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又见婉娘
虽然嘴里抱怨着,她们只在意孩子,但她心里很清楚的感受到,她们对自己的真心实意,而不是像上次怀小乐儿时二王妃那样,嘴里说着那些比蜜还要甜的好话,做出来的事儿却是针扎人心;尤其是有了绿妃在王府里坐阵,更没有人敢趁着她保胎的时候上门来提什么侧妃或者送什么美人之类的,真真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唯一让她觉着头痛的就是,府里上下以及她们都太在意她的肚子了,一天要被人问上十几回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不管是她贪嘴比平常多吃了两口,还是她多走了几步路,都要被仔细问上个好几遍。至于她想出门去逛一逛,在府里自己动手做点什么吃食解解馋,那都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刚开始的那两月,刚江宁那边回来,肚子还没坐稳又有绿妃在府里,桃夭非常老实的呆在府里养胎;可是三个月一过,绿妃被曜皇接回了宫,元辰又整天忙得不见人影,桃夭就有些坐不住了。
赵小灵和元二姐来看她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向她们抱怨:“我又不是琉璃做的,你们这么盯着我,哪里受得了。”
元二姐将目光从她的肚子上挪回脸上,笑眯眯地道:“有句老话不是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吗?子嗣可是大事,半点也大意不得的。乖,不过就是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我才不信。”桃夭已经被她这话哄了不下十几次了,又早与元二姐混熟,张嘴就道:“哪快了,一天天的被困在府里过着猪一样的日子,骨头都要懒散了。”
“忍忍,再忍忍。”元二姐忙拍着她胳膊安抚:“乖。”
桃夭也不与她说了,扭头看向旁边一直在笑的赵小灵:“你和元柯的成亲的日子就订在这个月底吧,怎么不见婚帖?该不会你们没想请我去观礼吧!”
她还没有见过曜族的婚礼。
真要说起来,曜族在婚事上面很随意,几乎只要两个人愿意,直接跑去官府里登记一下,就能算数的。想当初她和元辰办的那个连真实身份都没弄明白的闹剧婚事,在有官府的登记档案,以及元辰的承认下,竟然没有任何的人觉着不妥当,太儿戏了!
也许有人心里那么想,但至令为止,没有人当着她的面提过。
赵小灵一点也不在意她瞪自己的假凶真炙热的眼神,笑眯眯地一推三五六:“九嫂,您是元柯的嫂子,怎么也论不到我一个新娘子来给您下婚礼的。”
桃夭马上扭头看向了元二姐:“听说,是您替他们操办婚事的?”
元二姐也知道她想什么,同样也是个精明不容易上当的,“帖子已经送到九弟那儿了。”
所以,她想去,得问元辰?
可是她见得着人吗?每天睡的时候,人家还没回来,早上她醒的时候,人家已经出去了,要不是每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个热乎人在被窝里,她怕是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过。
“好,我今天一定等着他回来问。”她抓起块冬瓜糖,狠狠的咬了一口,好像就在啃元辰的肉一般。
“嫂子您就这么想出门了。”赵小灵笑得直不起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将放在她面前的那碟子冬瓜糖挪到桃夭面前,被桃夭狠瞪了两眼,她求饶道:“别别别,您别瞪我,我怕怕。”
桃夭急了:“等你成亲后,马上也就有这天的,到时候看我怎么笑你。”
“我别说在府里呆上个一年半载,就算三年五年也没事儿。”赵小灵说得那个自在,气得桃夭直拿冬瓜糖砸她。
故意挨了两根冬瓜糖,赵小灵才笑着道:“您别恼,为了赔罪,我说件趣事儿给您听。”
桃夭一下子来了兴趣:“什么趣事?”
“还记得许榕儿吗?”赵小灵问,桃夭马上点头。
事后她们才明白,许榕儿之所以会算计赵小灵,一方面不知道元二姐她们在暗中替元以满和元诺挑选合选的人选,一方面是她得知她父亲想把她许给一个得力下属,才心有不甘的想自己先挑一个人家;只是她看中了元柯,结果算不成反而坏了与元诺的亲事。
赵小灵淡淡的笑道:“她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之后,想要挽回元诺的心,结果发现元诺在板条巷里养了个外室。”
是她故意把元诺曾经想娶许榕儿的事,悄悄传到许榕儿耳里的。
这杀人啊,还真不如诛心。
可是她还真没想到,自己本只是想看一场许榕儿笑话的,结果还有意外之喜。
桃夭嘴张得老大,半天才道:“养外室?”
元二姐倒是一听就懂:“异族女?”
若是曜女,不管身份如何,直接接进府就好了,身份太低不能为妻,做个妾室是没有问题的;只有异族女,因两族不通婚,收做通房都是不可以的,只能养在外头了。
赵小灵点头,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听说那是一个娇柔如水的温柔女子,许榕儿寻了机会去接近了几次,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反而招了元诺的厌恶。”
“你说的是真的?”元二姐面色沉重了起来。玄城里倒是有不少人会偷偷养外室,但那外室若是个省心的,心思简单的,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花点钱银罢了;若是那心思沉重的,勾得人动了真心,日后再生下孩子,那可就不是一笔糊涂帐,而是大麻烦了。
想着,她坐不住了:“小灵,你多留会儿陪陪她,我先回去了。”
桃夭猜到元二姐要去做什么,飞快地起身拽住了元二姐的胳膊:“能不能带我也去瞧瞧?”
“瞧什么瞧,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元二姐想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扒不动忙给赵小灵使眼色,赵小灵忙举起双手:“我手重,可不敢碰九嫂。”
万一九嫂有个啥,她加上元柯两条命,怕也难消九哥的怒火。
“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能去瞅的。”桃夭笑眯眯地威胁道,还冲着元二姐调皮地眨眼,元二姐拿她没法子,只得与她讨价还价:“板条巷那边太乱,带你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在小灵成亲的那天,我带你去观礼,好不好?”
“不好。”抓着了筹码,桃夭誓要把自己的利益争取到最大。
元二姐拿她没法子,只得再退一步:“客来居最近推出了新菜,我和小灵陪你去尝尝,好不好?”
“真的不能?”桃夭还不死心。
元二姐马上斩钉截铁:“只能这样,你若还不愿意,我立马派人去寻九弟……”
“别别别……我答应还不行吗?”桃夭马上松了口。开玩笑,真要闹到元辰面前,那她还看个屁热闹,只怕连热闹星子都没了,眼下能出个府门透透气,就已经很不错了。
怕元二姐反悔,桃夭马上就让人套了车。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们三人没有乘坐九王府的豪华马车,而都挤着元二姐的马车去了客来居。
她们在侍卫的安排下,悄悄由后院楼梯直接上到三楼的包厢,刚坐下桃夭就迫不急待的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隔着薄薄的窗纱往外看。
“好久都没出来了,还真有些……”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楞住了,赵小灵问:“九嫂,怎么了?”
“啊,”桃夭突然喊了一声,翠玉和赵小灵忙凑过来,赵小灵还打趣道:“您瞧着九哥了?”
“不是。”桃夭再看,那人已经不见了。她欲又止,还有些迟疑:“我好像看到了……呃,瑞娘。”
翠玉脸色大变:“您说是那位瑞娘?”
她可是从玄丽那里听说了,王妃在江宁城里做的那些事,自然知道神鹰盟的那些花娘姐妹。
桃夭点头:“可是我也不太确定,隔得太远了,而且那人盘着头,打扮得极为华丽……”这才三个月,不会这么快就嫁人了吧?
翠玉神情凝重地思索了片刻,还是不敢大意,马上出去通知侍卫加强戒备,甚至还偷偷放了信号通知元辰。桃夭深吸了几口气,倒是平静了下来,眼下四处在搜索神盟鹰的人,哪怕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她们也敢大大方方的抛头露面的吧,她怕是这些日子闲太久了,胆子才会变小了。
“也许是我瞧错了,点菜点菜。”她拿起了菜单,才刚瞥了两眼,守在外头的丫头就进来向元二姐禀报:“夫人,夏侧妃求见。”
“哪个夏侧妃?”桃夭插嘴问道,见元二姐皱眉,她反应过来:“夏巧红?”
元二姐自然是知道之前夏巧红与元辰的那些流的,忙拍着桃夭的手背安抚:“不要搭理那些无谓人。”她吩咐丫头:“赶她走。”
二哥的侧妃又如何,哪怕是二嫂,她不想见就不见的。
丫头出去了一会儿,又一脸为难地道:“夏侧妃说事关家族子嗣,非见您不可。您若不见她,她就一直在外头等。”
“她这是威胁我了。”元二姐怒了,不过关系子嗣,还极有可能是二哥的孩子,她不能不管。歉意地冲桃夭点点头,她起身道:“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瞅瞅。”
桃夭拽着她:“你出去见她,那不是给她脸了?放心,我不在意的,你让她进来,让我也听听她想说什么。”
“不行。”元二姐一点都不敢拿桃夭冒险。
最后还是赵小灵拿了个主意,她指了指侧门:“二姐去那边见她不就好了?”九嫂心善,为了让身边的下人也能坐下来吃些东西的,特意挑了分里面的双重间。二姐在隔壁见夏巧红,一来她们也能听听夏巧红要说什么,二来也不会让夏巧红见到九嫂。
元二姐也觉着妥当,满口应了。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带有清脆的响声,像是叮叮当当的首饰撞击发出来的,只是比寻常的更响。
赵小灵眯了眯眼,疑惑地道:“这身上得挂了多少首饰?”
“你管人家呢。”桃夭嘴里说着,心里也觉着奇怪。
门外传来了丫头的声音:“夏侧妃,您身边的人得在这候着。”
夏巧红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什么,这怎么能行。”
“无事的,我在这候着就行。”一个极温柔的女子嗓音响起。
桃夭的脑子一下子炸了,婉娘!!
她都能在玄城街道上看到瑞娘,那婉娘会出现又有什么稀奇的?
忆起婉娘的那一身实力,桃夭什么都顾不得了,毫不犹豫的叫了起来:“保护二姐……”
屋外,婉娘贴在腹部的手已经悄然握在了她挂在腰间做为腰链装饰的银制鞭柄上,听到桃夭那一声响,身子一震,毫不犹豫的踹开包厢门冲了进来。婉娘扫了眼屋里,没有看到桃夭的身影后有一瞬的迟疑,就这功夫元二姐已经被身边的人护在了身后。
原本懒洋洋躺在屋内火盆边上打盹的茶包一跃而起,扑向了婉娘。婉娘银鞭挥舞得密不透风,却伤不到茶包分毫,甚至还被茶包缠得脱不了身,同时暗中保护桃夭的玄丽领着三位同伴也冲了出来。
婉娘脸色大变:“该死……”
她恨恨地看着被大批侍卫护在其中的桃夭,骂道:“看来,你真的是一心抛弃了你身体里的另一半血脉,死心踏地的护着曜狗了。”
桃夭抬高下巴:“谁对我好,我对谁好,有错吗?”
“你……”婉娘反驳不了,被四周越来越多的暗卫侍卫围着攻击,她嫣红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一步错,步步错。”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怕再也补不回来了。
她也不恋战,连挥几遍,击退身边的人后,拼着挨了茶包一爪子,旋身从窗边飞了出去。
一半的侍卫追了出去,桃夭这才整个人软了下来,要不是赵小灵扶着,她都要瘫到地上去了:“吓……吓死我了……”
赵小灵也是一阵的后怕:“九嫂,你也太莽撞了,应该先告诉我的!”
那一句吼,应该她来,这样就不会让人发现九嫂也在这里了。
“来不及啊,我怕她伤害二姐。”桃夭苦笑,脸却不敢看她们,实际上当时她根本没想太多,直接就喊出来了。
122、软柿子
面色苍白的元二姐快步过来扶她,待她坐定好,又唤下人出去端壶热茶进来给她们压惊,瞧着桃夭喝了一整杯茶,脸色也好看得多了,才道:“弟妹,你可得记住了,你比我重要,重要多了。下回若再……啊呸呸呸……没下回,绝没下回!”
连呸了好几句,她才继续道:“若是以后遇上这种危险状况,你先要考虑自己的安全才是。若是你今儿磕了碰了,让我今后如何有脸面去见小九?”现在想到那女人的身手,她还心有余悸。
桃夭在她的再认真不过的眼神盯视之下,只得不停的点头,应下。
见桃夭模样乖巧,态度端正,元二姐再叨叨了几句,也就放过她了,阴沉着脸问守在门边没有离开的侍卫:“那夏巧红呢?”
胆敢把这样危险的人物带到她面前,还差点连累了九弟妹,她若不把夏巧红的那颗嫉妒心挖出来踩几脚,今天这口气是咽不下去的。
侍卫迅速将夏巧红拎了进来,甩货包一样丢在地上,同时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从婉娘动手的那一瞬间,夏巧红就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烦。纪夫人不仅是九王的亲姐,还是二王的亲妹,若今天纪夫人因她带来的人有个好歹,别说她了,算上她全族都得陪葬在这里。
发现自己能说话后,她撑起身子马上就连哭带哀求地道:“纪夫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若我知道她对您怀有歹意,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带她来见您的?”
“你不敢?”元二姐脸色很黑:“我看你是敢得狠,若你不是有心的,又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她们是从后院楼梯那边上悄悄的三楼,三楼又被她们整个包下来了,夏巧红若没有派人盯着她的行踪,又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敢让人盯着她,那就是不怀好意!
夏巧红被斥问得说不出话来,她确实是派人悄悄打听了元二姐的行踪,这点只要用心查一下,就可以查出来的,想不认都不行;可是认下来的话,那居心叵测的就绝对逃不掉的。
想那到女人的身份,她眼睛亮了起来,如同想到了脱身的方法般,大叫道:“幻夫人,那林氏是十四弟的外室,而且身怀着十四弟的孩子,我才会上了她的当的。”
婉娘就是元诺的那个外室?
桃夭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要不是瞥见旁边的元二姐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她就要忍不住开口问个底朝天了。
不能问,不能问,至少现在不是她该说话的时候。
为了堵住嘴,以防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错失了看热闹的机会,她乖乖的低头喝她的养生果茶,顺手再抓了把香喷喷的小瓜子。可还没等她开剥,赵小灵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抓起一把小山核桃,灵巧地剥出一块块完整的核桃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桃夭也不矫情,冲她展了个笑容,就舍了瓜子吃起核桃肉来。
不用自己剥,吃得多痛快。
元二姐也被这个消息气了个好歹,气得直接叫了元诺的名字:“元诺?”
“是是是。”夏巧红忙道:“林氏是三个月前被十四弟养在了板条巷的,几乎大家都知道。半月前林氏查出了身孕,许榕儿知晓后,三番五次的算计她,为求自保那林氏四处打听,最后托人求到我面前,让我来带她来求您庇护。”
最后几句话,她说得非常的低。
现在那林氏哭哭啼啼的求她时并没有说明要见纪夫人,现在想来当时她也提出了好几个人选,最后都林氏以各种理由给排除了,可见林氏早就盯上了纪夫人,故意引着她上当的。
“堵了她的嘴,带下去。”元二姐越发觉着这件事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了,等夏巧红被带出去后,她才问桃夭:“你认识那林氏?”
桃夭将口里的核桃咽下,又喝了口茶水,才道:“她是神鹰盟的娇娘子。”
“什么?”赵小灵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
神鹰盟的娇娘子是九渊大陆上年轻一代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大家都说若她出身于曜族,有足够的资源供她修练,她的实力只怕能排进前百之内。
这样的心怀大志的女子,竟然给元诺做外室?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认同了,为了他们的大业,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何况委身一个绔纨?
元二姐想得更清楚,那娇娘子只要笼络住了元诺的心,就可以利用元诺接触到更多的元家人,从而打听到他们所需要的秘密消息以及对元家人设下各种陷阱。
只是九弟最近抓到了好些神鹰盟里的重要成员,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逼得那娇娘子不得不提前行动,抓她元家比较好下手又相对重要的人做人质,从而去威胁二哥和九弟或者……父皇,好救神鹰盟的那些人。
相对而言在宫里不出来的妃子,以及因怀孕被护得非常严密的桃夭,她确实是一个好下手,又有些份量的选择。
若不是桃夭刚巧见着了她妹妹,起了防备之心,又听出了她的声音,只怕今天她们真要栽在她手里了。
好,真好,这几年日子舒服了,族里的风气也就越发松散了。
养外室,都能眼瞎养到神鹰盟的娇娘子,收了几个钱,就敢把打主意打到她头上的侧妃……
呵,她是天赋不好,嫁得也不怎么的,但她可不是好惹的,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冷冷地笑了几声,轻吁了一口气,柔声对桃夭道:“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还得劳烦你跟我去父皇那边逛一圈。作为达谢,回头我就把那厨子买了送你府上去。”
“进宫?”桃夭问。
“当然了,我们这三个苦主不去告状,难道要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不成?”元二姐的脸上露出了让人恐惧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赵小灵听了她那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三个苦主,她这个未来的元家媳妇只能当个凑数的算不得什么;二姐哪怕是元家女,做为一个天赋不好的女子在这种事上也不会太被重视;但桃夭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她在九王爷的心中有多重要,就凭她现在有孕这一个理由,让她遭遇危险,别说元诺,只怕二王都要喝一壶了。
二姐这是准备把人往死里坑啊。
桃夭也想到了,手上的核桃仁落到了桌上:“二姐,这……”
元二姐拍拍她的胳膊:“放心,有我,这个点去也正好,能赶上饭点,正好让宫里给你做道雪花鱼。”
雪花鱼,用雪莲花做鱼吗?。
桃夭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之前听绿妃说过,每逢盛大的宴会上,曜皇就会让厨子用千年以上的灵莲花来做菜,那灵莲花可遇而不可求的灵物,不管花,叶,莲子还是藕根都是上好的灵药,滋补人不说,那口感绝对是让人尝过就会念念不忘的。只是曜皇很小气,每次只让人做一两道菜,哪怕身份贵重的人也只能分到那么一小碗。
她早就对那雪莲花好奇不已了,只是知道为难,也就不强求,没想到二姐承诺今儿就能让她吃上,那愿意放过的是傻子。
“去。”她满口应下,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还问:“不会太难为吧?”
为了口服之欲,让人为难的事儿,她不做。
“当然。”元二姐轻轻的揉了下她的头发:“灵莲花是我母妃家族奉上来的贡品,我母妃那里怎么会没有。”
所以,她承诺了,就一定能兑现。
她们一行人还没到宫门口,收到翠玉通知的元辰就赶了过来,元二姐立即将她们遇上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给元辰听,还说了自己打算。对于元二姐的提仪,元辰想也不想的答应了,并且主动陪她们一起去见曜皇。
他伸手将桃夭从马车里抱了出来,横放在自己的马背上,也不顾在街上,元二姐她们还在旁边,就道:“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你能躲多远躲多远。”
桃夭:“……”
当着你亲姐这样说,真的好吗?
元二姐从马车里探出半个头来,笑着附和道:“听听,是不是与我说的一样?”
桃夭:“!!!”
确定了,这姐弟是亲的。
进了宫后,元辰没等元二姐说话,直接就让侍卫将夏巧红往曜皇面前一丢,就道:“父皇,桃夭吓得不轻,得需要一箱子灵雪花安神。”
曜皇:“……”
一箱子,你怎么不去抢!
不对,这小子就是在抢,抢他的库房!
他扫了眼一身狼狈不堪,哭花了脸的夏巧红,“出了什么事,你们谁来说。”
不给他说个来龙去脉,张口就寻他要东西,还是一箱子,真当他好抢啊!
“父皇……”桃夭说了一句,就故意晃了晃身子倒进了元辰的怀里:“我头晕……想吐……呕……”
曜皇:“……”
你别光打雷不下雨啊,要吐就真吐几口出来瞧瞧,好让我确定一下,你需要灵莲花来滋补。
不过,这两家伙还真不愧是夫妻,什么锅配什么盖!
元二姐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她睁着眼睛跟他们一起胡扯:“小九还是先带弟妹去绿妃殿里休息休息,这里由我来说,一会儿我替父皇给你们送灵莲花过去,保证是最好最新鲜的。”
“哎哎……”曜皇有些恼了,他都还没应呢,她就先替自己应了?
不过,灵莲花是玉妃家族送来的,若是让玉妃知道他让女儿受了委屈,只怕以后再也别想瞧着灵莲花了。
得,出血就出血,他咬着牙道:“回头本皇让人送三朵过去。”
大殿里,没有人应他这话。
桃夭小声的嘀咕:“真小气。”
“你……你当那是大萝卜,想吃就有的?”曜皇忍不住道。
桃夭大大方方摸着自己的小腹:“父皇,不是我想吃,是他想。若是没有,那就算了,儿子,你还是忍忍吧,谁让你祖父舍不得呢。”
曜皇:“……”这理由还真多。
想到了乖巧的小乐儿,曜皇倒是不心疼了:“给给给,省你说背后嘀咕本皇。”
若是吃得好,再生出个小乐儿这样天赋的孩子,别说一箱,十箱他也给!
