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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要入赘全文阅读

作者:黑发安妮     邪王要入赘txt下载     邪王要入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都打孩子主意

    “哎,你说他们图什么,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本……”桃夭晃着手上的一把清单,凑到元辰面前,“我总觉着,他们是有所图谋的。”

    她不精,但她知道人精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元辰微微眯起了眼,不太开心地“嗯”了一声,声音里透着炙人的火气。靠在他肩膀上的桃夭身体一僵,警惕的不敢抬头望他的表情。

    不会吧,这大过年的,这人要现“原”形了?

    她知道他装阿庄只是为了哄自己开心,省得自己一直担心他的伤势,只要他的伤口好了,他就不会再装下去了。

    虽然心里清楚,但知道归知道,也是希望他哄自己的时候能再久一些,哪怕不等她生完孩子,也得让她开开心心过完年。

    心里嘀咕着,耳边传来元辰充满了怒气地声音:“他们当然所图,图的还不小,一个个都打着你我孩子的主意!”

    桃夭猛的抬头,尖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没听错吧,他说,他们是打上了她孩子的主意?

    她如同一只炸了毛的母狮,汗毛都警惕了起来,怒问:“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们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你快告我,不准隐瞒我!你列一个详细的名单给我,一个也不能漏掉,我要让他们一个个的后悔不已曾起过这样的念头。”

    她这辈子没有亲人,流着她血液的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谁敢打她命根子的主意,她可是能豁出一切去断人根基的!

    “别急别急,你别急。”元辰忙环住了她的腰,怕她气极之下不小心磕着了肚子:“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什么,你觉着这事还不算严重?”桃夭一下将满腔的怒火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双手拎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逼过去问道:“是不是你都知道他们早就存了这心思,故意没有告诉我的,甚至你……”

    质疑的话到了嘴边,仅剩的理智让她强行咬住了唇,吞下了后半截伤人的话语。

    这气极之下没好话,可但哪怕是得晕了头,恶言就是恶言,一旦说出来就

    会让人疼,让人流血,以及留下伤疤的。没有证实事情之前,她猜疑归猜疑,不能恶言伤人心。

    元辰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就势将她揽到自己的膝上坐定。桃夭不愿意,想推开他起身,省得损了自己的气势,元辰干脆双手固定住她的环省得她乱挣扎:“别动,听我说。”

    “你说。”桃夭不挣扎了,身体僵硬得像石头。

    元辰轻叹了一口气:“他们应该想打上我们孩子婚事的主意。”

    “什么,太恶心了,太龌龊了,那一堆老不羞是打算老牛吃嫩草吗?”桃夭凶狠的骂道。

    她明白了,他们瞧着她三年怀了两胎,还三个娃,一个个就认定她的孩子肯定也会继承她好生养的优点,所以为了繁荣他们的家族子嗣,就打上了孩子婚事的主意。

    她的小乐儿才刚一岁多,腹中这两个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就被一群不要脸的老狼给盯着,并且算计着想吃进嘴里了?

    想想她就不能忍。

    元辰:“!!!……你想到哪儿去了,他们敢动这样的念头,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见桃夭瞪圆的双眼里写满了不信,他只得又解释:“他们是在替子孙铺路,现在的举动只不过是在向你示好,想借机与你套上交情,日后就能理所当然的把他们家里的孩子带到你面前,甚至希望能让他们的孩子成为我们孩子的玩伴。”

    “日后,不管是让孩子凭着青梅竹马的情谊,能近水楼台先摘月;还是让你瞧着他们的孩子优秀,动了做亲家的念头,那他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这才是那些人的真正目的。

    桃夭:“这样啊……”她为自己刚刚歪到天边的想法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也就几息功夫,她又炸了:“那也不行!”

    那些人想得还真长远。

    她抹了把脸,双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现在这两个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说完,她又觉着好笑。

    虽然她也觉着媳妇女婿从小相处,彼此知根知底是个不错的主意,但那些人他们存了这样的打算,被他们教出来的孩子未必甘愿听话,哪怕违背不了他们的强势,面上愿意低声下气的哄着自家孩子,心底却是没真情的。

    就算她的孩子是被争取的那个,但是被人当成猎物谋算的感觉让她非常的不舒服,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将来的另一半不是真心人,而是一群挖空心思的算计者。

    一旦他们的算计暴露,真相是非常伤人的,甚至可能会毁掉孩子们对感情的憧憬,不再相信世间有真情。

    那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哎,不对啊。”她指了指丢了一地的礼单,让翠玉拣起来交给她,随后她翻出一堆戳到元辰面前:“这些人不都是你家的吗?可都姓元!”

    难道同族的,也打这个主意?

    元辰咧着嘴笑了起来,并不解释,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你好可爱”,瞅得桃夭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看什么看……”她凶巴巴的说了句,还不甘心的扑过去在元辰的脸上咬了一口,元辰哎哟叫了两声,没有闪开,知道她已经想到了,还是说了一句:“打理这些礼上往来的都是女眷,元家的媳妇。”

    所以哪怕是打着元家的幌子,也是不能大意的。

    这前是狼,后是虎,还有没有让人活的地儿了,桃夭有些犯难了,松开口:“那怎么办?”

    从她进王府起,就明白她和孩子们的将来的生活肯定不会简单平静,但她依旧是希望她的孩子可以拥有比她更多的幸福,找到与他们心意相通的人,而不是他们身边的人都是在算计他们,尤其拿他们当成生孩子的道具来谋算。

    不过,若是他们那些人都打上这种主意,那她想防也是难防的。

    孩子总不能一直在隔绝外人的环境里成长,总是需要玩伴,需要出去见见世面的,那就会给许多人可趁之机。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跟元辰说明自己的厌恶态度最重要,好让元辰帮她想个万全之策。

    她板起脸,很严肃的向元辰四目相对的申明:“我不愿意他们的婚事成为别人布下的陷阱,不愿意他们成为被算计的对象,更不愿意他们连自己的婚事选择权都没有。”

    元辰轻戳了下她的额头,抹开她紧皱的眉头:“你我的孩子能傻到哪里去?我向你保证,他们不愿意,世上没有人能为难得了他们。”

    “呃……”桃夭听着这话有些蒙,不过仔细一想,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勃然大怒:“所以,他们算计的不是你,不是孩子,而是我!”

    若是她看中的人、看好的亲事,怕是元辰以及孩子们心里为难,面上也是要顾及一二的。

    这样,就会给那些人可趁之机了。

    好啊,那些人一个个地把她当成傻子!

    她恨恨的骂了好几句,才觉着心里舒服多了。元辰拿了桌上的蜜水送到她嘴边,她就着他手喝了大半杯,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后,就很慎重的说明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在意:“孩子的人生是他们自己的,应该由他们自己选择,哪怕是你我,也是不能替他们做主。”

    她原本就没想过干涉;经这件事之后,她会更加小心的。

    元辰放下茶杯,拿帕子替她擦拭净嘴边的蜜渍,反问道:“若是他们看错了人,中了别人的圈套,或者被有人心算计了,你也不干涉吗?”

    桃夭认真地想了想,才咬咬牙道:“我会把真相告诉他们,但如何选择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不会过多干涉。但若有一天他们后悔了,需要我的支持了,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支持他们。”

    不吃一点亏,怎么才能长大,怎么知道人心险恶?

    有他们在后面撑着,错了大不了就改。

    曜族对于男女婚事上更是比其它各族要好得多,无论男女在婚事上都有很大的自主权,没有什么一定要绑死一辈子的规定,和离再嫁也不是被人排斥的,而且各方对孩子都看得极重,不会迁连无辜。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元辰笑眯眯的在她的脸上亲一口,“是啊,那你都想明白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他指了指被她丢了一地的礼单:“这些探路的重礼,不收白不收,就让他们送来的赔罪礼好了。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放风出去,相信他们也会尽力寻到送到你面前来,只图在你面前留个印象的。”

    桃夭咬牙切齿的点头:“好,我不扒他们下一层皮,我就不是桃夭!”

    九王府平静地收下了各家送来的贵重年礼的消息,让送礼的各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泛了些嘀咕,他们可都不认为九王不知道他们心底打什么主意,礼收了,这是九王也觉着这是个双好的想法,所以默许了?

    还是,这是不清楚状况的九王妃做的?

    但不管是哪个,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只有……二王又狠狠的砸了一块墨砚。

    年后,桃夭依旧是不出府门半步,不过在其它元家人登门过来看望她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拒绝,平常心的招待一和番;倒是元辰依旧呆在府里犯着懒,除了见上门寻他喝酒闲聊的兄弟外,也就偶尔见见下头的部落首领,了解一下各个部落的状况,其它的事务一概不过问,好几次急得元柯和元以升都跑到桃夭那边哭着求帮忙说情。

    桃夭也觉着奇怪,寻元辰问。

    元辰还一脸惊愕地看着她,振振有词:“说好的休养六个月这才没到一半,我干嘛自找苦吃去处理那些事?这两年我可是一直辛苦在外奔波,现在有机会休息了,为什么还要劳累?何况这明明是元柯他们的活,当然要他们自己去做,寻我做什么?”

    被问急了,他还反问桃夭:“怎么,你现在就嫌我在府里烦着你了,想赶我出去?”

    桃夭:“……”

    她心里是犯疑,但更乐意他留在府里养伤陪自己的,瞧着他登鼻子上脸,好没趣的翻了个白眼,也指着他实话实说:“我是怕你阳奉阴违,人在王府,心早就跑出去了,若你真要那样,我也不拦你,省得你面上一套背地一套,把自己活生生累出个好歹来。不过,你知趣,那就好。”

    她笑了笑:“今儿二姐给我送了一坛子炸酱过来,晚上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大骨酱香汤面。”那肉酱也不知道是用什么腌的,闻着就香,配上她夏天时做的酸菜,肯定口味绝了。

    现在光脑子想想,她都快要流口水了。

    “不会不会,我哪有这么傻。”元辰笑眯眯的,马上扯开了话头:“那什么时候做面?”

    桃夭又翻了个白眼:“这才刚吃守多久,你不会又饿了吧。晚些时候我让厨房准备。”

    说是她做,现在她也就只是在旁边指挥调个味,真正动手的还是府里的厨子们。

    “嗯。我要大碗的,两碗,都要多放酸笋。”元辰也馋得厉害。

    桃夭瞪了他一眼:“吃得这么酸,不知道的人还认为有孕的是你,而不是我。”不过,说到孩子上头,她又忍不住与他道:“今天二姐和小灵也跟我说了那些话,让我小心点儿呢。”

    她还真没看错人,二姐直白地说她夫家就有心想要让子孙与她的孩子联姻,让二姐从中帮旋帮旋。二姐已经直接的与夫家放话,说若是他们打着她的幌子行事,一切后果自负,她是绝不会替他们说半句好话的。

    二姐还很慎重的与她说,若她夫家人不省心地撞上来,让她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不必看在她的面上。

    二姐还恨恨地道,说她夫家都打主意让二姐再生个孩子,将来好跟她的孩子来个亲上加亲。若是她还能怀上,不图联姻,她也愿意生,可是为了联姻强行再生一个孩子,这想想都让人心里不舒服。

    赵小灵与她的话就说得更直白了,说她都没当自己有娘家,更不会替娘家谋划什么,哪怕是她当着她的面说了些什么,或者赞了谁家的孩子,那肯定是被逼不得已的,让她不要相信,更不要考虑。

137、龙凤双胎

    元辰接过翠玉送上的小暖炉,自己试了试温度,才塞入桃夭的手里,“谁都知道这是个阳谋。”

    桃夭想了这么多天,也知道他说得没错,只要那些人不出阴招,她除了多小心提防、离那些人远着点外,没有任何的其它办法。最让她无奈的是,他们一家还真不能与世隔绝。

    咬着牙想了想,她放下手炉捧着元辰的脸很认真地道:“王爷,我不生气了,你还是恢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凶点恶点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了,表象不重要。”

    温和可爱的阿庄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但是名声在外的邪王就不一样了;记得她嫁进来之前,九王府是门雀罗可,别说客人了,百步连路人都没有,若是没有事关性命非来不可的必要,任谁都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的。

    她不需要追求自己心底的那点子舒服,让所有人都认为邪王因为她而变得连爪子牙齿都没了,可以任由人算计的。

    元辰的眼神陡然一变,挑起眉问:“你真的想好了?”

    桃夭点头:“想好了,阿庄是假的,王爷是真的,不管哪个壳子,你就是你。”

    傻小子也罢,邪王也好,木讷书生也行,任由他壳子百变,只要他对她的心不变,她都接受。

    元辰嘴一抿,露出了不太高兴的神色,整个人也懒洋洋的爬了下来:“我觉着,你是为了孩子才会勉为其难这么说的。哎,都是来讨债的,一个小乐儿还不够,现在又来俩,以后还让我活不活了……”

    桃夭:“!!!”

    孩子是她一个人能有的吗?

    她退让,他倒是得寸进尺装上瘾了吗?

    她一把就揪住了元辰的耳朵,狠狠地拧住:“怎么,不行吗?”

    “哎哟……疼疼疼……松手,松手……”元辰故意大叫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王妃,我错了,真错了……”

    “那还闹不闹了?”桃夭哪会这么轻易的松手,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可是他教会她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元辰应了句:“好。”她手指就捏了个空。再定睛看,元辰脸上的委屈嬉笑就真的不见了,眼神也变了,只是眼底的那份熟悉的温柔没变,她懂,元辰是真的不再跟她玩了。

    变回来了。

    看着板着脸,身上气势已经全然不一样的元辰,她如乳燕般扑过去,“王爷你真好。”

    元辰迅速的扶住了她的腰,低叱:“别胡闹,仔细肚子!”

    “嗯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撞着的。”桃夭环住他的脖子,耍赖的往他怀里钻:“这样才让我心里踏实。”感觉到护着她的胳膊紧了些,力道却到恰到好处,没有让她感觉到半点不舒服,她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自从与元辰将事摊来说了之后,桃夭也不知道元辰做了什么,她明显感觉到自家王府又寂静了下来,除了曜皇和绿妃的赏赐还依旧隔三差五的送过来外,也就只有元二姐和赵小灵会过府来陪她坐坐外,除此别说接到想登门来拜访她的,就连送礼的都没有了。

    她松了一口气,终于能消停一阵子了。

    眨眼的功夫又是三个月,桃夭生产的日子比医者们估计的还要早半个月,还好元辰早就在一个月前就安排了两位医者住在王府偏院里,随时准备着应付突发状况,产房和生产需要的东西也都早早备上了,才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

    两个孩子倒也不折腾桃夭,发作后没两个时辰,就很顺利的出来了。

    翠碧出来报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和小公子大姑娘都平安。”

    “什么?龙凤胎?”得到桃夭发动的消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曜皇正好进门,听到这话,失态的直接冲了过来,拽着翠碧就问:“再说一遍!”

    好消息,他想再听几遍,好证明自己没有幻听!

    元辰没搭理曜皇,微微楞了一下,只问:“现在能不能?”

    他要亲眼确定桃夭无事,才能放心。

    翠碧马上摇头:“里面医婆还在替王妃和两位小主子清洗。”

    正说着,两个医婆抱着孩子出来了,元辰连扫都没扫孩子一眼,立即如风疾般冲进了产房,进门,他看到虚弱却精神不错的桃夭,慢慢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样?”

    桃夭只是揭了下眼皮子:“累。”

    还好,生这两个比当初生小乐儿要轻松。

    也许这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孩子呢,你看到他们了吗?”她问。

    元辰还没应话,就听到外头曜皇那几乎要把屋顶都给震破了的笑声,中间还带着数十句的:“好好好”“赏赏赏”的。

    他阴着脸,怕说自己没看惹得桃夭不高兴,只得推出曜皇来档枪:“父皇抱着,我现在就去抱回来。”说着,他将桃夭的手塞进被子里,又替她掖好被角,才起身出去。

    抱着两个孩子正乐得眼睛都不见了的曜皇见他出来,得意地道:“这两孩子可真好。”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元辰板着脸过去,冲着外头快笑傻了的曜皇道:“能不能小声些,吵着她了。”

    曜皇:“!!!”

    吼谁呢,他是老子,还是他是老子?

    不过……能给他生孙子的功臣媳妇最大,吵着她休息就不好了。

    他怀里的两个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元辰身上的气息,都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哭声在被元辰出声后就寂静的院子里格外的清脆,倒把曜皇又给逗乐了:“真是好孩子,中气十足!”

    怎么看,怎么可爱。

    但也就笑了一下,他就被孩子的凄惨哭声给弄得心碎了,忙抖着手开始哄,可他这辈子哪里哄过孩子,还一次两,越哄,孩子越哭,那哭声就跟刀剜他的心一般。

    元辰两手一伸就把孩子从他手里夺过去了:“连孩子都不会哄,还抱什么抱。”说着抱着孩子就要进产房。

    曜皇反应过来,怒了:“谁说我哄不好,再一下下肯定就不哭了。”

    “他们饿了,您有奶喂?”一句话,顶得住曜皇差点没扯着嗓子大骂。元辰没等他开口,又道:“有这功夫,您还是替他们去应付那些蝗虫吧。”

    他敢打包票,族中那些人马上就会闻风而来。

    这次,有他在府里守着,那些人磨破了嘴皮子,他也没让他们提前测这两个孩子的天赋等级,这下孩子出生,他们若再坐得住,那就奇怪了。

    曜皇也知道这事的紧要性,一下子脸就拉了下来,依依不舍地看了眼他胳膊弯里的两孩子:“那一会儿睡了再抱出来给我瞧瞧。”正说着,柱东跑进来禀报:“大皇,王爷,族里的长老们都来了。”

    都来了,这动静可不小!

    曜皇和元辰交换了一个眼神,父子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彼此都知道该如何做才好,两人同时转身,一个朝着前厅而去,一个进了产房。

    桃夭往里挪了挪,示意元辰将孩子放在她身边,也不顾及他在场,接过哭得厉害的女儿喂奶,嘴里教元辰先如何哄着儿子不哭,至于外头元辰和曜皇说的事,她半句也没过问。

    她相信,有元辰和曜皇在,这次谁也碰不到孩子们了。

    果不然,直到她喂饱了两个孩子,搂着他们一块儿睡去,也没有人进来说要抱孩子出去测天赋。

    得到桃夭发动,曜皇已经亲自过去元辰府上的消息,二王放下手里的公务立即赶去了与他私交很好的五长老府里。

    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他们来往过密了,这两个孩子的天赋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决定,可以说是决定着他下一步该如何走的关键。

    不是他信不过元辰,只是……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让人太不舒服了。

    哪怕任由他怎么逼,赵雁柔怎么努力,赵雁柔也没能做出可以证明她那些话的证据,但是赵雁柔所做的那些事,却不得不说想法很精妙,哪怕没成功,能想到也是一种超出了寻常界线的东西,若是加以时日,不停的研究下去,说不定还真有成功的一日。

    可是越这样想,他心底就越不安。

    哪怕他非常的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产生了心结,但已经无法摆脱那心结了。

    就如桃夭所说的,一切都需要一个证据,他把两个孩子的降生就当成了他对自己心结的一个交待证据。

    他静静的坐在五长老的书房里喝着茶,等着那个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的答案。

    听到五长老的脚步过来,他马上放下茶杯扭头看向门口,哪怕这焦急的动作会很明显的出卖了他心情,他也不在意。

    “老三……”看到他坐在屋里,五长老明显顿了一下,紧张的表情一闪而过。

    瞧着五长老心虚的避开自己的眼神,慎重不安得有些过头的模样,二王心里紧了紧,大概猜到了结果。

    可是不甘心,他还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问了句:“五叔,孩子如何?”

    五长老点点头,答非所问:“龙凤双胎,天之吉瑞。”

    二王一听就明白,看来不是父皇阻止了他们的没测试,就是父皇已经下了禁口令让他们不敢把消息传出来。

    可见,父皇对那两个孩子的看重,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龙凤双胎,天之吉瑞

    果真,这是上天的安排,兽神的眷顾?

    呵,若是元辰直接与他争,他倒是没什么,亲兄弟,哪怕是败了,他也心甘情愿的成为元辰的一支胳膊,共同为了巩固曜族的江山努力。可现在他努力的奋斗,元辰什么都不做,上天和兽神却要敝开他,将一切重任交于元辰,那怎么能让人心甘口服?

    对,他不心甘,也不服气。

    哪怕是争一争,他也是要争一下的。

    他起身,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五长老明显发现他的神色有异,追上前去拦下了他:“老三,你这是……”

    二王轻轻摇头:“五叔,我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五长老见他不想说,知道自己担心也没用,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我……我是会支持你的……”

    “谢谢五叔。”二王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到了孩子满月的那天,桃夭一大早主嚷嚷着让翠碧带人去抬一大桶的热水进来,说是自己要好好的泡半个时辰,把这一个月没有洗澡的份全部都给补上。

    翠碧听到了她的吩咐,站着没动,“王妃,王爷吩咐了,您这次要坐双月子。”

    “什么,双月子?”桃夭眼睛都瞪圆了,那就是,还要一个月?

    呃,她这次生产非常的顺利,医者说她的身体底子好,之前的养胎的时候也非常的注意,恢复起来的速度也比上次要快一些,她自己也感觉现在一切都好,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就这样,还要养双月子?

    而且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一个月没洗澡洗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来一个月,她只怕都要臭过咸鱼了!

