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师祖来啦(双更合一)
“咱们屋里说吧。”吴言突然指了指冉少棠又皱又脏的衣服,关切道:“小的怕一直站在风口处,公子刚出过汗,着了凉。”
冉少棠低头一瞧自己这身与终九趴嬉闹出来的狼狈,笑了笑:“好,进屋说。”
二人进到屋里,屋内小厅里早就摆好了洗漱用的热水,红泥炉上烧着滚沸的热茶。
这一般都是秦晓月趁少棠早上练功时,提前准备好的。
少棠坐下后,提壶想要倒茶,吴言抢过去:“我来吧。”
冉少棠也没再让,放手让他去做。
吴言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冉少棠,她喝了一口点点头,对对面站着的吴言说道:“你也坐吧,自己倒一杯,咱们边喝边说。”
吴言稍一犹豫,看到冉少棠眼中并无虚让之意,表情郑重的挨着凳子边坐下来。
稳了稳心神,他才似回忆往事般,眯着眼睛娓娓道来。
“我怀疑骨万槁是细作。而且,他还在做一件伤天害理的坏事。”
......
“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秦晓月急冲冲从外面跑进来,推开门看到吴言也在,便停下脚步,退一步站到了门外。
冉少棠瞪她一眼:“慌慌张张做什么?我有没有教过你,遇事要沉着冷静。越是急事越要稳重。”
秦晓月瞄了吴言一眼,呐呐说道:“婢子知错了。”
“嗯,回去罚抄道家心法十遍。”
“啊?公子,能不能少抄点?”
“那就十五遍。”
“好吧好吧,婢子领罚十遍。”
吴言偷瞄过去,看到秦晓月一张俊俏的小脸红彤彤的。不知是跑的,还是羞的。
他又抬眼快速的看了看冉少棠。
听闻秦晓月是冉少棠的贴身婢女,十分能干,是她从小带在身边的。对待身边得力之人都这么严格,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更要谨慎用心些才行。
想到这儿,他不由挺了挺脊背,站到了一边。
冉少棠看了看坐的好好的、突然站起来的吴言,抬眸问门边沮丧的秦晓月:“说吧,何事?”
秦晓月敛了敛心神,平稳了刚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气息,这才回道:“丰宗主带着谢公子来了。正在前院追着打终山主。”
冉少棠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秦晓月描述的美好画面,唇角上扬:“打着了吗?”
秦晓月摇头:“目前没有。”
“那你接着去观战。打着了再来报喜。”
秦晓月低头应了声“是”,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别扭的站那儿在抠门框。
“还有什么事?”冉少棠心情格外好,语调都飞扬起来。
秦晓月瞅准机会,赶紧说出心里的小九九。
“谢公子说冬月里周饶国的幽州城里要举行美食大赛,公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商机呢?”
冉少棠挥手:“冬月的事,冬月再说。抄来了心法再来跟我说话。”
秦晓月一脸失望的瘪瘪嘴转身要走。
“等一等。”
秦晓月立即满脸笑容的又转过身?目带希冀的看着冉少棠:“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冉少棠指指吴言:“从今天起,吴言跟着我。把吴言带到三七那儿,让他教教吴言规矩。安排他一些立所能及的事情先做着。一个月后我要考核。”
秦晓月失望地“哦”了一声?深深地看了吴言一眼:“你跟我走吧。”
吴言看了看冉少棠,冉少棠笑着嘱咐他:“去吧?平日里多吃些,把自己赶紧养壮点。”
吴言愣了愣?心中感激的应了声,跟着秦晓月离开了少棠的居所。
冉少棠简单洗漱后?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袍子?头发扎高成一束马尾?整个人精神抖擞的走向前院。
师祖来了?有好戏看了。
她眉眼含笑的在游廊里东拐、西拐,穿过一个月亮门,就听到丰让咆哮的声音震天动地。
她不由得弯唇。
这老头?自从药王宗有了进项,不再算计着过日子,底气一天比一天足,都学会打骂爱徒了。
终九畴求饶的声音夹杂在丰让的咒骂声中。
冉少棠心道:还是要我来救你吧。
“师祖?做什么呢?气大伤身,这是不打算长命百岁了?”
冉少棠的声音落下,人也站到了乱轰轰的前院里。
院子里除了丰让与终九畴,并无别人。
估计是不想让终九畴太过难堪,都选择在这种尴尬的时候避开。
怎么说,也是震慑九州的修罗宫少主,被一个老头追着打,传出去实在有失体面。
终九畴也是故意逗丰让开心,才没有跳墙跑掉。而是绕着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一前一后的你追我逃。
地上的银杏叶被二人踩的哗哗作响,绕着树根打转。
冉少棠的突然出现,令一直不能得逞的丰让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不再继续的借口。
他喘着粗气扶着树干,捶胸顿足,指挥冉少棠:“去,快去把这个小混蛋给我抓过来。师祖我要动家法,让他知道什么是药王宗的规矩?”
冉少棠听到“规矩”二字,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一直觉得终九畴与她有异曲同工之处,两人都是规矩的破坏者。
惺惺惜惺惺。
她望着跑了半个时辰仍旧呼吸正常、云淡风轻的终九畴,决定与他站在一条战线。
她走向丰让,掏出手帕帮他擦额头上的汗水,边擦边道:“早就让您多锻炼一下身体,这样有助于长寿。平时没人管得了您,现在好了,有小师叔在,每天就这么绕着这棵树跑上半个时辰,百日后身轻如燕,还能吸引半老徐娘投怀送抱,给境山添一桩喜事。”
丰让夺过手帕,骂道:“你个冉小鬼,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都敢编排你师祖了?是不是想让我给你阿母写封信,把你招回去成亲?”
丰让忌讳着终九畴在,说的比较隐晦,只有少棠听出他的威胁之意。
登时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讥:“师祖,从你被偷请柬到今日,可有十日之久了吧?从境山到昭亭最慢也就五日路程,何况还是在半路上被偷的。那几日师祖去了哪里?要是真着急生气,真心想来参加杏林大会怎么不早点来找小师叔?”
滔滔不绝说完,丰让因为心虚,一张老脸腾的泛起红晕。
“胡说,师祖我生病了。路程才耽搁了。”
“生病?相思病?”冉少棠说完,立即后跃离开挨打范围。
果然丰让追上来就要揍她,可惜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冉少棠直接跳到树上,笑了两声。
“师祖,脉学宗的凌掌门也未参加杏林大会,是不是你们一起游山玩水去了?”
“咦?你怎么知道?”墙外的谢十三仰头看着冉少棠。
丰让听到不肖徒孙毫不留情的揭穿自己,气呼呼的甩着袖子向内院走去。
“反了,一个个的都反了。竟然连师祖都诬陷。”
冉少棠从树上跳下来,冲着老头的背影嚷道:“师祖,我已经派人给脉学宗送了请柬,邀他们掌门一起讨论杏林大会后续事宜,师祖可觉的妥当不妥当?”
丰让脚步顿了顿,没有搭理少棠,依旧向三七给他安排的院子走去。
冉少棠不屈不挠:“要是师祖不同意,那我让人赶紧把请柬追回。”
“追什么追。不懂事。”丰让甩下一句话,双手负手气呼呼走了。
冉少棠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哈哈大笑起来。
终九畴全程笑吟吟的看着冉少棠,未了,说了句:“真是调皮。”
冉少棠瞪他:“不感谢我还恩将仇报,早知不管你。”
终九畴漆黑的眼底盛满笑意:“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揭穿他老人家的心事,看你是不想好好活着了。”
冉少棠秀眉微翘:“他不敢揭穿,我来帮他,这不是好事吗?等了大半辈子,难道要到入土才去后悔?”
终九畴默默听着没有接话,冉少棠本来找他是有正事,也没在纠缠这个问题,挑了挑眉说道:“走,我们去膳堂边吃边说,我有要紧事要跟你说。”
谢迎刃听到师祖已经不在院子里,这才从门外走进来,对冉少棠与终九畴说道:“我新研制了一款药膳,你们去尝尝,给点意见。”
冉少棠看着一本正经,一门心思全放在药膳上的谢迎刃,冲他露出甜甜一笑:“好。”
三人去得膳房,一路上,冉少棠简明扼要把吴言所知的那些关于骨万槁的事,跟终九畴说了一遍。
坐在膳堂桌案旁,终九畴沉默了片刻,问冉少棠:“你打算如何处置骨万槁?”
“目前杀不得。”
“为何?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留着何用?”谢迎刃听完骨万槁做的那些事,心中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拿刀把他千刀万剐了。
冉少棠看了看二人,幽幽说了两个字:“钓鱼。”
终九畴立即领会了她这两个字的含义。
而谢迎刃却有些不明白。
少棠少不得解释两句:“就是拿他引出幕后之人。治标又治本。”
终九畴眼底眸光幽深:“如果放出消息骨万槁现在在我们手中,你说会不会有人来救他?还是有人来杀他?”
冉少棠沉眸思量了一下:“你提醒我了,还是要把人保护好,不然真有个万一,我们没法交代。”
晚上,冉少棠设宴为丰让接风。
住在庄子里的人都参加了宴席。
终九畴与冉少棠是张罗者,客人里有郭侠、相葉、吴维、左岩溪、盛春秋,连不爱说话的宋敖也被终九畴押着坐上桌。
吴言则跟着三七、秦晓月一起,学着如何做事。
苏伦负责带人巡视庄子,保证大家的安全。
左岩溪自从来到山庄就没有离开后,他称自己中的毒过于深入血液,身体暂时没有恢复,想要留在山庄养些时日。
而盛春秋是冉少棠派人请来的。
他下山后直接回了昭亭内城,这几日一直处理帮内事务。冉少棠琢磨既然左岩溪不肯走,就把盛春秋叫来一起陪师祖喝酒,聊一聊杏林的未来。
其实,她还有私心。
左岩溪与盛春秋二人,她信不过。
一直怀疑两人中有与毒仙门互相勾结的。这次招他们来,也是想探探底。
丰让洗漱后,今日穿了一件绣祥云的暗红色锦袍,头发梳得规规矩矩,白胡子也打理的整整齐齐,像换了个人。
他被谢迎刃与三七一左一右陪着走进用来招待客人的雅厅,久等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一一向丰让自报家门打招呼。
丰让还是第一次被江湖上的人如此尊重。
一脸高深莫测的与每个人打着招呼,心里激动的无法抑制。
自他接管药王宗,多年来一直受毒仙门压制,不敢在江湖上走动,不敢与各门派太过亲近。
一是怕毒仙门弟子中了黑水翠雀无法救治,一是担心暴露药王宗具体位置,招来灭门之祸。
虽说药王宗的地位曾经举足轻重,但冉问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殊荣。
今日,真真是第一遭。
他在众人赞美中,看了看一直在旁边补台的冉少棠。
心中对她的看重更多了几分。
如果不是冉少棠,药王宗不会有今日。
他也不会坐在中间,成为焦点。
察觉到身侧的目光,冉少棠侧头看向丰让。
却见他已经端起酒杯与他人斗酒去了。
左岩溪与盛春秋一直想知道黑水翠雀的解药配方,他们从冉少棠那儿套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便把攻势放到了丰让身上。
这老头,笑呵呵的,一副好哄骗的样子,拿下他,手到擒来。
谁知,直到两人喝吐了,丰让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反而让他套出很多自家门派得秘密来。
事后酒醒,二人才恍然,难怪冉少棠如此难对付。
原来,有只老狐狸比她还狡猾。
这是后话。
接风晚宴上,酒过三巡,苏仑突然进来禀告,山庄来了不速之客。
冉少棠看到苏仑的表情,小心脏突然不听话的快跳了几下。
这是要出事的征兆啊。
她跟着苏仑出去迎客。
看到那张傲娇的王爷脸,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宗政慎又来了。
“睿王怎么又来了?是想好怎么分成了?”