敲诈了曜皇,桃夭非常开心的跟元辰去了绿妃的宫里,半个时辰后,果然元二姐送来了一箱灵莲花,还有一道雪花鱼。
那用灵莲花的花藕炖出鱼,鲜得她差点没把舌头都给咽下去,最后连一口鱼汤都没剩。
这边是欢声笑语,那边山海殿里的二王爷和被拎来的元诺只觉得头上连炸了几个雷,满脑子都是发生了什么,这怎么可能……
元诺还傻乎乎的问了出来:“婉儿如扶柳般娇弱,风吹都能倒,怎么可能会是娇娘子?”
二王爷倒是比他聪明得多,“父皇,这件事我会给九弟一个交代的。”他扫向如同一摊泥倒在地上的夏巧红,仿佛在看一具死尸,心底倒是有些庆幸。
若是当初他的算计成了,这女人进了元辰的府里,再闹出这一堆破事来,只怕他和元辰就真要反目成仇了。
曜皇看了眼二王爷:“你有数就行。”
至于元诺,他直接让人拖出去抽了一百鞭,好留个血淋淋的大教训,省得他再轻易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骗,连累到旁人。
桃夭还是次日收到二王爷送来的赔罪礼的时候,才大概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与元二姐猜得差不多,只是没办法确定那婉娘的有孕是真的,还是谎言。听到夏巧红还因这件事已经被二王爷直接处决了之后,桃夭也生不出半点内疚之心来。
她认为自己从没有做过对不起过夏巧红的事,一切不过都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
她很坦然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元辰,元辰习惯性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后,告诉她夏巧红在整件事里的,并不是全然无辜。
因没能进九王府,最后成了二王侧妃也没能得到二王的宠爱,夏巧红一直就记恨着她。这次夏巧红之所以答应帮婉娘,除了是收了重金之外,就是希望借保住婉娘肚里的孩子的事刺激许榕儿,好让许榕儿将怨恨都堆到她这个坏了许榕儿姻缘的坏人头上,从而报复她。
桃夭:“……”
一个个还真当她是软柿子。
123、丢失的令牌
在心里吐槽了几句,桃夭问起了她最在意的重要问题:“那婉娘可有踪迹?还有那瑞娘呢?”
“他们应该早就做了失败后的逃离准备,现在只怕已经逃离玄城了。”元辰说话时,桃夭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一丝不异查觉的怒意,她握住了元辰的手,轻轻的晃了晃。
元辰身上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她们偷到了二哥的令牌。”
桃夭的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老半天也不敢相信:“真……真的?”
“不是二王令,只是二哥的亲兵通行令牌。”元辰补了一句。
桃夭楞楞的点头,若她们手上真有那令牌,哪怕封了城,也能轻易的出入城门,现在想要再找到她们,只怕是如大海捞针了。
想了想,哪怕觉着现在问不太合适,她还是问了:“她们是怎么拿到的?”
“还在查。”元辰抬头按了按太阳穴。二哥觉着脸面都丢光了,又因这件事是父皇交于他负责的不好意思插手,就一气之下将他身边的属下和依附的部落首领尽数送到他手上,让他不要有所顾及,一个个查个彻底。
虽是亲兄弟,但现在各自为王,都需要为自己跟随的属下和部落给于庇护,有些事的分寸还真不好把握。
他和二哥的关系因为桃夭和二嫂闹那一出,再加上个夏巧红的事,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亲近了。若这次他真查出了什么,到时候二哥会不往心里去吗?
桃夭站起身,半依在他背上,双手倒是抚上了他的太阳穴,轻柔的替他按摩着:“别想太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真的假不了,假的也藏不住。”
开解的话才说了个头,她又就追问起与自身利益相关的事儿了:“不会在没查出问题之前,我要一直呆在府里吧?”
她再一次破坏了婉娘她们的计划,只怕会荣升为列神鹰盟仇人榜上的头几名了,若真被他们盯上了,那她哪敢出府门。
元辰扭头看着她装出来的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狠心地拒绝道:“父皇因二哥也跌了个跟头的这件事勃然大怒,让我彻查清查玄城里外,以及各家上下,怕是没一两个月消停不了。在这期间,你还是别出府了,若是觉着闷,请二姐她们过府来喝喝茶聊聊天。等我忙完,再带你去外头散散心。”
“一两个月?这么久啊。”桃夭一下子翻了脸:“那岂不是我连元柯的婚宴也参加不了?二姐她们,一个个的都有一大家子的人要管,一堆家事要打理,我好意思天天嚷着她们过来陪我吗?”
若她们都跟她一样闲着无事;他当初替她挑选的引路人,也就不会是二王妃了。
元辰倒是说得理所当然:“这彻底一查,她们各家查不出大事,但小问题肯定不少,别说你发话请她们来了,就算不请,她们家里也巴不得她们能过来走走的。”不说承了几分探风向的意思,也是向他底头示好,以求能让他下手时能轻几分的。
桃夭翻了个白眼:“你说行就行!”
那些人是加一块也打不过他,要不然,就他这理所当然使唤人的模样,只怕早就被人套麻袋了。
果然如元辰所言,次日桃夭才刚醒,就听翠玉说大夫人等一干夫人们都听到了昨儿的事,前来看她。桃夭仔细问了一遍,查觉到元二姐和赵小灵并不在其中,不过她们人是没来,往遣了府里的下人过来给她送了些新奇的东西,并且让下人带话,让她在府里好好的休养,等她们忙过这一阵,就过来看她。
桃夭一下子来了兴趣,追问翠玉问:“她们可说要忙什么吗?”
昨儿之前,她们都能隔三差五的抽时间过来陪陪她,现在就忙得脱不了身了,若说与昨儿婉娘的事无关,她是不会相信的。
翠玉摇头:“来人没说。”
“没说啊。”桃夭有些泄了气,倒也没恼,她相信等她们“忙”完了,必定会第一时候来告诉她好消息的,她应该用些耐心等,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让她们担心才是。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桃夭每天都能收到元二姐和赵小灵让下人送过来的东西,有时候只是一本能打花时间的话本,有时候只是一个九连环,有时候也只是几味难得的灵草,有时候只是简单的几句问候,但样样都能体现出传递过来的真情实意。
桃夭每天收得开开心心的,也不忘把自己收到的一些好东西让下人带回去与她们分享,并且再带上一句:“让你家主子有空过来坐坐。”
这日,她跟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才起,刚将翠玉唤进来伺候,翠玉就笑着道:“王妃,您猜谁来了。”
桃夭怔了一下:“谁?”
刚开始的时候,门槛都快被那几位嫂子们给踏平了,可是她一问三不知,那些嫂子们也就不再问她了,而是开始与她闲话家常,唠唠各房里那不省心的被揪出来破事,还感叹道,确实是该要整理整理了,要不然好端端的日子都得过没了。
随着她们的娘家也被元辰的手下查出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她们就很直白地对她说,说为了不让她为难,也为了不让自己为难,更是不想白白的坏了她们之间的交情,暂时就不过来了。
一下子,王府就又开始门可罗雀了。
翠玉端来温茶,瞧着她漱了口,又喝了半盏子顺嗓子的冰糖燕窝汤,才笑道:“是赵姑娘,一大早就来了。”
“小灵?”桃夭瞪圆了眼,“真的啊?”
三天后就是赵小灵和元柯成亲的日子,她真想不到赵小灵这个新娘子不忙着备嫁妆,还有闲心过来瞧她。
“赵姑娘亲自是来给您送帖子的。”翠玉笑着道。
桃夭更加乐了:“好好,去请她进来。”
下人去请赵小灵的时候,桃夭昨儿指名要吃的笋丁肉包送了进来。
这笋丁肉包是她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用的就是她从江宁带回来的笋干。先将笋干用水泡发,然后把上好的五花肉干煸出油,舀去多余的油后,加入笋丁炒香搅成馅,再包成拳头大小的肉包,咬开里头满口都是油香,一口气吃上两个,那种幸福感简直能让人飞起来。
虽然知道做这么大的包子,还需要用手拿着啃,在旁人瞧着有些上不了台面,但是桃夭一点也不在意。现在王府里她又最大,她说什么不是什么,也没有谁敢不长眼的在她面前嘀嘀咕咕,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自然按自己的喜好来。
“哟,这来得早真不如来得巧,好香啊。”赵小灵一进门,目光落在桌上的笋干肉包上挪不动了,桃夭将嘴里的最后一口咽下,又抓起了一个肉包,才道:“想吃就吃。”
“那我可不客气了。”赵小灵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灵机的翠玉忙让人打了一付碗筷过来,并且还唤人端盆温水进来伺候赵小灵洗手。
赵小灵洗净手,直接用手抓起肉包狠狠的啃一口,那豪迈的吃法一点也不做作,让桃夭的胃口也大开。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一碟子六个大肉包外加一大碗的玉米粥吃了个干干净净。
摸着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桃夭打趣道:“人家成亲要提前一个月开始节食,省得出嫁的时候穿衣不好看,你倒好……吃撑了吧。”
赵小灵靠在枕背上,看着自己明显比平常清楚得多的肚子,冲桃夭挤眼:“吃舒服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难道元十一还能退亲不成?”
桃夭:“……”
她记得当初想退亲的可是眼前的这位。
“看来,你是吃定了十一弟了。”
“王妃。”赵小灵娇柔的瞪了她一眼:“往后我们都是元家的媳妇,应该站在同一阵线上,可不能偏心。”
桃夭故意打着哈哈逗她:“这得看你的表现,到时候再说……”
赵小灵嘟着嘴,故意等她笑够了,才委屈地道:“人家有点儿好事就想着您,结果您倒好……罢罢罢,我自作多情了……”说着,她扭身背对着桃夭,还用衣袖捂住了脸,并且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桃夭直接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再装就不像了。”
赵小灵抬头,果然脸上没有委屈,只有快藏不住的笑意。
桃夭气得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说不说,你再不说我可就不听了。”赵小灵也不吃她这一套,又与她闹了一会儿,瞧着桃夭脸色红扑扑的,怕她真急了,才举了双手求饶:“我说,我说。”
“快说。”桃夭松开她,将翠玉刚端上来的脆果往她面前推了推,自己又喝了一杯温热的甜枣花,就眼巴巴地看着她。
赵小灵理了下发梢,也不绕圈子,“王妃,据说那个令牌,是二王府里丢失的。”
“什么?”桃夭震惊了:“你没瞒我?”
二王府里……
她可不相信婉娘他们有本事能偷到二王府里去。
若真有那能耐,不说直接刺杀二王,杀个元以满,抓个二王妃,那岂不是比个令牌更管用吗?
稍稍一想,她果断的摇头:“不会是元以满。”
赵小灵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要不是元以满前段日子被元柯拉着做苦工,几乎没什么功夫回府,要不然他怕是浑身是嘴也都说不清楚了。”
那不是元以满,又是谁?
二王府里还有几个人能拿到二王的令牌。
元月冰,二王妃,还是那夏巧红?
想到夏巧红的死,桃夭倒吸了一口凉气:“该不会成了一笔糊涂帐了吧。”
夏巧红已死,那个偷盗令牌或者被骗走令牌的人,只要不傻得出奇,一定会推到夏巧红的身上。
赵小灵点点头:“就如您所猜,眼下二王府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桃夭:“……”她真不想幸灾乐祸的,可是好难忍啊。
送走了赵小灵没多久,王府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求见桃夭,听到来人是赵雁柔后,桃夭忍不住挑着了眉看向传话的翠碧。赵雁柔早就被列为禁止往来对象了,翠碧又一直瞧她不顺眼,今儿是吃错了什么药,倒替赵雁柔递起话来了。
翠碧恼怒地道:“她手上拿着块王爷令牌的拓印,说她知道二王府里丢失令牌的真相,并且还有紧急的消息要告诉您。我已经让人将她制住了,请您发落。”
原来是让她发落的。
桃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这事不对!”那赵雁柔手上怎么会有元辰令牌的拓印,以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接触不到才是。
越想,桃夭越发觉着奇怪了,更想知道赵雁柔来寻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把她押进来,我问问。”
“王妃,太危险了。”
“王妃,小奴去审。”
翠玉和翠碧忙上前阻挡,大有拼死也绝不让她接近危险的赵雁柔的架式。
桃夭弹了她们一人一个爆栗:“这是在王府里,有茶包有你们,还怕她赵雁柔使花招不成?”
翠玉油盐不进:“贵人不立危墙。”
桃夭:“……”别欺负她读书少,那句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她只得退后一步,让柱东带着压在院子里,我去前厅听听她想说什么。
隔得远,又戒备森严,总该没事了吧。
见翠玉还要挡,她直接拉下了脸:“难道我在你们的眼中,就这么不知分寸?”她这话说得极重,翠玉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她再三坚持要亲自提前出去安排了。
待到桃夭见到赵雁柔的时候,赵雁柔坐在院中的美人靠上,除了脸色苍白些外,倒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妥。倒是赵雁柔看到她,坐在原处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怨气:“王妃……就这么防备……我吗?”
听着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桃夭瞥了眼在旁边依旧虎视眈眈的翠玉,又看着的赵雁柔,心里大概就明白了。
不是赵雁柔不想动,怕是翠玉使了什么法子,让她连说话都变得吃力了起来。
她也没好气地道:“你来,不是想跟我说这个的吧?”
赵雁柔被她瞪了一眼,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太服气。相对她的日子艰难,相反桃夭哪怕是任性,哪怕是作,那元辰都一直哄着她宠着她,处处都得尽了好处,不由得她不相信桃夭身上是真有女主光环的。
124、引狼入室的傻事不做
她很想现在就扭头离开九王府,可是……进来不容易,出只怕更怕。想到自己的艰难处境,她又将怨气咽了下去,强迫自己放下心底的自尊和骄傲,冲着已经进走前厅的桃夭道:“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才会胡言乱路的,还望王妃不要与我计较。”
“你是不是过于激动,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王府可不是你随随便便能跑来大放厥词的地方。”桃夭可不想被她三言两语拿住了,就不再计较她的失礼之举。她是王妃,她若是由着人踩到自己头上,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面,还有元辰的。
不过,她也不想顶着寒风跟在她外头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丢下句硬邦邦的话,扭头就进了前厅,在翠玉布置好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翠玉做事很仔细,厚门帘被整个卷起用宽丝带系在厅门框上,桃夭坐在算好了位置的太师椅上,可以直接看清楚赵雁柔脸上细微的表情,但因为光线的问题赵雁柔想要看清楚屋内的状况,就非常的吃力了。
而且从赵雁柔所在的地方到厅门的那十几步距离里,翠玉还安排了两队侍卫和一支暗卫。就这戒备状况,别说一个赵雁柔了,只怕婉娘瑞娘齐来,一时会半也未必能从这些侍卫中杀到她面前,怪不得赵雁柔之前说话那般阴阳怪气了。
赵雁柔被桃夭不客气地训斥了之后,心里的那份不甘更重了,她反复的在心底对自己重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数十遍,才勉强将那不甘再次压下去,改了态度示弱的哀求道:“王妃,我错了。”
没等桃夭开口,她又匆匆点明自己是“情有可原”的:“实在是我看到那拓印后慌了神,进府来又被当成贼防,才会忘了尊卑的。”
忘了……
桃夭可不信她这谎言,而且她还听出了赵雁柔有意用拓印来与自己谈条件的心思。
她神色淡淡地戳破了赵雁柔的心思:“若你真是一心护主,慌乱忘了分寸,那确实是情有可原,我也是会酌情考虑的,若不是……呵……”她没有说完,最后的一句冷笑已经足够让众人看明白她的态度了。
若那她把态度摆得这么明显了,赵雁柔还不知好歹,那就她把赵雁柔直接送到大狱去,相信到了那里,赵雁柔一定会把她知道的说出来的,而且还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且当初赵雁柔奶妈身上的那些疑点,还没解开,相信大狱那些人也是很想知道赵雁柔到底知道几分的。
桃夭的话听在赵雁柔的耳里很让人窝火,她只觉着桃夭已经看穿了自己潜藏的所有心思,故意为难她的。她本能畏惧地低下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但更是不愿意让桃夭如愿。
她在默默的把自己的要求在心里默述了一遍,就将心一横,直接开口了。不过她还是存了个小心思,最开始打的是悲情牌:“王妃,当初我不知天高地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了错,以至被家族所弃,我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了。”
她眼睛泛了红,落了两滴泪后,才道:“见我没有家族依靠,他们不把我瞧在眼里不说,反而怪我害他们坏了在王爷面前的形象。我只不过是帮了汤白兰,汤夫人为了逼我和离,在我咬死不接纳妾室的状况下,还硬给汤三屋里塞了两个女人。眼下我从汤府破门而出,一个女子孤苦伶仃无处可去,眼下偶知了这些紧要的秘密,才想过来求王妃收留。”
她顿了一下,充满了期望地看向厅里的桃夭,又飞快地道:“只要王妃让我留在王府,随便给我个什么身份都可以,我保证进王府之后就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妄想争夺九王宠爱的。”
若没有最后一句话,桃夭就要相信她是真经历了生活的折磨,知道自己之前错了,心生后悔后又得了机缘,才想跑来王府寻求一个庇护的。
若她真的不贪图什么,凭着她知道的秘密立下了大功;要求进府的做个女侍,或者做个打理外庶的女管事,甚至让元辰发话让她回到青葵部落做她的千金,都是可以保她平安的。
什么叫只求进王府,不求元辰的宠爱,敢情她想进王府要的不是以女下属的身份,而是想成为王府后院的女人。
不是她瞧不上破门而出的女子,而是她这心思也太恶心人了。
她冷笑着道:“你自己不愿意接受汤三纳妾,却跑到这里来跟我提这样的要求,不觉得很矛盾吗?”
赵雁柔很急切地想要为自己辨解:“王妃,那怎么一样,我只是求一席庇护之所,要一个空头名份罢了。”
桃夭静静地看着赵雁柔,等着赵雁柔眼里的镇定渐渐散去,整个人开始茫然了,才开口道:“可有了名份,行事就能出师有名了。引狼入室的傻事,我为什么要做?”
“难道你不想帮九王爷排忧解难吗?”说到这里,赵雁柔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掌握的那些信息确实是有助于元辰避开眼前的一些麻烦,大大缩减了他们眼下查案的时间,但是……没有她提供的那些消息,对于元辰也造成不了什么大损害;加以时日,相信他也能查出身边哪些人行事不妥,不能信任了。
而且……不说青葵部落是元辰的附属部落,她效忠元辰是理所当然的事,不效忠就是万恶不赦;就凭元辰现在是九王的身份,她拿着东西来与他谈条件,在旁人眼中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了。
桃夭瞧着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知道她可能也想透了自己做的事有多么的可笑,嗤笑声更大了起来:“若是他需要我这样牺牲,那他又如何能成为九王?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手里抓到了一根鸡毛,却想利用鸡毛将自己妆点成树枝上的雀儿。”
飞上枝头变凤凰什么的……那是抬高了赵雁柔,贬低了凤凰。
“我没有!”赵雁柔下意识地反驳。
“你真的没有吗?”桃夭看着她的眼睛问。
见桃夭注视着自己,赵雁柔下意识的偏开了头,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闪躲和慌张。
“我……我没有!”赵雁柔只能硬着头皮道。
她不能,她若认了,那就真的输了。
发现自己穿进书里之后,她最有些报怨,但也是想接近女主,刷刷好感,然后借着女主的光环替自己谋些福利;可是真正看到桃夭后,她心底又有些不平了,最后被一再拒绝和排斥后,她就心生了怨恨……
可是,说到底,她做所的一切,都是为了自救啊。
她想从这本书里出去,重新过回自己的生活;哪怕是不能,她也想要在这样一个书世界里,寻到了一个能保护她的人,能给她安全感的家。
她真的努力过了,可是当她发现桃夭和元辰的感情并不如她想的虐爱,而是娇宠时,心态就再一次变了。
年少有为、俊美无双、忠诚不二,还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愿意为自己疯狂的男主,谁不想要?
她心动了,为了自己的私心去努力争取,这又有什么错?
“呵……”桃夭轻轻的笑出声来,盯着她又一字一顿地道:“你那要求,我拒绝了,你可还有其它要说的?”
这算是她给赵雁柔最后的一个机会。
赵雁柔从出现在她面前开始,一直都很怪异,她能感觉得到赵雁柔瞧不起她,还时常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她,甚至还对她怀着恶意;但到目前为止,赵雁柔除了嗝应了她外,还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若赵雁柔一心打着那种小盘算,想要利用手上的东西达成她梦想的希望,那……越过了那条安全线,也就不是她讨厌不讨厌,赵雁柔行事妥当不妥当的问题了。
听到了桃夭那疑似最后通牒的话,赵雁柔的脑子在这一瞬间清醒了。
这个世界等级分明,并不讲究什么公平权利的,就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桃夭一句话就能给她扣上数十个罪名,并且轻易的碾死她。
“我错了。”她低声道:“我说,我都说……”
她怕自己反悔一般,迅速的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常来我店里的一个江姓女客,偷偷拿走了元十四的外室林氏遗落留在我店里的香包。我怕这是汤家要算计我,就多存了个心眼,每次她们来的时候都会格外的注意观察,这一留心才发现,林氏的香包是故意落在角落里给江氏的,她们应该是借着我店里的包厢,在传递着什么秘密东西。”
这还亏得她以前看过了些碟战片,要不然不真发现了不了她们的那些小动作。
桃夭也被她的话惊着了。
如果赵雁柔说的都是真的,那江姓女客只怕就是借了江掌堂姓氏的瑞娘了。
那瑞娘和婉娘利用香包一次次传递的是什么信息?
