我的话,就能保你性命无虞。

    少棠顶着满脑袋的问号走出丰滔滔的萦心榭,一直守在外面的秦晓月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劲,关切地用手背贴她额头,发现无恙后又放下,不解地看着她:“小公子没病,为何神色恹恹?”

    少棠不想说话,摆手示意无事,低头边走边思考丰滔滔的告诫。

    秦晓月知她脾气,也不打扰,安静地跟在后面。二人走到半路,遇到慌张迎上来的谢十三。

    他一见少棠立即拽住她的胳膊就往药王殿跑。

    少棠差点被他拉得趔趄摔倒,忙问发生何事。

    谢迎刃顾不得停下来说话,只得边跑边气喘吁吁的道清缘由。

    “不知为何师祖让人取了、取了你殿上供奉的药王画像,送去凌云殿。我说要等你来了知会一声再把画像、拿走,可是来人不听,收了画像便走。我知道这是、五师叔交于你的,你一向看重,所以、所以才来通知你。”

    冉少棠听到这儿,心中隐隐察觉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药王画像内一定藏有秘密。

    她强行拉住谢迎刃,三人纷纷驻足。

    “十三,既然画像已经被人拿走,你拉我回药王殿作甚?不是应该下山去凌云殿讨说法?”

    谢十三急得满头大汗,拍着大腿直叫:“画像之事回头再讨要也来得及,我急着拉你回去是别的事。终九畴、他他受伤了。恐命不久矣。”

第064章 受伤

    早上还是万里无云的天气,跑到半途一个响雷落下,哗啦啦的下起雨来。

    猝不及防的三人在雨中奔跑着,眼尖的少棠路过庭院,看到地上有缕缕红色的溪流蜿蜒向荷花塘流去。

    心中不由一紧。

    看来终九畴伤的不轻。

    进到终九畴的寝居,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少棠皱眉看向守在终九畴身边的苏仑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是他背终师叔回来的。”谢十三在后面弯着腰喘着粗气解释道。

    苏仑看到冉少棠如同看到救星,急忙扑过来抓住她的双肩拎到终九畴身边:“快,小公子你可回来了,我家少主被黑熊抓伤了。伤在左肩,后背还被黑熊重重拍了一掌,直接吐出血来。伤口的血刚刚止住了,不过,少主仍旧昏迷不醒。不知是何原因。你快给他看看。”

    苏仑不愧是终九畴选配在身边的随从,思路清晰,遇事冷静,三言两语就把谢十三描述的乱七八糟的伤情,一一说清楚。

    冉少棠凑到近前,看到终九畴闭目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双唇完全失了血色,昏迷中眉头紧蹙。

    他身上外袍与里衣已经脱掉,伤口做了处理,已经简单的包扎好,白色的棉布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她去拿终九畴的手腕要给他诊脉,却发现他的手臂下意识的抗拒着,拳头紧紧握住。

    少棠明白这是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哪怕是无意识的,也会以这种方式防备着一切危险。

    对付这种情况她有的是办法,两只小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慢慢帮他舒展着紧锁的眉心。又去帮他一下一下轻捋眉毛,不大会儿功夫,他的紧张神情消失,慢慢平静下来。

    少棠这才去掰他的手腕,三根纤细白腻的手指搭上去,屏息内观他的脉象。

    秦晓月看到眼下情形,悄悄退了出去,提前准备药箱、开水等物。

    苏仑焦急的守在终九畴身边,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冉少棠,待她收回手时,他立即上前询问:“小公子,我家少主有无大碍?”

    受伤后,苏仑想把终九畴送到千门镇医馆,终九畴那时候还有意识,他坚持回境山要少棠来医治。苏仑没有办法,简单包扎后,他只得送少主来境山。

    想不到的是,刚刚把终九畴背进庭院,他就晕了过去。

    幸好遇到要下山的谢迎刃,不然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冉少棠。

    冉少棠帮终九畴把被子掖好,抿唇不语。

    苏仑以为药王宗是医术圣地,少主受个伤,虽然失血过多,怎么也是能救的。

    没想到冉少棠会是这样一副沉重的表情,令他一眼看去就知道少主危在旦夕。

    他的话在嘴边滚了又滚,才毫无底气的瑟瑟问道:“小公子,少主还有救吗?”

    少棠刚才在脑子里质疑了几个问题,又思考了解决办法,现下听苏仑问话,已经有了回答他的把握。

    “本来没救。”

    她站起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几扇窗户敞开着,外面的雨随着风飘了进来,打在脸上丝丝如鞭,凉气逼人,她不满的皱眉,接着又道:“遇到我,他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说完,指挥谢迎刃把屋子里开着的窗户关严实。又让他生两个火炉端进来。

    短短时间,苏仑的心就像海上的巨浪,随着少棠的话,一会儿涌向天空,一会儿拍向海面,他差点都被海水溺死。幸好她说可以救。

    放下心来的苏仑此刻才真正的松懈下来,差点哭出声。

    如果少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不用回修罗宫,直接自栽好了。

    他愣神的功夫,秦晓月已经端了盆热水进屋,手中还拎了药箱。

    少棠接过药箱,满意的对秦晓月点点头:“让你阿父帮忙烧几锅热水,我要给他药浴。”

    秦晓月应声而去,苏仑听到“药浴”两字炸了毛。

    他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经常受些皮外伤,常常自己处理伤口。久病成医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伤口不能沾水。

    而现在冉少棠却要给少主泡药浴,那不是把少主往死里折腾。

    “小公子,我家少主的伤口还在流血呢。药浴恐怕不妥吧?”

    冉少棠不耐烦地瞥苏仑一眼,心道,就是这小子最会算账,把买铺子的钱硬生生算出个天分数字。十几倍十几倍的往上涨。

    “十三,给他轰出去。”

    谢十三立即上前抱住苏仑,连推带拽:“苏大哥,你别留在这儿,影响我师弟给终师叔治病。我们出去等着。放心吧,我师弟能把药王医经倒背如流,看个伤没问题的。”

    谢十三跟成乙在千门镇寻铺子时,与苏仑打过几次照面,两人谈得颇为投机,亲热的以兄弟相称。

    没想到竟然是熟人的熟人。

    苏仑虽不放心,可是少主在昏迷前坚定地相信冉少棠能救他,苏仑只好半信半疑的跟着谢迎刃出了房门。

    外面下着大雨,两人并不走远,干脆站到廊下,守着门口。

    苏仑看了一眼用手接雨滴的谢迎刃,提醒他:“你不是应该去准备火炉?”

