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小鱼已上勾
柱东忙拦住他:“十一爷,可掀不得,还没到火候。”
元柯的手已经快碰到罐盖上了,听到他说还没成,马上就缩回了手,“啊,这煮的什么,还需要多久?”
反正他打定主意了,今天若是没吃到这道菜,绝对不走。
柱东满脸堆笑,道:“大概……大概还要一个多时辰。”
“什么,一个多时辰?”元柯惊得跳了起来,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瞅着柱东:“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想法子哄我?快老实跟我说道说道,这到底是道什么菜,怎么就需要耗费这么长的时间?”
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一些名菜是需要耗费几天甚至更长的时候才能做到最后让人一口惊艳;但是眼前这三个瓦罐里飘出来的香味都快把他给馋死了,还没成?
那若是做好了,吃到嘴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味道?
元柯不由自主地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看着瓦罐的眼神更加炙热了。
柱东瞧见了他咽口水的动作,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不敢流露出半分,老老实实地向他解释:“王妃说,这叫好菜不怕晚,酒香不怕巷子深,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所以,真正好吃的菜啊都是需要费时间的。若您不信,您可以问王妃。”
说着,他做势就要进去回禀,心里乐得脸上都要崩不住了。
馋来了十一爷和三公子,那消息还会传不到大皇耳里?
哪怕不会让大皇亲自登门,也能引来大皇的人。
他实在是太佩服王妃了,不仅能想出这种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好法子,还能将做成。
听柱东提及桃夭,还说要去询问桃稍有,元柯一下就想到了元辰掐着十四弟的脖子,威胁他们的冰冷眼神,他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又反应极快地把刚转身的柱东拽了回来,“不必不必,九嫂刚刚喝了药,还在休息,就别去打扰她了。”
说罢,他又有些不甘心,瞪着柱东压低声音追问:“你真的没哄我?”
柱东垂着手,弓着腰,一脸老实地道:“小的不敢。”
“你不敢?”元柯不信,但知道他是元辰的心腹,也没为难他。
但到底是走还是留,他自己犯了为难。拽着元以满走到旁边廊下,压低声音商量:“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今儿本是约以满一起出去喝酒的,结果在二哥府里就闻到了一阵阵馋得他都要滴口水的浓香,于是拽上同样喜受美食的以满寻香追了过来。
发现香气来自于九哥府上时,他还迟疑了一下下。
眼下广桂有孕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还被亲爹抡着木棍押在府里拷问了两天,到现在身上的青紫都还没消褪。明知这个时候避开九哥府上是最应该的做法,但那一阵阵的香气如同一把把的小勾子,勾得他根本就挪不动半步。
瞅着以满也跟他一样,口水快流一地了,他本想跟以满相互敲,远离事非之地,结果他们忘了先离开巷子,就站在九哥府门前一射之地说话,结果还没把对方肚里的馋虫给灭下去,自己的脑子就被那香气彻底的俘获住了。
他们不过就是来九哥府里看看。
他们不过就是顺便问问九哥府里吃什么。
若九哥真恼他们,顶多把他们给踹出来;也不能把广桂肚子的孩子栽到他们头上,更不能要他们的小命。
拼一把,也许还能吃上一碗,不拼,他们今天非馋死不可!
打定了主意,两人又相互打气,于是一鼓作气的拿了自己身上最名贵的东西为礼物,就敲开了九哥家的大门。
可现在九哥不在府里,九嫂又不舒服,更主要的是这菜还需要一个时辰,那他们要怎么才能在九哥府再赖上两个时辰呢。
元以满咽了口口水,用尽存的理智拽着元柯:“十一叔,要不先回我府里休息,等会儿我们再过来?”
反正他家王府与九叔府上也不远,来回一趟也不累人。
而且这府里就九婶一个主子在,这三瓦罐的东西绝对是吃不完的,到时候他们来了,以九婶好说话的性子还能不分他们一碗?
元柯确实也想不到比这更妥当的办法了,只得点头同意:“那就照你说的办。”
当然,他们总不能把自己的打算直白地说出来,丢人是一回事,主要是怕落到九哥的耳里,激怒了九哥,他们必定逃不了一顿毒打。
“那个……”他捂着鼻子对柱东道:“刚才想起前儿买到的几种灵草九嫂用得上,我现在就回府去拿,一会儿再过来。你替我把这话带给九嫂,让九嫂别怪我丢三拉四的。”
等他一出府门,马上就派人回府去取灵草,将这谎给圆上。到时候他再拿着灵草登门,也就理所当然了。
元以满马上笑呵呵地接上:“那一会儿,我还陪您来。”
他就沾光,不再伤荷包了。
元柯一听就明白他打了什么主意,只觉得心塞,又不敢在这府与他闹来,一把拽住他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算帐:“你小子真打的一手好算盘,一点血也不出,白沾光啊。”
元以满也不怵他,嬉皮笑脸:“叔,您是长辈,怎么能跟我这小侄计较那点子小事呢,对不对?再说,我之前可是大出血了。”
“呸,大出血,等会儿我就教你看看,什么叫做大出血。”元柯拽着他根本不松手。
他是叔没错,但他们也就相差几岁,而且都是需要向上头有老子伸手讨钱花的,存点好东西不容易,哪是愿意给人占便宜的?
退一步讲,他是叔,打个侄儿也不用理由吧。
两人拉拉扯扯地出了府门,还没翻脸就发现外头的气氛不对,这条巷子子也就住了几户人,平常除了各家门口的几个侍卫外,几乎没什么外人。今天也没见外人,只是侍卫好像有些多,而且他们的眼睛有意无意地都往这边瞥。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不认得他们了?
元以满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元柯拽着他衣领的手,道:“十一叔,他们盯的不是我们。”是他们身后的王府。
元柯扫了一眼巷子里的人,皱眉道:“极有可能他们身后的人,意图与我们一样。”
说真的,他现在一停下脚步,就不想继续走了。
香啊,实在是太香了。
相信那些人也同样受到了这香味的诱惑,只是不像他们有勇气迈进九哥的府门。
等等,现在没勇气,不代表再过会儿没勇气,若是他们走了,那些人抵抗不住诱惑去敲了九哥的府门,然后厚着脸皮向九嫂讨吃的,九嫂会拉得下脸皮不给吗?
别等他回家取了东西过来,那三瓦罐早就给那些不要脸的人讨空了。
此时,他全然没有想过,一个多时辰足够他从这里到自家打三个来回了。
“我们不能走。”元柯迅速的做出了决定:“我们就在这门口守着,派人回去取东西。”
就算有跟他们一样胆子大的,不要脸的人来,也得排在他们后头,只能吃他们剩下的东西。
元以满也想到了他同样的问题,点点头赞同道:“对,我们就在这守着。”
不过就是一个时辰,何况现在天气也好,说说话,晒晒太阳很快就过了,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了他们的便宜。
打定了主意,一个也不计较了,一个也不小气了,一个叮嘱了自己的心腹回去取东西,一个派随众回自家府去扛两把椅子过来,准备就在王府门口安营扎寨了。
送他们出来的柱东瞧着这一幕,马上调头冲回侧厅,向桃夭一五一十的禀报了这一切。
听着柱东眉飞色舞地说了元柯和元以满的决定后,桃夭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同时,一个一直都压在她心上的疑惑团也大了许多。
她不是没怀疑过,元辰喜欢她,是源于她做的菜。
只是她又没跟什么大师傅正正经经地学过厨艺,也没因什么奇遇得到过什么失传的食谱,并且也不认为自己在厨艺上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她所会做的不过是再就地取材的普通农家饭,很多还是上不了台面的。
若说元辰他们从前没有吃过,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尝到个新奇野菜,会觉得特别,会觉着好吃,那都很正常。但瞧着元辰对香椿酱百吃不厌,连曜皇都会派人来向她要,她想不疑心都难了。
到底,她做的菜有何魅力?
明明是乡间百姓用来糊口充饥的野菜,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烹饪手法,又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挥手让柱东出去继续盯着那三大瓦罐后,她歪在炕上,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出神。
以为要做活养活自己,还要勤练几招保护自己,双手早就粗糙得如同沙纸一般了,可经过了这几个月翠玉翠碧替她精心保养,早就不再干燥开裂了,上面的老茧也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白白嫩嫩的纤纤玉指。
不说这不是一双做事的人,原本也不是一双灵巧的手。
她的心头一抽,难道她身上觉醒了便宜爹那边的天赋?
这个念头刚刚闪现,就被她给踩了下去。
曜族存在已经数千年了,有着独特的传承,同样也有着别具一格的验证方法,当初他们确定她身上没有天赋,她身上就就不可能再出什么奇迹。
旁的不说,像今天炖的这三瓦罐,食材都是采办买回来的,是厨子处理的,就算老婆婆教她的法子真是某个大家族甚至王族里的不传之秘,但她早就记不全老婆婆说的那些佐料了,能记住的都是厨子们常用的那些而已。
让柱东安排那么多人跑出去买,清单上列那么多的药材,不过是做得旁人看的障眼法罢了。
再普通不过的食材,再简单不过的佐料,用最简单的方法混煮,明明只是她想要赌一把的做法,没想到情急之下冒出来的法子还真的成功了。
这原因到底在哪里?
是老婆婆的法子真有着她不知道的神秘之处;还是她身上有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元辰之所以娶她,之所以知道她孩子没有天赋也不嫌弃她,是不是因为他知道她身上的秘密?
越想得多,越就往那不寻常地方偏,她的心不由得越乱。
桃夭不由得有些害怕了起来,忙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低声不停地告诫自己道:“打住,打住,不要胡思乱想,不准备想了……”
她不能原本没事,自己胡思乱想想出些事来。
“王妃,您怎么了……”翠玉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忙过来拉住她不停拍打自己脸颊的手:“您哪儿不舒服,您就打小奴。翠碧,快唤人请府医。”
瞅着翠碧扭身就往外跑,桃夭忙将她叫住:“回来,我没事,别大惊小怪的。”
看着她们两人都不相信,她偏脸给她们看:“瞧瞧,连个印儿都没有吧,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而已,又不是真打自己。”
确定桃夭脸上没有痕迹,桃夭的眼睛也清明,她们这才放了心。
翠玉松开桃夭的手,神色不安:“王妃,您真没事,没哄小奴?”
“吓死小奴了。”翠碧拍着胸脯,“您下回若是想清醒些,唤小奴给您泡清灵茶、拿温帕子敷脸,或者掐小奴一把都行。”
“好好好……”桃夭敷衍的应着:“什么时辰了?”
外头的那三罐东西,应该差不多了吧。
她这次做比以前要多用了好几种佐料,而且分量她也把握不准,还真不知道最后能做出三罐子什么来。
也许就是个味道香,真吃起来一点也不好吃。
翠碧看了眼多宝格上的沙漏,回道:“只有半刻钟了。”她顿了一下,笑道,“十一爷和三公子也来了,现在也在外头没走呢。”
估计就是在等这个开锅的时候。
桃夭没忍住笑了起来,也有些坐不住了:“走,我们也出去看看。”
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出来溜溜了。
反正小鱼已经上勾了,她不亏的。
047、想骗她出府
瞧着被下人连推了好几下,才依依不舍将目光从大瓦罐转向自己的元柯和元以满,桃夭藏住笑,明知顾问:“十一弟,三哥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元柯嘴角抽抽,规矩地给她见了个礼,才抱怨道:“九嫂,您明知顾问可就不地道了。”他们在九哥门口坐了一个半时辰的事,相信这条巷子里的个扫地婆子都知道了。
当然,他抱怨的用意可不是埋怨,而是……
他指了指大瓦罐,迫不急待地问:“您这是卤的什么,现在成了吗,可以吃了吗?”
他们在门口也不是白坐的,将之前在广香楼做大厨子的现任二王府的主厨寻了过来问话,据那胖厨子猜测,九嫂应该是做南蜀那边的卤菜。
说起卤菜,玄城里也有,他们也都去吃过,虽然还觉得不错,但哪有这样勾魂的香味,简直想让人想一头扎进那卤罐里。
现在等了一个半时辰,他的耐心已经快到尽头了,就想吃到口里尝尝那味道。
看着他猴急的模样,桃夭乐了:“只是我闲来无趣才做的几道卤味,火候……”她看了眼严厨子,严厨子马上道:“应该够了。”
“那就开锅吧。”桃夭也很好说话。
她这话一出,元柯和元以满两人就朝着最近的瓦罐扑了过去。元柯抢先一步拽着包盖子的湿巾打开了缸盖,一役浓得难以言喻的卤香浓就四处弥漫,差点没把他们给直接香昏了。
“香,好香。”要不是还有理智,元柯都想伸手去罐里扒肉了。
“让让,我来。”元以满拿着长长的三爪勾探进罐里,瞧着一处个头大的,也不管是什么,一把勾出就放在旁边的大托盆上。
元柯瞧得真真的这是一只整鸡,也顾不得烫,伸手捏着鸡爪轻轻一扯,整个鸡腿就被他扯了下来,那酥烂的肉带着嫩滑的皮,滴落着清亮的油脂,让人胃口大开。他张嘴咬上一口,只觉得入口即化,酱香四溢,上头那一条小筋还有一点点的弹牙,细细嚼上几口,舌头一卷整块肉就滑进了嗓子眼里。
那滋味,真是堪称绝妙。
元柯狼吞虎咽的吃掉了半只鸡,似乎是吃得太快噎住了,连抓起旁边水桶里的瓢就狠狠灌了两大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叹息:“啧,九嫂,这卤鸡可真真……真好吃啊。”
瞧着桃夭用一种怪异地眼神看着他,四周还静悄悄的。他忙向四周环视,见元以满他们都已经呆住了,他有些不满抬手护住了自己剩下的半只鸡:“都滚一边去,没你们的份!”
随后,他就看到旁边都可以供人洗澡的大食盒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肉;有鸡,有鸭,有猪头猪耳、一块块半个胳膊长的排骨等等他分不出是什么的肉……几个厨子还在不停的从瓦罐里往外捞,然后分门别类的堆好。
元柯:“……”
他是当着大西瓜,守着小芝麻。
元以满将左手里排骨上的肉一口吸溜干净,冲着大食盒比划了一下:“十一叔,还有那么多呢,我用不着跟你抢。只是……您真的不想淋点配料尝尝?”
顺着元以满所指,元柯才发现廊下桃夭面前已经摆上了一条长几,上头几个盆子里分别放着不同颜色的酱,还有好些绿色的菜叶子,元以满右手提着的排骨上头淋着红色的酱料还有一些绿色的碎菜叶子……
他一下子觉着自己亏了一百万的灵晶,毫不犹豫的扑过去把元以满手里的那一盆抢过来,嘴里还嚷嚷着:“三侄儿,你还知道不知道尊老了!”
元以满也红了眼:“十一叔,美食面前可没大小,你要吃,自己去拣去,这么多还怕不够你吃的!”
“那你不会再拣啊。”元柯嘴上不客气,手更是把一整盆肉护得严严实实。
瞧着他们两人抢得快要打起来了,桃夭按了按太阳穴,喝了句:“够了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手,扭头冲着桃夭咧了咧嘴:“九嫂/九婶,实在是您这卤肉太香了,我们馋得忍不住才有些失礼,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得罪了九嫂/九婶,若是把他们赶出去,那怎么得了,他们可还没吃够呢。
桃夭尴尬地摇了摇头:“我不在意,只是……你们先听我说。”
她指了指厨房又搬过来的几大盆新鲜的处理好的鸡鸭和各种肉类,示意严厨子把它们逐一加入已经发复捞干净,只留下卤汤的大瓦罐里,才冲着元柯叔侄道:“我今儿个的目的可不是做卤肉,而是要熬一罐子老卤汤,好给王爷做上好卤肉,所以今儿这些肉还不算是真正的成菜,等到汤成了,那卤出来的才好吃。”
元柯:“……”
元以满:“……”
九嫂/九婶的意思是,让他们差点打起来的只是用来熬老卤汤的汤料?
桃夭又不好意思的补充道:“刚刚你们实在是动作太快了,我喊了好几声,你们都没听到。”
元柯和元以满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没有被羞辱了的怒气,反而冒出了欣喜的精光,若果说汤料都有这么好吃,那最终的做成卤肉会香成什么样子?
捏了一块五花肉,沾了点儿蒜容和辣椒酱,送进嘴里,那滋味让元柯差点连舌头都一块给咽了下去。
吃完这一口,元柯马上忙追问:“九嫂,那这个卤汤大概还要熬几天?”
他总不能继续在王府门口守着啊,想要抢个头筹可不容易。
对了,有办法了。
他忙环住了元以满的肩,笑眯眯商量:“好侄儿,这几天我就在你院子里打扰了。”
元以满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给扒下来,指着他另一只手里抱着的食盒:“你当我傻啊!”
他才刚刚抢了自己挑出来的菜,现在还想霸占自己的院子,夺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机会?
元柯被打了手也不恼,挑眉低声道:“若没我陪着,你一个人敢跑到九哥面前去讨要卤肉?”没听九嫂说,这卤汤可是为了九哥特意熬的,第一锅成品肯定会挑九哥回来的时候做。
想到元辰的冷眼,元以满打了个哆嗦,高扬的头也立即缩了下来,不情不愿地道:“那我们得说清楚,绝对合作,不给对方使绊子。”
他没胆独自面对九叔,就只能认怂。
“使个屁!”元以满骂道:“瞧着那三口罐的大小,用得着抢吗?”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脸了。
元辰不在,桃夭自然不会留他们两个在府里久呆。在他们一再声明汤料也没关系,先尝个鲜的要求下,她大方的让他们把那些喜欢的、已经熬烂的整鸡、整鸭、猪蹄、五花肉等物都切好各打包了一份,配上严大厨在桃夭的指点下做好的酱料,提回府去慢慢品尝。
可事实是,别说元柯走出这条巷子了,他们两人还没走到二王府的门口,路边树后就跳出好几个他们再熟悉的人来,抱腰的抱腰,抓胳膊的抓胳膊,抢食盒的抢食盒。
元柯眼睛都绿了:“住手,谁敢动我的食盒,我跟谁没完!”
有本事,自己进王府讨去吧。
元诺嬉皮笑脸:“十一哥,别这么小气,这卤肉实在是太香了,分点给哥儿几个尝尝吧!”
他若是敢进九哥的王府,又怎么会蹲在这里守他呢?
“对对就一口,你就给我们吃一口,就吃一口,真的。”剩下的几个就差没指天发誓了。这条巷子里都飘着那浓随的卤香,早就馋得他们不行了,现在这食盒一打开,香气就更是勾人,叫他们咽口水都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元以满马上扬声道:“我这是份是留着孝敬长辈的。”虽然就在他家门口,拼人数拼实力他不怕,但他辈份小,真闹起来肯定是吃亏的那个,但若敢抢他孝敬长辈的东西,那就真不是人了吧。
元诺那一帮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元以满,全部把元柯围住了:“十一哥/十一叔……”
“都滚一边去……”元柯还是那句话,把食盒当着他们的面僵上。好东西就得留着自己慢慢吃,谁舍得分给你们?
他拽住元以满,大摇大摆地进了二王府的大门,但元诺等人也不甘示弱,也都跟了进去。
傍晚,桃夭收到柱东的禀报,巷子子里盯着自家王府的人更多了,不仅有元柯他们派出来的小厮在府门前大大咧咧地守着,巷子外的隐秘的阴影处更是藏了不少的身手不凡的人。
据说,其中还有宫里的黑狼卫。
看来,曜皇也听到了她的卤肉,而且好奇得紧。
桃夭终于松了一口气,府里守得如铁桶,府外一堆馋卤菜的人护着,若明天再能出现那神秘盒子,那才真正危险了。
这一晚,一夜无梦。
翌日,桃夭起床时,已经是大亮了。
翠玉替她梳洗的时候,说柱东仔细检查过了,没发现有写着桃字的礼物盒子。不过外头送礼的人比平常要多三成,而且这多出来的三成多都都是元部落里的年轻人。
送来的礼物算不是什么名堂药材和稀罕宝贝,但都还过得去,而且每个人都是派了自己心腹的小厮亲自将东西送到柱东手上的,走的时候都不忘提一句问柱东一句,府里飘出来的香气是什么,他们的主子都觉着好香。
桃夭:“……”
送礼肯定只是一个幌子,馋她的卤肉才是真的。
只不过昨儿她就跟元柯他们说清楚了,自己这是在熬汤,卤出来的还只是汤料,不是成品。
这种汤料赏给下人吃,是主家的赏赐,她若是但拿这样的汤料送人,那可就是直接侮辱人了。
当然,像元柯和元以满那种根本不在意,自己跑进府来吃,吃完还要打抱带走的除外。
原本认为,事情暂时就这样了,傍晚的时候,一只翠绿色的小鸟一头撞到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上,摔落在了地上。
守门的侍卫警惕的检查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然后他们在小鸟尸体的爪子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竹筒,竹筒上头用雕着一个极小的桃子。
竹筒检查没有问题后,才送到了桃夭的手上,翠玉从竹筒里挑出一张小纸条,桃夭接过来,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想知道你的亲人的状况吗?”
桃夭怔了下,她的亲人,现在她的亲人就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元辰。
孩子在她肚子里,至于元辰的状况,她问一下柱东不就知道了吗。
难道,他们认为,自己现在还会拿柳家人当成亲人?