    “你是认真?”桃夭瞪着拿了本书坐在窗边的绞尽脑汁取名的元辰,问道。

    前几天他说不给孩子办满月酒,她没当回事,现在看来,他早就有打算了。

    元辰点点头,桃夭刚想问,两个孩子开始哼哼,她只得暂且放他一马,先抱起女儿开始喂奶。

    把两个孩子喂饱,又换了尿布,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桃夭轻轻拍着刚刚吃饱的两个孩子,看着他们打了奶嗝,才让翠玉将他们抱出去睡,嘴里还嘀咕:“吃得一天比一天多,我的奶很快就要不够他们吃了。”

    “那你想让奶妈喂,还是给他们喝羊奶?”元辰头也没抬,在纸上又写下两个字,觉得不好,又提笔划去。

    这取名不难,难就难在,要让父皇觉着好,还要桃夭愿意。

    桃夭想了下,叹气妥协:“让奶妈喂吧。”虽然奶妈早就准备上了,也是信得过的,她也是想能自己多喂一天是一天。

    “哎,之前问你的事,你还没答复我呢,真要坐双月子?”她一记起之前没解决的问题,马上又追问不休。

138、孩子天赋

    元辰拿写了几个字纸过来,交给她挑选:“若是你想问我会不会多陪你一个月,那答案是可以。看下,你喜欢哪个?”

    她一开嘴,他就知道她心里打什么算盘了。

    桃夭被他戳破了小算盘也不在意,答案只要是她想听到的就行,拿着宣纸笑着追问:“你说真的?真的可以?”

    现在距她之前强烈要求他休养六个月的期限好几天了,他身上伤势已经全愈,除了几道还没有消干净的白印子,根本就瞧不出什么了。现在他天天守在她和孩子身边寸步不离,对于外头的公务都交于柱东和各部落首领去处理,只有柱东他们实在处理不了的棘手事才会分神问过一二两句的做法,已经远超出了她的预计。

    若是他现在跟她提,说他接新差事,去处理那些积压的公务;或者说他连提也不提就去忙他自己的事了,她都没有理由再拽着他不放了。

    可是现在他却跟她说,还能再多一个月,那……不答应的是傻子啊!

    只是……

    她抿了下嘴,伸出手戳了下元辰的胳膊:“外头传的新晋四王的那些事,你不管行吗?”

    这一个月,柱东来向元辰禀报外头状况的时候,元辰并没有避开她,她也有一句没一句的也听到了不少,可知道外头的局势现在对于元辰来说,是很不利的。

    先前元辰为了护着她一再拒绝广桂,甚至与四王反目,还下狠手重伤了四王,直接导致了四王的损落以至四王死忠旧部恨他入骨,那些死忠不惜余力的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向他报复。同时四王手下的那些部落也带着各自的领地和灵脉投向了趁乱打劫的几王,以至于他最后是替他全程像是个傻子,出了大力、背了怨恨、却给他人做了嫁衣。

    半个月前,辽东那边突然有新人宣布自己已经收拢了那边的几大部落,并且把将几大部落的效忠书送到了曜皇面前,若没有意外,那人将会顶替旧四王空出来的位置,成为最新一任外姓王。

    这大陆年年都有能耐新人冒头,九王的位置也是能者居之,空出来的王位迟早会坐上新人。

    若是寻常的时候,她听到这消息就听个热闹,听了也就罢了,最多感叹两句那人年轻有为。

    可是,据柱东送上来的密报说,那位“新晋”四王已经暗地里派人向二王提亲,要求迎娶元月冰,并且获得了二王的同意,只等曜皇的封王令一下,两家就把婚事正式定下来,然后热热闹闹的办婚宴。

    两王结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新王向旧王低头示好,寻求援手,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这其中瞧不出什么。

    可是以二王那种谨慎的性子,会这么简单的答应这门亲事,或者说他愿意与新四王绑在一条船上,不由得不让人多想几分。

    甚至她都有些怀疑,二王与那位即将登上王位的新四王之间早就有了联系,甚至新四王背后有可能是二王在扶持。

    辽东那里离青葵部落、寒烟部落都不到三百里,若马的速度快点的话半天就可以达到,而青葵和寒烟两大部落则称得上元辰的根基。新四王从那里崛起,而元辰事前一无所知,若深想下去,就让人不由得觉着背寒。

    元辰有可能早就知道了一些,但碍于二王他并没有深究下去,眼下怕是这位新晋四王冒头,让他也不安了,才会让人盯着二王那边的动向。

    那二王,到底想要做什么?

    元辰弹了一下她手里的宣纸:“你还是费些心思替他们选个名字,外头的那些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担心。”

    扫到桃夭面露了犹豫,他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二哥素来心有大志,眼下的状况有利,他肯定是会有动作的。这些与我们无关,我不必操心。”

    他也猜得到,他三年抱三,二哥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加上父皇护得紧,没把两个孩子的天赋消息透露出去,更突然让二哥多心。

    二哥在这个时候有些小动作,也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只他有自己的底线,二哥只要不迈过那条线,他就不想如何;想必二哥也是清楚的这一点的,才会做得那样……不太遮拦。

    也许,这也是二哥给他递的一个信号。

    桃夭说得对,他现在不是一个人,有王妃还拖着三个麻烦的小仔子,还真得替他们多想想。

    桃夭见他听进去了,也就知趣的没有追问,“只要你做什么决定之前,记得家里还有我们就行。”顿了下,她又道:“我也就只想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

    他是王爷也好,他是当初的傻小子也罢,她还真的只想过平静的小日子。

    “嗯。”元辰难得的应了她一声,又指了指宣纸:“看这些合不合你心意,不喜欢我再想。”

    “先瞧瞧。”桃夭低头看纸上的字,考虑了好半天,她才艰难的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当初给小乐儿取名的时候,她想得很简单,只想小乐儿能一辈子快快乐乐就好,而且她也没想到,元辰真的会以“乐”字给小乐儿做大名。

    现在元辰写的这些事都是非常吉利,又有好寓意,而且都是最简单的字,真要她挑,哪个都觉得好,又哪个都舍不得。

    她想了想,把宣纸揉成一团往空中一抛,反手接住,闭上眼将纸展平,右手就随便按在一处,睁开眼,见她手按到的正好是“安”“妙”两个字上。

    “小安儿、小妙儿……”她反复的念了几遍,觉着非常的顺口,当即拍板:“就这两个字。”

    她又怕不妥,眨巴着眼问元辰:“行不行,父皇会不会不喜欢?”

    “你喜欢就好。”元辰对于这两个名字都没什么意见,至于父皇喜欢不喜欢……他也不是太在意。他走到桌边提笔写下元以安,元以妙两个字,吹干后交于翠碧:“压到兽神像下面去。”

    若是三天没有异样,就可以把这两个名字记在家谱上了。

    至于对外,他决定的事由不得旁人置言,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替自己招惹不自在,还是等到一切落定了,再说也不晚。

    名字,就这样定了。

    桃夭也决定再坐一个月的月子。她松口原因一方面是她不想让元辰的好意落空,一方面也是她不想替两个小的操办满月酒。

    倒不是怕小乐儿长大后知晓觉着不公平,而是现在她拒客都来不及,哪会替自己没事找事。

    可她没想到,到了她出双月子那天,一大早府门就被人敲响了,说是曜皇带着绿妃来给孩子过满月。听到风声的二王,以及一些走得比较近、敢贴元辰冷脸的元大爷和元二姐他们也厚着脸皮来了。

    “不开门。”

    “请他们进来。”

    元辰和桃夭同时道。

    说完,两人都相互看了一眼。

    “请进来做什么?”元辰不满地问。

    桃夭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来都来了,你赶,能赶得走吗?”

    亲爷爷和亲奶奶看孙儿,怎么可以赶?

    再说,曜皇和绿妃是他们想赶,就能赶走的吗?

    至于其它人,有曜皇和绿妃坐阵,还怕他们跳?

    “随你。”见桃夭坚持,元辰也就松了口。

    桃夭得意的冲他扬了扬头,趁着他没注意,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道:“王爷,你真好。”

    元辰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听她的,就叫好,不听她的……母狮会发火。

    桃夭亲到后,也懒得去猜他的心思,匆匆安排:“开大殿厅迎接大皇绿妃,吩咐厨房准备两桌酒席,照着四桌准备。”

    再多的客,她也不想招待的。

    撑死四桌,先来先坐,晚来不好意思,门都不给进。

    她先替小乐儿换了一套新衣,才唤翠玉进来与她一块儿替小安儿小妙儿换了一套红艳艳的新衣服,还特意替他们两人打扮得一模一样。

    桃夭每个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的交给元辰:“一会儿你仔细些,别把他们磕了碰了。”

    元辰知道她的意思,没应话,抱孩子的动作却非常的轻柔。

    桃夭想拉小乐儿,小乐儿早就屁颠屁颠跟在元辰的身边,还一路叮嘱:“父王,您慢点儿,弟弟妹妹会害怕……”

    桃夭:“……”

    所以,现在她是没人在意的了?

    好吧,无所谓,三个毛孩子都喜欢他,那她乐得轻松。

    他们一行五人才拐到大殿厅廊下,望眼欲穿的元大爷就迫不急等地道:“来了,来了……”

    再不来,他都快被父皇给训死了。

    呃,说什么他没天赋倒也罢了,还不知上进,说他不知上进也就罢了,连生孩子都不努力!

    !!!亲爹,生孩子这个是他努力就有成果的吗?

    他这大半辈子能生出个有天赋的儿子以升,并且把以升平安带大培养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求,别拿要求老九的标准来要求他啊。

    一听到孩子来了,曜皇也就顾不上元大爷了,脖子都伸直了往门口张望:“来了吗?”

    板着脸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表情的绿妃眼睛也亮了,要不是曜皇按了下她的胳膊,她都要起身迎出去了。

    元辰抱着孩子一进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孩子的身上,这两个月,两个小家伙吃得好睡得好,白白胖胖的,简直就跟那年画上的鲤鱼娃娃一模一样,让人瞧着就喜欢不已。

    绿妃和曜皇一人抱着一个,那个欢喜啊,连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听到元辰已经把名字取好了,曜皇更是迫不急待的问,“什么名字?”

    “元以安,元以妙。”元辰淡淡地道。

    “你……”曜皇冲着元辰是又吹胡子又瞪眼的,显然是把那两个名字的仇记到了元辰的头上。

    绿妃倒是对这两个名字一点意见也没有:“小安儿,小妙儿,好听又好记,我喜欢……”

    “可是,一点也不大气!”曜皇气得胡子直翘。

    当初小乐儿取名的时候,他……他那个时候不知道小乐儿的天赋,所以没有过问,现在后悔得肠子都疼;现在他就想着这两个小家伙要取个让人一听就觉得很霸气的名字,结果……

    “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又不代表什么。”元辰倒是满不在意,说的话也戳人心:“像您替大哥取名为昊,大哥就能头顶太阳,脚踩九渊?”

    正在探头看孩子的元大爷中了一枪,气得跳脚:“……老九,我今儿是来送礼的,可没得罪你。”

    二王的眼底也流露出一些惊讶,不过他飞快的隐去了,就事论事:“这两名字的寓意倒是好的。”

    就是小家子气了些,应该是出自于桃夭的之手。

    只是桃夭那个女人行事太没有规章,谁知道私下打了什么主意,他不能大意。

    元大爷也马上知趣的接话:“对对,寓意好,又顺口行,其它不代表什么,像以升以升,难道可以升上青天。”

    元以升:“……”

    升天?看来,这是绝对的亲爹,拉儿子挡枪,半分也心软的!

    殿厅里一下子哄堂大笑起来,随后大家也就你一言我一言的赞起了孩子,送给孩子的礼物更堆成了山,其中二王送的手笔最大,直接就是一座灵脉。

    元辰眯了眯眼:“二哥,这是不是太贵重了些?”

    “无事,自家侄儿自然要好好培养。”二王非常坦然的迎上了元辰的目光,当着众人的面,问:“老九,他们是什么天赋,需要什么样的灵脉灵草,你告诉一声,我有的就先紧着他们用。”

    他这一句话,问得太直接了,一点弯也没有绕,里里外外还透着一个长辈对晚辈无私的照顾。

    桃夭的心一下就紧了起来,二王这是……想做什么呢?

    元辰也很坦然,直接把测试的结果说了出来:“测了,小纱儿没有天赋,小安儿与我一样。”

    “什么!”满殿喧哗,元大爷更是惊得站了起来:“你说真的?”

    与老九的天赋一样,那等于说在十几年后,他们元部落就可能要再出一个王了?

    到时候,有三王庇护,那他们部落只怕能再繁荣三代!

    想想,就让人激动得不行啊。

139、他动了她的孩子

    桃夭也楞在了当场,孩子们的天赋是什么时候测的,她怎么不知道?还有元辰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么重大的事说出来?

    她抬手扯了扯元辰的衣袖,元辰握住了她的手,还轻轻的捏了捏,仿佛在向她保证,一切有他,不需要不安。不过,瞧着这一屋子的人激动的模样,还有那看小安儿火热的眼神,她能安心吗?

    她反手在元辰的手心里,狠狠地拧了一把,还给了他一个眼神:回头再跟你算帐。

    她跟元辰打眉眼官司的时候,没有看到二王脸上刹那间的僵硬和懊悔。

    此时,二王的肠子都悔青了,他恨不得能返回到自己问元辰之前,狠狠的抽那个时间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哪怕他在开口问元辰之前就已经预想过了关于两个孩子天赋的事了,想认定无论孩子天赋的好坏,他可以做到坦然接受,并且还可以跟寻常一样再自然不过的露个笑脸,然后与众人一起称赞称赞孩子。

    可是真正听到元辰说小安儿的天赋与他一样时,心底一下子像是倒了调味瓶,五味杂阵地连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天赋与老九一样,那会不会再过十几年,就长成另一个老九,又来个一家两王?

    兽神可真是偏爱老九一家啊……

    若是他没的听过赵雁柔的那些混账话,知道这样一个好消息,也该与大哥他们一样高兴的吧。

    他们曜族之所以能以少胜多、把其它各国各族踩在脚下,凭的不仅仅只是他们拥有兽神的庇护,还有就是他们可没有什么父死子继,传嫡不传庶的破规矩,一直遵守着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

    每一个天赋绝佳的孩子的出现,不是一个家族的荣耀,而是整个元部落、甚至他们曜一族的未来。

    可是,他的平常心搅乱了,这一刻除了不甘,有的就是不忿了。

    若老九也对那个位置有欲望,表现得再积极一些,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愤怒,最多就是两兄弟公平竞争,能者居之。若他输了,也会心甘情愿的辅佐老九;可他不想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去争取的东西,是老九不想要,而且自己辛苦到最后,还要败给无心的老九。

    最让他觉得难受的就是,元辰回答之前看他的那一眼,如利箭般扎到了他心底的最阴暗处,让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好像他的不甘愤怒,老九都心知肚明。

    呵,知道却不说破,老九当他是一个可以消遣的笑话吗?

    他凭什么做个笑话?

    从小,他只会让笑话他的人,硌掉大牙。

    二王扯了扯嘴角,低声自嘲的笑了几声,“真好,真好……”

    满厅的人都在为刚刚听到的好消息而欢呼,除了元辰外,还真没有人留意到二王嘴角边的那一抹转眼即逝的不甘的寂寞。

    元辰微微眯起了眼,眼角的余光从二王脸上收回,扫向了曜皇怀里的孩子。默默地,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原本热闹的大殿厅这一下子如同油锅里滴进了水,一下子沸腾了起来,高呼的,拼酒的,乐得唱上两句的都有。桃夭都觉着,要不是小安儿现在在曜皇的手里抱着,就他们瞧小安儿那火热的目光,还真担心他们下一瞬就要冲过来亲小安儿两口。

    可别,那一堆人……还大半都是老男人,胡子拉茬的,若把小安儿的脸给亲破了,那怎么办?

    二王等大家激动够了,坐下来消停一下的时候,又问道:“老九,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安排小安儿的教导?”

    对一个孩子下手,这超过了他的底线,还触及到了部落甚至全族的利益,他做不出来;但给一个不敬兄长的弟弟添堵,他可不会手软。

    元辰迎上了他的目光,二王丝毫也不退让,还冲他挑了下眉。

    不想也好,不屑也罢,怨恨上他更好,他都要把老九混进浑水里,然后来个一较高下,要不然,他这一口憋屈气,只怕得噎到死。

    桃夭看不懂他们的眉眼官司,也听不出二王这话里有什么蹊跷。好苗子从小就开始考虑如何培养,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连她从知道自己有了小乐儿后,也没少想过将来要如何如何教导;二王做为亲伯伯,关心一下理所当然。

    可是,她总觉得二王问这个,肯定不像他面上表露出来的这么简单,要不然,元辰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奇怪。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机锋?

    她忍不住狠狠地扯下元辰的手,迫切的想让他开口来解答一下自己心底的疑惑。

    元辰看着二王那张温和可亲的笑脸,慢慢的垂下了眼帘,也遮住了他眼底的那一抹失落。二哥问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毛病,而且还恰到好处,看来到了他需要表态的时候了,避是不避不过去的。

    他道:“我已经有了决定,回头会与父皇商量的。”

    言下之意,他不想在这里谈。

    二王不满的皱了下眉,笑声里又带上了几分让人听着不太舒服的音调。

    桃夭松了一口气,决定等今天这席散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的与元辰聊一聊关于二王的事。她觉得,二王对于小安儿的关注有些过了头,虽然她没有感觉到恶意,但那种感觉让她一个做母亲的觉着非常的不舒服。

    哪怕是小安儿的天赋好,也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吧。

    小安儿似乎也查觉到了自己被“狼”给盯上了,他挥动了一下藕段似的胳膊,一拳头砸在了曜皇的眼睛上,就扯着嗓子“啊”了大叫一声,“哇哇”地哭了起来。

    曜皇他被砸了个正着,不恼还傻乐:“这小拳头还蛮有劲的。哎哎,皇爷爷挨了你的拳头都没哭,你哭什么,啧……光打雷不下雨啊……”

    可是任由他怎么晃,怎么哄,小安儿越嚎声音越大,还开始不安份的挥胳膊蹬脚,弄得曜皇抱松了怕他摔了,抱紧了怕箍坏了他,折腾出了一脑门子汗。

    小安儿一闹,小妙儿也跟着嚎哭了起来,绿妃也抱不住了。

    两个孩子扯着嗓子哭的声音不大,但落在过于在意他们的众人耳中就变得格外的凄惨,一堆人马上放下了酒杯筷子,一个个跑过来关切。

    没孩子的元以满元以升:“他们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端端的吗?”

    当过爹却自己没带过孩子的元大爷一干:“要不要去叫医者……”

    刚升级为爹不久的元柯有些经验:“还楞着做什么,快去叫府医啊!”

    元二姐等女眷:“快看看,是饿了还是尿了?”

    “……”

    桃夭见状,马上上前:“父皇,把他给我吧。”

    曜皇哪怕很舍不得,眼下也只得将小安儿交给她,还眼巴巴地盯着:“你瞧瞧……”

    桃夭摸了摸小安儿的小屁屁,发现没有湿,看着他光打雷不下雨的小脸儿,以及贼亮的眼睛,在心里连赞几句“聪明”。

    这小子怕是不喜欢这里,想要离开了,才故意闹起来的。

    正好,她也想着早些带小安儿离开,省得二王地直盯着小安儿不放。

    她道:“往常这个时候都会睡一觉的,怕是闹觉了。”

    “哦哦,是被我们吵着了,所以发了小脾气。啧,当着我的面都敢发火,跟他爹一样,是个好小子。”曜皇见不是孩子有事,非常的好说话,“那你带他们回去睡吧。”

    绿妃舍不得小妙儿,干脆跟着桃夭一起回了正院。

    回到屋里,桃夭马上让翠玉和翠碧分别脱掉了小安儿和小妙儿身上的衣服,让府医仔仔细细的将他们检查了一遍,连手指缝和脚丫都没放过,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把他们泡进早就备好的药水里,好做到万一无失;至于他们刚刚穿着的衣服,直接让人拿出去做出一步的检查。

    哪怕这是在自家府上,关于孩子她是不敢大意的。

    叮嘱翠玉守着孩子泡药草,她与绿妃也去换衣梳洗了一番,换成寻常的家常服再过来泡好澡的两个孩子。

    等到把小安儿和小妙儿哄睡后,桃夭也累得眼皮子要打架了,绿妃拍了拍她的肩:“你也睡会儿,有我在这看着,没事的。”

    桃夭是真的困,也就不与绿妃客气,“那我就谢谢母妃了。”说着她就贴着小安儿和小妙儿睡下了。

    等到桃夭被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了,绿妃也已经不在屋里。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瞅着身边只睡着小妙儿,倒也没太在意,只认为是小安儿先醒了,被抱出去换尿布或者喂奶了,问床边的翠玉:“母妃呢,回宫了吗?”

    翠玉低声应道:“是。”

    “走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叫醒我?”婆婆走了,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还在睡,确实是有些过份。

    还好绿妃性子天真从不计较这些,若是换成在柳家,或者那些以大陆世家自称的人家里,只怕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了。

    翠玉很谨慎地问:“走了一个时辰了,是王爷让别叫醒您的。”

    “哦。”桃夭打了个呵欠,整个人还是有些犯懒:“王爷呢?”

    “王爷……”翠玉的声音更谨慎了,“王爷在书房呢。”

    “去书房了……这男人……”桃夭睡意全无了,这是觉着她双月子都出了,答应她的限期以及他承诺的期限都到了,所以一天功夫都不想耽搁了吗?