    谢迎刃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转身冒雨跑向膳房。

    苏仑无语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房门,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冉少棠见二人出去了,屋内安静下来,她这才轻轻的把终九畴侧翻过来,拿出医用的剪刀,咔嚓几下把终九畴肩上的绑带剪断,全部轻轻扯了下来。露出血肉模糊的撕裂性伤口。

    果然如她所想,伤口处化了脓。

    那熊掌的爪上果然有毒,是一种不常见的蜂毒。这种毒对黑熊没有办法,却可轻易要了人的性命。

    少棠用干净的棉布沾着热水,一点点帮他清理伤口上的脓血,然后又细心的撒上止血粉,用银针控制住毒血下行。

    做完这些,她已经大汗淋漓。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谢迎刃手脚麻利的一左一右拎了两个火炉跑过来,苏仑抢了一个拎过去,两人前后挤进屋内,正瞧见冉少棠给终九畴拔针。

    谢迎刃看到终九畴肩上悚目恐怖的伤口,吓得差点把火炉给扔地上。

    幸好苏仑是练家子,快且准的捞起来问冉少棠:“火炉放在哪儿?”

第065章 熊掌

    少棠抬起下巴向后间扬了扬:“都放里面,把屋子里烘的热热的,一会儿热水来了倒进浴桶里,他人坐进去,只留脖子以上,懂这个高度吧?”

    苏仑立即领会,拉着谢迎刃去后间放火炉。

    谢迎刃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终九畴肩上的伤,心有余悸的问苏仑:“终师叔为何被黑熊所伤?难道他去鬼方的黑森林里?”

    他不提还好,提起这个苏仑恨不得要骂娘。

    “还说呢,我们少主还不是为了你的好师弟才去的鬼方。”

    谢迎刃脑袋转了几转才明白过来苏仑的意思:“终师叔为了少棠才去的鬼方?为何?”

    “哼,小公子上次在一品斋嚷着要吃熊掌,人家一品斋不供应这个,我家少主就入了心,非要去黑森林里抓只熊回来给小公子做道蜜汁熊掌尝尝。这不,熊没抓住,差点让熊给吃了。”

    谢迎刃张大嘴巴,羡慕又恐惧终九畴的勇气,呐呐道:“听说那里的黑熊长得有几人高,个个都要成精了。凡人之躯怎么敌得过?终师叔简直不要命了。”

    “休要小看我家少主,他的功夫抓只黑熊那是手到擒来,要怪只怪他身上的旧疾在那时候突然犯了。不然别说是只黑熊,就是只黑熊精也逃不出少主的莫邪剑。唉,说了你也不明白。走吧,走吧,我们去打开水。少主还等着救命呢。”

    少棠把二人的对话一清二楚的全听到耳朵里。

    她看着侧身背对着自己的终九畴,平日淬冰深邃的双眸,此刻紧紧闭着,眉头因伤口疼痛又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替他把完脉象的那一刻,她是纠结的。

    终九畴是她的威胁,是那个时常要以告发她、逼迫她对他唯命是从的敌人。

    他很危险。

    她不知如何反败为胜。

    在这样一个比自己强大,且被对方抓了把柄的人面前,她内心藏有恐惧。

    她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人和事。

    就如第一世那般,很容易就被人算计、谋害。

    所以,即便她要绞尽脑汁处处筹谋,即便别人当她是不择手段的坏人,她也不想第一世的惨剧再次发生。

    所以,当终九畴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时,她为了永绝后患,是想反制于他的,甚至杀掉他。

    可是相处下来,她知道他不是坏人。

    虽然有时冷漠,有时毒舌,有时欺负她,但,在他面前,她总觉得有一种随心所欲的自在。

    她不想他死掉。

    这是为他诊完脉后的决断。

    除了黑熊掌上的毒,他体内有另一种毒在作怪,很奇怪,她一时无法推断是何毒。

    但她想好了为他续命的办法。

    正准备实施时,万万没想到,她会从苏仑口中听到这样一个真相。

    终九畴,你是个傻瓜吗?你是个白痴吗?

    她那天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谁让那个店家嚣张地吹牛皮,说他的一品斋要什么有什么。

    她不过是斗个气,竟然无意害了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

    她这辈子不想欠任何人的。

    “苏仑,他身上有何旧疾?”冉少棠叫住满面愁容的苏仑。

    苏仑立在当处,看了看仍旧昏迷的终九畴,无奈摇头:“不知。我们常年随侍的护卫只知少主身有隐疾,偶尔会犯病。犯病时他浑身虚弱无力,比普通人还不如。至于是何旧疾,少主从来不说,我们也不敢问。”

    少棠听完,知他说的是实话,便挥手让他们去取开水。

    她坐在终九畴身边,叹口气:“也许是上辈子或上上辈子,或不知哪辈子欠了你的。”

    要想他的伤口快速愈合,她的血是奇效。

    热水放好后,她让苏仑与谢迎刃把裸着上身的终九畴架到了木桶里。

    瞬间,干净清透的水面浮上一层红色。

    苏仑担心的去看冉少棠。

    谢迎刃诧异地问道:“水里怎么没放草药?”

    冉少棠不置可否的轰他俩出去:“救人的方子是不传之秘,你们都出去。没我允许不准进来。”

    清空了闲杂人等,少棠取出随身的短刃,割到自己腕上,喂师父的血割在右腕,她这次割到左腕。

    鲜红的血液快速的溶进了浴桶里,慢慢地,终九畴毫无反应的睫毛在氤氲的水雾中颤抖了几下。

    少棠近日补血药浴洗的懒惫,几天也不泡一次,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渐渐犯困。

    她一边强打精神,一边自嘲,自己重活一世竟然变成了个“血库”,连救三人。也许这是佛祖让其转世的最终目的。

    终九畴暗暗转醒,视线渐渐聚焦到少棠滴血的手腕上,他无力的轻声启唇阻止:“少棠,不可。”

    冉少棠刚才一直在走心思,竟不知终九畴竟然这么快就醒了。看来自己的血果然有神效。

    她冲着终九畴露出一个甜美弧度,然后缓缓扬起手,在他后颈稳准狠地给了他一手刀。

    刚刚醒来的终九畴“你”字未出口,美目重阖,又晕了过去。

    冉少棠看着自己毫不手软的掌刀,调皮的戳了戳终九畴的脸颊。

    “不可?不可你还非要让苏仑背你回我这儿!口是心非的家伙。”

    她又从水里抓过他的手腕细心的把起脉来。脉象总算趋于平稳。

    至于旧疾,他醒来再说吧。

    忙活了四五个时辰,终九畴身上的伤逐渐有了好转的趋势。

    冉少棠捶着背,指挥着苏伦和谢迎刃把终九畴抬回床上,叮嘱他们两个务必把他全身擦干,一点水渍都不能有,整个人干得透透的才能重新上药裹药布。

    少棠以累了要休息休息、缓一缓为由,避开了将要出现的少儿不宜的那一幕。

    估摸着两人给终九畴擦干身体,换好床褥和衣裤,她才又伸着懒腰进到寝居来。

    “行了,他身上的伤我来上药吧。”

    谢迎刃看她脸色苍白,忧心道:“你累成这样不如去休息,我们来上药。”