那些明明知道刺杀元辰是死路一条,还不顾她的意志,控制她重伤了元辰;甚至怕她替元辰解毒,更是口口声声喊着要她“为旧国牺牲”,狠厉地要她的小命的人。
也许,他们也并非是想用柳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只是想引她出王府。果然,他们是进不来王府的。
而且他们明明知道眼下自家的王府外头明里暗里都蹲满了人,还执着的给她送信,想骗她出府,可见他们的状况非常紧急,都顾不上太多了。
桃夭把纸条丢进了茶杯里,看着墨渍化去才冷笑道:“让柱东去查查广桂现在的住处。”
翠玉吓了一跳:“王妃,您想要见她,不可啊,您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放心,我不会见她的。”桃夭笑:“只是有来不往,那显得我多不讲规矩。”
广桂现在是占着肚子里的孩子,才能搅风搅水,可她肚子里怀的也不是一包稻草。
她露出个让人觉着阴森森的笑容:“再放出些风声,说我不惜重金,收可以激发天赋的灵药。”
闻言翠玉和翠碧都差点打落了手里的东西,两人怔怔地看着桃夭。翠玉反应极快,马上道:“王妃,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可别信那些流言,哪怕是医者在这种事上也没有十拿九稳的。”
“对对,世子出生之前,谁也不知道世子的天赋如何。何况是药三分毒,后天激发的可比不上先天血脉传承里的。”翠碧直接给她跪下了。
桃夭弹了一下翠碧的额头:“我只是放出这样的风声,又没说要吃。”
她又不傻,哪会不知道药不是随便吃的。
只是曜皇都派人盯着自家王府了,自然也会知道有人给她送信的事,黑狼卫没有干涉,未必不是想知道她会如何应对。
048、城外三里坡
桃夭没有让柱东打着九王府的招牌,大张旗鼓的放出消息重金收万灵果,而是动用了元辰留下来的暗手悄悄在玄城的街头巷尾散布各种小道消息。
不到三天功夫,无论走到哪里,玄城的大街小巷都能听到一堆人在悄声议论:
“哎哎,我跟你讲,据说那位九王妃肚里的孩子是没天赋的……”
“当然是真的,我大嫂的侄儿的妹夫的姨妈的外孙从大医者身边的小厮那听来的,千真万确!”
“该!九王手段残暴,活该报应到他的儿子头上!”
“哎,怪不得九王不追究桂翁主了,只怕桂翁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九王的。”
“哎哎,那你说,九王最后会不会为了孩子,让九王妃让位?”
“太有可能了,那九王妃要长相没长相,要天赋没天赋,要靠山没靠山,现在生个孩子都不是好资质,九王哪怕再爱她,也不可能为了她都舍了孩子的。”
“那九王妃重金求万灵果的消息一定是真的。”
“哎,若我有万灵果,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千截难逢的机会。”
“……”
说到最后,所有人都对桃夭重金求后开激发天赋灵果的消息,深信不疑。
此时的山海殿里,曜皇半眯着眼,手指有节奏地敲桌面,那咚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殿里回荡,所有人都觉着是敲在自己心头上的重鼓。
众人就快被殿内沉重的气氛压得憋过气时,曜皇才问身边的叶石:“这件事,你怎么看。”
叶石迟疑了一下,才应道:“据属下所见,这不像是九王一贯行事的风格。”
不过是万灵果而已,就算九王府没有备货,九王真心想要会没法子得到?何需这么大张旗鼓的重金求购,再说,以九王的骄傲,行事哪需这么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的。
不过,若不是九王的话,那还有谁能在避开大皇眼线的同时,悄无声息地将消息传遍整个玄都?
四王,还是二王?
二王的心思他能猜到一二。
但是四王从中插这么一手,想要做什么。就算九王妃腹中的孩子没有天赋,桂翁主怀的也不可能是九王的血脉,更是栽不上去的,反而只会激怒九王!
当然这些想法,叶石自然是不敢说的,也不敢去深思。
曜皇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叶石的话听进去,没头没尾地问:“你可知小九现在何处?”
叶石马上答道:“属下不知九王行踪,但据最近送回来的秘信判断,九王现在应该还没回都。”
这也是他认定不是九王的一个关键。
“你确定?”曜皇些有不太相信。
叶石迟疑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曜皇也没等他说话,按了按紧得发疼的额头,道:“若他不想让你知道,你也是不知道的。”那个儿子就是讨债的。
叶石突然想到几次见桃夭场面,心头一颤,道:“您觉得,这件事会不会真是九王妃情急之下,做下的?”
“她?”曜皇惊讶地看向他,似乎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随后又道:“若她担心自己的王妃之位不保,确实是会这么做。可是元辰都能原谅她的下毒重伤,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外头关于广桂的事再传得像模像样,她应该都是不会信的。
就算她因孩子关心则乱,也得等孩子生下来,确定没有天赋再做计较。
而且从她跟元辰回到玄城这都几个月了,他除了赏下元辰替她讨的赏赐外,并没有公开承认过她的身份,也没召她进过山海殿参加宫宴;元辰带她拜见绿妃,更是除了二王府哪家没有让她去过;相信她早就明白,并且接受他们对她的态度了。
并且,他敢确定,她并不在意!
一个都不在意自己王妃位置的人,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自乱阵脚呢?
他叹了一口气,问道:“她现在还天天关在府里熬那锅老卤汤?”
一听到老卤汤这三个字,叶石只觉得口内生津。
这几天九王府一直都在熬老卤汤,那卤香就算没飘出去十里,至少也有三里,那条街的九成的人几乎都靠着那香味下饭。也只有吃心胜过畏惧的十一爷和三公子敢厚着脸皮去找九王妃讨要汤底,其它的人即使是有这心,实在是拉不下脸。
但他清楚,不少人都使了心腹变着法子从九王府的下人那里“拿”了些汤底回府“学习”。他更是光明正大的以打探保护王妃为由,也尝了那汤底的。
那味道,真是让他深知自己赞美词汇有多贫贫乏,更是让他觉着这是一次自控力大挑战。
“咳、咳、咳……”曜皇不满的咳嗽了几声,恨不得抬脚给叶石一脚。
他做为曜皇,自然是不能去吃汤底的;但叶石这家伙就不能在他面前收敛一点,不要露出那种馋得滴口水的傻样?
小九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只要他一回来,是不是小九王妃就会真正开卤。
若真好吃得如叶石他们形容的那般,他也是愿意大方的赏她一颗万灵果的。
等等……卤汤、神秘的礼物盒、秘信、流言、万灵果……
所有的一切像是被一条线连了起来,在曜皇的脑海里不停的飞舞着,他一把大力地拍在桌子上,连声说道:“好……好好……”
他差点还真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最可能的人,往往才是最可能的人!
那个小女子,还真是不能小瞧了!
他阴沉下脸,扫向已经汗流浃背的叶石:“让你查她的事,可有进展?”
叶石不敢迟疑跪了下来:“属下无能,没有任何的线索。”
“那就不必再查了。”曜皇的脸黑得如锅底,手下的桌面慢慢往下陷出了一个掌印。若是他们都查不出新的东西,要么就是桃夭真就如之次资料上说的那般简单,要么……小九那混蛋小子早就把一切给抹掉了。
小九死心踏地地认定了她,那他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他看向叶石:“往外放些本皇对她不喜的流言;若是她要出府,你就亲自保护,若她伤了一根头发,你就自己去小九面前谢罪。”
叶石马应下,“是,属下遵命。”起来时,他的后背已经彻底湿透了。
听到外头新一波的流言,桃夭诧异之后,也没放在心上。
若她是曜皇,也不会喜欢一个没实力没背景,还差点要了自己儿子小命的媳妇;他瞧在元辰的面上放她一马已经是很大度了,强求他喜欢自己那根本不可能的事,她从不报奢望。
“王妃,柱东说暗处盯着王府的人,至少多了两成。”翠玉满脸的愁容,一句话连叹了三声。
“盯着就盯着,难道他们盯着,我们就会少一块肉不成?”桃夭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又打趣道:“不不,好像我们最近少了许多肉。”
为了浓缩出最浓郁的卤汤,她由头一天的三大瓦罐已经缩成了一个瓦罐,每天卤的肉也是越来越好吃,府里的下人们不仅吃得开心,并且在她的睁一眼闭一眼的默许下,悄悄往外卖了不少,个个都赚了个腰包鼓圆。
“王妃,您怎么不着急……”翠玉跺着脚,“您没发现,这几天给您送帖子的急剧减少了,可见她们都有所顾及了。”
似乎像是王府里有什么沾不得的东西,所有人都避之而不及。
“顾及又能如何,”桃夭有些哭笑不得:“她们还怕我还拽着她们要东西?”
难道她舍下脸皮要了,那些人就会不好意思的给?
他们家里有没有万灵果都是个问题。
不过,至少代表她的小动作还是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而且曜皇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表露对她的不喜,也非常的耐人寻味。
现在玄城这一池原本就不安静的水被搅得更浑浊了,相信那些人为达目的一定会尽快使出新手段引她出府,只要她再耐心一点,就会看到某人的马脚了。
这日,一张汤家的帖子送到桃夭面前时,她轻轻笑眯了眼,眼底却比什么时候都要冷上三分。
果然,该来的,来了。
“王妃,小奴敢确定那人是赵雁柔的奶妈,不是汤家人。”翠碧腮帮子都气得鼓鼓的:“她这是背主的行为,您可下令将她押下审问。”
桃夭指着桌上那张字迹已经完全消失,变成纯白色的小签道:“她只是替人送信的,押下她有何用?”
“那您……”翠玉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问。
眼见翠玉眼中充满了担忧,欲言又止的,桃夭笑着道:“你替我去见她。”
虽然她不想在人前摆王妃的架子,但对别有居心的人,可不愿意给人空子钻。
“是。”翠玉快声应下,马上就笑眯眯的去了。
很快,她就满脸气愤的回来了,进门就道:“那老婆子真是胆大包天,替他人算计王妃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出言威胁。”
“慢慢说。”桃夭不恼,指了下自己面前的茶壶。
翠玉提起壶先给桃夭添满了,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她说汤家愿意以一枚万灵果做为迎娶赵雁柔的聘礼,若是王妃同意,明儿下午去城外三里坡的猫神庙那里一趟。”
“什么?”桃夭惊讶地带倒了面前茶杯,茶水瞬间洒了一桌,还将她的裙摆给打湿了。她恍然不知,脑海里只有城外三里坡这几个字。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当初裘掌堂跟她说,若是她改主意了就去的地方。
只是他们并没给她选择的机会,她就一直以为,那只是裘掌堂说出来敷衍她的。
眼下这个地点又被人提起,还特意让她去,背后的人是知道些什么,还就是南合会的人?
不对,她记得广桂曾经说过,南合会的人就在她手上。
难道,背后的人就是广桂?
翠玉取来一件新的外裙,就要伺候桃夭更新,桃夭抓住她的手追问:“她可还说了什么?”
翠玉停下动作,想了想:“她还说莫名其妙地说,现在三里坡的柳树正是长得正好的时节,您可以去散散心,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桃夭心口又是一个咯噔,柳树,是指柳家吗?
“王妃……王妃……”翠玉连唤了好几声,她也没有听到,脑子里只剩下嗡嗡一片,良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将她关起来。”
“是。”翠玉应下,又紧张地留意着桃夭的神色,桃夭无力的摇摇头:“放心,我哪儿也不去。”
原本,她就没想去的,现在……更不能去了。
她比什么时候都庆幸,自己身体里有一半曜人的血脉,要不然这个时候她真是落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这件事就这样完了?
桃夭阴沉着脸道:“让柱东派人现在就赶去三里坡,若有可疑人物,给我抓回来!”
现在她腹中的血脉相连的孩子,才是她最重要的宝贝,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了。
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做!
柱东亲自去了趟三里坡,一直到次日傍晚才回来,可是一无所获。
“回王妃,方圆十里,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柱东揣揣不安,觉着自己办事不利。
桃夭叹了口气:“算了。”
她也没想过他们能抓到什么人,她做所的不过是给府外盯着的那些眼睛看的,表示自己与那些人没有关系,甚至决绝的态度罢了。
“翠玉,你带着汤家的帖子亲自去一趟二王府,替我给二王妃传一句话,说若她真想撮合赵雁柔和汤家的这门亲事,我瞧在她的面子上,再不喜欢也是会同意的。”
上次二王妃为汤二无理的事向她道了歉,还说把汤二关起来了,过些日就送回苍同部落,但回避了赵雁柔和汤三的亲事。可这才几天,汤家的帖子到了赵雁柔奶妈的手里,并且还以万灵果为饵要挟她,她就不相信这又是汤二背着二王妃做下的。
就算二王妃不知情,那又如何;汤二是她侄女,是她管教不严,也该承受她的怒气。
更主要的是,她在这件事里看到了广桂和南合会的影子,就更想弄明白二王妃在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049、戏还继续唱
“王妃,若……若二王妃应承了下来,那这门亲事可就真的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了。”翠玉听了桃夭的命令之后,张口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似乎非常的为难。
桃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扫到旁边神色也非常紧张的翠碧,迟疑了一下,才问:“你觉着我应了,就是落了自己的颜面?”
“不,小奴不敢。”翠玉忙摇头。
桃夭有些不耐烦了:“那就直说。”她懒得猜。
不过她也知道,翠玉肯定是担心她有些地方没想周道,才会这么为难的。
这翠玉和翠碧两个丫头自打被元辰给了她之后,不管是在她面前的言行还是举止都非常的谨慎得体。
别说她们在大小事上从不阳奉阴违了,就连在她伤了元辰的这件事上,相信以这两人的聪明伶俐绝对是猜到了一二真相的,结果这两人从头到尾都没她流露出过半分的怨恨神色,反而是飞快地接受了。之后依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伺候她,仿佛她们从一开始就是她忠心的奴仆,真心实意地认同她的一切作为,并且以为荣。
反到是她有些不能接受,私下还问过元辰这事。
元辰倒是很坦然的告诉她,说她们原本就是选进王府来伺候女主子的。她们向兽神发过誓的,这辈子只认同并且效忠一个主子至死不渝,哪怕是他亲自下令,也不能让她们做出背叛主子的行为。
而她,现在就是她们的主人。
翠玉冲着翠碧使了个眼色,自己就匆匆走去关窗。翠碧更是直接出门,从外面将门给带上了,并且就守在门边。
瞧着她们这般如临大敌,桃夭不由得地紧张了起来。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们行事,没有再出声。
翠玉关好窗后,走到桃夭面前就要跪,桃夭一把将她拽住,指了指旁边的绣墩:“坐下细说。”
跪着说又不能说出花来,改变不了什么;她也没什么嗜好,喜欢被人跪来跪去的。
翠玉只是在绣墩上沾了点边,手搭在榻扶手上,压低了声音匆匆道:“王妃,这件事并不是普通的儿女亲事,也不是普通的两个部落,而是事关王爷和二王手下的两大部落。以小奴的愚见,觉着这件事您还是拖一拖,等问过王爷之后再做决定。”
桃夭瞬间就明白她的担忧了,笑道:“你是担心青葵部落会为了赵雁柔背叛王爷?”
翠玉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谨慎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桃夭更乐了,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再想想,我刚才的话是怎么说的。”
“您说……担心青葵部落……”翠玉刚重复了个开头,桃夭眼睛一瞪,她就知道错了。随后她想到了某点,眼睛慢慢的越睁越大,脸上的担忧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笑意:“您刚刚只说了,您再不喜欢也是会同意的。”
桃夭往嘴里丢了个核桃仁,瞪了她一眼:“现在才想到啊。”
她说她同意这门亲事,但没说她一定会出力促成这门亲事。
两个部落要联姻,还得让赵首领和元辰点头;她就算能左右元辰在这件事上的决定,但她凭什么满足她们的心愿?
倒是二王妃的反应,可以确定她很多猜测了。
“高,您这一招真高。”翠玉笑着起身,给桃夭面前的杯里添了些茶:“那小奴现在就去。”
翠玉才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带着二王妃身边最得利的女侍知丹一并回来了。还好桃夭也早有准备,在翠玉出门后就让翠碧替她化了一个虚弱憔悴的妆容。这知丹进门,瞧见神形消瘦情神不振的她生生吓了一大跳。
“九王妃,您……”知丹惊讶得都忘了第一时间给桃夭见礼。
桃夭也没为难她,捂着嘴低咳了两声:“免礼,我……我没事,只是最近胃口不好,你回去后,可不能告诉二嫂。”
知丹已经缓过了神,“小奴遵命。”但她并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说明了来意:“九王妃,王妃打发小奴前来,是向您赔不是的。上次王妃就已经狠狠的斥责过汤家二姑娘了,并且也严令汤大爷将汤二姑娘关在府里,没想到还能出了今天这种事儿。”
“刚刚,翠玉姑娘拿着帖子过府一说,王妃差点没直接气晕过去,醒来后直道往后都没脸见您了。现在王妃已经赶去汤家了,誓要将这件事查个清楚,给您个交代。”
顿了下,她又道:“王妃还让小奴转告,青葵部落和苍同部落联姻之事,该由两位王爷做主,还请您见谅。”
桃夭不停地在心里咂舌,她真是头一回知道,话都能说得这样漂亮的。
不仅把二王妃彻底从这件事里扒了出去,把汤家也洗了一遍,没留下半点瑕疵不说,甚至都没提及赵雁柔奶妈半句,更别提城外三里坡了;仿佛一切根本就不知情,甚至还痛恨不已。
若是她再提这门亲事,二王妃不想答应的话,推到二王身上也行,推到元辰身上也行;若是想答应,还能说是因为她的坚持,瞧在两府情份上才不得已答应的。
真真人也是她,鬼也是她。
只是,若知丹说话时,别悄悄用眼角余光去偷瞥她的脸色,那就更容易让人信服了。
她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也一边随知丹的话不停的加重咳嗽的声音。
翠碧翠玉慌了,一人倒水一人拿药,正好将知丹偷看的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桃夭悄悄在心里给机灵的翠玉她们叫了句好,又下狠力气连咳了数声,才“勉强”打住。她低垂着眼帘喝了口水,润了润咳得有些难受的嗓子,才“无力”地抬了抬胳膊,急切地问:“二嫂她……真的……可是……那……”
她慌乱得没了头绪,紧紧抓着翠玉衣袖的手上青筋暴起,话里的哭意和遗憾都要漏出来了。
翠碧忙给她顺背,低声安慰:“王妃,您别急,一定能寻到万灵果的,您小心身子……”
听到“万灵果”这三个字的时候,知丹眼睛飞快的又往桃夭那边瞥了一下,正好从翠碧侧开的身体露出的缝隙里,看到了桃夭白得没有血色的嘴唇以及小半张脸。
看来,外头的流言只怕是真的,九王妃真的急了。
她还想再看,翠玉就已经过来了:“知丹姐姐,我家王妃身体不适,你还是先回去向二王妃复命吧。”说着匆匆跑出了屋子,大喊着:“快去请府医。”
知丹瞧着院子里瞬间慌乱了起来,也不敢多留,老实地跟着过来送她的婆子往外走没敢再回头,只是特意放慢了些脚步;待在院门口与小丫头领着府医匆匆插身而过,她的眼底才闪过了一丝诧异,然后掩护住了,装成非常急切回去给主子报信的模样,匆匆离了府。
桃夭做戏做全套,让府医替她开了些药,然后又吩咐柱东派人,偷偷摸摸隐藏身份分别从几家药材店,买了大量的补身的灵药回来,吩咐人就在院子的小厨房里熬煮。
当然,这些补药她是一口也不会吃的,而是准备尽数拿来给茶包泡爪爪。
据元辰的说法,被茶包泡过澡的药汁跟清水无异,哪怕是医者也瞧不出与水的分别,替她打掩护正好。
次日,二王妃亲自过府来探望桃夭,说是要亲口向桃夭解释汤家的事,并且还要当着桃夭的面审问赵雁柔的奶妈。
“她真认为世上就只有她一个聪明人了。”桃夭阴沉着脸,脸上的寒霜能刮下二两来。
赵雁柔的奶妈昨晚就疯了,原因不明。
据府医和柱东联手检查后猜测,应该是在进府之前就被人在身上下了禁铟,只是下手之人的手法太高超,并且那奶妈对桃夭没有敌意和杀心,才没让人查觉到不妥之处。
看来背后指使者把一切都考虑到了。
不管背后那人是不是二王妃,桃夭都不想再平地生波,将自己置于险地,于是就直接借口身体不适,让翠玉去挡了二王妃。
二王妃满脸的遗憾,坐在厅里,隔着一道门向桃夭转述了她昨天去汤家“兴事问罪”的结果,并且留下了好些替汤家罪罪的贵重礼物,其中还以灵药居多。桃夭没犹豫,全盘皆收。
第三日,二王妃又登门探病,桃夭依旧称病不见。
一连三天,二王妃亲自登门都没见到桃夭。
桃夭原本以为二王妃意思意思来个三天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二王妃像是真怕汤家的事影响了两府的关系一样,每日都会亲自过来一趟,哪怕没有见到她也要陪着门关心问侯两句。
就在桃夭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已经好转,露个脸应付一下二王妃时,就接到消息说,元辰明日就会回都。
一下子,她的精神都来了:“确定是明儿?”