宗政慎眸子里闪着光,勾起一侧嘴角:“五五,本王同意了。”
冉少棠却觉得不踏实,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宗政慎一定还有猫腻。
宗政慎向后挥挥手,后面进来一排人,以孟德为首,每人都拎着一个木箱。
宗政慎语出惊人:“冉少棠,从今天开始,我搬来和你一起住。”
第191章 雨夜无眠
夜里,毫无征兆的,细密的雨点敲打起窗棂。
深秋的冷,在一场又一场的秋雨后逐渐加重。
冉少棠睡不着,辗转反侧个没完没了。
实在没有睡意,干脆坐了起来。
她披着外衣,在屋内踱着步。
眼下要着急处理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末世生存时,她学过时间管理。
事情再多也不慌,分四个等级来做。
第一种是重要且紧急的事。
第二种是重要且不紧急的事。
第三种是紧急但不重要的事。
第四种是不重要也不紧急的事。
她点了灯,拿出纸笔来,在纸上画了个十字。
逐一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等着她处理的事分别放到了四个象限内。
眼下紧急且重要的事,便是从吴言那儿听来的关于骨万槁要祸害苍生的消息。
这件事吴言并没有确凿证据,只是偷偷听来几句,再加上他也搞不清楚与骨万槁接洽的人是哪方势力,只多次听到“南允”二字。
冉少棠与终九畴猜测“南允”二字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地名,一种是人名,还有一种可能,是指南允国。
如果骨万槁与南允国有勾结,那么对于周饶国来说,他还真是个细作。
为了防止无辜的人受伤害,她已经让晓月安排人手去调查此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只要她看紧骨万槁,不让他逃掉,对方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要利用这段时间差把事情搞清楚,并把危险狠狠扼杀在萌芽状态里。
桌前灯烛噼啪爆响,少棠拿剪刀剪短灯芯,用竹签子挑了挑,室内又亮了几分。
她望着纸上这件紧急又重要的事,思考片刻,把另一件事填到了第二象限。
杏林仙盟大会善后问题。
各大门派难得聚齐,不如等脉学宗的掌门赶来后,再开个会,把药王宗的地位就此巩固下来也好。相信师祖他老人家一定笑开了花。
想起第三件事,紧急但不重要的事,冉少棠的太阳穴就突突突的跳着疼。
她索性忽略过去,先把第四象限里那件不紧急也不重要的事写了出来。
参加幽州城的美食大赛。
虽然这事是秦晓月跟自己提出来的,但她知道这一定是谢迎刃迫切想要参加的一次大赛。她了解他的心意,怎么会不支持他呢。
因着距离美食大赛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事先不急,等到近前再准备。
而且,她正好要去周饶国的皇城走一遭,着手查一查冉家惨案的幕后黑手。顺便把生意做到未来太子的眼皮子底下,一举多得。
想到这个未来太子,冉少棠心中一阵烦乱,不得不重新正视第三件事。
宗政慎死皮赖脸住到了梨花山庄里,连带来的五千兵马都以梨花山庄为中心在周围驻扎下来。
于她而言这哪是来合作的,分明是怕她跑了,来盯着她的。
看来,欠了五年的债,终是要还的。
夜雨淅淅沥沥?扰人清梦。
冉少棠干脆从书柜里取出早就备好的竹简?一笔一画的从脑子里誊抄《惑心术》中册(二)。
“阿嚏。”
“阿嚏。”
宗政慎刚刚脱了衣服?坐在床榻上,准备躺下入睡?就被两个喷嚏驱散了困意。
守在旁边的孟德关心的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宗政慎?问道:“殿下是不是着凉了。”
宗政慎端着茶水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好像被人想念了。”
孟德张了张嘴?还是忍住没有告诉他真相。
打一个是被想念。
打两个明明是被人咒骂了......
“殿下?冉公子给的院子距离下人房太近?房间也太过狭小?要不咱明天回去吧。”
很明显冉少棠是不欢迎自家主子。
宗政慎不以为意。
“无妨?不是都收拾干净了。老天爷还特意为本王下了这场雨?明天院子里一尘不染。且住着呢。”
孟德环视只能容纳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的房间,从床到窗也就十步距离。
他暗暗叹口气,总算房间各个角落都擦的澄明清洁,床上被褥及日用品都换了王府的。
“那属下就在外间守着殿下,保护殿下安全。”
“不用,你自去睡,终九畴的暗卫到处都是,这里最安全。”
人家终九畴的暗卫自是保护终九畴的,幸好殿下屯兵五千在周围,这也是他们有恃无恐住下来的最大底气。
孟德想了想,只得退了下去。
他一定要写信给程先生,快点来劝劝殿下。
宗政慎躺在床上,想起冉少棠听到自己要住下时的错愕表情,不由弯唇,笑了。
而此时无法入眠的还有一人。
苏仑禀报完宗政慎的屯兵情况后,终九畴剑眉深蹙。
“宗政慎到底想干什么?去查查这五千兵马是不是周饶帝拨给他,如果是,他打了什么幌子进驻的宗政泰的封地?而且这么久了,宗政泰为何没有任何动静?查一下他出了何事?速来报给我知。”
苏仑闻言称是,退出房间,伟岸的身影消失在夜雨中。
终九畴隔着窗,望着天上飘下来的无根之水,眸光越发冷冽。
那日酒宴后,吴维跟着盛春秋回了内城,毒仙门一倒,其他几家原不景气的医馆相继开张,吴维要回去张罗医馆的生意。
他想带吴言一起回去,可吴言说什么都不肯走。
吴维叹气,劝道:“你在这儿虽说为父放心,但终归是要伺候人。不如回去,怎么说有你阿母照顾你。”
吴言气愤的嚷道:“她不是我阿母。我阿母早就不在人世了。阿父若是念着阿母的好,也就别为难儿子了。我跟着冉公子,既能吃饱穿暖,也能学到本领。这是儿子的选择。再说阿父已经有儿有女,那个家不是我的家,我不会回去的。”
吴言把话说到绝处,吴维也不好再强迫,只好在道别时,恳请冉少棠多多照拂。
冉少棠拍拍吴维的肩膀,替他着急:“你儿子身上的毒虽说一时没有致命的危险,怎么说也是隐患。没事时,多研究一下如何给他减轻痛苦。回不回家,不着急。家人肯容下他时,他自然会回去。”
吴维被冉少棠说的一阵尴尬,但怎么说冉少棠是他们爷俩的救命恩人,他只有点头听着的份。
冉少棠本不想管这种闲事,但看到吴言,她就想到长公主生的那两个弟妹,就觉得有同仇敌忾的必要。
第192章 师祖母来了
冉少棠这两天除了听三七禀告钱庄选址、物色掌柜伙计的进展情况,还会在傍晚时分听一听秦晓月收集来的各方消息。
其他时间,她就叫了吴言来,给他号号脉,放点他的血,研究他身上的各种毒素,及解毒之法。
终九畴与宗政慎这两日似乎格外忙碌,像是约好一般,都没有来打扰她。
她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
毕竟牢里还关着一个宗政泰的人呢。抓人这事就像吃辣椒,一口咬下去时挺爽,可随之而来的辣劲,就似后续的麻烦,那是绵绵不断要涌上来的。
她要想个办法,把闫锐卖个好价钱。
恰好高洪波来送“赎金”,终九畴有事不在,她拿了礼单给吴言,让他去核对东西对不对。
吴言涨红了脸挠头:“公子,我只识几个字。”
冉少棠只得把单子给了秦晓月,让她去做。
想了想对三七说道:“你去城里请个夫子来,教吴言识字知礼。”
三七略有不解地看了看长得跟猴一样的吴言,虽说他在密道里救了自己与公子,若要报恩养着他就是了。为何公子这么尽心尽力,还要让人教他念书。
不过,既然是公子的安排,他都照着做。
很快便寻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夫子,每天只教吴言识字。
冉少棠看中吴言的药人身份,又觉得他机灵有韧性,想要留在身边重用。
毕竟她以后做的事都要用人,她身边亟需要能干事又忠心的人,能培养出来一个就是一个。
她告诉老夫子,先教识字,再教为人处世之道,其他诗词歌赋和做文章的知识就不必教了。
吴言倒也学的认真,肯吃苦,没多久就能自己看书信了。
这期间,脉学宗的凌菲掌门带着门下数名弟子赴约来到了梨花山庄。
丰让得了消息,要出门迎接,走到半路又折了回去。非要换一身新衣服才肯出来见人。
冉少棠听说可能是未来师祖母到了,立即笑得灿若桃花地迎了出来,第一次见面,却觉得眼前女子完全出乎意料。
这女子年近五十,可能懂医术的原因,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就四十岁上下。长相虽俊美,却偏中性,身材也比一般女子高出一个头去,举手投足间大大咧咧有男子之气概。
等丰让出来站到她旁边,冉少棠拿眼那么一比量?又瘦又矮的师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相处的模式?竟然如母亲对儿子。
凌菲说什么?丰让都听。
不过?若他不想听时?就像个孩子似的耍起赖来。
那凌菲便又绷着脸哄他。
这......?
冉少棠觉得这二人相处的模式诡异得很。
难道凌菲就是师祖一直单身的原因?
凌菲的到来?给沉闷的梨花山庄带来了些许的欢声笑语。
她与丰让常常在院子里讨论医术。
而凌菲那些个倒霉的弟子?常常是二人用来比试谁的医术更好的试验品。
凌菲的院子安排在丰让的隔壁。
暗卫们经常听到刺耳的尖叫声、求饶声,还有嬉笑声。
引得郭侠与相葉忍不住在门外观望。
凌菲在膳房见过这夫妻二人两次?也听冉少棠说过杏林大会上?二人一身侠气与药王宗共进退的事情,对他们心生好感?便热情的叫他们进了自己的院子。
让这小夫妻二人当裁判?到底谁的医术更精湛。
郭侠与相葉正好对医术感兴趣,陪着二位老人半真半假的学起医术来。
一直赖着不走的左岩溪也想混进来,却被丰让给了个闭门羹吃。
冉少棠为丰让出主意:“赶紧把杏林盟主的位置定下来,到那时再轰左岩溪离开?他就找不到借口了。”
丰让听完深以为然。
当天便张罗着把盛春秋请到梨花山庄,四大门派选个老大出来。不能再一盘散沙下去。
左岩溪坐在大厅内?目光从丰让脸上移开,划过凌菲、盛春秋,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呵呵笑道:“我推荐丰宗主主持杏林大局。药王宗百年来一直是我们各派的榜样,如今又研究出来了黑水翠雀的解药,这个位置非丰宗主莫属。”
凌菲自是乐意这个决定。
而对于盛春秋而言,谁当盟主都无所谓,没有了毒仙门,就没有可以威胁到医圣门的人,他们只一门心思开医馆,壮大门派既可。
左岩溪瞧着大家都没意见,嘬嘬牙花突然问道:“有人盟主咱们各门派就有了依靠,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过,在下还是有些担忧。毒仙门数百名弟子,不知此刻都在哪里?仇无病也了无踪迹,就怕哪一天他卷土重来,到时候打咱们个措手不及。”
他看大家都看着他,又叹口气接着说道:“虽说药王宗研制出来黑水翠雀的解药,可我们其他三派却没有这解药,还是不放心呀。而且,不斩草除根的话,以后怎么说也是个心腹大患。”
一直旁听不言的冉少棠听完左岩溪的这番话,抬头看过去。
此人一双眼睛太过灵泛,耳后见腮,是个棘手的人物。
他为何要提出斩草除根?
毒仙门组织这次大会时,神农派可是出力最多的。
连药王宗的请柬也是他们代劳送到境山的。
看来,左岩溪与仇无病的关系匪浅。
如今毒仙门的弟子活着的都被她关在了一个秘密地方,要让她把这几十号人一下子都杀了,她还真下不去手。
可是这样养着,又实属在浪费粮食,放出去吧,真怕他们像左岩溪说的那样,有一天在仇无病的重新召集下,卷土重来伤害无辜的百姓。
冉少棠打量着左岩溪,不知他所谓的斩草除根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他会不会怕有什么把柄落在毒仙门手中,被别人掌握了。所以才急着借她的刀,保他自己的狗命。
想到这儿,冉少棠咳了咳,叫了声:“左掌门,有没有想好,如果有一天毒仙门卷土重来,咱们该怎么办?”
左岩溪后来才知道这个冉少棠就是那日威震杏林大会的终九棠。他亲眼见过冉少棠的厉害,不敢小瞧她,听到她问话,略一沉吟,脱口说出心中想法。
第193章 巫蛊大战(二合一)
“不知诸位听没听过一百年前东察族的巫蛊大战?”
左岩溪神神秘秘说完,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两口,又环顾一下众人。
丰让神色一凛,冷声问道:“这与处置毒仙门有何关系?你有事说事绕什么圈子?”