赵雁柔还在继续说:“我知道那林氏当街刺杀您和程夫人她们之后,就想过府来禀报了,只是我手上没证据,怕说了您们也不信。没想到今天在打扫包厢的时候,我在花盆下面又看到了那个香包,于是我趁着无人就偷偷打开了香包查看,结果就在里头发现了王爷令牌的拓印。于是我不敢怠慢,就立即赶过来了……”
桃夭微微蹙起了眉。
照赵雁柔的说法,她是今天发现的令牌的拓印,这是真的吗?
难道婉娘和瑞娘还在玄城里,并没有离开?
若她们已经离开了,那个香包又是留给谁的?
一边想着,她一边也觉着这件事紧急了起来。
赵雁柔到王府来的事会不会被人发现?会不会有人在这段时间去取香包?若是取香包的人发现香包里的东西不见了,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桃夭心里猜疑着,没有出声质疑,等到赵雁柔不再开口了,才问:“就这些?”
赵雁柔吃力的抬了下胳膊:“我敢对着兽神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让我落入猛兽之口,尸骨无存……”
她知道的当然不止这些了,她发现那江氏和林氏的举止异样后,就悄悄派人寻到了江氏的住处,然后出银子让两个在江氏院子外头摆摊的小贩帮她盯着。这银子可没白花,还真让她打听到了不少的劲爆消息。
只是,这些消息,她可不想白白便宜给了桃夭。
还好曜人都信兽神,现在她拿兽神发誓,应该就可以打消她们的怀疑了。
桃夭总觉着她还瞒着什么,瞧着赵雁柔真发了毒誓,才打消了心底的疑惑:“若你说的都是真的,相信王爷会酌情奖赏你的。眼下你的店里比较危险,也许随时都会有人去取香包,或者发现香包被人动过后冲你下手,不如我派两个侍卫去保护你。”
暂时,她只能做到这些,除此外她什么都不能承诺给她。
她的好意听在赵雁柔的耳里可不是这样。
派人保护她,只是怕人监视她。赵雁柔恨得牙根都快咬断了。
因元辰和桃夭是男女主,她才想抱他们的大腿,将九王府当成第一个选择;但这不代表她除了九王府就没有其它的可选了。当然,她选择第二方案的时候,自然身边不能留着九王府的人,要不然她哪还有机会抱另外的大腿。
“谢谢王妃的好意。”赵雁柔先“激动”地道谢,又道:“现在她们还愿意拿我的小店做为传递消息的地方,可见她们对我并没有起疑,若我带着侍卫回去,只怕会引起她们的注意,不如……先暂时维持现状,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说。”
为了显示自己的真诚,她还大无畏地道:“就算在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怨恨您的,只是希望之后,您能多庇护我一二……”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之前斟酌过的,相信要哄桃夭这样一个没什么见识过大场面的女子,应该是足够了。
桃夭想了一下,虽然觉着赵雁柔态度转变得太快了些,但还是答应了。
放走赵雁柔后,她就吩咐柱东将赵尽快将这消息送到元辰的手里。
旁边的翠玉有些忐忑:“王妃,小奴总觉着哪儿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
桃夭轻笑:“要相信你家王爷。”
赵雁柔就算能哄得了她们,能哄住元辰吗?
是真是假,她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125、赵雁柔的新选择
不到半个时辰,元辰那边就送回了消息,原来他们在两天前就查到了瑞娘的住处,也发现了瑞娘和婉娘利用赵雁柔店里的包厢做为传递消息的场合。只不过二王因丢失令牌之事丢了个大面子,主动向他提出要负责此事,于是他就把这条线都交给了二王,没再插手。
二王为了抓到还隐藏在玄城里神鹰盟的人,不想打草惊蛇,就没有让进入那个包厢查看香包内里的东西,也没有惊动赵雁柔,只是一直在清查所有进入过包厢的人。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香包里装的是不是元辰的令牌,也不知道赵雁柔是什么时候发现香包,查看香包里的东西的,更不知道她有没有为了立功摆脱汤家,在香包里动过手脚。
要知那赵雁柔出身于青葵部落,之前也极得父母兄长的宠爱,她有机会见过元辰的令牌,也是有机会偷偷留下令牌拓印的。
知道这件事已经由二王负责,而元辰心里也有数,桃夭也就将心底的好奇全数压下了,只等着最后的结果了。
至于赵雁柔向她提出那无礼要求的事儿,她没有与元辰提上半句。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她们女人之间的事儿,她自己能处理了就处理了,不能处理才需要元辰插手。
又过了几天,到了元诺和赵小灵成亲的日子。
天还没亮,桃夭就醒了。她一睁眼发现身边躺着个人,没完全醒的脑子一下子吓蒙了,下意识地抬手就是一掌拍了过去。
手在半空中轻易的被人拽住了,清冷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怎么,做恶梦了?”
“你!”桃夭看清楚身边的人,抽回手,好没气地骂道:“你就是我恶梦!说说啊,你都多少天没让我见着了,这突然冒出来,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他一天天地早出晚归,还恰好与她的作息时间完美的错过,要不是每天早上发觉旁边还有余温,都不知道他晚上回来过。
越想,心里越窝火。
她怒骂道:“今儿你怎么就回来了,是外头的事儿都解决了,还是外头的活儿有人做了,用不上你了?”说着,还很不甘心地在他脸上狠捏了一把,以显示自己的浓浓不满。
只是手上的触感……让她更加地愤怒。
他一个大男人的脸竟然比她的还要滑嫩细腻,简直嫩得像水豆腐,让她都舍不得下狠手掐,就怕掐碎了。
现在他们站在一块儿,她就已经像他姐姐了,再过上几年,岂不会她就会被人误认为是他姨或者他娘了?
想到这各可能性,她又壮着胆子又在他的脸上拧了两把,想多拧出些皱纹来,好让她心里平衡一些。
元辰由着她在自己脸上作恶了一番,才偏开头避开了她的魔爪:“元柯,今天成亲。”
“所以呢,你回来是因为要去喝喜酒?”桃夭不太相信,他是因这个理由回来的。她知道他跟元柯的关系不错,但是,他们的兄弟感情好到他能为元柯放下手上的事去观礼?
以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不都是礼到人不到的吗?
要知,当初她生小乐儿的时候,他知道他们母子平安,就忙着去办他那些破公务了。
若他真把元柯的成亲看得比她生小乐儿的事儿还重,呵呵……那她该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后院着火,什么叫做葡萄架倒了。
桃夭的愤怒地表情在脸上写太明显了,元辰眯了眯眼,在她扑上来之前就直言道:“若神鹰盟还想做什么,今天元柯成亲,元部落里的长辈以及各家的主事人大半都会到堂,是个好机会。”
所以,这才是他要去参加的理由。
桃夭怔了下,突然就觉着不妙了,瞪圆了杏眼:“你去就为这个?你都去了,那些人得多傻,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
不会他觉着神鹰盟会在元柯的婚宴上会有所行动,认定那是危险之地,就决定不让她去了吧。
她磨了好久,才让他松口同意她去的,这个节骨眼上反悔,那可不行!
“不行,我一定要去。”没等他开口,桃夭马上就坚守自己的权益:“你不是也要去的吗,有你在,他们敢不敢下手我不知道,但你会护不住我吗?”
她还真有些庆幸曜族的敬重女子的风俗,赴宴的时候,男女不仅可以同处一屋,还可以同坐一席,甚至前后院也没有太多的限制;他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保护,在旁人眼中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只是……”元辰刚说了句开头,桃夭又狠狠捂住了他的嘴,抢着道:“我保证跟在你身边,一定寸步不离。”说着,还举起了自己右手,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地听话。
半天不见元辰说话,她忍不住晃着他的身子:“难道这样你也不答应?”
元辰:“……现在我可以说话了?”
桃夭点头,但依旧蛮横的要求:“你只能答应,要不然……”她摆出一付凶巴巴的模样。
元辰点点头:“你想去就去。”还没等桃夭欢呼,他又慢悠悠地道:“不过你最好说到做到,不要离开我身边,要不然……”最后那一句即使没有桃夭的阻拦,他也没说完,只是给了桃夭一个你懂我意思的眼神。
桃夭有些心虚,一个劲的点头:“我保证……做到。”
达成了心愿,桃夭心满意足的唤人进来伺候。
待他们达到元柯府里的时候,时辰刚刚好,元柯正准备出发去迎亲。他们与元柯打了个照面,就被迎进了正厅。
正厅里坐着的人不多,大半都是元部落里的长者以及各家的话事人和继承人,瞧着他们进来,原本热闹的大厅里的声音瞬间就低了好几分,那些辈份小的更是紧张不安地起身与他们打招呼,一个个老实得像乖顺的兔子。
桃夭被元辰扶着,一边向所有与她问好打招呼的人微笑回应,一边慢慢地往里走,还没走到厅正中,就看到站在主桌后面的赵雁柔了。
赵雁柔怎么会在这里?
别说她现在是从汤家破门而出,又被赵家舍弃,就算她还是汤家三媳妇,赵家大姑娘,也没有迈入正厅的资格的。
当她看到赵雁柔衣领上的特殊纹路时,一下子就明白了原由。
怪不得赵雁柔能进来,原来是以二王府的女侍身份来的。
想想,她也能明白,赵雁柔眼中的野心几乎都要涌出来了,她想要进自家王府,被自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又怎么会甘心,自然是要寻找其它的出路的。能与元辰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二王了。
眼下二王在赵雁柔的店里布局,只要用心去安排,赵雁柔就能寻到接近二王的机会,达成心愿的。
只是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赵雁柔成为了二王的女侍,而不是成为二王的妾室。曜族女子都能随意和离以及招男子入赘,和离改嫁更不是件丑事。这是赵雁柔自己的选择,还是二王的态度?
这男主子的女侍和女主子的女侍,可明显是不一样的;二王接纳了赵雁柔,二王妃没有反对?还有那二王知道不知道赵雁柔曾向自己提示过要进自家后院的要求?
赵雁柔也看到她了,似乎被她的目光吓到了一般,往二王身后缩了缩,她的动作不小,这厅里坐着的人大半的耳力和眼力超人一等,都查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打量起赵雁柔的目光也变得有所不同了起来。
桃夭敢肯定,赵雁柔是故意这么做的。
就在刚刚赵雁柔缩的那一瞬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挑衅,不过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了,迅速变成了谦卑和顺众,然后受惊般低下了头,但是她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有错的。
她心里嘀咕着,面上并没有显露太多,只是瞥了眼赵雁柔,就挪开了视线。
赵雁柔演得再厉害又如何,难道二王还会为了她,来训斥自己,好跟元辰翻脸?
桃夭的脚步一慢,元辰就查觉到了,他那双平常就微眯的眼睛更加锐利了起来,不满的扫过向赵雁柔那边,其中的杀气毫不掩饰。二哥收了赵雁柔后,与他打了声招呼,他是不在意赵雁柔跟谁,但是,跟了谁也她别想给桃夭脸子看。若二哥不加约束,他倒是不怕麻烦能自己动手。
众人只觉着屋里的气温一下子下降了许多,坐在二王旁边的人更是犹豫着,要不要往旁边挪一挪。
“老九,九弟妹。”二王温和的与元辰打招呼,仿佛没有查觉元辰的杀气一般,更没有流露出不满,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自己身后站着的人是谁,但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他在这个时候开口,是有意要护着赵雁柔的。
不少人都泛了嘀咕,二王这是什么意思。
那赵雁柔是出自元辰手下的青葵部落,据说是为了嫁到汤家,招了元辰和青葵部落的不满,但也没有公开驱逐出去。眼下她与汤三和离,从汤家破门而出,一跃成为二王的女侍,在他们看来,是二王和九王兄弟情深,才会这般不分彼此。
可是现在九王明显是对赵雁柔不满的,二王还这样护着,就让他们有些看不透了。这赵雁柔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二王这样护着?
二王这一开口,元辰自然也是解他的意思,他顿了一下,站在原处冲二王颌首,不冷不热地应了句:“二哥。”
桃夭也随着元辰的称呼喊了句,还明知故问:“二哥,怎么不见二嫂,难道又犯旧病了?”
二王妃一直称病居府不出,其中有什么猫腻,在坐的众人多少都是知道一二两内情的,她这么问就是要扎二王的痛处。
她就不信,一贯以温和示人的二王会因为她的话翻脸,他想给赵雁柔撑腰,自然就要面对她的不满。
让兄弟反目的祸水她做不了,但是搅家精她还是能做一做的。
二王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她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过来。”
“哦。”桃夭笑着,得寸进尺:“那过几天我方便去看看二嫂。”
二王扫了眼沉默的元辰,顿了顿,见元辰没有开口的意思,才道:“那自然可以。”
桃夭还想再接再厉,元辰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坐下慢慢说。”就带着她往属于他们的、二王正对面的位置走。
桃夭知道,他这是提醒自己该闭嘴了。也罢,她都说两句扎心话了,见好就收,省得下不了台。
坐下后,桃夭没再开口,二王和元辰也仿佛不受她刚刚无礼的话影响,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一个就扭头与过来打招呼的人攀谈起来,一个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他一千灵晶没还的不开口。
吉时到了,元柯带着一帮同龄的兄弟和侄儿热热闹闹去迎亲。
桃夭看着赵小灵和元柯坐乘一匹披红挂彩的俊马回来,然后两人并肩走进礼堂,向兽神像行礼,整个仪式都非常简单,也没有男女的区别,礼毕之后,赵小灵也没有被先送进婚房去等待,而是大大方方的跟着元柯一起留在前厅里向大家敬酒。
桃夭真心觉着,这才是女子应该享有的平等。
赵小灵敬了一圈酒,就与元柯分开,与元二姐她们坐在一桌聊天,她心里也痒痒的,伸手在桌下拽住了元辰的衣袖不停的拉扯着,还眼巴巴地望着他,就是不开口。
呃,她可是答应过的,会老老实实听话的,打自己脸的事儿,不能做。
元辰瞧着她这模样,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开始还能坚持,故意不搭理她,随着袖子被拽的力度变大了,还听到她不满的委屈哼哼声,他的心也就软了,松了口:“就只能去二姐那边坐坐。”
“好。”桃夭差点没欢呼雀跃,立即满口答应。
聊了大半个时辰,赵小灵又被请出去行礼了,桃夭这才心满意足起身回自己的位置,她刚站起来,就看到站在二王身后的赵雁柔正对着她的方向,瞧着自己看到她后,她动了动嘴唇好像在说什么,嘴角边上还挂着一抹讥讽。
她眯了下眼,才反应过来,赵雁柔冲她说的是:生育傀儡。
126、二王这要做什么
赵雁柔的意思是在讥讽她得元辰在意,只是因为她能生孩子?
呵,嫁了人,给心爱的夫君生孩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元辰若真的只是想要孩子,而不在意孩子的母亲,那他何必自降尊贵来算计自己,只要他随便招招手,曜族里哪个适龄女子不想给他生孩子的?
不说之前的广桂,夏巧红,就连赵雁柔前儿求着进王府,未必就没打母凭子贵的主意。
这孩子不是一个人能生得出来的,她和元辰的孩子自然也不是独属于元辰一个人,而是流着她一半血液的。
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孩子就是她最近的人,若能多生几个,她还巴不得多生几个,与讨好元辰没有半点关系。
她就不懂,赵雁柔怎么就认为,自己会因为她这样一句话不知所谓的话,就去质疑元辰对她的心呢?
她冷笑着看向赵雁柔,赵雁柔已经垂下了眼,一付再乖巧不过的模样站在二王的身后,但她翘起的嘴角还没落下,透着明明的恶意。
“王妃。”翠玉轻扶着桃夭,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了赵雁柔。
桃夭知道她怕自己一时冲动,去寻赵雁柔的麻烦。她才没那么傻呢,她一个能在这大厅里有一席之地的王妃,跑去与一个站着伺候人的女侍计较,那才是自降身份,招人讥讽。况且她现在有孕,磕不得碰不得,更是不适应做某些事情的。
不过,就这样硬咽下这口气,那是不可能的。
被狗咬了一口,咬回去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能打狗主人!
桃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当着元辰的面,不怀好意地直接问二王:“二哥,不知我哪儿得罪了你?”
这句话没头没尾,甚至还有些莫明其妙,哪怕是见惯了各种场合的二王不由得也有反应不过来,他看向元辰,用眼神询问。
元辰接收到他的暗示,抿着唇眯着眼,不为所动不说,甚至还助纣为虐地帮腔:“我也想知道。”
二王:“……”
他脸上挂着尴尬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仿佛是遇上了两个难以对付的顽劣孩子般,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道:“想必是上次夏巧红的事儿,我还没向弟妹赔不是,那这样吧……”也没等桃夭再开口,他拿起酒杯冲着元辰和桃夭抬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元辰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陪饮了一杯,“之前的事就过去了。”
之后就别再发生。
二王明白他还有后半截的意思。
好吧,从上次他把夏巧红安排进他府里,引发了流,以至于元辰报复性地将夏巧红丢到他床上,他就知道元辰是真的瞧上了桃夭,哪怕他心里还是觉着桃夭是配不上元辰的,但看到自己后院的一地鸡毛,也没再起想要干涉他们的念头了。
这日子,谁过谁知道,元辰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他应该尊重元辰的选择。
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和怨毒心肠,夏巧红就直接给他闹出那么一件大事来,还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以及没有查明的麻烦。
他笑着点头,看向了桃夭,等着桃夭开口。
桃夭平静的与他目光对撞了一下,慢悠悠地道:“二哥,您说话我自然是信的,只是……”她抬起手轻轻把散发的碎发撩到耳后,直接就看向了二王身后的赵雁柔,眼神中的意思明明晃晃。
二王脸上的笑僵住了,她这是要让他当着她的面,处置赵雁柔吗?
这女人的心眼可真小,怪不得老人说,宁可得罪小人,千万别得罪女人。
飞快的瞥了眼四周看热闹的众人,以及对面没事人一般的元辰,他心里的火气慢慢起来了,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直接看向元辰:“老九,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桃夭听到他这么说也忍不住看向了元辰,见元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四周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人说话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的往这边瞥,连隔壁桌发觉这边状况不对的大爷和元二姐也非常紧张地看着他们,这想要撒一口气的她,又有些觉着自己实在是……有些过份。
对,也只是有些而已。
二王都能为了护住赵雁柔,而不在元辰和她的面子;那那元辰为何不对帮她这个亲亲王妃,冲二王的摆个脸子?
估计二王很快就分析出了得失,他冲着桃夭和元辰点头:“我知道了……”
这句话不像是歉意,而是像是一种……宣战……
元辰也很平静的冲二王点点头,但一个字也没有说。
桃夭这才真的发觉状况不对,这明显不是她和赵雁柔闹出来的小事,而是二王和元辰之间怕早就起了什么,借着她们女人间的小磨擦来打话锋。
她下意识的去握元辰桌下手,捏到之后死死的拽着,手心里尽是一把汗;元辰开始没有反应,两息后才轻轻的回握住了她的手,还在她的手指上轻轻捏了两下。
等等,元辰什么时候做过捏她手指这么……勾勾缠的事了?
阿庄倒是常做,甚至拉她手的时候,还经常偷偷摸摸的挠她的掌心。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好好好……”元大爷笑眯眯的凑了过来,一手搭在二王的肩上,满脸堆笑得冲着元辰道:“今儿是十一成亲,该热热闹闹地多喝几杯,别提那些公务让人烦的公务。”
元二姐也笑着过来打圆场:“大哥,您自己一心吃喝玩乐就行了,可别拽着二哥和老九。”
被他们这么一搅和,二王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笑眯眯的端起了酒杯,与元大爷一饮而尽,还向元辰微微示意了一下,元辰也漠然的举起了杯,冲着他示意后,也是一饮而尽,仿佛之前真的只是因为公务上的一些不同看法起的小争执,过了就了,不伤害兄弟之情。
桃夭松了口气,抬头又对上了赵雁柔挑衅的眼神,那眼神里还有着掩饰不去的得意,似乎对刚刚二王护着她的态度非常的满意和高兴。
还没等桃夭有所反应,旁边的元二姐漫不经心的指了下赵雁柔:“你去给我倒杯茶来。”吩咐后,连眼皮子都没瞥赵雁柔一下,而是在唤在在桃夭旁边添了个位置,坐下来与桃夭闲话家常了。
赵雁柔楞了,程夫人让她去倒茶?
她可是二王的女侍,旁边不就站着丫头吗,程夫人为什么不叫丫头,偏偏叫她。难道,程夫人是想替桃夭出气,故意给她难堪?
她很想硬气的当成没听见,等一下也不见二王再替她说话,又觉着自己在外头应该放柔些身段,做到宠辱不惊八面玲珑,相信二王瞧着她受的委屈后,就会对她多怜惜一二。
存着这样的心思,她转身走到墙角的茶柜那,提起刚冲好的热茶,倒了一杯茶奉到元二姐的面前:“程夫人,茶来了。”
元二姐只瞥了一眼,淡淡地道:“太烫了,换一杯。”
她都没碰,怎么就说烫?