翠玉往她身后放了个枕头,点点头:“按信上的日期推算,王爷应该赶得上明儿的午膳。”
桃夭横了她一眼:“你不会想告诉我,今儿就该把卤肉给做上,好给他加个菜吧。”
翠玉也早摸透了她的性子,一点也不怕她会恼,笑眯眯地道:“当然,在这个时候您总得多花些心思讨好讨好王爷,才会让别人相信您因小公子的事儿弄得心神不宁,担心王妃之位无法安稳。”
桃夭刮了她两眼,捂着脸往后一倒:“这样的日子没完没完了,过得真比那乡下还苦。”
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她一天到晚也就想弄点吃的把自己吃饱,再有多余的时候才会烦恼一下,怎么让柳家人接受自己而已。遇上元辰之后,连后面的那点烦恼都没有了。
现在倒好,吃喝住用是不用烦了,但那些与人面对面唱戏的事儿,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连吃都吃得不自在了。
“就冲着这日子,我也不该便宜了他。”桃夭恨恨地道:“若真把我给激恼了,我就往那个罐里倒一桶盐!”
翠碧正拿着药缸冲着窗缝扇扇子,闻言手一抖,差点将一锅刚煲好的药整个打翻在屋里,她忙放稳了,扭头哀求道:“王妃,您就行行好,有气往小奴身上打几下,可别毁了那一锅汤啊,小奴还等着您能赏小奴一两口卤肉呢。”
“真没出息。”桃夭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就当只有肉好吃啊。去去去,快去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把该准备的准备起来,省得明天来不及。”
翠碧应了一声,快步跑出去传话,桃夭伸了个懒腰,扶着翠玉的胳膊坐直了身子:“你猜,今天二王妃还会来吗?”
翠玉迟疑了一下,摇头:“应该不会。”
“不,还会来的。”桃夭指了指翠碧放在窗台边上的药罐:“不过,我想今天她也应该把万灵果给我送来了。”
城外三里坡,她还一直派人守着,相信这件事也落在了某些人的眼里;随着元辰回来,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而某些人的耐心也会越来越少的。
今天,应该是一个好时机,桃夭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狠厉。
果然,傍晚的时候,二王妃跟往常一样来了。只是她这次还带了元月冰一块儿来。桃夭也借口知道元辰要回来身体就已经好多了,出来见了二王妃。
“九婶,我打听到了万灵果的消息。”元月冰一见到桃夭,就迫不急待的道。
桃夭怔了怔,忍住了去看二王妃表情的冲动,追着元月冰问:“真的,在哪里,快……快……告诉我……”
二王妃也很惊讶地抓着元月冰的手道:“这事不能开玩笑,你别胡说。”
她像是激动过头,没有把握好力气,弄得元月冰忍不住呼疼出了声。她慌乱着松开手,就看到元月冰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肿,又急又慌:“疼不疼,是母妃太着急了。”
她又看向桃夭,严肃的对元月冰道:“这件事关系太大,是不能乱说的。”
真是一个好严母好大嫂啊。
桃夭在心里替她喝彩,面上却装成比什么还急:“二嫂,这种事月冰肯定不会乱说。我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就算消息有误,也是不会怪责她的。”
050、她光脚她骄傲
二王妃脸上的严厉有了一刹那的僵硬,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弟妹,你要相信元辰才是,他必定不会为了……”她的苦口婆心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一声冰冷的“二嫂”给打断了。
屋内三人都吓得不轻,扭头就看到了元辰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除了元月冰脑子被吓得一片空白,二王妃和桃夭瞧着进门的元辰目光冰冷得能把人戳出几个冰窟窿来,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小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元……王爷……”桃夭低声唤了一句,就马上低下了头,把脸上那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讪讪和紧张尽数掩饰住。但她动作再快,那一瞬间的表情也都被二王妃和元辰收入了眼底。
只是她的此时的反应配上她此时的憔悴装,落在不了解的外人眼中就是吓得面无血色,随时都会晕到的可怜样。
二王妃迅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进府之后的所有言语,觉着没有哪儿不妥之后,就飞快地隐去了背后说人长短被抓包的尴尬,温和的冲着元辰笑着点了下头:“九弟。”
她伸手扶住恐惧地紧张地不停发抖的桃夭,还轻轻的在她的手臂上安慰地拍了两下,声音更加柔和:“九弟回来了,你有什么顾及和心结都好生与他说,他必定会理解你的。”
“我……”桃夭低着头,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祈祷,希望元辰不要坏了她布了这么久的局。
二王妃确定她在发抖后,就收回了手,又劝元辰:“她还小,又胆子小,你也别一直板着脸吓她。”
元辰含糊的“嗯”了一声,就直接下了逐客令:“二嫂慢走,不送。”
二王妃本也没想再久留,冲着桃夭温和一笑后,就势起身,元月冰马上向元辰行了一礼后,几乎用逃命一般速度的跟了上去。
听到院门啪的一声甩上,桃夭就知道二王妃她们已经走远了,马上抬头冲着元辰咧嘴露了个明显还着讨好之意的傻笑,“王爷,你回来了。”
元辰盯着她,不说话。
桃夭侧了下脸,给他抛了个柔柔的媚眼,就快步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娇声娇气地唤道:“王爷……”
那声音,几乎能甜掉人的大牙,但要多假,就有多假。
元辰的眉梢狠狠地抽了一下,眯眼盯着她:“外头那些消息都是你放的!”
桃夭心虚的缩了下脖子,马上就又梗了起来:“是啊,是我放的。你说过的,娶我回来不是受委屈的。那人人都想挖坑算计我,想瞧我的好戏,看我的热闹;那我做点小动作弄明白背后的人是谁,打的什么主意,好再反击回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驳完,瞧着元辰看她的目光冷了几分,甚至还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她大概就知道他在气什么了,忙又道:“流言都是假的,说给外面人听的。难不成你也跟二王妃一样,认为我不信你,认为我会在意那些事?”
她的眼里闪烁着明晃晃的威胁,大有你敢点头,我就闹得天翻地覆的意思。
元辰看懂了她的心思,眉头拧得更紧了。桃夭等了一下也没见他甩开自己的胳膊,这下也不畏惧了,开始扯着嗓子先发制人:“我又没有乱来。你让我不要出府,我就没有出府,你让我把茶包放屋里,我也照做了,不信你问柱东和翠玉。”
元辰扫了眼屋角快把自己缩成团的翠玉,翠玉马上点头,颤抖着声音做证:“王妃没出过府。”
元辰手一抬,翠玉立即和翠碧飞奔出屋,还很知趣的替他们将屋门给关上了,气得桃夭在心里直骂叛徒、胆小鬼。
不过,她自己也是有些畏惧的。
但……二王妃有一句话说得对,两夫妻有什么不是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反正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呗。何况现在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二比一,总是有点赢面的吧。
“阿辰……”桃夭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胳膊,撒娇着晃了晃,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怕我有危险,才会办完事就匆匆赶回来了。瞧瞧,我现在不是站在这儿吗,不是好好的吗,所以,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哪怕一丢丢,也不要。”
元辰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转身扶住她的腰:“小心点,别乱动。”这女人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都不怕撞到肚子?
但经她这么一打岔,他这一路上听到流言堆压的怒气倒是只剩下一小缕了。
确实,她听了他的话,没有冲动的将自己置于险地,更是……没有离开……
桃夭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元辰的变化,见撒娇讨好起到了作用,马上迫不急待地又把杀手锏给施了出来:“这些日子我担心你在外头风餐露宿吃喝不好,就费了好大的心思和功夫熬了一大瓦缸的老汤,准备给你做一桌卤菜宴呢。快快,你去清洗一番,换套衣服,一会儿吃大餐……”
“嗯。”元辰这下,最后一丝火气也没了,一把拽着要往厨房去的她压回榻上:“不着急吃,你先仔细将这些天的事老实跟我说一遍,不准隐瞒。”
“你说不瞒就不瞒。”桃夭小声嘀咕着,瞅着元辰又阴了脸,她忙道:“我最听话了,你说不瞒,就不瞒。”
元辰弹了她额头一记,没有计较她的小心思,往她身后塞个靠枕,才拿了她的杯子倒水喝。
桃夭瞧着他连喝了大半壶茶,又捏了块点心送到他唇边,硬让他吃下之后,才慢慢的将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元辰,甚至连她自己对二王妃的猜测也没瞒着他:“我总觉着二王妃的行事很奇怪,好像在图谋些什么。”
“她心大,想当曜后,一直防备着我。”元辰直接点破。
桃夭愕然,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一直都知道?”
她可是记得他跟她说过,说那二王妃可信,让她有事去寻二王妃的。
元辰点点头:“正因为她有这心思,就会在意名声、笼络人心,才不会得罪你我,更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
这才是他真正放心她跟二王妃相处的理由。
不过,想到今天二王妃身边的人,他的脸色就阴了几分:“她怕是真信了你,连知药理的丫头都带过来了。”
桃夭怔了半天,才啊了一声:“我就说,她怎么会天天过府来瞧我,原来心思在这里哦……”
原来是带着懂药理的丫头到她院子里来闻药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病了,或者说她的心病有几分。
还好,她一直都小心谨慎,做戏做了全套,要不然被她瞧出了破绽,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给元辰招来什么麻烦。
对了,二王有心大皇之位,那元辰呢?
她心里藏不住事儿,想到这,就不安的戳了一下他的胸膛,靠在他耳边轻声询问:“那你呢?”
元辰瞧着她小心翼翼只说了个话头,还一脸惟恐外头有人偷听了去的紧张小模样,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他眉梢挑了一下,才坦然道:“我没那心思。”
虽然他认同父皇常说下一任的曜皇最好由他们兄弟接任这件事,但大皇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瞧着父皇一天到晚的焦头烂额,他就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
将来不管是哪个兄弟做了大皇,或者是旁人做了大皇,他的王位、封地、属部都是改变不了的,日子也只会比现在更逍遥,而不会差半分。
“真的?”桃夭不放心的追问。
她现在当个王妃,都能让她浑身不自在,若是他还有往上的野心,那她自认能力不足,不想奉陪到底了。
“你想当曜后?”元辰问。
桃夭立即摇头如拨浪鼓,还怕他误解了,“不想,真的不想,也自认为我没这能耐。”
好吧,瞧着二王妃这一心算计的模样,她……真是心甘情愿的认输。
只是,她最近做的这些事,多少有些得罪了二王妃;将来二王妃真有一天成为曜后,那会不会给她穿小鞋?
她忙爬到元辰身上,咬着耳朵问。
元辰刮了下她的鼻梁:“现在知道怕了?”
“不怕。”桃夭在他的指头上咬了一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光棍,她骄傲。
元辰知道她不吃亏的性子,“你不喜欢她,以后远着点就行了。我也会与二哥说的。”他与二哥的关系一向不错,但不代表他愿意能忍受二嫂这样对桃夭试探和算计。
桃夭点头,没再追问下去,转而问起他这些日子在外头公办时的吃喝住行起来。至于汤家想娶赵雁柔的事,她早就抛到脑后去了,根本就没提出来问。
确定元辰没有受伤,桃夭就忙唤柱东安排人伺候元辰梳洗更衣,自己则去了厨房,做最后的卤菜。
厨房也在得知元辰回府之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收到桃夭的命令,主厨亲自动手,将大瓦罐里最新卤制的肉都尽数取了出来,分门别类的切好,装盆;严厨子也按桃夭之前口述的做法,做了好几种调配的沾酱;剩下的人更是手脚不停把刚买到的新鲜萝卜藕片之类的,也都清洗切成片。
等到桃夭到的时候,所有的都准备妥当了,井井有条。
桃夭让人把元辰喜欢吃的鸡心用竹签串好,用马兰草扎成一串,又用竹篓装了些自己喜欢吃的豆腐丝,萝卜藕片蘑菇之类,一并丢进大瓦罐里……
等到元辰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就看到桌上摆满了十几个装着各种卤肉的大碟子,那种霸道的香味刺激得原本就饿了的他都快控制不住了,只可惜……
看着他变脸,桃夭不解地问:“怎么,你不喜欢吃吗?”她的话音还没落,只见元辰已经闪身到了门口。
“哎哎,你去哪里……”她起身追到门口,正好瞧着曜皇迈进了院门,身后还跟着元柯和元以满两个。只是后面两人,一脸的苦相,像是被迫来的。
呃,他们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不是饭点啊。
桃夭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为了安全起见可是下了狠功夫,引了一堆馋猫在府门外候着的。之前她都说在做老卤汤,哪怕再香,曜皇肯定是不会跟元柯元以满一样,拉下面子去试那汤料的。
眼下,元辰回来了,曜皇肯定也会在第一时间接到消息。那他这个时候来,目的也就不用直说了。
桃夭拍了一下额头,对了,她惊愕于二王妃想要做曜后的事,忘了问元辰,他们怎么对她做的食物这么感兴趣了。
果然,一孕傻三年,她原本就不太聪明的,这下更是忘事忘得没边了。今天晚上,一定要记得问。
“父皇。”元辰挡在门口行礼:“我这就跟你去书房。”
“不急不急,你一路奔波,肯定是还没用膳,先吃了再说公务也是不晚的。”曜皇吸了下鼻子,脚步更快了几分,甚至都没在意元辰挡门的动作,直接绕开他,就迈脚进了大厅。
桃夭只得过去给他见礼,“见过大皇。”
曜皇有些心虚:“不必客气,坐坐坐,坐下说,边吃边说。”嘴里说着,人就直接走到主位坐了下来,手还非常自觉的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看来,非要吃到不可。
元柯和元以满可就没有曜皇的底气了,两人猫着腰给元辰见礼后,就老实的蹲在了门口,一个劲的吸着鼻子,根本就不敢迈过门槛。
他们……真的只是跟平常一样,随便出来晃晃的,顺便给那些要脸却又吃不着的人显摆一下,谁会想到,正好碰上了大皇呢?大皇唤他们一起,他们想跑也不敢跑啊。
不过,这屋内桌上的那些卤菜,与他们平常吃的好像很不一样,甚至还有许多都没有见过,难道,这就是九嫂九婶说的,最后的成品?
两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炙热了起来,粘在桌上根本就不挪动半分,嘴角边上就差没滴口水了。
曜皇顶着元辰的冷眼,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也直白的冲着满桌菜一比划:“小九,这么多菜,你一个人也吃不了,本皇尝两口怎么了。”
051、想要吃饱不容易
元辰拿起桌上另一双筷子,就近夹了两筷子往曜皇面前的碗里一放,然后衣袖一挥,将桌上所有的盆碟都往外挪了一臂远,才道:“父皇,您请用。”
曜皇看着碗里的两块肉:“……”
两口,绝对只有两口。小九这是……真听话啊!
他磨着后槽牙,狠瞪了元辰两眼,又看向碗里的肉。
一块是猪蹄,一块不知是鸡骨架还是鸭骨架的东西。
曜皇脸上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倒是不觉得吃猪蹄和鸡骨架有失身份,不过猪蹄这东西要肉没什么肉,皮和筋也就那么回事,吃起来还很麻烦;鸡骨架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嫌弃。
可是,若他提出不吃,那元辰一定会爽快的应下,然后送他……出府。
“换两块!”曜皇用筷子指着鸡腿以及一大块泛着红油的五花肉。
元辰面不改色,“那不止两口。”
曜皇咬牙切齿:“多两口,本皇无所谓……”
“我有所谓!”元辰寸步不让。
桃夭看到曜皇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生怕他下一瞬就翻脸掀桌子。这一桌可是可是她精心替元准备的,虽然还能再做,但好端端地浪费了,那她得心疼死。
她偷拽了一下元辰的衣袖,忙抢着道:“我知你养家不易,家里又要添丁,才不得不省。但再怎么省,也不能省孝敬的两块口啊,快快,夹给父皇。”
曜皇:“……”
元柯和元以满:“……”
小九九哥九叔手下的部落是目前十个王爷中最多的,领地是也是范围最大、物质最丰富的。
若他还穷,那大陆上谁敢言富?桃夭九嫂九婶这是睁着眼说瞎话,还是真不知道家里的多少家当?
也许是后者吧,要不然怎么会连那些下脚料都摆上了桌?
当然,这些话他们都只在心里想想而已,没人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省得小九九哥九叔当场翻脸,把他们赶出去。
元辰被桃夭催了两次,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曜皇磨着后槽牙:“难不成,还得给钱?”
“多谢父皇赏赐。”元辰客气地,应了。
见状,元以满一拍脑门,忙扯着嗓子道:“九叔,我瞧着昨儿庄子里送来的乳羊羔极好,早上就派人送过来孝敬九婶了。不知九婶觉着可好,若是喜欢告诉小侄,以后想吃了就包在小侄身上。”
只要给他吃,他绝对不白吃。
元柯也反应了过来,忙也跳脚道:“对对对,昨儿我还特意给九嫂送了一缸子香醉蜜呢,那东西用来调茶烤肉可是最好的。”
他也不是空手来的。
元辰看向他们,他们两人脖子一缩,非常知趣的道:“我们去厨房,厨房就好。”
真让他们在这个厅里,面对着大皇和九哥九叔,他们也吃不香,也不敢多吃,还不如去厨房里吃得痛快。
桃夭又轻戳了一下元辰的腰,元辰这才不情不愿地道:“嗯。”
这是允了。
元柯和元以满都瞧着了桃夭的小动作,果然还是九嫂九婶胆大,不,是九嫂九婶的话好使。看来日后他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讨好九嫂九婶了。
两人马上欣喜的应下,然后飞奔着冲向厨房。
瞧着那两小子像脱了缰的野马跑走了,元辰这才拿起筷子,把曜皇看中的那鸡腿和大块五花肉夹进了碗里递给曜皇,同时把之前装猪蹄和鸡架的碗给拿了回来。
曜皇:“……”
他都说赏了,小九还只是给他换两块肉,而不是多给两块?
这小九,肯定是怪他跑来打搅他们小夫妻团聚,故意为难他的!
他不过就是吃餐饭而已,又没坐在他家不走,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不过,先尝尝,尝了再说。
他慢吞吞夹起碗里的卤色浓重的五花肉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那块五花肉瞧着油乎乎的,入口之后却发现完全没有厚油的腻味,软棉得像是雪做的,嘴唇轻轻一抿肉就在嘴里化开,然后吸溜一下就顺着嗓子眼滑了下去,嘴里只留下了那饱满的酱香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滑顺口感。
他的眼睛就眯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把剩下的大半块一起塞进了嘴里,吃了个痛快。
然后又飞快地夹起了鸡腿,鸡腿的肉倒不像五花肉那样怎么卤的就怎么摆,而是在上面淋上了一层红红的辣椒油,还沾着一些瞧不出是什么的小丁。一口上去,鸡腿去了半边,满口除了鸡肉的卤香外还有那些辣味小丁的脆爽,勾得他胃口大开,回过神来,鸡腿也就只剩一根光骨了。
不够,太不够了。
他扫了眼还站着在等他离开的元辰,道:“你们还着着做什么,坐下一块儿吃。”
反正,他今天不吃痛快,是不会走的。
见元辰不动,他只得又添了一句:“回头你去我库房里瞧瞧,有什么你媳妇用得上的,尽管拿……”瞧着元辰的眼中流露出精光,他打了个激灵,马上添了个限制:“三件!”
他敢打包票,若是他不加上这个限制,小九一定会把他库房里的好东西都搬空!
他再也不能用以前的目光来看小九了。
元辰这才松了口,“谢父皇。”
随后吩咐人再拿一套碗筷子上来,自己伸手替桃夭把旁边的椅子拉开,待桃夭坐好后,自己才在桃夭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曜皇把他的动作都瞧在眼里,越瞧越苦笑不已,小九这真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善的眼神看向桃夭,随后与元辰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相持了一刹后,他先挪开了目光,叹气道:“随你了。”
这一餐,吃得主客尽欢,一大桌子都吃光了不说,曜皇走的时候还不顾元辰的黑脸,硬生生从厨房里提走了一大食盒,甚至连之前嫌弃的猪蹄和鸭架都打包上了,说是准备回去当宵夜。
元柯和元以满两个弱小无助的叔侄满眼的羡慕嫉妒恨,但也只能缩在墙角咬着自己的衣袖。
他们也好想好想吃不完兜着走啊,实在是太好吃了。
瞅着他们的可怜模样,桃夭抱着肚子直笑:“你们天天吃,还没吃腻味吗?”从她开始做卤汤起,他们可是天天报到,一餐不拉的,她甚至都怀疑,他们一日三餐都拿这个解决。
“不腻。”
“还想吃。”
元柯和元以满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要不是元辰在旁边,相信他们两人会异口同声的大喊:我们也要打包。
桃夭眼珠儿一转,突然问:“真那么好吃,与外头的有什么不同?”
今天这一餐,把她心头的疑惑已经刺激到了极限,原本还想等曜皇走后拽着元辰逼问的,眼下这两个还没跑的,正好让她先探个口风。
元柯和元以满都怔了,两人迟疑了一下,一人道:“说不出来,只觉得好吃。”一人点头,也道:“总觉得与其它人做的不一样,也许是食材的问题,旁人可不敢拿这样的东西给我们吃。”
桃夭看得出来,他们的脸上也有着藏不住的疑惑,只怕他们也真认真想过的,只是……没能找到答案。
真的没答案吗?
桃夭待一回到屋里,就下了狠力气将元辰推倒在榻上,自己压过去恶狠狠的逼问:“说,怎么回事!”
若他也敢拿元柯和元以满那样含糊的话来哄她,她……她就敢让他以后天天喝白粥!
