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二王妃的手段
二王妃越发觉着事情越出了她的猜测,神色沉重起来,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一个个蹑手蹑脚连大气都不敢出,惟恐发出声音惊扰了她。可是人可以控制,但环境并不由人心所决定,突然窗外传进来几声不合时易的蝉叫声。
二王妃不满的看向窗外,知丹立即上前赔小心:“是小奴的错,小奴没想到这个时节就有蝉了,才没让人清理。”
这种事儿在平日也不算是什么错,但在王妃不高兴的时候,可就是大错了。
二王妃觉着“没想到”这三个字格外的刺耳,简直像是在讥讽她;元辰和桃夭两人一反常态,夫妻和睦地在庆河畔踏青;而她的算计落空,憋着一口闷气思索他们转变的原因,还没一点头绪。
她目光落在忐忑不安的知丹身上,刚要发火,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前先那些夫人们说的一些广桂的小道消息。
据听她们说,广桂的胎已经坐稳了,而且替她看过胎象的医者都说她腹中孩子有明显的天赋预色;四王和广桂私下里已经开始调动和收集各种新生儿需要使用的灵源和灵果,以防不备之需;甚至连曜皇对于他们看守的也都宽容了一二。
六夫人还话就有话地道,等广桂肚里的孩子一落地,某些人生下的废物哪怕有个名份,也没地儿可站了。
当时,她也就拿这些当成闲话听听就罢,没往心里去,可现在知道了元辰对桃夭的重视,再听六夫人的那些话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若……若……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就窜进了她的脑海里,若广桂腹中的孩子,不是元辰的呢?
她猛的坐直了身子,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只有广桂腹中的孩子不是元辰的,桃夭才不会担心孩子得不到应有的待遇,才可以安安心心以谋将来;也只有广桂腹中的孩子不是元辰的,元辰才在曜皇以及那孩子生父的请求下,不在这个时候对广桂动手。
要不然,曜皇他们压得了元辰一时,又如何压得了元辰一世?
哪怕孩子天赋再好,若后天没有父辈不惜余力的栽培,想要成为人上人谈何容易。曜皇他们也是深知这点的,又怎么可能为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得罪元辰太狠呢?
这世上,能让元辰愿意忍让一二的人可不多,屈指就能数出来,而她家王爷就是其中一位。
二王!她狠狠捏紧了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毕现。
不,她不能再等下去,她得仔细的查清楚,广桂腹中的孩子与二王有没有关系!
广桂怀了元辰的孩子和怀了二王的孩子,对于她的威胁可完全不是一样的。
前者,只是二王登上帝位的阻碍;后者,那可是她以及她孩子的夺命符!
二王妃把屋内的下人尽数遣了出去,只留下了心腹知丹,然后把她担心的事一一说给知丹听,让她不动声色的去联系冯首领,尽快将这件事给查清楚,哪怕冒着被二王发觉的危险也不能退缩!
她还很仔细的吩咐知丹,不仅要从二王身边下手,也要重查广桂的行踪,甚至连元部落里比较得元辰看重的人都要查一遍。
这样,广撒网总是能找出更多线索;同样,若是被二王知晓了,她也能有个借口可以把自己摘出去。
知道二王妃开始行动手,桃夭又故意让柱东将一些线索铺到了冯首领的眼前,然后引着他怀疑上了元辰查出来的那几个人身上。她之所以往那边引,是因为当晚的那场聚会,二王原本也在,只是他只坐了半个时辰,听了一支曲,与他们喝了三杯酒就提前走了,并没有留到大混乱的最后。
不过,只要二王上过花船的消息属实就够了,终究广桂成事只要一柱香的功夫,谁又敢打包票二王真的只是上船坐了半个时辰喝了三杯酒?
相信二王妃头一个就是不信的。
听着她洋洋得意说着这些,旁边元辰不满的眯起了眼。
桃夭感觉到身边的气温低了,自然习惯性的朝着屋内降温冰块瞥了一眼,满不在意地道:“她是她,我是我,你别说只坐了半个时辰,你就算在那坐了一个晚上,我也是不会怀疑你的。”
他若当晚镇在那里,其它人敢乱来吗?只怕,一个个如同针扎屁股一般,早早就逃了个干净。
“你这……”元辰想训她两句,倒也认为她说得在理。
虽然是桃夭故意诱导了二嫂,但二嫂信不过二哥,那是二嫂和二哥的问题,与桃夭有何相干的。
桃夭见他不再说话,就明白他是默许了自己胡乱折腾,笑嘻嘻地往他怀里一倒,还伸手在他下巴处摸了一把,讨好地道:“你放心放心,我有分寸的,绝对不会给你招惹大麻烦。若以后有人拿这些事儿怪你,你就尽数推到我身上,说我不懂规矩,胡乱折腾。”
她懂,面子和里子不能兼得的时候,里子比面子重要;元辰在外头说她几句不好,对她不会造成半点伤害;反而元辰护着她的态度,会让旁人哪怕对她再不满,也拿她无可耐何。
当然,元辰护着她了,她损失些面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更不能让她少吃一口肉。
元辰环住她的腰,怕她乱动摔着了,一口否绝把她推出去的顶骂的建议,冰冷地道:“没人敢怪我。”
“对对,你凶,他们不敢。”桃夭一边说,一边窝在他怀里放声大笑。
她的笑声传到了院外,外头的丫头婆子甚至侍卫们,一个个都对她打心底敬佩,敢在王爷面前如此自在,王妃真是一个能人。
就在桃夭坐等着二王妃下一步行动时,二王妃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要快,甚至手段厉害得越出了她的想象,以及至她听到柱东的禀报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段之间,二王妃买了一个花娘装成初进玄城投亲的寡妇,故意撞到了六爷面前,然后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勾得六爷神魂颠倒,恨不得马上与其成就好事。而今天,六爷就接到了那个花娘送去的信,约他傍晚到郊外庄子上一述情缘。
与此同时,二王妃上午还派人伪装成她的模样,露面买下了郊外的那个小庄子,然后去了那个小庄子,并且还让人将这个消息散布到了四王探子的前面,相信现在,“她”在庄子里的信儿已经送到了广桂面前。
相信等六爷和广桂进入到那个庄子之后,二王妃和六夫人或者许多的人,也会恰巧路过那个庄子,碰个正着……
至于六爷会不会发现上了当,会不会提前离开;广桂会不会亲自前去之类的,相信二王妃必定也有其它的补救方子来应对这些意外,必定把某个事实给坐实了。
一想到这其中可能会使用的手段,桃夭只觉得后背发寒。
果然,她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她根本认同不了二王妃的那些手段。
“她可真够狠的!”她紧紧拽着元辰的胳膊,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被保护的信任。
元辰也有些后悔,觉着不该让桃夭与二王妃来往。他从来就没小瞧过女人,也从不对女人心慈手软,但他也真不知道女人翻起脸来,使出来的手段比他还要狠厉。
他还只是对招惹上他的人不心慈手软,而不像二王妃这样,仅凭着一点点怀疑,就要提前将危险掐死在摇篮里,而且不择手段地连骨头碴子都要毁个干净。
不过这些个话他也只想想,并没有提出来让桃夭如何。
桃夭不傻,听着这些话她大概都能想到二王妃要设什么局,那他更相信“可以与谁往来,需要与谁远离”,桃夭肯定有她自己的判断标准,他应该相信她,支持她的决定。哪怕她判断失误了,他也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她,并且护住她。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元辰说话,桃夭松开他的胳膊,狠狠的在上头拍了一巴掌:“哎哎,你就一点想说的都没有?她可是让人扮成我的样子去庄子了!”
若是让人瞧着“她”和六爷一前一后进入了那个庄子,哪怕是其中还夹杂着广桂,再闹出些什么事来,最后她肯定也是要沾上一身SI的。
“现在你想如何?”元辰问。
桃夭怔了怔,直接抬手圈住了元辰的胳膊,笑得如同偷了鱼儿的小猫一样:“等到他们前脚出了城门,你就带我去客来居吃香炸鹌鹑,好不好?”
她若跟元辰出现在了每日客满的客来居,郊外发生再大的事,谁也不敢往她的脑袋上扣SI盆子。
元辰也知道这个法子可以对即将发生的谣言尽数歼灭,但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她的退让,问道:“就这?”
她就这样放过那些人?
他不是说了,她不需要再委屈自己吗?
瞅着他的眼神又冷了几分,甚至环着自己腰的手也收紧了些,桃夭也猜到了他的心思,知道他误解了自己,抓着他的手指咬了一口,才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胆小怕事?”