赵雁柔很想将茶直接泼在元二姐的脸上。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不敢真做。
她虽然进了二王府,但她为了向二王显示自己与其它女子的不同,没有要只能呆在二王府里,以及出入地方有限的妾室身份;而是直接选择做了位可以跟着二王出入各种场合,以及贴身伺候的女侍。
这有得就有失,眼下她并没在二王身边得到更多的器重,自然也不会被人瞧得起,一时的委屈也是难免的。况且这程夫人与二王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二王唯一的亲妹妹,她得罪不起的。
“是。”她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回去,这次她先原样倒了半杯,然后试了试温度,又从旁边的一个比较凉的茶壶里添了一些凉茶进去,还特意用手探了探杯子壁,感受一下里面的温度,觉得这个温度正好适合进口,才送到元二姐的面前:“程夫人,您的茶。”
元二姐这次伸了手,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茶杯,非常的不满地道:“怎么这么凉,不是新泡的?再去换一杯来。”
赵雁柔:“!!!”
新泡的茶,那不是要用开水冲?
刚刚倒的热茶她还说烫,现在这杯又嫌不是新泡的,她是故意耍着自己玩的吧!
抬头对上元二姐的目光,她敢确定,程夫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替桃夭出气,才三番五次的戏耍她的!
不过,程夫人故意为她又如何,她心里很明白,她目前向二王表露出来的那些,还不足以让二王为了一杯茶就替她出头。
不气不气,小不忍而乱大谋;不气不气,气坏自己没人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她会让她们所有人都跪在她的脚下的。
赵雁柔哪怕再不甘,也只得再去替元二姐倒茶。
瞧着赵雁柔憋屈的转身,元二姐冲桃夭使了个眼色。
桃夭:“!!!”
得,她明白了,二姐不仅是在替她出气,也是在教她如何对付像赵雁柔这样的恶心蚱蜢。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二王,见二王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为难赵雁柔一般。
好吧,是她之前想错了,也用错了法子,以后真是要跟二姐她们多学学才是。
也许是了冲淡之前元辰和二王的那尴尬,在元大爷的有心张罗下,大厅里热发热闹了起来,好多人甚至都开始撸着袖子拼酒,虽然没有人敢不长眼的往主桌上凑,但厅里的酒气还是熏得桃夭有些头痛。
她偷偷拽着元辰的衣袖:“我想去窗边透透气。”
元辰看了一下四周,指了离他们最近的那个窗户:“你去那里坐坐。”
桃夭满口应下,带着翠玉过去了。
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正好能让一些寒风吹进来,不过被厚毯一挡,风又不会直接吹到人身上,旁边的火盆用雕花的木架围着,散发着浓浓的热气,倒也不会烫着人。
桃夭抱着小手炉靠在宽大的玫瑰椅上,沉着刚才的那种酒熏出来的闷气,一下子就都散消了,甚至被那热气暖得有些犯困。
窗户那传来了两下轻轻的敲击声,她的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整个人也紧绷了起来,低声唤道:“谁?”
“弟妹。”外头传来的是二王低沉的声音:“若有得罪,请多见谅。”
简简单单的十个字,与这前的态度判若两人。
二王这是想做什么?
桃夭楞了一下,随后再听,就没听到动静了。她小心翼翼的扒开厚重的窗帘往外看,只看到了被白雪覆盖的园子,哪里有二王的影子。
她扭头看向主桌那边,也没看到二王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二王与几个元家兄弟一起从门口进来,她偷偷打量了一阵,在二王的身上没查觉到半点异像,哪怕是二王又坐回到她对面,也是一切如常,好像之前窗边的那句话,只是像是困梦中的臆想。
婚宴一直热闹到傍晚才结束,也不知道是不是元辰亲自到场的事,让神鹰盟起了畏惧,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整个婚礼都没有出现异状。
回到王府后,桃夭已累得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她还是强撑着拽着准备将她送回屋,就回去忙的元辰,追问:“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元辰见她不松手,也不急着走,让翠碧去端解酒汤。
桃夭见他不走,才松开了手,道:“我都不问那赵雁柔怎么变成二王的女侍,但是你们的态度实在是很怪。”末了,她还是没忍住,将窗外听到的那句话告诉给了元辰。
元辰看了她一眼,就挪开了目光,道:“就是你猜的那样。”
“什么是我猜的那样,我还猜你接下来一个月都会陪着我呢。”桃夭可不想被刀子三两语给打发了,叉腰逼问:“你今天不跟留意清楚,别想走。你知道不知道,我还认为我真的闹过份了,差点让你们兄弟反目,都有些心虚了。”
现在想来,他们两人当的反应都有些大……应该是过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会反目。”元辰又是轻描淡写:“见你生气有助计划,二哥就就势而为,我只是配合一下。”
桃夭:“!!!”
127、拿女人当借口
“耍我呢?”她愤怒的上前拽住元辰的衣领,可是两人的身高差距,让她的举动不仅没有威慑力,反而像是一只大肚子的猴子吊在树干上,又滑稽又……手酸。
元辰不满地拧眉,手倒是很自然的搅住了她的腰,怕她一个不慎把自己给摔了:“站稳了。”
桃夭:“……”
继续生气吧,气有啥用,气死自己,这人怕也是……就这样了。
不气吧,那种被人瞒着,甚至利用的感觉实在是憋得慌。
想了想,她松开手,叉腰问:“之前,你知道吗?”
元辰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回答:“二哥开口跟我要赵雁柔的时候,大概猜到了几分。”所以,他答应了。
呵……原来啊。
瞧着桃夭脸上还带着一些被欺骗的薄怒,元辰抬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问:“你想知道?”
“不想!”桃夭直接拒绝了。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顺着用心想想,大概也能想出一二来了。
元辰和二王是亲兄弟,二王有心曜皇之位的野心明眼人也都知道;元辰对皇位无心,那不管是出于什么方面考虑,与其等别人上位,那还不如是二王;但对于有野心的旁人来说,他们两人拧成一条绳可就不是一件好事了,若有机会能让他们反目,只怕是巴不得的。
赵雁柔在这节骨眼上搅进去,聪明人不由得会想出一连串的阴谋来,只不过大半的聪明人都只会相信对自己有利的那一种,然后……坐等其变。
于是,二王就势而为。
元辰猜到了几分,也就跟着配合。
所以……瞧着那状况不对,大爷和二姐立马就过来打和场了,就是怕他们两人真的对上,同样他们的举动也正好加深别人的怀疑,让水更浑。
二王会跟她说那句话,有几分解释的意思,也有怕她坏他好事的顾计;有可能二王连她回来会询问元辰都算计到了。
好吧,他们都是聪明人,而她就是其中摸不着头脑的傻子。那傻子要知道什么,知道了可就装不像了,一眼就能被人看破伪装招来麻烦。
于其这样,还不如别知道太多,能避开就避开的好。
她马上又补了一句:“我不掺和。”
只要她不愿意,赵雁柔想往她面前凑也没什么机会;真要强行凑过来,她们身份的差距,决定了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只要给赵雁柔留一口气就行了。
况且赵雁柔从汤家破门而出,转身就进了二王府,直白地打了二王妃和汤家的脸,那二王妃可不是吃素的,怕是赵雁柔怕是就会她都够呛,没个么机会出来寻她闹腾了。
“嗯。”元辰点头,“还有事?”
他这话,把桃夭刚刚安抚下来的怒火又给激了起来,她尖着嗓子叫道:“什么叫还有事?是不是我没事,你现在就要走了?行啊,你走啊……走个我瞧瞧……”
她刚放了狠话,就见元辰转身往外走,一下子就急了,上前拽住元辰,骂道:“怎么陪我一下下就委屈你了,巴不得现在就走?”若不是知道他真的只是去处理公务,真要以为前书房里有狐女在等着他了。
“别闹。”元辰板着脸,但是站住了,手又护住了她的腰。
“我就闹了!”桃夭不依不挠,“你们一个个都拿我当猴耍呢,我闹闹又怎么了,我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说到这个,想到赵雁柔的话,她又委屈了。
元辰不说话由着她闹了一会儿,也不消停,咬牙问:“那你想要如何。”
“一个月!”正想息鼓偃旗的桃夭一下子眼睛就亮了,马上列出条件:“我要阿庄陪我一个月。”
元辰毫不犹豫的拒绝:“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桃夭眼见有松动的机会,马上逼上前非要一个确定的日子:“我不管啊,在我生之前,一定要!还有,这次你若再敢在我生产的时候跑得不见人影,不陪着我坐月子,我就让你再也找不到我和孩子!”
她叉着腰,瞪着眼,摆出自己最凶的模样;只可惜,她再怎么摆,也没能让元辰的脸多几分表情,要不是查觉到自己腰间的手突然紧了些,她真要认为他一点反应都没了。
果然,她闹还是能闹出些结果的。
见有效果,桃稍有马上又改了策略,双手环住他的腰,一个劲的抱住了不放,声音软软糯糯的:“陪陪人家嘛,王爷陪陪人家嘛。”
元辰冷着脸瞪了两眼,见她一点也不收敛,甚至还露出了几分得意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女人怕是摸透了他的性子,不仅不怕他了,甚至开始得寸进尺,百无禁忌了。
“叹气,你嫌弃我了?难道你真的想让我离开?”桃夭喊了一声,十分的不满。
“别闹了!”元辰头更加痛了,声音不由得又冷了几分。
桃夭原本还是一脸的凶意,转瞬就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更是夺眶而出:“你骂我,你骂我……是不是你外面有女人了,所以嫌弃我了,也是,我原本就长得不是绝色,现在大着个肚子,脸上还长了斑……哇……”
元辰的额头上垂下无数条黑线,这女人,真能胡思乱想。
桃夭抽泣着,又重复一遍追问道:“是不是让我说中了?你怎么不说话?”得不到回应,她握起拳头使劲的捶他的胸口,一脸被抛弃的哀怨。
“啪”她的屁股挨了一下,耳边听到一声低喝:“闹够了没!”没等她反应,整个人就被临空抱了起来,“我今天不去书房了,够了吧!”
够了,当然够了。
桃夭马上止住了哭,谄媚的环上他的脖子:“王爷真好。”
元辰:“……”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这一妥协,是不是以后她就会更加变本加厉?
不过……她真要闹,他不妥协又能如何,还能真由着她往外跑?
罢罢罢,从遇上她开始,他就跳进去了,这辈子怕是爬不出来了,他也不想爬,还是认命吧!
这一天,元辰果然如他所说的没有离开,虽然他还是一直板着脸,桃夭还是非常的满意,以至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都非常安份的没有再寻事闹腾,乖乖的养着自己的胎。
这其间,元二姐来看她的次数也变得更加频繁了,瞧着她没心没肺,除了犯懒就是想着吃,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多在府里养着,无事少出门。
开始她只是应着,不多想,后来赵小灵过来瞧她,才从赵小灵的嘴里得知原来外头已经传遍了元辰和二王面和心不和的流言,当然……这个引子就是赵雁柔。
“不是吧。”桃夭的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们两个会为了个女人反目,还是赵雁柔,那些人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赵小灵捂着肚子直接笑瘫在了椅子上:“九嫂,你真是……哈哈……”被桃夭白了好几眼,她才收敛了些,抹掉笑出来的泪道:“是说因她而起,但不是因为她。就她,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见桃夭还不太明白,她直接挑明,“是青葵部落。”
“她能代表青葵部落?”桃夭不信。
赵小灵一楞,坐直了身子,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赵雁柔是不能代表青葵部落,但她终究是出身于青葵部落。她差点儿害了你和小乐儿,而犯了九哥的忌讳,哪怕现在九哥不会迁怒于青葵部落,将来小乐儿或者你其它的孩子继承了九哥的一切,未必不会因为这些往事而厌恶青葵部落。”
“一个部落想要崛起,至少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但是想要毁灭,弹指一挥间就可以的。就像当初四王手下的那些部落,哪怕现在都别投了新主的那些,早就伤劲动骨,若没有机缘,没落只是时间问题了。”
“所以,青葵部落若是起了忌惮,想替自己寻一条后路,那也是理情之中的事。赵雁柔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了二王府,不由得让人不想多。况且那天二哥和九哥因您和赵雁柔起了争执,落在旁人的眼中,更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桃夭:“……”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两个打的是这个主意!
见桃夭一脸的震惊,不知内情的赵小灵低低的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现在不仅外头人在观望二哥和九哥接下来的举动,甚至自家部落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人人都怕要站队。这不……我今儿过来,那傻子都不忘叮嘱我,探探你对青葵部落的态度。”
若二哥和九哥真的反目成仇,对于元部落来说,一下子就会从占优势的绝对地位,变成骨肉相残的动摇根基的局面。
若是他们两败俱伤,哪怕上头有曜皇盯着,其它几王哪怕不会趁机咬他们个尸骨无存,也会狠狠的撕下几块肉来,从而丧失了争夺曜皇之位的优势。
就算他们一方得胜,硬生生的合并了两方势力,将来迈上曜皇之位,这次留下的隐患总有一天会爆发,对于其它几王的掌控也不会像现在两兄弟相扶相持这般轻松。
所以,谁会不怕的?
桃夭恍然大悟,怪不得二姐每次过来都心事重重,却又什么都不敢与她说。
仔细想想后,她摇头冷笑:“你相信这样的大事,会是我和赵雁柔的缘故导致的?”
“不会。”赵小灵张口就答:“像什么祸水误国,都是男人犯错拿女人当借口。”
这点,她清楚,相信旁人也清楚。
“那我在意在什么?”桃夭捏起块鱼饼,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咽下后才道:“男人们的事儿,由他们自己去弄,与我们何干。”
就算她前儿没听到二王的那句话,没有元辰的解释;二王那边她不清楚,但以她对元辰的了解,就清楚元辰并不是一个会随意迁怒无辜的人,更是一个不会容忍背叛的人。
若他真对青葵起了忌惮,绝不会给青葵部落起二心的机会;同样,若是青葵部落起了二心,哪怕他们想投靠的人是二王,他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达成心愿的。
同样,二王哪怕接受了青葵部落,又怎么地信任他们?
青葵部落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背叛之后,不会得到新主的器重,与其拿全族人的前程来拼,不如直接舍弃赵雁柔来得合算,只要他们坚持的忠诚不二,再多的间隙也是会被时间证实的。
这流言若真是二王和元辰放出去的,怕不仅仅是想要钓神鹰盟的人上勾,也有想看看哪些人会蠢蠢欲动的心思,好来个一网打尽。
“你不在意?”赵小灵问了之后,只觉着自己的话很好笑。
九嫂在意又能如何,跑出去与人就说与她无关,只是九哥和二哥两人的争斗,她只是个被扯出来的幌子?
再想想,二哥和九哥反目才只是一个传闻,两人还没真打起来,他们急了有什么用,先站队吗?若是到时候真的只是传闻,他们不反目,那站了队的人到时候……岂不是成了笑话?
再说,真到打起来了,再选择阵营也不晚啊;反正先急的应该是曜皇和部落的那些长老们,哪里轮得到元十一的。
她长吁了一口气,伸手从桃夭面前的碟子里捏了一块鱼饼,也学着桃夭的模样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咽下才道:“对,我们还是吃好喝好,享受好就行了,白费那心做什么。”
“对对。”桃夭笑着把碟子往她前面推了推:“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带一盒走,顺便再帮我带一匣子给二姐。”
“一匣子不够,至少要两匣子。”赵小灵吃得眼睛发光,抱怨了起来:“您是不知道,每每我从您这拿了东西回去,元十一就闻着味儿来了,每次都要抢走一大半,还说我在您府上吃了,回家少吃几口又有什么关系。”
气得她想,揍死他!
桃夭心情好,也很大方:“行,给你两匣子。”
两人正说笑着,翠玉快步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手里还拿着一张淡蓝色的帖子:“王妃,月冰姑娘送了请帖过来,邀请您过府赏梅。”
赏梅?
桃夭轻轻笑了起来,她像是会赏梅的人么?
这帖子背后只怕还有其它的用意,甚至可能不是元月冰的意思。
128、元月冰上门
还没等她开口,赵小灵笑着道:“梅花有什么好看的,在我眼里,还不如采了来做梅花饼。”她还顽皮地冲着桃夭眨了眨眼,问道:“九嫂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随着她话,桃夭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个小小巧巧,软软酥酥,还散发着梅花独有清香,一下子还真有些馋了,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尾就道:“梅花饼很香。”
小时候她只能看着人吃,独自生活后她也没余钱去买,实在馋得厉害就自已去采梅花回家做。只是这点心可不像家常菜那么简单,不仅讲究比列而且需要大功夫,只要一点儿没到位,就做不出那个味来。
与元辰在明城生活的时候,有次路过点心店,闻到那刚出炉的梅花饼的满巷飘香,馋得都迈不开腿。那装傻的混蛋元辰套了她的话后,就去当了自己的棉衣,给她买了两块。两块小小的梅花饼加在一起也就半个手掌大,却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的点心了,现在想起来,还让她回味无穷。
想吃,真的想吃。
看着她露出了饼样,赵小灵笑得更大声了,拍着桌子道:“您若在二王府说了这番话,还露出这模样,让月冰怎么办。她若不把府里的梅花采了给您做饼,外人只会说她小气得连几朵梅花都舍不得孝敬您,若是采了,她怕得哭死。“这看得着吃不着的酷刑可难受了,依我看您还不如……不去。”
听到赵小灵直白地说了“不去”这两个字,桃夭忍不住抬头看她,正好对上了赵小灵一双认真而又清澈的眼眸。
眼下二王和元辰设局,外头流言四起;这帖子又不知道是谁送的,就现在她这身体状况,她避这些麻烦都都来不及,哪会想去二王府凑热闹的。
不过,赵小灵这样直白的建议她远离的举动,虽然在她的意料之中,还是让她心里暖暖的;她感觉到了赵小灵对她的真诚和关心,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九王妃,元辰的正妃这么一个身份。
她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她打小就期盼的友情,亲情……还那么真挚。
她抬手按在赵小灵的手背上,笑得眉眼弯弯:“不去,我本就没想去。”
话是要说清楚的,可不能把自己不去的原因归到赵小灵的身上。
赵小灵没有挪开手,声音里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明儿一大早,我亲自出城去城郊的梅园替你采花瓣回来做梅花饼。九婶,这梅花饼是白梅好,还是红梅好?我记得那儿还有绿萼、紫蒂白、朱砂、铁骨红……”
桃夭眼睛都在发亮,越发的饼了:“我不懂,要不现在就唤厨子来问一下?”现在府里可养着三个专门给她做点心的厨子,相信他们知道哪种最好。
“别费那事了。”赵小灵懒洋洋的摆摆手:“那就一样来一筐,反正也不会浪费。”
桃夭也不嫌多:“好,就一样来一些,吃不完的就让他们腌着做梅花酱。”
她完全没有想过一筐的份量有多少,会不会把梅花园给撸秃了。
传话回来的翠玉忍着笑,替她们又重新沏了壶红枣蜜茶过来,才柔声道:“小奴刚在厨房里瞧着了一大筐的新鲜冬笋,十一夫人要不要留下来尝个鲜?”
“要啊,当然要。”赵小灵眼睛亮得发光,一把抓住了桃夭手:“九嫂,我想吃笋丁狮子和三冬菜。您是不知道,元柯那个家伙,成天跟我说在您府上吃过什么什么好吃的……馋得我啊……今儿我就不走了,吃饱了好回去跟他炫耀炫耀。”
桃夭知道翠玉打什么主意,刚刚的帖子她是回绝了,但二王府那边未必就会死心,说不定马上就有后招来。她借着尝鲜把赵小灵留下,一方面是陪陪她,另一方面也有替她留个帮手的意思。
赵小灵怕也是听出来她的意思了,才会接着这么顺溜,要不然……有了赵雁柔在外头张罗着开的那几家店,冬笋这东西去年在玄城就已经传来了,她上哪吃不着,不必这样赖在自家府里。
她瞪了翠玉一眼:“怎么,你替我做主了?”
“小奴不敢。”翠玉知道她没生气,也不畏惧,满脸带笑:“小奴不说,您也是做不出不留饭这种事的,难不成,十一夫人能过府,不吃就走?”
赵小灵也跟着苦了脸,拽着桃夭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九嫂,难道你没打算留饭?”
桃夭好气又好笑的扯回衣袖:“你这才成亲多久,我若是留你,岂不是会让元柯记恨。”
“他敢!”赵小灵凶巴巴的喝了一声,道:“他一直跟我说您府上的菜有多么多么的好吃了,只是一直都没能规规矩矩地混上几顿,若是知道我今儿有这口服,肯定是会羡慕死的。”
“呸,不准说那个字,快收回去!”桃夭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从她重伤元辰之后,就听不得那个字眼了。眼下赵小灵他们才新婚,不该说那些字眼来触霉头。
赵小灵吐着舌头冲她做了个鬼脸,倒也老老实实的学着她“呸”了几声,收回了之前的话,随后她脸上流露出了尴尬和古怪的神色,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您信不信,他若收到风声我今儿留在您这,也会跑过来混吃混喝?”
“你也太夸张了……”桃夭目瞪口呆:“在你心里,元柯是个这么贪嘴的人?”