早年,这个左岩溪曾经向凌菲的师父求娶过凌菲,被凌菲的师父嫌弃油腔滑调不稳重,直接拒绝了。
虽然已经事过境迁,但是丰让还是很忌惮这个人。
凌菲在时,丰让处处提防着他。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左岩溪尴尬的咳嗽两声,为自己辩白道:“当然有关系。丰宗主不必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盛春秋知晓往事,为了解围,他似颇有兴趣的问了一句:“左兄说的巫蛊大战,是不是东察族给人体喂食蛊虫,令其刀枪不入,与九州各国开战,想要占领九州的那场战事。”
左岩溪赶忙调转身体,面向盛春秋津津有味的开始讲述已经快要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一段往事。
一百年前,东察族居于九州东面,那里是水泽之国。族人临水而居,水域外围是大片大片起保护作用的沼泽地。
没有东察族族人引路,任何外族人进入沼泽地,都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九州大陆与东察族各居一隅,互不干扰,各自安好。
杀戮的由来,全是一卷叫“非衣”的神物。
不知何时,九州各国听到一个消息,东察族得到一卷名“非衣”东西,实乃是天赐之物。
得“非衣”者,可统一天下。
彼时九州不是现在的三国鼎立,而是九国并列。这也是九州的由来。
权力自古是帝王最喜爱也是最忌惮之物。
只有把至高无上的皇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高枕无忧。
东察族有圣物“非衣”的消息传入九州后,便埋下了东察族走向悲剧的隐患。
各国不约而同派了军队前往东察族的领地,想要一举攻破,拿到“非衣”。
然而,东察族被一望无际的沼泽保护着,大批大批的队伍有去无回。
这种无意义的进攻持续了数十年。
各国兵力大部分都集结在九州东部,每个国家占据一方土地,研究着如何能进入东察族腹地。渐渐地,九州各国兵力距离东察族的大本营越来越近。
东察族不堪其扰,忧患日甚。
当时的族长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做了一个大胆且有重大意义的决定。
为了防着有朝一日敌人突破沼泽防线杀进东察族人领地,他部署了三件事。
他把“非衣”分成若干份,分别交由五位长老保存。而各位长老要把“非衣”碎片交给未来的天命者。
至于谁是天命者?将由圣女测算出来。
这样就保证了,即便有一天敌人杀进来,东察族的圣物也不会落入敌手。
同时?又悄悄地把族里最有潜力的年青人送出领地,让他们融进九州大陆各国扎根生存下来。保证东察族人的后代在九州大陆繁衍生息?生生不绝。
第三件事,族长选出一批愿意赴死的中老年族人?在他们体内放入了能够驱使人意志的蛊虫。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这批本来并不精悍的族人,突然变得体魄强健?刀枪不入。这批蛊虫人组成了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
又过了十年?高兮国有个能人想出破解沼泽之法。
他给每个士兵做了一双超级大的木板鞋?穿在脚上后虽然走路不方便,但却可以在沼泽上正常行走。不至于被沼泽吞没。
为了能让更多的军队前行?他还让士兵一寸一寸的搭木板桥,铺在沼泽地上。
虽然这个办法的行军速度很慢,但一年后?他们的大军就是这样进入了东察族领地。
其他国家看到这个法子有用,也有样学样,搭桥建路,一步步逼近东察族的大本营。
东察族人早有准备,派出千人蛊虫人大军与外敌抗衡。
一时之间?凡是被蛊虫人伤到的士兵?全都皮肤溃烂,神经失常,最后纷纷跳进了东察族的冥江里,淹死了。
当时九州各国君主生怕自己国家派出的军队力量薄弱,争抢不过其他国家,源源不断的在民间征兵把无辜的人送到东察送死。
在当时,九州百姓提到东察的蛊虫人个个闻风丧胆。
这场疯狂的“非衣”之争最后的结果是十败俱伤,九州大陆休养生息了很久才渐渐恢复以前的繁盛。
在这儿期间,那些兵力损失严重的国家被其他国家吞并,渐渐形成了三国鼎立之势。
而东察族从此也消失在九州大陆东面,其族人散落九州大陆各地。
传说,凡是各国有皇室血案发生时,都有东察族人的身影出现过。
有人说,这是东察后人在为自己的族人报仇。
后来,有史书评说那段疯狂的历史:一卷“非衣”九州变,蛊虫大军毁天地。
左岩溪说到此处,重重叹了口气。
他喝光杯子里的凉茶,幽幽说道:“蛊虫大军的力量不容小觑,一个小小的东察族,只一支千人蛊虫军便能与九州大陆的百万大军抗衡,真乃神力呀。”
冉少棠听得唏嘘,此时又听左岩溪这般感叹,她突然警惕起来,渐冷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而左岩溪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
“要我说,那卷”非衣“根本没有变成五份碎片。”
凌菲听得入神,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左岩溪瞄了一眼丰让,故作高深地说道:“要我说,非衣就是蛊虫人的制作方法。为何说得‘非衣’者得天下?不就是谁掌握了蛊虫人的制作方法,谁就拥有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一支铁血军队。有了这样一支军队自然就有能力夺得天下。”
众人一时无语,全都静静地思考着他这番话。
冉少棠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问他:“左掌门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想说什么?”
“是啊,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为了讲个不知真假的故事吗?”
丰让随着小徒孙怼了一句过去。
左岩溪瞪眼不服:“怎么是故事?这是真事。真事。蛊虫人已经......”说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改了口道,“蛊虫人与药人差不多。”
“刚才冉公子不是问我如果仇无病把毒仙门的弟子纠集起来怎么办?要我说,不给仇无病这个机会,咱们把他这帮弟子全都练成药人,再试试能不能控制住他们的心智,让他们为咱们所用。到时候仇无病敢出现,咱们就让他的药人弟子对付他。岂不美哉?”
他这一番话说完,其他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盛春秋疑惑地推推他的胳膊:“左兄,莫不是你已经有了制作药人的法子了?”
左岩溪脸色微变,身体向后一倾:“哎,你可不要瞎说。我要是有那个本事,还会被仇无病欺负。要说当初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去给各位送的请柬,大家处境都差不多,还请互相体谅。”
说完,他又抱拳向冉少棠拱手:“感谢冉公子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若没有冉公子我和盛兄此刻说不定还给仇无病那混账东西当牛做马呢。”
盛春秋听他把自己也扯了进去,不得不也抱拳向冉少棠行礼。
冉少棠早就冷下脸来。
她实在想不到左岩溪这人看着笑呵呵的,跟谁都一团和气,实则心里竟装着这么可怕的想法。
把人当成试毒工具,炼成药人已经很残忍了。
他还有给药人下蛊虫,让他们失去神智,变成杀人的工具,简直惨无人道。
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不会这样做。也不允许别人这样做。
“左掌门,毒仙门的弟子也是人,都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虽说跟错人,做错事,走错路,如果不知悔改,杀了便是。但要做成左掌门说的蛊虫人,却是万万不可。我冉少棠第一个反对。”
“我也反对。坚持反对。”说这话的是凌菲。
丰让立即附和。
盛春秋虽说对这事有些兴趣,但看到重要人物都反对,他也立即表时了态度。
左岩溪垂下眼睑呵呵笑了两声,再次抬眼时,脸上却是一片坦然:“在下刚才也不过是玩笑话。各位不必当真。至于毒仙门的弟子如何处置还是由盟主说了算。是不是丰盟主?”
盛春秋见这人转舵转的如此之快,不得不佩服。
刚才大家虽然有意推选丰让做杏林盟主,但并还未挑明。
此时,左岩溪一声“丰盟主”,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不想落于人后,立即起身向丰让道贺。
丰让目光微闪,看了眼坐在下首,面容沉静的徒孙,突然说道:“我已经老了,这位置坐不坐无所谓。杏林的以后还要看年轻人的。这个盟主之位还是由她不坐吧。不知大家有意见吗?”
说完,他的手指向垂眸思考的冉少棠。
凌菲首先高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没意见。冉少棠虽然年纪小,却比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有本事。黑水翠雀的解药就是她研制出来的,我们几人和毒仙门斗了半辈子都没斗过人家,这小家伙用了五年时间就做到了我们一直想做,却无法完成的事。她做盟主,实至名归。你们有意见吗?”
左岩溪听完凌菲这番说词心中冷笑了两声。
这明显是一唱一喝,与丰让配合表演呢。
不过,丰让当盟主也好,还是冉少棠坐上这个位置,于他而言都一样。总归这个盟主之位都是药王宗的人来坐。
要怪只怪他神农派没有出息的弟子,没有研究出克敌解药,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
不过,屈居人下也只是缓兵之计。早晚有一天,这个杏林盟主的位置是他左岩溪的。
思及至此,他站了起来,带头鼓起掌来。
“冉公子少年英雄,年少有为,杏林盟主之位非你莫属。”
盛春秋自是站起来连声附和。
冉少棠阴着脸狠狠瞪了丰让一眼。
又让这个老头子给算计了。
说好了让他做这个盟主之位,她负责在后面出谋划策。丰让答应的好好的,谁知到了重要关头竟然反手一刀,把她给卖了。
真是不讲诚信。
回头再找你算账。
“我不同意。”冉少棠神色淡然,提出反对。
丰让却摆手说道:“你说了不算。这是杏林几大门派的当家人共同选出来的。由不得你不同意。如果你不服,那大家再选一次,同意冉少棠当这个杏林盟主的,站到我边来。”
不用猜,冉少棠输了。
她在无法推脱的“众望所归”中勉勉强强坐上了盟主之位。
一直守在门外的秦晓月与吴言看到冉少棠坐到了刚才在让坐的上首这位,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激动与兴奋。
冉少棠这才明白什么叫骑虎难下,什么叫有苦难言。
此时此刻,她很想问丰让一句:“说好的让我去嫁人生子呢?你给小爷安这么个累赘帽子,是不是就想把我拴在药王宗,给你当牛做马,好让你有时间带着情人游山玩水,花前月下?”
可惜,满腔质问她一句也无法问出口。
只得黑着脸,按先前安排好的继续进行下去。
冉少棠早就想过,药王宗坐上这个领袖位置不难。但如果要服众,让其他门派心服口服,必须要有利惠手段。
大家医术相当,差距无非是一剂克制毒仙门的解药。
日子久了,当毒仙门已经不算是威胁时,药王宗得领袖地位难免动摇。
冉少棠提前向丰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一直想把高兮的药石生意垄断到自己手中,做大做强。
此时,就是个机会。
杏林各派以行医为主,从来没在药石上打过主意。
而行医开医馆,各种药石都要跟商人采购。质量参差不齐,价格也时高时低。全凭商人说了算。
药石成本太大时,给病人开的药价格就会上涨,好多穷人吃不起药,望药兴叹。
像药王宗这般,总会救济穷人,免费拿药给病人的情况,其他门派并不赞同。
毕竟大家都有一大门派的人要养,每位医师都还要养一家子人。大家都不富裕。
冉少棠的目标就是带领杏林各派走上致富之路,同时,为穷人免费治病,福泽百姓。
第194章 陛下有诏
“诸位掌门,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由我来当这个盟主,那咱们就按照杏林联盟的规章行事。等具体章程制定出来,待大家认可后诸位皆要遵照执行。若有违反......逐出杏林联盟。这个规章暂由我起草,三日后,咱们一起在此研究是否可行。”
丰让不动声色的撩起眼皮瞪了眼一本正经的冉少棠,差点笑了出来。
这臭丫头,竟然装模作样大放厥词谈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简直人小鬼大。最不讲规矩的就她。现在她反而给别人立起规矩来。
左岩溪表面上点头同意,心中却很是不服气。
什么狗屁规矩?违反她的规矩就要逐出杏林联盟?他求之不得呢。
谁愿意被一个小屁孩子领导着。
要不是忌惮她的杀人手段,以及黑水翠雀的解药,他早就打道回府,哪有时间陪他们在这儿做戏。
盛春秋嘴上连连夸赞“冉盟主想的周到”,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毒仙门只要不卷土重来,昭亭就会重新成为医圣门的大本营,什么杏林联盟,赚不到钱都要饿死,不过都是虚名。
当初要不是忌惮仇无病,他也不会参合进来。如今进退维谷,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凌菲与丰让私底下商量过由冉少棠来做杏林盟主之事,她虽对冉少棠不了解,也觉得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坐这个位置有些不切实际,但她信任丰让,丰让的决定她都支持。
冉少棠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也知这几人推自己上位,不过是权宜之计,连说出的恭维话也不是发自真心的。
不过,她不着急。
凝聚不散的组织,一般由两样东西驱动,一种是统一目标的信念,一种是共同的利益。
杏林联盟只可由共同的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才能团结一致。
她不急。
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口服心也服。
冉少棠站了起来,想要结束这场表演。
左岩溪迫不及待又追问了一句:“冉盟主有没有兴趣再考虑考虑在下刚才提出的建议,东察族蛊虫人的威力可是很惊人的。”
“哦?有多惊人?你试过?”大厅外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
仿佛大雪过境,厅内的室温瞬间随着宗政慎的进入,变得低了几度。
左岩溪看着周饶国的睿王爷,眼神躲闪了两下,低头抱拳行了礼。
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宗政慎在丰让要站起来时,向跟着自己的孟德使了个眼色,孟德及时上前扶住丰让,请他依旧坐好。
丰让莫名其妙看了看宗政慎,又把目光转向冉少棠。
孟德哭笑不得:这种讨好上位的把戏恐怕冉少棠不吃。
果然,冉少棠看到这位大爷便头疼不止,她咬牙问道:“睿王爷来此有何事?杏林议事尊驾难道还要旁听?”