    得,她还真没理去数落。

    正想着,小乐儿如同炮弹般冲进来,瞧着她坐在床上,他眼框儿红着往床上爬:“娘,我想弟弟……我要弟弟……”

    “想弟弟你就去看他啊。”桃夭搂住小乐儿,轻轻的在他背后拍了拍,全然没有发现屋内的众人已经都谨慎的往她身边挪了两步。

    “真的,那您现在能带我去看他吗?”小乐儿抬头看着她,眼框里的泪光还没散,在桃夭点头后,他马上就要拽着桃夭下床:“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桃夭乐了,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这么迫不急待啊,别急,一会儿奶妈就把小安儿抱回来了。”

    “真的?”小乐儿不拽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太好了,那我就又能天天看到弟弟,和弟弟一起住了。”

    桃夭哄了两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若是怕吵着她,把小安儿抱出去喂奶或者换尿布,现在也应该抱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她看向翠玉,发现翠玉缩了下脖子,还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眼神,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就更加重了,“小安儿呢?”

    “王妃……”翠玉很紧张。

    桃夭怒吼道:“说!”

    翠玉只得硬着头皮道:“大皇将二公子带回宫了。”

    “什么!”桃夭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一下就朝着床下摔去,翠玉和翠碧马上冲过来扶住她,小乐儿也被吓得哇哇大叫,:“娘,娘娘……你怎么了……小乐儿害怕……”

    小妙儿也被吵醒了,扯着嗓子也跟着哭闹了起来,

    听着两个孩子的哭声,桃夭靠着床柱稳住了心神,她一手一个的拍着,轻声安抚,好容易把小乐儿和小妙儿安抚好,唤来奶妈抱出去,才问翠玉:“他在书房?”

    之前在前殿厅,元辰那混旧说什么之后与曜皇协商小安儿的教导安排,肯定在那之前那混蛋早想好了要把小安儿送进宫了,只是碍于她在,怕说出来她会掀桌子闹事,所以才故意推托的。

    趁着她睡着,把孩子抱走,然后他避到书房,以为自己觉着木已成舟,再闹也无济于事,自己不认也得认了吗?

    想得可真美!

    今天他若不给她一个能认可的交待,这件事就没完。

    桃夭跳下床,踩着鞋后跟就朝着书房冲了过去,那架式妥妥的拼命三娘。

    元辰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书房两边的侍卫老远瞧着她的身影,别说上来拦,一个个恨不得多张一双脚,飞奔着避开了,让畅通无阻的到达了书房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桃夭一脚踹开了房门,连脚上没穿好的鞋子都踹飞了出去:“元辰,你给我滚出来!”

    元辰接住迎面飞来的鞋子,面不改色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来了。”

    他动了她的孩子,还当没事发生过?

    桃夭怒不可遏,脱下另一只鞋子,朝着他的脸砸了过去:“你个混帐王八蛋!”

140、准备跑路

    瞧着元辰轻易避开,还不满的拧眉,桃夭的火气更加旺了,她尖叫着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用力地晃着:“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是不是你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什么他是为了让她的身体恢复得更好一些,才让她坐双月子都是假的,只不过是想让她听到今天这个打击时,不致于身体虚弱得晕过去或者病个好歹罢了。

    “你说啊,说啊……是不是你早就想好了,为了消除你们兄弟之间的隔阂,就舍了小安儿。”

    越说,她越觉着自己探到了真相,气得眼泪更是断了线地往下落。

    要不是她还有残余的理智,想要听他亲口解释,她……她真掐死他的心都快有了。

    是,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她还狠不下心来掐死他。

    明白自己无法对他真正的狠下心,桃夭手上的力气也松了,身子软棉棉的往地下坠去,元辰一胳膊抄住她,反手将他压在自己膝上,又飞快地在她的脖颈处弹了两下,才简明扼要地道:“是,也不是。”

    多说两个字,会死吗?

    桃夭楞了楞,被他后面那句“也不是”给激怒了:“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少用那些是是非非的话来敷衍我。”她挣扎着想从他膝上站起身来,元辰环住她腰的胳膊紧了下,让她根本挣扎不了,她干脆抡起拳头冲着他胸口就是一捶:“说不说?”

    元辰见她平静了许多,伸手拿起自己的茶杯递到她面前:“先喝口水。”

    桃夭扭过头,不接,元辰也不强求,将茶杯放在桃夭触手可及的桌上,才道:“你心里很清楚,我若不把小安儿送到父皇那,府里就再无宁日了。”

    “放屁!”桃夭破口大骂,“是你供不上他成年之前所需要的资源,是你无法替他请来合适的老师,还是你无法护他周全?”

    她可不是三年前那个刚进玄城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傻姑娘。

    从发现小乐儿天赋异禀之后,她可就没少关心关于孩子成长的相关事宜。

    她很清楚,不是所有天赋绝佳的好苗子都能长成苍天大树,在孩子成长的每一个关键时候,一点点的失误都可以导致孩子的心境,甚至个性出现问题,从而导致了孩子的整个人生。所以,教养一个孩子不仅需要丰富资源,而且需要一个良好的引导环境,缺一不可。

    哪怕她只想她的孩子将来一世平顺安乐,但她也不愿意阻止他们有更好的发展。问世间哪做父母不想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条件,然后正确的引导孩子,让孩子能健康的长大,成为能让他们骄傲的人。

    同样,她也明白,若是再出一个元辰这样的强者,对于曜族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对于曜族上下来说,他们愿意再出一个元辰,但是并不愿意下一个是元辰之子,甚至是再出自元部落。

    权势灼人眼,谁会不心动?

    现在的元部落出了一皇两王,已经是达到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顶端,已经让许多家族心底存着不满了,当初的旧四王只不过是一只出头鸟而已,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也在暗地里等着一个好时机。

    况且,现在二王又要招新普四王为婿,若是二十年后,元部落再出一王,到时候一皇四王,剩下的五王哪怕联手,也再难动摇元部落的根基了。

    在他们认定的时机来临之前,是绝对不希望元部落里再出几个天赋异禀的苗子,更不愿意那些苗子再顺利的长成起来。这也就是曜皇为何要把广桂那个孩子留在宫里抚养,以及与元辰一起,隐瞒小乐儿天赋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私下也嘀咕过,小乐儿的天赋被误导,是不是也有人想要宁可杀错也不放过,一开始就冲他们母子下了阴手。

    至于毁了小安儿会不会可惜了?在那他们的眼里,天赋绝佳的好苗子哪年不出一两个的,哪怕是万里挑一的稀少,只要生得多,总是会源源不断有的,损失一两个,也就不会觉着心疼。

    把小安儿送到曜皇身边,有曜皇亲自看护着,那些人想要伤害到小安儿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她不认为,这是护着小安儿平安的唯一的解决之道,只要元辰愿意留在他们母子身边,不再为了那些公务天南地北的跑,护着小乐儿和小安儿长大,根本就不成问题的。

    元辰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与二王最近的反常态度有着紧密的联系。

    二王之所以非常在意小安儿的教导,在他看来,小安儿成年之后,若是与元辰父子情深,肯定会对他以及他的子嗣造成威胁的。

    反之,将小安儿到宫里,小安儿的成长就与他们没有有关系了,等到小安儿成年之后,与他们不会有什么父子/母子之情,与小乐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兄弟之情,这才是能保持各家平衡的好法子。

    元辰怕也知道二王的顾及,也觉着这样可以解掉二王对他的心结,也就顺水推舟了一把。

    她不甘,她愤怒,也就不甘和愤怒在这里了。

    在元辰的心里,她和孩子们,就真的不如他和二王的兄弟之情重要?

    现在送走小安儿,将来小乐儿的天赋暴露的时候,难道再把小乐儿也送走?将来她再生下有天赋的孩子呢,也都送走?

    瞧着她的脸色不停的变幻,元辰知道她已经将事情想透了,倒也没想再说什么来糊弄她,“我能护得住,但是,你确定真要这样?”

    “我有什么不确定的。”桃夭咬着牙:“你一天到晚跑出去忙得不见人影,流血出力,还要被人忌惮,害得连孩子都护不住,值得吗?还不如你天天在府里,就管着你的那几个部落,好好培养两个孩子,我们一家其乐融融的过日子。”

    这才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

    见元辰眯着眼不说话,她心里如同压了块石头般,闷得更难受了,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逼问:“不行吗?”大有他敢说不,她就给他一爪子。

    “好。”元辰满口应下,爽快得让桃夭都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真的?别只是想拖延时间吧!若是真的,你现在去把小安儿接回来。”

    “七天,你给我七天时间。”

    “七天……呵……”桃夭冷笑着,有些灰心了:“会不会七天之后,你又说七天……”她就知道,那些话是不能信的。

    看着她眼里冒起来的光彩瞬间消失了,元辰有些心疼,他微微弯了弯腰,让桃夭抬着的胳膊不至于太吃力,解释道:“我们要离开,需要准备时间,把小安儿放在宫里,是最好分散他们注意力的法子。”

    桃夭怔了下,有些反应不过来:“离开?去哪里?”

    “去青洲的长苍山。”元辰淡淡地道:“那是我的领地,到了哪里,没有人再能将手伸到你们头上。”

    他成王后,在玄城建了王府,一直留在玄城,不过是他想就近帮父皇和二哥罢了。可现在这种状况,二哥明显是受到了赵雁柔的那些话影响,忌惮上了他,那他再留下,也就没有意思了,还不如走得远远的,一边护住了妻儿,一边也可以在二哥需要的时候,与他守望相助。

    “真的?”桃夭下意识的松开了手,眼巴巴地追问:“你可别哄我。”

    “真的。”元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过是让你再等七天而已,若七天后我做不到,你想带小乐儿他们离开也行,想在这里戳上一刀也行,我绝不阻止。”

    “好,就七天!”桃夭咬着牙应了,不过她也没这么好打发的:“我决定在这七天里,带着小乐儿和小妙儿一并进宫,去陪小安儿。”

    反正,要她丢下小安儿不管,那是不可能的。

    元辰道:“你若去了,必定会引人怀疑,一旦露了风声,到时候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不说自家大哥,二姐,部落的那些长老们,父皇头一个就不会放他走;虽说他要走谁也拦不住,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桃夭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但她真不想就这样便宜了他,咬咬牙,她又想了个主意:“那我带孩子们去兽神山住七天。”

    这下,元辰满口应下:“好,我送你过去。”

    “真的。那我马上就去准备。”桃夭从他膝下跳下就要走,元辰一把又将她抄了回来,指了指被他丢在椅边的鞋:“穿好了,再走。”

    桃夭穿好鞋,从书房出来就发现元辰一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她和小乐儿的日常用品,她有些心虚,“你早就猜到我会吵着要搬出去住了?”

    元辰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一把抄起朝着桃夭扑过来的小乐儿,狠狠的拍了一把他的屁股,小乐儿疼得哎哟大叫了一声,捂着屁股哭丧着脸道:“疼疼……”

    “你打他做什么。”桃夭白了他一眼,接过翠玉抱过来的小妙儿,元辰冷着脸训:“男孩子,不能嘴碎!”

    桃夭不客气的啐了他一脸:“你做得,还让他说不得了?”

    桃夭才带人出了王府大门,二王就收到了消息,他把玩着手里的翠玉酒杯,“九王妃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兽神山,元辰有没有随行?”

    暗探禀报道:“九王随行护送,只是送到山脚就回来了。”没有人敢一路跟着九王,他提前收到了消息,先去了兽神山那边挑了个适合的地方埋伏,正好瞅到九王妃进门,直接将九王关在门外的那一幕。

    呃,九王的脸上还有几道可疑的红色印子,像是野猫抓出来的……可能伤到九王脸的,那可不多……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把自己的发现也说了出来。

    二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能抓伤元辰脸的,除了桃夭肯定不会再有旁人。桃夭都不顾及元辰的脸面了,可见气得不轻。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呢?

    放下酒杯,二王吩咐:“王府那边就不用再盯了,盯住兽神山的各条路口。”

    他总觉得,将会发生什么。

    七天,眨眼就过了。

    天还没亮,桃夭就睡不着起来了,她不敢出院门怕引起外人的注意,一个劲的在院子里转悠着,隔不到一刻钟就会问一句:“可有王爷的消息?”

    翠玉耐心的禀报:“没有,王妃,您先歇歇,吃点东西。”

    桃夭摆手,刚想说没胃口,又觉着还是吃饱了好,只得强迫自己坐到桌边,如同嚼蜡般将早饭吃完,然后又扬着脑袋往院门处瞧。

    一直瞧到日头上头顶,也没瞧出个花来,她爬在桌上,无精打彩地道:“哎,我可能想多了。”

    今天是第七天,是约好带着小安儿一并走的日子,但这也没有大白天走的理儿,她真太着急了。

    翠玉端了盆冰镇过的甜瓜进来,笑着道:“王妃,您不如吃了瓜后,带着小公子和大翁主去拜拜兽神吧。”

    “不去。”桃夭摆手,提不起兴趣。

    翠玉放下甜瓜,又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去吧,去走一趟,散散心也好。”

    “不想去……”桃夭扒开翠玉的手,手上又不轻不重的被推了两下,她觉得诧异了,什么时候翠玉这般不知分寸了,她都说不去,怎么还劝?

    等等……该不会……

    她扭头看着翠玉,翠玉笑着冲她点头。

    桃夭惊喜的跳了起来,“快快,替小乐儿和小妙儿准备一下。”

    “都准备好了。”翠碧抱着小妙儿,拉着小乐儿进来,桃夭连瓜也吃不下了:“这就去。”

    “还早,不着急。”翠玉将她拽回来:“您先吃点瓜,垫垫肚子。”

    桃夭这下可没拒绝,抓起块瓜三口两口就啃了个干净,瞧得小乐儿都着急了:“娘娘,给小乐儿留点……”

    桃夭抓起一块塞进他手里:“你啃快点。”

    “嗯嗯……”小乐儿啃得连头也没抬。

    半个时辰后,桃夭抱着小妙儿,领着小乐儿出了院门,还不忘叮嘱留下的婆子:“盯好那煲汤的火,可别给我烧干了。”

    “王妃放心,老奴保证眼都不眨。”婆子弓着腰,满脸堆笑的应着。

    桃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当然,还不忘又补了一句:“若是王爷来了,不准开门!”

    院子外头的探子,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缩了缩子。

    都七天了,九王妃火还没消?

141、顺利离开

    到了兽神殿前面的石梯时,翠玉等人不能再往上走了,桃夭一手抱着小妙儿,一手牵着小乐儿,慢慢悠悠的沿着石梯往上走,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兽神殿那夸张的大门后面。

    藏在暗处盯着桃夭的人紧绷的神经有些松懈,张嘴打了个呵欠,眼睛就不自由主的眯了起来,但他们很快就惊醒了过来,拍脸的拍脸,掐腿的掐腿,惊讶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不该犯的错误的疑惑,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到了兽神殿那边。

    等了大概一刻钟,桃夭带着两个孩子又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才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出事。

    他们并不知道,那一刻的失神是真的中了招,此时所看到的都是幻觉。

    在那些探子们中招的时候,桃夭跟上回一样,到了神殿后就带着两个孩子恭敬的向兽神像行礼,然后默默的叨叨了几句自己的心事和对离开的向往,以及再次利用兽神殿做为转移有人心注意力的不得已,希望兽神不要怪罪于他们。

    小乐儿也学着她的样子磕头,小大人般叽叽咕咕学着桃夭说话;爬石梯时还昏昏欲睡的小妙儿此眼两眼瞪得老大,着凶恶的兽神像也不畏惧,还指着兽神像不停的发出“啊啊啊”的喊着,催促着桃夭带她过去。

    桃夭慌忙将她的手抓回来,哄道:“妙儿乖乖,别闹……”

    “娘……”小乐儿拽着桃夭的衣角:“妹妹是喜欢……想去摸摸……”

    兽神像是能摸的吗?

    若说她上回来的时候,还没太相信兽神的存在,可是突然发现小乐儿有了天赋后,她再疑惑也就信了,甚至还隐隐觉着,元辰说小乐儿得兽神偏爱极有可能也是真的。

    但就算被偏爱,也不能得寸进尺,有恃无恐。

    桃夭轻拍了小乐儿一巴掌:“兽神面前,不能放肆,若是激怒了兽神可就不好了。”

    “不会……兽神在冲妹妹笑……”小乐儿瞪着天真的大眼睛,指着兽神像道。

    桃夭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扭头去看兽神像,任由她怎么审视,也瞧不出来面前的神像与之前瞧见的有什么不同,更看不出来哪儿像在笑了。最好,她只得认为兽神像在笑,只是小乐儿天真的想法,也就没再当回事,只是又向兽神致歉了两句:“孩子们还小……”

    又叨叨了几句,瞧着与元辰约定的时辰差不多到了,她带着两个孩子原路返回,与翠玉他们汇合之后,大大方方,也不避人的下了山。石奔驾着乌篷大马车已经在山脚处等候多时了,桃夭上车后,没瞧着元辰倒是问了一嘴:“你们王爷呢?”

    不是说好的一起走吗?

    石奔道:“王爷在五里亭那儿等您。”

    得了这句话,桃夭也没再追问:“走吧。”

    不到半刻钟,他们就赶到了五里亭,马车还没停住,一道人影几个起落便轻巧的落在了驾车的石奔身边,然后在石奔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一撩帘子进了车厢。

    马车里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都施出了自己最厉害的招数朝着来人袭了过去。只是他们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对于来者没有半点威胁;但这点子功夫,也足够他们看清楚来人是谁了。

    “王爷。”翠玉和翠碧缩着脖子,马上缩到了角落里。

    桃夭的眼睛而直勾勾的落在元辰手里拎着的青皮包袱上头,磨着牙问:“小安儿在里头?”

    不用答,她也知道,元辰肯定不会一个人来见她的。

    但有这样拿孩子当包袱拎的爹吗?

    元辰摸了摸鼻子,把包袱递给桃夭:“我这不是怕他被风吹了吗?”

    虽然说他要把孩子从宫里抱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被人发现,通知给了父皇,那他们想要离开的计划只怕就要起波折了;再说孩子身子弱,若是着了凉,桃夭肯定跟他没完。

    他提个包袱可就不一样了,谁敢来查他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孩子又被包得严实,风吹不着的,多好。

    桃夭接过来手忙脚乱的解包袱扣,骂道:“你也不怕他被捂死。”

    “不会,我留着一块给他透气的。”元辰指了指没有系上的那个角,桃夭狠狠在他碍于眼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顾不上骂,加快了解包袱皮的动作。

    包袱皮一敞开,她就看到小安儿瞪着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像是认出来后,小安儿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双手却毫不犹豫的伸向了桃夭,像是想要她抱。

    桃夭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抱起小安儿一边哄,眼泪就落个不停:“对不起,小安儿,是娘保护不了你……”

    “你哪儿对不起他了?”元辰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言语:“若真要说起,是他自己天赋招来的祸,是他连累你才是。”

    桃夭:“……”

    这样的爹,将来也不怕被孩子们气恨?

    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和,她还是真哭不下去了。

    飞快的哄住了小安儿,她仔细地把小安儿身上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后,心底最后的一丝担心也就彻底的消除了。将小安儿和小妙儿放在一块儿睡着,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眼睛看着元辰:“我们真的就要离开了吗?”

    元辰点点头:“青渊那边很荒芜,你若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傻子才改呢。”桃夭白了他一眼,再苦能苦过她当初从柳家赶出来时,身无分文居无定所的时候?

    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日子要辛苦一点,她也觉得是舒服的。

    他们坐了半天的马车到达一个偏僻的渡口,在那里他们弃了马车换了船,不大的乌篷船顺水而下,两天后他们就到达了千里之外的海城。

    “我们暂时在这里住几天,等到前江的潮退了之后,我们再赶路。”元辰下船的时候跟桃夭这般说,桃夭知道他决定带自己走,肯定就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了,不管是走还是留,都有他的道理。

    她也就什么都不问的,跟着元辰到了一处僻静的两进小别苑。

    桃夭打量着清扫干净的别苑,以及门边垂手候着的老仆,若不知道这是元辰早就备下的,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她问:“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有别苑吗?”

    “这是五祖爷留给我的。”元辰把手上里的小妙儿放到床上,又将肩上架着小乐儿也揪了下来,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所以,没有人知道。”

    桃夭知道他嘴里的五祖爷是教导他的长辈,想了想,她大概明白了:“给你备下这么个宅子,难道……就防着这样的状况?”

    现在小安儿还没长大,二王就起了防备。

    族里的老人精们,怕早早就想到过两王齐心的好处,也想过一山不容二虎的尴尬局面,就提前做了些准备。终究,自家部落里的两王相争,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

    “嗯。”元辰应着。

    “想得可真长远。”桃夭笑了笑,还忍不住揶揄道:“王爷,看来,他们早就在你们之中做出了选择。”

    “我早就与他们说了,我无心于那些。”元辰道。

    桃夭没忍住,还是扎了他一句:“呵,以前你也说二王知道,可是……人家还是犯了小人之心!”

    虽然离开是她乐意的,但主动和被迫,后者总是有些不舒服。

    元辰也不在意她言语里带着的挑拨,“都离开了,就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你说的。”桃夭倒是应得爽快:“你若再提,我与你翻脸!”