“不信?”赵小灵马上把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叫进来:“让人传话回去,说我今儿留在九嫂这里用膳,不回去了。”
下人走后,她冲着桃夭使了个眼色:“等着看。”
桃夭:“!!!”
想到之前元柯和元以满上门讨菜的模样,说不定,赵小灵说的那种事真会发生。
不对,她中圈套了,赵小灵只怕是故意的,她一个人吃还不够,还想捎带上元柯那小子。
她咬牙切齿:“行,我等着。”
元柯要来就来,但别想她为了他加菜。
她到要看看美食当前,他们是夫妻和睦,还是大打出手!
正说笑着,桃夭看到门边有人探头,翠玉悄悄出去了,没一会儿就沉着脸回来,她忍不住问:“又出了什么事,难道元柯来了?”
翠玉摇头:“是二王府的大姑娘来了。”
桃夭不满的拧眉,她知道自己拒绝了二王府帖子,但事情不会轻易完结;只是她真没想到元月冰会来得这么快,是来跟她解释那帖子的事,还是执着的想要她去二王府?
赵小灵也不满地讥讽:“她这来得可真快,二王府的下人怕是还没回到二王府吧!怕别是帖子进门,人就在外头等着消息的吧。”
看着她的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不见最好”,桃夭忍不住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虽人是别人,她是她。”
她之前对元月冰和印象还不错,若元月冰不是来为难她的,只是想跟她解释或者有事相求,能帮,她也是愿意帮一帮的。若真是存着算计而来,那她也算是看清了个人,以后远着就是了。
“那见也别这样见。”赵小灵指了指屋子正中的热炕,“您上去躺着。”
“躺着做什么?”桃夭有些懵,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赵小灵没直接上手,只是催促着翠玉:“还楞着做什么,快扶你家主子。她身子重,躺别乱动手好。”
翠玉一听就懂,马上站着翠碧使了个眼色,“对对,十一夫人说得对,王妃您得多躺躺。”两人就立马就趁着桃夭还没反应过来,就将她扶上了炕。
翠碧蹲下替桃夭脱了鞋,又抖开了炕上薄毯,替桃夭盖住了大半个身子,还仔细的将毯边给掖好。翠玉更是直接从窗边的针线篮里抽出根绸带,直接桃夭系在了额头上。
元月冰还在旁边指挥:“拿些香粉过来,寻那白的,额黄也行。给你家王妃抹上,一点就行。”
桃夭:“!!!”
她可算是懂她们在打什么主意了。
不过也好,瞧着她这一付身子“不方便”的模样,元月冰总不能逼着她过府做客吧。
一切准备妥当,赵小灵和翠玉围着桃夭看了两圈,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后,才让婆子去请元月冰进来。
元月冰进门,就看到“虚弱”桃夭靠坐在炕上,赵小灵坐在两步外的宽椅上热闹的说着什么,桃夭明显是精神不振,只是偶上答上一两句,她脸上流露出犹豫,但也只是一瞬之间,仿佛就被什么给覆盖住了。
只见她飞快的上前,直直地往桃夭面前一跪:“九婶,求您帮帮我母妃。”
桃夭差点没被她这一跪吓得跳起来。赵小灵更是怒了,起身一把就把元月冰从地上拎了起来:“有话就不能好好说,非要用这样的方式逼人?瞧瞧你把九嫂吓成什么样子了,若九嫂有个好歹,你负得起责吗?”
她的话说得非常的不客气,甚至是扎心的,刺激得元月冰小脸煞白,张嘴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道:“不是,我没有。”
“不是什么,什么没有?”赵小灵松了手,坐回到了椅子上,又不客气地道:“那你倒是说说,二嫂出了什么事,需要你跑到九嫂面前来求?”
“这……”元月冰有些为难了,她瞥了瞥赵小灵,又向桃夭。
桃夭借着刚刚赵小灵有意的遮挡,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瞧着元月冰的小动作,她明白她是想私下与自己说。可这个时候,她怎么会与她单独相处?她低垂着头,声音故意放慢放轻,好显得“虚弱”一些:“月冰,你慢慢说,二嫂到底出了什么事?”
元月冰见桃夭没反应,赵小灵又一付不会离开的模样,狠了狠心,道:“九婶,我母妃被禁足在院子里,现在王府里的庶事都由那赵雁柔把控,她……”
赵小灵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些都是你们的家事,九嫂怎么能干涉?若是那赵雁柔太过份了,你去告诉汤定,或者寻你父王不就好了。”
元月冰哭了起来,也怒了,“寻汤家,寻父王有什么用?他们根本就不管我母妃的死活。九婶,您帮帮我,求求您了。”说着,她起身又直接就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次,赵小灵没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
桃夭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月冰,小灵说得对,这事我管不了。你若愿意,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去见大皇。”
“不,不能去见皇爷爷,皇爷爷一定会生我父王的气的。”元月冰眼巴巴地哀求道:“赵雁柔是青葵部落的人,您若是发话要她回来,哪怕我父王也不能强留着人不放的的。”
让她把赵雁柔要回来?
呵,这法子是谁告诉她的,想得可真好。
别说她已经知道元辰和二王拿着赵雁柔在设局了,就算不知道,这一手的烂泥她也没想过要去沾。
“她是你父王亲口向我家王爷要的,王爷答应了,我怎么可能再去要人?”桃夭断然拒绝。
元月冰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拒绝,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都忘了哭。
桃夭有些心疼,刚想开口劝,赵小灵马上冲她使了个眼色,抢先道:“你这是强人所难,那赵雁柔都嫁过一次了,她现在就是一个自由人,别说她要进你们王府了,哪怕她现在要进山海宫,谁也阻止不了。”
“不是的,你骗人。”元月冰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九叔那么宠九婶,只要九婶开口,九叔就一定会去向我父王要人的。九婶,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你不愿意,你是因为那些小事记恨我母妃了,所以才不愿意救我母妃?”
“你别胡搅蛮缠。”赵小灵也有些怒了。
“别吵了。”桃夭刚想拦,省得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直接把事给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看到元月冰的状况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那双眼睛里出现了混浊。
突然柳四妹刺杀柳小七的事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一惊,大叫:“快抓住她。”
几乎是在她说话的同时,元月冰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长长的发钗,直接就朝着她扎了过来。
129、他们反目了
翠玉翠碧从元月冰进门起,就一直防备着,赵小灵反应也极快,几乎是桃夭的话刚出口,他们人就动了。翠玉翠碧都护在了桃夭的身前,赵小灵更是直接一脚将元月冰踹到了墙角,元月冰似乎不知道痛一般,爬起来继续朝着桃夭所在的地方扑。
玄丽破窗而入,干脆利落的击落了她手里的发钗,与赵小灵一起,将她死死的摁在地上,想动也动弹不得。
胸口和手臂上的剧痛,让元月冰浑浊懵懂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起来,她身子猛地一僵,脸上倏然血色尽无,神情也呆滞,偏头看向摔在墙角的发钗,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她……她刚刚做了什么?
出手攻击九婶?
这……这怎么可能!
若她刚刚真的做了那种事,父王来都保不住她,甚至母妃都会受她的牵连……不,母妃现在已经够苦了,不能因为她彻底招了父王的厌恶。
一急一气,她张嘴吐出一口浓郁的鲜血,整个人像只困兽般“啊啊啊”地低喊了数声,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好想好想刚刚的一切只是自己气愤的幻想。
可惜,她的记忆清清楚楚,任由她怎么想不通,也无法改变。
大错已犯下,后果只能由她自己承受。
飞快的做出了决定,元月冰面如死灰,仿佛认命了一般道:“都是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就可以行凶杀人?”赵小灵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怕桃夭心软,还叮嘱:“别信她的鬼话,让人直接将她交给九哥处置。”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元月冰尖叫着,撞开赵小灵就朝着旁边的青铜香炉直接撞了过去,那力道大得连玄丽都差点都没拽住,可见她寻死的决定有多坚定。
桃夭也被她的举动站了一跳,若真让她撞了,只怕是不死也得傻。
若真让元月冰撞死在自己面前或者撞傻了脑子,只怕真相如何,说出去也没有人信了。
看着视死如归,依旧还在挣扎不休的元月冰,她道:“你是一钗子没扎死我,不甘心,就想撞一屋子的血,好吓死我们母子吗?”
赵小灵则差点笑出声来。九嫂这一句真厉害,不仅牢牢的把元月冰的罪名给扣下了,还打消了元月冰寻死的念头。
这个时候,元月冰可死不得。
果然,还在挣扎不休的元月冰听到桃夭这句话后,脸色起了变化,惊恐地道:“不是的……我没有……”说来说去,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解释。
活有罪,死也罪,死了还无对证,到时候九婶若是咬定她背后有人指使,只怕牵连的还会更宽,她不能做整个家的罪人。
寻死的念头一松动,元月冰身上劲也消了下来,软棉棉的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吃了一亏的赵小灵不敢大意,直接与玄丽一起撕了桌布做绳子,将元月冰捆成粽子。
桃夭这才松了口气,吩咐道:“玄丽,你带几个人送她去偏厅休息,等王爷回来发落。还有,吩咐下去,刚才的事,谁也不准任意议论,不然就按背叛罪论处。”
她敢肯定元月冰与当初的她、还有柳四妹中的暗招是一样的,想要查出幕后的人,只能从今天接触过元月冰的人下手,所以她绝不能放元月冰离开,更不能让外头的得到风声。
待玄丽将人带出去后,桃夭和赵小灵换到了花厅休息。翠玉让人请府医过来替桃夭把脉,确定桃夭没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但依旧警惕不安,不敢松懈半分。
若王妃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她们万死也难脱其究。
“我没事,不必大惊小怪的。”桃夭倒是最快缓过来的,笑着安慰其他人:“你们当我是雪团儿捏的,吹吹就化?想当初……我与王爷与神鹰盟斗志斗勇的时候,可比今天惊恐多了。”
屋内众人谁也笑不出来,一个个只得扯着嘴角来应付,比哭还难看。
赵小灵更是拍着胸脯道:“她刚刚攻击的人若是我,我也不怕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满眼的好奇:“九嫂,刚刚你怎么知道她会动手?”
现在想想,觉着太不可思议了。就算元月冰以为二嫂现在的处境都是因九嫂而起,可是她刺伤九嫂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到那时,二哥又如何会放过二嫂和元月冰母女?
说不通啊,说不通。
桃夭瞧着她满脸的疑惑,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点了点头,但并不解释:“她应该中招了。”
“有人想九哥和二哥反目!”赵小灵瞪圆了眼。
若今天元月冰真的伤到了九嫂,九哥和二哥只怕就真要反目了。
桃夭点点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该说那些人聪明好呢,还是傻呢,怎么就光摁着二哥府上撸羊毛,就不担心撸秃了吗?”
这不,就弄巧成拙了。
不,若是没有她自亲经历的那一次,若没有柳四妹的那个前车之鉴,她还真看不出元月冰的反常,若让元月冰得逞了,她有个好歹,哪怕知道这后面有人算计,元辰未必能不在意这件事。
水滴石穿,这才是对方所要达成的目的。
一件件小事积累到一起的疑惑,远比一件大事带来的杀伤力要大。
赵小灵担惊受怕的点点头:“还好……还好……”还好九嫂没出事,不然真要天下大乱了。
收到消息的元辰回来得很快,他先确定桃夭无事后,才去处理元月冰的事。桃夭送走了赵小灵,寻去书房,才知道元辰将元月冰直接送回了二王府。
“待查出后面的黑手之后,二哥会把她交由你处置的。”元辰看着她的靴边有些湿,皱着眉将她拉到炕上坐定,顺手还替她脱掉了靴子,拽厚毯盖着腿,才道:“往后,你可不能再这么大意。”
桃夭满不在乎:“我总不能缩在府里什么人都不见吧。”
决定跟他在一起,她就知道自已要面临的是什么。
元辰抿着嘴,没说话,桃夭就当他认同了,拽着他衣袖晃了晃,说明自己特意跑一遍的原因:“月冰也是身不由已,我不想追究。”
相信二王那边,就肯定会罚得不轻,她没必要去往人伤口上洒盐。
元辰垂睚眼,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桃夭挥着拳头:“使这样手段的人太可恶了,若是查出结果,一定要告诉我。”
“嗯。”元辰应着。
桃夭不知道,元辰并不是背着人悄悄的将元月冰送回的二王府,而是直接让人用马车将元月冰丢在了二王府的门口,同时,她被元月冰扎伤,还伤到了肚中孩子的事,已经传了出去。
二王得知元月冰做了什么之后,他派人将元月冰和二王妃扔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并且放话永远不准她们再回玄城,至于元月冰和二王妃身边伺候的下人,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全部都丢进了水牢里。
据目击者说,当时的元月冰衣服上全是血,面色紫青,进的气都没出的多;二王妃眼窝都凹进去了,难看至极。她们所乘坐的马车破烂得连王府里管事用来出行的都不如。
那些受连累的下人足有近百人,上有七八十的老者,下有刚刚出生的婴儿,无一幸免,悲戚的哭嚎让方圆十里的人听得心慌,恶梦连连。
处置二王妃和元月冰,二王去寻了元辰,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最后在城南打了一架,好端端的一栋酒楼直接被轰成了废墟,据说要不是惊动了曜皇,只怕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但是……二王和九王真的生了间隙事,已经证实了。
元部落上下人心惶惶,一些人开始站队,一些人则闭门不出,像是两不敢沾,或者是慎重做选择。
桃夭是次日才知道的,她发现自己出个院门都会被人拦,甚至翠玉还说,元辰吩咐了,这几个月里,府门紧闭,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哪怕是元二姐和赵小灵都不行。
她追根问底,才知道昨儿外头发生了什么。
昨儿的事,她今天才知道,不是,她昨天去书房寻元辰的时候,元辰一句也没提过。
故意的,那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桃夭气得拍着桌子怒喊,让翠玉将元辰寻来。见翠玉满脸的为难,才知元辰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一段时间才回。
哼,肯定是知道她会生气,他才故意跑的。
以为一段时间她就能消气,当成没事发生过,哼,不可能!
她马上就拿本子记下来,贴在床头。
骂了一阵,她骂累了,气呼呼的连啃了三个肘子,就像在啃元辰的肉一般。
还好下午的时候,赵小灵送来的一大箱子新鲜的梅花瓣,就按昨天提的要救济,真是各种品种的梅花花瓣都有,还各色各香,才能稍稍安抚一下她不能出门见人的小寂寞。
此时的二王府里,赵雁柔一边温柔小意的替二王抹着药膏,一边道:“王爷,那流言只怕不是真的。”
“这话怎么说,难道元辰骗我?”二王面露疑惑。
赵雁柔点头:“若九王妃真有事,九王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虐文也罢,甜文也好,在霸道王爷的眼里,可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他们若没有马上打脸,肯定不是时候不对,而是事情并没有严重要他们要那样做的地步。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还好,她是知道那些写手的尿性的,才不会上当。
“哦,你好像很了解元辰。”二王一把掐住了她的鸡下巴,眯起的眼里透着让人心惊的利光。
赵雁柔味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她不敢动,马上辩解道:“我有段时间与九王妃走得近,听她说了不少,再说女人考虑的角度与您不一样,才会有这种大胆的猜测,王爷就当胡话听听就好。”
二王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还在她的脸上轻拍了两下,话语没有温度,:“你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赵雁柔连连点头:“谢奖王爷。”
“你父兄那边,可有回应?”二王又问。
赵雁柔的身子有几分僵硬,她不敢隐瞒:“暂时没有,要不,我再给他们送封信去?”她就不懂,明明这是一个从龙的好机会,为什么青葵部落的那对父子却不为所动。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
她知道二王之所以收留她,不仅仅是想削二王妃和汤家的面子,也有几分是看在青葵部落的份上。
“不必了,就已经是个态度了。”二王很满意眼下的进度,嘴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只要你对本王忠心一片,将来,本王身边一定会有你一席之地的。”
一席之地……
到最后也只给她一席之地吗?
真是……一句大猪蹄子,硬生生卡在赵雁柔的嗓子眼里骂不出来。
眼下,她没有选择,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赵雁柔出去之后,屋子黑暗的角落里才出现了一道黑影。
二王头也没回,问道:“可查出了什么?”
黑影恭敬地回答道:“属下没在王妃和大姑娘身边的伺候人查出可疑人物,以及可疑的东西,倒是发现大姑娘身边的雨滴在几天前遇上了一个替行商跑腿的老乡。顺着这条线,属下发现雨滴在跟大姑娘去九王府的头一天见过那个伙计,说是想托那个伙计替她带些东西回老家。”
“那些东西里没有查出异样,雨滴的身上也没有可疑物件,但有人发现,大姑娘去王府的路上,那个伙计正好在她经过的路上出现过。”
若说有人提前将控魂药放在了大姑娘身上,再在大姑娘去王府的必经之路上寻机会使用引子,就把大姑娘身上的药性给彻底激发起来。
黑影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寻到那伙计的时候,伙计已经死了,说是不小心吃错了相克的食物,中毒死的。”
二王慢慢就笑起来,声音里透着厉气,“好,真好……”
那人死得可真是时候。
那伙计是如何知道雨滴是他同乡的,他在王府里还有没有同谋?
还有那赵雁柔真的与这件事无关吗?
虽然没有查出她在这件事里有影子,但是他查觉得到,她对元辰和桃夭有着浓浓的恨意。
130、他又跑了
离兽神山三里外的一处潮湿阴冷的小山洞里,几个围着厚厚兽皮的人也在起着激烈的争执,坐在靠中位置的婉娘脸色蜡黄,两颊都明显的凹了进去,连颧骨都瞧着有些扎人,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只是简单的用一张青色帕子包着,整个人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上十岁有余,哪怕是桃夭在这里,也未必一眼能认出她来。
她一扫往常的温柔婉顺,紧绷的脸庞让人不敢轻视,压代的声音里更是透着凌厉:“我不赞成,太危险了!”
坐在她左侧的精瘦如猴的中年男子几乎压着她的话尾反驳,“危险?我们从加入神鹰盟的那一天起,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又何惧眼前这小小的危险?”
“这不是怕死不怕死的事,我们不能做无畏的牺牲。”婉娘不为所动耐着性子道:“铁哥,你没有与九王打过交道,不知道他有多狡猾,我狠怀疑这又是他设的局。”
热血涌头的铁哥被她一拦,脸色不太好看了起来:“你若害怕这,畏惧那的,还谈什么复国大业?”
眼见他们就要吵起来,旁边的几人忙将出声相劝:“娇鹰主,铁鹰主,我们再商商量量。”
铁哥听不进去,反而扬高了声音怒喝问他们:“难道你们也想继续猫在这耗子洞里?都别给老子装哑巴,今天都表个态!”
一下子,山洞鸦雀无声。
铁哥愤怒的指着靠门边的那个猥琐模样的瘦高个儿:“原猴子,你先说。”
那瘦高个儿小心的偷瞥了眼婉娘的脸色,挠了挠头:“这哪有我说话的份。”
“让你说你就说,再废话,信不信我抽你。”铁哥愤怒的站起身就握紧了拳头,那瘦高个儿胆怯的缩了缩脖子,才不甘不愿地开口,道:“虽然现在曜族的四王已死,二王和九王反目成仇,其它的几个王不是老的老,就是远在边渊,瞧着像我们行动的好机会,可是……娇鹰主说得对,万一这是陷阱呢?”