见元辰根本不信她,她得意地扬眉:“这我这样做,不仅仅只是想省去麻烦,而且我也想借二王妃这一闹,直接把那件事给闹出个结果来。到广桂生产还有好几个月,我已经厌恶天天一堆人用怪异的眼神看我,背着我胡乱猜测他们想象中的事实。”
至于广桂使出来的这些后宅阴招,她是拿着没有办法,那不如让给有能之人二王妃去破局。反正不是元辰,不管最后出了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也影响不到她头上。
“行。”元辰也满口应下。
桃夭不想做,他可以在等二嫂把广桂坑掉半条命,或者广桂露了底之后,再补上一刀。
为了让二王妃的计划能更顺利一些,元辰甚至让柱东替二王妃扫除了一些阻碍,等到各方人马都出了城门,他就带着桃夭去了客来居。
有了他陪着桃夭去庆河踏青的前事,这次他与桃夭要一并去客来居吃饭的事,倒也没让太多人感到惊讶;只是还跟以前一样,座无虚席热闹非凡的客来居瞬间鸦雀无声,尤其是三楼的客人,更是不用客来居的掌柜去劝,都非常自觉提出可以把自己的包厢让出来,甚至都不用补偿。
“不必了,我家王爷订了天字房。”打前战的柱东道。
天字房啊,瞬间天字房两边的包厢的客人立即结帐,然后跑到二楼寻了几个熟人强行挤成了一桌。
庆河边的事只是听说,今天冒个风险也得亲眼瞧瞧,邪魅的九王爷真有温情的一幕?若真是这样,那以后他们对九王妃就要更加小心谨慎外加客气三分,省得触了九王爷的逆鳞。
当桃夭扶着元辰的手下马车时,感觉到了无数探知的眼神,她往四周看,却只看到了九成客人都恨不得把脸直接埋进面前的碗里,只有元柯和元以满两人瞪圆了眼盯着她不放。
“十一弟,三侄儿,你们也来这吃饭啊……”桃夭唤了他们一句:“要不要一起?”
元柯和元以满两人马上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一般:“不不不,九嫂/九婶您不必客气,我们在这就好。”
元柯还拍着胸脯道:“您和九叔今天的帐,就记在小弟帐上。”
元以满更是狗腿地讨好:“小侄常来,知道哪些菜好,小侄替您点菜,保准让你吃得开心。”反正不是他买单。
比他晚一步开口的元柯:“……”
他出钱,还不让他表现一下?这小子,还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尊老!
元以满几乎是把客来居今日的招牌菜以及有特色的都给桃夭点了,桃夭确实是吃得很满意,更让她满意的是,郊外的那一场闹剧还真的成了。
据说二王妃和六夫人和数十位夫人,在庄子上抓到了六爷和广桂衣冠不整抱在一起,六夫人气得脸色发白,直接上手撕,都没能把广桂从六爷的怀里拽出来。
桃夭筷子上夹着的鸡肉跌到了桌上,喃喃道:“还真让她做成了。”
嘴上说说容易,这件事要做成谈何容易,可见二王妃的手段真比她想的还要厉害。
更让她害怕的是二王妃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狠厉!
062、他娶妻与旁人何干
元辰倒是比她冷静多了,平静地将面前碟子中的炸鹌鹑腿肉拽下来,送进她的嘴里,催促道:“你先吃饭……”
桃夭:“……”
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心思吃饭,她都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到庄子那边去瞧个现场了。
这男人就没有一点好奇之心?
想到他派柱东去盯着二王妃,她不由得狐疑,这其中该不会也有他的一臂之力吧!
不过,想想已经错过的好戏,还是碗里的香酥可口的炸鹌鹑更香。
瞧着她继续开始埋头苦吃,元辰很满意她的选择,顺手又给她舀了半碗三鲜汤,才道:“不用吃得这么急,我们还有半个时辰。”
他们怎么就只有半个多时辰了,他不是说把所有的公务都推了吗?他们在这就算是坐到酒楼打烊,也没有人敢赶他们走。
桃夭又很快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从郊外庄子上赶回来,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
二王妃和六夫人他们虽然在郊外庄子上把广桂和六爷抓了个正着,但要真正计较起来,只能“证实”广桂和六爷有染,甚至都没办法证实广桂肚中的孩子是不是六爷的。除了六夫人能拽着六爷哭天抢地,闹广桂个灰头土脸之外,拿广桂是没有半点办法的。
只是广桂身上有了这么个污点,若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六爷的,哪怕天赋再好,也将会被元部落所排斥,硬气一点的更是可能直接将孩子驱逐出家门。
同样,广桂就算反应过来,知道她是中了别人的暗算,再气晕头也不会冲着二王妃她们动手,反而她会把所有的怨恨和过错都怪到她的头上。
终究她是冲着自己才去的那个庄子的,而且她再也不能赖上元辰了。
想必,这也是二王妃选择她利用她做诱饵的一个重要原因,若是借此事让四王和元辰新恨加旧怨,彻底结成死仇,就会消弱双方的实力,对于二王来说可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也能最大程度的保下了她以及她儿女们的利益。
她把满嘴的菜咽下,两眼发光地看着元辰:“她不会直接跑来找我吧?”
若广桂还有理智,应该不会做这样傻的事,可是在发疯边缘的女人,又能存下几分理智?
她倒是还有几分兴头想瞧瞧广桂狼狈不堪的下场。
元辰一扫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了,根本没搭她这茬:“若是你吃饱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府。”
“不不不……”桃夭马上护住了桌上的几个碟子,一个劲地摇头:“没吃饱,我只是觉着太安静了没意思,边吃边与你说说话。”
桌上的招牌点心都是刚才送进来,她都还没开始吃呢,怎么可以浪费。
再说,错过了今天,谁知道他什么有空陪她再来一次。她出来前可是打听过的,这一带夜市很有名,打算吃完之后,缠着他带自己去那边逛逛的。
难得一次,总得让自己玩得尽兴嘛。
元辰也不揭穿她的小心思,轻敲了两下桌面,示意她少说话,先吃完。
“嗯嗯。”桃夭一口就咬掉了半个金包银丝肠,根本没办法说话,元辰瞧着不悦也拿她也没办法,“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嗯嗯。”桃夭点头,但吃的速度却没放慢半分。
元辰不敢置信的瞧着她把桌上的几道点心全部吃了下去,最后还意犹未尽的抹嘴。怀孕能增加几倍的食量?扫了眼她已经呈怀的肚子,他话语里也藏不住紧张,伸手拉她起来:“撑不撑,可还能走?”
他要不要请大夫来开点什么助消化的汤药先备着?
“再来一碟……”桃夭抹嘴,刚开口,就被元辰打断了:“胡闹,你也不怕把肚子给撑破了。”这一餐她吃的东西全部堆起来比她的肚子还要大,都吃到哪儿去了?
“我不是想着,元十一请客。”桃夭打着哈哈,想说几句俏皮话让屋里的气氛轻松一点,又很快被元辰给打断了:“他出银子你出命?”
这男人,干嘛要长嘴!
桃夭想打人,柳眉倒竖,漂亮的杏眼也瞪得老大,开始撒泼:“怎么,嫌我吃得多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辛苦的怀胎十月……我就知道我是没人心疼的,没人爱的,饭都不让我吃饱……”
“闭嘴!”元辰低喝,并且抬手在她的脖子处轻轻的戳了一下。
不疼不痒,却让桃夭在一瞬间失了语,桃夭拍开他的手后,发现自己能说不受影响,连连拍胸:“还好还好,吓死我了。”不过被他这么一打扰,之前酝酿的那一堆话全忘了。
她不满意的踢了他一脚,不依不挠:“你得补偿我,我要去逛夜……”最后一个市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了紧急的敲门声,还伴随着呼喊:“九哥九嫂,开门啊……”
元辰刚想喝斥,桃夭白了他一眼,示意翠碧去开门:“给银子的是大爷,要客气一点。”
门正好打开,元柯听到了她这句话,脑袋马上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是小弟,孝敬兄嫂是理所当然的,不需要客气,不需要……”
他还要脑袋,可不敢给九哥做大爷。
再说,他若是做了九哥的大爷,那不是做了他亲爹的兄长了吗?
九哥不踹死他,他亲爹也得打死他。
桃夭对于给自己买单的人非常的客气,笑眯眯的招呼:“十一弟,你别紧张,进来坐。”
元辰眼神一扫,元柯马上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来告诉九哥和您,广桂进城门了,还朝着这边来了,怕是来者……”他的话还没落音,外面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板晃动了一下。
桃夭刚想去扶桌子,就被元辰搂入了怀里,护得严严实实的:“可晃着了?”
“没有。”桃夭很诚实地摇头,上次被广桂迎面炸,都没有事,这还隔得远呢,哪里能伤着她。
“十一,小三,你们下去看看。”元辰对元柯和爬在门口往里瞅的元以满道。
那两人不敢怠慢,马上起身冲下了楼。桃夭也想瞅瞅发生了什么,轻捏了元辰的胳膊两下,双手合什讨好地笑着:“我就远远的瞅瞅。”
元辰移开了目光。
就瞅瞅,就看看?