元辰扶住了她的腰,才道:“就元以满说的原因,从没有人敢拿这样的东西给我们吃。”
呵……
桃夭变了脸,掐着他腰间的软肉道:“就算没有敢拿上不了台面的食物给你们吃,但也不过是尝尝鲜罢了,哪有像你们这样百吃不厌的。”
若他还拿这话哄她,她立马翻脸。
“那你认为是如何,你有不同寻常的天赋,做出来的食物有特殊的功效?”元辰反问,倒是把桃夭直接给问着了。
她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的,甚至还真仔细向翠玉打听过七丹部落的那种特殊天赋的记载,可是最后确定她没天赋这点撇开不说,也真正知道普通的食材是不可能做出特殊功效的东西的。
但……真的,只是这样?
元辰弹了她脑门一记:“习惯可以改变,但骨子里的东西很难……”见桃夭不明白,他只得道:“谁说曜族人只能吃肉的?
“那还要说?”桃夭问,随后她就反应了过来。
曜族被关的苦寒之地除了凶兽的肉,他们几乎找不到其它的食物,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只大口吃肉的习惯,哪怕回来之后养成的习惯一时也难改变。
“可是,现在你们回来了,不就可以慢慢改变吗?”桃夭问。
元辰淡淡地道:“那些人用十几二十只鸡,把茄子做出鸡的味道,又能改变了什么,能让人变成喜欢上吃茄子?”
桃夭:“……”
好吧,有钱人的享受她不懂,不过她也想象不出来那样做真的好吃吗?
她败下阵来:“那你们也能直接说让他们用最普通的做法……”
“怕死,不合口味。”元辰很直白丢给她两个词。
桃夭倒是懂了。
他族出身的厨子怕死,自然不敢用普通的烹饪之法来敷衍他们;而他们也不会花心思寻找新的美食,去尝不合口味的菜。倒是他跟她住着演戏那段日子,不吃也得吃,反而发现她做的菜合他口味。
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果然你还是想要个厨子!”
所以才娶的她。
相比之下,他要财有财,要人有人,要身份有身份,她不算吃亏。
桃夭心里腹诽着,靠在他身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晒太阳,没一会儿,她就在窗外温暖的阳光中沉沉睡去。元辰待她睡着了,轻轻的替她拉好薄毯,眼中的目光尽是温和。
日子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也许并非平静了,只是有元辰在府上,什么事都落不到桃夭面前,她落得轻松自在而已。
当然,为了这轻松自在,她把家里那一锅熬好的老卤汤直接分了一半给曜皇,还写了一张方子给了元柯和元以满,让他们回自家去折腾。当然,他们也没与她客气,收下后都送来了一些心意,尤其是曜皇,把任选的三件限制提到了五件。
看着元辰让人送回来的小箱子,桃夭迫不急待上手就要去取:“这是不是王爷从大皇仓库里扒出来的五件宝贝?”
翠碧也是满心的好奇,“小奴猜是灵药。”
“也许是灵珍。”翠玉也过来凑热闹。
结果打开来一瞧,里面摆着的竟然封着一株桃夭没见过的小草的白玉,整株草发着淡淡的银光。
“这是什么?”桃夭不认得,问翠玉,翠玉欣喜得腮帮上的肉有些哆嗦,声音都变了调;“王妃,这玉里封的好像是万灵草。”
“对对,跟传说中的很像,应该就是。”翠碧连连祈祷:“这下王妃可就不必再担心小世子了。”
“我可没担心过。”桃夭嘴上说,心里却比什么都要舒坦。虽然她一再说,不在意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天赋,但……万灵草送到面前了,若不珍惜那是傻子,多个机会总是没错的。
她说话时伸手就去拿起万灵草看个清楚,却发现根本打不开白玉。
翠玉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王妃,可开不得,打开了万灵草就枯了。”她这话吓得桃夭马上将盒子盖了起来:“快快,收起来。”
翠玉哎了一声,急忙将盒子包好,然后看了看屋子,最后直接抱着盒子去了桃夭的私库,回来还说在上头锁了三把锁,只是她回来的时候,又带回来了一个让桃夭有些震惊的消息。
桃夭不太相信的追问:“你确定,两个部落的亲事成了?”
虽然她从中做了许多手脚,但真不敢相信元辰会松口同意赵雁柔和汤家的亲事。
翠玉点头:“柱东亲口说的,不会有假,据说是汤三亲自求到王爷前面了,还挨了王爷一脚,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所以,这是有情郎拼了性命求来的亲事,而不是元辰有其它的算计?
桃夭怔了怔,叹了口气:“随便吧。”
她懒得管了。
052、又是一枚万灵果
桃夭说不管,那就是真不管。她不仅吩咐下去,不管是二王妃也好,汤家也罢,只要是跟两个部落联姻有关的事儿,就不必再往她面前禀报了;甚至还一反之前那“不收白不收”的一套,直接关门谢礼了。
她还打定了主意,若真遇上推托不掉的人上门,就装聋作哑听不懂,反正就是不搭一言半语,由着那些人想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元辰回来让所有人放松的畏惧都重新崩紧了,之前三番五次跳腾的汤二姑娘再没闹腾起半点水花,甚至连之前一日非过来逛一趟的二王妃都像忘了桃夭一般,再也没有再上过门。
“你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桃夭虽然不在意,但她非常好奇。这可不是面面俱到的二王妃能做出来的事。按她最初的猜想,二王妃就算不上门来向她解释这门亲事不是她的初衷,也应该表露出个差不多的态度才行。
翠玉摇头:“小奴不敢猜测。”
“要不……”桃夭躺在摇椅上慢慢的晃着:“我去二王府走一趟?”
不过话刚说出来,她自己就笑着打消了这个念头。与二王妃打交道,真心比她以前谋饱肚子还累,她得多吃饱了撑着,才想给自己去找那罪受。
正笑着,柱东抱着个小盒子神色匆匆的进了院门,站在廊下道:“王妃,有人送来了一份重礼。”
桃夭按住了摇椅,奇怪地看向翠碧,难道,翠碧没把她不收礼的命令传达给柱东?
翠碧也恼了,“小奴明明告知他了!”说着就要出去给柱东好看。翠玉一把拽住她,警惕地道:“他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才是。”
桃夭点点头,问题只怕是出在这份重礼上了,“叫他进来。”
柱东进门,眼神飞快地在屋里扫了一圈,瞧着只有翠玉翠碧,他才把紧紧抱在怀里的小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垂手退到一旁:“这是刚刚杜夫人派人送过来的。”
“杜玉兰?”桃夭扶着翠玉的胳膊起身,示意翠碧去打开了盒子查看。
翠碧冲着柱东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去拿盒子,柱东忍不住提醒:“小心点儿。”
他这种紧张的模样,不由得让桃夭对盒子里的重礼更加的好奇了起来。翠碧一开盒子,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也惊愕的叫了起来,然后将盒子里的东西展示给桃夭看:“王妃……王妃……”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囫囵话。
桃夭的目光落在盒子上就没再移开,那盒子里赫然也是一枚用白玉封住的万灵果。她想问万灵果是不是真的,又觉着自己真是太小家子气了。若不是真的,柱东怎么可能将这东西送到自己面前来;那杜玉兰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用假的戏耍她的后果,又如何敢做这种明晃晃打脸九王府的事呢?
“那她可开了价?”桃夭问。
她一直只说重金悬赏,可没有真正说明这个重到什么地步。
聪明人也知道,只有怀里抱着万灵果才有跑来谈价的资格,冒失得问价,那可就是给自己招祸。
柱东摇了摇头,道:“王妃,您可还记得,早些时候属下曾向您禀报过,玄城那些新鲜时蔬的小贩与杜玉兰也有一定的关系那件事?”
桃夭记起,有这么回事,只是她并没放在心上。在她看来,不管是种草药还是种菜,都是需要老农家仔细伺候的。老农家靠种植养家糊口,什么能赚钱种什么理所当然,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只要那些时蔬没有问题,是什么人种的,种的人与什么人有关,她也不在意。
不过,她不在意,怕是柱东上了心。
瞥了眼柱东,果不然见柱东点头:“属下存了个心眼,就派人盯着那农家,还有杜老板了。”
桃夭的心头又是一个咯噔:“所以,你早就发现她也在寻万灵果?”
柱东一点也不敢隐瞒:“是。只是她行事一直很谨慎,从没有与身边人提起过寻万灵果的目的。属下才想着有准确的消息后再向您禀报。可是没想到,收到消息时才得知,她这万灵果送来给您的,并且直接送过来了。”
若不是他一直派人盯着,怕是还发现不了她的这些小动作。
顿了下,他又道:“她直接将这装万灵果的盒子用三层包袱皮包了,藏在了今天送进王府的南瓜藤里。还在中间那层包袱皮上除了写明是送给您的外,连名都没有署,并且上头还抹了会让人昏眩的药粉。属下怕上头的药粉有问题,就将包袱皮都留在府医那里了。”
他收到消息后,就马上去厨房里把东西寻了出来。
翠碧越听越迷糊,挠了挠头追问道:“那她是什么意思,按正常人的行事,不应该亲自带着它上门来讨赏吗?除非这万灵果有问题。”
她这个猜测马上被柱东给否决了:“两位府医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顿了一下,他又道:“她把东西藏在时蔬里,知道我们只要查一下就会寻到她身上,她跑不掉的。”
桃夭点点头,心底认同他们两人的想法都对。
以正常人的考虑来说,面对面,才好谈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不会让自己吃亏。
虽然,九王府的门是有些难进,元辰的恶名是够晌,但也不是不讲理,不要脸的人。
同样,元辰不是吃素的,九王府的侍卫也不是傻子,要查到她头上只是个时间问题。
呃,不,她的小动作早就在柱东的监视之下了,若她有什么心思,一出手就该被抓了。
现在杜玉兰玩这么一手,到底是图什么,明明她从来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稍稍静下心来,桃夭就想到了她和杜玉兰唯一能扯得上联系的地方就是七丹部落。
她记得第一次见杜玉兰的时候,杜玉兰就跟她直白的说过,说她与七丹部落是有渊缘的。只是她心虚,并不想利用这一点欺骗杜玉兰,才含糊的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也是从那之后杜玉兰似乎恼了她。
一个瞧不上自己的人,为什么要送给自己万灵果呢?
但瞧着面前的万灵果,她一下子还真猜不透杜玉兰的心思了。只是这送来的万灵果,她又不能不收。这倒不是她贪图这颗万灵果,而是她之前放出去那么多的风声,若现在不收,岂不是告诉别人,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可是收吧,这糊里糊涂收下,她总觉得欠了人家什么,怕是要睡不安宁了。
桃夭按着隐隐发疼的额头,将心一横:“柱东,你备一份差不多的礼金,今天半夜亲自一趟药材铺子,若杜玉兰不提条件,就按万灵果该有的价格加两成买下来。”
“是。”柱东应下。
“等一下。”桃夭又将他叫住:“若是她要见我,就领她回府。”
不过她有一种感觉,觉着杜玉兰未必会愿意与她说实话。
次日,桃夭一大早就唤柱东过来回话,询问昨晚杜玉兰的反应。
果不然,不出她的意料,柱东说杜玉兰似乎早就猜到他会去一般,坐在厅里等着,见到他也不惊讶,而且很爽快的收下了那加了两成的礼金,并且还主动说她会保守万灵果的秘密。
桃夭:“……”
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桃夭越发越得自己看不懂了。
不过,在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前,她是铁了心不会出王府半步的,任由外头天翻地覆,她也不会改主意。
相对于桃夭居府不出,广桂已经光明正大的回了四王府,并且公开出现在人前,而且她的肚子也开始显了怀,一时之间,各种流言和猜测又悄悄的流传了起来。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元辰在玄城,那些人心里猜得再厉害,也没有人敢往元辰的头上扣,更没有人敢大着胆子上九王府来说给桃夭听。
不过很快,关于广桂孩子的各种猜测就被青葵部落和苍同部落联姻的大喜讯给取代了。终究广桂腹中孩子的爹已经确定是元部落的人了,至于是谁几个月后就会有分晓,他们也就看个热闹罢了。
但二王和九王手下的两大部落联姻可不同,可是会改变整个大陆局面的大事,甚至会影响他们的地位和所属的部落的将来,不容小觑的。
就在曜朝上下的各种阴谋论中,赵雁柔第二次进了玄城,这次的阵架比起上次来要大得多,可是对于赵雁柔而言,反而还不如上次顺心。
上次逃跑未遂,被强行压回部落后,她就挨了赵首领狠狠的几个大耳括子,打得她牙齿松动,耳朵都翁翁作响。甚至赵首领还威胁她,若是她再敢逃跑就废了她的手脚,让她再也出不得屋门,再替她挑亲事。
看着赵首领冰冷的眼睛,赵雁柔知道他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又想到曜族拿女人当生育工具,她更害怕自己会落到那种地步。
她是想要做女主的人,怎么能认命。
这可是一片曾有过魔族的书中世界,她所学过的那些未世的知识,在这里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啊。而且她穿越的这具身体又没有激发青葵部落的天赋,更不可能凭借着修练成为强者。
真要说起来她唯一的用处也只有联姻了,可她偏偏又因一点小事被桃夭给记恨上了,但凡是有点权势的部落大家族,都是不会要她这样的女子为妻为媳的。
她是一个弱女子,若是没有强大的依靠,又如何能搏杀出一条道路来呢?
思来想去,赵雁柔不得不委屈自己低头做小,脸上的肿消一些后就老实的跟着赵夫人到处相亲。
可是赵夫人给她相的那些人,不说拿来跟元辰比,就连她在玄城里见的那些贵家子弟都比不上,她又如何能瞧得上眼,并且老实与人过一辈子呢。
赵雁柔的心越来越不甘,想要成为人上人,成为女主的心如同荒原上着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她在一次相亲的时候,遇上了在玄城见过的小姑娘,就托那小姑娘给冯二姑娘送了口信,并且委婉的问到了冯三。
就以冯三对她的深情,知道她的处境后,绝对是不放放任着她受苦而不管的。
她也没想嫁给冯三,只是想以冯三做为跳板,跳出眼前的困局,重新杀回玄城去。
她可记得,元辰虽然是九王,但他上头还有曜皇,前面也排着八个权势不相上下的王爷,只要她勾上任意一个,就可以逃脱元辰和桃夭的制铟了。
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玄城的好消息,可是……却是她和冯三的婚事。
这门婚事不是她的真正目的,可是她没想到,更气愤的却是赵首领夫妇,他们两人看她的眼神,由之前的不满直接变成了怨恨,相信要不是接亲的人还在部落,他们下一瞬就会动手掐死她!
她不明白,这门亲事不比其它的亲事要好吗,她不是为了部落去联姻了吗,为什么他们还更加不满意了。
难道桃夭不愿意她嫁得好,他们才不想她有好日子过?
她心里充满了怨恨和不满,随后她看到赵夫人舍弃了早几年替她一点一点备下的嫁妆,随便装了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丢上马车;赵首领匆匆安排了一队人马,就护送她连夜赶往玄城。
哪家成亲是这样的,怎么着也该好好准备一下吧。
这哪像是嫁女,简直就像是送……
赵雁柔明显感觉到了这其中很不对劲,也很害怕赵首领真的对她下杀手,什么都不敢做,更不敢提出反对的意见,装出一切听众安排的老实模样,乖乖地送嫁的马车。
这一路上,她提心吊胆,半夜累极了也不敢闭眼,就怕会有人突然从黑暗里冒出来给她一刀。就这样,她一路熬到玄都的时候整个人如同大病了一场,憔悴得脱了相。
还好,她平安的到达了玄城。
在玄城门口,她看到了前来接她的冯二姑娘,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二姑娘,我在这里。”她爬在窗口冲着冯二姑娘招手,根本没有留意到护送她的侍卫和下人的眼睛一下子就都阴暗了下来。
053、自作自受
冯二姑娘听到她的声音,欢呼了一声就快步迎了上去,人还没到面前,嘴就巴巴的说个不停:“赵姐姐,收到消息后,我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三天了。”
瞅着赵雁柔不停往旁边打量的目光,她误认为赵雁柔在寻冯三,又忙替自家三哥辩解了起来:“三哥没来,赵姐姐你可别生气。他前儿个收到你的信后,就再也坐不住了,不仅央求着我去寻辰王妃求情,自己还跑到辰王面前表明了娶你的决心。只是他接受了辰王的考验,现在还不能下床,只得让我来替他接你的。”
赵雁柔一听她这话,心里下意识的起了几分恼意。虽然这门亲事是她不得已的选择,但她也不愿意让人觉着这是她不自爱,婚前与人就有瓜葛而求来的。
她警惕心大起,忙阻止道:“二姑娘,你别胡说……”说话间眼神去瞥随行的丫头和侍卫的神色,果不然看到他们的脸上里都流露出了些许不屑,不由得对不知趣的冯二姑娘生了两分怨气。
冯二姑娘不知是听不懂,还是大大咧咧的没将赵雁柔的阻止当回事,捂着嘴冲她挤眉弄眼地笑道:“好好,这还在外头,我就不说了,回头我们两人的时候,我再细细说你听。三哥啊,他可是天天数着你进都的日子呢。”
又说了几句,冯二姑娘才有些不太自然的扭头往旁边看,惊讶道:“咦,都卫府怎么没派人来接你?”
她的声音没有特别的控制音量,不少路人也都听到了,一个个站在路边冲着赵雁柔指指点点。
赵雁柔早就装出羞涩样,低垂下头不再应她的话的,听到这么一问,不由得也有些紧张。
对啊,上次她逃婚跑到玄城来,赵都卫虽然对她的行为很不满,但也就私下训责了她几句,并没有再多加计较。而且她在玄都的那些日子,赵都卫虽然说不上对她有求必应,但真正尽到了一个做兄长的责任。
只是在那个傻子的赵都卫的心中,忠诚比亲情更重要,才会在元辰一个命令后,毫不犹豫的将她押送回去。
现在,她到玄城来出嫁,赵都卫哪怕再对她有不满,于情于理总是要来接她的吧,可为什么没来?他应该知道自己准确到达的时辰才是。
赵雁柔看向侍卫队长,不满地问:“你没给大哥送信?”
护送她的侍卫队长骑着马过来了:“都卫没空。”
瞧着赵雁柔变了脸色,他也没等她发火,又道:“都卫还说,大姑娘和冯三公子的名份已定,两家又一致决定不办那繁文缛节办婚礼,那也不必大张旗鼓的去都卫府折腾一圈,让大姑娘直接带着嫁妆和陪嫁的丫头去冯府。”
“什么!”赵雁柔都故不再装什么羞涩了,一把撩起车帘,惊呼地看着侍卫队长,问道:“怎么可以直接送我去冯府!”
还有,不办婚礼是怎么回事!
据这些日子的了解,她大概知道曜族对于男女大防很放松,而且对于规矩也不是很讲究。男女只要相看满意后,直接跑去官府写个婚书就算合法了,比现代扯个结婚证还要简单省事。
但普通百姓家的婚嫁,只要有条件都不会只写婚书就了事,再简单也要把婚礼办一下,请一些亲朋好友来吃喜宴,好好地热闹热闹一番的。
这青葵赵家就准备把她这个嫡长女用一纸婚书就直接送到冯家去,那不是直白的跟冯家还有世人说她就是个家族弃子,根本不受看重吗?
赵雁柔不满地看向冯二姑娘,冯二姑娘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原本自家知道三哥向九王求得这门亲事后,生怕婚事有变,马上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起来,并且还想热热闹闹的办一场婚姻。
结果风声才放出来,就遭到了二王妃的严厉反对,也不知道是二王妃上自家跟祖父说了什么,自家就突然决定不办婚礼了。
母亲和三哥就是怕赵姐姐会不满,才让她跑到这城外接接赵姐姐,提前好与赵姐姐打个招呼,让赵姐姐不要介意。
不过,她也没想到,赵都卫把事做得更绝,这是要给他冯家没脸,都不顾及赵姐姐的颜面吗?