婉娘松了口气,铁哥暴跳如雷,冲着瘦高个儿“呸”了一声,骂道:“万一个屁!我又没说直接与他们开战,只是借这个他们这窝里斗的机会行刺二王和九王而已。哪怕只杀掉其中的一个,必定会引起曜族大乱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趁乱抢占资源,招兵买马,重振大业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的话让好几人有动容,婉娘怕大家被他扇动,马上道:“不可轻举妄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打什么主意?”铁哥扫了眼婉娘宽松的衣服,怒道:“该不会是你给曜族公子做了几天外室,喜欢上那舒服日子了吧。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亲自出手怎么会连一个女人都抓不来。听说当时在场的还有邪王的女人,若是你能抓到那个怀孕的女人,情况怎么会坏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婉娘气愤的站了起来,她是为什么才委屈自己去给最痛恨的人做外室的,他们不知道?现在计划失败,他们不仅不认可她的牺牲,反而怀疑她的忠诚。
至于没抓到那程夫人和桃夭,实在是当时情况突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现在她说再多,他们也听不进去的,反而只会认为她在狡辩。
她也失去了与他们说理的耐心,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青灰色的石头,举着道:“盟主将天鹰令给我,就是让我负责整个行动,你们若是不听,就是违令。”
铁哥一把将青石夺过来,借着微弱的火光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是鹰令后,才不满的甩给婉娘,调头走出了山洞。
婉娘也没喊他,靠在洞壁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其它人见状,谁也没再开口,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瑞娘进来,看到婉娘疲惫的模样,她心疼极了:“姐姐,你还好吗?”刚刚他们吵架的声音,她在外头都听到了。
婉娘摇摇手,“没事,我眯一下就好了。”
瑞娘没再劝,贴着婉娘坐下,还展开自己身上的兽皮袄子替婉娘取暖。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了诡异的声音,瑞娘和婉娘立即警惕起来,两人没有说话,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抽出了各自的武器,悄悄往洞口挪去。
还没到洞口,一团黑东西就滚了过来,瑞娘提剑就扎,婉娘瞧着地上的东西面熟,马上扒开了她的剑身,低喝了一声:“住手,是原厚。”
原厚的双手双脚被藤蔓反绑在身后,嘴巴里塞着一只大鸭梨,那模样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婉娘见状,猜到了几分,哪里还顾得上笑,飞快的削断他身上的藤蔓。原厚双手自由后一拍两颊,将嘴里的梨子直接拍成了碎渣,还没吐尽,就道:“娇鹰主不好了,铁鹰主带人进城了。”
“该死!”瑞娘跺脚骂道。
他们上次是利用二王的令牌才从玄城里逃出来,眼下玄城里戒备森严重,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
婉娘连骂的心都没有了,朝着城门的方向直接飞奔而去,她只希望自己还来得及,能追到他们。
只可惜她追出去一里地,也没瞧着铁鹰主那一行人的踪迹。站在树枝上平静了了会儿,她飞身下树拦下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原厚和瑞娘:“我们得马上离开。”
“不管他们了吗?”瑞娘很诧异。
原厚缩了缩脖子,小声地道:“进了城,我们只怕自身都难保,别提救人了。”
瑞娘抬手给了他一拳,但心里不得不认同他的话,瞧着婉娘头也不回的往来路走,她只得默默的跟上。她没瞧着,落在最后的原厚手指一抖,一块小小的沾着黄色粉末的碎布落在了雪地上,如同雪里露出一角的黄叶。
婉娘带着瑞娘和原厚回到小山洞,立即放出了紧急撤退的命令。他们赶了二整天的山路,才绕过了两个镇,达到了更城。进城后婉娘马上去了当地的秘密坛口,掏出天鹰令让他们舍弃一切,马上随他们一起撤退。
她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是被猛兽盯着的雏鸟,若飞得慢一点就要被连毛带骨一口吞了,半分也不敢放松。
她不停的赶路,沿途利用神鹰令命令坛口的兄弟尽快分散撤退,一个月后她在江宁城旁边的松怀城郊茶馆,碰到了江青云。
她欣喜的上前,看到江青云黑铁的脸色,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盟主,出什么事了?”
江青云没有回答,反问她为何会在这里。
婉娘把自己与铁哥的争执,以及自己的不安,还有沿途做的事都一一说了一遍,江青云才苦笑着道:“我们在玄城里所有的暗点,还有十八个坛口,全毁了……”
消息是他半个时辰前收到的。
瑞娘惊愕的瞪圆了眼,“那铁哥他们……”看着江青云的脸色,她大概知道他们的遭遇了。
“别休息了,马上离开。”江青云道。
他敢肯定,盟里一定还有内奸,若是不能把那个人找出来,追兵迟早都会来的。
只是,内奸会是谁?
他的目光在婉娘和瑞娘身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到了原厚的身上。
还没等他说什么,只听到风声从身后袭来,随后他就被扑过来的原厚撞了出去,而原厚被一只利箭穿胸而过。
“盟主,带瑞娘走……快走……”原厚倒在地上,满身是血,他贪婪地看了眼瑞娘,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瑞娘……我好心悦你……可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了……”
“原大哥……”瑞娘一怔后,泪如雨下。她想去扶原厚,江青云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把捞起原厚,折断箭就丢在肩头上,扛起就走:“快跟上。”
婉娘拽住瑞娘,一边用鞭子击飞身后的箭,一边紧紧跟上江青云的步伐,在他们身后是一队追紧不舍的曜族精锐侍卫。
相对于婉娘他们的狼狈逃命,桃夭的日子再平静不过了,每天除了吃喝,带小乐儿外,就是让翠玉向她禀报外面的进展状况。
用她的话来说,不能亲自去看一把热闹,那就当成说书听听,好歹也能打发些时间。
“真的碰上了,这次有没有打起来?”桃夭两眼发光,追问翠玉问。
翠玉:“……”
王妃,其中一位是王爷,您的模样好像是在问两只斗鸡碰在一起,有没有上前拼个你死我活。
“没有。”她如实的回答:“王爷当做没看见二王,走了。”
“啊。”桃夭有些失望,不过,这确实是元辰的一贯风格。
从上次元辰和二王打了一架后,两人嘴上并没说什么,但都把目光盯在了对方的身上,不管是一个西瓜大的好处,还是一粒芝麻大的,只要对方感兴趣,就非要去夺过来,甚至好几乎还不惜下重手,付出的比得到的还多。
他们这样的做态,简直就是证实了所有人的猜测,不仅曜皇坐不住了,三天两头的将他们分别叫过去骂,连元部落里那些观望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个蠢蠢欲动了起来,就怕自己慢了一半,最后被两方都给抛弃了,想站队都没地下脚。
为此,元二姐还跑了好几次王府来寻她,见不到她就让人送信,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让她劝劝元辰,不要再与二王继续鹤蚌相争,以免让渔翁得了利。
瞧着元二姐气得嘴上起了一连串的泡,她不敢见,只得一直借口不舒服,继续足不出户。
当然,每次她逮到元辰,就会追问,这破戏到底还要演多久。元辰每次都会说快了快了,没给她一个确切的日期。可眼见就快过年了,她总不能到过年也继续装病吧。
翠碧端着安胎药进来,“王妃,您快趁热喝。”
桃夭看了看她手中黑漆漆的一碗,眼底写满了抗拒,嫌弃地摆手:“天天喝,我都快成为一个药罐子了。”
“您喝了,小奴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翠碧调皮的冲她眨眼。
桃夭不上当,捏着腌酸梅往嘴里放:“好消息?是你准备与柱东成亲了吗?”
翠碧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个时候小奴如何能成亲,小奴还要伺候您生二公子,坐月子呢。”
“呵。”桃夭将她靠过来的头戳回去:“世上有两句话信不得,一句就是老人想死,另一句就是姑娘不想嫁人。我若真信了,让你不嫁,听怕你就要跟我急了。”
翠碧笑得脸都成了一朵花:“您若应,我保证不急。”
她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翠玉一巴掌:“再说下去,药都要冷了。”扭头她又求桃夭:“好王妃,您先喝了,再听她的好消息。“
桃夭见赖不过去了,只得把补药喝了,放下碗她就追问:“什么好消息。”
翠碧用帕子替她沾掉唇边的药渍,才道:“那赵雁柔前儿不是还跑来耀武扬威吗,今儿被二王关进了水牢。”
桃夭:“……”
这算是好消息吗?
她怎么觉着翠碧是在幸灾乐祸,还想拽她一起。
哦,不,赵雁柔之前还会装一装,得势后对她的恶意几乎都不掩饰。哪怕这些日子她是没办法到自家府里来寻自己麻烦,她在外头也没少打着二王的幌子,派人跟府里的厨子抢食材。
虽然赵雁柔得逞的时候不多,但这种作法让人很不舒服,像被一只疯狗盯着,不怕但是恶心。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桃夭问,话问出来之后,她眼睛一亮,马上站起身来:“王爷回来了没有?”
元辰和二王反目,赵雁柔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幌子,眼下这幌子被扯下来,只有可能是不需要了。
啧,这速度还真快,半天功夫都没有。
翠碧摇摇头:“还没有。”
“你快去问柱东,若是王爷没回来,让他去寻王爷,说我让他马上回来。”桃夭有些坐不住了,焦急地催促着。
翠碧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出去寻柱东。回来时她有些紧张,都不敢看桃夭的眼睛,桃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柱东怎么说?”
“王妃……”翠碧唇上都咬出了一排白印子,才在桃夭的再三逼问下,吱吱唔唔地说出了她问到的事:“柱东说,发现了剿神鹰盟总坛的位置,王爷已经南下了。”
“什么!”桃夭尖叫:“他就这样一声不吭跑了?”
他还记不记得家里还有她,还有儿子在等着。
好,他今天走得爽,她就让他明天连门都没得进。
131、威胁字条
气愤归气愤,桃夭焦虑不安的心倒是安定了下来。元辰能一句都没给她留,就出跑出玄城去办事,可见他已经把玄城这边以及王府都安排妥当了,有自信他和二王联手弄出来的那烂摊子不会对她和王府不利。
那这样一来,她不是可以自由出府了?
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桃夭也没有马上放飞自己,而是让人给赵小灵和元二姐送了信,准备先从她们的嘴里探听探听外头的风声和动向。
送信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赵小灵就来了,都不用桃夭问,她就把外头的消息一骨脑的告诉了桃夭。
这次二王和元辰两人假意闹了一场反目的戏码,不仅抓到了神鹰盟的另一个鹰头铁哥,揭了神鹰盟好几个隐藏在玄城里的秘密据点,还凭着据点里搜出来的证据,发现了不少与神鹰盟私下有往来的曜人。
曜皇勃然大怒,不仅连下数道命令让各地全力剿杀神鹰盟,还将各王以及大部落的首领都叫去了训斥,对于抓出来的那些背叛者更是严惩不赦,甚至连坐子孙。
目前,整个玄城的状态比之前元辰和二王闹反目的时候还要紧张,平常在街头无所事事,走鸡斗鸡的那些个混小子们都蜷缩起来装鹌鹑了,就怕一个不慎自己也被迁连进去。
同样,各处也忙得要死,能用的人都给拎出来了,不仅元诺那小子都被安排了职务,元柯和元以满更是被元辰领着连夜南下了。
说起这个,赵小灵倒是不抱怨,笑眯眯地道:“说出来怕您都不信,那天都睡下了,下人捶门说有要事禀报,他跟我说出去瞧瞧,这一出去就没再回屋,走的时候穿的还是寝衣。”
也不知道有没有冻僵。
桃夭含糊的应着,更在意她之前的那句透露的信息。
不管养在宫里的广桂儿子是不是二王的,元以满是二王目前唯一承认的、并且长大成人的儿子,二王能让他跟着元辰,就是向众人表示了他对元辰的信任。
随后元二姐也来了,她对于自己之前不断派人送信来劝桃夭的事充满了歉意,还愤愤地道:“往后他们就是打得天昏地暗,我也不会再搭理了。”
桃夭倒没想太多,只凭着心意劝:“我可不信您真能舍得下不管他们的事,这可都是您的亲兄弟,亲生的,一个爹的。”
元二姐更恨了:“都是一个爹,都不给我透个风声,就瞧着我在这中间上窜下跳的,他们有当我是亲的吗?”
虽然最后她也没有在二哥和老九中间做出选择,但是只差一步了,若再拖上个半个月,她就……站队了。
可最现在尴尬的就是在这里,她一直没有选择,倒显得她像墙头草,两边摇摆不定,不知道老二和老九心里会怎么想她。
想到这,她是真气,也不知道之后要如何面对他们了!
赵小灵也跟着劝:“不仗着是亲兄妹,又怎么敢这样,难道不怕您记恨他们?”
“就是就是,”桃夭很机灵的接着她的话道:“您若知道了,装得不像被人瞧出了破绽怎么办?瞧瞧我,他知道我演不了,硬生生以生虚弱养胎为由将我关在这小院子里,都快把我给闷坏了。”
她将桌上的点心碟子往元二姐面前推了推,“气坏自己的身体多不划算,来来,尝尝厨子新做的萝卜糕,还热乎呢,可好吃了。”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不假,她还抢先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大口。
端茶进来的翠玉瞧着了,也急了:“王妃,您今天都吃四块了,可不能再吃了,小心上火……”
“就一块,就这一块。”桃夭心虚的低下了头。
一听到吃多了会上火,元二姐也顾不上生气,忙帮着劝:“那少吃点好……”被这一打岔,她之前的气还真没办法生下去了,干脆也拿起了块萝卜糕吃了起来。
美味的点心,配上温热的果茶,元二姐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她也就是抱怨几句,顺便说说自己的为难,并且希望这话传到二哥和老九耳中罢了,该收就得收,说多了还真会讨人厌的。
随后,她没再提自己的事,转而也说起了外头的状况,倒是与赵小灵说的差不多。
她长叹一声,道:“据说查出来的那些人多半都是出自于桃花林的混血子,因有天赋被接回族里,但在族里过得不如意,才会起了怨恨,被神鹰盟的人一诱惑,就动了心思。”
“也许他们最初并不是存了背叛的心思,只是想与神鹰盟的人合作,替自己争取一些利益,才出卖了一些瞧着不起眼的消息;可是神鹰盟的船岂是那么好上的,搅和进去就再也脱不了身。”
她看了桃夭一眼,又连叹了几声:“有些人与神鹰盟往来都几十年了,不仅位高权重还子孙满堂,若不是那些证据,说出去都没有人信。现在倒好,不仅这几十年的经营全都毁了,还把子孙后代的前程全都坑了进去。”
桃夭明白,她这话有几分是说给自己听的意思。
那些人还是有天赋被接回部落的混血子,哪怕是在部落里不得势,日子肯定比她这种寄住在外家的要强得多,打小受到的教导肯定是没法比的。连他们都会心有不甘被神鹰盟说动,她这样长大的经历,只怕就让人不放心了。
若他们知道,自己不仅怨恨过,还真正对元辰动过手,只怕现在掐死自己的心都有。
当然,她没傻得将这些事说出来给她们听,也没有心思当天发誓什么的来证明,只要元辰信她,那比什么都强。
她大大方方地赞同了元二姐的那句话:“是啊,有些事是不能做的,一做就是万劫不复。”
像她,就差一点。
见过鬼,还会不怕黑?
元二姐冲着她笑了笑,也没再提这些事,询问了一番她最近的身体状况,以及饮食,在小乐儿寻来的时候抱着小乐儿玩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只不过她在告辞的时候,还对赵小灵道:“你与我一块走吧,省得累着她。”
累,哪点儿瞧出她累了?
她人出不去,可是巴不得有个人能陪着她聊聊说,说说闲话呢。
瞧着元二姐带着笑的脸,却用不容拒绝的目光看着赵小灵,她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了。
真的只是为了她担心?
赵小灵笑了起来:“二姐说得对,我来得也够久了,是该走了。”说着,她冲桃夭挤眼,还很特意问道:“九嫂是不是还打算以留我吃饭做借口,要厨房做一些重味道的菜,好解解馋?”
桃夭:“!!!”
她承认,她确实是这么想过的。
大夫说她最近有些上火,让她一日三餐都要清淡一些,以至于厨房里最近做的菜都是清汤寡水,有营养,却没口味。
她不满,一指明要浓味的菜,翠玉等人就苦着脸跟着劝,她不改主意,她们就不住口;甚至刚会说话的小乐儿都人小鬼大的跟着说,要为了弟弟妹妹着想,还动不动还以哭来威胁她,弄得她不答应都不行。
这不,留客吃饭总不能也吃白水菜吧。
结果,赵小灵一眼就瞅破了她的小算盘。
赵小灵还故意做出一付勉为其难的表情:“若九嫂没这么想,那我也是愿意留下吃饭的。到时候酱香鸭,红烧猪肘之类的重油菜,我自个吃就好,九嫂就不要动筷了。”
桃夭气得拿冬枣砸她:“走走,谁要留你吃饭?”
还想她吃着,她瞧着,真正没天理了。
“那改天再来陪您说话。”赵小灵就势起身。
桃夭送她们到了正院门口,就转身回了屋。
她还没在暖炕上躺下,翠碧就匆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王妃,这是婆子刚刚在院子里拣到的,您瞧瞧。”她并没将纸条交给桃夭,而是展开来举给桃夭看。
上头的字很小,没头没脑地写着:“三里坡小庙,若你不想身世曝光,马上来救我”署名是赵雁柔。
这是赵雁柔送进来给她的消息?
赵雁柔想要用她的身世威胁她?
呵……她的身世在曜皇那里过了明路的,能拿着做出什么文章来?
不对,赵雁柔不是被二王关进水牢了吗,她的威胁字条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
她冷下了脸,问:“谁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的?在什么地方发现的?还有没有其它人看到?”
翠碧应该是已经查过了,依次回答:“一刻钟前,专门负责打扫的婆子在廊下看到了雪跳子,跟着去才发现了这字条,当时她身边还有两个负责打扫的小丫头。”她扬了下手上的纸条:“这上面沾了一点蜂蜜。”
那蜂蜜怕就是引来雪跳子的原因。
而一刻钟,正是赵小灵和二姐都在的时候。
是赵小灵?二姐?还是……她院子里的下人?
这三类人,都是她不愿意怀疑的对象,可是……
她狠狠的甩了甩头,将心里的不安甩了出去:“让柱东把纸条给二王送过去,若二王想问,让他如实回答。”
在她怀疑自己身边人之前,她先要弄明白的是,被关水牢里的赵雁柔是怎么让人将字条送出来的。
翠碧一脸的愤然:“小奴马上就去办。”
二王府的书房。
二王皱眉打开了柱东亲自呈过来的小盒子,两指拎出字条扫了一眼,脸色没变,但眉头不易查觉的拧了一下,像是有些惊讶。
柱东将他的反应都收入眼中,大大方方地道:“我家王妃说,您若还有什么疑惑的,尽管问属下,属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王哪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道:“回去告诉你家王妃,这件事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柱东笑了笑,又大胆地道:“我家王妃还说,她已经收到您许多的交代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她这是威胁他吗?
她竟然敢!
她仗着元辰的宠爱,又有什么不敢的!
二王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盒子,温和的表情也凝固在了脸上,咬牙切齿:“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
若说之前他是一直瞧不上桃夭,认为她根本就配不上元辰;后来瞧着元辰非她不可也就不想管了;可现在看来,他怕是小瞧了那桃夭。
能让元辰动心,还拿捏得死死的,本就不该是个普通的女子,他还是……大意了。
柱东一点也不畏惧,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告退了。
二王在书房里闷坐了一会儿,才去了水牢。
听到开门的声音,赵雁柔马上抬起了头,眼睛看向了光线进来的方向。哪怕突如其来的光线扎得她的眼睛很疼,她还是不想挪开。
冰冷黑乎乎的水牢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双手被铁链锁在墙上,虽然可以活动,但想坐下根本就不可能,而且下面的水都没到了她的膝盖,冰冷刺骨的寒意一直由脚传到了心口。
她都不知道,好端端的,突然怎么就变了天。
前一瞬她还坐在议事厅里查看帐本,看着各处的管事们向她弯腰低头,小心翼翼地回禀事务,等着她做决定;下一瞬野蛮的侍卫就冲进了厅里,扒掉了她华贵的外衣和精美的首饰,将她拖到的这里,然后锁在了墙上。
她威胁,她利诱,她哭她闹,她哀求,都没有人搭理她。
她也想硬气一点,强撑过去,可是当牢门关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呆在这冰冷的地狱里时,她就崩溃了,只要能出去,她什么都愿意。
哭求了一个时辰,就在她绝望得想要来个自我了解的时候,二王才来。看到二王冰冷的眼睛,她才真正领悟过来,眼前的男人,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人,她的举止只怕早就引起了他的怀疑,一直早着她折腾,只是觉着不是时候。
现在……时候到了……
于是,二王身边的人问什么,她就如实回答,一点也不敢隐瞒,甚至希望二王能瞧在她老实的份上,放她一马。
她愿意向上天保证,只要她能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再也不去想那些一步登天的机会。
132、赵雁柔崩溃了
她如实说了对桃夭的羡慕嫉妒恨,更认为桃夭比不上她,非常非常想要将她踩下去的欲望,以及……她对元辰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些二王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了,没人感到意外,可是当侍卫问到她,知道不知道她妈奶为个么会说出“三里坡小庙”威胁桃夭时,她张着嘴,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三里坡小庙,这个……当然是她告诉奶妈的。
奶妈相信她,自然不会问她那是什么意思,只会照吩咐去做。
可是眼前的人,肯定会挖根刨底的,她总不能告诉他们,这是一本,她看了几章开头,所以知道南合会的人曾留下这个地址与桃夭联系。
就算她敢说,他们也得相信才行啊。
她的迟疑换来了侍卫不留情的狠狠的两鞭子,在强烈的死亡恐惧与身体剧痛的袭来的时候,她慌乱说的说自己在逃婚来玄城的路上,偶然一个机会听到了南合会那些人的密谈,才知道桃夭的身世,以及桃夭与元辰也是南合会的一个杀猪局的事。因存着私心想利用这个消息来达到她摆脱婚约、一步登天的目的,她才一直瞒着没有与外人说的。
当她听到二王冰冷没有起伏的声音问她,就这些吗?