这番话,上次踏青的时候,她就说过了,结果最后……她哪句做到了!
桃夭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的诚信并不多,忙拽着他的衣襟连声保证:“这次真的真的只瞅瞅。”她还补充道:“有你在,我不用怕啊。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再说,我也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府里,藏在你怀里。”
后面这话,戳到了元辰的心窝子里,他松开了胳膊:“不准离开我身边半步。”
“好。”桃夭满口应下,只要给她看热闹,什么都好说。
她迫不急待的拽着元辰走到了楼梯口,站在走廊上把下面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楼下闹事的人真是广桂,她髻散钗松,脸上的妆容花得不能看,衣服鞋子上到处都沾着泥土,可见一路上都没顾得上打理。此时她正被元十一和元小三拦着,身后远处站着二王妃等人。
楼下的人也听到了动静,都抬头看了上来,广桂一见他们,更是气得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她指着桃夭就骂:“贱种,你竟然……”
元辰不满的冲她伸出了手,广桂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了,脖颈处的骨头都要碎裂了。
不,她就要被掐死了……
“放手!”一道黑色的疾风袭来,广桂像是脱离了元辰的掌控,然后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护在了身后。广桂死里逃生,双手捂着脖子不停的咳嗽,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父王……”
黑衣人是四王?桃夭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元辰,没有说话。
四王检查了一下广桂,确定她并没有大事后,才冲着元辰道:“元辰,你别太过份。”
元辰冷笑:“骂了我王妃还想无事离开?”
对上元辰充满杀意的眼神,四王心里直叫苦,之前他还端着前辈的架子瞧不上元辰这个九王,可是从上次交手之后,他才赫然发现元辰的实力早就在他之上了,若真硬碰硬,死的绝对是他,而且元辰还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赢法。
像去年那一战,他的伤势还没恢复一成;元辰却像没事人一样,又开始为曜皇奔前跑后了。
若不真是如此,他也不会想出那种让桂儿受委屈的法子避开祸端。
结果,桂儿沉不住气,又遭了人算计,闯下这祸来。
他硬着头皮对广桂道:“怎么可以出口骂人,还不向九王妃认错。”
“要道歉何用,留下舌头。”元辰冰冷的拒绝,他更想留下的是她的小命,要不是父皇说现在四王还不能死,不然会导致几大部落的混乱,他还想顺便搭上四王的那一条。
四王阴沉下脸:“元辰,过份了!”
元辰不为所动,直接下战书:“若是你觉得不服,不如按族规,比武场见高下!”
四王:“……”他要是打得过他,怎么会跟他动嘴皮子。
广桂看到他的目光根本没落在自己的身上,话语更是冷酷得扎心,不禁放声大哭起来:“元辰你有没有心,我从十三岁那年对你一见倾心,整整爱了你八年,八年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桃夭闻声笑了出来,大大咧咧的:“我也好奇,要不,王爷,您当众给大家解解惑。”她的左手悄悄环到了元辰的背后,捏起了一小声皮肉相威胁。
元辰本不想搭理广桂的这些废话直接下手将这件事做个了结的,见桃夭也问,瞬间觉着这是一个给桃夭立威的好机会,不由得顺众她的心意开了口:“我娶王妃,只要我愿意就好,与旁人何干,何需旁人认同?”
竖着耳朵准备听答应的众人:“……”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不,不,九王爷的这番话听着像废话,深想一下却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元辰虽是朝中众王爷中的最末一名,还是曜皇的亲子,但他的王位可不是凭着曜皇得来的;同样,他的婚事除了曜皇外,根本没有他人能插手的余地。
眼下连曜皇都左右不了他的婚事,他又何须在意旁人的目光,尽可娶他愿意娶的人,换句话来说,眼前的桃夭就是他的心头好。
想透了这一点的人不由得都紧张了起来,努力的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关于桃夭的不好的言语,若是说了,一定要想个法子去弥补弥补,省得传入九王爷的耳中,来个大清算。
二王妃面上不显,紧握的拳头里指甲直接掐进了肉里。可是手心的疼根本比不上她的心慌。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算计若是被元辰和二王知道了,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广桂更是无法接受,整个人显露出疯狂状:“她要长相没长相,要身份没身份,要天赋没天赋,哪一点好,她哪里比得上我?”
她输得不甘心啊,又怎么愿意认命。
“你爱他,他就需要同等的回报你?”没等广桂回答,桃夭又笑道:“不说曜朝上下,光玄城里倾慕我家王爷的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难不成,我家王爷都要把她们迎进门?”
“同样按你的说法,路边的乞儿还仰慕你呢,你怎么不嫁于那乞儿?”桃夭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我忘了,你腹中的孩子是元部落的血脉,该不会是你嫁不了元辰,不死心也要嫁进元部落吧。来来,说出来,你孩子的爹是谁。”
这话戳了广桂的心窝子,借子避祸本是逼不得已的事,哪怕是做了,她也借口只是与元辰有些关系,甚至还对自己说,她腹中的孩子是元辰的,甚至都偷偷把主意打到了桃夭身上,想要来个狸猫换太子。
要不然,她今天也不会得知桃夭独自去庄子后,就不顾身边人的阻止跟了过去。
庄子……
广桂失控了,指着桃夭扯着嗓子大喊:“她害我,是她害我啊,父王,你给我报仇,杀了她,杀了她……”
063、对质
四王抬手本想一个刀手将广桂劈晕,省得她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听到她这番话不由得想起之前下人们跑回来求救的事,忙问:“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爹给你做主!”
说完,他还愤怒的瞪了眼……桃夭。
桃夭:“……”
他一个老男人瞪她干嘛,有本事挑衅元辰啊,难道她做的不都是靠着元辰在背后撑腰吗?这老家伙,只知道柿子挑拣软的捏,当她好欺负!
不过,广桂会闹,她也会装啊。
她马上害怕地往元辰怀里一缩,还不停地嘤嘤嚷嚷:“王爷,我好害怕……”
“有本王在,谁也别想动你分毫。”说话间,元辰毫不迟疑的冲着四王挥手就是一道凌厉的劲力。四王没想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一言不合下狠手,情急之下使得压箱底的保命大招,才带着广桂险险的避开那一记杀招。
两股劲力对撞在一起,客来居直接轰倒了半边。还好在广桂出现之时,店里大半的人知道看这场热闹不是他们看得起的,避之不及;剩下来的人不是仗着自己有实力,就是凭着身边有能人,才堪堪逃过一劫。
众人狼狈不堪,但无人敢抱怨。
元柯拍打着自己头上身上的灰白墙灰,不满地嘀咕:“原来,看戏也是要命的。”说话时还紧张地看了元辰,生怕他听见了。
冲上去挡在二王妃面前的元以满见侍卫们已经护着二王妃去了安全地方,才转过来瞧他,正好听到了这句,抬手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苦笑道:“你当九叔的戏是轻易能看的?”
先前,他瞧着状况不对,想拽走十一叔,结果十一叔打死不动,还说什么九叔的戏难得看到那么一回,错过了可惜。他知道,十一叔以为有九婶在,九叔再如何也会收收敛敛些脾气;他也这么认为,才在劝阻无效之后,也陪着留下来了。
结果……果然,看九叔的好戏,是存在着掉小命风险的。
二王妃在知丹的搀扶下已经退到了店外的空地上,她腿软得都站不住,不顾身份的坐在了车辕上,但她的眼睛却一直盯在元辰怀中的桃夭身上,想要看清楚桃夭脸上的表情。
这些日子她所接触到的桃夭,与刚才楼上与广桂对骂的那个完全判若两人!
就算得志便猖狂,那也猖狂得太厉害了,甚至都没给四王广桂留半点颜面,句句如刀子般剜人心窝。
难道,只是因为得到了元辰的宠爱?
还是,上面的人并非桃夭,只是一个冒牌货?
这个念头闪过,很快就被她给甩掉了,就算元辰出于某种需要让人冒充桃夭,但他不可能跟一个冒牌货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亲呢。
(桃夭:那是你不了解元辰,当初他装阿庄的时候几乎天天粘在她身边撕也撕不开。)
也许,她之前在王府里看到的那个,才是冒牌货。
可若真如她猜测的那般,那元辰和桃夭为何要这么做?
还有她这些日子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桃夭能看透几分,元辰又知道多少?他们是不是早就防备了她,或者说是提防起了王爷?
一想到最坏的可能性,她只觉得天眩地转,恨不得时光倒流,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另一边,四王站住后,把嘴里涌上来的满口腥甜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愤怒地指着元辰道:“你这是要杀人灭口!”