    少棠摆手:“不用,上药是个细致活,你们干不了。”

    她支使走他们二人去歇息,这才细心的帮终九畴小心仔细地敷药。

    月上柳梢头,秦晓月按她的吩咐熬好药汁,端到跟前。

    少棠让秦晓月喂药,自己困得直打呵欠。

    她看着晓月一勺一勺的给终九畴把药汁喂进嘴里。虽说他牙关咬的紧,致使药汁洒了一半,也没关系。

    “你再去熬一份来。熬两碗,喝一碗,洒一碗。咱有的是药。”秦晓月抿嘴笑着应喏离开后,少棠守在始终睡不安稳的终九畴身边,静静地吹起了陶埙,终九畴在低婉柔和的曲子中,渐渐安稳下来。

第066章 议论

    见终九畴渐渐不再闹腾,坐在榻凳上的冉少棠困意袭来,终顶不住,伏在床榻边沉沉睡去。

    第二日,终九畴发起高烧来。

    少棠安抚焦躁的苏仑:“没事,这是必然的反应。烧两天就好了。药接着吃。每天四顿。”

    她留下秦晓月跟苏仑照看终九畴,迷迷糊糊爬回自己房间接着补觉。嚷着除非天塌了、终九要断气,否则谁也别来打扰她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少棠先去看了看终九畴的伤势,听秦晓月说他中途醒过来一次,问过少棠去向,还说自己脖子疼,随后又昏迷过去。

    苏仑疑惑:“与黑熊搏杀时没伤到脖子啊,难道是躺太久了?”

    少棠嗯嗯啊啊含糊道:“你分析的对。等他醒来可以下床走路,脖子就没事了。”

    终九畴的伤情算是稳定住了。少棠这才有空去凌云殿讨药王画像。

    一路上,她走几步就被有好事之人拦住不让她走。

    “少棠呀,三日之期就要到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一定要稳妥地闯过三关,咱们境山的人都支持你。”

    少棠扶额。

    境山难道一点秘密都不能有吗?

    果然坏事能传千里。

    少棠挤出笑容,对着六师叔点头答应。

    “少棠你听三师叔的,两位宗师无非就是考你医术之类的。听说小八受那么重的伤,都让你救活了,后日的三关你一定能赢。”

    花天下难得不在田里,也学着几位师叔拦住她的去路。

    李智与叶青峰挑眉:“那是自然,少棠师弟把药王医经倒背如流。谁能做到?咱们众师兄弟里谁能做到?我至今只是背熟前八章。少棠你太让我佩服了。”

    少棠瞪眼:“谁说我能倒背如流?”

    “谢十三说的。现在镜山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还说你就是用这一手‘深藏不露’把二师伯给赢的彻彻底底。哈哈哈哈。少棠,你可真有本事。”

    少棠:......脑瓜仁儿疼。

    谢十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要是这事传到二位宗师耳朵里,她还能有胜算吗?

    那两个老家伙还会考她医经上的东西吗?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你们别听谢十三瞎说,药王医经正着读我还磕磕巴巴呢,还倒背如流。信个鬼。”

    “你们要盼着我赢,千万别到处乱说。不然,考校通不过,各峰的屋舍只能建到一半,后期我可没银子往里投了。”少棠甩袖就走。

    好事者在她身后保证:“不说不说,我们保证不外传。少棠,你别到处跑了,赶紧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后天就要考校了。”

    待少棠不见了踪影,大家又围在一处议论起来。

    “我赌少棠一定能赢。谢十三最了解她。”

    “那可不一定。她虽聪明,可是两位宗师也不傻。”

    “不傻吗?不傻还能被逼的围着镜湖逮着鱼就祸害。”

    “又没祸害你的虾蟹,你知足吧。”

    “你们两个能闭嘴吗?现在说后日的考校呢。万一少棠输了,你们山上的半拉工程可没人给善后。”

    “我们也是盼着少棠能赢啊。可是两位宗师也不是吃素的。估摸着为了扳回面子,考题一定难出天际。”

    “你看少棠还吊儿郎当的到处转悠,一点不上心。不行,我们得帮帮她。”

    “帮?怎么帮?”

    “当然是套题啊。”

    “对,好主意。就数你老七聪明。两位宗师就住在停云阁。咱们几个轮流带着酒去套近乎,一定要套出后日的考题出来。”

    大家伙一拍即合,纷纷派人回自己峰上,取酒取菜,围攻停云阁。

    少棠气呼呼的跑上了凌云殿。

    见到丰让,少棠还未开口,丰让倒先问了一通终九畴的伤情。

    少棠一边一一作答,一边在心里腹诽。

    原来您老人家知道自个的徒弟受重伤了,怎么也不派个人去看上一看呢?送点名贵草药也好啊。关门弟子难道是白捡来的?难道境山就她冉少棠一个医师?

    丰让岂不知她心有不满,笑呵呵解释道:“本座派三七去你那儿跑了好几趟,知道九畴的伤情已经控制住了,所以便没让人上山扰他养病。有你在,师祖不担心。”

    “您倒是不担心了,可把我累坏了。”少棠捏起三七端上来的米糕,咬了一口,狠劲瞪着三七。

    心想原来是这个贼精的小子去她那打探消息了。难怪境山上上下下都不担心终九畴。

    丰让听少棠说累了,忙顺着她道:“既然累了,赶紧回去休息,有时间好好准备下后日的考校。咱可是只能赢不能输。师祖还等着跟你享清福。明天过了晌午你再过来,师祖有事交待于你。”

    少棠扔回啃了半块并不好吃的米糕到盘子里,歪头瞧丰让:“师祖,我的药王画像呢?”

    “嗯?什么药王画像?”

    少棠站起来,盯住丰让,双眼冒火。心道不会耍无赖吧。

    丰让在少棠如刀子剜肉的逼视下,似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你是说挂在你殿内的药王画像?”

    少棠不说话,心道你编你编你继续编。

    丰让指了指殿门:“没在本座这儿,被两位宗师要走了。”

    “他们为何要拿我的画像?不问自取是为贼。”

    少棠真的很生气。

    这画像可是阿母亲手交付于她,反复强调画像不可丢失。一定要恭敬的挂起来。画像上的药王是开山祖师,会保佑冉家平安顺遂。

    冉少棠本不相信,但阿母提到冉家平安顺遂,她便郑重的收好了画像。

    可她从来没想过,有人要去跟她抢药王画像。

    更没想过师父要她烧掉画像。

    难道画像是邪物?