    元辰只是静静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次日,桃夭跟守这小苑的婆子聊了几句,才知道江潮正是最高的时候,只怕要一个月后才会退,她干脆的提出,让早就有情的翠玉和石奔,翠碧和柱东在这里成了亲,好让他们各自也有个家。

    元辰说这些都由她做主,他不干涉,翠玉和翠碧也是爽快性子满口答应,石奔更是万事听翠玉的,只有点头的份,倒只有柱东有些怕委屈了翠碧,挨了翠碧的好一番骂,最后在翠碧问他,娶不娶,不娶拉倒的时候,满口应下“娶”,逗得大家大笑不已。

    两对的婚礼都是桃夭一手操办的,虽然办得简单,却也热热闹闹的,她还特意给翠玉翠碧两人都备了一份份量不轻的嫁妆。

    与此同时,玄城里曜皇已经发现了小安儿突然从宫里失踪了,再查发现九王府也人去楼空,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愤怒地拍案怒吼不已。

    “他竟然敢跑!”曜皇气得脸都白了:“他若不乐意小安儿放宫里养,尽可以跟本皇直说,带着妻儿跑了,这样像什么!”

    弄得好像是他非要抢他儿子,逼得他们不得不走一般,想着就老大火气。

    万事不管的元大爷缩了缩脖子,只希望自己能缩得再小些,让人看不到最好。

    二王有些失神恍惚,似乎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实际上他比曜皇还要早一些知道这个消息,甚至他都派人出去追了,只是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有半点线索,好像元辰早就防备上他,去意已绝。

    同样,也是狠下了心与他一刀两段。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他怎么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空落落的。

    听到砚台摔在地上裂开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眼气得不成样的曜皇,有些心虚地道:“父皇,也许老九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这么想的,那是他如何想的?”曜皇看了眼他,不客气地指着他问:“难道你知道什么本皇不知道的内情?说,你如实告诉本皇!”

    “我……我……”二王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总不能说,是他自己的小气和防备,把老九逼走的吧。

    元大爷忙推了他一把:“老二,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可是亲兄弟,打虎齐心的亲兄弟。”

    二王越发的尴尬了,是他的心先不齐的,又怎么能说元辰起了异心?

    曜皇看着二王脸上的迟疑,又有什么不懂的,他长叹了一声,“罢,儿大不由爹,他想要如何,就就由他去吧,也许他这一跑,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元部落那些老东西不需要再站队了。”

    他这话,说得二王窒了窒,哪怕知道都是真的,二王心里还是狠不舒服,他问:“父皇,你就真由着老九他……胡闹?”他挑不出更适合的词。

    他真的希望元辰直接来问他,或者跟他撕破脸皮打上一架,也比元辰这样什么都不说的离开要让他更舒服。

    曜皇摆摆手:“不由他,那能如何?他应该是回青渊去了,寻是他的地方。他不乐意再回来,你就算亲自去了,也不可能将他揪回来的?在那里,小……小安儿他们也能得到更多的保障,比在玄城放心。”

    他顿了顿,看着二王阴睛不定的表情,又道:“他回去了也好,玄城有你,马上又有你女婿,其它几王怕是要睡不着了。”

    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日子两个儿子之间的气氛不对,不管是元辰直接闹得大家没脸,还是继续装成什以都不知道,把一切憋在心里,最后都是会出大事的!

    异姓王的权力有多大,相信老二自己心里也有数的,要不然,老二最近的手脚也不会动得那么快。

    也许,让老二和老九分开,才是对曜朝和自家部落最有利的选择。

    二王无言以对,他感觉到了父皇对他的失望,甚至心寒心冷。

    曜皇也不再说更多,无奈地摇摇头,无精打彩地道:“你们都回去吧,以后老二就多操点心,还有你女婿那边也多盯着点,外人可不如自家人,可别养虎成患。”

    元大爷如获大赦,拨腿就跑,二王迟疑了一下,曜皇也没催促他,似乎在等他自己想明白,沉默了好半晌,二王最后也没开口,告退出去了。

    元大爷在外头等着他出来,马上就迎上去说:“老二,你说老九这是……哎哎,你倒是说话啊。”

    二王脚步飞快,一下子就把元大爷甩在了身后,现在,他什么也不敢听,他真的需要静一静。

142、情况突变

    “怎么越喊越走!”元大爷不死心地在后头一边喊一边追,见二王连脚步都没慢半份的离开,他气得直跳脚,含糊不清地骂了几句“倔驴”后,劈手夺过旁边侍卫的马,翻身上去一路狂追。

    二王回到自家王府,吩咐句谁来都不见,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可才刚坐定,就听到外头元大爷杀猪般的尖叫声:“你信不信,我把自己扎死在你府里!”

    闻到门外飘进来的血腥味,想到自己那大哥混不咎的性子,二王一脸铁青的拉开门,看了眼已经将自己肩膀扎了个血眼的元大爷,冲侍卫吼道:“楞着做什么,把他打晕送回家去!”

    “懦夫,你以为打晕我,我就会消停了?你就不需要面对了?”元大爷跟只胖猴子般不灵活地挥舞着手里的长剑,招招冲自己身上使,好让想偷袭他的侍卫不敢直接下黑手。

    懦夫两个字刺疼了二王,他冲过去一把揪住元大爷的衣领,恶狠狠地骂道:“你有完没完!”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元大爷一点也不畏惧他,吼得比二王还大声:“你现在是王爷又如何,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在想些什么吗?要断绝兄弟之情也好,要割袍断义也罢,今儿我们就把话说清楚,省得你以后出去说我这个大哥不做人,偏心,阴险……”

    二王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紧握成拳头的手紧紧的贴着大腿,就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把元大爷给劈死了。

    元大爷挑衅成功,还不见好就收,得意洋洋:“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吧!”

    二王的怒气无法往元大爷身上使,他临空一脚踹在了元大爷身边的大树上,一人抱不住的大树干被直接踢炸了一截,整个树冠平砸了下来,直接倒向了书房砸倒了一大半屋檐。

    四溅的灰尘中,元大爷被二王拖进了书房:“好,今天就让你把话说明白,之后你我一刀两断……”

    元大爷被不客气的砸在了太师椅上,连人带椅子摔成了一团。他揉着几乎要断了的老腰,呲牙咧齿地在心里把二王翻来覆去的骂了好几十遍。

    老二出手真狠啊,真是一点也不怜惜他这把老骨头。

    他强撑了好几回,也没能顺利地站起来,干脆就直接坐在地上,指着背对着他的二王道:“现在老九走了,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是不是也要我们一并都走了,才好?”

    原本他只是想好好地跟他聊聊,看看他怎么就跟老九结下了心结;等他开导好了老二,再去寻老九,到时候大家坐下来喝一杯,一笑抿恩怨。

    呃,一杯不够,那就两杯。

    喝一次不够,那就喝两次,亲兄弟可不是杀父仇人,不至于真的恨对方入骨吧。

    可老二这鬼模样,让他的好脾气也炸了,直接就下了猛药。

    要么治好老二,要么毒死他,眼不见心不烦!

    二王猛的回头,用要杀人的眼神盯着元大爷不说话。

    元大爷害怕的缩了下,然后梗着脖子道:“别以为你做得谨慎,就不会有人知道。告诉你,你连我都没瞒过,以为外头的人会不知道?小安儿有好天赋,就真的让你这么防备老九吗?”

    “闭嘴!”二王不想解释。

    元大爷吃了这么大的亏,浑身还疼,哪会真如他所愿的闭嘴。他连叹了好几口气,“你不高兴我也得说,你自己想想,你最近做的事,与当初元辰被测出天赋时,那些人对我们做的有什么区别?”

    二王窒了窒,远久的记忆一下子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里。

    那个时候,他没成为王爷,父皇还不是曜皇,元部落也没成为曜族里最大的部落,原本再出个中级天赋的孩子也没什么,谁知一出生的元辰就展现出他的天赋并非是母胎中估计的中级,而是万里挑一的高级。

    事情来得太突然,哪怕父皇想要极力想要隐瞒,还是透露出去了不少。

    父皇被当时的曜皇叫了过去,临走这前叮嘱他和大哥一定要护好元辰,哪怕不惜一切。

    他记得那天虽然不是寒冬,却是他记忆中最冷的一天,大哥抱着元辰,他守着房门,谁都不敢睡,更不敢大声呼吸,就默默的等着随时可能会来临的危险。

    还好,就在他们快要顶不住各路杀手袭击的时候,击败了前任曜皇的父皇回来了……

    父皇成了曜皇,好运也随之笼罩了他们整个部落。

    他很顺利一步一步往他梦想的地方迈进,收拢了几大部落,成了二王……

    再后来,元辰如他们所愿的长大,没有半点意外的在十六岁那年,成为了最年轻的王爷……

    他们父子齐心,兄弟联手,将整个部落带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可是现在想来,不知何时,那些深刻的记忆,以及他当年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却渐渐的远离了他的的记忆,连他自己也变得不像他了。

    若是今天之前,他还可能说是他受了赵雁柔的话影响,不甘心不服气才会这般的,可是现在……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我没想这样……”

    元大爷一脸的苦笑:“我相信你不想的,你之前做的事也有许多是不得已,可是那些都不能成为你对自家兄弟耍心思和手段的理由。虽然你现在还能振振有词的跟我说你没有伤害到老九分毫。但是你不能说,你耍的那些手段,让人查觉了能不当回事。”

    “若是换成我,我没有像老九那样说走就走的能耐,但是我也会很伤心,很失望,甚至心寒心冷的。因为……”他长叹了一声,半天才接到:“感觉不像是兄弟了……”

    二王一下子,无言以对。

    元大爷又无奈地道:“我天赋不好,帮不到你什么,将来如何,还得靠你们……可是你也不想想,等到我们老了之后,以升以满那一代,又要靠谁?想到这些,我不由得认可老九的做法,他现在离开,不让下一代受到影响,到时候还能守望相助,所以,他走了就走了吧,走得再远,也是自家兄弟……”

    二王听出来了,元大爷追上门,拼着挨他一顿打,要说的就是让他不要再去找老九了。

    他又沉默了好半晌后终于开口了,却仍不愿承认他的作法有何错误的:“他觉得我做的让他不舒服,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是他先防备我的!”

    元大爷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那一摊碎椅子木头上:“你要这样想,那由你了……”

    “因为这是事实。”二王强硬的大声辩解:“难道他拿我当兄长了?”

    他当初将赵雁柔的那些事都如实与元辰说了,元辰若是拿当他兄长,就真该摆出些态度来,好好的把一切划分清楚。可是,元辰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倒显得他是一只折腾的丑角。

    是,丑角。

    凭什么!

    元大爷气不打一处来:“他是那种会寻你说的性子吗?”

    老九往往就是做得多,说得少,甚至只做不说,他不相信老二不知道,老二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来填补自己的心虚!

    被说中的二王又不出声了。

    “好了,事都这样了,你就……”

    “闭嘴!”二王突然低吼着打断了元大爷的话:“不要在我面前摆大哥的架子,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需要你告诉我怎么做!”

    他们都说让他不要再烦老九,随着老九回自己的领地,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憋屈,而让老九逍遥自在?

    元大爷彻底的死了再劝他的心:“随你了!”

    该说的,他都说了,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他这个无用的大哥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也许老二根本就追不到老九,就算追到了,老九不愿意老二也没办法让他回来。若他们两个真翻脸,那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了!

    在等候的这段时候里,桃夭开始还能张罗着翠玉翠碧的婚事来打发些时间,后来一天到晚除了照顾两个孩子,就真的没有半分事做了,每天活动的范围也局促在这小小的苑里,根本就不往外头去。

    不仅她不去,她也不让元辰、翠玉翠碧、甚至柱东石奔他们出门。用她的话说,这里离玄城不过两天的路程,哪怕曜皇二王他们不知道他们藏在这里,又灯下黑的不会就近搜寻,但外头认识他们的人太多,若是他们出门让人认出来,到时候他们能不能走掉不说,就算最后走掉了,过程只怕也不会太顺利。

    她可不想为了这一时的痛快,导致他们离开的计划前功尽弃,那是得不偿失。

    元辰见她态度坚决,也就都由着她了。

    到了一个月,桃夭就让守苑子的人天天出去看潮水退了没有,揪着元辰开始商量出发的日子,还叮嘱采买的下人路过书局的时候给她买了本黄历回来,她好翻着拣个出门大顺的好日子,讨个好采头。

    下人回来时,带回了黄历,看向桃夭的眼神倒是有些闪烁。

    桃夭已经紧张得连风吹草动都要一惊一乍了,哪会错失他那明显有话的眼神,接过黄历就问:“你在外头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下人看了眼元辰,不敢说。

    桃夭一把拍在元辰的肩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元辰身子不动,“我天天跟你在一块,有什么我知道什么,你不知道的?”

    “我睡着了,鬼知道你做了什么!”桃夭现在也不是好骗的了:“老实说。”

    元辰看向下人,下人马上道:“回王妃,外头已经传遍了,五王向曜皇下了战邀,日子就定在七天后。”

    桃夭猛地站起身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元辰。

    五王向曜皇发起战邀,是她想的那样吗?

    元辰点点头,脸色也异常的沉重了起来:“这个时候我不能走了,你带着孩子们先走,等这事平息之后,我再去寻你。”

    五王一直都很安份,安份得甚至让人都容易忽视他的存在,但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又岂是普通人?

    他挑在这个时候向父皇发起战邀,哪怕是个局,他们也不能走。

    “你走不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去。”桃夭说得很坦然,一点犹豫都没有。

    她哪怕知道得有限,也清楚眼前的形势已经是不能开玩笑的了。

    按曜朝的规矩,若是曜皇在这挑战中输了,就得把皇位拱手让人。

    这两王相争,怎么会无损伤,曜皇就算能赢五王了,也不会赢得太轻松的。现在的九位王,除了二王和元辰、还没站稳的新四王,以及传说中已经日益衰老的大王和七王……三王、五王、六王、八王都是藏在暗处的猛虎,不说他们都盯着曜皇之位,每个人也都盯着那些权势和利益。

    五王挑在这个时候发作,后面说不定还有其它的招数,甚至五王与他人已经达成了攻守同盟,由他先跳出来曜皇的实力,替自己的盟友争取战机。他败了之后,马上又有同盟在半年限制之后跳出来向曜皇发起战邀,没有彻底恢复的曜皇只怕胜算会跌到三成以下。

    若元辰不回去,曜皇落败之后,由二王出面,哪怕能赢回一局,也无法以他一已之力做到全胜,只有元辰回去,才能让那些王爷的行事有所畏惧。

    虽然……按元辰以前的说法,无论谁成为新任的曜皇都无法动摇到他的利息,但是让元辰为了她和孩子,而舍弃元辰的血亲这种事,她做不出来;她也不愿意自己的一时自私,让元辰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悔恨。

    元辰没有马上应下她的话,挑明:“你想好了,若这次你跟我回去,我们只怕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呸!”桃夭冲着他唾了一口:“若是你真的铁了心想走,怎么可能没有机会?要真走不了,我们走了,你一个人也走不了。让我一个人跑得远远的带孩子,留着你在这里逍遥自在,不可能!”

    元辰不反驳,伸手指了指小安儿:“真想好了。”

    桃夭顺着他所指看向小安儿,明白他先前说那番话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咬着牙道:“想好了。”

143、她睡过了头

    她一把拽住了元辰的胳膊,恶狠狠地对他说:“你若是再存着什么为我们好的心思,想着偷摸儿把我们娘仨送走,你自己跑回去面对那些破事的话……那我告诉你,你前脚走,我后脚就马上跑出去满街嚷嚷,我是九王妃!我就不信,我招不来五王那一派的人,难道还招不来神鹰盟的那些?”

    元辰的黑脸开始散发着丝丝寒气,旁边伺候的翠玉他们几个,马上警惕的开始往后退。

    桃夭不仅不畏惧,还直接贴了过去,继续威胁:“我说到就会做到的;还有,告诉你,我现在想好了归现在想好了,那是现在的情况所迫,我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决定。等到这些破事解决了,我的底线不变,该怎么就怎么样,我都会坚持到底的!”

    她的妥协只是冲着眼面前最重要的那件事而定的,而不是任性妄为,也不是百年不变。

    在她的威胁下,元辰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身上的寒意却渐渐散去。这散得还让桃夭有些惋惜,夏天……冰块寒气在身边好舒服,谁会嫌多的。

    元辰听到她不舍的叹息声,就知道她脑袋里想着什么不着调的了,抬手轻轻在她后背拍了一下,应了句:“好。”没有承诺半句,就松开她,又懒洋洋地躺回了他之前坐的摇椅上,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了起来。

    “哎……”桃夭傻了眼,就这样了?

    就算不对她刚才的那些话再说上几句,玄城那边情况紧急,他不马上赶回去吗?

    不,现在他这模样,像是要回去的?

    瞧着他悠闲散慢的模样,桃夭真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她气呼呼的冲着那在自己眼前晃动的可恶脚尖就是一脚。

    她一脚踹了个空,力道没收住,整个人横跨着摔在了元辰的身上,腿肚子还被摇椅的扶手磕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给疼出来了,呲牙咧嘴地呼痛:“哎哟……好痛啊……”

    元辰连眼皮子都没抬,仿佛身上不是摔了个人,而只是落了片树叶。

    桃夭顾不上腿上的疼,不甘心地他胸口狠拍了两巴掌:“你是不是又骗我?你早就知道,那什么挑战,只是哄你回去的骗局?”

    说真话,她面上恼得厉害,心里却是有几分雀跃的。

    能离开,她还是想离开的,玄城那种宅门生活,她真心不太喜欢。

    “没有。”元辰伸手扶了下她,让她坐得更舒服些,又晃动了摇椅;“回是要回去的,只不是现在。挑战在七天后,不是吗?”

    桃夭:“……”

    这话说得,好像七天后要跟人生死一战的不是他亲老子。

    他就不想早些回去与曜皇和二王以及长老们商量一下,制定个什么应敌计划之类的?

    得,这个亲儿子都不着急,轮得到她这个外姓媳妇着急上火吗?

    她再着急上火,也管不着那些,何必跟着瞎操心。

    他说不急的,那能多自在一天,她干嘛不自在一天。

    她扁着嘴,带着丝哭腔:“疼……我刚撞着腿肚了,好疼啊,快给我揉揉!”

    元辰表情没变,手倒是轻柔的在桃夭的腿肚上揉了起来。

    翠玉翠碧往这边瞧了眼,两人都捂着嘴冲旁边的人挥了挥下手,随后自己往后面退了几步缩到了花坛后头,不去打扰那边的温馨。

    该说话的说了,该表的态也表了,接下来的几天里,桃夭还是不太敢相信元辰,她怕元辰会背着她偷摸着一个人先回玄城去应付那些破事,更怕元辰会为了安全把他们母子仨送走。

    她把三个孩子交给翠玉翠碧照顾,自己则寸步不离的跟着元辰;哪怕是晚上睡觉也不太安稳,身边只要稍稍有些小动静,她就会马上醒来,扭头去看身边的元辰还在不在。

    元辰开始还说两句,他应下了就不会改,瞧着她嘴上应得好好的,还是紧迫盯人,知道她是真担心,也就与她说清楚他安排在第六天起程后,其它就都由着她去了。

    知道了确切出发的日子,桃夭安心了些,但对元辰警惕没有半分放松。哪怕知道元辰若真狠下心要甩开他们母子,她是没有半点办法的,她还这么做,一是心里真不踏实,二也是她想向元辰表明自己的态度坚决。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六日,天还没亮桃夭就醒了,一个劲的追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该准备的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算落下什么,到时候让人来取就行了。”

    元辰也不说破她的担心:“吃了早膳就走,还是坐船。”

    桃夭警惕了起来:“坐船?”

    别欺负她读书少,他们来的时候是坐船,当时顺流还走了两天,现在回去是逆流,两天能到?

    别是哄着她带孩子上了船,他自个一个人跑了吧。

    得,他若敢这样算计她,她就敢给他来个跳船,看谁拼得过谁。

    从上船,到傍晚停靠,桃夭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让她惊愕不已的是,明明才一天,他们就到了玄城的边上的小镇,说好的逆水行舟艰难,简直只是一个笑话。

    看着码头边上的招牌,桃夭实在是忍不住了,指着就问:“我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还是当初他们离走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的?

    不过顺水行舟,两日千里,已经很快了吧。

    元辰指了指圈在角落里酣睡的茶包,又指了指水底:“下面的鱼帮了忙。”

    “你是说,茶包让鱼帮忙推船了?”桃夭几乎是听鬼神异一般,嘴张得老大。

    好吧,她是知道曜族人善驱兽,但是……鱼也算兽吗?

    不说驱鱼推船是什么鬼,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慢,就不怕后头有人追?

    不过现在想那些没用,元辰说话算数愿意带他们母子一块儿回玄城,那就够了,她何必计较那些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的事。

    她搓着自己绷了一天的脸,往身后软毯上一倒:“我要缓缓……”不说这六天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盯着元辰,就今天这一天她吃不好,坐不安,就已经快要累死她了。

    元辰拿薄毯替她盖住腿,“别眯太久,不然晚上又睡不着。”

    “唠叨。”桃夭扯上薄毯,卷着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元辰嘴角勾了勾,角落里的一个小香炉里的香片无火自燃,冒出了丝丝不易查觉的淡烟。

    待桃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王府正院的大床上,她眨着眼,狠狠的拧了自己胳膊一把,疼得呲牙咧齿时才反应过来,这都不是梦。

    等等,她这是睡了多久,能回来了都没醒。

    不,为什么没叫醒她?

    “翠玉,翠碧……”她光着脚跳下床,一边喊着就一边往外跑。

    翠玉从屏风后绕过来:“王妃,您醒了?哎哟,您怎么又不穿鞋,小心着凉。”

    桃夭哪还顾得上鞋,揪着她就追问:“王爷呢?”