“是又如何?”元辰丝毫不为所动。
“好,好……”四王老脸黑成一锅底,心底有几分窃喜,正准备借此话题大做文章,把一切污名都扣实在元辰头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喝道:“九弟,慎言!”随后,一个青衣男子从门外进来直接拦在了元辰和四王之间。
“二王来得可真巧!”四王看到出现的二王,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甚至怀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他的一个局,他们要探他的底。
二王和九王这两兄弟,一个心狠,一个手辣,若是让他们发现自己上次受的伤势还没有全愈,实力不足之前的五分之一,只怕他们就要露出獠牙,狠狠地从他身上撕咬下几块肉!
二王仿佛没有查觉到四王言语里的戒备,点头示意后,才道:“什么事让你们敢违背皇令,在城内动手?”
“那你先问问你的好弟弟。”四王说着,松开了对广桂的压制。广桂早就被元辰冷酷无情痛下杀手的举动彻底击溃了理智,一得到自由,就不管不顾地尖叫:“元辰你好狠的心啊,她这般害我,你还杀我灭口……桃夭,你不得好……”
四王马上一点她的后颈,把她嘴里的那个“死”字给打断了,经刚刚那一下,他可是知道桃夭就是元辰的软胁死穴,真惹急了元辰,说别说桂儿了,只怕他也多年的算计和经营也要赔在这里了。
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他对二王道:“这就是原由。”
“你说是,就是?那你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那也是方的?”桃夭从元辰的怀里探出头,张嘴就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四王活了半辈子,除了在封王之前过过一段谨言慎行的日子,封王后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抖着手指着桃夭:“你这妇人真是……”感觉到元辰身边的温度骤降,他一肚子的愤怒硬是骂不出来。
二王闻声看了一眼桃夭,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九弟。”
元辰冲着二王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二哥。”
只是他收到二王递过来的暗示,却半点没有阻止桃夭的意思。
桃夭也在打量着二王,二王容貌上与元辰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倒是与曜皇有六成像,只是那不苟言笑的严肃,瞧着也就比曜皇小个七八岁,若他们站在一起绝对会被人认定是兄弟,而不是父子。
至于他眼中的不悦,而被她给忽略掉了。她只是他弟媳,又不是他媳妇,不用讨他欢喜。
见元辰不阻止,二王大概也知道是他的态度了,他又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桃夭态度柔和地冲着二王欠了欠身子,才指着旁边一干“看客”道:“若是由我们说,四王怕是要不信,不如,由他们来说?”
四王脸色铁青,警惕的目光落到元柯和元以满身上,不满地道:“都是你们元家的人,还不是都向着你们说话。”
桃夭讥讽地笑了两声,没有再与他顶,倒是被他划成“偏帮”的元柯忍不住站了出来,指着广桂的鼻子就骂:“我们好端端的在这里吃饭,广桂一跑来就炸了前门廊,然后要不脸地说她爱九哥,还非逼着九哥回应她,九哥不惯着她,她就出言不讳辱骂九嫂……”
“对对。”元以满也站了出来:“明明九婶只问了她一句,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她就说九婶害她。啧,说得这孩子不是她想要,而是九婶逼她怀上的似的。”
“对对,亏得九嫂不是男子,要不然这污水泼到头上,可是洗了洗不干净了。”元柯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满脸的嫌弃。
四王:“……”
二王:“……”
桃夭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他们果然是元辰的亲弟/侄,捅得一手好刀。
二王妃似乎也已经缓过神了,她快步走到二王的身边,压低声音把庄子上的事都说了出来,末了她还把同行的夫人的身份都报了出来:“当时我们数十人亲眼所见,若四王不信,可以亲自去问六夫人,相信她总不会骗你的。”
没有女人愿意与能威胁到她们地位的人讲和,亲姐妹都不行,何况六夫人和广桂还只是姨表亲。
她之所以决定站出来说这些,还是觉着自己布下的这局没有留下一点破绽,不会受到迁连。
就算元辰和桃夭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但她并没有伤害到桃夭什么,而且算计的是广桂,也算是变相的替他们出了一口气,他们不应该拆她的台才对。
至于他们会不会介意她让人装成桃夭的模样引广桂入的局,会不会提防二王,日后她再慢慢想法子去化解就是了,先渡过眼下的局才对。
“老六?”二王打心底不信,他们元家的又年轻又未婚的好儿郎不下数十个,广桂怎么会瞧上老六?
他转念一想,老六是广桂的表姐夫,倒还是最好下手,也最容易得逞的人选。
四王表情很诡异,看向元辰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只可惜元辰那张没有表情的冰块脸,让他根本就寻不到半点反应。
广桂被二王妃说的真相刺中了的痛处,她不停地拍打着四王的胳膊,让他放开对自己的制禁,四王已经发现形势对他不利了,哪会再放开她搅局。他直接点晕了广桂,然后指着广桂身边的女侍道:“你说。”
被点名的女侍颤栗着往前一步,紧张得连头也不敢抬,声音更是小得可怜:“我陪姑娘去郊外散心,瞧着九王妃进入了那庄子,姑娘想就之前的事向九王妃道歉就跟过去了,结果我们一进门就被迷醒了……等奴婢醒来,就见二王妃和六夫人她们拽着姑娘骂,说姑娘和元六爷……”说到这,她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再说一字。
桃夭忍不住替花荷喝彩,不得不说,这番话花荷说得非常有技巧,三言两语不仅清楚的说明了前因后果,还恰到好处的留下了让人猜想的空间。若不知前因后果的人顺着花荷的思路想下去,就极容易将广桂想成中了圈套的受害人。
怪不得四王会挑了她来说事情的经过。
若四王他们再寻两三个人证,证明那个庄子与自己有关,马车里的女人有着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相信听到的人必定会怀疑,这个局就是针对广桂的圈套。
再狠一点,再抓几个“侍卫”“下人”“知情人”弄几份供词,再来几个死无对证,一切罪名就都可以扣到自己头上了。
相信四王他们若是查到那个阶段,二王妃也会把手里某些直指自己的线索给抛出去,来个铁证如山。
果然,四王听花荷说了这么一番话,脸上的神色明显松了许多,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了底气:“九王妃……”
“打住,别叫我!”桃夭不客气的打断:“你信,我可不信!我府上的马车不是没盖没顶的,桂翁主又如何能瞧见我?就桂翁主之前对我做下的那些事,王府的侍卫和下人怎么会让她接近我?”
她言气一变:“就算桂翁主不考虑那些事,难道身边的人也不会提她提防我报复?落到我手上,我可不管你爹是谁。”
四王一口气憋在胸中,直憋得面皮紫涨,连声带喘,桃夭相信若没有元辰在她身侧,四王肯定会在第一时候冲上来掐死她。
就在她再要开口的时候,二王妃说话了:“没错,这丫头的话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难以令人相信。”
四王被二王妃噎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道:“花荷是桂儿的贴身女侍,一向与她寸步不离的,她岂能不知来龙去脉?”
“呵,谁规定的知道真相说出来的就一定是真相?”桃夭抢白了一句,又道:“二嫂,把你的怀疑说出来。”
她相信,对于这种言语上的技巧和辩解,十个她加起来也比不起一个二王妃,这种场合还是让二王妃来,对她更有利。
二王妃有些惊讶桃夭对自己的客气,心里泛着猜疑,话却没迟顿半分,有条不紊的分析起来:“我们且不说花荷会不会隐瞒和胡扯什么。只就她刚才讲的那番话来说,说若桂翁主想向九王妃道歉的事,那她为何不上九王府,而要偷偷摸摸的跟去郊外庄子?”
看着四王的脸色更加阴沉,她垂下眼帘,话语一变:“至于这女侍说的中药之事,请医者过来替桂翁主还有六爷一探就知。”
她要坐实广桂和六爷有染的事,又怎么会留下把柄?
就算这个时候广桂说出她腹中的孩子是二王的,有了这件丑闻,二王绝对不会接纳广桂的,甚至都会对那孩子心生厌恶,广桂母子自然也就不会成为她们母子的威胁了。
064、四王光棍地认了
这件事就此打住,对于她来说不仅可以争取到更多扫除痕迹的时候,而且还能含糊掉“假桃夭”的事。之后,她手握着这个小秘密,进可攻,退可守,两相得宜。
桃夭等了一会儿,见二王妃不再说话了,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她目光嘲弄看了眼二王妃,就垂眸缩到了元辰身后,手倒是狠狠拧了元辰腰间一把。这委屈是因他二哥受的,自然要算到他头上。
元辰没动,但他身边的气温更低了,冻得四周的人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二王的眼锋从自家王妃身上一扫而过,才问四王:“还需要寻那些人过来询问吗?”