一种被死亡掐住脖子的恐惧将她整个人都袭罩住了,她相信自己若是答,她知道的就是这些,一定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杀掉的。
她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女主怎么会答应那些炮灰的要求去刺杀男主?不不,就算女主做了,一场刺杀也只是男女主的感情催化剂,并不会影响什么,倒霉的永远是那些做恶的炮灰,就如被当街行刑的裘掌堂那一批南合会的反贼。
所以,她知道的“三里坡小庙”并不能威胁到桃夭,更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桃夭带来麻烦,以及替她争取到一线生机。
不够,还不够,她需要加码才行。
她的求生欲在那个时候爆发了,毫不犹豫地又骗出了那些南合会的成员还说桃夭的身世是一个大秘密的谎言,还说那个秘密是他们成功的希望。
之后二王再问她桃夭的身世时,她怕露馅也不敢再乱骗,就咬牙说自己不知道。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她又指天冲着兽神又来了一次发誓。
哪怕她发了誓,二王又让人抽她鞭子,她挨了两下顶不住了,哭着乱说,前言不搭后语的,二王倒也没问她,阴着脸带人离开了,把她孤零零地留在这冰冷的水牢里,她也不知道二王最后有没有相信她说的那些谎言。
现在,她都觉着自己已经疯了……
“放我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们了……”看到光线里出现人影时,她也不管来的人是谁,用尽全身的力气撕心裂肺地喊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放过我……”
那人一步一步近了,借着烛光,她看清楚来的是二王,更加激动起来:“王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不顾手腕上的线链,用尽全力的往前倾,只希望能再靠近他一些,好让他看清楚自己,然后……放自己一马。
二王站在台阶的中间,看着几乎疯癫的赵雁柔,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看到赵雁柔都不敢再放肆尖叫求饶了,他才道:“桃夭的身世,你到底知道多少?”
若是在几天前,他是不会在意赵雁柔的那些话的。以元辰的性格和行事手段,他决定承认与桃夭的亲事,让桃夭成为他的王妃,必定已经把那桃夭的身世查得清清楚楚了。七丹部落的遗脉是很大的可能性是元辰故意作出来的幌子;但桃夭出生于桃花林,是混血子这点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其它的……就都不重要了。
可是现在那么多的族人都与神鹰盟有勾结,甚至还有他元部落下面的几个小首领,这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若桃夭也是那些勾结者的子女,甚至她的父族也在这次被处决的人中,将来就可能是整个部落的最大隐患,他不能不查清楚。
当然,他也只是查查而已,查出来的结果都是要交于元辰,由元辰来做最后决定的。
于是,打听到桃夭派人邀请赵小灵和元二姐进府的消息,他就悄悄的让手下打晕了元二姐身边的一个下人,取而代之,然后不动声色的将那张字条丢进了桃夭的院子里。
他在等,等桃夭的反应;看桃夭对她的身世到底知道多少,有没有与她联系,以及她对身世的在意程度。
结果,他真没想到,等来的是桃夭让柱东直接将字条送到了他手上。
桃夭这是看穿了一切都是他做的,还是桃夭真的就什么都不在意。
不管是哪一种,他的心像猫抓一样,更想知道个明白了。
“我……我不知道……”赵雁柔查觉到二王现在的态度与早上的有很明显的区别,好像他在压抑着什么猛兽一般。她不敢再含糊,老老实实的道:“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说说,当初你是从哪个南合会反贼嘴里听到的那件事?”他又问。
这个赵雁柔想也没想,就道:“裘掌堂和柳二舅。”这两个人现在都是死人,死无对证了,更没办法来戳破她的谎言。
“呵……”二王讥讽地笑了起来,“你又如何知道他们的身份的?你当他们在外头会以真实身份行走?”那些反贼组织在外头行事一般都是使用的假名和假身份,为的就是怕连累家族。
什么!赵雁柔眼睛瞪得老大,那几章里可没写这个,她怎么知道。
看到她的表情,二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怒笑了:“好,真好……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来人……处理了……”说罢,他转身就沿着台阶往牢门处走。
处理了,这是要杀了自己吗?
看着高大的侍卫扯着鞭子一步步朝着自己逼来,她吓得心肝俱裂,尖叫道:“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看的看到了……”可惜她的话并没有人相信,侍卫走到她面前,扬开了鞭子,只是这次没抽在她身上,而是直接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死死地拽住脖子上冰冷的鞭子,知道只要侍卫一用力,自己就再也没有了机会,哪怕这一死有可能回到现实世界,但……直接面临死亡的恐惧实在是太吓人了。
而且万一回不去呢,那她可就真死了。
不能死,她还没活够,不想死。
她最后的底线崩断了,“二王,我都说……你们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个三流写手写出来的世界,我只不过是发了长评骂了那个写手几句而已,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进来……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妈妈救救我……”
她不管了,真的不管了,只要活着,活着……
二王已经到了牢房门口,听到她这几声嘶喊声,一下子就停住了。那些话里有许多词他都听不懂,但大概也能猜出几分意思来。若说是赵雁柔为了求生,才骗出来的谎言,但她有这本事之前早就该使用才是,为何偏偏要留到这最后的时迟。
看着赵雁柔已经被勒得脸色发白,眼睛往外凸,马上就要没命的模样,他心思一动:“够了。”
侍卫马上就松了。
赵雁柔如一条死鱼般滑了下去,要不是双手还被铁链锁着,只怕整个人就要摔进水里了。她进的气没有出的多,抽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过来。
她这是……死里逃生了吗?
耳边传来二王依旧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这是最后的机会。”
“是。”哪怕说话非常的难受,她还是强忍着剧痛应了一声,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所有傲气和娇气。
蝼蚁尚县偷生,好死,不如赖活着。
傍晚的时候,桃夭收到了二王送来的回信,回信是二王亲笔书写的,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他说在赵雁柔的身上发现了大秘密,为了查到更多的消息,他才不得不做一些事来迷惑人。等到他查明一切真相后,就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和元辰,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希望她多谅解。
信上的用词语气非常温和,也非常的直白,虽然没有明白的承认,但也变相的说了那张纸条的事是出于他之手,还给了一些解释和承诺,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兄长给予家人的答复。
桃夭捏着纸条看了两遍,还有些不相信的问柱东:“这真是二王的亲笔?”
她是不认得的。
柱东探头瞥了一眼字条,头点得飞快:“是,二王的笔迹非常有特点,很难模仿。”
“哦。”桃夭将纸条折好交给柱东:“给你家王爷送去。”
虽然她心里不满因二王的解释消散了大半,但她一只小兔子哪里能与二王那样的成精狐狸交手的,自然还得由元辰来,省得被啃得尸骨无存,还夸别人是个好人。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桃夭没再问,二王那边也没再有动静。
离新年只有五天的时候,元辰悄悄回来了。
收到下人说元辰已经进了府门时,桃夭拎起裙摆就冲了出去,那速度差点没把翠玉和翠碧的心给吓出来,“王妃,您慢点儿,小心脚下……”
桃夭根本就不管,一路冲到二门,没瞧着元辰的身影,她怒了,冲着四周见她就如鸟兽散的下人吼道:“王爷呢?”
离府的时候不与她说一声,回家还不马上来见她,呵呵,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了。
一个反应慢没跑远的下人只得缩回来回话:“王爷在荣堂的侧厅里……”
“还在前院?”桃夭不信,她都从院子跑到这了,元辰人还在荣堂那?用爬的他也爬过来了吧。
看着下人心虚紧张的模样,她不由得又追问:“他在那做什么?”
“王爷……受伤了,现在府医在替王爷疗伤。”下人缩着脖子道。
受伤了?元辰又受了?
桃夭脑子还昏沉的没反应过来,脚像是有自主意识般,径直朝着荣院冲去。
她出在在荣院时,把守在外头的元诺他们吓一大跳,“九……九嫂/婶。”
元以升更是扯高了嗓子:“九婶,您怎么来了。”
桃夭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哪里是他能拦得住的,一把推开后就径直闯时了厅里,看到满地的鲜血,她都不敢去看元辰的脸,整个人晃了晃就朝着后面倒了下去,吓得翠玉翠碧脸都白了,飞奔上去扶住。
“王妃……”
“九嫂/九婶……”
“夭儿……”
一抹虚弱的声音夹在其中,桃夭缓了缓,瞪着眼看向躺在榻上的元辰,他的上衣被撩到了胸口,正好将受伤的腹部整个露了出来,虽然上面淋满了药粉,但可以看得出来是两个不小的窟窿,涌出来的鲜血正飞快的将药粉染红,湿透。
“还楞着做什么,快替他止血包起来。”桃夭叫着吓呆了的府医吼道。
“我没事,我没事。”元辰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眸子里都带着笑意,只是那苍白如鬼的脸让他的可爱程度降低了好些,根本哄不住人。
反应过来的府医马上加快了手上的活,又是一瓶子药水淋了上去,然后像做捆肠像将元辰的腹部捆了起来,头两圈还能看到棉布被染红,后面倒也就没什么异样了。
桃夭等到府医结束了包扎,才叉腰问:“这是怎么回事?”
外头那几个家伙明明都没事,为什么实力最强的元辰却伤得这么重?
“九婶,九叔是为了救我。”元以满低垂着头,很自责地道:“是我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
要不是九叔替他挡了那致使一击,他的小命只怕就要断送在那里了。现在想起那一幕,他还心颤不已。
桃夭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又把准备起身的元辰给摁回去:“你也闭嘴!”
都瞪了一遍,她才问府医:“老实告诉我王爷的伤势状况,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府医在王府已久,自然知道现在王府里谁最不能惹,他老老实实地道:“王爷没伤到要害,但伤口大,之前也没认真理处伤处,又撕裂了几次……怕要养上三到六个月……”
“那就六个月!”桃夭直接拍板,磨着牙问众人:“你们有意见吗?”
众人,连同元辰在内,所有人都摇头。
她这样,谁敢有意见啊。
133、休息六个月
见他们一个个像鹌鹑仔般老老实实地点头,桃夭的一腔怒气也没消散多少,手指依次从他们身上点过,骂道:“在他彻底恢复之前,谁若敢再拿外头的破事来烦他,我就寻上门去找你们算帐,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啊,可是……”可是若没有九叔,许多事并不是他们能处理得了的,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元柯刚想说话,他旁边的元以升用迅速扑上去,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冲着桃夭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听到了,我们都听到了,我们保证做到。”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亲自经历过一次九婶怒火的场面,那可是九叔也要放下身段来哄的。别说他们三人了,就算再加上三个也是顶不住的,何况……九叔全心疼,会站在九婶那边的!
“哼。”桃夭没搭理他们了,扭头看向元辰。
元辰的嘴角扁扁的,平常绷的脸整个放松开来,锐利冷冽的眼神早就成了温柔弯弯的月牙,他虚弱的唤了句:“阿夭……”
桃夭没应。
他的声音又软了几分,带上了些疑似撒娇的味道:“夭儿……我错了……”
正要跟元以升打眉眼官局的元柯只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整个身体僵硬得如同在寒天雪地里冻了三天三夜,不仅仅无法动弹,还冷得刺骨。
刚刚那……那那……那是九叔在……在说话?
连想他不敢想撒娇这个词会出现在九叔的身上。
呃……当初九叔追九婶跑到南镇的时候,也没这样吧。
见桃夭不搭理自己,元辰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下榻,桃夭这哪来装得住,怒吼一句就上前将他按回了榻上:“受伤了还不老实的躺着,还想什么呢!别认为你受伤了,我就会忍让你一二,告诉你,没门!”
她嘴里骂着,手上却非常老实的替元辰拉好衣襟,拉好薄毯,再顺手往他身后放了两个软靠,让他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确定他应该躺得舒服了,她又继续骂:“舍身相救很英勇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死了,那我们母子该怎么办?能守得住你留下的这些东西?说不定下一瞬就要被人寻个理由扫地出门了,就算不居无住处,吃了上顿没下顿,只怕也要苦熬着过日子……”
元以满:“……”
他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若九叔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哪怕豁出去一切,也要护着九婶和小乐儿他们的安全的。
啊呸,九叔怎么可能有事。
“呃,九……”他“婶”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又听到桃夭骂道:“你也别指望我会替你守着,族里旁的不多,就是娶不到老婆的男子多,到时候我到南镇不怕找不到……”
“怕!”元以满迅速的大喊了一声,打断了桃夭接下去的话,见屋内人都看着他,他马上举起一只手表明自己的心意道:“九婶,您说的那些都不可能发生,我拿性命担保,绝对不可能。我有元以满一日,就绝对委屈不了您和小乐儿他们半分。”
开什么玩笑,九婶还想改嫁?
那九叔还不得从坟里跳起来将他掐死。
他偷偷看元辰的脸色,只见元辰紧紧拽着桃夭的手紧紧不放,眼睛也落在桃夭的身上没移开,根本连眼角余光都没瞥他一下,软软地替自己辩解道:“不会……我有分寸,刚才大夫还说伤得不重……”
“哼,伤得不重,可是需要静养,你会静养吗?”桃夭话峰一转,又扯到了原点,为了显示她的怒气,她还硬生生的将手从元辰的掌心里抽出来。
“不会啦,绝对不会……”元辰的声音更轻了:“我保证。”
“六个月?”桃夭逼着要一个答复。
她被骗多了,已经不相信那些虚词了。
“嗯。”元辰吃力的点头,见桃夭不为所动,他只得又道:“六个月。”
桃夭这下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柱东……”
缩在门口的柱东快步进来,垂手问:“王妃有何吩咐。”
“把花厅的长榻抬来,搬你家王爷回屋里。”桃夭吩咐着,根本就没看元以升他们三人。
柱东早早就准备一切在门口候着,就只等她这话了。这下也忙上前帮忙,全然不顾元辰的态度。
呃,他们清楚,眼下王府里最不能惹的人是谁,绝对不是受伤的王爷,而是随时都会暴走的王妃。
桃夭带着元辰走了,元柯他们还在厅里发楞。
“刚刚那个……”元柯抹了把脸,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这也太超过他的想象了。
元以升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当胸擂了一下还没缓过来的元以满:“好了,别太在意九婶的话,她只是看九叔受伤了,心里难受才撒的火,并不是冲着你。”
“我知道……”元以满抓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我只是内疚……”
他就是明白心里才不舒服,但这不舒服不是桃夭的态度带给他的,而是他自己。他很清楚自己是立功心切,才会犯错的。
元以升揽住了他的肩,用力的往自己身边拽了拽,扭头问还有些发楞的元柯:“十一叔,这里有我们兄弟就好了,你还是先回去跟十一婶报个平安,好让十一婶放心。”
元柯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你们不走?”
他相信,这个时候九嫂绝对是不会张罗留他们在府里的。
王府里的人多,又有九婶主持,不怕没有人照顾九哥,他们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
元以升嘿嘿笑着咧嘴:“九叔受伤回来的消息怕是传出去了……”
不用他再说,元柯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相信很快各路人马都会跑来探望九哥,以及询问他们那边的事态,他们若是留下,倒是能替九哥九嫂分担一二。
想了下,他叫过院子里伺候的心腹:“你先回去向夫人报个信,说我晚些回去。”这边要紧。
元以满想也不想,做出了与他同样的决定。
元以升对于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倒是不意外,他轻叹一声:“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啊,接下来你们可得有心里准备,千万别大惊小怪……”他开始说起自己上次在江宁的时候的经历。
元以满和元柯不由自主的跟在他身边,安静的听着,嘴张得老大,脸上时不时露出了惊愕得有些变形的表情,甚至元柯下台阶的时候还踩空了,摔了老大一跤也没缓过来。
这些,也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原来,九叔是那样的九叔啊。
回到正院,桃夭让人将东厢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做为元辰养伤的住处。她心里有数,即使是自己刚才大发作了一番,并且向元辰讨要到了六个月不处理公务的承诺,但是……这些只是她要元辰给她一个态度,并不强制元辰一定要做到。呃,就算元辰有心做到,但许多事情并不是说不管就能不管的。
元辰受伤是件大事,相信最多半个时辰,来探病的,来打探消息的,只会如闻到了血腥味的蚂蝗一样涌上来的,虽然那些人不敢大张旗鼓的做什么,但是会让人觉着很烦。
而且她现在这种状况如同被放在火架上的栗子,动不动是要炸的,若有人存心挑事,她怕自己根本就收不住。
当翠碧说元柯他们没有离开时,她倒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有了元柯他们在前院拦着,应该会省事不少。
果然,知道元柯他们并没有离开,府门口非常的安静,除了元大爷和元二姐几人平日关系比较亲近匆匆赶来探望外,倒也没有其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生事。
元大爷和元二姐来的时候,都大包小包的带足了各种灵药以及补品,还说今天来得匆忙一下子准备不齐,明儿再送一些过来。
桃夭客气了两句,把今天的都收了下来,至于他们嘴里说的明天的,就全部给拒绝了。
她的话也直白:“又不靠这个发财。”
元大爷怔了下后,哈哈大笑起来,将屋子里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元二姐也捂着嘴直笑,走离还不忘跟她叮嘱,有事就派人过去说,随时都可以。
至于随后赶来的二王所送的东西,桃夭就毫不犹豫的全部都收了下来,甚至还不客气地敲竹竿道:“他要养六个月,这六个月里药啊补品啊可都不能断。”
替他家儿子受的伤,不让他出出血,那怎么可能。
二王只是瞥了她一眼,倒也不与她计较,豪气地应下:“管够。”
“财大气粗。”桃夭好没气地嘀咕,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后的得意。
“王妃。”躺在榻上不准动的元辰委屈的看了眼桃夭,眨巴着他那又圆又大的眼睛,一付被人欺负得可怜巴巴,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小模样:“那个……我能问二哥几句话吗?”
“不准!”桃夭凶巴巴地道。
“你说。”二王也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二王挑起了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桃夭,又看看元辰。老九这可爱模样,从三岁后就没再见过了,现在想起,可真怀念啊。
桃夭翻了脸,伸出手指往往元辰的额头上戳:“你忘了你刚刚答应我什么了,六个月,说好的六个月……”
“我记得……我只是……”元辰委屈的小气争辨着,还时不时偷看着桃夭,希望能借着他的眼神攻势让桃夭心软。
桃夭在他的那可怜眼神下,还真是快守不住自己的阵地了,她紧咬着唇,死活就是不开口。
瞧着他们想处的自在模样,二王的心思一下子飘到了赵雁柔说的那些话的上头。
这次日子他可是从赵雁柔的嘴里撬出了不少的话,那些话都非常的诡异,好多次他都要认为她是为了求生在胡编乱造。
什么叫做,他们生活的九渊大陆都是虚假的,这一切只是一个人写出来的话本子,而元辰和桃夭是话本子里的两个角,一切都是环绕着他们而存在,并且会跟着他们的生活而发展,若是有一天他们出了事,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崩溃,万物将毁灭不复存在。
说什么她只是因为抱怨了几句,就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带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青葵部落里同名同姓的赵雁柔。
说真,这些话他都是不信的。
不说大陆那数千年的历只,光他比元辰大了足有二十几岁,之前没有元辰,这个大陆一样存在,他打小的生活经历都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世界是因元辰而存在,这话就不是真的。
怕是赵雁柔为了让他们兄弟反目,才编出来的谎言。
至于赵雁柔真的说对了元辰和桃夭的那些事,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赵雁柔的父兄是元辰的心腹,赵雁柔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消息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要不然,他让赵雁柔说说桃夭腹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会不会有天赋,会有什么样的天赋,为什么她却答不上来,还狡辩自己只看了那话本子的开场,并没有看到结局。
这明明是可以证实她话语真实的最好证据,不是吗?
不过,赵雁柔说的那个她生活的时代倒是让他很动心。什么能千里传音的工具,什么能载人飞上天的神器,什么可以同时容纳数万人却一日万里的铁马……还有那些可以轻易炸毁一座城的强大武器,都让他心动不已。
若是有了这些,还何愁他们曜朝不稳,还何畏惧那些旧国反贼作乱?
可是这件事太大了,也太诡异了,思来想去他决定要与父皇和元辰就这件事好好的商量一下,而这次元辰救了元以满,更是坚定了他的这个决定。
今天专程走这么一趟,就想借着探望元病伤势的由头,直接将这件事说开了。
不过,瞧着元辰这反常的模样,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
“你刚刚还答应我要休养六个月的。”桃夭凶巴巴地吼了元辰一句,扭头又皮笑肉不笑地对二王道:“二哥,他现在需要好好休养。”
她还特意把“好好”两个字咬得非常重,
相信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听得出来她这是要赶客了。
二王岂是她能赶得走的?他满脸带笑,仿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老神生生地道:“没事没事,他休息,我在这儿陪陪他就好。”
反正,不走。
134、她如何证明
瞅着桃夭的脸黑了,元辰怕怒火再次烧到自己头上,他吃力的将薄毯往上头拽了拽,盖住了半张脸,“我休息,我这就睡……”
桃夭看着他闭上了眼,但又长又弯的睫毛却在不停抖动着,可见他没想睡,而是偷偷摸摸在查看她的反应,好随时应变。
这两人是准备用这样温和但不合作的法子与自己坚持?
他们认为,他们两人都不动,自己会就妥协,给他们空间,让他们再聊那些伤心伤神的事儿?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桃夭深吸了一口气,径直就在榻尾坐了下来,还不客气的从薄毯里扒拉出一个小手炉抱在怀里,大有与他们相持到底的模样。
元辰懈气了,“盖着点,冷……”又看了看二王:“二哥,要不您先回?”
桃夭怕是真怒了,若是不安抚好,他肯定没有好日子过;至于二哥那边,天塌下来,二哥也顶得住,不必他操心的。
二王眉梢一挑,摆手:“我今儿没事,就坐坐,不会妨碍你的。”
“二哥,可你已经……妨碍到了我们了……”元辰不满的嘟囔道,还给了他一个非常哀怨的眼神,好像二王破坏了他什么好事一般。
正准备说话的二王差点没咬着舌头:“……”
老九不满那是隔三差五能看到的,但是哀怨的眼神那是什么鬼,怎么可能出现在老九的脸上?