    “王爷在大书房。”翠玉见她急迫,也不敢迟疑,马上就道。

    “大书房?”桃夭有些反应不过来!!!

    该不会是元辰带着她和三个孩子离开玄城、曜皇被人邀战什么的,都是她的一场美梦吧。现在梦醒了,一切就都回到了现实?

    透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看到那坠满果子的树枝,她果断的摇头将那想法甩出了脑海,又问:“我们回来几日了?”

    她记得,她出月子的时候,外头树上还是青毛果,现在都是一个个红得让人想要滴口水了。

    可见,一切不是她在做梦。

    翠玉露出了一抹不在自然的笑:“七天……”

    “七天!”桃夭吓得跳了起来,她就知道,元辰由着她跳上跳下的,不会什么都不做。

    她千防万防,还是中了他的招。

    她一睡七天,直接从事发睡到事完结。

    “那曜皇之战,谁赢了?现在外头如何了?”她问。

    “自然是曜皇赢了。”翠玉应了句,去床边替她取来鞋,伺候着她穿上,扬声唤外头备水,又转身去替她取夏衫。

    曜皇赢了,那就好……

    不对,曜皇赢了只是头一局,接下来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桃夭心不在焉的梳洗好,去侧厅瞧了眼小乐儿兄妹仨,就不顾翠玉先吃点东西的催促,匆匆赶去了大书房。

    才到大书房的门口,她就看到了如逃命般冲出来的元大爷,还没等她打招呼,元大爷瞧着她,就飞快的窜了过来:“弟妹啊,你身体可好些了。”

    “好了,谢谢大哥关心,大哥有事尽管去忙,不必客气。”桃夭漫不经心的应着,眼睛瞅着大书房那边,希望元大爷能瞧得出来她的意思,别拦她路了。

    “我不忙不忙。”元大爷笑得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手指了指后面:“这不老九和老二有话说,就把我这个无用的大哥给踢出来了。哎……这年龄大了,不被人待见啊……”说着,揣着手,弓着背,做出了一付可怜的模样。

    桃夭:“……”变脸也不是这样变的,当她是傻子哄?

    不过她也听出来了,元大爷说二王在里头,连他不能呆,怕是他们两兄弟真有什么紧要的话要说。

    迟疑了一下,她就打消了现在进去的念头。

    元大爷见她收回目光,马上揉着肚子道:“这一大早的赶过来忙前忙后的,忘了还没吃饭,哎哟,脚肚子都饿软了……”他就势就坐在了旁边的栏靠上,眼巴巴地看着桃夭

    桃夭:“!!!”这是赖上她了?

    来者是客,这位还是哥……

    桃夭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哥想吃什么,尽管派人去吩咐厨子,我府里是穷些,但让大哥吃饱是不成问题的。”

    元大爷马上不客气的点菜:“我要吃那肉酱腌茄子、辣椒蒸鱼头、蒜末牛肉、红油鸡爪,再来一个八宝饭!”点的全是王府里独的菜

    上台阶的元以升一脚踩空,直接拽着元柯撞到了廊柱。他连撞疼的肩膀都顾不上揉,扯着嗓了就冲元大爷喊:“爹,我马上替你在八珍楼叫一席。”可千万别祸害九婶,九婶小气又记仇,可比九叔还难缠。

    元大爷冲着拆自己台的儿子吹胡子瞪眼:“你当你爹吃不起八珍楼的席?在你九叔的府上,自然要吃家常菜了,叫席那是打你九婶的脸,知道不知道!知趣的,快去订三席过来,给你九婶赔不是。”

    反正,他是吃上她了。

    桃夭扯着嘴角。

    元大爷骂了儿子之后,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将冲着桃夭行了礼的元柯元以升他们赶去了侧厅,笑眯眯地对桃夭道:“老话叫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自家兄弟子侄什么的,你都不必客气的。”

    这些话,往常桃夭也听了不少,可是今天却觉着元大爷像是在特意对她着重什么意思。

    她看向元大爷,元大爷笑得更温和了:“你是个聪明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让老九回来。都是一家人,只要齐心,也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大书房那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前他们兄弟的感情是最好的,还时常让我吃味。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他们是能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的,身上的责任压力都要比我大得多,自然哪怕是与我说,我也帮不到他们什么,还只是让我自己心里不舒服。”

    “哦。”桃夭应了一句,明白她这话真是说给自己听的了。

    元大爷收到了她的回应,笑眯眯的道:“但我知道,他们在心里永远都认定我这个无用之人是大哥,那就够……”他话没说完,一声巨响传来。

    元大爷一转身,就拦在了桃夭的身前,元以升和元柯同时从侧厅冲出来,护在桃夭的左右。

    桃夭:“……”只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

    抬头,看到大书房倒了半边,二王正摔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嘴角边上还有一抹血迹,而元辰黑着脸,背着手站在房内,阴森森地盯着二王。

    谈崩了?

    翻脸了?

    打架了?

    桃夭脑子里一堆的问号,动作比谁都快,她迅速的推开元以升,飞奔着冲向元辰:“你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事?”

    “他没事,我有事。”二王站了起来,抹掉了嘴角边的血渍,冲着元辰吼道:“下手这么狠,你还当没当我是你二哥!”

144、兄弟和解

    哪怕是对二王并不熟悉的桃夭,也能听出二王这句话里不仅没有怨恨,反而透着几分不太明显的埋怨。

    桃夭挑眉,看来二王是想向元辰和解了。

    她不甘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二王不再碰触她的底线,她也不愿意看他们兄弟反目,老死不相往来的。

    见元辰阴冷的眼神并没有化冰半分,二王不由得苦笑,摆了摆手:“你我各退半步都不行?得……得,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保证让你满意。”纵使他还是对赵雁柔说的那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很感兴趣,也想制作出来为他所用,但是……眼下情势逼人,他不能因小失大。

    桃夭瞧着他说话间咳嗽了两声,嘴角边又流出了鲜血,可见元辰的那一击哪怕没真将他打出个好歹,但也没留多少情。

    她不由得替元辰紧张了几分,忙冲元辰使眼色。

    元辰还是没有说话,透着冷漠的双眸依旧盯在二王的身上,似乎在做决定。

    “得,我向兽神发誓,行了吧!”二王举起了手,心里对赵雁柔的那份不舍一下子就消除干净了。

    要不是他信了赵雁柔的那些胡话,哪有今天的破事。

    那赵雁柔想法再奇妙,那些东西再可能是真的,再可能在将来做得出来,那又怎么样?若因他贪图那些东西动摇了心境,让兄弟离心,家族以及部落四分五裂;那哪怕他最后争到了皇位,最后不也是替他人做了嫁衣,得不偿失吗?

    想到最近他做的那些事,越发觉着自己是自找苦吃了。

    二王自怨自艾地叹息了一声,元大爷有些动容,刚想帮二王说话,元辰开口了:“去唤府医过来。”

    二王和元大爷,以及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球藏在角落的元柯等人,不约而同的松一口大气。

    好像……雨过天晴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雨是打哪来的,但只要天晴了就好。

    元辰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也不顾及着二王他们在场,探臂将桃夭楼入了怀里,却是什么也没说。

    桃夭拍了拍他的手心,紧绷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浅笑,低声:“我理解。”

    她的声音很轻,在场的人哪怕是没天赋的元大爷,多年习武的耳力也远超常人,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元大爷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二王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少了往日的评估,有了两分真诚。

    元柯他们……呃,他们的反应没有人在意。

    桃夭又道:“刚才大哥还说去八珍楼叫席面,那我让厨房把酒温上,你和兄长们坐下来好好喝两杯。”

    好吧,就这样吧。

    她回来的时候就做过最坏的打算了,现在这样比她预想的要好多了,没什么汉有接受的。

    反正,他在哪,她的家在哪,她的孩子们也就在哪。

    “哎……弟妹,现在去八珍楼叫席,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你随便让厨房做两道下酒菜凑合一下就行了……”元大爷抹了一把脸,很不要脸的说。

    不是他舍不得,花儿子钱,他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他不甘心人都到了老九府上,还混不上老九府里一桌饭菜吃。

    哼,哪怕不脸,也饿也得吃上。

    “行,您不计较府里的饭菜简单就行。”桃夭也不小气的应了下来,吩咐柱东:“让厨房尽快整一桌送过来。”

    反正,刚才大哥点的那些菜,没有!有也不给!

    当天晚上,桃夭从净房出来的时,惊讶的瞧着元辰穿着寝衣坐在床上,披散的头发上还带着水汽。

    “呃,我还认为你有得忙了呢。”桃夭嘴里嫌弃着,脸上却笑得非常开心。他还有空回来睡觉,可见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不需要过份关注,真是个好消息。取下架子上的厚巾子,她一边替元辰擦拭头发,一边嘴里念叨着:“不擦干就睡,小心老了犯偏头痛。”

    听着元辰非常敷衍的应了一句“嗯”,桃夭就知道他对自己的叮嘱没往心里去,抬手在他肩头上轻拍了一巴掌,准备再叨叨两句,耳边听到一句漫不经心地话:“二哥把赵雁柔处置了。”

    桃夭一时没留神,捏着元辰头发拽了一把,元辰不满地闷哼了一声:“那也不必拔掉我的头发。”

    桃夭忙松开他的那缕头发,“我又不是存心的。”摸着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她把厚巾子往架子上一甩,问道:“之前二哥的那些焦躁举动,都是因赵雁柔那些话而起的?”

    若不是这样,元辰也不必与她专门与提及这事了。

    元辰应了一声:“嗯,二哥自己也有些心结。”

    “觉着你比他优秀,所以有危机感?”桃夭懒洋洋的爬在元辰的背上,手上还绕着他一缕头发玩。

    “那倒不是。”元辰挪了下位置,让桃夭能靠得更舒服些,“赵雁柔的话只是一个引子,可能是我平常的行事无意间损伤了他的骄傲。”

    要不是二哥今天跟他摊牌说了那些话,他还真不知道二哥心里是那么想的。

    二哥说什么,可以输,但不接受相让。

    他就不懂,他是不喜欢权势之争,也不想承受整个部落甚至全族的责任都压在肩上,怎么就变成他的有心相让了?

    能者居之,能者多劳,那也得讲个心甘情愿。

    他还想挤出些空隙多陪陪桃夭,要是他跟父皇一样忙得一天到晚都不得闲,整个王府……不,整个玄城都能被桃夭给闹翻了。

    不过,说透了就好,往后他行事时再注意些,二哥也少想些,有话就摊来说,也就不会再有那些问题了。

    桃夭并在意他们兄弟说了什么,她关注的只有结果:“那现在你们说开了,都过去了?”她今天备这一桌席,没白费吧。

    “嗯。”元辰淡淡的应了一句,没等桃夭再问,他反手将桃夭搂入怀里,下巴压在她头顶上道:“若再有这样的事,我就真带着你离开,绝不回头。”

    桃夭知道他不是哄自己的,满口应下:“好。”

    “那,我们休息,”元辰的眼睛里浮上了一抹绮色,抬手就弹灭了屋里的油灯,只留下墙角的那枚幽暗的夜明珠。

    桃夭差点醉在他的温柔的眸海里了,想到某件关键的事儿,她忙推开元辰:“等等,小安儿的事呢,该如何?”

    “留在府上……”元辰的声音低沉如醇酒,很快就把没有抵抗力的桃夭拖进了沉醉之中。

    转眼,半年的期限就到了,也不知道曜皇和元辰他们做了什么,桃夭只知道没有再发生王爷跳出来向曜皇提出新一轮挑战的事。

    随后,曜皇替新晋四王的举行了授予仪式。新四王名正言顺之后,马上寻二王商议妥了婚期,还非常急迫的订在了七日之后。

    新王授予仪式与桃夭无关,她也无心去凑热闹;但做为亲婶娘,桃夭哪怕不太想去与她犯冲的二王府参加元月冰的婚宴,也得去露个面。

    她很谨慎的提前一天就与赵小灵约好,两人汇合后,才一并去了二王府。

    在路上,她就从赵小灵的嘴里她得知,这场婚宴是由元大夫人和元二姐帮着操办的。至于留在庄子里休养的二王妃,据说两个月前因一场风寒病了,现在还下不得床,更无法挪动,昨儿元月冰和新四王已经去庄子上给她见过礼了,今天就不会再在婚宴上露面。

    当然,这只是二王府对外的说辞,真相如何,相信只有二王他们自己知道。

    桃夭叹息了一声,也就不再提,只是叮嘱赵小灵:“今儿不管什么事,你可都得跟我在一块儿。”

    “嗯。”赵小灵点头:“我家那傻子一大早就在我面前嘀咕了,说他在九哥面前拍了胸脯保证了,让我千万别出岔子。”

    “啧,这叫傻子叫得可真贴心。”桃夭打趣她:“现在对没逃婚还后悔吗?”

    赵小灵不羞,也不恼,大大咧咧地:“瞧在朝儿的面上,我就不后悔。”

    两人说着,笑着,路程就变得格外的短。

    到了二王府后,她们与待客的元大夫人和元二姐打了个招呼,就与着五夫人他们一并去元月冰院子里。

    原本桃夭想的只是过去露个脸,跟着众人说两句吉利话,走了过场就去前面席上坐着;可是她没想到,元月冰好像盯上了她一般,瞧着她进门直接就起身冲着她过来了。

    赵小灵警惕的拦在了元月冰的面前,不软不硬地道:“你今天可是新娘子,不过来迎我们,我们也不会挑理的。回去坐着,别把妆给弄花了。”

    元月冰抿着唇,不忿地扫了赵小灵一眼,见赵小灵没有让开的意思,桃夭也很鸡贼地直接藏到了五夫人的身后,五夫人她们也都惊愕的盯着她,哪怕她心里打了再多的主意,此时也不得不坐回到了梳妆台之前。

    不过,她人是回去了,却冲着桃夭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九婶,希望我也有您那么好的运气。”

    桃夭含糊地呵呵笑了两声,就当作没听到!

    元月冰似乎还想说,元二姐端着托盘过来,她的脸色白得连胭脂都快要盖不住了,咬了咬唇,极不情愿的低下了头。

    赵小灵见她老实了,松了口气。但也怕元月冰再多生事端,她跟五夫人使了个眼色后,马上就拽着桃夭出了院子。

    瞧着左右无人,她才道:“往后,你与她也远着些,我觉着她怕是受了不少二嫂的影响。”

    有些事哪怕二王封了口,他们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二嫂将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原因,都归结到了九婶的头上。

    “嗯。”桃夭点头。

    赵小灵怕她过于在意,又道:“她想要过得好,这些年怕还得看二哥的脸色。”

    联姻,讲的可不是两人情义,而是两家的合作,元月冰只是其中的纽带,虽然重要,但也不是不可取代的。就算她真有本事笼络住四王的心,让四王一心待她,那得等到四王能与九哥平分秋色时,她才有底气与九嫂抗衡。相信元月冰自己也很清楚,要不然刚才瞧着元二姐过来,她就老实了。

    “嗯。”桃夭又爽快的应下。

    她知道赵小灵是真心为了她好,才不厌其烦的唠叨。

    回到王府,桃夭换了套家常服,就去侧厢看孩子,瞧着曜皇和绿妃坐在里头,她差点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呃,他们出宫,也应该去二王府吧。

    她忐忑不安的过去,见礼就直接问:“父皇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曜皇白了她一眼:“我若不来,你会把他们带进宫去瞧本皇?”

    桃夭不说话。

    “你是怕我把他们扣下吧!”曜皇直接说出了她的顾及。

    桃夭只得点点头:“我想自己养。”她还马上补了一句:“元辰也同意的,要不然,您等会儿,我马上寻他回来,您自己问。”

    “问他个屁,你说什么,他还不跟着说?”曜皇骂了句粗话,又拍了拍自己脑门儿:“老九媳妇,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不好。”桃夭直接拒绝听,还捂上了耳朵。

    这么软的语气,肯定没好事。

    曜皇也不管她听不听,张口说:“那个眼下有些事离不开老九,他出了玄城,你们娘仨的安全哪有保障?”

    桃夭也不客气:“我会带他们留在府里不出去的。”

    想哄她可不容易,王府固若金汤,又有茶包守着,没有元辰在也是安全的。

    “小安儿你舍不得,那小乐儿呢?”曜皇突然改了口风。

    桃夭摇头:“不可以,哪个都不行!”

    “那小妙儿行不行?”曜皇又问。

    桃夭:“!!!”

    这是东瓜不行,西瓜也好,要不南瓜也凑合?

    顶住了曜皇的压力,桃夭死活没松口,元辰回来后也没提过这件事,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觉着这件事应该就过去了。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元辰是真的忙了,而且这个忙,已经与之前的忙没有可比性了。若说以前他没出远门的时候,隔三差五还能瞧着个人影,现在同住一府,她是连影子都瞧不着。

    她跑去大书房堵过,甚至在大书房里睡了几天,也没能碰上他一次,要不是瞧着书桌上堆着的公文有变化,都不知道他回来过。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家里老婆孩子想见他?

145、蛇来袭

    桃夭还没堵住元辰,就先让茶包给堵住了,看着茶包嘴里叨着的那只有三寸长、一张皮却绿得扎人眼的小蛇,她大夏天的终冻得骨头缝发寒。

    哪怕不认得,她也猜得到,那条蛇肯定不是普通的蛇;若没有茶包日夜守在她的院子里,只怕她和孩子们就要落在这蛇牙里。

    “翠……翠玉……”桃夭眼睛盯着绿蛇不敢动,牙齿都颤得咯咯做响:“叫人来,快叫人来……”

    翠玉也吓得发抖,扶着她的时候还不忘侧身拦在她面前:“小奴已经使人去唤石奔了……”

    说话间,石奔和柱东一前一后的冲进了屋。

    柱东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妃,您快进屋……”

    桃夭想哭,她也想进屋,但她害怕得腿都软了,哪里迈得开。

    再说,她也害怕自己一挪脚,这边出了个啥事,蛇跑了,到时候她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

    也许是查觉到了她害怕,茶包灵巧的跳到了院中的石桌上,它这一动,蛇身也动了下,嘴里飞扬出两滴蛇沫,一滴落在石桌上,立即将挨得了石奔一拳的金钢岩制面的桌面冒出了一股黑烟,蛇沫落到的地方还被烫出了一个包子大的黑洞,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可见那蛇毒的厉害。

    翠碧立即护着桃夭退后了好几步,翠玉更是直接撕了一块衣袖,在冰盆里打湿后就捂在了桃夭的口鼻上。桃夭的脑子一抽,转身飞奔着往侧厢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小乐儿,你在哪里?千万别出来……”

    冲进屋,她就看到小乐儿坐在大床上,小身子挺得板直,展开的双手护在熟睡的小安儿和小妙儿身上。她的鼻尖一下子就红了,上前搂住他:“小乐儿别怕,有娘在。”

    “娘,我不怕!”小乐儿人小,胆子倒是不小:“我保护娘,还有弟弟妹妹。”

    “乖,让娘看看!”桃夭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马上就解开他的衣服检查。不是她不相信茶包的能力,而是不亲眼确定孩子身边是安全的,她怎么也不会放心。

    小乐儿也很乖巧的由着她检查,还小大人般安慰她:“娘,我身上没有蛇。”刚刚他隔着窗子,看到院子里的茶包嘴里叨着的蛇了,要不是怕吓着娘,他还想跟娘说那蛇真漂亮。

    “娘就看看。”桃夭手上的动作没停,确定小乐儿身上没有蛇后,就让小安儿坐到竹凳上等着,小安儿也乖乖的听她吩咐不吵也不闹,等她照样把小安儿和小妙儿也解衣检查过,放到被翠玉翠碧检查查了三遍的摇床上后,他就搬着竹凳挪过去守着。

    确定三个孩子没事,桃夭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大半,她看了看堆着各种孩子用品的屋子,总觉得不太安心,“都查一遍。”

    万一……万一有从茶包眼底子下面漏掉的蛇,那怎么办?

    翠玉翠碧就下,跟着她以摇床为中心,往四周检查,她们查得很细,无论是什么东西都要看一遍,哪怕是竹席都拎起来狠狠的抖落了一番,被子之类的不好拆开检查的东西,直接就是堆进了大木箱里,准备一会儿让茶包去看,或者用驱蛇药去熏,以保做到万无一失。

    待检查完屋子,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虽然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桃夭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对她来说,确保孩子们呆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比什么都重要,何况只是让她累一下。

    “娘……”小安儿喊了一声。

    她回头才发现元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静静地站在小妙儿的摇床边上看着她。她火不打一处来,起身冲着他就奔了过去:“你还知道回来,你还在乎我们娘仨的死活……”

    瞅着元辰明显削瘦的脸,以及眼角有一大片的黑乌,她又骂不下去了;看得出来,元辰是真的很忙,很累,比她想象的更堪。

    可是……也不是理由!

    “应该没有其它的了。”元辰上前搂她入怀,手还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桃夭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胸口:“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吗,你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吗?”

    “我知道……我知道……”元辰放软了声音,任由她打,待她缓和了一些,才带着她坐到了竹榻上。扯条帕子替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后,他道:“那些东西逃不过茶包的眼睛。”

    “万一呢?我输不起!”桃夭听他这么说,又火了。

    “没有万一。”元辰说得很直白,见桃夭瞪着冒火的眼睛看着他,他冲着小乐儿招手,小乐儿跑过来,抱着他的腿爬到他膝上,认真的对桃夭道:“娘娘,我会保护弟弟妹妹的。”

    当着小乐儿的面,桃夭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抱过小乐儿,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乖,有爹娘在呢,不会有危险的。”

    “娘,不是的……我不害怕,我真的不害怕……它们不会咬我的……”小乐儿努力的想要解释,桃夭没听进去,只认为他是小孩子心性想要安慰自己,顺着他话哄:“等小乐儿长大后,娘就由小乐儿保护,好不好?”