“不用了。”四王漠然拒绝。听到这里,他再不明白广桂是中了他人的圈套那就真这几十年白活了,而且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若这只是桃夭和元辰布下的陷阱,两个新瓜蛋子的局可能还有破绽,他可以着手查查;但若二王府在里面插了手,以二王的狡诈和二王妃的精明,只怕痕迹都已经抹去,他以一对二,不仅查不到线索,反而会把他和桂儿陷入更难堪的局面里。
想到这,他回头看到广桂眼里的疯狂,就毫不犹豫的一掌击在了广桂的后颈,然后小心的抱起广桂调头就走,连半分迟疑都没有。
桃夭还有几分,“哎哎,他这就走了?”大戏不才刚刚开幕吗?
元辰见她几乎爬到了栏杆上,忙将她拽回身边扣住了,不满地道:“留下来只会更加丢人?”
四王把事情打住在这里,还能对外描补描补说广桂本意是想和解,只是不小心遭了他人算计的,回去后也得再拯救一把难看的局面。
若是留下与他们继续纠缠,那不仅是再次与他撕破脸皮,也是要对上二哥的。到时候哪怕查出广桂是无辜遭人算计的,有人她和六哥的事,再公开得罪了他和二哥,她肚子里那个保命符将会化成催命符。
而且四王……
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四王的背影上,回忆了一下四王刚才隐忍的表情,总觉得有几分不太对劲。
他的目光与二王对撞在一起,二王冲他点点头,唤了句:“老九。”
元辰知道他的意思,摇头拒绝:“我先送桃夭回府。”
二王怔住了:“……”
这还是他那个冷漠无情的亲弟弟么?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唤他的用意,有些事是能等的吗,瞧着只是慢一刻,风云变幻之后,就会错失了最佳时机的!
他不由得又打量起桃夭来,只是桃夭整个身子都被元辰给遮住了,他根本他根本瞧不到全貌。
在元辰他们等马车的时候,二王又把整件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越发觉着四王举止可疑,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拦住了元辰,压低了声音道:“让你二嫂送她,你随我去见父皇。”
元辰连思索都没有,马上摇头:“不劳烦二嫂了。”
紧张不安的二王妃听到他这冷漠的拒绝,温和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讪讪之后才极难堪地道:“自家妯娌,不必客气的,桃夭,你说是不是……”
听她故意点到自己,桃夭不想如她愿,身子软软的窝在元辰的怀里打了个呵欠,拒绝的意思流露无疑。元辰也没给她颜面,等柱东驾车过来后,就扶着桃上了马车,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二王妃的心瞬间落到了谷底,只觉得心底那个最坏的猜测成真了。
他们……真的知道……
他们排斥二王妃的举动落到二王的眼中,心里顿时起了疑惑,“王妃?”
二王妃艰难的抬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王爷,先回王府可好?”
回王府?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二王的脸黑如锅底,当着立在旁边的元以满的面,他也没当场给二王妃没脸,抬脚上了自家的马车。二王妃不敢怠慢,快步跟上。
车门关上,桃夭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她靠在元辰身上拍着还没平静的胸口,特意问:“你是故意当着二王的面落二王妃的脸,还是担心四王会暗中对我如何?连茶包陪着我你也不放心了。”
听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茶包得意的甩了甩尾巴,有两下故意抽到了元辰的脚上。
元辰没在意茶包的小动作,“不急在这一时。”
行,他都不急,她替他急什么。
桃夭打了个呵欠,扭动了两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眯起了眼。
吃饱了就能睡,这日子再舒服不过了,当然,若是那些破事再少一些就好了。
她腹诽着,很快就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睡着了,元辰拽过旁边的薄披风替她盖上,连他自己都没查觉到自己看她的目光有多温和。
桃夭被翠玉摇醒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渐黑。
她揉着眼睛打呵欠:“什么时辰了,王爷可回来了?”她还记得,二王约元辰去见曜皇。
翠玉挂好纱帘,顺手又取过衣架上的外衫展开:“王爷早就回来了,听说您都睡快两个时辰了,就让小奴唤您起来用膳。”
点灯的翠碧也笑着搭腔:“王爷带回来不少的白玉贝,每粒都有鹌鹑蛋大,还特意叮嘱小奴挂在井里冰着,说是给您晚膳之后尝尝。”
“白玉贝,那是什么东西。”一听到有东西吃,桃夭立马精神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跑到井口去瞧一瞧。
翠玉仔细的替她将扣子扣好,又拉平了衣襟:“是一种果子,据说只有南岭大陆那边才有,而且那东西极不好收,一日色变,三日味变,在玄城千金难得。”瞧着桃夭抬腿就往走,她哭笑不得的将她拦回来:“您还没梳头。”
“编个辫子就好,反正又不去哪里。”桃夭听她那么一说,心里痒得如同猫抓,哪里还坐得住。
翠玉瞧着没法子了,只得道:“您先梳头,让翠碧去取。”
翠碧也笑:“王爷说是膳后才吃的。”
桃夭不甘心,辩解道:“我就先看看。”
这话一出,屋子里笑成一片,翠碧更是大胆的揶揄她:“您这话,也就王爷信。”
王妃都用这一套,哄王爷多少回了。
不过,她们也都明白,王爷是真宠王妃,心甘情愿被王妃哄的。
桃夭梳完头从里面出来,白玉贝正好被翠碧摆上了桌,她瞧着是一粒粒灰不拉几的果子,果皮上还有些凸显的小疙瘩,可是翠碧将那其貌不扬的外皮剥开,就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水份十足的白色果肉,尤其是上面透着的冰凉,让人瞧了有一种想要一口吞下的诱惑。
只可惜,装果肉的小碟子还没送到她前,就被元辰从中拦截了,瞧着果肉进了他的嘴里,桃夭一句“吐出来”差点脱口而出,随后就瞧着他吐出了一粒黑乌乌的果核。
桃夭:“……”
吃给她看,他真行!
没等她翻脸,元辰道:“用膳,不然就要冷了。”
瞧着桌上一碟子是造型奇怪全盘红艳艳的鱼,另一碟却是一些炸过的鹌鹑蛋,都是她以前没吃过的。两碟菜都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香味,桃夭咽下了满口被诱惑出来的唾液:“看在这两道菜的份上,我先放你一马。”
元辰先夹了一筷子鱼给她:“这个就是松子桂鱼。”
“真的?”桃夭眼睛一亮。
松子桂鱼是宁城的临江楼镇店名菜,她在宁城的时候没少听人提,但也只是听听而已。据说临江楼每日只做十条鱼,而且需要提前预定,而且只有整桌花费超过三百两的席面才能点这道菜。像当时她那样的普通人,穷尽一生也难得有机会去尝上一尝。
与元辰成亲的时候,她叹息过,还说等她存够了钱,一定要带他去吃一回。
没想到,元辰还真将她的话记在心上了。
她忙扒拉了一口进嘴里,外面酥脆,里面的鱼肉却保持了鲜嫩,让人欲罢不能。最让人觉着奇妙的是满口的鱼肉里没有一根刺,也没有一点鱼腥味。
“再尝尝这个黄金蛋。”元辰替她夹了一个鹌鹑蛋,桃夭就着他的筷子接下。一口咬破外皮,就尝到了蛋黄和肉的味道。
她马上咽下,问:“里面怎么还有肉?”
明明不是蛋吗?
她没等元辰回答,自己夹了一个,这次她只咬掉一半,然后看到蛋白中间包裹着蛋黄,蛋黄的正中间却是一团汁水丰盛的肉馅,白黄粉三种颜色边界清晰,吃起来却完美的混和在一起,配出一种别样的风味。
“这是怎么做到的?”桃夭惊诧不已。
元辰道:“你又不是厨娘,管他是怎么做到的,好吃就行。”
桃夭:“……”这话,好有道理。
不过她有些不死心:“若是以后我突然想吃……”
“那就让厨子做。”元辰回答得也很快,随后,他顿了一下才道:“这厨子是二哥送的,说是替二嫂向你赔不是。”
桃夭一口一个黄金蛋,连吃了三个才有空问:“你都告诉他了?”
元辰“嗯”了一声,“我不说,二哥也能查到。”
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比藏着掖着留下心结要强。而且那冯氏将手伸到桃夭的身上,确实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上。
桃夭怔了下,停下了夹菜的动作:“那二王妃呢?”
元辰又替她夹了一中筷子鱼肉:“元小三和月冰还需要她这个母亲,所以,二哥不会拿她如何。等广桂和老六的事了解之后,二哥就会放出她身体不适需要闭门静养的风声。”
二哥没说会关冯氏多久,他也没问。
“哦。”桃夭随口应了一声,就没放在心上。
如何处置二王妃,那是二王的事,她只要对她心生提防,避而远之就行。
而且相比起二王妃,她更好奇广桂的事如何了。想到,她就问了出来。
元辰倒也没瞒她:“四王承认,她腹中的孩子就是老六的。”
不管是四王够光棍,见势不对,直接就把广桂和老六纠缠不亲的事认了;还是这原本就是事情的真相,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这是最好解决之道了。
“啊……”桃夭惊讶得嘴都合不拢:“那六夫人不是广桂的亲表姐吗,那她们要姐妹嫁一夫?”