她有心出声替赵雁柔打抱不平,旁边的丫头忙轻拽了她一下,又悄悄的冲她摇了摇手,她才将到了舌头尖的话给咽了下去,只是心虚的避开了赵雁柔的目光。
此时赵雁柔看到她的表情,立马就知道真的没有婚礼了。她顾不上冯二姑娘了,她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对侍卫队长道:“送我去都卫府,我亲自去跟大哥说。”
就算没有婚礼,她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的进冯府;要不然以后赵家就真的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冯家上下也不会瞧得起她。
侍卫队长根本没把她的怒气放在眼里,一字一顿地道:“大姑娘,你别为难我。”
“若我真要为难你呢?”赵雁柔瞧着他的态度,心如跌进了寒冰里,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半分来。她冷笑了两声,手还有意无意的摸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发钗,将威胁之意表露无疑。
“嗤……”侍卫队长发出了一声讥讽的轻笑,脸上的不屑流露无疑。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话更是扎得赵雁柔打心底冒冷气。
“你还当你是青葵部落的嫡出大姑娘?从立下婚书的那一刻起,你就变成了苍同部落的三少夫人。您若有何不妥,那也是苍同冯家的事,与我们何干。”说罢,他一抬手,原本护在马车四周的侍卫立即就聚集到了他身后。
马车里伺候赵雁柔的陪嫁丫头们着了急,看了看侍卫队长,又看了看赵雁柔,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劝哪边比较好。就在胆子大的丫头准备鼓足勇气说话时,侍卫队长已经点齐了人马,直接朝着城门而去了。
“回来,你们回来。”赵雁柔不管不顾的跳出马车冲着他们大喊,可惜任上她怎么叫,那些侍卫们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仿佛她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生死都与他们无关。
“赵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冯二姑娘再也忍不住了,跑过来抓着她的胳膊追问。
赵雁柔摇头,喃喃地道:“我不知道,他们突然就翻了脸……”看着冯二姑娘变了脸色,她心头大惊,意识到眼下的局面对她非常的不利。
旁边的丫头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柔声安抚道:“大姑娘您别着急,怕是首领和都卫对您非冯三公子不嫁而心生了不满,可父女哪有隔夜仇,日子久了自然也就过去了……”
赵雁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附和道:“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违背父亲的意思……只怕父亲和大哥一时半不会再原谅我了……我现在……我现在……”
她无助地看了看四周,转身爬上了马车就要自己去驾车:“我要去找大哥,我要去向他认错……”匆忙之际她一脚踩空,要不是旁边的丫头扶得及时,她就直接从车辕上摔下来了。
冯二姑娘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忙过去安抚她:“赵姐姐你没事吧,不用担心,赵首领和赵都卫知道三哥的为人后,一定会谅解你的。”
赵雁柔一个劲的哭,不接她的话。
那丫头又道:“姑娘,我们先进城找个落脚地方吧。”她紧张的看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这虽然到了城门口,但您带了那么多的嫁妆可是招人眼的,若有人心存不轨……”
冯二姑娘扭头看到后面几大马车的箱柜,又看到四周不少人看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心里也不安了起来,道:“那……要不,赵姐姐你就直接跟我回冯府去?”
“不可以的。”赵雁柔有些迟疑。
她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去冯府是不妥的,但若不去冯府,她带着这么多的嫁妆有个好歹,那受损失的可就是她。嫁妆可是出嫁女的私产,也是她以后生活的本钱,半点也出不得意外的。
“有什么不可以的。”冯二姑娘说出那建议后,倒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合理:“你与我三哥都写了婚书,也在官府登记过了,你就是我的三嫂,去冯家有什么不妥的,走走,跟我走。”说着,她直接扶着半推半就的赵雁柔就上了她的马车。
王府里,准备午休的桃夭听翠玉拿这事当笑话说给她听时,直接惊掉了下巴,“她就这样,进了冯府?”
那赵雁柔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本身就是个傻的,这样也愿意?
想当初她和元辰,哪怕是两边的算计,好歹也是在登记后,规规矩矩请了花轿抬新人入门,办了婚礼请了宾客的。
翠碧有些幸灾乐祸:“该,自作自受。”
桃夭轻叹一声,“之前瞧着她说话行事还……行,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
赵雁柔的婚事她说了不管,就真的没再打听,还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眼下这个场面了。
翠玉展开薄毯替她盖上,才坐在脚踏上不轻不重的替她按摩小腿:“赵首领和赵都卫甚至青葵部落上下只怕都恼了她,又如何会让她嫁得风风光光。”
“呃?”桃夭不解,她一边往嘴里丢核桃仁,一边问:“不是说你们可以婚嫁自主吗,为什么赵首领和赵都卫这么生气?”
这事,有些奇怪啊。
翠碧翻了个白眼,手上敲小核桃的动作没停,道:“寻常来说所有自由身的女子都是可以自主选择婚事。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这个自主选择只限同一个阵营的部落之间,尤其是她这种首领之女,哪怕不要接受王爷和首领的联姻安排,也不能违背这个规矩。”
她将敲好的核桃肉吹掉细皮,放进小碟子里,才又道:“若真是瞧上了其它阵营的部落人,只要不是仇人,去求自家首领开恩或者愿意脱离部落,那也是可以的。像她这种先私下有了瓜扯,再摊到王爷面前的,不被打死就已经是王爷开恩了,还想享受部落给的优待,那怎么可能!”
桃夭听明白了,怪不得赵都卫在知道冯三以他和赵雁柔两情相悦暗订终生为由,冒死跑到元辰面前求亲的事后,当天就到王府来请罪了,甚至指天发誓说马上回去掐死赵雁柔。
之后,知道元辰同意了这门亲事后,赵都卫还在大书房外跪了整整三天,风雨无阻滴水未沾;赵首领也写了亲笔书信加急送过来请罪。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可是。”她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翠碧和翠玉:“你们都知道的事儿,为何她会不清楚?”按理,赵雁柔做为部落首领之女,应该受到更多的教导才是。
翠碧讥讽地道:“她哪打小受尽娇宠,又会想这么多。她还认为所有人都要娇着她哄着她,她闯了祸也没关系,有人替她扫尾的。岂不知,在她选择背叛的时候,她就被所有人舍弃了。”
见桃夭挑着眉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她有些不太自在,道:“你也知道,小奴与她打小认识,自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不是她当初闯惹后推到小奴身上,小奴也……”她顿了顿,冲着桃夭笑得格外的真诚:“小奴也不会有这么个荣幸来给王妃做女侍。”
桃夭也没再追问翠碧含糊过去的那些事,只是心里对赵雁柔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印象又坏了一分,那种掂不清的人还是离远着好。
她笑道:“这就是老人所讲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们只要好好在王府做事,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若是你们瞧上了什么男子也尽管跟我说,只要男子人品没有问题,我必定会备上两份嫁妆把你们热热闹闹地嫁出去。”
翠碧和翠玉脸上都飞过一抹红霞,倒也不羞涩,马上齐声应道:“那小奴们就先谢过王妃了。”
桃夭乐了,媒婆心大起,一手揪着一个,追问道:“来来,说说你们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可有意中人了?将来有何打算……我好与你们参考参考。”
“王妃,还早呢……”
“您该午睡了。”
一时之间,屋里笑声四起,院门外的柱东犹豫了,不知该自己该不该进去。
054、低头和卤肉
午觉时做了误入火山的怪梦,桃夭觉得嗓子干要被梦里的炙火烤得冒烟了,她迷迷糊糊的喊了句:“翠碧,倒茶来……”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屋内有动静,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扫了眼静悄悄的室内,根本没有翠玉和翠碧的身影,桃夭不由得觉着奇怪。寻常不论有什么事,她们两总有一个留在屋里陪着她,哪会像今天这样都不见人影的。
她起身推开窗往院里扫了一眼,就瞅见翠碧站在院门外与柱东低声说着什么。想到平常柱东的眼神时不时地往翠碧身上晃,以及翠碧说起柱东时眼睛里带上的那一抹娇羞,桃夭忍着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若真是郎情妾意,那她还真愿意成全他们。
才走近,她就听到翠碧带着溢出来的气愤道:“她要跪,尽管让她去跪;王妃的需要静养,可不能随随便便被那些人打扰了。停停停……你也别劝我,若出了什么事,后果我全承受,绝不会让人趁机污蔑王妃的名声。”
说罢,她转身就走,根本不再给柱东开口劝的机会。
扭头,她看到了桃夭,整个人吓了一大跳:“王妃,您怎么醒了,是不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您?”随后她瞅到桃夭只穿着常服,更加不镇定了:“您怎么没加件外裳,拿件披风,快进屋,仔细被风吹了。”
说着,她快步跑过来,搀住桃夭的胳膊就往屋里带。
桃夭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柱东,一言不发地跟着翠碧回到了屋内。
坐定后,瞧着翠碧给她倒红枣茶,打热水洗脸,又拿了小薄毛在她的膝上仔细的盖好,待翠碧忙完,在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小厨房把准备的蛋羹端过来时,才问:“外头是谁在跪着?”
“您听到了,”翠碧跺跺脚,脸上又流露出了一丝厉气:“是赵雁柔。说起来都要怪柱东,连这一点小事也解决不好,还吵到了您。”
瞅着她脸都气得泛白,似乎就要冲出去暴打柱东一顿,桃夭好气又好笑,抬手将她拽过来:“没,是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才会提前醒的。”
寻常,她至少还要睡半个时辰。
“啊,王妃梦着什么了。”翠碧有些紧张,脸上还是堆满了笑:“有些梦可不能往心里去,多半都是假的。所谓什么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的。”
桃夭故意逗她:“啊,假的,我可是做了个美梦,从梦里笑醒的呢。”
“呸呸呸……”翠碧忙打自己的嘴:“是小奴见识浅薄乱说话,王妃那梦一定是能实现的预知梦,必定美梦成真。”
“你啊你……”桃夭笑着在她的嘴上轻拧了一把,才笑:“那赵雁柔来做什么,怎么就跪在府门外了。”
翠碧这次没再打马虎眼,一边替她按摩小腿一边道:“她说什么是来达谢王爷王妃的赐婚之恩的。听柱东说您午睡没醒,她就说要直接跪在府门口磕头谢恩了。”
顿一下,她又小声地道:“依小奴之见,怕是她进了冯家的门,受到了冯家的冷落和轻蔑,心有不甘才会想这么一招。”
冯家花这么大的心思促成这门亲事,目的可是想要两个王爷关系更加紧密,而不是想要王爷之间生出间隙的。眼下赵都卫直接把赵雁柔丢到冯府的作法,只怕是让冯家生出不安之心,才会让赵雁柔不得不走这么一趟,来试试王府的态度。
若……赵雁柔真的被王爷和青葵赵家舍弃了,那她对于冯家来说可不仅仅只是一枚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了,而是他们一记恨不得悔棋的臭招。赵雁柔怕也是深刻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在知道见不到王妃后,说什么在王府门前磕头谢恩的话来。
桃夭不认为然,淡淡地道:“她愿意在府门口磕头,就由着她磕吧。”
反正,磕头的人又不是她。
翠碧张大了嘴,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王妃,若她再说些有的没的,败坏……”话说到一半,她就抬手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笑道:“我真是想歪了,她现在求着您还来不及,哪敢说您如何,她又哪能说您如何。”
“你不是想歪了,你只是太替我着想了。”桃夭抬手在她的脸上揉了一把,懒洋洋的靠在软靠枕上:“只要你家王爷不在意,我名声坏上天又能如何?”
所以,她有必要在意外头的名声吗,有必须做那些无谓事,来维持自己的好名声吗?
何况……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道:“就算我名声再坏,能坏得过你家王爷吗?据说,提他的名,可是能让玄都小儿止夜啼的。”
翠碧:“……”
王妃的见解真精辟,她望尘莫及。
桃夭的所无谓,可真让府门的赵雁柔扎了心。
她瞅了瞅紧闭的大门,不安的拽紧了身边屏画的手,低声问:“若是九王妃真的不召见,那我……”真要当众跪下冲着王府大门磕头吗?
原本她认为自己被赵都卫无情的撇在城门口,已经是她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刻了,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开始。
她跟着冯二姑娘进了冯府,冯首领和冯夫人根本就没有见她,接待她的冯大嫂套了她两句话后,就直接派人将她丢到了冯二的院子里,然后就不管不问了。
冯二倒是对她情深意重,话里话外都说是他的不好,因为他的伤势才不能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还说今天的委屈,将来他会十倍百倍的补偿给她,让她成为玄城最被人羡慕的夫人。
呵,他这句话在她听来,就跟月赚三千的穷吊丝向女友承诺要买北京三环的豪宅一模一样。真信了,那才是傻子!
随后,冯二听到她是一进城门就直接到了冯府而没有前先王府,一脸惊慌地催促她尽快去王府达谢元辰和桃夭的赐婚之恩时,她才敏锐的发觉他对王府的畏惧。
元辰和桃夭害得她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己还得去谢他们高抬贵手?
退一步说,她愿意去低这个头,元辰他们就会将过往抹去不计吗?不,就冲着赵都卫对她的无情,她就能猜到王府是什么态度了,她把脸上凑上去,不过是任由人欺辱罢了。
她当即就拉下了脸,不再应冯二的话。冯二倒是没发觉她的不对劲,再三叮嘱了她一番后,让她去侧厢休息,自己吃了药就沉沉睡去了。
随后,四个陪嫁丫头也劝她去王府谢恩,她开始听不进去,后来发现冯二院子里的下人根本就没拿她当回事,把她们领到侧厢后就不见人影了,甚至都没有人问过她这一路风尘仆仆的需要不需要梳洗,饿不饿,渴不渴。
随着她进冯家的那四个陪嫁丫头见这状况,都低声的劝她妥协。
领头屏画还说:“姑娘,再怎么样这门亲事也是得到王爷许可的,你又是青葵赵家的人,去向王爷谢恩是众人眼中理所当然的事。哪怕您去了,王爷王妃不见您,那您也尽到了你的礼数,您若不去,旁人才会觉着您是不知好歹,不知分寸的人。”
“联姻,结的是两姓之好;娘家,是女子在男家地位的底气。你若真不去,日后冯家只怕没有您的立足之地。”
屏画还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夫人和都卫他们现在都在生您的气,您可不能再由着性子与他们硬犟着来。等他们看到您知……受委屈了,日子艰难了,知道娘家好了,也愿意低头了,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
当时,她差点冲着屏画挥过去一巴掌,楞坐了半个时辰就真的发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冯家不仅没再有人来支会过她,甚至她让人去唤,都唤不动。她有心想要离开冯府,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何处可去。
是,在这片大陆上,若她身后如何没有九王府和青葵赵家,那她就真什么也不是,一旦元辰跟冯家翻脸,冯家怕是头一个舍弃她的人。
就如屏画所说的,她这门亲事不管是怎么来的,不管青葵部落如何不愿意,明面上还是两个部落的联姻。
若是她想要过得好,就得去向王府低头。只要元辰他们愿意放过她了,青葵赵家和赵都卫瞅着她吃尽了苦头,也就不会再放任着她不管的,再怎么着她这个身子也是他们如玉似宝娇养了十八年的女儿。
她忍着憋屈,让屏画出去与人说她要去王府,冯家的那些下人就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不仅马上有人替她安排了马车,还有人给她备上了一份重礼。
有了赵都卫的无情在前,她在王府门口被拦下,也就没有什么意外的了。她很客气的跟门房说明来意,并且按照屏画教她的说法,说是王妃若不方便召见她,那她就在府门口磕头谢恩。
当然,这只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她不相信自己会落到这个境地的。
门房没有给她半句回复就进了府,而她只能在府门口傻傻地等着。这都半个时辰了,府里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的心不由得落到了谷底。
屏画回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劝道:“姑娘,王爷王妃是主子,您向她们谢恩不丢人。这……今天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还不如咬咬牙……”
她要不是实在没有得选择,真不愿意来给这么个拎不清的赵大姑娘做陪嫁丫头。
“放肆,谁让你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的。”赵雁柔抬手给了屏画一记大耳光,瞧着屏画挨了打后,不敢反抗而是跪在她面前请罪,她的心情才舒服了一些。
这都是权势带来的好处,把握他人生死的感觉真好。
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受胯下之辰呢;今日她向桃夭下跪,他日要向他们百倍千倍的讨回这屈辱!
她反复的对自己做着心里调整,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襟,倨傲地下了马车。看着两扇以前她可以轻易进出的朱红大门,她低下头,用一种决然的态度硬逼着自己跪了下去,嘴里道:“赵雁柔谢九王爷九王妃赐下的这门良缘。”
说着,一个头磕了下去,只是看到凹凸不平的青石地面,她最后还是心生了胆怯,没敢重重的磕下去,只是额头轻轻贴了地面一下就算了事了。
赵雁柔做完了最屈服的表演,起身后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催促马夫马上离开。她完全没有留意到柱东和被揪过来的赵都卫从门房的小格里子把她的举动都瞧在眼里,尤其是她磕头起身之后,更是捕捉到她干干净净连个印子都没有的额头,以及她迫不急待离开的背影。
果然,什么谢恩,她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一分诚意都无;甚至连她的那些举动都没有悔意,更没有一句认错的言语。
赵都卫的手紧握成拳,脖子都气得粗壮了一圈,柱东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的气息藏好。
赵雁柔的马车还没驶出巷子,闻到了一股浓随的卤香味,勾得她早就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拍了一下车门,问道:“这是哪家的卤味,你驾车过去几块。”
“二夫人,这卤菜可不是外头能买到的。”车夫回头答复她,一时分神,就差点与迎面而来的马车撞在了一起。
赵雁柔听到对面马车里有人骂骂咧咧,“哪来的不长眼的人敢在这拦路,若是害得小爷今儿从元以满那儿抢不到卤肉,必定与你没完。”
赵雁柔心里一动,卤肉,为一块卤肉他们需要这么在意吗?
元以满……不是二王的长子吗?
是他家的卤肉?
赵雁柔回到了冯府,冯夫人就派人召她过去相见。
听了她说了去王府谢恩的事后,冯夫人对于她没能进王府言语里有些遗憾,但态度还是非常好的:“九王妃很看重她这一胎,不愿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初,就是赵雁柔大意才得罪九王妃,让他们有机可趁的。
在场的冯家四公子满心的遗憾:“我还认为你会从王府带回些卤肉呢。”
赵雁柔心里一咯噔,怎么又是卤肉。
055、不过是卤肉而已
她心里实在是好奇得紧,脱口就问了出来:“不过是卤肉而已,难道外头没有卖的吗?”
她这话一出,厅里鸦雀无声,尤其是是冯四公子直接是被她这话激得跳了起来。他阴着脸,瞪着赵雁柔如同在看一个小丑,气呼呼地道:“我都忘了你因得罪了九王妃而被九王下令押回了部落,哪里可能吃到过九王府的卤肉。我真是傻了,才会对你抱有希望。”
眼下九王府的卤肉在玄城来说,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可望可不及的;甚至连二王府的卤肉,以及九王府的汤料,能吃到的人都以此为荣。
赵雁柔被他这直白打脸的话顶得胸口直疼,要不是知道自己眼下根本就无法离开冯府,而且离开冯府也再无容身之处,她只得咬着嘴唇硬生生将那一口憋闷往肚子里咽,泪水汪汪地看着冯夫人和冯二姑娘。
冯二姑娘倒是如她所愿替她打抱不平:“四弟,你怎么能这样对三嫂说话?那九王妃……”
“你闭嘴,”冯夫人怒喝着打断了冯二姑娘的话,然后不管冯二姑娘惊愕的表情,拍着扶手冲冯二姑娘训道:“九王妃是你能任意指责的人吗?”
冯二姑娘被训得不可置信,“母亲……”明明之前……
冯夫人似乎怕她说出什么更加不妥当的话,又道:“以前觉着你年龄小,偶尔有些不对的地方,我还可以慢慢教。可现在看来,你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知道,从今天起,你就老实的呆在你的院子里,再把那些规矩好好的学一遍,省得你哪天在外头无知得乱罪人,给家里招来灾祸。”
骂了几句,冯夫人似乎也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冲着身边的冯大嫂道:“你送她回院去,顺便把她院里伺候的人也清理一番,那种只会嘴甜哄着她的,该卖的就卖,该罚的就罚。”
之前由着二丫头上九王府胡闹,那是她们想试探九王妃的底线,眼下赵雁柔娶进了门,九王爷也盯上了他们家,那就不能再由着二丫头胡来了。
“母亲!”冯二姑娘不可置信,瞧着冯夫人坚定的神色,她知道自己被罚的事已定,就忍不住“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起身捂着脸就跑出了大厅。
冯大嫂向冯夫人告罪了一声,起身也追了出去,走之前眼底带笑地看了赵雁柔一眼。只是赵雁柔根本就无心去分辨她那一眼中包含了什么意味,她紧紧拧着手里的帕子,耳中只有冯夫人的“不知好歹”“替家招祸”那几句训斥。
她觉着冯夫人训冯二姑娘的话就是在指桑骂槐,说给她听的。
只是她还有些理智,清楚地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若真与冯府闹翻,不仅没有人会来替她撑腰,她还无处可去。
她低垂下头,将满心的悔恨连同口里的血,一块儿硬生生咽了下去。又缓了好一会儿,她缓过劲才装成听不懂冯夫人话中的意思,怯生生地对冯小四解释道:“我知道九王妃特别喜欢吃一些乡村小吃,之前也留意过的。像卤肉我也会做,而且还有特别的秘方,所以才没……没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
“你也会做卤肉?”原本准备走了的冯小四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站住了,不可置信的追问。
赵雁柔只是迟疑了一下下,就点头道:“是,我不仅会做各种卤肉,还会做卤鸡蛋,卤莲藕,卤豆腐干,卤豆腐皮、卤金针菇、卤海带结……”
冯小四听得一楞一楞的,不等她说完,马上就道:“你真会,你没骗我?”
“当然,这种事我如何能骗得了人。”赵雁柔发现,冯夫人在她说会卤菜肉的时候就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之后随着她报出来的卤菜类种越多,冯夫人不仅没有打断,眼神中反而带上了感兴趣的神色。
她马上想到了自己穿书之后的吃食,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有些单调,还是以各种烤肉居多,一些她寻常想吃的普通炒菜,还真的比较少见。
等等,难道她弄错了,这不是一本甜宠文,而是一本美食文?
那桃夭是凭着一手高超的烹饪技术,才攻略了元辰的心的?
有可能啊,要不然元辰一个王爷,怎么就瞧上了她一个被拿来当骗婚诱饵的小半妖呢?
若她这次猜对了,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也可以借由美食逆袭人生?