宗政慎故意忽略她的刻薄语气,淡然答道:“本王听闻你坐上杏林盟主之位,第一个跑来祝贺,难道不欢迎?”
冉少棠斜睨他一眼:“听闻?不是监视吗?睿王是派了多少耳目在我这儿?”
宗政慎哂然笑道:“误会。耳目是有?不过不是本王的。”
“那会是谁的?”
“是我父皇的。”宗政慎一脸无奈。他也很被动好不好?
冉少棠来了兴趣?挑眉:“是周饶帝的耳目?”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药王宗弟子?周饶的皇帝竟然会派人盯着她?“未免兴师动众了吧。”
她不太相信。
宗政慎目光深邃?直言道:“陛下听说杏林由一盘散沙凝聚成塔,认为这是周饶国百姓的福音?要邀请杏林盟主去宫里坐坐,担心有人会对杏林盟主不利还特意派了五千精兵给本王。这下你明白了吧?”
丰让、左岩溪等人听完神色各异。
冉少棠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难怪他带着五千兵马敢来大皇子的地盘上横行霸道,原来是奉了皇命。
同时?她也觉得有些后怕,如果这个杏林盟主之位让仇无病坐上?周饶帝若是对他青睐有加,那毒仙门的药人计划会不会得到官府的支持?
估计会有更多无辜百姓成为毒下魂。
幸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她。
“既然得陛下赏识,杏林定然会为周饶百姓尽心尽力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只是目前我还不便去幽州城拜见陛下,还望睿王说明情况。”
宗政慎明显感觉到冉少棠跟自己说话的语气软了不少?心中略觉舒畅,点头道:“不急不急。我已经向宫里报信?待你这边处理完杏林事务,冬月里出发即可。还可以欣赏三年一次的美食大赛。这可是周饶国的特有节目。”
“好说好说。那我就不耽误睿王时间了,我去处理几件紧急的事,好赶在冬月里出发去幽州拜见陛下。”
狗屁的欣赏美食大赛。
一定是偷听了她和谢迎刃的对话,故意来下诱饵的。
若不是她正好要去幽州打探第一世的灭族惨案,她才不会乖乖答应宗政慎。
冉少棠带着秦晓月与吴言离开,左岩溪也要走,却被宗政慎拦了下来。
“左掌门,你似乎对东察族的过去很了解。走,跟本王回去,本王想听一听老故事。对了,顺便也说说你的蛊虫人计划。”
左岩溪一时拿不准宗政慎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赞同还是不赞同?
他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跟在宗政慎后面,有如履薄冰之感。
留下丰让、凌菲、盛春秋三人,面面相觑。
冉少棠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吴言去内城找谢迎刃。
他正在三七物色的几家店铺里,挑选一个最好的,准备开药膳房。
她让吴言把人召回来,有事商议。
吴言这边刚走,冉少棠就问秦晓月:“知道终山主去了哪儿?怎么走了两天还没回来?”
昨晚她又做了恶梦,担心终九畴同上次一样,一走又是五年。
秦晓月皱眉:“咱们的人暂时还没传回来消息,估计终山主定是有要紧事要做。不然不会带着苏仑一声不吭就走了。”
冉少棠这两天总是心慌多梦,担心他出事。
第195章 摄政王
她一直想帮他好好诊一脉,看一看他中的到底是何毒,还有没有解。
只是这几天琐事缠身,她一直把这事搁下了。
等她想起来,这人又不见了。
“有何事都来不及交待一声就走?那个闷葫芦呢,终九畴没带走他,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婢子明白。”秦晓月会意,立即去找宋敖。
冉少棠让人点了支宁神静气的薰香,闭目靠在椅子上捋了捋几件亟需要做的事,再睁开眼时,疲惫一扫而光。
她拿出桌案上的纸,铺平,提笔,凝神想了想,开始落笔写杏林联盟规章。
高兮国的皇宫内,高高的宫墙捍卫着皇权,同样也桎梏着女子鲜活的青春。
入夜秋深,万籁俱寂。
承乾宫,灯火通明。
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正在殿内焦躁的踱着步。
她头上的金色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在鬓间摆动,潋滟如秋水的双眸时不时地望向殿门处。
宫婢紫竹端了杯参茶上前劝道:“太后莫急,坐下歇息歇息,喝杯参茶养养神,摄政王很快就会到了。”
太后时含章秀眉紧蹙,摆摆手问道:“陛下怎么样了?醒了吗?”
紫竹放下参茶回道:“陛下吃了药一直睡,只是汗发的厉害,手脚冰凉。”
时含章转身进了内室,对身边的宫婢说道:“守在殿门外,摄政王到了立即通报。”
紫竹应是,急忙走向殿门。
这时,外面有小黄门疾步走进来,差点与紫竹撞上。
“哎呦,吓死咱家了,紫竹姐姐快去给太后通报一声,摄政王来了。”
小黄门拍着胸脯,一副要吓死的样子。
紫竹拽了他的胳膊着急的问道:“摄政王是自己来的还是带了人来?”
小黄门擦汗:“带来了,人带来了。”
紫竹脸色这才好转,忙快步小跑进了内殿。
不大会儿功夫,紫竹又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大殿内已经多了两个人。
其中有她熟悉的人。那个高大颀长的男子,面若冰雕,眉眼如刀刻,一如从前般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势。令人望去总有几分畏惧之心。
紫竹不敢多看,忙屈身行礼:“奴婢给摄政王请安。太后请摄政王进内殿。陛下已经......”
“嗯,前面带路。”不待紫竹说完,摄政王双手一甩肩上斗篷,大步向内殿而去。
紫竹忙笑脸相迎他身后跟着的老者。
小黄门十分机灵的上来接过老者手中的药箱,对紫竹说道:“紫竹姐姐快去前面引路?我在后面跟着。”
紫竹看了他一眼,对老人快速施了一礼,紧跟着摄政王而去。
时含章看着龙榻上躺着的儿子,手掌轻轻摩挲着他发烫的小脸。
四岁的高兮帝轩辕昊已经高烧了五天?太医们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能让他的体温降下去。现在他几乎整天昏睡,药石不进?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时含章就这一个儿子,轩辕昊就是她的命根子。也是高兮国的命根子。
他刚刚当上皇帝不久?如果就这样驾崩了,高兮国各方势力势必要争夺皇权?定然会有一场无法预测的大乱。
时含章凝神着儿子烧的通红的小脸?恨不得替他生这场病。
她知道,一旦儿子不好,首先萧王与烨王定会发难。
她的父亲当然是支持摄政王上位。
可是,她呢?
她又如何自处?
如今,皇帝病重的消息刚刚走漏出去,萧王与烨王假借探病事宜?就明里暗里?想逼她做出选择?站到自己一边。
若不是先帝驾崩之前早就立好了诏书?又定了摄政王和丞相辅政?估计她与昊儿母子二人早就被这帮虎狼兄弟给撕吧撕吧吃了。连骨头渣都不会吐出来。
所以,她不想选,也不会选。
她的儿子不会死的。
只要九哥在,再大的困难她都能闯过去。
可是九哥呢?他为什么还不来?
时含章愁容满面,眼睛已经哭的通红。
一阵仓促慌乱的脚步声,紫竹跑了进来,声音急促又激动:“禀太后,摄政王到了。”
时含章听到这三个字立即眸光晶亮,站起身迎上来。
走了两步,她又停下了脚步。
眼前之人,还是她的九哥。
可是,却也不再是她的九哥。
他静静的站着那儿,望着她,目光里有关切,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陛下怎么样了?臣把刘医师带来了,快让他给陛下瞧瞧。“
他就像座冰山,虽然说出的话算是有温度,可是,他的态度仍让她觉得很冷很冷。
“九哥。”她低声嗫嚅。
终九畴眉头紧蹙:“太后,臣不敢。还请太后速速让刘医师给陛下诊治。”
时含章心头一阵刺痛,想到儿子,暂且放下了儿女情长,立即让出路来:“劳烦刘医师,快帮陛下看看。”
刘一手全程绷着脸,朝着时含章行过礼,立即走到小皇帝床榻前,坐到旁边的杌子上凝神静气的细心诊脉。
时含章也跟了过去,静静地站在一旁守着。
屋内生了炭火,热气扑面,加之一路上没有停歇,此刻的终九畴浑身燥热。
他解下披风,紫竹上前想要帮他拿着,他躲开拒绝了。
紫竹暗暗垂头,退到了一边。
她是太后的贴身婢女,这么多年一直在时府,又做为陪嫁跟进了皇宫。
时含章对于终九畴的感情,她一清二楚。
终九畴虽说是时家的养子,一直很得时大人宠爱,视如亲子。府内下人,无人敢怠慢于他。
而他不仅钟灵毓秀,风度翩翩,浑身上下透着天生的贵气。
自打他懂事起就摆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拒人于千里之外。
唯独对时含章特殊些。
他总会宠着她,满足她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下人们私底下猜测,时大人定是想把小女公子嫁给终九畴,把这么谪仙般的人物留在身边。
府里的婢女们每次见到终九畴都会脸红心跳,如果能说上一句话,更是兴奋的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作为小女公子的贴身首席大婢女,她曾经幻想过自己将来随着女公子出嫁,很有可能会成为终九畴的通房。
第196章 兄妹母子
这份期冀在时含章被送进宫后,彻底破灭。
今日能再次见到终九畴,紫竹激动的心情不比自家主子少半分。
只可惜,这位如今已经登上摄政王宝座的冷血男子,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紫竹默默退到角落里,独自黯然神伤。
竟没有听见时含章唤她去按方子抓药。
还是小黄门机灵,主动上前接过刘一手开的药方,退了下去。
紫竹回过神来,时含章重重瞪了她一眼,紫竹惊的一身冷汗,忙跪到皇帝跟前伺候着。
时含章走下台阶,满目含情的望着终九畴,终九畴避开她的目光,垂眸拱手恭敬说道:“太后,臣已经在陛下周围布好暗卫时刻保护陛下安危,太后不必忧心。只要陛下康复,那些宵小之辈,不敢造次。何况有丞相在,无人敢生事。”
“九哥在,我就放心了。”时含章习惯性的道出心声。
终九畴眉头微蹙:“太后莫要折煞微臣。这声‘九哥’微臣当不起。请太后按着高兮祖制,以晚辈礼待微臣。如若太后一意孤行,那微臣只得请辞摄政王之位。”
刘一手寒着的脸总算有了裂隙,如冰面开化,几不可察的颌首赞同终九畴的态度。
时含章心若滴血,柔美娇艳的面容时白时红,好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对着终九畴叫了声他的表字“子渊”。
这两个字叫出口彻底划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让她重新正视自己的身份。
原来,她已经不是他曾经捧在手心的三妹妹。
他也不是那个任她撒娇胡闹的九哥。
她是当今太后,先帝的遗孀,皇帝的母后。后宫之主。
而他是先帝的私生子,皇帝的兄弟,高兮的摄政王。
从她嫁入皇宫那天起,她与他再无缘分。
“太后,夜深了,您去榻上歇息一会儿吧。这样熬着会熬坏身体的。”
紫竹拿着白狐斗篷给时含章披上。
自终九畴离开后,她就始终倚在窗边,望着窗外夜色,不发一言。
紫竹听到终九畴说出那些冰冷的话,忍不住替太后难过。
紫竹是家奴,自小与时含章一起长大,从小便知时含章心心念念想要嫁给终九畴。
谁知时大人却把她送进皇宫,棒打鸳鸯,美梦成殇,花季少女转眼成为丧夫妇人,自小长大的青梅竹马转眼间变成了名义上的“儿子”,搁谁身上都是沉重的打击。
“太后?为了陛下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须臾之后?时含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幽幽诵道:“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诵毕?两行清泪已经沾湿前襟。
紫竹听完吓得色变?立即探身朝窗外四处看了看?急忙关了窗子,跪下道:“太后,以后切不可再、再说这些伤心话。若是让人听了去?说不定要有大风波。为了陛下?太后一定要慎言慎行。”
说完?她连磕了几个头,哭着道:“婢子逾矩了。请太后责罚。”
时含章看着紫竹?心内更是涌起源源不断的酸楚。
她知道紫竹是得了父亲的授意才会如此。
她阿父了解她对终九畴的感情?终还是不放心。
“起来吧。不怪你。是我总也记不得我现在的身份。”
“太后。”紫竹又是重重一磕。
时含章扶起她?看着紫竹?突然问道:“他可有婚配了?”