若真这样,她都想不出六夫人的表情会如何了,是欣欣然迎接广桂进家门,还是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
瞧着她眼睛发亮,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看热闹的好奇模样,元辰只得多说了两句:“我回来的时候,父皇把老六召过去问话了,接下来若广桂不嫁给老六,怕就要等孩子出生,由孩子展露出来的天赋来决定孩子的归属。”
“就这些,那广桂会不会嫁?”桃夭紧接着又问,想到广桂在大庭广众嚷嚷着喜欢元辰,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她的就是她的,半点也容不得旁人分享。
若有一天元辰起了其它的心思,变了质,那她也不留恋的离开,半点不会拖拉。
元辰屈指在她头顶上敲了一记:“吃你的饭,外人嫁不嫁的事你少操心。”
就她现在这状况和外头的形势,她还想跑去看广桂的热闹,那肯定是不行的。
“我只是问问……”桃夭扁了下嘴,直觉认定广桂肯定是不会同意嫁的,必定还会出夭蛾子。于是她立即在心里打定主意,回头马上派人去外头打听最新的消息。
突然,她又想到了曾经让她不安,而且她也问过了许多次的事,又提道:“那他们会不会利用南合会的事,再来寻我麻烦?”
尤其是怎么查也没查出赵雁柔的那个奶妈和南合会以及广桂有什么往来,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无事的。”元辰根本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不过,他倒是把二哥提的,趁机分解击溃四王手下那几个部落的建议起了心思。
与其天天防备,还不如釜底抽薪,他是该好好计划计划了。
晚膳后,桃夭吃着白玉贝,也不背着元辰,直接吩咐翠玉安排几个人继续盯着广桂和六夫人那边的动静,说是有最新消息,马上回禀给她。
065、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次日,桃夭刚起,就收到了柱东送回来的最新消息。说是那六夫人不知是受到威胁,还是出于什么利益考虑,沉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到六爷苏醒后,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拿花娘做饵给算计了,他与广桂没有半点关系,更不承认广桂腹中的孩子。
哪怕面对着从小院里找到的花娘尸体;包括他身边亲信在内的下人指证他服药后错杀了花娘,后又把广桂当成花娘,他也不改口,甚至当着曜皇和部落长老们的面,豁出一切的以发誓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最后四王拿出了当初花船上误把他当成二王,弄假成真的证据,他才万般无奈地松了口,说等孩子降生后再说;但扭头他就向曜皇提出要修掉六夫人的请求……
桃夭瞠目结舌:“这六爷……”头脑倒是清晰。
无辰地替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个素馅的小包子,一点也不惊讶地道:“他若不识趣,如何能活到现在?”
勤奋有勤奋的活法,躺下晒太阳的也有躺下的识趣;怕的就是只有上天的心,却没有上天的本事,一门心思乱蹦哒。
“哦。”桃夭随口应了一句,无味的咬着包子,眉头紧皱成了“川”形,这有点,超出她的估计了。
果然,她的见识还是小家子气,根本就没有他们那么大的格局,可以做到走一步看三步,甚至看十步。
只是,十日的时候……明儿就是最后一日了,外头的形势再不能如她所愿,她该做的,总还是要做的。
元辰瞧着她神不守舍,但还不忘吃东西,也就没有开口问。只是默默地等她吃完了泥小包子,又给她碗里夹上一个,直到她吃够了平时的量才停止了投喂,轻轻敲了一下她手里的筷子。
桃夭回过神,尴尬的冲他傻笑:“我……我……”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提要求。
“无事。”元辰一如既往的淡定:“你想好了再与我说,我今天不会出门的。”
他揉了揉桃夭的头顶,起身就要出门,刚走两步,感觉背后一紧,扭头看到桃夭低垂着头,手里却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你若不闲闷,那就随我一块儿去大书房。”
“你今天无事?”桃夭惊讶的问,大书房是他办公的地方,虽然平日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出入,但和她一直呆在那里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元辰弹了她额头一记,才道:“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王妃,在府里等同于我。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替我发号施令的权力。”
想到他的九王令一直在自己手上没有拿回去,桃夭相信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心里的那一点点纠结尽数散丟了,她低声道:“后天就是处决南合会那些人日子了,他们的遗体会如何处置?”
哪怕她决定不掺进这混水里,与南合会以及柳家恩怨一笔勾消,但想到二舅可能会被暴尸荒野,成为野兽们的口粮,心里还是针扎般不舒服。
随着腹中孩子越来越大,她原本就不是铁石的心也就越来越软。
若是可以替二舅收尸,让他入土为安并且烧上一叠纸钱,她就真的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她不欠柳家的了。
这也是她最近出手反击,使劲搞风搞雨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件事也是在建议在不连累元辰的前提下,她才会去做的。
元辰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让柱东替你安排。”
“真的无事?”桃夭不放心的追问,又怕他误会儿,忙补充道:“不不,我没想亲自去,安排个人去就行了。”
“我知道。”元辰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话题:“就这,还有其它的事吗?”
桃夭松开拽着的衣角,眉眼弯弯:“我等你用早膳。”
元辰:“……”
早膳才刚往下筷子,她就惦记上午膳了?
不过,他对吃也是有兴趣的。
过了晌午,桃夭坐在窗边往院门口张望了好几回,也没见到她期望的身影出现,忍不住指过翠碧:“你过去瞧瞧,王爷还要多久?”
元辰明明应下早些回来陪她用午膳的,结果这都比往常迟一刻钟了。
翠碧人还没出院门,就看到柱东匆匆跑了过来,他都来不及抹额头上的汗,进门就道:“王妃,王爷与二王在议事,怕是一时半会儿商议不完。王爷请您先用膳,不要等他了。”
最主要的是,来的不仅仅只有二王,还有曜皇,当然,曜皇是便衣来的,不能说出来。
桃夭自然不会多想,听到二王来了,她就怒了。
重重的一巴掌拍在窗棂上,她猛着脸起身唤道:“翠玉……”
二王都不知道长命功夫长命做吗,怎么都到了吃饭的时辰还放人。他自己不吃,也不能想着人人跟他一样,不用吃的。
“王妃!”翠玉吓得一哆嗦,忙过来安抚她:“您别恼,小心身子。”
“我不恼。”桃夭扶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随我去厨房。”
大书房里,元辰和二王分别站在曜皇的两侧,一齐看着桌上各处送过来的信函。这都是他们派出去的人收集回来的四王的资料,但其中有多少是真实可信的,有多少是四王放出来的迷惑消息,谁也没有把握。
于是,他们就要不要现在向四王发难这件事争议不下。
“这事……”二王刚开口,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想到他前儿一回都,就四处听到旁人说桃夭弄出满巷子飘卤香的事,额角不由得抽了抽。桃夭给了以满卤汁,弄得府上餐餐都不缺一碗卤菜,他尝过,那老卤汤卤出来的菜确实是比寻常的卤菜要好吃得多,让人有总欲罢不能的冲动。
可是这种冲动也让他觉着不妥,他一个堂堂王爷怎么能连一点控制之力都没有,向口服之欲屈服呢?
何况那个桃夭要身份没身份,要天赋没天赋,还没一点规矩没规矩,也只会做几道菜,确实是有些配不上元辰,真不知道元辰瞧上了她哪一点,父皇还由着元辰胡闹。
当然,这些是元辰的私事,他清楚自己干涉不了,也阻止不了,也就只想想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他和元辰在说正事,那桃夭不知分寸地又来胡闹,确实是过份了。
他语重心长地问:“你就由着她胡闹?”
元辰不认为然:“到该用膳了。”
曜皇差一点也就点头认可了,看到一脸严肃的二儿子,想到自己是便衣前来的,他不得不强行将爬出来的馋虫硬生生给咽回肚里去。
二王脸都黑了:“……”晚吃点能如何?
屋外的动静有些大,甚至还时不时传进来压抑的争吵声,二王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他起身一把拉开门,只见元辰手下的几个都卫围着一个食盒,就快没大打出手了,而他带来的都卫和父皇的侍卫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那边,全然没发现他这个主子露面。
任人面对着一石桌香喷喷的美肴,谁还会有心思去想别的?
不不不,九王府的伙食怎么那么特殊,鸡块里到处都是红色的辣椒,排骨像是用糖煮出来的,外面裹着一层看起来就让人觉着腻的糖壳,那一碟子藕片上面怎么也是红油,还有那蘑菇汤里的肉切得那么薄,满打满算也没一筷子。
只是那四道菜的香味却那么特别,还止不住的往他们的鼻子里窜,勾得人心直痒痒。
不对比不晓得,一对比,明明他们平日都觉得很不错的烤羊肉,烤乳猪,烧鸡……它咋就不香了呢?