    “不是的,娘……”小乐儿越着急,越说不清楚了,他干脆扭头看向元辰:“爹,您帮我说……”

    “说什么?”桃夭警惕了起来:“你们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元辰点点头:“嗯。”

    桃夭瞪圆了眼睛,他们还真有事瞒着她?

    扫了眼屋里,见翠玉翠碧早就知趣的退出去了,她也给元辰留面子了,怒瞪着他吼:“你们瞒我什么了?”

    元辰指了下小乐儿的额头:“那些东西不会伤他的,他已经领悟到了驱兽之力了。”

    “什么?”桃夭跳起来了,差点把扑在她怀里的小乐儿摔在地上:“你可别告诉我,那蛇是他叫来的。”

    若是这样,她今天非得把小乐儿的屁股打开花不可。

    玩蛇,这个不是不可原谅的,但是瞒着她玩蛇,那就是他的大错了。他们父子一起瞒着她,她准备打了儿子打老子,让他们长个记心,以后别以为她是能随便糊弄的。

    “不是我叫来的!”小乐儿忙辩解:“不过,我觉得它很漂亮……”

    在桃夭的怒火下,小乐儿的声音越说越小。想要讨那条蛇的心思立即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再想要蛇,也不敢顶着娘发火的时候提,要不然……娘发起火来没有人能救得了他的。

    他很狡猾的往元辰的身边挪了挪,手还拽着元辰的衣袖:“爹……”

    果不然,桃夭听到他这一声,就把火气转移到了元辰的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元辰很平静:“几乎只要耐心学习,族人都能驱兽,但是对于猛禽野兽来说,那不仅仅需要有强大的掌控力,还有需要与它们产生一种感应,那种感应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也不是努力就能行的,呃,应该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缘份,我们称之为兽神的恩赐。”

    他弹了下手指,桃夭就听到了窗外茶包的低吼声,好像是在元辰的那个弹指呼应。

    桃夭一下子就懂了。曜族的事只要扯上了兽神,那整个就不一样了,而缘份这种奇妙的东西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怪不得,她带着茶包,外头的人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原来茶包不仅代表着元辰的态度,而且还是元辰身边的独一无二。

    元辰弹了下小乐儿的额头:“他只怕是与那些蛇有缘。”

    小乐儿抱着被弹红的额头,刚想向桃夭撒娇,瞧着桃夭瞬变的脸,他机灵的马上道:“娘娘,那条绿蛇不好看,我不喜欢……”

    桃夭:“……”

    绿蛇不好看,他不喜欢,难道是想换条白蛇红蛇?

    换个颜色,以道就不是蛇了?

    虽然对于蛇她很害怕,也很不喜欢,但是一想到那可能是小乐儿接到的恩赐,那种不喜欢和害怕也就弱了几分。

    能保护她儿子的蛇,她是喜欢的。

    等等,天赋,恩赐……小乐儿……

    这几个词在脑海里一连串的闪过之后,桃夭终于发出了一个她忽略掉的细节,她扑过去拎着元辰的衣领,“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会这些的?你背着我教他了?”

    小乐儿差一点才两岁啊!

    元辰淡淡的解释:“他问了,我就解答了。”见桃夭愤怒,他又补上了一句:“你不能拿他当普通的孩子看。”

    可是,她就想让小乐儿过普通的日子。

    话没说出来,桃夭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没有天赋的时候,她可以这样想,但是小乐儿有天赋,那他应该应该自己决定自己将来的人生,她可以引导,可以相助,但是不可以替小乐儿选择。

    何况现在又有小安儿,这种状况下小乐儿哪怕是藏拙,想要避开那些纷争也不是容易的。

    她不由得懊悔,冲着元辰埋怨上了:“当初你怎么不隐瞒小安儿的天赋。”

    元辰直接戳破了她的幻想:“若是他们仨个都是没天赋的,那你认为,在外人的眼里你们四个是什么?”

    桃夭的脑海里下意识闪过赵雁柔说的那句“生育傀儡”四个字。

    他们能瞒下一个小乐儿,那是当时天时地利,可现在小安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再藏会被人视为他们没有自保的能力,那他们就只是砧板上的鱼,元辰哪怕能保住他们平安,但是像今天这样,明箭好躲,暗箭难防,而且人心的虚假太多,谁能又一一看清楚。

    于其到时候让孩子们受伤,痛苦的长大,还不如让孩子们一开始显示自身强大,强大到旁人不敢来打他们的主意。

    元辰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若是让她选,也会这样选。

    她不满的叨叨:“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的。”

    “你坐月子,不适合忧心这些。”元辰道,拍了拍她的后背:“最多五年,小乐儿就已经立足了,到时候就不会再有那些不长眼的人敢来寻事生非了。”

    桃夭没高兴,她知道五年不长,但是五年想要天天平安,那是肯定不可能的,除非有什么事能转移外头那些人的注意力,替他们争取到这五年的安宁时间。元辰眼下忙得半死在做的,肯定就是在扫除那些障碍。

    像今天这条晶蛇能窜进王府,摸进她的院子才被茶包发现,肯定不是普通人养着的。那背后的人哪怕比不上元辰,也不会比元辰差多少。

    她直接问了:“能查到那蛇的主人是谁吗?”

    元辰没有正面回答:“一会儿我让柱东带着蛇去见父皇,父皇会查的,查不查得出来就不知道了。”他顿了一下,也不瞒桃夭:“最近我动了不少人的底牌,这是他们的试探,也是他们的报复。”

    桃夭一下子想到了落败的五王,以及那些格外安静的王爷们。

    看来,这件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不由得,她又记起了曜皇前几天与她说的那些话。

    元辰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安抚道:“没事,五年很快就过去了,你舍不得就不要小安儿送到父皇那边去。”

    “我也不想把他送,我可以接受父皇安排的保护。”桃夭抬头,向元辰道:“这样行不行?”

    她这样做,等于是把元辰最安全的地盘划出一些交给了曜皇。哪怕曜皇是元辰的亲爹,这也是很危险的举动。

    曜皇可不只有元辰这一个做王爷的亲儿,若他的心偏了偏,元辰甚至她的危险就大了。

    不过,她提出这个,是知道元辰是相信曜皇的,也打心底愿意相信二王。

    元辰很诧异她想出这么个主意,认真考虑一下后:“可以,你把王府的西角那一块圈出来,划出两个院子给小安儿和父皇安排过来的人住,这样你也每天可以过去照看小安儿。”

    “好,就这样。”桃夭满口应下。

    外头,翠玉和翠玉已经将整个院子都检查一遍了,说是茶包也巡视过了,没有蛇之类,不明外来危险事物。

    元辰没有离开,只是柱东带着茶包叨着那条已经被去给曜皇看,顺便向曜皇禀报桃夭刚刚和他商定的那个决定。

146、

    曜皇见到茶包嘴里叨着的那条晶蛇,阴着脸摔了青术笔,可等他听完柱东带过来的元辰原话,他沉默了半天也没有出声。

    他清楚,老九夫妻愿意这样委屈地退让,可不仅仅是为了他们的孩子,而是想要缓和一下族里的沉闷的气氛;要不然老九带着桃夭和三个孩子回到他的青渊,别说什么晶蛇了,只怕是他的雪狼,在没经元辰的允许下也靠近不了老九的宅门十步之内的。

    可是,就这样顺水推舟的应下,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在旁人眼里,他对两个成了王爷的儿子都是一样的器重,甚至还有些偏爱元辰;但是他自己心里非常的明白,真正被他倚重的是老二,而不是元辰。

    这倒不是元辰不好,也不是老二比元辰更优秀,而是在老九立起来之前,他就已经拿老二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了。该给的支持都给了,该教导的也都教导了,哪怕现在老九表现得比老二更加优秀,但是想要改变是几乎不可能了的。

    一方面是老九自己无心,哪怕是他真实心意地安排也未必愿意接受,逼急了还有可能一走了之;另一方面就是他若临时改变主意,老二就会无法自处,必定与老九生出间隙,甚至反目成仇,让旁人钻了空子。

    半年前的那一场曜皇邀战就是个教训。

    不过,那个教训也给他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外头的形势每日都在变化,新人也层出不穷,他若只将目光落在老二和老九身上,不仅仅是狭隘,还把自己的格局给限制住了。

    想了想,他让柱东先回去,说他挑好了人会让叶石送去王府的,柱东才退到殿门口,就听到曜皇打发人去唤了二王。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在殿里说了些什么,据山海宫里透出来的消息,二王离开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的,走路的脚步也轻盈了不少。

    一月后的某一个清晨,叶石带着曜皇亲自挑的人到了王府。

    柱东将消息禀报到桃夭面前时,桃夭有些诧异:“王爷呢?”这些事不是应该由元辰去应对的吗?说好她只管划出个院子的。

    柱东垂手回禀道:“王爷说,这些琐碎事儿,您处理就好。”

    小安儿的事,是琐碎事?

    还她处理就好,这让她怎么处理?她不会啊!

    可是听到元辰天还没亮就已经出府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桃夭不死心的派人出去寻了寻,没打听到元辰的行踪,她只得硬着头皮去前侧厅见了叶石。

    拐到侧厅前的长廊,看到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陌生的脸笼,桃夭心里就泛了嘀咕:挑了一个月,肯定挑出来的人不少,只怕是院子里站不下,所以直接安排在府门外等着了。

    进侧厅,她扫了眼厅内,就看到椅子上一个年龄跟绿妃差不多的妇人。

    那妇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头发干枯还夹杂着不少的白发,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像是很久都没有睡好过,满脸的憔悴让人觉着这就是个大病刚愈的,不过那一双浑浊却透着精光的眼睛,让人不敢小觑。

    那妇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皮肤焦黑,局促不安的男孩子。

    瞧着叶石则垂手站在他们身后,桃夭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这个妇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那妇人看到桃夭进门,没有马上起身相迎,锐利的目光更是一点也不避讳的在桃夭身上打量了好几遍,然后面无表情的欠了欠身,草率敷衍地道:“元笑见过九王妃。”

    听到她的自称,桃夭心里咯噔了一下。

    姓元的?

    她是元家人?

    不过,她在元家是个什么身份,元辰的堂姐?堂姑?还是祖母辈的?

    等了一下,见元笑没有想进一步解释她身份的意思,桃夭冲翠玉使了个眼色,翠玉为难地冲她摇头。

    桃夭差点没哭出来,连翠玉都不知道的这么一号人物,曜皇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不过冲着曜皇特意的安排了这么一位主的份上,她就不敢看低了元笑,何况她还要把小安儿交到元笑手上的。

    她马上就放低了态度,客气冲着元笑道:“都是自家人,您不必与我客气的。”

    那元笑不真不客气,又坐回椅子上,张口就问:“那王妃可是认可我了?”

    桃夭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刚想再问一下在意的细节问题,元笑又道:“那丑话我得与王妃说在前头,孩子交于我照顾之后,你可以每日来看看,但对于我如何教导,您不能质疑也不能干涉,可能做到?”

    桃夭:“……”

    她有一种请来了个祖宗的感觉。

    不过,一般态度这么高傲的,都是有本事的,何况还是嚣张到她府上来的人。

    想了想,她道:“您能向我保证小安儿的平安吗?”

    元笑没有应她这话,看向桃夭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桃夭一点也不畏缩的迎上了她的视线。

    事关孩子,半分她也是不会退让的。

    相持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在叶石准备冒着被挨一巴掌的危险打和场时,元笑慢悠悠的开了口:“十六岁。”

    “什么?”桃夭慢一拍的没反应过来。

    元笑又重复了一遍:“我保他平安长到十六岁。”

    桃夭眼睛亮了,怕元笑反悔般马上满口应下:“成交!”

    这下元笑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裂缝,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亲娘商量孩子的教导问题,而像是在跟一个人做买卖,两人侃价来着。

    旁边的男孩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元笑不满的屈指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那男孩子抱着头呼疼,马上低头认错:“祖母,我错了。”可是他没藏住笑的眼睛,却显得不是那么回事。

    可见,错是认习惯了的,他未必觉着自己错了。

    有意思的小孩,至少是这孩子的童心还在。

    “你现在可以回去向大皇复命了。”元笑头也没回地打发叶石,那态度绝对有过桥拆板的架式,桃夭扫到叶石弓着行礼,态度非常的谦卑,别说怠慢了,甚至都能看以几分讨好的意味。

    肯定不简单啊,不简单。

    她不敢多思量,目光扫到了那个男孩子身上。

    见桃夭打量着孙儿,元笑扯了下嘴角,才不太情愿的与桃夭介绍:“他叫甘肃,今年五虚岁。”

    “我瞧着是个好孩子,”桃夭招手让甘肃过去给他瞧瞧,甘肃人小行事老成,说话一字一板的。桃夭也没有问不该问的,只问了几句孩子的喜好,见孩子都说得爽快更加喜欢,就让人将给小乐儿备下的玩具衣物还有灵药之类的都取一半给他。

    甘肃回头看元笑,见无笑不阻止,冲桃夭道了句谢,就坦然的接受了。

    “真乖,”桃夭还想再赞上几句,元笑不知道是不喜欢这一套,还是不喜欢她对甘肃的亲近,直接催促:“王妃,我们居住的院子可安排妥当了?”

    “早就备下了。”桃夭起身,“我陪您过去看看,若您觉着有哪儿什么不妥的,或者缺少什么的,您尽管说,我马上替您解决。”

    她更想知道的是,元笑要带多少人进府。

    哪怕元笑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但……元家人嘛,又是有本事的,怎么可能没有下人伺候,

    元笑不需要,小甘肃也是需要的。

    元笑听得出来她在说什么,讥讽地:“你给你儿子安排的院子,怎么可能不妥当?我们祖孙两,有个屋子住就行了,不必再折腾。”

    桃夭激动得差点踩到了裙边绊倒。

    他们祖孙两人,意思就是她只带着小甘肃住进来,不带下人?

    不过,曜皇肯定是不会拿小安儿开玩笑的,他只安排了元笑一个人过来人(五虚岁孩子肯定只是个凑数的),可见元笑是能以一当十,或者以一当百的人物,比她想象的可是要厉害得多。

    人比想像的少,自然也用不上两个院子,元笑挑了比较小的那个,自己不客气地占据了正房,让甘肃暂时住在正房的暖阁里,而小安儿则被安置在正房旁边的东厢。至于伺候的下人,元笑拒绝了桃夭的好意,只留下了在小安儿身边伺候的奶妈和三个跑腿的婆子。

    她还与桃夭订下规矩,说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哪怕是桃夭也不能任意进入那个院子。平常日子,桃夭过去也只能在小安儿的房里呆一个时辰,其它地方不准进入。而进到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得听她的安排,若有不妥,她有生杀之权。

    桃夭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说让他们祖孙先习惯了下这里的生活,她每天会带小安儿过去与他们相处,等小安儿习惯新环境后,再把小安儿留在那个院子里。她还定了一个期限,说最多一个月。

    这一个月,是她故意空出来的一个空隙,好跟元辰了解一下元笑的来历。不是她信不过曜皇的安排,而是她不做到万无一失,就不敢让小安儿离开视线。

    元笑瞥了她一眼,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爽快的应了。

    回到屋里,桃夭就让柱东将元笑上门的事尽快想法子传给了元辰,好问问元笑的身份。

    晚上她才接到元辰带回来的口信,说元笑是五祖爷的独生女,绝对可信,其它的他回来再说。

    简单的一句话,将桃夭最后一丝不安也能扫落了。

    元辰是五祖爷养大的,那这位元笑姑姑应该也与他极熟识的。

    只是……为什么之前没有听他提过?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些问题应该都不会存在危险,要不然,曜皇不会安排元笑过来,而元辰也不会跟她说可信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桃夭每天不仅带小安儿过去,把小乐儿还有小妙儿都一并领了过去,说是让他们与甘肃熟悉熟悉,好做个伴。

    她每天去的时候,还不忘带上让厨房特意替元笑准备的送滋养强身的补品,以及小孩子坐喜欢的点心,几天下来就把元笑补得全然没有了进府那天的憔悴的模样,连甘肃都跟着胖了一圈。

    端着桃夭亲手做的莲子奶酷,甘肃吃完了最后一口,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王妃,这可真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小孩子吃太多这些甜的,就不爱吃饭了。”桃夭不宠着他,她没留意到,自己的态度得到了元笑的一丝赞许。

    送走桃夭母子后,元笑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揉着小甘肃的脑袋问:“你喜欢不喜欢这里?”

    小甘肃窝在她身边笑着点头,“喜欢。”

    他怕自己只说喜欢还不够,扳着手指数道:“王妃很亲近,是真心喜欢我的;小乐儿也很乖巧,喜欢跟我玩。我想……我想……”顿了一下,他鼓足了勇气:“祖母,我们能住在这里不走了吗?”

    “能。”元笑揉着他的头,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我们在这里要住很长的一段时间。”

    十六年……足够甘肃长大成人了。

    哪怕元辰知道了她的算计,哼,他们进来了,就别想让他们出去,她是赖定元辰了!

    桃夭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元辰风尘仆仆的进来,她迎上去还没开口,就听到元辰问:“她在哪里?南角的院子里?”

    桃夭迟疑了一下,才知道他问的是元笑:“对,在南桂院。”

    瞧着元辰立即往南桂院走,她叫都叫不住,只得吩咐翠碧先把孩子们送回正院,自己拎着裙摆去追元辰。

    追上,她就直接问:“你怎么这么急?”

    元辰淡淡地道:“我要问清楚她的打算,省得她把我们全给算计了。”

    桃夭:“!!!”

    不是吧,那位元笑姑姑另有居心?

    不过,元辰这么谨慎,肯定有他的道理。

    想想,她松开了元辰的衣袖,“我回屋里去等你。”

    她跟着过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也许顾及着她在场,元辰不好意思问,元笑也不能放开胸怀说,反而最后大家都不痛快。

    还不如……由着他们去,她只听最后的结果就好了。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元辰回来对于他和元笑谈的事,一句也不提。

147、有个不归屋的人

    桃夭拗着性子来了套一哭二闹,也只从元辰的嘴里问出,元笑目前只有甘肃一个孙儿,她愿意过来,就是真的将自己的下半生以及甘肃绑到了他的这条船上。

    桃夭想再问,元辰只道若她还想知道更多,就自己去问元笑。

    想到元笑那双冷眼下面透着看透一切的悲凉,桃夭就掐掉了直接去寻元笑的好奇苗头。

    前些日子元辰没回来,但她也没闲着,私下向元大爷和元二姐打听过元笑的事。元二姐对于元笑的事一无所知,与元笑年龄差不多的元大爷却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据元大爷说,元笑是元部落里难得的有中级天赋的女子,非常得族中长老们看重,不惜一切力量培养;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样前途似锦的元笑却爱上了一个无部落的流浪诗人。在感情遭到五祖爷的强烈反对后,元笑愤然做出了脱族的决定。

    从那后,跟着流浪诗人走了的元笑就成了部落里的一个不能言的禁忌;而离开部落后的元笑与那个流浪诗人仿佛从大陆上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人探听到过他们的半点消息,久而久之也就被众人所淡忘了。

    听到她说元笑来了王府,元大爷还吓了一大跳,拽着柱东再三确定,问清是曜皇派了叶石亲自将元笑祖孙送上门的,才打消了亲自过来确认的念头。

    这几十年都不与部落联系的元笑,可见其性子有多高傲;在这个时候应曜皇之邀到王府来教导兼保护小安儿,还带着孙儿甘肃,用心一想,大概也猜得到元笑的目的极有可能是在替孙儿甘肃铺路。

    她相信一个祖母对了孙儿可以付出一切,但是她害怕的也是这个,那不惜一切代表的不仅仅是力所能力倾其所有,还有不择手段……

    见元辰被她再三闹腾,不多说也不改主意,桃夭就心里有数了,元辰必定是有某种保障,才会这般如此信任元笑的。她追问不休只是想要自己更安心一些,但这不能成为她挖人伤疤的理由。

    她恶狠狠地冲着元辰瞪了一眼,转身道:“不说就不说,我总是会知道的。”手腕被拽住了,她不满的回头:“怎么,你愿意告诉我了?”

    出尔反尔,可是小人,她会瞧不起他的。

    元辰无视了她的眼神,“无事的时候,你可以把小乐儿也送过去。”

    把小乐儿也送过去?桃夭楞在了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扑过去抢过元辰手里的杯子,“真的可以?”