她是平常很少做饭,烹饪技术也很一般般,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
她一个吃着千百种美食长大,看过各种美食直播的现代人,对于各家的美食那还不是如数家珍,只要找到几个机灵点的大厨,配上她给的方子,必定可以攻略下整个曜族权贵,将她拱上大女主的宝座。
她一鼓作声,起身向冯夫人道:“若是母亲愿意让我一试,我马上就能向四弟证明了。”
冯小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败于那香气诱人的卤肉之下,冲冯夫人的请求道:“母亲,要不让她试试。”
冯夫人仔细打量了赵雁柔一番,才道:“这……你才嫁进来就去做菜,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外头人说我搓磨于你。”
“怎么会,是我心甘情愿做的,而且我也想做些好吃的给三郎。”赵雁柔故意装出羞涩的模样,起身道。
冯夫人这才点点头:“好,那你就去做吧。缺少什么,尽管与采办的说。”
待赵雁柔走后,冯夫人身边的人道:“夫人,让三少奶奶去做菜,真的好吗?”
冯夫人端着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道:“是她求我的,不是吗,何况,我也好奇她是不是真会。”
赵雁柔自认为寻到了
刚才赵雁柔试探的言语,以及偷瞥她的小动作,她都瞧在眼里了,不管赵雁柔心里打什么主意,总得给赵雁柔动手的机会,他们才能抓得到痕迹,不是吗?
而且她对赵雁柔后面报的那一堆菜名很感兴趣,好像与九王妃特意替九王爷特别卤菜的那些一样。若九王府的卤肉方子原本就是来自于赵雁柔,或者赵雁柔也有一手好厨艺,那对于他们冯家来说,可是一个锦上添花的好事。
哪怕赵雁柔做不出来,他们也没损失什么,不过是浪费些菜而已。
赵雁柔在冯家掌厨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了桃夭的耳里了。消息还是来自于赵都卫,赵都卫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到王府来谢罪了。
翠碧忿忿不平:“她这是……这是想踩着王妃,给自己脸上添金。”她又有些同情赵都卫:“摊上这么个女儿妹子,赵家怕是撞死的心都有,瞧瞧,这才多久,大书房门口的那大青石砖都快让赵都卫给跪出坑来了。”
翠玉阴着脸,来来回回地屋里转了两转,才慎重地蹲在桃夭面前低声提醒:“王妃,您觉着她真会做那些菜吗?豆腐干之类的还好说,在北街就可以买到,她吃过一些也不足为奇,但海带她在哪儿见过,又如何知道做的?”
桃夭心里一动:“你怀疑府里有人给她传了信?”
海带是上次卖给她海珍的商人特意送来的,说是之前觉着上不了台面,不敢拿出来卖,就留着自己吃了。后来他们才知道她喜欢普通百姓吃的食材,想讨好元辰,才精心挑出来一些送到了府上。
连泡法和做法也是他们教的,只是他们管那东西叫海白菜,是翠碧说海白菜泡开了像一条长长的带子,她才笑着说不如改名叫海带,府里才跟着改了口的。
拿海带下卤锅,也是无心之举,翠玉不留神带进去了少许,尝过之后觉着别有风味,才成了卤素菜中的一样。
因为海带不多,她可从没给府外的人尝过,知晓的人也就只有府里的厨子以及她身边的人了,翠玉这样怀疑,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揉了下额头,把厨房那些人想了一圈,果断的摇头道:“厨房重地,王爷肯定不会大意,我身边的人你们也盯得紧,哪有人能瞒得过你们的眼睛做出这种背叛之事的。别疑神疑鬼的,弄得人心惶惶。”
就算真有人,他们把这种消息传出去能起到什么作用;若真有王府里留有探子,不应该用在更有用的消息上吗?”
她就不信,元辰连自家府上都控制不住的,若真有那么些人,必定是元辰留下来有特殊用途的,她何必去操那些根本操不到的心。
翠玉面上应了,但还是存了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对院子里的人更加严密的留意了起来;同时也不忘催促柱东派人盯住了赵雁柔的举动。
赵雁柔觉着自己找到了攻略点,又得到了冯夫人让她做卤菜的允许,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行动了起来。
她向冯小四身边的下人询问了关于桃夭卤肉的所有信息,然后为了做出比桃夭更好,去厨房里查看了所有的食材和配料,然后还亲自去了一趟卖香料的店买大料。
可惜,她所知道的大料也就只有八角桂皮孜然花椒这些常用的,原本觉着有这些基本的几味主料应该就差不多了。可是她到了杂货店一问,才发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杂货店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八角桂皮孜然茴香是什么,而她也只知道那些大料的名字,对于实物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印象,折腾了老半天才从杂货店那一堆香料里寻出了八角。
看到陪同的厨房采办对她流露出怀疑的眼神,她不由得心神意料,匆忙地从中挑出了三四种与印象中差不多的香料。
都是能吃的香料,应该味也差不到哪里去,大不了她多放辣椒,少用大料就是了。
她狼狈选完了大料,本想在选食材的品种上下些功夫,把丢下的颜面补回来,却发现不仅连海带这种东西她都买不到,甚至连豆腐干之类的,也不是她像想的那种。
瞧着颜色不统一,形状也不完整一致的豆腐块,她的心不由得跌到了谷底。
没有那些大料,她不会处理各类食材,她能卤出比桃夭更好吃的卤肉吗?
若是她卤不出来,那她要面对的将是什么?
不行,没有卤肉,她还得做别的,对,她可以从其它的地方入手,在冯夫人他们否决她之前,抢先做出比桃夭更多更好吃的美食。
于是,她也学着桃夭的借口,说需要熬卤汤,慢慢的拖着时间,先折腾起火锅以及茶叶蛋来。
不得不说,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茶叶蛋倒是让她给做出来了。她兴高采烈的拿去给冯二吃,冯二赞不绝口,一连吃了五个还意犹未尽。她一鼓作气又给冯家所有的主子都送了一些,同样得到了好评,只是也得到了一句:“卤肉怎么样了,还要几天。”
“最后,她也没做出卤肉来?”桃夭听到消息后,非常的惊愕,怀疑的扫了眼翠碧,才盯着柱东追问:“该不会是你们做了什么手脚吧。”
呵,她敢打包票,这样的事儿,他们是做得出来的。
柱东马上摇头,还举起了手发誓:“属下绝对绝对没有动手脚。”瞅着桃夭不相信的眼神,他挠了挠头,笑眯眯地道:“属下只是知道,她连香料都不认得;而且赵都卫特意让那些北城的小贩把快坏了的莲藕和要臭了的豆腐干卖给了她。”
“噗……”桃夭一口茶,尽数喷了出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害得王妃都呛到了。”翠碧狠剐了柱东两眼,忙拧了帕子过来给桃夭擦嘴,抹手。
桃夭胡乱抹了两把:“她不会分不出来吧。”
赵都卫对亲妹下这种黑手,她已经不在意了;但赵雁柔敢说自己擅长烹饪,还在冯家折腾着做卤菜,怎么可能连食材的好坏也分不出来。
翠碧道:“她哪下过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可能分得出好坏来,也就哄那些冯家人罢了。”
“那冯府的厨子呢,都是死的,瞧着她不知道,也不提醒的?”桃夭根本不敢相信,随后,她大概又知道原由了,这要不是冯家给赵雁柔的一个下马威,就是那些厨子真正没有在意过那些平民普通的吃食。
赵雁柔这是要把自己坑死吧。
056、拣了便宜
“她活该!”翠碧唾了一口,根本就不掩藏脸上的幸灾乐祸。
桃夭弹了她额头一记,又替她揉了揉,笑道:“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又何必为了她,而让人觉着小气了。”
从元辰同意赵雁柔和汤三的亲事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元辰非常在意赵雁柔奶妈进府来威胁她的事,并不想轻易的放过赵雁柔,以及这件事后的所有推手。只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二王妃,他瞧在二王的颜面上,并没有直接把这件事给戳破了。
同样,二王应该也知晓了这件事中二王妃参与了多少,又对她做了些什么。为了不让元辰寒心,二王敲打了二王妃和冯家,这也决定了赵雁柔这个罪魁祸首在冯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不过,那赵雁柔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与她桃夭又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她让赵雁柔与冯三扯上关系的,也不是她逼着赵雁柔走投无路让奶妈来威胁她的,是赵雁柔自己应下了这门亲事,自然该由她自己在冯府里承受自己酿下的苦果。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桃夭依旧是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闲的时候听听翠玉说府里府外的各种新鲜事儿打发时间,隔一段时间也能从翠碧的嘴里听到赵雁柔做卤菜失败了、赵雁柔不顾冯家的反对,自己在外头大张旗鼓的开了家火锅店的事儿……
只是听说火锅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普通人吃不起,而权贵却觉着一桌人围着一个锅子吃,实在是没规矩,而且还会弄得一身油烟味儿,有些掉份。
她对赵雁柔的生意好不好不上心,但对于火锅那种吃法还是有些好奇,就特意让严厨子去了两趟火锅店偷学了两招,回来照样给她打了个锅子,在府里也做了两次。
她尝过之后,觉着火锅那种煮菜的方式是很特别,哪怕从来没有做过菜的人,也能轻易的学会,只是那个味道刚吃还觉得可以,多吃几口就会觉着寡淡无情,而且很容易就让人觉得油腻了。
最后还是她灵机一动,往火锅汤里面加了几勺辣酱,又丢了一把野椒粒,把整锅汤煮得辣辣的,才觉得里头的肉也变得好吃了起来。
元辰跟着她吃了一顿,吃了满头大汗,哪怕不停地喝水,放下筷子后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盯着红红的残汤,若有所思地问:“你在这里头加了野椒粒?”
他们住过的那个村庄的后山上有两棵野椒树,她曾领着他去采过,那个味道他记忆深刻,想忘了忘不掉。
桃夭点点头,“嗯,上次我在药材店里看到有,就顺手买回来了。”
现在是天气一热,她老觉着口里无味,实在没什么胃口,才想借它的辛辣开开胃,于是就顺手往火锅里也丢了一把炒香的碎末。
元辰眼睛里冒出了欣喜的光泽,“那你手上可还有?”
桃夭唤翠玉拿了一小包给他,好奇地问:“你拿来做什么?”
“给你换灵晶和首饰。”元辰含糊的应了一句,不放心的叮嘱:“你吃了不少,别马上就躺下,让她们陪你出去散散食再歇,我去去就回。”
随后,他又对着翠玉和翠碧吩咐了几句,才吩咐严厨子照样做了一锅,带去了山海殿。
他回来的时候,果然给桃夭带回了几箱子珠宝和灵晶,说是曜皇对于她孝敬那一锅辣汤的赏赐。
桃夭:“……”
她不知道赵雁柔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做何想法,但她拣了这个便宜一点也不心虚。
法子是赵雁柔想的,可是辣汤是她调的,赵雁柔一调不出辣汤,二没本事送到曜皇面前,那关她什么事。
可消息传到赵雁柔的耳里可不就是那么回事了,她气得砸掉了半个屋子的摆设,只是她没法子将火发到桃夭身上,于是冯三就成了她最好的出气筒。
她冲到冯三面前,指着鼻子大骂:“你们真是一家子窝囊废,明明火锅是我发明的,你们却把握不住这么好的机会,反而让桃夭借花献佛,占了个大便宜。”
冯三自从挨了元辰一脚后,身体就留下了隐患,一直没能彻底恢复。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是真心喜爱赵雁柔,也没想将这些都记到她头上。可是桃夭凭着火锅得到了曜皇的赏赐的消息传出来后,他没少在外面受人讥笑,回家被赵雁柔指着鼻子骂,火气瞬间到达了顶点。
他冲过去对着赵雁柔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是,火锅是你发明的,你有本事怎么就没把那辣汤一块儿给折腾出来?曜皇赏的是那锅辣汤,你当是你那破锅子?”
那辣汤和烈酒一样,是冬日驱寒的好东西,尤其是它的做法简单,是个人都能学会,能轻易解决军队里的冬日饮食。
他就不懂,赵雁柔都能想出火锅这样的法子,怎么就没能想到辣汤呢?
功亏一篑啊,还给他人做了嫁衣。
想到赵雁柔嫁给他这么多日子,不顾家人的反对,一门心思在外折腾开店,都不愿意与他圆房,他甚至都有些相信好友说的,赵雁柔是不是还惦记着九王爷和青葵部落,才故意做出这种事来。
存了这种想法后,他动手对打了赵雁柔也没有半点悔意。
赵雁柔直接被打懵了,扯着嗓子尖叫:“你敢打我,你怎么敢打我……我,我跟你拼……”瞧着冯三要杀人的目光她打了个哆嗦,没有扑过去拼命的勇气了,尖叫着转身就往屋外跑,生怕自己被冯三一气之下给掐死了。
只可惜,她站在冯府的地盘上,又能跑到哪里去,人还没出院子就被下人给拦住了,然后架回了屋里。
冯三见她那么一跑,火气更大了,也一扫以前的温和态度,直接将她拖进了正房丢在地上,恶狠狠地道:“你若还没看清楚处境,我不介意让你明白明白。”
要不是为了娶她,他又何必去挨九王爷一脚,以及于留下了无法恢复的隐患。
结果,她勾引了他,害得他如此,还不敢不跟他一条心。
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赵雁柔大叫着:“不是我不想做出辣汤,而是我根本就找不到辣椒和花椒。”
她自然知道辣汤是火锅的灵魂所在,可是辣椒在这边根本就没有被人种植,更别提花椒了,她都寻不到,又怎么可能做出辣汤。
“辣椒,花椒,那是什么食材?”冯三听到了关键字,一把将赵雁柔拉了起来,直接拖到桌边,“你找不到,那就画出来。”
赵雁柔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的按他说的去做,但她的心里对于桃夭的恨意又上了一层。
那桃夭也不过就是凭着会做几道小菜,攀上了九王爷,这样她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争,一切都有九王替她着想!
而她,辛辛苦苦的开了火锅店,却被她的一锅辣汤夺去了一切。
她要报复,一定要快些想出这里人没有吃过的,比辣汤更加让人记忆深刻的食物来。
可是,她提笔画出来的辣椒和花椒,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不像,若把这样的画交给冯三他们,又如何可能找到。
哪怕她记起了再多的食谱,可是她连食材都画不像,也买不到,那又有什么用?
一时之间,她心拔凉拔凉的。
……&……
就在赵雁柔想尽法子寻找食材的时候,桃夭也在为绿妃的寿礼而头脑。
知道绿妃的生辰将近,还是柱东来询问她,关于绿妃娘娘的寿礼是否与往年一样时,她才知晓的。这不知道倒也罢了,知道后,她就觉着不自在了起来。
以前她一直觉着,元辰没带她去拜见过绿妃,绿妃也从没召见过她,她就直接装傻,当什么也不知道,也不问。可随肚里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她越来越体会到女子怀孕的不易,也感觉到了母子之间的那种奇妙的联系,就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终究她是元辰的王妃,绿妃的儿媳妇,该有的孝敬和礼数都应该有。
她从小到大没有感受到过母爱,虽然觉着绿妃不待见她,但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让元辰与绿妃差生间隙。
她思来想去,决定要元辰替绿妃的寿礼上添上自己的一份,好歹表达一下自己的孝顺。至于绿妃收到礼后会如何处理,喜欢那最好,不喜欢,她反正送出去了,尽到了自己的心意,也就当不知道了。
打定主意,她问柱东:“你可知道绿妃娘娘的喜好?”
柱东微微怔了下,才恭敬地道:“王爷每年都会吩咐属下收集名贵的牡丹和福绣楼林绣娘的绣品,用来做为绿妃娘娘的生辰礼,今年也是一样。这两样怕是绿妃娘娘所好之物。”
所以,他的意思是,元辰已经备好礼了,不需要她再费心了。
想想,桃夭又觉着不行。
元辰备下的寿礼是元辰的心意,能代表她的吗?
再说元辰是儿子,哪怕随便买株牡丹和绣品不是绿妃喜欢的,相信绿妃也会高兴得赞他有孝心,但是她送的能一样吗?
换位思考一下,将来她儿媳妇对她的生辰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哪怕她看在儿子的面上不会计较,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可她要添上一份的话,添什么呢?
她对牡丹那种名贵的花草根本不懂,现在去寻怕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寻到;至于福绣楼的林绣娘的绣品,据说林绣娘一年才做两付绣品,往往在她还没掂针之前,就已经被人给订走了。哪怕她借着元辰之势,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难寻到。
何况元辰每年都是挑这两样中的一样,她再照葫芦画瓢,不仅没有新意也没有心意。
“你还知道不知道其它的?”桃夭又问,心里把元辰骂了个狗血淋头。
柱东摇头:“那属下就不知了。”
桃夭见问不出什么了,只得烦燥的让柱东下去照惯例先备着,随后自己在屋里犯闷。
翠碧瞅着她坐立不安,出了个主意:“王妃,绿妃娘娘不是喜欢牡丹花吗?那应该也喜欢牡丹图,牡丹裙,以及牡丹花形的首饰。”
桃夭闻言眼睛都亮了:“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里来。”她肯定是被元辰常年备的那些礼给带偏了。
也是,元辰哪里懂女人的心思,别说绿妃年龄不老,再老哪有女人不爱首饰的。
这下她坐不住了,“翠玉,让马房备车,我们出去逛逛。”
“啊,”她这话一出,把翠玉和翠碧都给吓着了:“王妃,您要出门?”前儿不还说,在生下小公子之前,绝对不出府门半步的吗?
翠玉还小心翼翼地建议:“王妃,不如让尚珍楼把它们的新品送进府来由您挑选?”
桃夭迟疑了一下,就否绝了她的这个建议:“她们带过来的肯定是最贵的,但未必是最合适的。”
买东西讲论一个眼缘,还是自己出门去慢慢挑这样比较有意思。
瞅着她们两人紧张不安的模样,她笑了起来:“别说你们不放心,我也不安的心。走走,去大书房寻王爷去,问问王爷行不行,这下总可以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翠玉和翠碧都松了一口气,都没再出声反对。
桃夭原本认为是元辰一定会答应的,没想到,她才一开口,元辰就拒绝了:“眼下你最好不要出府。”
“为什么?”桃夭不满。
“牡丹和绣品我都备了,你不需要再准备了。”元辰不明白她在纠结什么。
“那不一样。”桃夭越想越委屈了起来。
元辰见她气得站起来与自己争,怕她不小心闪着了腰,忙抬手扶住她才不解地问:“有什么不一样,你我是一家,难道还要送两份礼,分出你我来?”
“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你备的是你的心意,不是我的,你懂不懂?”桃夭吼完,觉着肚子都气疼了。
好吧,随着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坏,不仅爱哭还爱发火,更是半点委屈也受不得了。
元辰见她气得身体都在发抖,只道:“非去不可?”
“对,非去不可。”桃夭寸步不让。
元辰轻叹了一口气:“那你可知道,你二舅被抓的事?”
“什么?”桃夭傻了眼,柳二舅真的被抓了?
057、她管不了
话脱口而出后,桃夭恨不得捂了自己的嘴,随后她就反应了过来,元辰是怎么知道柳二舅的?
上回广桂威胁她时明明说过南合舍的人在她手上;前儿个赵雁柔的奶妈威胁她的时候,也提过城外三里坡。
难道元辰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些,甚至还抓到了裘掌堂和柳二舅?
那……元辰还知道些什么,她扎伤他的真相?
好像她上次被控柳二舅他们控制着扎伤元辰,元辰就立即着手安排她外逃,两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多说上几句;后来她跑回来,一心只顾着照顾重伤的元辰,反而忘了解释;等到元辰伤势恢复之后,因着元辰没问,她又念及着柳家的最后一丝情份,而把那件事的原由给瞒了下去。
恍惚了一下,她飞快地冷静了下来。
不不不……真相不重要了,她真正该在意是元辰到底知道了她瞒的事?
是不是知道上次在尚珍楼是故意挑衅广桂,趁着广桂对她动手的机会逃跑;是不是也知道她被柳二舅和裘掌堂威胁刺杀他的事?
甚至,他知道的……比她想到的更多?
桃夭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她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肚,带着一丝晦涩而又紧张不安的神色,悄悄去瞥了眼元辰的表情。
这一瞧,她的不安,她的怯弱以及她的心虚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这男人……
他脸上就能不能有点表情,哪怕不能像阿庄那样,一眼可以看到底,好歹……好歹也要让她知道个阴晴,好做个心里准备,提前防备一下下啊!