屋内,曜皇趁着二王不在,忙戳了元辰一把:“让她送一桌进来。”
他真的不是有心挑饭点时间来的,但……他来都来了,总是要吃两口再走吧;要不然传出去老子在儿子家饿着走,那像什么话。
外头那些给下人吃的都这么香气逼人了,那给元辰备的那一份必定更好,一想到,他都有些坐不住了。
元辰没动,气得曜皇直踹他一脚,压低了声音威胁道:“就昨儿那件事,不少人都盯上她,你就本皇再多替她撑撑腰?”
元辰:“……”
别以为他不知道,父皇本就存了心思要留下用膳的。
他正是不想让桃夭犯累,所以传话让桃夭自个先吃,没想到桃夭竟然会派人直接送到大书房来。
不过,一顿饭,换撑腰,这笔帐倒是划算的。
他微微颌首:“一桌没有,最多两人份,谁让她不知道您来了。”
曜皇:“……”
这不是为了小心谨慎吗?
不过,老二那人不爱口腹之欲,他一份自己可以代劳,小九那一份分他一半,应该也差不多了。
听到外头二王喝斥声,他推了元辰一把:“快去。”他还生怕二王会阻止元辰,忙拿起桌上的信函,揉成团直接丢到门槛下。
听到身后的动静,二王停下了喝斥,转身进屋,曜皇冲他做了个手势,然后继续催促元辰:“本皇饿了。”
二王:“!!!”
父皇,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您怎么能向常人一样,沉迷于口腹之欲呢?
元辰木着脸出去,瞧着他,柱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凑过一小声道:“王妃担心王爷饿着了,就让属下送一份过来。”说着他把藏在自己身后的食盒拿出来,双手提着呈到元辰面前。
元辰扫了眼不大,顶多只能装三四样的食盒,挑了下眉梢,拎起就进了屋。
关上门后,曜皇立即让叶石摆菜,看着桌上只有四道菜,他不满地问:“怎么就只有四样?”
元辰直言:“她又不知道您来,二哥也没说留下用膳,自然只准备了我一个人的份。”
曜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二王,二王莫名的觉得自己被怪责了。
瞧着曜皇提起筷子就没停过,元辰也吃得欢快,二王不由得心里泛起了嘀咕,这菜,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迟疑了片刻,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自己面前的藕片放入嘴中,麻麻辣辣,鲜香无比,好吃得让人都要咬断舌头了。
一片又一片,直到他的筷子被曜皇狠狠的敲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把那一碟子藕片吃出了一个缺。
“你不是不吃的吗?”曜皇不满地道。
二王连咳数声,心虚地道:“这菜,不错……”
所以,怪不得他吃了就停不下。
曜皇嘴角抽得厉害,他还是头一回见自家老二这么尴尬,虽然有些暗爽,但这不也不能成为他与自己抢菜的理由。何况还是因为他说不留下用膳,才让自己少了一半菜的。
二王立马就平复了下来,面色如常地扭头对身边的心腹道:“出去与九王妃说一声,本王留下用膳。”
他要一份来,吃自己的,那不就行了?
曜皇忙补充一句:“别忘了说家王爷食量大,多要几道菜,份量多给些。”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他的份给补上了。
二王:“……”
为了口吃的,可以抹黑他的名声,这真是亲爹啊!
很快柱东又送了六个菜进来,估计也是早些就备下来的,不过六个菜里只有一个是红亮的炖肉,其它的里头都加入了许多二王之前并不喜欢的素菜,可是他尝了之后,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而且其中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但他也没想太多,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几道菜而已。
曜皇瞧着他吃的速度慢了下来,眼中的几分雀跃暗淡了下去,果然,老二把心思放在了太多的算计上头,以至于其它方面差了那么一丁点儿,无法领味到那其中的细微奥妙。
从元辰那里过了明路,桃夭还是很谨慎的安排两天后的事,她先大概的描述了柳二舅的外貌让柱东,让柱东安排人记下,然后等到处置那天去确定其有有没有柳二舅,若有……等到行刑结束,兵士处士了尸体之后,再等到天黑之际去悄悄把尸体寻回来,然后烧成骨灰,再安排人直接送回明城,葬入柳家的祖坟之中。
真到了那日,桃夭自打派的人出去后,她就心神不宁的等着消息,一个时辰后就收到了回复,说是一切顺利,骨灰都已经在送往明城的途中了。
桃夭觉着心头上的大石头终于松了下来,可以好好的松一口气了。
可是她没想到,当晚,王府的门口再一次莫名的出现了一封信,里面写着: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066、引蛇出洞
信的内容写得很含糊,又没有开头和署名,甚至用的是最楷正让人辨不出笔迹的字体,桃夭直觉认定这封信就是警告她的,而且与她派人去给柳家二舅收尸有关系。
看来,她之前的不安没有错,确实是有人怀疑了她的身份,并且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的举动,并且想以此来威胁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口翻腾的怒火,将信撕得粉碎,丢进茶杯里看着字迹散开,化成一团黑糊,她脸上的愤怒也没减半分。
“就你,凭什么要出生,给我们柳家丢人。滚开!要不然,我们见你一次打一次。”
“啧,不过是一个孽种,爹不明娘不要的下贱胚子,饿死又怎么样,反正都没人管。”
“她的身体里流着曜人肮脏的血液,将来也跟曜人一样是野蛮的畜生。”
“不……我不是……外公……”
“谁是你外公,你就不该出生,你怎么不去死。”
……
桃夭躺在床上,白洁的额头冒出微微细汗,她的表情痛苦扭曲,双手乱舞似乎在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可那些声音如同鬼音一样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咒骂,身边无数的黑影也紧紧的拽住她,像是想将她拖进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里。
“不要……谁来救救我……”
她整个人都散发出绝望的痛苦,突然耳边听到了一道冰冷而又急切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劈开了围着她的重重黑雾。“桃夭……桃夭儿……醒醒,你快醒醒……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阿庄,不,元辰,是元辰。
她如同看到救赎一般,猛的睁开眼,果不然看到元辰紧张的脸庞。
“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元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问道。
桃夭定定的看了他一会,眼神由初醒的痛苦愤恨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点头道:“嗯,我又梦到了小时候。”
元辰一手揽住她,空出一手提起床边小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才又道:“梦到小时候受人欺负的事了?”
桃夭差一点就点头了,查觉到了元辰身上透出来的杀气,她身体瞬间瞬间僵硬了,她甚至觉着自己这一个头只要点下去,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就要面临小命朝不保夕的威胁。
呃……元辰一定是做得出来的。
以前她自己都不相信有人会真的不介意她的血脉问题,可以接受她,没想到元辰真的做到了。
她忙摇头:“都过去了。”
他如一束光,撕开她黑雾人生的一角。
元辰眯起了眼,眼神里尽是不太开心。
桃夭抬手捂上去,用力的揉了揉,将他紧皱的眉揉开,才道:“如果说那些苦是为了遇到你,我很甘愿。”
“那也不必……”元辰的话被桃夭一个怒眼瞪了回去,桃夭恶狠狠地道:“我很珍惜现在,所以我觉着值。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前事尽消,我也不会再觉着不心安,或者欠了什么。”
原本就不是她自己愿意出生的。
原本柳家也不是白费米粮养了她。
该还的,她都还了,她真的真的不欠他们什么。
现在她欠的,只有元辰的,还有自己腹中孩子的。
为了孩子,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并且活得幸福,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我想吃炸鹌鹑。”
“好。”
“我还想去尚珍楼。”
“好。”
“我还想去郊外踏青,顺便放放风筝。”
“好。”
桃夭一连提了好几个要求,元辰什么都答应,弄得桃夭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说了什么,有没有想过,他到底做得到做不到。
不过,也就够了。
她往元辰的怀里窝了窝,环住他的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一次她没有再做梦。
次日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是窝在元辰的怀里,而外头的日光已经大亮。这是从元辰伤势恢复得能下床后,头一回。
他是怕自己再做恶梦,所以不放心吧。
桃夭整个人软绵绵懒洋洋的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你今天能陪我一整天吗?”说了这句,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觉着自己像那些迷惑君王的妖妃了。
“好。”如昨晚一样,元辰不假思索的应下。
桃夭心里甜如蜜,暗自窃喜,还好元辰无心想做曜皇,要不然他肯定是个昏君。
不过,她喜欢。
桃夭缠了元辰整整三日,缠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松口问元辰公务要不要紧,能不能拖。
“无事。”无辰一如既往的应道。
旁边伺候的柱东:“……”
王爷,二王都快亲自打上门来了,您确定真的无事?