    小安儿的天赋好,人尽皆知。

    小乐儿的天赋至今才只有几个人知道,把小乐儿送到元笑面前,时间一久绝对会被元笑发现的。

    除非,他的意思是,让元笑一并把小乐儿给教了。

    元辰拿过她手里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才道:“她得了五祖爷的精髓,在教导方面应该更胜于我。”

    实力强的,未必是个好老师,像他,有心也未必有那耐心。

    桃夭这下真正对他与元笑的信任有一个新的认知,点头应道:“好。”

    不过,她是不会主动去提小乐儿天赋之事的,能不能发现小乐儿的不寻常之处,就看元笑的本事了。

    与元笑约定好的期限一到,桃夭就如约将小安儿送到了南桂院里。也按之前与元笑的约定,定时定点的过去看小安儿,每次去的时候,她都会把小乐儿和小妙儿一并带过去,还美其如曰哪怕是亲兄妹是若不相处就会生分,可不能把他们隔离开。

    前段时候小乐儿就和小甘肃混得极熟了,府里又没有他们的同龄人,小哥俩更是一天不见就想得慌,见到了也如树胶般缠在一起,想要分开不容易。

    桃夭原本想着只要元笑开口,她就势把小乐儿一并留在南桂院里,没想到……元笑淡淡的扫了眼扯着她衣袖不放的小甘肃:“王妃若同意,我放你出院子。”

    桃夭:“……”

    这与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啊。

    不过对于孩子的请求,她没有抵抗力,况且元笑都点了头,她又有什么顾及的。于是安排好下人照顾后,也就默许了小乐儿和小甘肃自由往来南桂院和正院之间。

    接下来的日子一久,桃夭还发现元笑是个面冷心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相处得太好,她对元笑也极为周道,元笑嘴上从来都不说什么,对于她送过去的东西也都不客气的留下了,但于对她和孩子的态度明显是比之前要少了几分顾及,还拿出两张健身强体的泡浴方子,让她寻府医瞧一下,若无事就照方拣了来给小乐儿小妙儿用上。

    桃夭知道,元笑敢拿出来,那方子肯定没问题。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拿着去问了府医,府医看过方子后眼睛都发出了绿光,“精妙,太精妙了。这张方子对于大姑娘来说,不仅能强身健体,而且可以从骨根上滋补,有百利而无一害。大公子之张虽然是能稳定根骨,但对于大公子来说有些勉强,若是大公子能吃得起这个苦头,哪怕不能激发出后天天赋,对于身体也是没有损伤的。”

    “王妃,这方子虽好,但也是需要随时根据使用人的身体状况进行调整的……您可否告之属下,这方子从何而来,是何人所开?属下想要与他斟酌一下方子的改进问题。”瞧着府医那激动得手拌不停的模样,桃夭估计要不是府医顾及她是王妃,大有想要冲到她面前,拽着她肩膀狠寻问出开方子人的所在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给小乐儿的那张上头,心里明白,元笑怕真是看到了小乐儿的天赋,所以才会给了这张方子来试探。

    小妙儿,怕只是顺带的。

    当然,多年之前,她再回想今日之事,就知道自己全部想岔了。

    她淡淡地道:“你照单抓药,其它的……不必你操心了。”

    抓来的药,她没敢大意,交给元笑看过,才让翠玉守着熬出来,分别给两个孩子泡澡。小乐儿和小妙儿泡了一个月,就起了明显的变化,小乐儿的身体原本有些单薄的身体明显变得结实了起来,小妙儿更是如同白面揉出来的福娃娃一般,让人一见就舍不得挪开眼。

    桃夭特意备亲自下厨做了一桌拿手酒菜去南桂院向元笑道谢,元笑难得的开口留下她一并吃,吃完后,她放下擦嘴的帕子,才慢悠悠地道:“若是你愿意,两个孩子也能一并留下。”

    “好。”桃夭满口应下。

    小乐儿欢呼着跳了起来,拽着翠碧就要去搬自己的东西,还说着不需要再给他备房间了,他住小安儿的屋子就好。

    看着小乐儿的迫不急待,桃夭才觉着自己刚刚上了头,应得有些快了。

    元笑似乎是不想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道:“你若后悔了,可以改主意。”

    桃夭:“!!!”

    她敢保证,她若今天改了主意,日后若再想把孩子送过来,那肯定是不可能了。

    自打元笑搬进王府后,王府可是又恢复了前两年的安宁,别说再有晶蛇进屋的事了,连天空上的小鸟都不见一只,估计是老远感觉到危险就绕了路。

    为了孩子的安全,她得咬咬牙;“小妙儿还小,先跟着我,小乐儿就麻烦您了。”

    “可以。”元笑对她的决定,似乎也不意外。

    可是桃夭的好打算也没坚持到多久,不说小妙儿天天醒来就吵着要去南桂院,她会爬之后,更是没瞅见就爬出门,指着南桂院那边说要去。桃夭拿她没办法,又舍不得冷脸骂,只得顺她的意每天白天的时候送她去南桂院那边。

    还好元笑因院里多添了两个孩子,同意让她往院子里加了六个下人,以及小妙儿过去的时候可以带上奶妈,这才让她放心了不少。

    只是,元笑对孩子们是来得不拒,但对于她这个大人,依旧限死了每天定时定点的一个时辰的规矩。不到规定的时候,她哪怕过去了,也只能吃着闭门羹,规定时间一过,哪怕她不太想走,元笑也会直白的赶人,让她想多赖一下下都不可以。

    尤其是小妙儿那个小叛徒,她走的时候,还死活不愿意跟她走,真真是……有得玩就不要娘了!

    桃夭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见院子里的没良心娃爬在窗口一个个没心没肺的极敷衍地冲着她摆了摆手后,就缩了回去,心里更加觉着的凄凉了。

    当然,她这股火不可能冲着元笑去,也不能使到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头上,自然……那个已经很不见人影的王爷就成了她心里的怨恨头子。

    那混帐王爷自从王府有元笑坐阵后,整个人就是脱了缰的野马,忙得更加不顾家了,若说之前还是隅尔个三五天不着家,现在是一个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偶尔回来,还多半去大书房那边打个转,就走了。

    她好不容易拦上个一两回,他也只是敷衍,说:“快了,快了,忙完就省事了。”

    可是一次又一次快了,也不见他忙完。

    桃夭恶狠狠地让人叫来柱东:“你跟他说,下月就是新年了,问问他还记得不记得家里有妻有子等着过年?”

    柱东将话送出去了没几天,桃夭就收到了元辰让人带回来的一个匣子,打开里头全是一叠叠的灵晶票。

    柱东将头压得很低,声音都在发抖:“王爷说,府上过年需要什么,您需要添置什么东西,要给公子翁主添什么,尽管买。”

    桃夭愤怒的压下匣子盖,他当她是缺钱使吗?

    钱就能代替他了,还是想让她拿这些灵晶给他铸个像,摆在府里镇着?

    咽下快要溢出来的怨气,她瞪着柱东,道:“跟他说,钱代表不了人,孩子们都快不认得他了。”

    “是。”柱东满口应下:“属下马上就去通知王爷。”

    桃夭这才满意了,想着元辰听到她那番话,怎么着也得抽时间回来,到时候她哪怕拽,也要拽他在府里过完年。

    结果……几天后她去看南桂院的时候,小乐儿扑上来就七嘴八舌地道:“娘,爹给我带的小帽子,你看好看不好看。还有弟弟妹妹的摇摇鼓,虎捶捶……”

    桃夭:“!!!你什么时候见的你爹?”

    元辰回来过?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小乐儿眨巴着眼:“昨天傍晚啊。”

    傍晚?那不是她刚刚从南桂院回去之后?

    从南桂院到正院这就几步路,他人都到了南桂院,也不愿意往正院挪两脚?

    她咬着牙挤出笑容与小乐儿说了几句,出了南桂院就直接杀去了大书房,果然还是人去楼空,她再次揪来了柱东:“王爷呢?”

    柱东恨不得把自己钻到地里去:“王爷昨儿就走了,临走前让属下转告您,说……说一定会在新年夜赶回来,与您团年的。”

    团年,这就是最后那天了。

    桃夭咬着牙,狠狠地道:“好!我等着!”

    反正没几天了,她就熬到底,到时候新帐旧帐跟他一起算。

    数着日子等到了新年,元辰依旧不见人影,桃夭把孩子全部交给元笑照顾后,只得梳洗妆扮妥当独自进宫。她在宫里坐了一会儿,也不见元辰出来,就寻了个理由提前向曜皇告辞,曜皇不知道是不是也知道元辰到这个时候都没回来,心虚地满口应下,并且还赏赐了她一堆年礼,以及给元笑和孩子们的礼物。

    回到王府,见柱东在门口张望,一脸的喜应,桃夭不喜反而更怒了:“他回来了?”

    柱东吓得后退了半步,小心的回答:“是,王爷刚刚回来,现在在正院梳洗。”

    桃夭如风一般冲进正院,才进站就看到屋里堆满了数十个大箱子,一些箱子盖都没盖好,露出了里面的珠光宝气以及各色的皮子,虚虚扫一眼,都是好东西。

    桃夭收回视线,落到了刚从净房出来的男人身上:“你认为带这么多的东西回来,就可以弥补你半年不归家的恶行?”

    以为他如期赶回来了,还带这些东西,她就会当没事发生过,哪那么容易!

148、血脉的羁绊

    元辰只是抬了抬眼皮,“一会儿再说。”

    “一会儿,一会儿,你永远是这样!”他的没反应对于桃夭来说无疑是火上加油,还是一连数桶的那种。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苹果朝着元辰砸了过去,才一松手,就见元辰的肩膀上探出个小脑袋来,冲着她喊:“娘……”

    眼见元辰侧头,苹果就要正面砸在小乐儿的脸上,桃夭吓坏了:“快闪开!”

    她可是用了全力的,若真砸中了小乐儿,怕……不在脸上砸个坑,也得砸个满脸血。

    元辰一抬手就轻易的抓住了苹果,小乐儿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危险,咧嘴嘻嘻的傻笑,还探出一只手去探元辰手里的苹果。

    只是他原本靠脚踩着元辰腰带,双手环着元辰脖子才能稳住的身子,因他松开了一只手导致失了平衡,往地上栽了下去,吓得桃夭又是一声尖叫。还好,元辰动作快,反手一把就拎住了小乐儿的腿,将他稳稳拎放在了桌上。

    桃夭脚都快吓软了,小乐儿不知道畏惧,还咧着嘴大笑:“爹爹,再来一次。”

    “不准。”桃夭冲过去拽着小乐儿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有磕着碰着,才板着脸冲着元辰吼:“你若把他摔着了,那怎么办?”

    “摔不着。”

    “不会的,爹爹很厉害,会接住我的。”

    元辰和小乐儿异口同声的说。元辰还不知看脸色地补了一句:“男孩子不该那么娇惯。”

    桃夭瞧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突然有一种他们是亲父子,而她只是个外人的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自哀自怨,床那边就传出了小妙儿哭声,扭头看到小妙儿似乎被吵醒了不乐意,双手握拳愤怒的哭着,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旁边的小安儿举着胳膊一下又一下的拍在她身上,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哄她别哭。

    好吧,当着孩子们的面,桃夭一腔想让元辰好看的怒火,彻底被灭了下去。

    看来,元辰为了对付她撒“泼”,做了万全准备。

    行,他能让她投鼠忌器;那她也能君子报仇,一天不晚。

    晚上,一家五口团团圆圆,手忙脚乱地吃了团年饭,桃夭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三个磨人的小祖宗打理干净,然后哄睡,顺便……把自己也哄睡着了。

    等到她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就只有酣睡的小乐儿,以及早早就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安儿和小妙儿了,至于元辰……她都有些怀疑,昨儿见着的那是不是幻觉。

    她揉着眼起身,唤进翠玉一问才知,昨天的元辰倒不是幻觉,只是今天一大早,他就进山海宫去了,说是……不用等他吃饭。

    桃夭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得,也下不去。跟团年一样,开年的第一餐饭也是要讲究个全家一起的好彩头的。他就算有火上墙的急事要马上赶着出门,也能将她唤醒,两人凑和着吃一口,好歹意思意思一下,像现在这样将她丢在府里,算个什么事。

    “娘……”小乐儿也醒了,拽着她的衣角揉眼睛,“爹呢?”

    桃夭不愿当着孩子的面抱怨元辰,挤出笑容:“他忙。”

    小乐儿放下手,扑入桃夭的怀里:“娘,爹忙,我陪您。”

    听到这暖心的儿语,桃夭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水,拍着小乐儿的后背道:“小乐儿真贴心,是娘的乖儿子。”

    小乐儿怯生生地抬头替桃夭抹掉眼角边的泪,拍着胸脯更大声的道:“娘,笑祖姑奶奶说,我很快就会长大的,到时候我就可以跟爹一起保护您了,爹也就不会这么忙了。”

    桃夭的心思一动。

    元辰一直在外头奔波忙碌的原因是为了她?

    元笑为什么要这么说?又凭什么这么说?

    她的身世,元辰是瞒下不瞒上的,曜皇知道,其它几王若舍得花时间去查的话,想必也是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但越查得明白,他们越该知道想要攀咬上她根本不可能。

    至于柳家那边,她的态度摆得正,柳老太爷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应该不会想要牵扯到她头上。

    那她身上还有什么麻烦?难不成他们还想干掉元辰,让她改嫁不成?

    这且不说她愿意不愿意,干掉元辰可是一件难事,付出来的代价和收获绝对不成正比。真要说起来,还不如跟之前一样,将主意打到她家三个孩子头上,来得妥当。

    桃夭实在是想不透,于是带着三个孩子用过早饭后,借着拜年的幌子直接去寻了元笑。

    她“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她的锅,她不背。

    让甘肃带着小乐儿他们去侧厢玩之后,她很直接地道:“您觉着我是元辰父子的绊脚石吗?”

    元笑对于她这样直接上门的询问的做法流露些些诧异,桃夭从她挑起的眼睛里并没有厌恶。

    她很直白地道:“只要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那你何必在意旁人如何说?”

    “桃夭。”元笑唤了一句,桃夭抬头,正好对上她如箭般的锐目,她心口一颤,就听到元笑道:“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不管对错,你就只能坚持到底,要不然左右摇晃,只会伤人伤已,以至于落个后悔遗憾,再无挽回的机会。”

    这话像是告诫,也像是在遗憾什么。

    桃夭想到了她年轻时的举动,大概明白了她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冲着她点头:“我知道,我也早就做了决定。”

    她不会后悔的,绝不!

    元笑没再说,她也没再问下去,询问起了小安儿和小乐儿的最近身体学习状况,还留下来与元笑一并吃了午膳。

    傍晚的时候,元辰才回来,桃夭的心结已经在于元笑的那几句话里彻底的化解开了。看着他一脸的疲惫,桃夭只剩下满心的心疼,真想跟他说,现在这样就好别太累了。

    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她将到了舌尖的的话咽了下去,温柔的给元辰端了茶,换了衣;然后在他的疑惑目光中体贴地道:“你先歇会儿,我去厨房瞧瞧,马上就回来。”

    元辰有些诧异,拽住她:“你在生气?”

    “我没有。”桃夭温柔地道,还轻轻地拍了拍元辰的手背,像哄小乐儿一般。

    “不,”元辰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生气了,气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叫你。”

    啧……他心里还知道自己会生气的啊。

    不过,她是真不生气了。

    桃夭也老实地道:“早有一点点,现在不气了。”

    “为什么不气了?”元辰非要问个清楚不可,弄得桃夭真想冲他翻个白眼,然后一巴掌拍过去,恶狠狠的冲他吼两句,她压住翻上来的火气,挑起眉:“怎么,我不生气还不行了?”

    她一凶,元辰松了手,满意地道:“行。”

    得……这人……不骂两句就不舒服吗。

    桃夭懒得再与他多说,叮嘱元辰看好小乐儿他们三个,就带着翠玉去了厨房。

    厨房那边,早就按她的吩咐都准备上了。

    她系上围裙,挽起袖子,飞快的将一把洗好的小青菜切成丁,然后又切了两个番红果,待小沙锅里的水滚后,将雀麦倒进沙锅里,慢慢的搅伴着,直到雀麦煮软成粘糊状,才将青菜末、番红果、玉米粒加入去一块搅拌,然后淋上早就打发的蛋液,等到蛋液凝固之后加了少许盐,将沙锅端离火,盖着盖子放在旁边温着。

    翠玉将盛着削好皮切成薄丝的薯丝和红萝卜丝的碗送过来,她估计了一下份量,往里加入了半杯灵液和一个鸡蛋,又加入了一勺子磨得极细的玉米粉,仔细的搅成糊。待锅热后,往锅里刷了一层油,依次舀入面糊,煎成一个个半个巴掌大的焦黄小饼子。

    随后,她解了围裙,洗了手,才让下人将这粥和饼装好,与厨房里精心准备的菜一并送到正院。

    元辰老远就闻到了熟悉的焦焦香,他人没动,眼睛倒是一直往门口瞅,看到桃夭时有几分不舍:“你吩咐厨房做就好了,别累着自己。”

    “我又不觉得累。”桃夭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怕他还要说,只得挑明:“我想亲手做给你吃。“

    “不是给他们的?”元辰明显有些不太相信。

    桃夭瞪了他一眼:“他们只是顺带的。”见元辰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她又不满地道:“难道,你连分他们几口也不愿意?”

    虽然她把三个孩子的也一并做了,但孩子能吃得了多少?

    她相信,自己不强调这一句,元辰还真做得出来,不分给他们一口的事。

    这亲爹做得……像合格的后爹!

    热闹的吃完,桃夭让翠玉他们带着小乐儿兄妹去院子里玩,顺便消消食,自己依在元辰身边,温柔的卷着元辰的垂下来的头发:“这都大半年了,你也不是铁打的,总该要休息一下的。你若不好意思说,明儿我去向曜皇请求。”

    “不必了。”元辰拒绝:“有些事需要我自己去处理。”没等桃夭再说,他直接挑明:“他们在查你的父族。”

    “查到又有如何,挟他们来威胁我吗?”桃夭打了个呵欠,满不在乎。

    据陪着她母亲一并误入桃花林的丫头说,她们进入的时候林子里已经混乱不堪了,许多人在桃花迷香里都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了最原始和冲动,所以……连她都不知道有哪些个男人,那些男人又是谁……

    就算他们寻到了那次进入桃花林的登记名册,可事隔二十年,当初那些人还在不在这个世上,都是一个未知数,想要找齐,并且确定与她的关系谈何容易。

    元辰说得比较委婉:“血脉总是有一些羁绊的。”

    羁绊吗?桃夭不认为然地讥讽着。

    她不想再谈这件的事儿,拽着元辰扯开话题:“笑堂姑说,下半年的时候,小乐儿就可以练习控兽了,到时候你能给小乐儿多寻些小家伙来陪他玩吗,我想总有比蛇更好的吧……”

    虽然她现在不排斥小乐儿喜欢蛇了,但是……有得选,还是选其它的好。

    元辰顺着她的话尾,嗯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想得太多,这天晚上桃夭做了个梦,她又梦到了那个与她长得非常相似的女子。

    可还没等她走近那个女子,就被元辰从梦里叫醒了。

    “那是个梦,别害怕,有我在。”元辰紧紧抱着她,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桃夭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梦到什么了?”元辰问,桃夭含糊不想说:“记不清楚了。”

    “哦。”元辰没有继续追问,只道:“你不停的在说不要,还不停的挥拳。”

    在梦里怕成这样?

    桃夭苦笑:“也许是我最近心焦气旺,又没睡好。”

    元辰起身取了粒安神丸,看着她吃下,“往后别想太多,府里有笑姑姑镇着,鬼魅进不来的;你觉着闷,就出去走走。”

    桃夭讪讪的应下,也认为是最近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我出门没事吗?”她不安的问。

    “没事,他们都盯着孩子,不是你。”元辰这老实话惹来了桃夭的一个愤怒的眼神,但也让桃夭的心踏实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元辰的那话起了作用,还是那粒安神丸的功效,桃夭原本认为自己会睡不着了,结果一倒下就又睡到了大天亮。

    当然,醒来的时候,元辰又不在身边了,只是她的脑海里不由得会浮现出那张与她相似的女人脸,心底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悸动。

    也许这就是元辰所说的血脉的羁绊。

    桃夭不想去想,也不愿意去做那些无谓的事儿,她想尽了办法让自己忙起来,忙着进宫见绿妃,忙着去元大爷府上赴宴,忙着请元二姐她们上门做客,忙着替元辰打理一些下面部落的琐事,以及新年府里各处的往来和应酬。

    只是每每她闲下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那个女人。

    难道,真的就没办法割断那些莫明的羁绊?

    还是,有什么东西在引导她去查明这一切?

149、余大公子的夫人是汉人

    无法忽视,桃夭不得不接受自己心底还是在意的事实,毕竟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生父是谁,这是人之常情,哪怕这些对现在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也许上天让那她看到那个女人,就是给她一个探明真相的机会。

    可是……探明之后呢,她又该怎么做?

    哪怕她不想如何,那些人知道了她的存在,知道了元辰后会有什么想的想法?又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麻烦?这些都是她紧张却又不敢去想的事。

    就在桃夭还在犹豫要不要这些日子的纠结告诉元辰时,元辰就收到了曜皇的紧急命令,甚至都来不及当面与她道别,只是让柱东给她留了个口信,就匆匆离开了玄城。

    以往曜皇之令,也没见他这么急啊。

    难道这件事并不如明面上的那么简单,或者说,这其中还有什么与她相关的麻烦事,才会让他这样的紧张在意?

    桃夭在心里嘀咕着,心底的不安越发的大了。

    突然,身边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响,桃夭吓了一跳,翠玉和翠碧也警惕地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围了过来。她们环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生什么异样,把目光集中在了最可疑的桌上。

    桌上摆着的是因过年才拿出来用的五彩琉璃套杯,刚刚桃夭想得烦的时候,顺手拿了个杯子,泡了杯花茶还没来得及喝。

    这五彩琉璃套杯有问题?