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起边,她飞快的伸出了罪恶的小手朝着元辰的冷脸就掐了过去,可惜,她还没碰到,就被元辰两指给夹住了。
“哎哟……”桃夭叫嚷了起来,元辰几乎是她出声的同时就松开了手,桃夭马上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继续她的作恶之举。只可惜,元辰在她即将得逞之前就侧开了头,她的手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边……滑过了。
“你……”元辰的冰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不满的眯起了眼,身上了嗖嗖地散发着冷气。
桃夭没有得逞,怒出来的勇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马上如鹌鹑一样缩了起来,还很谨慎的退了一步,来了个恶人先开口:“哎哎,你不能怪我,谁让你一天到晚板着脸的,害得我……”她差点儿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我的错?”元辰瞪了她一眼。
桃夭双手叉腰,把肚子一挺,把他疑惑的问句直接给摁死了:“怎么,你自己也知道你错了,那……我就大人大度,不与你计较了。”说罢,她挥了挥手,就想脚底摸油。
至于柳二舅,裘掌堂,南合会那边……她早就仁之意尽了。
至于他们与广桂还有赵雁柔还有着什么交易,那是他们做下的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她现在就安安份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生个健健康康的娃。
元辰瞅着她如受惊的小老鼠般溜出了屋子,倒底也没出声叫她回来,反而还隔窗向门口候着的翠玉翠碧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待桃夭走远,柱东才溜进屋子里问:“王爷,若是王妃向属下问起……”
“那就如实告诉她。”元辰坐回了原位,伸手想去拿刚才放下的公文,手伸到了一半拐了个弯,摸上了自己的脸。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刚刚想掐他来着。
当初他伪装成阿庄的时候,她就没少掐他的脸;现在,她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元辰的嘴角微微扯平了些。
桃夭被鬼追一般逃进了二门才敢回头张望,没有看到元辰的身影,她才扶着半月门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啊……”
翠玉和翠碧忙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王妃,您怎么了。”
“我……我……”桃夭古怪地笑了笑,她还真不好意思跟她们说,自己是因为想掐元辰的脸,没得逞,怕被元辰罚而逃出来的。她灵机一动,道:“我突然记起后院那刺儿果应该结果了,才急着想去瞧瞧,省得被鸟兽们给糟蹋了。”
她接受元辰后,也就把王府当成了自家,闲来无事就领着翠玉和翠碧将整个王府逛了个遍。
这不逛不知道,一逛才知道王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尤其是后院,是整个前院的三倍有余,而现在府里算上茶包和她肚里的娃,也就四个主子,还都挤在主院里住着,其它十几个院子都空着落灰,至于那堪比小山的后花园子更是因常年没安排人打理,里面的花树灌木乱生乱长,都快跟荒废得郊外废园似的了。
倒是在这样的后花园子里,让她瞧着了刺儿果。
那刺儿果是一种野果,它的果子不大,又吃不饱肚子,加上长在阴暗潮湿的偏僻角落,带着扎人的刺儿不熟的时候很酸,熟了也甜不到哪儿去,又容易招鸟雀和蚂蚁那些小虫儿,哪怕是在乡下,也没有人愿意下大功夫去林子里寻它,只有孩子们在刺儿果最红的时候,瞧着了,才会去摘些做零嘴儿。
翠碧一脸的懵,嘴快道:“您都叮嘱过茶包了,只要它不去糟蹋,哪有鸟雀哪去的。”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下里打洞的,有茶包这小主子在,都是绕着自家王府的院墙绕的。
翠玉瞪了她一眼,忙帮桃夭圆话:“王妃前儿不是说过,那刺儿果最容易招小虫子,自然要紧着些。”
回过味来的翠碧,也忙描补:“对对,茶包也威慑不了小虫子?”
屋顶上茶包不满地甩着尾巴,冲着翠碧挥了下小爪子:“……”
那片刺儿果在它的维护范围之内,哪有小虫子敢去的!
桃夭也恢复了正常,迈步往后花园子走:“瞧瞧去。”
她这一趟还真没白走,刺儿果果然熟了,在翠碧的叶子衬托下,格外的鲜艳,瞧着就让人觉着好吃,有一种想要尝一尝的冲动。
翠玉还有几分不安:“王妃,它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桃夭直接过去采了一个,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就要往嘴里塞,翠玉一把夺过,脸色泛白地道:“王妃,让小奴先替您洗洗。”再让她试个毒。
桃夭被她夺了果子也没恼,笑着道:“真没毒的,你家王爷也吃过的。”瞅着翠玉紧张的模样,她只得又退一步:“行,行,我先不吃,先采回去洗了。”
翠碧一招手,跟在后头的丫头婆子们上来就要动手采果子,桃夭忙道:“轻着些,它碰着就坏的,也不能压,拿簸箕来装。”
“王妃,您让让。”翠碧冲着翠玉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直接半架半扶把桃夭带到一旁:“您在这指挥就好。”
丫头婆子们行事也妥当,按照桃夭的要求很快就把那一片刺儿果给采完了,然后她们很主动的去其它地方搜寻,看还有没有其它地方也长了。翠玉则亲自拿了一小篮去最近的水井入洗清了一碟子出来,然后送到了桃夭面前。
桃夭捏起一个,笑着问:“好吃吗?”那一小篮也不至于只洗出一碟子。
翠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着脸辩解:“这果子尝起来口感可是柔嫩多汁、酸甜可口。只是小奴只尝了一个,其它的都是茶包吃的。”
她在那边洗,小主子就蹲在旁边埋头苦吃,她拦都拦不住。
不过,小主子能抢得那么起劲,吃得那么欢,这果子肯定是没毒的。
全部洗好之后,她才尝了一个,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现在都意犹未尽,还想再来几个。
桃夭捏了一个送进嘴里,咬得满口的汁水,满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错,好吃。”
她吃个半饱的时候,丫头婆子们喜气洋洋地回来了,又带回了整整三大簸箕。她大方的赏了丫头婆子们半个月的月钱后,瞅着那几乎堆成小山一样的刺儿果犯了愁。
刺儿果可不经收,哪怕没碰没撞,放两三天就坏了;就算她拿来赏赐给下人们吃,除非拿来当饭,不然也吃不完,何况还不是人人爱,非让人吃那就不叫赏,而叫罚了。
何况这还只是先熟的,过几天怕是还能收一批。
瞅着她盯着果子犯愁,翠玉大概猜到她苦恼什么了,出个主意:“它能做成果脯吗?”
桃夭想了想:“不行。”不过翠玉倒是给了她一个新思路,保鲜不了很久,倒是可以试着加工。
“倒是可以腌起来试试。”她指了个婆子:“去把朱厨子他们都叫过来。”行不行,问问大家,说不定能商量出个好办法。
与朱厨子和严厨子他们商量了足足一刻钟,桃夭最后决定只留下最大最新鲜的一筐子吃,余下的一半用糖粉腌了起来,另一半用蜂蜜泡着,至于能不能做成,哪个效果更好,那只有时间可以证明了。
想到可能失败,桃夭也是有些心疼的,这糖粉和蜂蜜可比这刺儿果值钱多了,平常百姓家一年到底也吃不上一两勺,现在却由着她拿来浪费。
不过,看着面前又来替元辰端刺儿果的柱东,她又觉得都值了。
“王爷也喜欢?”桃夭示意翠碧再去装一碟子出来后,才懒洋洋地问柱东。柱东笑眯眯的一个劲点头:“嗯嗯,王爷还问,要不要挖些苗专门送到庄子上去种上几亩。”
种几亩,好主意啊,那就不怕没得吃了。
反正也不用她下田,也不用她操心怎么种。
桃夭眼睛一亮,身子都坐直了:“行,你去安排。过两天能再采一批,到时候你拿一碟子回去尝尝。”
“谢王妃。”柱东忙弯腰道谢,笑眯眯的眼睛里透出了掩饰不住的欣喜。
王爷都觉着好吃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不过是一些野果儿。”桃夭摆了摆手,眼睛往外面瞥了一下,突然问道:“王爷有没有还吩咐了你什么?”
柱东身体僵硬了一下,对上桃夭笑眯眯的眼睛,他似乎明白了,认认真真地回答:“王爷没有其它的吩咐,不知王妃还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属下,属下若知,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桃夭:“……”
这个答案她一点也不奇怪,果然元辰那家伙又把她给看透了,知道她肯定会问的。
还好,她没想着跟他玩小心眼。
她也不再含糊,直截了当地问:“赵雁柔奶妈那边,和三里坡,可查出了什么?”
柱东摇头:“一无所获。”
认真想了一下,桃夭又拐着弯子问:“那……那宁城那边状况如何了?”
柱东一点迟疑都没有,张口就道:“宁城那边封城搜索了三天,又抓出了不少的叛匪,不过还有不少叛匪逃脱了,现在还在追捕之中。大半的叛匪已经在宁城就地处决了,只有几个头目押回了玄城。就前儿个,有一批叛匪跟到玄城想营救他们,被武司营又抓了些。”
武司营,不是他们抓的?
桃夭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元辰只跟她说了柳二舅被抓,却没说是他抓的。
那柳二舅会不会把她的事也说出来,会不会连累到元辰和她的孩子?
随后,她甩掉了这个念头,元辰都跟她提起这件事,肯定是已经处理过了,不会让柳二舅会连累到她。
她有些庆幸,又为自己的庆幸有些心虚,绞着帕子好一会儿,才问:“那抓到的人会如何处置?”
“十天后,都会在斩剑山那边处决。”柱东的腰弯得更低了,都不敢看桃夭的表情。
他虽然没有跟着王爷去过宁城那边处理南合会的事,但他知道王妃是王爷从那边带回来的,好像与南合会的人有什么牵连。王妃现在问他这些事,该不会心里还有什么想法吧。
可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桃夭再开口问,就要他忍不住要开口时,才听到桃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端果子就直接回大书房去吧。”
说罢,她撑着扶手起身走进里屋,坐下后,就像霜打焉了的茄子没了精气神。
虽然心里早就做出了决定,但真不是所有的事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不过,她有心,也救不出人来。
若让她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去换,她不干。
058、她要反击
接下来的两天里,桃夭每天都是心神不宁,吃什么都没胃口,只要听到一点点的动静,马上就惊慌失措的跑过去,非要问清楚对方在说什么,甚至还会一再确定。晚上不是醒来好几次,就是会做恶梦,整夜的不安宁。
哪怕她清楚的知道南合会的人在进会之前,都早早就想过最坏的打算了,他们在会里从不用真名相称,甚至也不会告诉家人自己的状况,就是防着自己被抓后牵连到亲朋好友的状况,但她依旧心神不宁。
她这种紧张不安的反应,弄得整个府里的人都惶恐不安,别说在她身边说话了,甚至连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省得发出声音又惊着了她来。
翠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关上门跪在面前哀求她:“王妃,您这样下去可不行,哪怕不为自己想着,也该为小公子着想。”
桃夭摸着肚子,苦笑道:“我知道。”只是,她真的没办法做到全然不在意。
“您到底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给小奴听听,若小奴替您出不了主意,您还可以问问王爷……”翠玉的话才说了一个头子,桃夭就翻了脸:“住口,不准与他说。”
随后,她警惕的看着翠玉和翠碧两人:“你们若是与他透露了半分,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翠玉只得将到了舌头边上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安慰她道:“王妃,小奴们不敢。只是您……您这状况,真的让人担心。”
“我知道的,我会……调整的……”桃夭有苦不敢诉,只能含糊的拿这两句话来应付,目光无神的往院门外瞥。她瞅到柱东时,整个人差点没蹦起来:“可是出事了?”
柱东已经对她的过于紧张的状况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人还没进门,声音先到了:“王妃,平安无事。”
桃夭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懊恼。
她希望能出点什么事,可以让柳二舅他们逃脱;但她又害怕柳二舅逃脱之后,又要千万百计的来逼她去杀元辰,或者设局抓她为饵去害元辰。
左也难,右也难,做人怎么就这么难。
翠碧瞧着她把平常最爱吃的点心捏成了碎屑,只得悄悄的将碟子挪开,扯了帕子来替她擦拭手指,试探着问:“王妃,要不要小奴拿那些腌上的刺儿果过来给您瞧瞧,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桃夭摇头拒绝后,她又道:“要不您出府去逛逛?小奴听说自打赵雁柔开了那家火锅店之后,不少的酒楼都推出了好几样新菜,您去尝尝口味。”
桃夭原本还想摇头的,但想到出了府门就可以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不由得又动心了几分。
不过,她最后也没有冲动行事,而是去寻了元辰,询问她现在能不能出府。
元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紧张得绞着手指,根本就不敢看他眼睛的桃夭,伸手过去抓过她的一只手,轻轻将她紧张屈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说过,你想如何就如何,天塌下来有我撑着。”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话到了舌头尖上,桃夭咽下去了。
这句话她问过很多次了,从知道他的身份起就一直在问,他给的答案也非常的简单,只说因为“她是他的王妃”,而她心里明白,他是真心实意地拿她当妻子,才会如此的。
当初他伪装成傻子阿庄的时候,说的话常常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让人觉着好笑而又天真,可她现在看来,未必不是他心底的真话。
他连命都能给她,他要死了还想护着她,那举动不比什么甜言蜜语更来得真切吗?
瞬间,她的心踏实了,脸上的紧张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狐狸般的狡黠:“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我要受她们的欺负,所以我才想反击回去。”
这几天的心神不宁,都是她装出来的。
柳家会如何,相信在知道她嫁的人是元辰之后,柳家就全族搬迁,甚至改名换姓了,要不然柳二舅也不会跑来威胁她刺杀元辰了。要知,元辰有个好歹,不仅仅只是她需要陪葬,所有与她有瓜葛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柳家人都清楚她的身份在官府有登记,他们是想否认也否认不了的。
只不过这事牵扯到元辰,就不能用寻常的想法来猜测。
对于那些一心要推翻和驱逐曜族的各国旧部以及人皇后裔来说,只要能杀掉元辰,毁掉曜族一根支柱,他们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之前是她桃夭的一条小命,现在也可能是整个柳家,甚至整个南舍会。
但,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柳家都决定牺牲她了,想必他们自己也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的。
她这几天弄得自己心神不宁,只是想要欺骗的人,就是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算计她的人。王府是如铁桶一般,她相信不会有那人的眼线。但一些下人和侍卫都是会出府办事的,他们虽然有提防,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心人能从他们言行中探知许多。
她想要迷惑那些狡猾的敌人,就得先哄过王府的下人,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接下来,她就该出府,让那黑手觉得计划成功,有机可趁了。
只是,瞧着元辰,她又不想了。
她又不是一个人,凭什么要自己死撑着。
反手一把抓住了元辰的手,送到唇边下狠劲咬了一口,崩得牙齿直疼,她才不甘不愿的松开,狠狠冲着没咬出印子的手背拍了一巴掌,才开口骂道:“你的肉到底是什么做的,咬都咬不动。”
见元辰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的眉梢高高扬起,元辰这才不太情愿的含糊了一句:“嗯。”
得,好歹是出了个音,桃夭恨得牙根痒,还真拿他没办法,只得调头又跟他说起自己的打算来:“我觉得广桂后面,还有其它人的手笔。”
广桂是根本没把她瞧在眼里,动作都是明晃晃的;她都敢直接跑到她面前来提南合会的事,再遮遮掩掩根本没需要。
“有你在,我出去也没事。”她道。
元辰直白地问:“都知我在,谁会动手?”
桃夭:“……”她忘了这一点。
“那要不,我假意放出些风声,说你有事出去了?”她问。
元辰只瞥了她一眼,她有些恼怒:“难道不行吗,你说话。”吼完,她又摆手;“算了算了。”
若她是黑手,要面对元辰这样一个敌人,肯定是不敢大意的,又如何听到一点风声就会行动?
好吧,她一个都没正式受过教导,更没受过高人指点的小女子,混迹街头讨个生活可能没什么问题,真正讲究起这些害人不浅的阴谋诡计来,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瞧着她如霜打了的茄子,元辰突然开口,道:“广桂腹中孩子的父亲,我已经在了大概的范围。”
“真的。”桃夭满血复活,揪着他的衣袖道:“几个怀疑对象,都是谁?”
问完,她有些尴尬。
好像……元部落里的人,她除了见过曜皇,还有元诺元柯,元以满之外,其它人可是一个没见过的,哪怕元辰告诉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根本没什么用处。
元辰道:“那天他们五人相约着在花船上喝酒,都醉得失去了理智。”
据属下报上来的那个混乱场面,他无法对桃夭直白地说出来,只是轻描淡写的挑明了重点:“瞧着他们五人都在一起,可以相互作证,可是他醉得能那种混账事都能做出来,又如何能分辨得清楚自己身边的女人有没有被人换过。”
“你是说……”桃夭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等等……他们与你是什么关系,都是什么地位?”这点,才比较重要。
元辰说了那几个人的身份,没报名字,只是说清楚了与他的关系:“十叔、六堂哥、十三堂弟、十五堂弟、二侄、五侄……”
桃夭张大了嘴,根据翠玉这些日子与她解说元家各房人员资料,这些人都是与元辰有着血脉相连的直系亲戚,也是元部落的正统。也是,若不是直系正统,又是血脉至亲,又如何能让元辰投鼠忌器,相信四王和广桂设下这个局的时候,也是挑过人的。
她环住元辰的胳膊,眼珠儿乱转:“那这些人,能动吗?”
“不死就行。”元辰一点也没给这些亲戚掩护,不客气说穿:“他们现在唯一的用处,也就是看能不能生下有好天赋的孩子。”
桃夭:“……”
敢请这些人在他的眼中只能用来当种马。
也是,只会寻欢作乐的人,不物尽其用,白费粮食养着做什么。
“若真要确定是谁的血脉,只能等孩子降生才能知道。”元辰不太高兴的表情阴沉了些:“我答应过父皇,暂且不动她,但没说……”
“没说暂且到什么时候……”桃夭顺嘴一接,这些日子她已经非常了解他的行事风格了,自然也知道他的底线。
他真正在意的,是他认同的,而亲情这东西对于他来说,还真不是很亲厚的。
等等,刚刚那六人……
桃夭飞快地又想了一下那六人的身份,眼睛里透着欣喜的光泽:“就算现在还无法确认,但不代表不可以在他们身上做文章。”
大格局,她没有;连环套,她不会;但不是说乱拳能打死老师傅吗,她胡作非为,兴风作浪倒是可以玩一波的。
“行不行?”她问元辰,声音放柔了好几倍,手还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元辰由着她晃:“随你。”
“好,”桃夭笑得眼睛都眯了,如同一只吃饱了的小猫儿。
于是,在王府下人的眼中,从大书房出来的桃夭心情明显见好,能吃能喝了,还天都没黑,就倒下补眠了,还一觉睡到大天亮,一起身,就唤柱东替她备份礼,说是要去二王府见二王妃。
翠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王妃,您这是……”
桃夭冲她比了个手势:“现在还不能说。”
收到桃夭的帖子,二王妃一脸的懵,只觉得脑袋生疼了起来。她一直防备着元辰,可是从来没有与二王说过的,算计和试探桃夭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哪怕在冯家和赵家的亲事上,也是瞧着赵雁柔先主动,她才默许了冯家折腾的。
原本想着二王问起,她也能有个解释,可是她真不知道元辰是与二王说了什么,还是他查到了什么,二王竟然因她没有阻止青葵和苍同两个部落联姻的事,训责了她,甚至还厉声警告,让她以后少在桃夭身上使心眼。
她一腔丹心真是泼到了寒冰上,不敢怨二王,不敢埋怨元辰,自然将这笔帐记到了桃夭的身上。
尤其是现在赵雁柔嫁到冯家后,弄得两个部落不像联姻,反而像是结了仇,连她更是不想再与桃夭有什么主来了。可没想到,这桃夭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还说要见她。
旁边女侍瞧着她眉头紧皱,道:“王妃,要不然,就说您身子不舒服……”
二王妃摆了下手:“不妥。”
她只要能出院子,能管事,就不能不见桃夭,要不然落到元辰的眼里,到时候又要挨二王的斥责了。
明明她们都是做王妃的,为什么桃夭就……
想到元辰的冷脸,她马上又甩开了那个念头,像元辰那种心思诡异的人,她招惹不起,避而远之。
见是一定要见的,但见她又不舒服。
二王妃按着隐隐发疼的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招手叫过身边的女侍,低声道:“放出些风声,说九王妃明儿要过府来作客。”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又说了几个名字。
桃夭要见她,那就来吧;但若明天还有别人登门,她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吧。
相信有许多人也是想见到桃夭的;她只要盯住了,不让人在她府里伤了桃夭就行了,至于桃夭会不会听到什么,又心生不安,那她就管不着了。
女侍点点头:“您放心,小奴一定办妥。”
二王妃又叮嘱了一句:“要做得仔细一些。”
059、故意失约
二王妃的行事非常的隐秘,她并没有派人给各家夫人们送信,而是派了几个下人分别去了玄城最大的几家药材店里购买红晶参,要得还非常着急。
红晶参这东西并不算是顶级名贵的药材,但它不经收。哪怕保存的再仔细,从被采下的一个月起,它的药性就会慢慢消散,至少彻底消元。
可也正因为它有这么特别,许多药方还非它不可,尤其是对它的药性更是有很严苛的要求。这就导致了红晶参不难寻,但要符合药方符合病人状况药性的红晶参就比较难找了。
二王妃身子骨一向都弱,又因前儿苍同和青葵部落联姻的事儿憋屈了一把,闭府养病在玄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一些早早就想着如何攀上二王府的有心人,以及打前几年起就盯着元以满和元月冰亲事的各家,得知了二王妃急需药性六成七的红晶参的这个消息后,都觉得这是一个天赐良机,毫不犹豫的去翻自己家的药材库,看有没有符合要求的红晶参。
当然,他们若是找到了敲门的红晶参,自然也要亲自送上门,顺便好好的在二王妃面前刷一波好感;若是能在二王爷和元以满面前挂个号,那就更好了。
桃夭从派出人往二王府送信后,就派人盯着了二王府,哪怕是随便出来一个人下人,都没把他们的行踪放过,自然也知道了二王妃派人买药的事。
她慢悠悠的把一碗甜甜的豆腐脑都吃了个干净,才放下勺子对旁边递帕子的翠玉道:“你说,二嫂是被我要上门的消息给吓着了,还是她真的身体不舒服。”
这两者,她都是不信的。
二王妃都是心心念念替二王爷谋划大位,又如何会畏惧她这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呢?若是后者,二王妃直接让送帖子的下人带话回来给她就好了,顺便还能跟她要几盒红晶参。
怕二王妃故意弄这么一出,不是给她看的,而是给旁人瞧的。
翠玉知道她心里有数,没有接话茬,等她擦拭过嘴角和手后,接过帕子放进水盆里,才道:“那您的安排,要变动吗?”