    丰让尴尬地呵斥少棠:“不许胡说,什么贼不贼的。二位宗师不过是想念先祖,才命人取了画像,回去瞻仰,祭拜。”

    少棠冷哼一声:“当我三岁小孩子?我有这么好骗吗?那画像里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才派人取了去。”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对。

    姨母师父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秘密一定对自己不利。

    “师祖,我想明白了。既然两位宗师不喜欢我,想出考校的法子来阻我为药王宗开源致富,那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索性我回去收拾了东西,今晚就回京都好了。”

    话毕,不等丰让阻拦,她转身就向殿外走去。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丰让的挽留声:“少棠莫要使性子。快点给我站住。好好留在境山,哪也不许去。”

    少棠回身:“留下也行,师祖告诉我药王画像中藏着何秘密。”

    丰让呆滞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颓然坐回到座位上:“也罢,你非要听那我就告诉你。你过来坐,我慢慢说于你听。”

第067章 考题

    三日之期转眼已至。

    冉少棠留下秦晓月与苏仑,照顾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终九畴,在满悔与谢迎刃的陪同下,姗姗步入境山主峰---乾峰的后广场。

    她本是不理解,考校这么严肃之事为何不在室内关起门来举行,偏偏要到广场这种风吹日晒的宽阔之地?

    到达现场看到广场上翘首以盼的吃瓜群众,她才好像、恍惚、似乎、大概......明白了师祖为何临时改了考点。

    “让一让,少棠来了。”谢迎刃冲着人群喊了一嗓子。

    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唧唧喳喳讨论考校内容是何题目的同门师兄弟们,立即转身看向俨然迟到的冉少棠。

    少棠瞬间感觉自己全身被万众目光穿成了无数个筛子眼。

    本想原谅谢迎刃大嘴巴的她,在他脚面上狠狠跺了一脚,心底无奈的对围观者陪着笑脸,打着招呼一路走上临时搭建的考校台。

    “少棠莫怕,我们与你同在。”

    “少棠努力啊,我们等你凯旋。”

    “少棠,你一定行。”

    “少棠,干死那两个老东西。”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格外突出。

    少棠一个趔趄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她回头寻声找去,果然看见许婆婆扎在人群中,举着龙头拐杖旁若无人的喊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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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棠定了定神,在台下一片欢呼声中站到了丰青嵩与丰良姜面前。

    她看了看台上位次布局,怎么都觉得像是场隆重的面试。

    丰让坐在正中,二位宗师分坐两边,剩下的二师叔成乙、三师叔花天下、四师叔苏安、六师叔尤不同、七师叔燕青梅,依次按顺序,分别挨着丰青嵩与丰良姜坐成一排。

    望着神情严肃的“三丰”,少棠恍惚回到末世的拳击擂台上。

    台下是押了重注的观众,台上是随时准备想要击倒她的擂主。

    不过,少棠今日可没想让两位宗师如愿以偿。

    昨日半夜,少棠已经睡了。

    谢十三按成乙授意悄悄地摸上药王殿,只为把考题送到到少棠手中。

    少棠展开皱皱巴巴的纸片只扫了一眼,就觉得题目太过简单。

    感觉不像是二位宗师的手笔。

    谢迎刃拍着胸脯保证:“这份试题可是师父拼了老命喝回来的。还搭进去不少平时师父舍不得吃的牛肉脯呢。”

    少棠在灯烛下又仔细看了一遍,喃喃自语:“如果你没大嘴巴到处乱说我背医经之事,也许二位宗师出这三道医术类的题目考校我,我还觉得可信。毕竟咱是药王宗弟子。考题不能跑偏。”

    “可是,你把我的事嚷嚷的人尽皆知,二位宗师再出这种《药王医经》上的题目,岂不是明摆着让我赢?”

    “哎,你别说话,让我说完。这明显不对呀,他们是想让我输,是想为难我,才有了这次考校。怎么会让我赢?所以,你拿来的题目绝对有问题。”

    谢迎刃见少棠不信,急的涨红了脸:“怎么会有问题,这可是我师父拼了命弄回来的。还让我连夜给你送来,嘱咐一定让你提前准备一下答案。少棠,你可要慎重对待。”

    少棠呵呵笑着把纸张重新叠好:“正因为是二师叔搞来的,我才不信。他就很少靠谱过。”

    谢迎刃的脸更红了。

    听到少棠贬低自己最最敬爱的师父,他内心是很生气的。

    如果这人不是少棠,他一定要揍的她在地上打滚求饶。

    因为是少棠,他一时不知该要怎么反驳她,只呐呐说道:“不是的,不是的。七师叔也在,六师叔也在。他们一起把考题骗来的。少棠,你能不能不要说我师父坏话。”

    少棠愕然。

    她差点忘记了,谢迎刃是个师父控,什么都是师父好,师父对。

    在他面前说成乙坏话是要冒风险的。

    少棠立即笑着转了态度:“既然有这么多师叔一起努力,估计试题没问题。我好好准备一下。你告诉他们放心吧。”

    谢迎刃这才开心的颠颠跑下山,回去传话。

    少棠想了想,自己根本不用准备,如果考题真是这三道,即便在别人眼中是难题,在她这儿随手就能解决。

    此刻,站在台上,面对向自己投来异样温情目光的师叔们,冉少棠感觉到了其中的深意。

    如此一致的殷切,她猜药王宗的各位峰主已经达成共盟,做好了要让她赢的准备。

    对于没有悬念的考校,少棠一点也感觉不到激动,像是配合所有人在演一场戏。

    少棠客客气气地跟各位长辈行过礼,孑然一身站在台上,等着二位宗师出题。

    丰让看着少棠淡漠、无所谓的一张脸,估摸着已经有徒弟为她铺好了路。心中满意。

    “少棠,你若准备好,我们就开始吧?”

    台下台上的人都等的焦急,丰让单刀直入,一句废话也不讲,直接征求少棠意见。

    少棠看了眼横在自己与各位长辈面前的一张长方形台子,点点头。

    开始就开始吧。她三天前就想开始了。

    丰青嵩向后挥了挥手,两个小童七星草和八角莲走到台子处,一人拉一角,把盖在台子上的黑色苫布揭了下去。

    “这是什么?”成乙看到苫布下盖着的东西,率先坐不住,离座大步走到台子前。

    因为涉及各人利益,台下的人都期待着少棠今日能超常发挥。

    一大早,大家就听到各种消息:少棠已经提前拿到了答案。

    这是必胜的一次对决。大家就想看大快人心的结局。

    他们来这里就是想看少棠如胜出顽固不化的两位宗师。

    谁曾想到,台子上竟然不是等待诊治的病人,也不是什么需要辨认的珍希药材,而是模拟战争用的沙盘。

    成乙一下子慌了神,这和考校没关系吧?

    少棠面无表情的打量着眼前的沙盘。

    哼,她就知道,这两个老狐狸一准就把那几个傻师叔给骗了。

    “怎么会这样?”尤不同也忍不住站起来,不过他被燕青梅及时拉住,坐了回去。

    台下离得远的人看不清,嚷着问前面的人:“台上那是什么?这是改了考题?”