紫竹愣了一下?无奈答道:“暂时没有。可是,总会有。”
“总会有?总会有?呵呵,呵呵,是啊,总会有。”时含章的眼泪又控制不住淌了下来,“会是谁呢?是谁这么有福气能嫁给他?”
紫竹的视线移到时含章身后的那根红色蜡烛上,望着轻微摇曳的烛光,仿佛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终九畴在火焰中渐渐模糊。
深夜冗长的宫道上,一驾黑色车辇孤独的碾压在青石砖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车厢内,终九畴闭目坐着,双手握拳放在腿上,眉头微微皱着,唇角下行的弧度让人一眼看去就知他在不耐烦。
刘一手瞅着他,知他正在极力压制着心内的情绪,就这么瞅了好几眼后,他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两声。
终九畴放在大腿上的拳头略松了松,仍旧闭目不语。
刘一手撩起推开车窗看了眼外面,此时车辇已经驶出皇宫,正行驶在京都最宽敞的官道上。
夜风刺骨,刘一手砰的关上窗:“早就告诉你不要和这个女人纠缠,你偏不听。早晚有一天害死你。”
刘一手语气恨恨的,终九畴不得不睁开眼,劝道:“手叔受累了,让您老人家大晚上的跑这一趟。谁让您的医术天下第一。一出手,陛下就转危为安了。”
“你少拍我马屁。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不生气了。若不是你来求我,就是时家人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出马。这一家人在利用你,你难道不知道?平日看你比猴还精,遇上时家的人,就成了傻子。真让你气死了。”
终九畴沉默了一瞬,才道:“毕竟时家养我一场。而且阿母辞世时嘱托过我,要我莫忘时家相助之恩。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你呀,你帮时熹还少吗?若不是当年你帮他摆平那些告御状的大臣,会有今日他们时家在高兮的地位吗?他时熹的外孙会当上皇帝?那个位置应该是你的。”
“手叔,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无意于那个位置。”终九畴目光沉沉。
刘一手瞪他一眼:“我看你是中了美人计,稀里糊涂就把皇位让了出去。”
终九畴俊美的容颜瞬间冷了下去。
“我一直拿她当妹妹。从来没有别的心思。这一点要我说多少次。”
“你跟我说没用呀,你跟太后说去。今儿我瞧着她看你的眼神可不是单纯拿你当哥哥。你可要小心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是她的晚辈。是陛下的兄长。要是传出去一些什么闲言碎语,你那两个兄弟可容不下你。”
刘一手愁眉不展的摇了摇头。
第197章 逼婚
终九畴倏然站起,推开车门飞身跳下正在行驶的车辇,只留下一句话给措手不及的刘一手:“那两个废物不值一提。”
正在驾车的苏仑只觉得车辇突然一轻,回头瞧去,一道矫健的身影跃到半空,消失在黑暗中。
刘一手被灌进来的冷风吹得全身发抖,大叫一声:“苏仑,快点给老子追上他。”
苏仑应了一声,马鞭在空中抽出脆响,骏马四个蹄子猛然加速,刘一手没有防备,惯性下摔回车厢,连同车门都跟着摔上了。
终九畴在黑衣里疾如骤风,飞檐走壁,宽大的斗篷如飞翼猎猎作响。
所过之处犬吠不止,整个沉睡在梦乡中的京都顿时鸡犬不宁,那时沿途的窗子里不时有烛灯亮起。
折腾了一通,终九畴心中郁结渐渐平息。
他想了想,为了躲开刘一手的唠叨,没有回修罗宫,而是回了摄政王府。
为了避免麻烦,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翻墙进了自己歇息的院子。
暗卫见是自家主子,又退回了黑暗中。
终九畴疲惫的推开寝居的房门,一只脚刚迈进去,屋内传来一个声音:“回来了?这是去哪疯了?”
终九畴的另一只脚顿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就走。心里暗骂苏仑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叛主。
此时,久候多时的刘一手已经从门后闪出来,抓住终九畴的手腕滔滔不绝。
“就猜到你小子不回修罗宫来这里躲我,怕我在那儿逮着你,烦你?哼,告诉你,姜是老的辣。下次再跟老夫动心眼,要学着反其道而行。”
终九畴只觉得双耳已经嗡嗡作响,挣扎着想要甩开刘一手。
他苦笑一声:“哪有。手叔您老人家误会我了。”
刘一手也不拦他,反而松了手,威胁他道:“今天你若敢走的话,老夫就敢拒绝出诊,让你那个便宜弟弟直接去九泉之下见你亲爹。”
终九畴顿时没了脾气。无奈地把另一只脚迈了进来,主动关上了门:“这总行了吧?我不走了。好好陪着您老说说话。”
“呸?老夫用你陪?”
“老夫想说话有的是人陪。”
“若不是当初答应你阿母好好照看你,你以为老夫会管你。”
“你想干嘛就干嘛,想娶哪家的小女娘就娶哪家的,与我何干?”
“真是操不完的心。你那个便宜爹说驾崩就驾崩,刚刚认下你又丢下你。不仅丢下你,还丢下这么一大堆烂摊子给你,这是亲生的吗?”
“你阿母怎么会看上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为什么要原谅他?”
“要怪就怪我太晚找到你们,不然怎么轮到时熹那个老狐狸替轩辕峥养儿子和媳妇?要我说,当初他为了皇位弃你们母子于不顾,你就应该把他的江山拿过来,好好报复他。为什么要帮他管儿子?”
“那小皇帝你都没见过几面?死了就死了,你管这么多干吗?你自己的身子还没好呢?真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好好接管了修罗宫当你的宫主多好?非要当什么摄政王!傻了吧?啊?你傻了吧?”
刘一手在车辇上摔痛了屁股?一肚子邪气没处发泄,如今堵住了终九畴,哪肯放过他?不歇气的一顿数落。
听得外面守着的苏仑都一阵咋舌。
手叔真是太能嘚啵了。难怪主子要躲来王府。
唉?主子也是可怜。
谁会想到修罗宫宫主就是高兮帝呢?
更没人会想到宫主就是少主的亲生父亲。
难怪少主一入修罗宫?地位就无人能及。
当初大家私底下还议论过少主是何本事获得宫主青睐。
原来,是无法割舍的血缘。
如果不是高兮帝病重,估计这个答案揭开的时间仍旧遥遥无期。
里面依旧传来刘一手喝斥终九畴的声音。
苏仑无语望天。
估计在这世上,敢这样跟主子说话的,就只剩下刘老了。
“除非你答应老夫尽快娶妻?不然?我不管那小皇帝死活。”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爱徒沾上乱伦的污名。
那个时含章跟她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当了寡妇还不安分守己?瞧她那个眼神,未经人事的小九哪是她的对手。
阅女人无数的轩辕峥都折在她手上?被她弄的神魂颠倒,不顾群臣反对?扶她坐上皇后之位?单纯的小九哪里招架的住这种女人的手段。
这时家父女没好人,一个个就铆着劲害小九。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刘一手气哄哄的坐到桌案边,说得口干舌糟噪的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终九畴面色凝重,沉眸坐到刘一手对面:“别的可以答应,娶妻这事万万不行。”
刘一手把杯子使劲墩到桌上,吼道:“为什么不行?难道你还想为那个时含章守身如玉?”
终九畴看着桌上溅出的水渍,木然答道:“与她无关。”
“好,你说无关就无关。那你给我个理由,你为何不娶妻?男子二十弱冠,娶妻生子,顺应礼制,无可厚非。”
刘一手拿了旁边的油灯举在手中,凑到终九畴面前,灯光照着他。
刘一手几乎痛心疾首,声音哽咽:“你已经二十有二,与你同龄的人早就当爹了,你看看你,居无定所,行踪不定,身边连个知冷知势的人都没有,难道非要等老夫死了无颜面对你阿母时,你才高兴?”
说完,刘一手扔到手中油灯,竟双手抚面,大声痛哭起来。
“终夏啊,为兄对不起你。终是有负你所托,不能让你那个逆子娶妻生子,终家血脉就要断绝了。终夏啊,你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不要气得吐血,更不要来找这个逆子。他是故意要让我没脸去见你。枉费老夫把藏了几十年的千年灵芝给他养身子。”
“既然不想给终家留后,不如让他就自生自灭吧。你要是生气,非要上来找他算账,那直接去皇宫,把时含章跟她的儿子直接带走。省得为兄呕心沥血给不相关的人治病。呜呜呜呜......”
苏仑在外面听完,差点笑喷出来。
散落在四处的暗卫个个忍得肺疼。
终九畴最怕刘一手这一招,实在听不下去,终于妥协:“好,你别哭了。我娶,我娶还不行吗?”
第198章 你哪不行
屋内嚎啕声戛然而止。
“好,君子一诺,重于千金。不许反悔。”刘一手拽住终九畴就往书房去,边走边说:“老夫不放心,还是要写个保证书来得安心。”
门外遇到一脸惊愕状的苏仑,刘一手顺便拉了他一起:“走,你也要跟着按个手印,当个见证人。”
“我?不行不行,我不行啊,一手大师,我真不行。”苏仑连连后退,恨不得脚底抹油,立即逃开这个是非之地。
刘一手哪肯松开,扭头诧异问了一声,那语气可真叫一个阴阳怪气:“你不行?什么时候发现的?这病得及早治,否则,影响你传宗接代。”
刘一手说的一本正经,却把四处潜伏的暗卫逗的几欲笑出声来。
苏仑的脸色都变了,被他挤兑的语无伦次:“这这这,不是病。我,行,不是那个不行。是这个不行。”
刘一手怪叫:“到底是哪个不行?来来来,跟我进书房再说。”
终九畴全程黑着脸,只差写上几个大字: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是他带手叔来这王府的代价。
书房内,终九畴被迫写下一年内娶妻承诺书。
刘一手抖了抖纸上的墨,看着有终九畴与苏仑签字的承诺书,终于满意的大笑几声。
“好,好,太好了。明天老夫就给老友们写信询问谁家有适嫁女,我徒儿娶妻怎么也要挑个秀外慧中、贤良淑德的。”
终九畴冰山脸一摊:“是母的就行。”
苏仑讪讪:“属下看这阵势,兴许就挑个愿嫁的就行了。不分男女。”
“去你娘的。”刘一手把桌上镇尺扔过去。
苏仑逃也似的跑出去。
刘一手回过头又来安抚终九畴:“放心,老夫一定挑个配得上你的。”
终九畴靠在平日休息用的那张罗汉床上,悠哉悠哉的打击他:“您老还是尽快吧。估计我的婚事早有人惦记上了。”
刘一手双目圆瞪:“谁呀?谁这么懂老夫的心?”
“当今太皇太后。”
刘一手:......
好半天,他才皱眉说道:“你这个祖母可不怎么待见你。她选的亲事不会是好亲事。你倒是提醒老夫了,一定要赶在这个老太婆之前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对了,你有没有看上的小女娘,若是有,老夫直接上门提亲。”
终九畴没有说话,双手枕在脑后,心中一片茫然。
他没有看上的小女娘。
可是,脑海中却猝不及防的浮现出冉少棠那张双灿若星辰的双眸。
等终九畴反应过来时,突然从罗汉床上跳了起来,吓得刘一手差点扔掉手中茶盏。
“你这是怎么了?想吓死老夫?你好毁约?”
终九畴脸色阴郁,一言不发,直接推门走到夜色中。
冷风一吹,脊背一阵冰凉。原来,竟被自己的荒唐想法惊出一声冷汗来。
他去井边打了桶凉水?洗了把脸?冷静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他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搞定了。
要让他们打消造反的心思?保住不皇帝的帝皇位。
“苏仑。”
“在。”
“吩咐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已经有眉目了。”
......
慈宁宫?黄门令李然之悄声退了出来。
太皇太后的命令言犹在耳。
要在朝臣的适龄女儿里?选一位出来指婚给摄政王......
李然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脑子里飞快的在太皇太后的自己人里筛选了一遍人选。
好像?自己人倒戈的没有几位大臣可以信任了。
时熹的势力越来越大,逼得太皇太后不得另想他法。
李然之回头看了眼深夜里依旧亮着灯的慈宁宫?叹着气?走进更深的夜里。
昭亭郡,梨花山庄。
宋敖被秦晓月带进冉少棠的院子。
宋敖还未进门就闻到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气?他停下脚步使劲嗅了嗅?脸上呈现陶醉之色。
不过也就一瞬间,他便神色如常继续前行。
这一细微举动被秦晓月看在眼中,唇角勾笑,记了下来。
冉少棠写完《惑心术》中册下的最后一笔?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宋敖,指了指屋内的椅子:“进来坐。”
宋敖低头走进来?依言坐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脊背挺得笔直,低头不语。
冉少棠打量了两眼:“你怕我?”