“不变。”桃夭轻笑出声:“一切照旧。”
帖子她是送了,但她根本就没打算明天去二王府。
之所以乱拳打死老师傅,秘诀就在于老师傅根本不知道新手会出什么招,防得再多,也未必防得住。
眼下,她就是一个对于这些门门道道只知道一点入门的人,就这二王妃的这些手段,她根本就瞧不透,也不是这其中的好手,何必拿着自己的短板与旁人的长处硬磕。
不过,二王妃这么做总有目的,她敢打包票这与她送去的那张帖子有关。
她轻笑着掂起果上刚洗过的红果丢给翠碧:“去告诉柱东,多派四成人手,把前儿去过的人都记下来,不可放过一个。”
她是看猜不透二王妃的用意,未必元辰看不透,再不济元辰知道这些事,总也有用得上的时候。
次日,桃夭睡到自然醒,慢吞吞地吃了早膳,又花了半个时辰让翠玉替她收拾了一番,这才带着人大张旗鼓的出了府。
只是,她的马车还没出巷子,正好与迎面回来的元辰撞上了。在外人远远的张望中,只是元辰上了马车与她说了几句,然后马车就继续出发了。可马车到了二王府后,从马车里下来的却只有翠玉。
“九婶呢?”元月冰上前撩起帘子往里张望,瞧着空荡荡的马车,她不由得怔住了。
翠玉留觉到,她悄摸儿松了一口气,看来,对于二王府的事,月冰姑娘也是觉着不妥的,还好,王妃没来。
她规规矩矩地冲着满脸不解的元月冰行了个礼,才不好意思地道:“我家王妃走到半路上……遇上了点小事,实在是陪不开身,只得让小奴过府替她向二王妃赔个不是。”
她又指了指身后人从马上提下来的一篮子青色的毛桃:“这是府里的果树结的毛桃,王妃觉着还算脆口,让小奴带些来给王妃和姑娘尝尝。”
元月冰顺着她所指,,目光顺着她所指落到了那一篮子卖相并不太好的毛桃上,紧绷的脸瞬间乐开了,忙摆手道:“你随我去见母妃,这桃儿……”
她还是没忍住,伸手抓了一个在手上,想了好一会儿才吩咐身边的下人:“先送去母妃院里的小厨房。”省得放到外面,被人蹭走了。
翠玉进了正院,老远就瞧见院子廊下站着不少衣着鲜艳的姑娘家在说笑,那些姑娘的年龄还都与元月冰差不多。她立即低下头,收敛目光,行事更加谨慎起来。
厅内,二王妃也早一步接到了禀报,知道桃夭没有来,原本靠着妆扮出来的憔悴脸色,这下直接没了血色。
桃夭没来,她为什么没来?
桃夭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明明自己都安排得那么隐秘了,桃夭是怎么知道的?
她扫眼一眼厅内坐着的众人,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懊悔。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后悔了,只得让人唤翠玉进来。
翠玉进屋后,屋内认识她的众夫人们面上都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她今天会来一般。翠玉规矩的行礼,把之前与元月冰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给二王妃听,眼角余光却一一扫过厅内的各位夫人,并一一记在心里。
旁人听了她这解释,只是玩笑般说自己没福气,错过了与九王妃相识的好时机,六夫人则变了脸色,阴阳怪调地说:“下了帖子给人,又随随便便改主意,也只有那种没规矩的人能做得出来。”
“六弟妹。”二王妃忙喝了她一句,又替桃夭圆话:“九弟妹必定是遇上了紧要的事,才改主意的。”
六夫人吃过桃夭不少的亏,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哪会轻易罢休,挑拨道:“二嫂,你倒是还替她找借口,她怕是目中无你。”说着,她故意捂了捂嘴,好像自己说话太过,落了二王妃的面子一般。
二王妃哪会中了她这种挑拨计,淡淡地笑道:“我与九弟妹相处虽然不多,但瞧得出来她是个有分寸的人。”说着,给六夫人递了个眼神,示意六夫人收敛。
但六夫人岂会让她如愿,指着翠玉道:“那你倒说说,她遇上什么要紧的事,能失我们二嫂的约。”
二王妃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怔了一下后,但也没有出声阻止。翠玉闻声就知意,见二王妃没有立即阻止,就道:“我家王妃在巷口遇上了王爷……”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笑而不语了。
但这一半也就够了,屋内众夫人自然会脑补出接下来的一幕,随后说笑的说笑,变脸的变脸,没有人再追问下去了。
不管是九王爷是什么原因阻止桃夭出门,那都不是她们能拿来说嘴的事了。
而且她们对于桃夭怎么当上这个九王妃的事,也是略有耳闻的。
据说是九王爷对她一见倾心,非娶不可,听说为了她,还拒绝了曜皇给他安排侧妃的事,广桂和四王之所以与九王爷闹成这样,也是因为桃夭。
想起这些,不少人心底对于桃夭又有了几分嫉妒。
此时,受着众人嫉妒的桃夭正在元辰的陪同在六福楼品尝元辰嘴里那几道勉强过得去的菜品。
她依次把碟子里的菜尝了一遍,就放下了筷子:“确实是还不错。”该鲜美的鲜美,该爽口的爽口,该浓郁的浓郁,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咂巴了一下嘴唇,又仔细的回味了一下嘴里残余的味道,恍然明白了:“原本的味道,我没有尝到原本该有的味道!”
像她面前的这一碟子“火芽银丝”,据说是在豆芽里塞上细如发丝的云腿肉,然后用烫油慢慢浇烫,以达到保持其鲜亮的颜色,而且还要有清脆的口感,然后再放进用顶级鱼翅和南瓜鸡蓉熬制的浓汤里……
且不说往豆芽里塞云腿肉需要花费多大的功夫了,光那云腿丝都要提前蒸熟然后风干到不脆不软才能使用,至少要两个时辰。
花这么多功夫做出来的菜,但还是一碟子豆芽吗,豆芽原本的口感又剩下几分?
“不过,还是好吃的。”桃夭实话实说,偶尔尝一尝,会觉得很新鲜,但让她天天吃,就算吃得起,吃上两天怕就腻味了。
元辰夹了个漂亮得如同一朵真芙蓉花样的糕点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才道:“我们曜族信仰丛林,讲究丛林法则,骨子里自然也更想追求原本的丛林。”
桃夭“哦”了一句,就拿起了芙蓉糕慢慢的咬着,等着他的下文。等了半天见他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根本没有替她解释的意思,刚想恼,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之前她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喜欢她的菜,他也说过好几次了,只是她打小从柳家听到关于曜族的事都是错的,对曜族产生了根深蒂固的错误认知,才一直没有往那个层面去想。
若曜族信仰的是丛林,而非大陆其它各族所说的上古巫兽,那他们的力量也是来自于丛林赋予的一切,而不是巫兽,可丛林不就是万物本源吗?
之前曜族被关在成年不见阳光的苦寒之渊与凶兽为伍,他们也就只能想办法去适应那里,以凶兽之肉为食;出来后,他们的食肉的习惯已经养成,想要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其它各族为了显示自己比曜族更加文明,把原本留下的一分规矩讲究成了十分,日常饮食上也是如此。而曜族成为了大陆上的一等人,自然送到他们面前的,也是那些失去了原味的精品。
也就是她刚才吃那些菜的感觉,好吃是好吃,却失去了原本的味道,自然也就缺失了某些本质,才让他们觉着偶尔吃一吃可以,不能取代他们的肉。
不爱吃,自然就吃得少,吃得少,自然也就缺……
她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你们跟普通百姓一样吃那最普通的食物不就好了吗?”
元辰很平淡地道:“嘴若是被养叼了,普通东西又怎么吃得下。”
最初那一任的曜皇并没有发现这点,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吃的那么在意的,除非是有某些天赋,或者修为到达某一个阶段。
最后这一句,他没有与桃夭说明,反正该懂的人自然是懂的,不该懂的说透也没用。
桃夭只猜到了个皮毛,自然是不懂这其中深意的,她也没在意,随意的摆摆手,一脸的忿忿然:“果然,你还是瞧上了我做菜的手艺。那日后,若你找到好手艺的厨娘,是不是也要把人弄回来?”
“府里再养得百个厨子,也是养得起的。”元辰不满的眯眼,只是他这让人吓破胆的小动作,对于桃夭根本无用。
厨子,不是厨娘?
这一字之差,让桃夭的心比什么都舒坦。
没影儿的事,她何必去想着来坏败自己的心情,真有那一天的话,到时候再说也不晚。
她把手上最后一点点心塞进嘴里,毫不客气的又伸手去拿下一个。
元辰将碟子挪开了她手能触到的范围,“你不是用过早膳出来的吗?”
“不是我要吃,是他要吃。”桃夭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他比我还吃得多。”
元辰这才将碟子挪回原处,不满地道:“真麻烦,生这一个就够。”
你说了算?她才不听呢。
她现在没有亲人了,不自己多生几个血脉相连的那怎么行。
腹诽了几句,又冲元辰做了个鬼脸,桃夭将手里的芙蓉糕送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才含糊不清地道:“那个……我忘了跟你说,我出来前让柱东放了些风声……哎,你说由我随便做的,不准怪我哦。”
相信这个时候,二王妃应该收到了“二王爷即将添丁的好消息”了,不知道他府上的葡萄架会不会倒。
想到元辰和二王爷的兄弟情,她有些心虚。
元辰略过了她的心虚,面不改色拿起帕子替她把嘴边的糕点渣子擦拭干净。
060、踏春去
见他应得漫不经心,桃夭也没再追着要个承诺,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就算你要怪,这个时候消息也都放出去了。”
别说以元辰的性子根本不会上门与二王妃解释了,就算他一改常态去,这种事可不是光凭解释就能通的,加上二王妃那算计的性子,不疑上加疑才怪?
她心里痛快了,也就觉着更饿了,把手里剩下的芙蓉糕尽数塞进嘴里,就要去拿筷子。元辰抢先一步压住了她的手,她不满的横眼:“王爷……”
“不准吃了!”元辰板着脸,动作却比什么都要温柔。
“是你儿子又饿了!”桃夭指着肚子,抱怨道。
元辰不为所动:“他饿,让他饿着。”
桃夭:“……”
这是人话吗?
这种不疼儿子的,真是亲爹吗?
想到他说过不在意孩子的那些旧话,她咬牙切齿地道:“我饿!”说着直接扒开元辰的手就要去拿筷子,没能得逞后,她干脆就舍了筷子,直接伸手抓起了面前的一根羊棒骨送到嘴边就要咬。
就要她要咬到香喷喷的羊棒骨肉时,嘴被元辰的大手给捂住了,“真饿?”他还是不太敢相信,就算没吃早膳,她刚刚吃的那些已经是她平日一餐的份量了。
要不是记着这前咬不动,还嗑了牙的教训,桃夭恨不得在他手上来一口,“当然!”
“翠碧,请大夫。”元辰命令道。
翠碧迟疑了一下,才委婉地道:“王爷,王妃近日的胃口日益增大,小奴们也问过府医了,说是正常状况,只要别把小世子补得个头太大,就没有问题。”
元辰对上桃夭恶狠狠的目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手,“只吃这一根。”
桃夭一边哼哼,一边痛快的咬着大棒骨肉,先吃饱再说。
虽然很不甘心元辰用盯犯人的怀疑目光看着自己吃东西,桃夭还是吃了个八成饱,又唤了翠碧把她想吃没点的和尝了没吃够的几道菜打包了一份,准备带回府去做午膳,这才心满意味的跟着元辰离开了。
一上了马车,桃夭就直接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无辰的身上眯起了眼:“到府里也别叫我……”她最近一直都是吃饱了就犯困的,不,这今天日春光正好,温柔的阳光晒得她想睡。
元辰没应她话,挪了下位置,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桃夭眯着眼,非常享受他的这份温柔。是,温柔,这男人面冷,但她感觉得到他骨子里的那一份温柔,阿庄并不是他装出来的假象,而是他的一部分。
脸上突然被人戳了两下,她不用看也知道凶手是谁,好心情瞬间消散了大半,一把抓住他行凶的手,恶狠狠的问:“你要什么。”
“别睡。”
桃夭更怒了:“你不让我吃,还不让我睡?是想折腾死我,好换个新的吗?”明明知道自己的这种指责是无中生有,桃夭心里的那股火气,不仅来得莫名,而且炙烈,直到伤人的话说出口了,才满心的懊悔。
再真诚的心,也经不起这份无理。
她这话,确实是过份了!
困瞬散去,桃夭满脸的狼狈,刚想说什么来缓和一下自己过份造成的尴尬,元辰满不在乎的在她后背上拍了两下,道:“这还是上午,吃了就睡,回头又吃不好。难得有空,陪你庆河南院那边走走。”
“是我不好,信口胡说……啥,你陪我走走?”桃夭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声音惊愕地直接变了调,她紧紧揪住元辰的衣襟,再三确定:“你刚才说,陪我去庆河南院?”
“坐好。”元辰单手托住她,强行按了回去。
“好好。”桃夭马上窝成原样,嘴角忍不住地往上勾。
她可没少听翠玉说庆河南岸那边一带可是玄城里风景最好的地方,只是她进玄城的时候是冬天,成天呆在府里都还嫌冻得慌,根本无心去欣赏庆河边的雪景;年后她又发现身怀有孕,游庆河之事就只能暂且放了下来。现在,元辰说要陪她去游庆哥,如何让她不高兴。
马车跑得很快,桃夭的兴奋感还没有消除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庆河边。她迫不急待的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入眼之处草长莺飞、红花柳绿,河水碧绿……前一阵受的那些憋闷也在迎面吹来的春风中一扫而空了。
只是,这河边踏青的人也多,处处都可以看到精致的马车,以及阵仗不小的人群。
只是,元辰方便露面吗?
这个念头她很快就甩出了脑海,能住在玄城的人除了是曜族之外,还都是权贵之家,有几个不认得元辰的?
至于其它……元辰都不觉着有问题,她又何必担心?
马车停在一处人比较少的岸边,元辰先下车,然后扶着车门将手伸给桃夭。桃夭紧跟在他后头,原本准备自己下车的,瞧着他体贴的将手伸给自己,毫不犹豫的就搭了上去,眼角眉梢都是开心。
说她娇也好,说她作也罢,他主动的好,她不接受才是傻子,至于旁人的目光,让他们羡慕嫉妒去吧。有本事,冲上来指责元辰啊,那她就算他们狠。
可惜,没有不知趣的人敢过来,甚至他们所在的地方数百米内,都没有人踪。
呵,也是,就元辰的恶名,那些人还不早就避开了。
桃夭扶着元辰的胳膊沿着河岸慢吞吞地走,没走了几步,她的眼神就盯着飞在半空中的纸鸢不动了,元辰也没拽她,由着她看。
看了一会儿,桃夭有些憋屈的冲着元辰道:“我也想要。”
元辰不应她的话,她咬了咬唇,拽着元辰的胳膊不停的晃:“王爷,我打小就只看别人看,连摸都没摸过,你买一只给我好不好。我保证,买回来我只拿着瞧瞧,绝对不今天放。”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重,跑不得,也不会那么傻的跑去看纸鸢。
见她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仔,又实在是喜欢纸鸢的模样,元辰于心不忍,招手叫过翠碧:“去替王妃挑个喜欢的。”
“是。”翠碧立即听话的去了,不多时,她带回来一只蜻蜓图案的。
翠碧的眼光极好,挑的纸鸢也很漂亮,做工也很精致。做骨架的竹子碧绿碧绿的,打磨得极光滑连一点毛刺都没有;糊筝面的宣纸也是极好的,上面用鲜艳的色彩勾画出了漂亮轮廓,细致到了每一道清晰的花纹,可见制作者的用心。
桃夭一瞧就喜欢上了,接过来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可没看一会儿,她又眼巴巴地晃着元辰的胳膊:“我想看到它飞上天,行不行?我保证,我就只看着。”
她也知道她是口了,是得寸进尺了,可是,不是他惯的吗?
元辰:“你……”刚刚还说,只看看,绝对不放的人是谁!
这女人还有没有点诚信。
“放下嘛,就放一下,我只要看到它飞起来……”桃夭还在不依不挠的晃着。
元辰最终还是没能顶得住桃夭充满渴望的目光,拿过她手里的纸鸢往天上一抛,同时将线绳散开来。
可能是他们所在的地势高,可能是元辰辨对了风向,他站着并没有动,只是简单的扯抖,纸鸢就晃晃悠悠地上了天,随着他哗哗放棉线的节奏,更是越飞越高,很快就成了岸边最高的一只纸鸢,需要人仰望才能看得清楚了。
桃夭站在他身边,越看越心里痒,恨不得自己拿在手里试试:“给我,给我扯一下。”她忘了她之前的那些“承诺”,像个五六岁小女孩一样去抢元辰手里的线绳。
元辰看了她一眼,故意装成没看见她眼里的迫切,抬高了手臂拉着棉线自顾自地控制着纸鸢,任由她喊,就是不看她半眼。
“你……”桃夭有些恼了,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忽然就看到白色的线轴出现在她眼前。
她一楞,飞快地抬头,元辰“粗暴”地将线轴往她手里一塞,脸上有些不自在:“还不快拿着。”
这男人……
桃夭楞了楞,想到了某个画面,表情微妙的接过了线轴,心里的喜悦再次喷涌而出。
现在她敢确定,元辰的心里住着个少年,就是阿庄。
不,应该说,他们从头到尾,骨子里都是一个人,只是展现在人前的不同面。
“教我。”她胡乱拽着线绳,看到纸鸢在空中晃了两下,有些慌张,元辰嘴上没说什么,手倒是很自然的伸过来替她调整,让纸鸢再次恢复了正常,然后就势带着她继续沿着河岸慢悠悠的走。
河岸边踏青的人虽然隔得远,但目光或多或少都不停的往这边瞥,瞧着这一幕后,一个个心里的疑问如同冬日的雪球越滚越大。
九王爷原来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冷漠无情。
一些女子看着他照顾桃夭的举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透亮,脸上更是泛起了红晕。
赵雁柔也在其中,看到那元辰和桃夭的互动手,心情更是微妙而复杂。她认得出来,桃夭现在放的那个纸鸢就是从她的纸鸢铺子里卖出去的,是她画得最漂亮的一个了,怪不得能飞那么高。
不不,她羡慕的并不是那高飞的纸鸢,而是元辰愿意为桃夭做这些不符合他身份人设的事。
虽然早就知道这本书里的男女肯定会有不少发糖的互动,但知道归知道,看到却很不是一股滋味,尤其是现在她现在与冯三相处得不好,还在冯家处处受拘束的状况下,更是瞧不得这些。
明明她都能成为这局中的一个角色,明显这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书世界了,元辰也该是个真正有血有肉有脾气的活人才对,他怎么就能为桃夭做到这些呢?
她到底……比桃夭差在了哪里。
为什么桃夭这样长相,身份,甚至处理都不如她的人,能得到元辰的倾心,而她连冯家的日子都过不好。
不,应该说,桃夭这种人,除了能在里当女主外,有什么地方可取的?
一见钟情,在误会中加深感情,那都是写手们编出来的,现实生活中谁会如此!
若元辰不是最得曜皇宠爱的儿子,若元辰没有强大的武力和财力,那他们还不是普通人,待他们遭遇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后,会还有这样的心情出来发糖虐狗?
她不甘啊,好不甘心。
可是,她只知道一个开头,根本就不知道情节会往哪里走,想要从中使些绊子,更是不知道什么人能成为她的依靠,什么人值得提前拉拢,什么局才可以实现。若是一个不慎,下场只怕就会跟她失踪的奶妈一样。
心里充满了愤恨,她手里的帕子被撕成了两半,然后被无情的丢弃在了地上。
桃夭,我们走着瞧……
她没有留意到,在她走后,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悄悄拣起了她丢弃的烂帕子藏进了衣袖里。
元辰只带着桃夭玩了大半个时辰,就回了王府;但他们踏春的消息跟着春风送到了玄城所有好事人的耳中。
刚刚送走客人的二王妃正要休息,听到屋外有人在说这事,忙把人叫进来问:“九王爷带着九王妃去庆河边踏春放纸鸢,这消息你从何听来的?”
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元辰能做得出来的事。
回话的人应道:“奴才刚才听十一爷与大公子说的,大公子还拽着十一爷赶去瞧了。”
从元十一那里来的消息肯定不会是假的;想到之前那段时间桃夭心神不宁,天天为了肚里孩子不安的事,她又有些不太敢信。
若元辰真的可以为桃夭做到这一步,那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差点害死桃夭和孩子的广桂?就算广桂腹中有他的孩子,他也并不会在意的。
桃夭为何还会因为广桂的那件事,惴惴不安?
只不过是一个孩子没天赋而已,有元辰的宠爱,她很快就再有孩子的,只要生下去总会生出一两个有天赋的孩子。退一步说,哪怕天赋不如广桂的孩子,有元辰在上面压着,广桂的孩子也踏到不到她和她孩子头上。
哪怕桃夭不懂这些,元辰应该也会跟她说清楚;可是之前桃夭的反应,以及各处传来的消息,明明都不是这样的,到底这中间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