第068章 不服

    大家听到“考题改了”,情绪骤然陷入愤怒之中。

    “怎么会临时变卦,太不靠谱了。”纪纲率先反对。他可是打算好以后师父出任钱庄掌柜,他要跟着去千门镇当掌柜的。

    如果少棠考试败了,哪还有钱庄什么事。说不定他们还要辛苦劳作去开辟境山另一片荒地,想想就不寒而栗。

    李智伸长脖子往前台看了一眼,小声嘀咕:“我师父可是花了大价钱摆的鸿门宴,竟然反被算计。太可气。”

    另一离峰弟子跟着抱怨:“谁说不是呢,为了能让冉少棠胜出,这两天各峰轮流作东,大家可没少花银子供两位宗师吃喝。”

    “唉,姜还是老的辣,一山更比一山高。看来银子是打了水漂。”

    许婆婆听完周围人的议论,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两个不要脸的老狐狸,就会使阴招。”

    “哎呦喂,”她一拍大腿,差点掉下泪来,“这次可玄乎了。小公子要是赢不了,那我们可怎么办?难道境山就要穷到底,永远都这副鬼样子?咱就走不鬼方了?”

    周围的药王宗弟子听到许婆婆带着哭腔的肺腑之言,都深有感触的向台上望去,霎时间一种前路未卜的情绪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境山今日天气很好,碧空万里,微风和煦。

    冉少棠脊背笔直的站在台子上,沉默地望着沙盘,心中冷笑。

    原来是考军事题。

    她摈去耳边明显带头不安的嘈杂声,目光看向丰良姜与丰青嵩,朗声问道:“两位宗师,这是何意?”

    左宗丰良姜面对冉少棠时,其实内心很矛盾。

    自他看到药王画像中所藏的秘密后,他就知道这次考校,已经不单单是考校少棠的医术是否精湛、是否以成绩来决定她外出经商之事。

    所以,他在反复思虑后,把原先的考题改了改。

    虽然难度增大,但他还是希望冉少棠能经得起考验胜出。

    丰良姜在心中早就对少棠改变了看法。如果这次她能胜出,哪怕是一局,他都会认定她是天选之人,倾尽全力好好对其培养。

    人就是这样,当你厌恶一个人时,对方哪怕把心掏出来给你,你也是看不上眼。

    可是,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哪怕对方要割你肉,你也觉得她就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做什么都对。

    冉少棠这番在别人眼中的傲慢做派,此刻在丰良姜心中却看成是王者之风。甚是悦目。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少棠,这是两军对战前的战争沙盘,你模拟推演后续战争,通过白、黑两军在战场上的对抗与较量,发现双方战略战术上存在的问题,令弱势一方反败为胜。”

    少棠盯着沙盘上的布局,问道:“这就是今日的第一道考题?”

    丰青嵩洪亮的大嗓门响起:“没错。你不是怕了吧,不敢应战?”

    “药王宗弟子有一天要需要披甲上阵?为什么不考药学医理,却考这个劳什子?师祖,这合规矩吗?”

    丰让早就想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奈何他答应了丰良姜与丰青嵩,一定要按他们方式来考校,所以即便他觉得不合规矩,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丰让以拳抵唇干咳两声。

    成乙沉不住气提醒丰让:“师父,您倒是说呀。”

    说个屁。

    丰让狠狠瞪成乙一眼,机智甩锅:“你是为师一向看重之人,你来替为师说说合不合规矩?”

    成乙愣了下,坐在后面的燕青梅忍不住笑出声来。幸好只有尤不同听见。他赶忙闭上嘴。

    纪纲在台下祈祷:师父啊师父您可千万不要开口说话。得罪师祖事小,得罪二位宗师,早晚要给震峰穿小鞋的。

    成乙果然没有听到首徒内心的呐喊,直白坦言:“当然不合规矩。咱是药王宗,学的是医,治的是病,与战场之事有何关系,为何考校这种偏题?在座的谁会?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也不懂这些。是不是师父?”

    丰让面对爱徒投来的殷殷目光,咳的更厉害了。

    纪纲在台下无奈扶额,不想再待下去了。

    谢迎刃大声叫好鼓掌:“师父说的对,师父说的太好了。”

    纪纲一个眼色,站在两边的震峰弟子一个捂嘴一个绑手,三下五除二把兴奋的谢迎刃给控制住了。

    成乙得不到师父回应,目光转向丰良姜与丰青嵩:“二位宗师,这题目要不要改一改?”

    明明考题不是这样的,两个老滑头竟然临时变卦,白瞎了他后院养了三年的老母鸡。

    丰良姜捋着颌下胡须,古板的老脸竟然难得露出笑颜。

    他问冉少棠:“我们约定考校那日可有说要考什么内容?”

    少棠听罢,摇头:“无。”

    他又问:“老朽是否问过你,你可敢应?”

    少棠点头:“敢应。”

    丰良姜大笑一声:“既然敢应,那为何现在要推三阻四?”

    众人不再议论,场面静的吓人。

    少棠低头凝神沙盘沉默着。

    所有人都为她提着一颗心。

    有人在下面小声嘀咕:“少棠该不会是想认输?”

    “废话,咱是学医的门派,宗师搞出个沙盘来让她在上面行军打仗,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要你你会呀?”

    “幸好不是我在上面,不然丢脸丢大了。”

    “丢脸是小事,关键是少棠发家致富的点子白糟蹋了。我们一辈子就困守境山终老吧。”

    “你不是不支持少棠开钱庄吗?怎么这会又遗憾上了。”

    “嘿,他表面上不支持背地里可是跟秦晓月那丫头签了入股协议的。”

    “哇,师兄,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滚滚滚,我是哪样人?你们一个个不都偷偷跑去签了入股协议?谁还嫌弃银子烫手?”

    “银子当然多多益善最好。你看少棠未来我们境山时,大家并未觉得有无银子的区别。现在大家都看到了,少棠住的,吃的,穿的,坐的马车那个华丽舒适......”

    “对,还有人帮她做饭、料理家务,打扫卫生,这日子过得才叫神仙般滋润,所以谁不想有银子?”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吵了,看看少棠怎么应对。”

    此时,沉默许久的冉少棠突然靠近沙盘,拿出一面军旗。

第069章 跪下

    众人凝神屏气,全部注意力都放到冉少棠拿旗子的手上。

    少棠没有犹豫,直接把黑色军旗插到白方的地盘上,然后,她又拿出几面旗子分别围着白方的军营与交通要道进行安插。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才重新抬起头,朗声答题。

    “观沙盘地形可知,黑方困守城池,白方却是十万雄兵压境。兵力悬殊的情况下,黑方优势是有城可靠,只要资源耗的起,拖白方一些时日既可。毕竟白方身处野外,是来犯之兵,打起仗来,快才是优势。耗是必死之路。”

    听到此处,丰良姜已经止不住的点头,颇有赞赏之意。

    少棠又道:“自古两军交战,粮草地位十分重要。我第一面旗子插在白方的粮草处,便是想要黑方派精兵烧了白方粮草,让对方失去供给。白方若想在粮草不足的情况取胜,一定会攻城,黑方只要守着城门不应战就能拖死对方。”

    丰青嵩内心赞同少棠的用兵之道,可还想深挖一下她的潜力,故意指出漏洞:“你说的不对,如果白方去寻求援助呢?”