他不死心的眨了眨眼,还揉了一把,看到的是元辰斜眼瞥着她,嘴巴还嘟了起来,估计上头挂上六个油瓶儿都不带掉的。
呵,这若不是亲眼瞧着,打死他也不信,与平常的区别也太大了吧。
好吧,这样一来,他更不能走了。他还没稀罕够呢,说不定再坐一会儿他可以在元辰的脸上看到更多能让他惊掉下巴的表情和反应。
他揣起手,慢悠悠地道:“无事无事,别在意我。”就差没直白的说,当我这个看热闹的人不存在就好了。
元辰还真就当他不存在了,脚把薄毯往桃夭腿边挑了挑:“天冷……你脱了鞋进来……我们一起……捂捂……”
桃夭楞着还没反应过来,二王实在是没撑住,一阵狂咳了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老九这小子,还真想当他不存在了?他还坐在这里,老九就敢让王妃脱了鞋上榻?还两人一起捂捂?
桃夭被二王也笑得脸红到了耳根,她也不管元辰是不是伤患,抬手就在他的脚上狠拧了一把。
“哎……哟……疼……王妃……”元辰眼框红了,泪珠子都打了转,那委屈的小模样与小乐儿有得一拼。
桃夭心软了,松开手,元辰嘟着嘴,像个小孩子似的开始叨叨个没停:“我疼……我好疼……”
桃夭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好吧,是她错了。
论不要脸,还是他道行深。
他怕是已经摸透她的心思了,知道她生气,就装成阿庄来哄她。
哎,虽然这是一百零一招,但她就吃这一套,怎么办哦。
罢罢罢,二王若真不走,她在这继续守着,也只是浪费元辰的休息时间,还不如让他长话短说,说完走人了好;再说话不说清楚,元辰惦记着也养不好伤,她倒是枉做了恶人。
瞧着翠玉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她道:“先喝药,喝完你们要说什么尽管说,说个够。”没等元辰说话,她起身接拿过药碗,凶巴巴地送到元辰的嘴边:“喝!”
元辰眯了下眼,吃力地拄里避:“苦。”
二王瞧着她嘴是说得凶,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的,生怕呛着了元辰。
“良药苦口。”桃夭轻轻的将他的头扶起,小心的往他嘴里喂,元辰闭上眼,就着她手一饮而尽。
看着他喝完,桃夭将空碗往榻边的小几上重重地搁下,拣了粒桂花糖塞进了他的嘴里,又轻柔的替他擦拭掉嘴边的药渍,才将愤然起身往外走,嘴里则不清不楚地嘟囔着,“才刚止了血,将伤口包扎起,就又要管那么多事儿了,别人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真以为身子是铁打的?”
二王轻咳了一声,看了眼元辰,就出声道:“九弟妹,你不必走的。”
“怎么,还要留下我端茶倒水?”桃夭没好气地站住了,还给了二王一个白眼。
二王也不恼,简明扼要地道:“相信父皇马上就到,我想在父皇来之前,先与你们说一声赵雁柔的事,这与你们也是有大关系的。”
来之前,他只想着先与元辰透个气儿,等父皇来了再一块儿商量;可现在这状况看,让元辰一个人知道,删删减减的只拣好的那一面告诉桃夭,还不如他直接与桃夭说破,看看桃夭的反应,好歹这件事与他们两人都是有关的。
听到赵雁柔三个字,桃夭来了兴趣:“啊,问出来了?”
二王瞅到元辰不满的眯起了眼,当他当成没看见,温和的冲桃夭点头:“是啊,问出来了,不过她说话让人匪夷所思。”
他抬了抬手,屋子里伺候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待桃夭点头后,翠玉马上带着众人出去了,还仔细的将门给他们带上。
桃夭坐回到榻边,催促道:“说吧。”
二王张口放了一个大招:“她说,她是天外飞仙,一种神秘的力量将她带过来的,甚至说,我们这是以你们两为角的话本子。”说了这句话,他飞快的扫了元辰和桃夭一眼,将他们的表情尽收入眼底。
呃,元辰脸上表情没变,桃夭那表情也太丰富了吧。愕然、震惊还好说,轻蔑、忍笑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从上次纸条的事后,他就不再小看桃夭了。
待桃夭的表情不再变化后,他冲桃夭点头,直白地问:“弟妹,你怎么看?”
桃夭看了元辰,见元辰没有想开口的意思,回答得也得直接:“二哥是想问,我们信不信?”
待二王点头后,她反问:“二哥是不是信了?”
二王迟疑了一下,露出了个真诚的笑容:“目前,可说半信半疑。”
桃夭嘴一噘,不满地道:“怕是二哥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那一半。”
这话,直白地有些扎心。
二王倒是不恼的,点点头,自嘲了道:“大家不这样吗?我也是凡人,有何不可?”
“没什么。人之常情,只是……”桃夭摆着手,上下扫了二王一番,眼神里带着不掩饰的同情,还故做幽幽地叹息一声,眼里的笑意明明晃晃的,为自己胜过二王一头而得意“外头说二哥一心忙于政事,无心玩乐,看来还真是真的,怪不得会被赵雁柔这样简单的谎言所骗。”
“谎言?”二王听她说自己被骗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辩解道: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她说的那些奇思妙想,并不是寻常人想不到的。”说着,他还把赵雁柔嘴里描述的那能种千里传音以及能载人在天上飞的灵器,简单的说了一句。
“就这些,您就信了?”桃夭满眼的嫌弃:“要不我们两打个赌,把以满、以升他们叫进来问问,看他们信不信?”
没等二王有反应,她又继续说:“二哥,你没空去茶馆,唤个说书先生进府给您说说书也是行的,就听那《画美人》《黄梁梦》之类的,再听听那些神鬼之说,大概就清楚赵雁柔的谎言是怎么编出来的了。”
扭头她冲着元辰使眼色:“我记得那《神游记》里头就说有人,会藏形匿影,喝茅成剑,撒豆成兵,上天下海,缩千里为方寸……可是,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吗?”
二王眉头紧皱,“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像那些异族人不是不相信我们供奉的兽神大人,但我们却是知道兽神大人是在保佑赐福我们的。”
这点,是不容质疑的。
桃夭点头:“我们相信兽神大人,因为我们能感觉得到兽神大人的赐福。但那赵雁柔又能拿出什么铁证,来说明她是天外飞仙呢?飞仙总有些本事的吧。若是能,那就另论;若是不能,那不是谎言是什么?您啊,就是考虑的大事太多,往往把事往最复杂的阴谋方面去想,才会让她有机可趁的。”
见二王似乎是犹豫,桃夭又道:“也不要那能千里传音、上天入海的神器,只要一些大陆上没有的奇妙小东西,应该不难吧。”她回头看元辰:“王爷,你说是不是?”
元辰没吭声,一双眸子却清亮地瞅着她,可爱得让桃夭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腮梆子:“王爷,您知道不知道您这模样好可爱。”
闻言,元辰揉着被捏痛的脸颊,装模作样地抽抽鼻子,吃力地抬手按了按眼角,招得二王都无心再想那些事,禁不住大笑起来。
“好热闹。”门外传来了曜皇的声音,二王一怔,面上有些为难:“那这件事……”
现在他无凭无据,就把这件事闹到父皇面前,只怕父皇不仅会笑话他,而且还会觉着他见识短浅,连赵雁柔这样一个无知女子都能哄得他团团转。
桃夭知道这是要做决定了,她马上不说话了,元辰才慢悠悠地道:“二哥查清楚些,再告诉父皇不迟。”
二王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这样。”
他起身去迎接曜皇,桃夭也想要起身,被元辰一把拽住了,她不敢用力挣脱,只得留在屋里等着。
曜皇在二王的陪伴下进来,扫了眼拽着桃夭衣袖不放的元辰,好气又好笑与二王道:“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了,看来老九没什么大事。”
二王点头,不客气地打趣道:“我来之前可听说了,九弟妹说他若有个好歹,她就改嫁。相信冲着这一点,九弟也不敢有事。”
桃夭:“……”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怀疑二王这是在报复自己刚刚嘲笑他被赵雁柔骗的事。
真不愧是小气得出了名的。
她狠狠剜了二王一眼,起身给曜皇行了个礼,就道:“我出去让下人备茶水。”她清楚,曜皇亲自过来不仅仅是探望元辰这么简单,她留下不合适了。
曜皇道:“就泡那个你送给绿妃的大麦茶。”
说起来他还有些怨念,这老九媳妇有好东西就只送给绿妃,全然忘了还有他这么个爹。绿妃也小气,好东西都收得紧,舍不得分他一点儿尝尝。
桃夭应了,去茶房准备。
她等翠碧煮好了大麦茶,又从小厨房里拣了几样不甜的点心,然后用食盒一块儿装了,亲自送到门边。瞧着大门紧闭,连曜皇头号心腹叶石都守在外头,她也没有敲门,只是将食盒交给了叶石,就转身回了茶房。
大概等了半刻钟,她就听到了门响,出去就瞧着曜皇和二王正从房里出来,两人的脸色倒还正常,只是瞅着她后有些……纠结。
她装成没看见,过去了。
曜皇还是没忍住:“老九媳妇,六个月太久了,三个月行不行?”
桃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曜皇怔了下,也反应了过来,桃夭之所以坚持六个月,不仅是让元辰能休养得更久一些,也是有让元辰陪着她生孩子,坐月子的意思。
想到了小乐儿的天赋,他的目光不由得火热了起来,马上道:“六个月就六个月。”
二王楞住了,忍不住唤道:“父皇?”
刚刚在屋里父皇不还是跟站他站在边的吗,说六个月太多,最多四个月,怎么这才一出门见到桃夭,父皇不仅就松了口,而且还一点犹豫都没有?
“无事的。”曜皇想好了也就不迟疑了:“元辰说得对,像这种上都能上,可见元柯以满他们缺少历练,这次的扫尾就由他们负责,再有你盯着,出不了什么事的。”
二王应下,心里却不由得泛了嘀咕。
难道……真的是元辰和桃夭是什么角,一切都要围着他们转,好处由他们占尽?
哪怕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甩到了脑后,心口子上还是隐隐的不舒服。
他决定回去之后,尽快去了解一下桃夭说的那些个说书人的故事,再问问以满对这件事的看法,最后狠狠的逼赵雁柔一把看她能不能证明自己的说辞,再做最后的判断。若是赵雁柔真的哄骗了他,那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135、双胎
二王的心思没有流露出来丝毫,哪怕桃夭觉着他今天看自己的眼神与平常有些不太一样,也没有放在心上。送走了曜皇和二王,她得意的回去对元辰宣布:“这六个月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留在院子里养伤,哪儿也不能去!”
没有强调让他一点公务也不管,是她知道自己再强调也是没有用的。
以元辰现在的身份,哪怕他不想管,手下十几个部落几十万人都要靠他过活,逼得他也不能不万事不操心的;而且她也不能自私的真要求元辰抛下那些忠心的人不管不顾。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桃夭故意每天给了元辰两个时辰的空隙,让他从石奔和柱东那儿了解面的状况,并且将他的命令传达出去;元柯和元以升他们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寻上门来的时候,她也会寻个借口避出去,不让他们为难。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元辰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只是暂时还不能与人动手。桃夭有些担心他会在府里呆不住,又一头跌进那些如海的公务堆里累死自己,就掐好了时辰,盯他盯得更紧了起来。
还没折腾两天,她就累得有些缓不过来了,元辰发现了她的异况,忙让府医替她好好检查一下,结果这一检查,府医惊愕地发现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双胎。
“双胎?你确定?”元辰惊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那动作大得差点儿没把桃夭的心给跳出来,尖叫道:“你做什么……还不快给我躺回去!”
他是嫌伤口刚愈合,还没躺够,想撕开继续再躺多一个月?
元辰如同傻了一般,听她话的躺回到了床上,但眼睛没离她半分,好像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一般。
府医抹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头道:“应该没有错。”
他虽然更擅长治外伤,但不至于连个胎脉也把错的。
呃,不对,他胎脉不会把错,但一个和两个有可能弄错的。
府医果断地道:“王爷,您还得请几位医者过来替王妃看看才行。”
元辰反应过来,扭头冲着也楞了的翠玉翠碧吼道:“还楞着做什么,让柱东去请人,不,通知父皇!”他们族里的双胎非常的罕见,几乎是一百年也难得出一对的,不能让那有问题的医者靠近桃夭,绝对不能大意。
翠碧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屋外冲,甚至急得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得直接撞到了门板上,她顾不上撞散的头发,披头散发的就跑了出去。
桃夭:“……”
需要这么紧张吗?
除了这两天盯人过头,她觉着有累外,其它没有觉着哪儿不妥啊。
“我……”她摸了摸肚子:“不必这么紧张吧。”
“要的!”屋里连元辰带下人,都异口同声地道。
元辰往床里挪了挪,拍着自己躺得温热的那一块:“你快上来躺着休息。”
桃夭:“!!!”
就算是双胎,也不必这样吧!
不过这一屋子的人眼神实在是炙人,她想拒绝怕又有一堆人会急得跳脚,干脆就如他……们所愿,卧床休息。
医者来得很快,一来就是四位,让桃夭最惊讶的是,连曜皇和绿妃都亲自来了。在四位医者轮着替她把脉,又围在一起讨论了一刻种,最后都断定她肚子里真的就是双胎时,屋子里众人一个个瞅着她眼神火热,仿佛她就是一个稀罕的宝贝般,弄得她哭笑不得。
她在心里自嘲地觉着,这能生,对于他们而言,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赵雁柔挑衅的那个词“生育傀儡”。
但这念头一闪就被她给甩掉了,被迫和愿意是有区别的,生孩子是她心甘情愿的,孩子也是带着她期盼来临的,有什么不好的呢?
他们看在孩子的份上,爱屋及乌,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曜皇雷厉风行的下了封口令,再下严令不准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若有人敢违背,不管传出去有没有给桃夭带来不利的影响,违令者整个家族都要一并受罚,连出身部落也受到牵连。
他还再三警告元辰,在桃夭生下孩子之前,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桃夭,桃夭身边的人,以及她能接触到的东西都需要经过严格的把控,绝对要做到安全安全再安全。
桃夭都听蒙了,有必要吗?
不过想到,曜皇让元辰天天陪着她,那倒是件好事。
但想到隔三差五会来见她的元二姐和赵小灵,桃夭还是问了一声。
曜皇直接道:“元辰受了伤,你月份一大也不方便,她们不至于不知趣。”回头,他就给元柯安排个边城的活,让他带着赵小灵一块儿去,再给二女婿家里施点压,相信她们就没空往老九府上跑了。
桃夭:“……”
看来,这真是要让她闭府不出,专门养胎了。
好吧,看在孩子的份上,反正也就这几个月了,熬熬就过了。
曜皇怕绿妃留下会打扰到桃夭,强行把依依不舍的绿妃带回了宫,随后各种灵药和顶极的滋补品的赏赐又如流水般送进了王府里;对外,曜皇还假意说是赏给元辰的。
这些举动,能哄得住下面的人,但有心人还是能从其中瞧出几分异样来。元辰受伤了,那些灵药都是滋补为主的,正好用得上,但是……仔细想想,那些灵药和滋补品中大半是对养胎女子的功效更大。尤其是那个量,大得元辰天天就算是当饭吃也吃不完,又不能留着长毛瞧,肯定是要均一些给王妃的。曜皇这是明显是拿着元辰当借口,便宜他们两夫妇,心偏到了胳肢窝。
消息传到心事重重的二王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这一个月,他让赵雁柔做出些这个大陆上没有见过的东西来证明她是天外飞仙,赵雁柔嘴是说得那是一套一套的,可是折腾来折腾去,也没能折腾成功一件,让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都已经快要彻底否决掉赵雁柔了。
这次曜皇的异常举动,让他心里的疑惑又死灰复燃了起来,他觉着,真相肯定不是流言中的那般简单。
他坐在书房里想了两个通宵,第三天天明时,他趁着自己还没改主意,向心腹下达了一个命令。
两天后,心腹带回来了可靠消息,说桃夭怀的是双胎,二王惊得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他的年龄大上元辰十几岁,王妃一个,侧妃妾室也有好几个,没给名份的女人也有不少,可是到现在已经公开证明的也就只有以满和月冰两个孩子,元辰成亲还不到两年,就要超过他了?
就算桃夭这次生下的两个孩子也都没天赋的,但谁道桃夭还会不会继续生?继续生下去,总是会生出有天赋的孩子的。
以元辰如今的年龄,绝对是能庇护到孙辈的,儿子多,代表孙子多,儿子没天赋,不代表孙子没天赋……
就算元辰现在无心与他争曜皇之位,未必将来元辰的子孙不存一争之心,到时候他的子孙能斗过得元辰的子孙吗?
难道真的如赵雁柔所言,他们就是这个大陆的大运者,一切好事都只是他们的?
凭什么?
不公平!
越想,他心里越不是滋味,觉着自己的努力就是一个笑话。憋屈之下,他趁着自己没后悔,一连下了数道命令出去。
半夜,一只巴掌大的小家伙轻轻的用身子挤开窗户,趁着寒风还没放肆地灌进屋内,就灵巧的跳了进去,还不忘用后腿将窗户踹得严严实实的。它缩在火盆旁边,将身上的寒气全部烤走后,才跑到床边,用尾巴轻轻的去勾元辰搭在床沿上的手。
元辰眼睛没睁,手指轻点在茶包的额头上,身上的气势慢慢的变得冷冽了起来。
床上的桃夭有所感应,不满的“嘤”了一声,往里挪了挪。元辰缩回了按在荷包额头上的手指,身上的冷冽瞬间散去,他撑起身替桃夭将被角掖好,才将她揽入怀里,像哄孩子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桃夭感觉到了温暖,熟悉的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茶包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元辰也重新闭上了眼,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又过了大半个月,桃夭才发现,哪怕是元辰受伤回来的头一个月,他还会见一见元柯和元以升他们,并且让柱东和石奔替他传达出去一些命令,处理一些非他做主的紧急公务。
可是从确定她怀有双胎之后,元辰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了,几乎是天天都在她身边转,哪怕元柯他们登门,他也是懒得见了都是当着她的面,草草的两句就把他们给打发走了;就算她嫌他烦,自己跑去正屋里休息,他也没有让柱东他们拿公务进来处理,仿佛真的是孩子为重,一切都得推后。
呃,他真的把孩子瞧得大过天?
不对啊,明明他对小乐儿并不是很上心。
呃,外人当小乐儿没天赋,但是小乐儿天赋如何,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哪怕这是双胎,她也没把握能生下比小乐儿天赋更好的孩子了。
不由得,她心里犯了嘀咕,总觉着元辰是做给自己看的,肯定是背地里瞒着自己做了更多手脚。
以为自己被糊弄了,桃夭赌气开始盯梢,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可是越盯,越发现元辰是真的养伤为重,能不管的事就不管了,不由得让她觉着奇怪。
要不要问?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数百次,每每看到元辰的笑脸,听着元辰说着甜言密语,她就把到了嘴边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问什么问,这样的好日子不舒服吗?为什么非要矫情的寻找什么真相。
他不说给自己听,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这是好日子过多了,浑身不舒服吗?
若是一问清楚,戳破了他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最后被丢在府里孤独度日的还不是自己?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桃夭果断的将那个念头掐断了,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现,成天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跟元辰你浓我浓。
到了新年的时候,桃夭的肚子已经像吹气一样大了起来,她的行走坐立都有些吃力了,甚至晚上都不能睡一个整觉;元辰为了安全起见,与她商量,要不就别去参加今年的年宴了。
他一说,桃夭连想也没想,就马上就答应了。
头一年,她不能参加年宴,心里不是滋味,那是她心底还存着不安,才会敏感的在意那些外面的事;可现在,她哪怕坐在府里不去,外头的人谁又敢说什么,又能说她什么?
她何必为了那一点虚荣,折腾得自己不安?她也不认为参加年宴会比肚子里的两个孩子重要。
他们一家围着火锅热热闹闹的过年,不比去宫里与那一堆人假情假意的应酬要舒服得多吗?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的:“那几天他们上门来拜年,我见不见他们?”
这大新年的,过门都是客,不让人进肯定是不好的。
“我见。”元辰一口就接下了那苦活。
桃夭乐了,拍着他胸膛道:“那一切都交给你了。”
她就不相信,他们当着元辰,还敢乱说话,乱提要求。
不过,她还是想多了,除了元二姐和赵小灵跟元辰提了,要看看她。
各家来的客人不知是早有查觉还是元辰的态度让他们有所顾及,反正是没有一个人不知趣的跟元辰提要见她的;但是他们送的年礼无一例外都是跟孩子相关的,从吃到喝,从穿到用,应有尽用,并且那份量大得,让她怎么瞧都觉着是双份。
尤其是那几个王,一个送得比一个重,重得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她看着一张张写满单子,跟元辰嘀咕了两句,“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元辰倒也不平静:“你认为世上有不透风的墙,我们能瞒这么久就已经不错了。”
若人有心要想把水给搅混了,有的是办法,故意往外透点口风,那只不过是小手段。
想到那有心人,笑着的眼底浮上了一抹寒意,在桃夭还没发现之前,寒意又尽数散去,仿佛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