    没等桃夭动,翠玉抢先她一步拿起琉璃杯:“待小奴看看……”她话还没落音,五彩琉璃杯的整个底就掉了下来,里面的花茶也落了一桌,好几滴飞溅起的水珠溅到了桃夭的身上。还好桃夭穿得厚,没烫着什么,只有拿杯子的翠玉手心被烫红了一片。

    翠玉检查完所有的杯子,确定都没有问题后才去擦药;翠碧收拾着一桌的狼狈,不满的叨叨:“啧,真是好看不好用的东西。”

    桃夭目光落在琉璃杯的碎片上,有些失神。刚刚杯子破裂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想明白元辰为何会在意,那些人追查她父族的事了。

    若真查出来,那倒不是什么问题,她不认,谁也拿她没办法;若查不出来,其中能做假的地方就大了,元辰能给她安个七丹部落,旁人也能给她安个六丹八丹部落的,到时候再弄几个她的“血亲”出来,拿血脉羁绊说事,或把一些罪名强行扣到她头上。

    虽然元辰会信她,但旁人就未必会信她了,还会因元辰对她的庇护,从而质疑元辰的判断和公正。

    元辰他们兄弟现在是和解,但破镜重圆都会留下痕迹,何况是兄弟猜疑,部落舍弃?现在与当初的状况并没有改变什么,只是所有人把心底那种不好的想法强压下去了,但那些想法造成的影响却是每个人心底遗忘不掉的存在,它会提醒所有人当初做下的选择,以及对方的反应。

    二王能疑心元辰一次,未必就不会疑心第二次。

    元部落里的人能在关键的选择放弃元辰一次,未必就不能放弃第二次。

    元辰正是明白这些,所以才想尽快地把那些对她不利的麻烦给扫除,从而让人再生不起那些风浪的念头。

    是了,他们是夫妻,元辰保护她、替她着想、替她奔波都是天经地义;但她也不能把一切的麻烦都甩到元辰头上,自己安然享受着他给自己的安稳,她也应该去做她力所能及、能帮到他、替他解忧的事儿。

    想透了这点,桃夭心里也拿定了主意,她要去东岩城一趟。

    不管她能不能找到那个女子,不管她能不能寻到自己的身世,这一趟就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了。

    她去拜托元笑,请她在自己离府的时候照顾三个孩子,留下柱东和翠碧看守王府,就带着石奔和翠玉以及几个暗卫,乘船前往了东岩城。

    三天后,桃夭一行人就达到了东岩城外的一处小港口。

    这东岩城不大,却是一座有些历史的旧城,这内城是围山所建,在外城却河道比街道还多,许多人出行都是乘坐柳叶小舟,街面是用五彩花石铺面,房子是用红青两色砖头建造,还有几百座有了年头的石拱桥、木板桥、铁链桥等等……

    最独特的就是,这座城没有围墙。

    刚进城,桃夭看着如蜘蛛网一般的四通八达的水巷,脑子就懵了,她根本就不记得当初自己是在哪里瞧着那个女人了,这要怎么寻人?

    闻着四周飘来的浓郁香味,桃夭的肚子不挣气的响了两声,她轻笑了出来:“石奔,去打听一下流芳楼怎么走。”

    流芳楼是东岩城最有名的酒楼,当初她在那儿吃了一顿,还打了包。只要他们到那里的码头,然后以那里为中心,把四周通往玄城的水路都寻一遍,总是可以寻到一些线索的。

    流芳楼太出名了,随便寻个路人都能打听到。

    桃夭吃完了一桌记忆中的好菜后,让石奔他们在旁边的租了个小院子租下来,自己一个人带着茶包住进了福华客栈。

    然后,桃夭按最初的打算,她每天一个人一条街一条街的逛,看到漂亮的东西,买一点,看到好吃的东西,尝一尝……都过得像一个无所事事,悠闲又有钱的妇人。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她没有任何的发现。

    这天,她跟往常一样,用过早膳后,就挑去一条没有走过的街道,发现这条街道非常的热闹,到处都是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三五成群。

    “咦,这里好热闹。”桃夭爱凑热闹的心痒了,向路边买茶果的老婆婆买了几个果子,问道:“前面怎么了?”

    老婆婆麻利的替她将茶果包好,又扎了两根小竹签方便她吃,“今天是流彩坊拍卖新衣的日子,姑娘们都想去买头一件。夫人若有兴趣,也可以过去瞧瞧,说不定有您瞧得上眼的。”

    桃夭接过茶果,多给了老婆婆一把钱,边吃边往前走。

    旁边店里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穿白衣的俊朗青年,见到她后,楞了了一下,“咦,嫂子,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桃夭最开始没反应过来那白衣男子是在对她说话,白衣男子见她对自己视而不见,快步走阶梯就跟了过来,她才查觉到不对劲,看着那白衣男子,楞楞地着指向自己:“你在与我说话?”

    嫂子?这小子也是元家人?

    好吧,元家那些堂兄堂弟太多,她除了几个名头大的记得,其它的根本记不过来。

    “嫂子,您还在生我气吗?”俊郎的白衣青年赔着笑,“上次我逃避相亲的事是我不好,我这里向您赔不是了,回去再给端茶赔罪,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呃,大哥呢,他没跟您一块儿回来?”

    “大哥?”桃夭傻乎乎的重复着。

    元家可没有管元辰叫大哥的人,都叫九哥。

    “对啊,大哥不是跟你一起去……”走近后,那白衣青年的语气变得迟疑了起来,打量桃夭的眼神也变得谨慎了许多,最后……他迟疑地道:“你不是……我大嫂?”

    没等桃夭说话,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道:“呃,大嫂没有这么矮。”

    瞧着他还比了个矮多少的手势,桃夭怒了:“我当然不是你大嫂,我是你家姑奶奶!”

    他认错人,还敢讥笑她矮?

    白衣青年被她骂了这一句后,尴尬地连咳了好几下,“抱歉,是我认错了人。不过,这位夫人,你跟我大嫂长得真的很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了,除了……”

    桃夭面无表情:“除了我比你大嫂矮。”

    白衣这下更尴尬了,拱手冲着桃夭行礼赔不是,“不是,您比我家大嫂要年轻许多。”还有一句话他没说,这女子身上的首饰衣物什么的,比大嫂的要名贵许多。

    没有女子不喜欢被人夸自己年轻的,桃夭也不例外;见白衣青年认错的态度很不错,她嘴角愉悦地高高翘起,追问:“真的吗,我与你大嫂真的那么像?”

    也许,她就要找到人了。

    “从五官上来说,至少有八成相似。”白衣青年毫不犹豫地道:“但是你比大嫂至少要年轻五六岁,而且气质也与我大嫂不一样,大嫂……她要稳重些。”

    桃夭竖起一根手指:“你还忘了,我比她个矮。”

    白衣青年差点儿没岔气,刚刚那句嘴快说出来的话,就过不去了吗?

    他摸着鼻子,问:“敢问,你是不是认识我大嫂?”

    “也许吧。”桃夭很直白:“她也许就是我专程来寻的人。”

    “你寻我大嫂有事?你认识我大嫂?”白衣青年警惕了起来,桃夭倒也没与他绕弯子:“是,她应该可以帮我解答个困扰多年的难题。”

    “什么难题?”白衣青年追问不休。

    桃夭挑起眉:“与你有关吗?你这么好奇做什么?”

    白衣青年眉头紧皱,语气也变得沉重了起来:“那是我大嫂,我自然要谨慎的。”

    桃夭轻笑:“好,她应该能告诉我,我爹是谁。”

    白衣青年楞住了:“你……”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像……”

    桃夭耸耸肩:“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要问过才知道。”

    “那到是。”白衣青年跟着点头:“可是我大嫂现在不在……”

    桃夭知道他并没放下警惕心,也不为难他:“等你大嫂回来,你帮我转告她,说福华客栈有位丹夫人想要见她就好。”

    即使她不说,这白衣青年肯定也会去打听她的消息;同样,哪怕那女子不来寻她,她从这白衣青年身上下手,加以时日,就能查到她想要知道的事。

    “我记下了。”白衣青年颌首:“在下,余杰武,余家在东岩城里还算有些名声,您与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与余杰武分开后,桃夭对于前面的热闹还是有兴趣的,挤过去才知道今天是城中最有名的绣楼拍卖新款成衣日子,那些姑娘们才会着急的想要去抢。那些衣服不管是从布料还是绣工上都是极好的,只是桃夭对这兴趣不大,跟着喊了两次价,见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都抢红了眼,也就做罢了。

    回到客栈,桃夭就直接向店小二打听余家的消息。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这余家在东岩城里的名声还真不小。

    虽说余家在东岩城既不是最有权势的、不是最有名望的、更不是最有钱的,但是一提起余家,无论从哪方面来数,都无法将它排出前三,连店小二都对余家赞不绝口,可见这余家有多不寻常。

    在店小二口水飞溅的各种夸夸中,桃夭听到了一个令她非常诧异的信息,她忙打断了店小二,“你说,余家不是曜族人?”

    在曜朝建议之后,虽然没有对那些安份的旧国各族斩尽杀绝,但他们若不愿意弯腰成为各大部落的附属,也都随着资源被限逐渐走向了衰败。余家,难道是附属了部落的家族?

    店小二似乎也听惯了这样的质疑,得意洋洋地道;“对啊,余家不是曜族人,但凭着他们家传的精湛医术,哪怕是曜人也不敢小瞧余家的。也正因为余家的存在,东岩城里的曜人也不会太自嚣张跋扈,我们普通人的日子好过得多。”

    好吧,在他嘴里,余家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桃夭对这些不太关心,马上追问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那余家兄弟都可成亲了?”

    “余大公子前年娶了妻,二公子还没有,目前他可是东岩城里最抢手的夫婿人选,好些曜女都想要招他入门,只是余家瞧不上。”店小二说到这,满脸的羡慕。

    瞧不上曜女?

    桃夭怔了一下,才问:“那余大公子的夫人是汉人?”

    “那是当然了。”店小二得意洋洋地道。

    汉……汉人!

    余大公子的夫人连混血子都不是,难道她找错了?

    可世上真有毫无血缘关系,长相却这么相似两个的人吗?

    上天让她遇上,还让她日日为其不安,真的只是个恶作剧?

    有没有可能,余家是为了某种原因才故意隐瞒了那位大公子夫人的身世。

    那她……还需要不需要等那位余大公子的夫人回来,见个面吗?

150、她的身世要水落石出了

    “夫人,丹夫人……”看着桃夭沉默不再说话,店小二不安的喊了几声。

    桃夭回过神,胡乱点了几道菜,又给了他一块碎银,“你可知那余大公子的夫人是哪里人?”

    店小二欣喜的接过碎银,连声道谢,回话也就更快了:“余大夫人姓白,据说是余老爷好友的女儿,来自于青渊那边的旧族大户。”

    青渊,离明城好远啊,许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与相距这么过多的人有所往来。

    只是,她人都来了,为什么不见?

    也许外头的传言并不属实,万一这其中有什么不能为人知的隐秘呢?

    真确定不是,让自己心里有数那是好的。

    她重重的咬了下唇,下定了决心,吩咐店小二道:“这几天可能会有余家人前来寻我,你帮我多留心些,之后必有答谢。”

    听到余家人这三个字,店小二的眼睛都亮了,连连承诺:“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潦草的吃完了饭,桃夭就直接回了房间,支开窗透气的时候,她故意将支窗的那根竹竿倒了过来,那是她与翠玉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暗号。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去恶意的揣测余家人,那余家几辈人能凭着汉国旧人的身份在东岩城占据一席之地,甚至得到曜人的谦待,可见他们并不是普通之人。

    别说她直接挑明她与那大公子夫人可能有瓜葛,哪怕只是余杰武发现她与自家大嫂长相相似,肯定会起疑心,不把她查个底朝天才怪。

    虽然她确定余家短时间内查到的也只是石奔他们放出去的那些假消息,但是她也不敢保证余家人之后会怎么想,会怎么对待她,会不会生出其它的心思来。

    她现在的身份太特殊了,她也输不起,她根本不敢将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的善良之上。

    接下来的几天,桃夭像是怕错过了余家的消息,紧张不安地是呆在客栈里哪也没有去,甚至连吃饭都是让店小二送到房间里的。

    每次店小二送餐的时候,她还会反复询问店小二两三次,问有没有人来店里寻她。得到否定的回应后,她就会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整个人就像遭受了打击一般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着实将一个急躁不安的女子扮演得真真切切。

    这也不全能说她在演戏,

    这件事若是放在三年前,她打听到这样的消息,就会是这么个状况的;只是现在她有了家,有了元辰和孩子们,对于自己的身世早就不再那么执着了,只是为了省事迷惑他人,稍稍夸张了一些罢了。

    这次能确定她的身份那是最好了;若不能确定,那做个假冒的七丹部落的余脉也是很好的。

    这样不安的过了五天,就在这天桃夭迟疑着,要不要自己再主动一下,寻上余家门去打听催促一下时,门口传来了敲击声,还有店小二欣喜的声音:“丹夫人,余家二公子来了,说是要见您。”

    桃夭怔了怔,双手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庞,让自己镇定一些后,才“慌乱地”打开门,迫不急待地问:“他在哪?你快带路!”

    才下楼,她就看到余杰武坐在院子里石桌边,看到她,他起身拱手:“几日不见,怎么这么憔悴,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替你看看?”

    桃夭懒得与他说那些废话,张嘴就问:“你大嫂可回来了?她怎么没来?她……她是不愿意见我吗?”后面一句里带上了让人一听就能发觉的失望。

    余杰武忙摇头:“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刚刚收到大嫂他们进城了的消息,怕你等急了,就想着先过来与你说一声了。你若方便的话,现要就可以随我回府去见大嫂。呃,那些事,也是不方便在外头聊的。”

    他被桃夭失望的神色弄得有些慌乱,不多的话里透露了不少信息。

    桃夭低下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她这些日子的戏可没白演,至少把他给瞒过去了。

    她也不客道:“我方便的,现在就走?”

    余杰武紧张的神色一扫而空,笑眯眯的转身带路。

    两人到了最近的城河,坐上了余杰武备下的小船,七弯八道的到了一处小码头,上岸后又走了大概一刻多钟,才到达一座大宅子门口。

    宅子前门房正在扫落叶,听到脚步声抬头,惊讶地道:“呃,大少夫人,您什么时候出去的?”

    余杰武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桃夭道:“安伯,你再看仔细一点,她是大嫂吗?”

    闻言,安伯狐疑地眯起了眼,仔细打量了桃夭一番,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哎哟,不是啊,我还奇怪,大少夫人今天的妆扮怎么与平常不一样。没错,大少夫人个头要高一些,年龄也要大一些,打扮也要素净些……”

    桃夭翻了个白眼:“……”

    不要来个人就说她个头矮好吗!

    余杰武领着桃夭往宅子里走,问安伯:“大哥大嫂现在在哪?”

    “在老爷院子里。”安伯指了指后面。

    桃夭被领到小侧厅里等候,余杰武去正院寻人,其间丫头们进来送茶送点心,一个个都惊讶又好奇地打量着桃夭,门口也时不时有人路过,看她的眼神格外的惊讶。

    桃夭也不管他们是盯着自己也好,真好奇也罢,她是真的紧张了起来,不停的深呼吸想要平静些。可任由她如何做,在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她猛的起身,带翻了桌上的茶也没有发现。

    之前只是一瞥,她就觉着像。

    现在这样面对面,她才真的知道有多像。

    之前余杰武说八分,那得仔细分辨才能寻出不同之处,若待头粗粗扫那么一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叩出来的,差的只是微小的细节。

    “真像。”那女子也慌了些,伸手去拽身后那位与余杰武长像非常相似的男子。

    桃夭已经平静了下来:“是,你很像我。”

    “不不,我比你大,应该说你像我才对。”那女子楞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她眼睛依旧盯在桃夭的脸上端详,伸手握住桃夭的手,温柔又亲切:“妹妹,你告诉我,你是……”

    桃夭不等她说完,就道:“我年底二十三,娘是明城人,生父不知。”

    那女子惊讶地问:“难道你娘没告诉你?”

    桃夭淡淡地道:“她生下我不久就死了。”

    女人充满歉意道:“我很抱歉。”她顿了下,介绍道:“我叫白月兰,大你三岁,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叫白月莲,大你一岁;小妹今年十七,叫白月桂,至于父亲……”

    她停下了,“我没有听父亲提过你或者你母亲的事,但是我娘说过父亲去过明城,而且父亲从那回来之后,就一直落落寡欢,若有所思,还常常说自己失信于人了。也许他的内疚与你娘有关,也许……无关,总之,需要我父亲才能解开这个谜团。”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杰文,你尽快将这件事通知父亲。”

    余杰文点点头:“我这就给岳父去信。”

    桃夭对她的安排非常的满意:“要几日才能得到答复?”

    她可不相信,他们现在才准备给白月兰的爹传消息,只怕余杰武遇上她的那天起,消息就传出去了,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下了。

    她不想戳破他们的这些幌子,只想早些了结这件事。

    白月兰道:“我娘去世后,父亲在外头飘泊不定,我也不确定他现在人在何处,也许五六日,也许大半个月,你可以等吗?”

    桃夭耸耸肩,古怪笑容让人瞧着有些不安:“我来寻你,就是特意想要弄明白这件事的。不能等,也得等。”

    她还自嘲地道:“二十几年都等了,也不在意多等这些日子了。”

    只是,她心底依旧有些犹豫,自己到底会不会接受即将要来临的事实。

    白月兰想要安慰她,却真挤不出话来,她留桃夭在余府里住下,说不管这生是不是姐妹,她们长得这么相似就是上天赐下的缘份,应该好好亲近亲近。桃夭也懒得猜她打什么主意,该安排的她也早就安排好了,也想到过有这一出,就顺水推舟的留了下来。

    等待的日子过得很慢,对人心更是一种煎熬,白月兰几乎是全天都陪着桃夭,不是带她去东岩城里逛,就是与她寻个清静的地儿聊聊彼此的生活,处处都照顾得周全,关怀备至。

    桃夭全然放空了自己,什么示好都收,想说的话说,不想说的话却半句不应,还时不时的坐着坐着,就走了神。

    白月兰观察了她几天,收获不多,却内疚不少,虽然桃夭对自己成长的环境说得不多,但她猜也能得到,一个父不详,母早逝的孩子要面对多少恶意。

    她终于鼓足了勇气,问道:“如果,你真是我爹的女儿,你会怨恨他吗?”

    桃夭想了一下,摇头:“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她因之前遭遇的那些苦难才会遇上元辰,才会有今天的家,她又有什么可怨恨的。

    白月兰松了一口气,“那你愿意认祖归宗吗?”

    “没这必要了吧,我现在这样很好。”她都嫁人了,一个外嫁女还认什么祖,归为什么宗,何必自寻麻烦。

    “难道……你就不希望什么?”白月兰有些糊涂了。

    “我就希望能骂了一顿。”桃夭不敢思索地道,她还扬了扬拳头:“对,我想痛痛快快地骂他一顿,”然后,恩怨一笔勾销,反正他也没有养过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也不欠他生恩养恩什么的。

    白月兰诧异地看了她好半天,“也许,他有他的理由,他是不得已的。”

    桃夭摇头:“不管有什么理由,不管他是什么不得已,这件事他做出了决定,就要承受这样的后果。”

    这下,白月兰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确定,不得已什么的,都是他选择的结果。他丢下你娘,不知道你的存在,就是他的不对。”

    一句“错了”,外加一句“补偿”,是不能抵消他人二十几年的艰苦的。

    桃夭点头,还没回应,就听到白月兰突然来了一句:“你觉着……杰武这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桃夭奇怪的反问,她们刚刚还要聊那犯错的老头子,怎么转眼就扯到了余杰武身上去了。

    白月兰的笑容变得非常的意味深长:“最近我天天听他提到你,可见他对你的印象很不错……”

    桃夭惊叫了一声,连连摆手:“慢着慢着,你可别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白月兰不认为然:“你不必这么紧张的,就算你不是我亲妹妹,余家也不是讲究门第的人家,杰武也是那种没有世俗观念的人。”

    桃夭再也听不下去了,捂着脸呻呤:“他没有世俗观,我有……我跟他是不可能的,这种话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白月兰瞧着她不像是害羞害怕,而是真的不愿意,有些不解:“杰武可是难得的好男子。我知道,你因为身世之故,不敢对婚事抱有希望,甚至以已婚妇人的身份在外行走……”

    “我……”桃夭差一点就要说出自己已经成亲的事实,想到自己身份还没辨明,不易透露太多,省得招来麻烦,只得摇头:“我与他没可能的。”

    “你再想想……”白月兰这下认为她只是不敢想了,劝得更加用力了。

    “少夫人……”丫头的呼喊声远远的传了过来:“亲家老爷来了,大公子请您过去前厅……”

    白月兰还颇为惊讶地“咦”了一下,“来得这么快啊?”随即,她看着桃夭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想来爹必定非常迫切地想要见到你。走,我们去前厅,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

    桃夭不认为然,来得快,未必是在意而急迫,也许是早就接到了消息而已。

    她安静地被白月兰拽着走,脚步还故意放慢一些。

    不知为何,一种没由来的不安预感缠绕在她心头,好像水落石出之后的那块石头,不会是她想要的那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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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要入赘介绍:
一句话来说:她是个父不详母不爱的孽种,一场骗局却招了个邪王为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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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恨:“你要脸没脸,要天赋没天赋,凭什么做九王妃?“
桃夭怒:“呸,明明是你家王爷入赘给了我!”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找到个真心为她的人,为什么要放弃。
众人劝:“她要长相没长相,要实力没实力,您怎么就瞧上了她?”
元辰怒:“世上哪有比我好看还打得过我的女子,你们这是想我光棍一辈子?”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能入心的小王妃,不快点打上自己的标记,难道留着让人来抢?邪王要入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邪王要入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邪王要入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