    少棠早猜到会有如此置疑,她指着另外几面黑旗说道:“这几处白营的交通要道已经埋伏下精兵,一是为了防止其求援,二是如果白营后方补给运到,黑方可守株待兔,打个措手不及。”

    丰让忍不住拍掌:“好,说的太好了。少棠,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对兵法还有研究。二位宗师,这局是不是少棠胜?”

    少棠暗道,她那个奇葩爹就是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自她懂事起,阿母教医术毒术,阿父教武功与兵法,府里还请了个隐居山野的名流儒士教学识,两人恨不得她一夜之间能把天下所有技能全学会,有一日离开他们时可以自保,不会受到伤害。

    她即便不想学,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也会一些。

    所以,今日的考校难不到她。

    丰良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频频点头夸赞:“甚好,甚好。此局少棠胜出。”

    此言一出,安静的广场上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少棠在欢呼声中,却拧起眉头。

    她答对胜出,二位宗师不应该愁容满面或者不开心吗?

    为何笑得比成乙师叔还要过分。

    她警惕的审视着台上众人,总觉得有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向自己扑来。

    沸腾的人群在丰青嵩的一句“考校结束,各自散去”中,变得茫然不知所措。

    正等二丰出第二道考题的少棠,听到“解散”,也愣了下。

    “不是还有两题?”少棠发出疑问。

    丰良姜站起来拉着她:“不考了,不考了,你胜出。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就是开钱庄吗,我们支持你。”

    “这......”这是怎么回事?少棠简直不敢相信,是她脑子坏了,还是眼前白胡子老头的脑子坏了。

    “不用这那的。跟我们走。”丰青嵩拽过少棠另一只胳膊,也不给大家一个交代,拖着少棠就向台子后面走去。

    丰让看着二人矫健的步伐,很想提醒他们拐杖还没拿。

    他朝着台下莫名其妙的人群挥挥手,“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谢迎刃挣开师兄的手,着急的问丰让:“师父,少棠是输了还是赢了?为何不接着考校?”

    成乙跳出来瞪自个的傻徒弟一眼,摆手轰人:“大家都散了吧,咱少棠赢了。大家等着银子往家转吧。”

    台下顿时欢呼一片。

    而事件的主角冉少棠,此刻却已经跟着二位宗师回到了停云阁。

    她满脑子问号,问了一路,两人也不搭理,谁知进了停云阁正殿,两位宗师忙派跟来的小童关好门窗,在门口守好,不许任何人入内,然后,猝不及防的双双要给少棠行下跪之礼。

    还好,两个人行动缓慢,少棠眼急手快,在二人还未跪下时率先一手一个把人扶住。

    她脑门冒出汗来:“两位宗师这是何意?”

    自古这种场面若出现,被跪的人一定要承担他无法逃避与无力承担的重任。

    少棠可不想肩负什么崇高理想。

    她活着只有一个目的,报仇血恨,让家人过得富贵平安。

    所以,二位宗师的举动吓到她了。

    见无法阻止二位宗师必跪之心,少棠干脆自己先跪了下来。

    来吧来吧,要跪大家一起跪。这样就没占你们便宜了吧。

    少棠面对着二位因激动而面色红润的宗师,无可奈何地跪在光可鉴人的砖石上。

    丰良姜叹口气,声音如幽暗地狱传来。

    “冉少棠,你可知你是谁?”

    少棠听完一愣。

    她是谁?

    这问题她以前很纠结。

    她以为自己是冉韶裳。

    后来不得不接受她实则是冉少棠。

    难道,重生的这个秘密被发现了?

    她一时沉默着,思量如何作答。

    丰青嵩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自己兄长吓着了,补充了一句:“冉少棠,你难道从来没发现自己与常人不同?”

    重生之人的确与常人不同。少棠寻思片刻,决定抵死不认。

    “没发现。我觉得自己和大家一样都是寻常人。”

    丰青嵩激动地站起来,慷慨激昂地吼道:“不,你不是寻常人,你是天选之人。你是我们北仹国复国的希望,以后我们就跟着你一起完成复国大业。”

    丰良姜也激动的站起来,老泪纵横:“我们北仹遗族躲在境山等了数十年、三代人,才等来天选之人,少棠,此人就是你。”

    少棠在听到天选之人、复国、北仹遗族几个字眼时,眼前突然一阵眩晕。

    她就知道,别人跪她准没好事。

    她矢口否认:“我不是。我不是天选之人,也不是什么北仹国复国的希望。你们找错人了。”

    丰良姜扶起仍跪在地上的少棠:“我们没有找错人,药王画像里说明了一切。你就是天选之人没错。”

    提到药王画像,少棠就感觉到自己身处阴谋当中。

    丰让那天告诉她,画像里藏着周饶国的前身---北仹国的亡国历史。

    北仹国在九州大陆屹立数百年,向来奉女子为帝,丰氏女帝勤政爱民,人民安居乐业,与高兮国、南允国并列九州,实力远远在两国之上。

    谁知,当朝宰相宗政烨却有了异心。

    他利用天灾的机会,趁百姓的田地房屋被洪水淹没之际,煽动百姓与部分朝臣造反。竟然形成气候,逼得女帝退位。

    自此丰氏一族被杀的杀,逃的逃,成了丧家之犬。

    女帝的第二个儿子,带着族人家眷逃到鬼方,被药王宗所救。

第070章 人心

    二丰仍旧不死心的劝说冉少棠:“北仹需要你这样会用兵有奇谋的女帝。此任你不担也要担。”

    丰良姜与丰青嵩是女帝的两个孙儿,也就是带着族人逃到境山的二皇子之子。

    而丰让虽然年纪与这二人相差不过九岁,却是女帝大儿子的长孙。故而,他要称丰良姜与丰青嵩一声皇叔。

    丰滔滔与玉若仙,是已故太子之女。

    若不亡国,二人之中本应该有一人继承女帝之位,而如今这个复国重任,压到了天选之人头上。

    冉少棠木着一张脸,心中一万个MMP。

    她才不要做什么天选之人,她才不会带着境山这帮子老弱妇孺,与兵强马壮的周饶国金戈铁马。

    自古妄想复国的家伙,没有一个得善终。

    比如慕容复、比如郑克爽,一个没复成国,一个没爽下去,全都是金庸的悲剧人物。

    她可不想功未成身先死。

    她只想护冉家上下周全。

    念及此处,她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疑点。

    难道第一世,兄长也是这般被人逼迫成为天选之人,走向必定失败的复国之路?从而牵连了冉家上下百十口人性命?

    不!