宋敖闻言抬头看她:“不。”
冉少棠笑了笑,难得听到宋敖说话。声音竟出奇的好听、悦耳。
“不怕为何这么紧张?还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敖双手松开,扶在把手上:“没。”
“没有?那终九畴走了为何不带你一起走?”
“会回来。”
“他去哪了?做什么去了?”
宋敖摇头。
冉少棠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来,干脆让秦晓月带他下去。
秦晓月带他直接去了膳厅,桌案上摆着谢迎刃新做的药膳。
“做多了,你吃吧。”
宋敖看着那锅粥,犹豫了一瞬,还是坐到了桌边。
就是这个味道。
空气里的食物香气。
宋敖默默吃完粥,没有走,而是又去见了冉少棠。
“你还有事?”冉少棠有些意外。
“我跟你。”宋敖望着莫名其妙的冉少棠,接着说道:“终少主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他本不想听从终九畴的安排。
他只想回修罗宫。
可是,他突然想起初见冉少棠,在那间破庙里,她去而复返,塞给自己一袋银子,还有那一锅温暖他肺腑的热粥。
冉少棠哼了一声,盯着宋敖看了几秒,冷笑两声:“原来你会说完整的话?那你平时是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懒得说。”宋敖丝毫不惧地回瞪着冉少棠。
冉少棠站起身走到他跟前,目测一眼,他比自己高一个头,身材也算魁梧。
他的战力值曾经在与毒仙门的大战中见识过。
看来终九畴挑的人还不赖。
“告诉终九畴,不要。小爷不需要。”
宋敖疑惑问道:“为何?”
“猜。”冉少棠故意学他的样子,只蹦出一个字。
然后,留下仍旧呆愣的宋敖,踱步出了院子。
秦晓月无奈的看了眼宋敖,跟着冉少棠后面向梨园走去,好半晌她才张口问道:“公子为何不留下他?婢子觉得他这人虽然说话不合人心意,但心眼还不坏。他武功好,留在身边是个帮手。”
第199章 终九趴下地牢
一轮清月挂天际。
冉少棠停下脚步,望着趴在前面挡住路的终九趴,又看了眼秦晓月,慢慢吐出几个字。
“挫挫他的锐气再用。”
秦晓月眉间舒展,笑着拍手:“公子就是足智多谋。是该挫挫宋敖的锐气,总爱冰着一张臭脸不说,问他十句就回一个字。气死人了。”
冉少棠好奇地瞪她一眼,弯唇浅笑,冲着终九趴招招手:“走,跟你老子去消消食。”
秦晓月跟上去:“公子要去哪?婢子也去。”
冉少棠拒绝:“不用,你留下。”
秦晓月撅了嘴,看着冉少棠连拉带拖,拽着不愿意动弹的终九趴走了。
“那公子一定要小心。”
想了想,她又几步跑回院子,果然宋敖还傻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没走。
“你别愣着了,快去跟公子出去。她带着终九趴不知去哪里了,我担心她有事,你快跟去看看。”
宋敖登时来了精神,按着秦晓月的指引追了出去。
秦晓月在后面大声嘱咐道:“你机灵点,别让公子发现了。”
冉少棠今天看到吴言时,瞧他身上一袭新衣,随口问了句“衣服是新买的?”
想不到吴言却憋了大红脸,半天才道:“是阿父送来的。”
冉少棠看到他那副欢喜又不想表现出来的表情,知他是开心的。
看来吴维还是惦记这个儿子的。
她帮吴言顺便号了脉,发现他体内的毒与前几日竟然有些不同。
一丝疑惑浮上心头:“你这两天可吃了什么药?你阿父给你送来药石了没?”
吴言连忙摇头:“当然没有。我这几日都按照公子交待的,吃您帮我配制的那几种药。其他的药动都没动。”
“可是,你体内脉象有异,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里面冲撞。”冉少棠皱眉。
吴言如释重负:“原来是这个。我每个月月圆之日都会与平日不同。体内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劲,有时还会令我十分暴躁,想要发泄砸东西。”
冉少棠漆黑的眸子微微闪着光:“为何不早说?”
吴言腼腆笑了笑:“忘了。出来后激动的把这个毛病给忘了。”
冉少棠想起左岩溪提到的那个蛊虫人计划,眸光冷了下来。
“嗯,忘了正常。我给的药你先别喝了,我去想想办法,再研制一副药出来,看能不能抑制你体内不明力量的躁动。“
吴言忙抱拳拱手答谢。
冉少棠摆摆手,又看了他一眼,便让他回去做事了。
今夜,她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对。
骨万槁炮制药人这么久的时间,只有吴言好好的活了下来。是他体质特殊抗过了所有伤害呢,还是骨万槁给他用了其他方法。
这一夜,她想得多一些,带着终九趴进了地牢。
自上次终九畴提醒她要看好骨万槁防止有人来捣乱后,地牢周围安排了比平时多出数倍的人手保卫巡逻。
冉少棠一路走来,遇到了三支巡逻队伍。
她抬头向树上与屋顶等黑暗之处望了望,立即有呼哨声响起。
那是暗卫在回应她的观望,告诉她,一切正常。
冉少棠满意的冲着黑暗中的暗卫点了点头,揪着终九趴脖颈后面的肉?拖进地牢里。
这家伙跟它哥一样,就看跟她对着干。
冉少棠在它胖屁股上踢了一脚?终九趴才不情不愿的走下台阶。
终九畴与她提起过终九趴的来历。
这家伙自小一直生活在黑森林里?从小吃的野兽都与境山的不同。
那些小兽吃的食物常常是九州大陆求之不得的珍奇异草。比如千年灵芝,比如千年人参。
所以?吃了小兽的终九趴,也就间接吃掉了这些神奇的药草,体魄与智力都与普通的老虎不同。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终九畴提到这只小白虎可能是东察族人饲养的白虎后代。
东察族世代训虎为宠?不仅能帮着族人打猎,还是一支强悍的白虎军队。
冉少棠好奇地问过终九畴:“你是怎么判断这只虎是东察族的?”
终九畴回答的挺敷衍:“白虎不常见?他也是猜的。”
猜的就猜的。
冉少棠今晚想试一试。
既然终九趴是东察族人饲养的白虎后代,那么它会不会在骨万槁身上发现什么东西呢?
终九趴沿着台阶慢慢走下去,浑身上下都透着懒洋洋的劲儿。
走在后面的冉少棠怎么看,都觉得这只虎是只废物。好吃懒做的废物。
她正要在后面踢上一脚?助它快点下去。谁知终九趴突然像受了惊吓似的蹦了起来?那高度悬一点撞到地牢房顶。
冉少棠看着终九趴狼狈的踉跄着逃下台阶。
定晴望地下看去?令它突然行动异常的那级台阶上,躺着一只死老鼠。
“不是吧,你竟然怕老鼠?”冉少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终九趴嗷呜一声?看死老鼠的眼神里竟全是鄙夷与嫌弃,那副样子好像是怕死老鼠脏了它的爪子一样。
冉少棠一脚把老鼠踢到一边,几步走下去,站到终九趴身边。
终九趴看了眼她踢老鼠的脚,往旁边挪了挪。样子十分嫌弃。
冉少棠:......跟你九哥一个德性。
牢里的护卫看到冉少棠忙过来行了礼。
又害怕终九趴,身子紧紧贴到墙上。
冉少棠看他一眼,问道:“这两天可有何异常?”
“回公子,骨万槁仍旧如常。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就是那个叫闫锐的,嘴巴里不干不净的,天天吵的人烦。”
“嗯?”冉少棠挑眉,“不是让你们把他送出去,关进客房找人看守起来吗?怎么还不执行?”毕竟还要与大皇子打交道,这人,她留着还有用。暂且不伤他性命。
那护卫一脸委屈,对着冉少棠解释道:“不是小的不执行,实在是这个闫锐性子太倔。他说是谁把他关进来的,就让谁来请他出去。不然,他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走。”
冉少棠被这个神经病闫锐都气笑了。
“他莫不是当自己是请来的贵宾了?也是奇了怪了,还有人喜欢在牢房里待着。行,他不想走,继续关着。别饿死就行。”
护卫立即领命。
终九趴一直站在铁栅栏前望着蜷缩在地上的骨万枯,不知为何,他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发出地动山摇的一吼,疯狂的扑向栅栏。
第200章 老虎发威
守牢房的护卫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躲在冉少棠身后,无法控制的抖啊抖。
不是他胆子小,而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庞大壮硕的猛虎,活生生在眼前彪悍且歇斯底里地发脾气。
冉少棠漆黑的眸子深如冰潭。
骨万槁果然有问题。
终九趴的虎啸声响彻整个地牢,有沙土从屋顶簌簌掉下来。
“骨万槁,我家小崽子喜欢啃骨头,看来你今天要去见你兄长了。”
一直睡觉的骨万槁,突然被虎啸声惊醒,隔着铁栏杆,那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白虎似乎随时要撞断牢笼冲进来。
他怕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骨万槁,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你这条狗命小爷就给你留着。若你耍什么花招,那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骨万槁的目光艰难的从终九趴身上移到冉少棠那儿。
“你想知道什么?”
冉少棠见鬼般看着骨万槁,她以为他会宁死不说。没想到......
“南允国许了你什么好处?”
骨万槁细小的眼睛突然瞪起来,转瞬,松垮的眼皮又垂了下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冉少棠也不纠缠,直接抛出了另一个问题:“炮制药人的方子呢?”
“你要这个干什么?不是自诩名门正派,正宗杏林之家,你们要炮制药人的方法有何用?”骨万槁嗤之以鼻的冷嘲两声。
两只枯槁的铁手抓住了栓他的铁链,防备着白虎冲过来。
冉少棠看出他的心思,冷哼道:“你以为凭几根铁链能伤得了我的白虎?别作梦了。不想死就跟我说实话。”
“什么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想杀就杀,杀了我,你想知道的事永远都是个谜。”
“你威胁我?仇无病比你知道的更多。只要他活着,你死与活又有何要紧?”冉少棠双眸含霜的注视着骨万槁。
终九趴似听懂冉少棠这句话,突然发力,栏杆变形,眼看就要断开。
冉少棠不过是想让终九趴来站阵助威,没想让骨万槁就这么死了,她见大势不妙,高声呼喝终九趴:“回来,听话。”
终九趴像是中了邪,眼睛充血红通通的看着吓人。
它一下又一下用身子撞向铁栅栏。丝毫感觉不到痛。
冉少棠在那一刻恍惚看到一只林中至尊正在向它的猎物怒吼施威。
骨万槁脸色苍白,双眼直勾勾看着白虎。一动不动,突然不知为何,他声音嘶哑的高喊出声:“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背叛族人。不是我杀的你。是他们是他们逼我的。”
虎啸声与骨万槁的嘶吼声参合在一起,令这个秋夜凭添了几分恐怖。
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山庄。
丰让披着衣服从屋里走出来,谢迎刃打着哈欠辨着声音来源:“好像是终九趴。”
丰让神色凝重,朝牢房的方向望去:“出什么事了?它可从来没有这样闹过。”
谢迎刃立即打起精神:“我去看看?师祖别着急。”
说完出了院子。
丰让在后面喊了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告诉少棠小心些,别伤了自己。”
谢迎刃刚出院子,看到前面郭侠、相葉小两口持剑走在前面。
他紧走两步追了上去。
“二位也没睡?”
“没呢。听到声音不放心。不知发生何事。冉盟主呢?”郭侠与谢迎刃打过招呼,牵了相葉的手急匆匆往出事的地方走去。
谢迎刃一拍脑袋:“哎呀,我去找她。”忙返回去向冉少棠的院子那边跑。
跑到半路?看到三七、吴言、秦晓月三人迎面而来。这才知道冉少棠没在自个的院子?不知去了哪里。
“估计和终九趴在一起。大家去地牢那边看看去。”三七脑子动的快,立即反映过来。
几人听到虎啸声越来越疯狂,一声紧似一声?预感到要出事?一个个全都大步快跑了起来。
宗政慎离地牢最近,听到声音不对,立即从床上爬起来?三两下披上外袍。
孟德在外面看向地牢方向。
“谁在地牢?”宗政慎神色焦虑的问孟德。
孟德一直未休息?在外面守夜。看到冉少棠与终九趴别别扭扭进了地牢。
“应该是冉公子。”
宗政慎变了脸色?二话不说施展轻功向地牢方向奔去。
他人还未到,地牢方向突然传出一阵轰隆巨响。
接着一股巨大的烟尘蹿上夜空。
“不好。”宗政慎暗叫一声?心中一阵钝痛传来。
不知何故?地牢的位置已经塌陷了一半,露出一个黑洞。
宗政慎跑到近处喊了两声“冉少棠”,无人应他时,正准备跳下去救人,突然被孟德抓住胳膊,阻止道:“殿下,不可,危险。”
“松手。”
宗政慎跟孟德翻脸,挣开他的手,挥着袖子拂开翻滚上来的烟尘,正欲抬脚,后面有人及时喊他的名字。
“宗政慎,我在这儿。”
声音有如天籁。
宗政慎紧绷的脸瞬间有了笑容,他朝后边转身,冉少棠狼狈的趴在终九趴背上,浑身上下像是从土里扒出来的一样。
终九趴也由一只白虎变成了土拨虎。
宗政慎快步上前扶起冉少棠:“你受伤了?”