    少棠立即觉察自己想歪了。

    即便兄长肯担起重任,那与高兮国也没半毛钱的关系。

    兄长复的是北仹国,反的是周饶国,高兮帝若知道冉家是敌人的敌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为敌人除去心头大患?

    显然这不是冉家在第一世被灭族的原因。

    丰良姜与丰青嵩见少棠迟迟没有反应,相视一眼,心道,怎么说少棠还是个孩子。有此反应正常。慢慢引导教育就好。此生,定要扶她走上女帝之位。

    丰让料理好广场上的杂事,匆匆赶到停云阁。

    人站在门口,瞧见七星草和八角莲一左一右守着厅门,却听不到里面有何动静,不由心焦,急慌慌的往里闯。

    他担心少棠听到惊人的消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七星草看了八角莲一眼,见他并不阻拦,自己也就当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沉默而尴尬的气氛因丰让的闯入而打破。

    冉少棠一肚子气,眼睛冒火的看着丰让。

    那晚丰师祖可是给她讲了一个好故事。

    什么画像中的秘密只是一个亡国往事。

    只是丰氏血的教训,与她冉少棠无甚关系。

    女帝的故事已经成为过去......

    原来都是放屁。

    那画像里一定藏着她的身世之谜。

    若不然,丰良姜与丰青嵩为何要突然转变态度,只试一场就拉自己来此处,又是跪又是哭,逼着自己做什么天选之人,匡扶复国大任。

    狗屁的无甚关系。

    眼前这个六指瘦老头一定把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说了出去。

    她愤愤的眼里喷着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丰让摸摸六指,突然急切的拉着少棠往门外推:“你怎么还在这里,九畴那边突然又发起高烧来,还不快去看看。师祖就这一个爱徒机灵,千万不要让他烧成你二师叔那般。”

    说完,不等少棠质疑,直接关上厅门,把少棠关在了门外。

    少棠本想闯进去理论,想想又要被两个老头子缠着匡扶大业,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她心中始终有一口恶气未消。

    看了看左右守着的两个小童,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等丰让安抚好暴躁的两位皇叔,说服他们给少棠一点时间再谈复国大业后,厅堂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叫人也没反应。

    他明明记得两个小童守在门外的。

    思索片刻,他恍然大悟。

    门一定被冉少棠那个小滑头从外面反锁上了。

    至于两个小童,她几个铜板就能把人搞定。

    丰良姜听着丰让的分析,不但未怒,反而惊喜异常。

    “瞧见了没?你们瞧了没?这就是女帝本色。一般人能有她这般智慧?能有她这种手腕?还有还有,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最适合复国大业。老朽可不喜欢那种宽宏大量之人,如若那样性子,还会跟着我们共谋大事。果然是天选之人呀。”

    丰青嵩听兄长如此这般夸奖少棠,深以为然。时不时在旁边佐证两句。

    丰让眼见午膳时间已过,这两位却丝毫没有饿意,还把少棠夸上了天。

    好像前几日在此屋内,跳脚大骂少棠的也是你们两位。

    唉,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

    少棠一脑门官司、心事重重的溜达回药王殿,望了一眼以前挂药王画像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心情愈加恶劣。

    今日不知为何,整个药王殿格外安静。

    难道都去了终九畴的房间?

    她始终认为师祖是在骗她,终九畴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晨起时还清醒过来喝了一回药。

    即便他病情突然恶化,来通知自己的也应该是秦晓月,师祖只是找个借口赶她走,免得一会儿吵起来。

    此刻诡异的安静,难道真是有什么事发生?

    少棠心绪不宁的上楼快步走到终九畴房间,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异样的闷哼和“嗷嗷”声。

    她一脚踹开房门,还不待她看清里面情形,就感觉迎面扑来一只与她齐肩高的白色怪物,生生要把自己压在地上。

    还好她反应快,一个转身,巧妙的躲开,谁知那东西比她还快,下一瞬又压了过来,直接用两只大爪子按住了少棠的双肩。

    少棠刚要出脚踹它,却瞧见那白色怪物正瞪着两只大圆眼睛,好奇的瞪着自己。并无恶意。

    少棠对这种长毛的圆脸动物天生没有防御能力,犹豫之下没有出脚。

    却被那白色怪物伸出舌头舔过来。

    少棠心道,这可不行。非毁容不可。

    这才使力推开那家伙,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呵,你胆子倒是大,竟然不怕它。”

    一直躺在床榻上的终九畴斜倚在隐囊上,目光如煦的望着冉少棠。

    少棠拍拍掌上的绒毛,看向横卧到榻凳上的小白虎,好奇问道:“它是哪来的?”

    终九畴讪笑:“黑熊掌下救出来的。”

    “哦,这么说你显了救它受的伤?”如果真是如此,少棠心里会好受一些。

    终九畴目光凉凉扫她一眼:“我受伤是另有原因。我去杀那黑熊时,那黑熊正好在击杀这只小白虎。一只母虎拼命护着小白虎,却不敌黑熊被打死了。我瞧这小白虎面对黑熊毫无惧意,便起了怜悯之心,救下了它。带了回来。”

    原来不是因自己受的伤,少棠暗舒一口气:“那前天怎么没看到它,你把它藏哪里了?”

    终九畴坐久了身上伤口还是有些痛,他无意识的皱皱眉:“是苏仑把它藏到山里。今日见过好转,问起它,苏仑才把它带了回来。”

    冉少棠瞧脚下卧着的小白虎似乎通人性,点点头,拿过终九畴的手腕搭上问道:“你体内的陈毒是何毒?”

第071章 残荷

    终九畴的眸色渐深。

    陈毒不可对人言。

    “无碍,这是儿时为了练武吃了些禁忌之药,造成身体虚不受补。并无大碍。还没谢谢你救我一命。”

    冉少棠并不相信他说的话是实话,不过,人皆有不可对人言,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不再追问下去,自嘲的笑了笑:“救你一命有什么好处?”

    终九畴就知她脑袋里装着的全是这些东西,又好气又好笑的拍她头:“你可真是不吃亏。”谁想却牵动了伤口,痛的他立即冒出冷汗来。

    冉少棠无奈的帮他撤去隐囊,扶他躺下,劝道:“你少动手,小心伤口裂开,我可不救你第二次。”

    终九畴躺好,慢慢闭上眼:“我欠你一条命。你先记着。”

    少棠哼了一声,一条命值几个钱?来点实际的才好。

    不过,她知他定是乏了,见他并不似师祖说的那般命悬一线,放下心来。

    “你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我让晓月给你送药来。”她走到门口,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那只小白虎,甚觉奇怪。

    一只野兽怎会如此听话?

    “喂,你给你的宠物取名字了吗?”

    终九畴睁开眼似不解:“宠物?”

    少棠目光挑向安静趴着的小白虎。

    终九畴又闭上眼,懒懒说道:“还没。”

    冉少棠怪笑:“我帮你取一个,就叫终九趴。”

    终九畴:“滚。”

    小白虎:“┗|`O′|┛嗷~~”

    少棠乖乖“滚”出终九畴的房间,趴在栏杆上冲着竹林的方向喊了一嗓子,果然不大会儿功夫,秦晓月从竹林深处钻了出来。

    少棠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身脏兮兮的秦晓月,笑道:“干什么去了,这副样子?”

    秦晓月委屈的撅嘴,一边摘头上的枯枝烂叶,一边不满的告状:“还不是终山主,非要人家给他的老虎抓只山鸡、兔子啥的。说老虎吃不饱就要吃我。哼!”

    少棠哧哧笑了两声:“不是还有苏仑吗?他人呢?”

    “终山主派他出境山办事去了。不然这种粗活哪轮的到我?”

    冉少棠呵了一声:“什么时候境山也能让外人随便出入了?”这个终九畴总有办法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秦晓月净了手又洗了把脸,兴奋地仰头问冉少棠:“小公子你今天考校过关了吗?”看脸色小公子似不太开心,笑不达眼底,难道考校输了?

    要是这样,她跟着出去见世面的计划也落空了。

    冉少棠不走楼梯干脆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稳稳落到秦晓月面前。

    晓月吓得花容失色,到处看了看才提醒道:“公子怎地这么不小心,不是说好武功不外露吗?”

    少棠捏捏秦晓月的小脸蛋:“以后你家公子我估计是没什么秘密可保得住喽。来,去把前几日跟咱签了入股协议的账册拿来。”

    秦晓月端详着走向八角凉亭的冉少棠,总觉得艳阳下,她整个人充满萧瑟之气。猜想定是考校输了。便不再追问。

    秦晓月依言拿来册子,少棠翻看两页,想起这些事还是满悔做着最得心应手。吩咐道:“你去把我大师兄请来。就说入股账册的事需要他过目合计一下。哦,对了,你见了我师兄后不着急回来,去各峰与村子里知会一声,所有暂停的施工明日开工。”

    秦晓月应声下山,走到半途察觉不对劲。

    明日既然开工,证明小公子赢了。

    可是,她为何一点不开心?虽然也如平日跟自己玩笑,她却能感觉出来并不是发自肺腑的快乐,像是在掩饰内心的真实情绪,故意做出来的。

    秦晓月离开后,冉少棠独自坐在亭中,望着池塘里只剩下颓败莲叶的残荷,发着呆。

    阿母为何要把自己的秘密放到药王画像中?

    难道,她也希望自己继承所谓的复国大业?

    可是,阿母为何不亲自与自己说个清楚,却要拐弯抹角用这种方式?

    师父姨母定是知道此事,而且她不赞成复国,所以才要让自己烧掉那画像。

    也许一定皆是定数。

    即便她真的毁了画像,师祖若想促成此事,也是她拦不住的。

    重生此世,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冉少棠呆呆地望着一池的枯败,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季节已经由盛夏转入初秋。

    这是个收割的季节,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

    少棠不知又哪里冒出浑身力气,冲后院喊了一嗓子“秦叔”,很快秦叔出现在她面前。

    看手上沾的面粉,估计正在做什么美食。

    “小公子,你找我何事?”

    “秦叔,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他这样的人,即便不来她这里也能生活的很好。

    秦茂林憨厚的笑了笑:“因为公子与众不同。良禽择木而栖,我想带着晓月见识更广阔的世界,我自己办不到,可公子能办到。”

    冉少棠想了想:“谢谢秦叔的信任与坦白。我的确能做到。你拭目以待吧。”

    秦茂林又温和的笑了笑:“公子找我何事?”

    少棠差点忘记了,忙指着池塘里的残荷道:“把这一池子的枯枝败叶都给我砍了,不喜欢颓象。”

    秦茂林看了看池塘,答应着就动起手来。

    少棠听到终九畴屋里又传来嗷呜一声。估计那个小九趴定是饿了。

    “秦叔,膳房里可还有肉?”

    “有半扇野猪排,我剁成了块,准备晚上炖一锅红烧肉。”

    “好,我们四五人吃不了这么多。我拿些喂小老虎。”

    秦茂林果然不是乡间粗人,他并不觉得少棠这个举动可怕,也不问那虎会不会伤人,反而提醒少棠:“小公子记得拿灶台左边的肉,右边的都腌渍了调料,小白虎不会吃的。”

    少棠应着来到膳房,在灶台左边发现了切好的大块野猪肋排,抱起陶瓮上了二楼。

    那小白虎还未等少棠推门进去便闻到肉香,竟呜呜呜呜地叫着,站起身来。

    终九畴听到动静,手搭到小白虎身上,摸了两下,又说了句“等着”,那小白虎似听懂他说什么,竟嗷嗷叫了两声,重新趴下了。

    少棠在门口见到这番动静,脑海中闪过一个不易抓住的念头,却一晃而过。

    “开饭了,终九趴。”

    终九畴听到这三个字太阳穴抽抽地痛。

    “冉少棠。”他出言警告。

    冉少棠并不介意,把肉倒在光滑的竹地板上。

    小白虎两眼放光的看了眼肉,又委屈可怜的看一眼终九畴。

    终九畴说吃吧,它才欢快地扑上去,嗷呜嗷呜地吃起来。

    少棠看着小白虎吃饭的样子,像极了末世她养的那只体硕的黑色缅因猫,不由心中一痛,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终九畴喊她的声音。

    少棠回头:“干什么?”

    终九畴皱眉看着她:“以后不要把肉倒地板上。”

    少棠哈哈大笑:“以后你自己喂。”

    终九畴见少棠已经迈出门口,突然又问了一句:“宗政慎到处找你,你得罪他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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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欢眠介绍:
既然活着就是个阴谋,她只好想尽一切手段,尽快了结自己。
---千辛万苦配制出的假死丸,却让小妹截胡。看着躺在棺材里的不是自己,她只得替嫁。
可是,有谁能解释一下,说好的嫁给摄政王为什么新郎会是小师叔?
曲折版:
你见过喝了两次孟婆汤,却仍旧无法忘却刺你穿胸一剑的夫君---之人吗?
你见过为了让心爱女人保住当家主母之位,竟对皇帝谎称女儿是男儿身---的亲爹吗?
你见过千辛万苦配好假死药想金禅脱壳奔赴新生活时,药却被盗,躺在棺材里的变成了亲妹妹,自己却要顶替她的人生,替她嫁给“骗子小师叔”---的故事吗?
轻松版:
师门穷得叮当响,冉少棠不得不先赚钱再杀敌。一朝成为师门团宠目标。
师祖:在咱药王宗,你就是规矩。
师父:我看哪个不怕死,敢欺负我徒弟?
众师叔:小师侄,你的钱庄还要不要伙计?师叔报名。
某人:你若是敢写休书,本王就死给你看。
裙子:363334958醉欢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醉欢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醉欢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