终九趴见背上已经无人,毫不顾忌的抖动皮毛,霎时间周围的人都跟着遭了殃,弄得浑身都是尘土。
冉少棠被砸中头,有血缓缓从头发里流出来。
“没事。小伤。快找人去救人。宋敖和护卫埋在下面,还有骨万槁和闫锐。”
宗政慎看了一眼孟德,孟德立即打了一声唿哨,有数十名暗卫从黑暗中走出来,在孟德的带领下,进入坍塌的地牢挖人。
冉少棠嘱咐孟德:“从这里下去,坍塌的位置就在这。”她指了指前面的黑洞,“一定要小心。”
孟德带人拿工具救人,宗政慎掏出手帕帮她头部止血:“怎么搞的?你在地牢扔了火药?”
冉少棠接过手帕自己按着伤口,苦笑两声:“比火药还厉害。这家伙,是它。”冉少棠伸手指了指趴在地上舔爪子的终九趴,有气无力地说道,“都是拜它所赐。”
第201章 保护你
“它?这只白虎?”宗政慎实在想不出一只老虎的破坏力能导致一间地牢坍塌。
冉少棠也不相信。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知道这只平日里看着懒散嗜睡的家伙,发起疯来竟然比魔鬼还可怕。
此时,它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的颜色,安静地趴在地上,完全看不出导致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冉少棠感受着头顶传来的隐隐痛感,哼了一声:“对,就是它。跟疯了一样。若不是宋敖,估计这家伙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我就是陪葬。”
宗政慎清冷的眸子闪了闪:“你带着它下地牢是想逼供?”
冉少棠脊背刹那僵硬,别开眼:“你反应倒是快。”宗政慎的本事不容小觑,通过一点小事,他就能推测出她的目的。
宗政慎目光犀利审视着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它为什么失去理智?难道骨万槁能操纵蛊惑动物?”
冉少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它看到骨万槁后就不对劲了,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笼子都被它扑散了。这山庄的原主人也真是不负责任,竟然把地牢建的松松垮垮,几下就让终九趴撞塌了。”
冉少棠此刻说的轻松,当时却是惊险万分。
她踢了终九趴一脚,这家伙似是已经精疲力竭,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冉少棠看了洞口几眼,孟德已经召来数百名士兵,很快就把宋敖扒了出来。
冉少棠知下面都是泥土,只要有空隙能呼吸,托她上来的宋敖不会有太大问题。
果然,他只是比她更像个泥人,胳膊受了点伤。
“没事吧?”冉少棠上前摸了摸他的胳膊。
宋敖看到她无恙,摇了摇头。
此时,谢迎刃与郭侠、相葉、秦晓月、三七、吴言等人都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情景都吓了一跳。
秦晓月扑过来围着冉少棠查看她受伤情况。
连连追问:“公子,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怎么搞成这样?”
“宋敖,你是怎么保护公子的?不是让你好好护着公子?”
冉少棠拦下质问宋敖的秦晓月:“别说他。若不是他救了我,估计现在这帮人要挖的就你家公子我了。”
秦晓月顿时长吁一口气,对着夜空喃喃:“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冉少棠无奈的摇了摇头,简单的向众人交待了几句。
大家望着肇事的终九趴,一时无语。
很快地牢里埋着的人都挖了出来。
骨万槁还活着,护卫只是砸晕了。只有闫锐被断开的铁栅栏穿透前胸,一命呜呼。
冉少棠命三七安排人把闫锐葬了。
看着他的尸体被抬走,心中唏嘘不已。
如果他听从安排早早的离开地牢,也许此刻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好像她不带终九趴进地牢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
为了防止终九趴再犯病,她让人把骨万槁看好,带着终九趴回了自己的院子。
郭侠让相葉回去睡,他与谢迎刃等人留下,处理骨万槁的后续看管事宜。
三七也留了下来,让秦晓月回去照顾冉少棠。
吴言跟着三七,宋敖站在原地有一丝犹豫?秦晓月冲着他喊了一声:“回去包扎伤口。”
宋敖跟在秦晓月后面回了冉少棠的院子。
等秦晓月帮冉少棠处理好头上的伤?冉少棠让她去帮宋敖看看?这才直视一直等在旁边的宗政慎。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会想让终九趴跟着。”
“为什么?”宗政慎其实一直等在这儿,只是想看她安好。既然她要这样说?他只好顺势问一句。
“暂时不能说。”
“好?那你头还痛不痛?”
冉少棠奇怪地瞪他一眼?摸了摸头上的包布:“有一点点。”
“下次你就记住教训了。”宗政慎冷笑着打量她。
冉少棠唇角微微下抿:“骨万槁身上有太多秘密。我觉得左岩溪说的蛊虫人的事?他一定知道。”
宗政慎皱眉:“你怎么知道?”
“预感。没有理由。就是有种强烈的感觉。”
“好办?提审他?交给我。只要你信我?我能帮你问出你想问的。”
冉少棠眸色深沉?看了眼脚下趴着的终九趴?想了想:“行。不过,我要在场。”
宗政慎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只要你不怕。”
“有何可怕?”
“酷刑向来都血腥。”
“不试试怎知我会怕。”
宗政慎点点头:“好,那现在就提审。夜长梦多。”
冉少棠寻思着今天发生的事,骨万槁没死已经是万幸。按理说终九趴那一扑,应该会咬断他的脖子,谁知它却突然松口了。
白虎的突然发疯,与突然理智,都透着不寻常。
冉少棠站起来,挑衅的瞪宗政慎一眼:“走吧,反正不困。”
宗政慎笑了笑,也站了起来。
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了白虎一眼,脱口问出一句:“你知道东察族的图腾是白虎吗?”
冉少棠身子一震,站住看他:“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东察族你惹不起。别牵扯进去。”
冉少棠不动声色,视线掠过宗政慎的脸。
“我也不是好惹的。”
这几个字字字重音,算是反驳他。宗政慎自嘲一笑。
他的好意,她总要误解。
“好吧,你不好惹。但,还是要记住我的话,对你没坏处。”
两人不再说话,一前一后向关押骨万槁的院子走去。
走到半路,冉少棠突然问道:“你说骨万槁会不会是东察族的人?”
“不会。”
冉少棠诧异回头。
这声“不会”不是宗政慎说的,而是一直默默隐在黑暗中的宋敖说的。
冉少棠立即想起成乙师叔曾经分析过东察族人体内都有一种特殊的毒。要与另一种毒遇到一起,才会发作。
宋敖是东察族人,那么他说骨万槁不是东察族人,也许是她猜错了。
听宗政慎的口气,好像对东察族人并没有多少好感。
她不想让宗政慎知道宋敖的身世。
担心对他不利,便对他说道:“你别跟着我们了,回去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
宋敖如刀的目光在宗政慎身上割了几刀,冷冷说道:“不回。保护你。”
第202章 他是我的人
宗政慎对这个终九畴的属下极为不耐烦,冷眼斜睨过去:“她不用你保护,有本王在,谁也伤不了她。你回去吧。”
宋敖的目光始终落在冉少棠身上,仿佛没听见宗政慎的话,依旧跟在二人后面。
宗政慎剑眉微挑,目光扫向夜空不知何处,立即有两个身穿黑色短打劲装的暗卫横空出现,一左一右伸臂挡在宋敖面前。
宋敖:“让开。”
挡路的人没有反应。
宋敖不再废话,双掌劈下,朝其中一人面门拍去,同时,一只腿踢向另一人。
动作快如闪电,那两个暗卫早有防备,躲过宋敖的攻击,开始反击。
冉少棠看着眼前的变故,深觉心累。
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最后还不是她来善后。
“住手。”
她伸手出拳挡在宋敖面前,逼退了暗卫。
宗政慎抬手阻止暗卫继续出招。
冉少棠极为不满:“睿王下次要动我的人,最好问我过。”
宗政慎脸色微变,看了看一脸傲然的宋敖,强笑道:“你的人?他怎么是你的?他明明是修罗宫的人。”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终九畴知道她真实身份了?
思考间,他又打量了宋敖一眼,这个小白脸长得这般标志,除了眉间那颗痣碍点眼,基本上算的上是英俊小生,终九畴若是知道了冉少棠的真实身份,怎么会派这个危险的人物到冉少棠身边?
不怕她看上他?
冉少棠只觉得宗政慎管得有些多。
她不想多做解释,简明扼要交待了两句:“我看他机灵沉稳,武功又好,特意跟小师叔讨来的,怎么,你有意见?”
其实在冉少棠心里,宋敖是她救活的,早就算是自己人。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她的人,她当然很不爽,故而说出来的话就带了几分火药味。
宗政慎看她脸色不豫,谨慎地回顾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言语,好像并没有惹着她,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想要赶走宋敖。
这也是因为宋敖是终九畴的属下,他才会多了几分忌惮。
但,他刚才听冉少棠称终九畴为小师叔,心里便突然莫名高兴起来。
“他愿意跟就跟。你决定。”
宗政慎面上无波,语调却轻快起来。
两个暗卫在他的指示下重新隐匿起来,冉少棠瞄了眼宋敖,看他受伤的地方又渗出血来?劝道:“你回吧。我无事。”
宋敖在刚才亲耳听到她说自己是她的人?放下心来。
此时?冉少棠让回?他也没反驳。转身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只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跟着。
宗政慎与冉少棠穿过一条游廊,再跨过一座小石桥,就能到关押骨万槁的院子。
冉少棠一路上沉默着,她想不明白平日那么乖的终九趴为何会突然爆发出野性,如果不是她一脚踢开骨万槁?那家伙的脑袋就被终九趴一口咬下来了。
是什么刺激了它呢?
而骨万槁看到终九趴后?一副失魂落魄、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更让人不解。
她一会儿见到骨万槁一定要问问他。
宗政慎望着月色下冉少棠若有所思的面庞,莹润娇嫩,扯动他的心弦又拨乱了一次。
他派人打听过冉少棠出生时发生的事,大概猜到冉问大将军为何要说自己这个女儿是男儿身。
他不知冉少棠何时才会公开女儿身?还是说一辈子就这样了?
其实?她不回高兮待在周饶,由他来保护她,那么她就可以做回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
转念一想?现在又不可以如此任意妄为。
毕竟,如果冉少棠的真实身份被父皇与大皇子知道了,对她来说是种危险。
想到此,他又告诫自己不可太自私。
有些事,要缓缓图之。
当下,他要在父皇面前立下战功,超越大皇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当太子是第一步。
程谓的忠告言犹在耳:殿下隐忍多年,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子而坏了大事。
宗政慎停下脚步,望着冉少棠的背影,问自己:为了她,值得吗?
冉少棠察觉到宗政慎的异样,也停下来回头:“怎么不走了?”
宗政慎望着她如画的眉眼笑了笑,虽知她刻意把眉瞄画的又浓又重,仍是清秀姝丽的模样。
“你小师叔好像回了高兮,你可知他回去做什么?”
冉少棠派秦晓月去查,消息传回来,只说回修罗宫,至少做什么,还未收到最新消息。
看样子,宗政慎知道。
“你突然不走就是在想这件事?”
“这件事有点重要。所以,我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冉少棠微微勾唇:“有多重要?”
宗政慎见过很多女子。
有比冉少棠漂亮的,聪明的,可爱的,活泼的,风情万种的......却没有一个能让他觉得不一样。
不知为何,冉少棠一次又一次骗自己,用一本《惑心术》戏弄自己,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她有趣。
可能在宫中生活太久,他讨论呆板、一板一样的女子,而冉少棠虽然喜欢骗自己,她却是鲜活的,充满着别的女子没有的那种顽强的生命力。
她爱财也好,她喜欢戏弄人也好,她那些赚钱的鬼点子,包括她给自己的那一本又一本《惑心术》,每一样他都欣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冉少棠就是那个要留在他身边的女子。
世上美若天仙的女子多的是,但是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所以,对不起终九畴,为了追求属于本王的幸福,本王要先下手为强了。
他心思百转千回不过瞬间,再开口,便直接拿刀扎向终九畴背心。虽说终九畴不一定是他的情敌。但他不允许这事有万一。
“不知,时含章其人,你可有所了解?”
冉少棠听着这三个字比较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过。
“时含章?”
“对,她父亲是高兮国如今的宰相时熹。三年前她被轩辕峥扶上皇后之位,他父亲时熹抢了高卓的宰相位置。一年前轩辕峥驾崩后,时含章的儿子当了皇帝,而她做了九州大陆最年轻的太后。”
冉少棠的记忆拉回到第一世,她记得此人。
“提她作甚?”她不解。
第203章 男人心计
秋夜凉。
天上明月如水,映得宗政慎俊美的容颜苍白了几分。
他迟疑了片刻,终于把要说的话讲了出来。
“终九畴这次离开就是为了她。”
冉少棠面色如常,漆黑眸底却寒凉了几分:“哦?”她的声调打了个转,在安静的深夜里有一丝黯哑、单薄。
宗政慎盯着她的反应,虽鄙视自己的不厚道,却又觉得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为了扫平他与冉少棠之间的障碍,这个小人,他做定了。
“时含章是终少主的青梅竹马。她与轩辕峥的儿子四岁登基为帝,其他两位王爷不服气,有造反之意。终九畴此次回去,又是为了帮她平息乱局。”
冉少棠知道终九畴是时熹养子,觉得他那种性格回去帮从小一起长大的时含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他跟我说过,时含章是他妹妹。看在他养父的养育之恩上,他也应该帮她。”
“他告诉你的?”
“有问题吗?”
“所谓异性兄妹都是情人间为了蒙蔽世人的眼,打的幌子。”宗政慎讥笑道。
冉少棠不知哪来的邪火,怼他道:“就算是情人也和你没关系,你一个大男人背后说别人坏话有意思吗?”
宗政慎听到她对终九畴的维护之意,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是和我没关系。但和你有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操什么心?”冉少棠理直气壮的瞪着宗政慎。
宗政慎听了,一时又喜又疑。
如果真像冉少棠说的那样就好了。就当是他预感有误。
可是,当她听到终九畴是为了帮时含章而不告而别时,她的眼中流露出来的明明是无法掩饰的失落。
难道她是口不对心?
“但愿和你没关系。我是白操心一场。”
冉少棠冷笑:“你什么意思?”
宗政慎亦冷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冉少棠警觉地瞪着宗政慎。
她想起第一世,她身处后宅,偶尔听到阿父与阿母说起过,高兮小皇帝只是牵线木偶,真正掌权的是摄政王轩辕隐。
而且,这个轩辕隐与太后关系有几分暧昧......
现在想来,太后与小皇帝孤儿寡母,萧王与烨王左右环伺,虎视眈眈,若想生存下去,与摄政王有些瓜葛,反而是她的明智之举。
虽然她不赞同这样的有关系,但这两人与她无关,爱怎样就怎样,她何必操这份心。
如果太后与摄政王之间存在不正常的关系,那终九畴自然就是被时含章舍弃的那个了。
难怪前些日子,终九畴一个人站在屋顶喝闷酒。
她提起太后与他的关系时,他是一副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为此还凶了自己两句,什么“有些事可以开玩笑,有些事不能。下次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些话”,看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宗政慎有些奇怪,为何冉少棠突然牵起嘴角笑了笑。
这丫头在想什么?
“你笑什么?”
“我笑你也管?未免管得太多了点吧。”
“这是为你好,你不要看错人,付错真心。”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劈在冉少棠心口。
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
语气也冰冷起来:“宗政慎你说话别藏着掖着,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愈加怀疑宗政慎已经察觉到她的女儿身。
不知她若杀了他,会不会改写九州历史?
宗政慎在那一瞬间,竟窥到她眼里的一丝杀意。
心中一痛。
还待再劝,却见东方突然传出轰的一声,立时火光一片,厮杀声铺天盖地涌到耳边。
冉少棠也看到了那边的异常,惊叫一声“不好”,转身向关押骨万槁的院子跑去。
宗政慎也知出了大事?对着黑暗的夜打了声唿哨?飞也似地去追冉少棠。
一直跟在两人后面的宋敖看着映红了半天边的大火,也不怕宗政慎发现行踪,施展轻功朝冉少棠的方向而去。
宗政慎看着超过自己的身影,深潭双目眯了起来。
冉少棠赶到时?院子里的大火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及时三七有序的组织人救火,仍旧没有一点减弱的趋势。
“咱的人都出了吗?”冉少棠皱眉望着大火,问三七。这绝对不是意外。
三七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公子,死了几个暗卫。有二十几个人闯了进来,咱们的暗卫刚刚挖完地牢,还在休整,这边留了四个人,被对方钻了空子。”
冉少棠心中微痛,这些暗卫可是她精心培养的,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她看了眼赶来的宋敖,问三七:“骨万槁呢?”
三七低声答道:“他被人救走了。”
“哼,对方有备而来。是我大意的了。”冉少棠望着不可一世的大火,只觉得整个人被火焰的热气炙烤着,心烦气燥。
三七心内十分不安,自己没把人看住,让人救走了骨万槁不说,还死了几个兄弟。真是无颜面对冉少棠。
宗政慎站到冉少棠旁边,感受着大火的炙热,皱眉道:“这不是普通的火,难道他们浇了火油?”
与敌人交过手的郭侠走上前说道:“不是火油,是火药。他们救了人后,点了早就放在墙角的火药。幸亏我和三七兄弟跑得快。其他几位兄弟正与他们的人缠斗,没来得及跑,以至于他们......”
冉少棠眸光凌厉,紧紧攥住了拳头:“你是说对方竟然不顾自己人的生死?”
郭侠的腿被火药炸起的碎石打中,还在淌着血,他用手扶住伤口,艰难点头:“是,这帮人拿人命当儿戏,若不是那几个人拖住咱们的人,那几名暗卫兄弟也死不了。”
宗政慎目光深邃:“看来,骨万槁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不惜用人命来换。”
冉少棠扭头对他冷嘲道:“你的五千大军呢?怎么保护你这个睿王的,竟然让敌人这么容易的就潜了进来?别是有内奸吧。”
宗政慎也是一肚子火,叫了声“来人”,孟德立即上前听令。
宗政慎一句“去查”,孟德称是,退下。
大火丝毫没有减弱之势,反而向旁边的院子舔舐过去。
冉少棠让三七去组织救火,这才发现旁边站着的郭侠脸色苍白,已经摇摇欲坠。
第204章 虎伤
王福及时上前扶住要晕倒的郭侠,对冉少棠说道:“公子,他受伤了。”
冉少棠已经看到郭侠的大腿外侧正泊泊的向外淌着血。
她立即掏出随身带着的止血药丸,递给郭侠让他服了。
郭侠刚刚咽下,远处传来相葉的惊呼声。
后面还跟着丰让、凌菲、左岩溪等人。
相葉看到郭侠受伤立即红了眼睛,扶住他上下打量,连连追问有没有事,疼不疼,生怕有什么闪失。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郭侠不忍她担忧,忙开口劝慰:“我没事,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哭什么呀。”
冉少棠看到他们二人的样子,心念微动。
曾几何时,她与那个混蛋沈惟庸刚刚成婚时,两人也是这般温柔小意......宗政慎刚才说什么怕她真心错付,说来也是笑话。
她早就犯过这种错误。
看到眼前这对小夫妻的深情缱绻,不由心中暗暗祝祷:一对神仙眷侣,两颗白首同心。
她吩咐随后赶来的秦晓月:“带郭少侠与相女侠去治伤,多找些上好草药来。”
秦晓月看了眼大火,点点头,与王福一起带二人离开了火灾现场。
丰让问道:“是不是姓骨的被人救走了?”
冉少棠点点头,目光扫向丰让身后的左岩溪。
此人十分自觉,惶恐地摆手:“别看我,和我没关系。冉盟主,骨万槁定是被仇无病救走了。你赶紧派人去抓他回来,也许还来得及。”
冉少棠深深地看他一眼,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左掌门这么肯定人是仇无病救走的?”
“不然还有谁?”
冉少棠按在他肩上的手掌用了力,左岩溪的身子瞬间斜下来,哎呦直叫嚷:“别,别冉盟主手下留情。此事和在下无关啊。”
“有没有关一会儿就知道了。”冉少棠把左岩溪推给王福,“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左岩溪脸色大变,额头冒出汗来,身子虽被人一左一右架住,嘴巴还自由,一句接一句的为自己辩解着,眼看辩解没有用,他恼羞成怒骂起人来。
“小王八蛋冉少棠,别以为尊称你一句盟主就能任意妄为,明明是你的人看护不力,致使人被救走,凭什么赖在我头上。”
“老子一直在睡觉,有人证在。凭什么诬陷我,凭什么抓我?冉少棠你个混蛋。”
宗政慎实在听不下去,走上去点了他的哑穴。登时,左岩溪的嘴巴开开合合,完全发不出声来。
宗政慎回过头,一脸无奈看着冉少棠:“你还真听的下去?找到证据了?”
冉少棠没回答他,摆手示意王福把人带下去,丰让不放心,也跟过去?临走时嘱咐冉少棠:“一会儿来师祖这儿?跟老夫说说怎么回事。”
凌菲对丰让说道:“你去看着左岩溪,我在这儿帮少棠。”
丰让想了想,点头:“你们注意安全”转身走了。
冉少棠这才面对宗政慎:“查获过他给外面的飞鸽传书。不过?写的含含糊糊?没有收信人。本想放长线钓大鱼,谁知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她略一沉吟,又说道:“即便不是左岩溪所为,此人也不是好东西。乱世之秋先关起来再说。”
宗政慎看了眼四周,闲杂人等太多?便没有深究,安排人帮着救火,又让人把山庄加强岗哨。
“人都救走了?还有何用?”
冉少棠嘲笑道。
宗政慎却说:“不是还有左岩溪吗?”
其实?他早就安排人在山庄周围巡逻?这次出事,山庄内部一定有内鬼里应外合?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冉少棠让三七隆重安葬死了的暗卫,并给他们的家人丰厚的抚恤金。
黎明时分?大火扑灭。
冉少棠看了眼黑乎乎的废墟?脱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院子。
谁知,刚进房间,就觉出哪里不对劲。
终九趴竟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虽然它平时也这么懒,但每次冉少棠回来它都会抬起头,对她对视一眼继续睡。
今天,它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呼吸也十分微弱。
冉少棠三步并两步疾步跑到它跟前,发现它嘴已经黑了,而且脖子下面还有黑色的血迹,显然已经干涸。
“它中毒了。”
冉少棠向三七伸手:“快拿药箱来。”
她竟然大意了。
在地牢里,终九趴本意是要吞了骨万槁的脑袋,他用手臂挡了一下,终九趴一口咬在骨万槁的小臂上。
吴言说过,骨万槁的这双手是拿毒煨出来的。
手臂上一定剧毒无比。
她刚才被接二连三的事牵绊,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略了。
冉少棠抱着终九趴,它的大脑袋躺在她的怀里,沉重的眼皮缓缓抬起来,眼睛无神的望了她一眼,里面的光一闪而过,又慢慢合上了眼皮。
“终九趴,小白,你坚持住。坚持住。会好的,我会救活你的。”
“三七,药箱。”她吼道。
三七连滚带爬把药箱放到她面前。
冉少棠先往它嘴里塞了一颗解毒药,想想,恐怕药量不够,又塞了两颗。
拿出小刀在它毛茸茸的身上比划了几下,一时犹豫不决不知向何处下刀,最后它狠狠心,在靠近它心脏的位置划开一条小口,有黑色的血立即涌出。
冉少棠随即取出银针,开始施针治疗。
虽然动物与人体区别很大,但冉少棠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眼看终九趴已经奄奄一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期盼奇迹发生。
也许是神灵护佑,也许是终九趴命大福大,在冉少棠的胡乱操作下,终九趴身上留出的血颜色渐渐变成鲜红。
冉少棠用袖子擦擦汗,为防止它不听话乱动,仔细帮它缝合好伤口,敷上止血药,做完这些,她这才想起重要的一事。
她把银针递给一直在旁边打下手的三七,问道:“吴言呢?他知道骨万槁练习毒掌用的何毒,让他把毒物都写下来,给我拿来,我要给终九趴配制解药。”
三七眸光闪了闪,道了声是,退了出去。
冉少棠看了眼地上的血,自己的身上和终九趴皮毛上全都是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