可他什么都没做,就看到王爷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立即老实的将头埋进了胸口里。
府里王爷最大,王爷说无事,就是无事的。
桃夭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抬手在元辰的肩头上拍了一下:“若真没事,二王府的人就不会一天跑十几趟了。”
自家王府里是没有不长眼的人敢违背他的意思,把那些不好听的话传到她耳朵里,但是二王府的人在门口闹出来的动静,她多少是听到了一些的。
“去忙去忙,忙过这一阵,好抽些时间陪着我生孩子坐月子。”桃夭笑着将他往外推,元辰顺着她的意起身,往门口走,临出门的时候才问:“真的不用我陪了?”
桃夭给了他一个白眼:“说得好像你要出门三五月不回一般,不都在一个府里,每天还能一块儿用膳吗?成天腻在一起三天就够了,再多,我怕你就要嫌我不知趣了。”
元辰平静地看着她,看得桃夭都要发毛时,他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声:“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我答应你什么了?”桃夭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上他那能看透人心的双眼,她猛的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有些恼怒:“大女子一言既出,也是不反悔的。”
得了她这句话,元辰这才出了门。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桃夭拍了拍紧张的胸口,嘴里悄声骂着:“他怎么这么警惕。”她不过是因那封信闪过一个小念头而已,真的只是想想,没真想做的,竟然也让他查觉到了。
她搓揉着自己的脸,问翠碧道:“我真是把心事写在脸上了?”要不然,元辰是怎么查觉的。
翠碧笑着跟她打哈哈:“王妃只是心思剔透罢了。”
桃夭:“……”
得,她还想着翠碧是院子里最老实实在的了,却忘了能成为王府两大女侍之一的她,又岂会是那种愚钝的木头人。
也好,身边是这样的人,省心省事。
她笑着冲翠碧使了个眼色,“外头风景不错,你陪我出去放放风。”
翠碧脸上的笑立马冻住了,差点没给她跪下:“王妃,您要出府?”千万不要是她猜的那样。
桃夭一把抓住她的手,冲她挤了挤眼,“对,我听说城郊的桃花开得不错,想去采些回来煮桃花粥,若是能采到一些桃花胶,那就更好了。”
翠碧差点儿没尖叫,王妃,您好歹也想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啊,现在是什么时节,早荷都开了,还桃花?
不不不,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花时的时候。
她委婉地笑道:“王妃,人家说一孕呆三年,小奴本是不信的,瞧着您现在这模样,倒是几分信了,现在,荷花都开了,哪还有桃花,看桃儿还差不多?”
“那就看荷花,顺便看有没有桃儿熟了。”桃夭顺着她的话,大大方方的改了口,瞧着翠碧差点哭出来的模样,她摇手道:“信不信你去问王爷,王爷也会说好。”
翠碧:“……”
她放弃了挣扎,应下之后,扭头就跑去找柱东,让他安排了足足三倍的侍卫跟随,甚至还亲自去花园里寻了茶包,呈上了一份非常丰盛的孝敬,不停的叨叨念道:“小主子您吃饱些,一会儿要好好保护王妃。”
茶包被烦得直冲她挥爪子。
桃夭顺顺利利的上了马车,瞧着外面三倍的侍卫她也没在意,出了府门才道:“去城外三里坡。”
有些事,她需要去证实一下。
到了城外三里坡的小庙前,桃夭于是随便寻了个借口就下了车,翠碧和翠玉异口同声说小庙太脏了,死活也不愿意让她进去。桃夭知道她们肯定是怕庙里有什么机关,才会这般谨慎的,也就顺着她们的意思应了。
翠玉忙带人拣了个树阴替她铺了厚厚的毯子,又摆上简易的椅子和小几容她休息,还奉上了冰镇着的莲子百合汤:“最多只能歇一刻钟,要不然会晒伤您的。”
桃夭喝了一口汤,满不在意:“我又不是雪做的,晒晒还能晒没了?”
“您就饶了我们吧。”翠碧也好声哄着:“小奴让柱东去搜小庙了,若有什么痕迹马上就能找出来的。”
桃夭:“……”果然瞒不过这两丫头。
不,应该说,但凡她身边的,她一个也没瞒过。
柱东很快就回来了,他神色严峻,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木头人,“王妃,属下在庙门口挖到了这个。”自打出了赵雁柔奶妈的事之后,他一直派人盯着这一块,没想到还有人能背着他们做了这种手脚。
也是,那人都能不惊动任何人将信送到府门口,在这郊外做这点子事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
他猛的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那些人做这么多,该不会变是为了将王妃引到这里来吧!
“快,快护王妃回府!”柱东大喊着:“戒备!”
他的话音没落,只见最外层的侍卫瞬间就倒下了几个,一道疾风还直接冲着桃夭所在的地方去了。
“王妃,保护王妃!”他不顾一切的往桃夭前面冲,希望自己能来得及。
就在他心都要跳出来时,茶包突然出现在桃夭的面前,然后小小的身子迎风而涨,转眼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兽,高挥起的爪子足有一个成年人的头那么宽,直接把那疾风给拍散了。
偷袭者见一击不中,也不藏着了,地面崩的炸开,跳出来十个浑身上下都包得密不透风的黑衣人,他们拿着刀直冲向了桃夭。
可惜,他们还没能近到桃夭身前十步内,一个个如同被人在背后狠踹了一脚,都接二连三的来了个狗啃泥,直接扑在了桃夭的面前再也动弹不得。
柱东张大了嘴,看着元辰出现在了桃夭身边,王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桃夭的眼神比之前还要敬重了几分。
元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锁定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抬手就冲着树干挥击了过去,大树被他击中,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随后一个人从树干“里”摔了出来。
桃夭吓了一大跳:“老树成精?”
不对,那人怎么那么像广桂,不,就是广桂!
“原来是你。”桃夭咬牙切齿:“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闯。”
她又不傻,猜到那送信的人目标就是她之后,她当晚就把信的内容跟元辰说了,并且连她想借此引蛇出洞的打算也跟元辰讲了个清清楚楚。
那受到威胁就乖乖听话,为了夫君好,就受人胁迫,然后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最后跟夫君闹得离了心……这种事,呵呵,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她决定要跟元辰过一辈子那天起,就想的是生死与共,富祸共享,遇上这种被人盯上并且威胁的事,自然要告诉元辰,然后跟他一起面对,一起承担,危险状况当然要拽上元辰的。
不过,若真危险,她也不会拖元辰后腿的;元辰没保护住她,她也不会生怨的。
好歹她尽力了,只是命该如此。
也许是她的坦白,并且提出让元辰暗中保护她的建议,所以元辰不仅没有反对,还很爽快的应下她的安排。
于是,这几天她反常地缠着元辰,把一天当成一辈子来过的模样,都是她跟元辰两人一起演出来给人看的,甚至连翠玉翠碧都瞒过去了。
没想到,她这一招引蛇出洞,还真引出了广桂这条一直藏在暗中的毒蛇。
之前那个局还没让广桂学乖,这才几天就又忍不住跑出来算计她了,甚至连四王都没带,就敢亲自上场?
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067、中级天赋
广桂挨了元辰一击,除了嘴角边上流出了一丝血线,倒没受其它的伤。她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整张脸上的表情都狞狰得变了形,失控地大声尖叫着:“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她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说说桃夭是带了三倍侍卫,背着元辰出门的,她才决定执行这个计划,可为什么元辰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桃夭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元辰,她怎么敢?
对,桃夭不敢的,一定是桃夭花言巧语哄骗了元辰,才会如此的。
她心中认定了这个真相,迫不急待的对元辰道:“辰哥哥,你知道不知道她是南合会的余孽;她藏在你身边就是为了刺杀你,前几天处决的南舍会的那几个人就是与她一伙的。”
桃夭:“!!!”
明明是元辰把她骗得连渣都不剩,她哪里还骗得了元辰?
难道在广桂的心中元辰就那么好骗?
她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吗?也不想想,若元辰真的好骗,她怎么没骗手上?
不过,对于要害自己的人,桃夭可没有什么同情心,见广桂一味作死,就由着她一作到底,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可说的。
广桂兴奋的揭穿了桃夭的老底,见元辰不为所动,反而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冰冷还有厌恶,她如同遭受了雷击,整个人的精神也有些崩溃。她后退了两步,泪水如同溪流般往下落,声音更是哀怨如丝。
“辰哥哥,我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你若不信,你可以去查实我刚才说的那些事,就知道真假了。前两天处决的那些南合会的反贼们都是她派人收的尸体,若是她与那些反叛没有关系,怎么会做这种晦气的事?”
桃夭:“……”
她明明只给柳家二舅收了尸。
不过,她凭什么跟她解释。
她怼道:“对,就算我做了,那又如何?”
见桃夭承认了,广桂有些欣喜,可是看到元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同样也不明白,元辰到底是中了桃夭的什么毒,怎么可以容忍桃夭做下这种叛国之事,难道他为了桃夭连自己的名声地位都不要了吗?
那个桃夭,到底有什么好?
她越发的气了,把自己手里的底牌都亮了出来:“我手里还有能指证她的反贼,虽然那人虽然只是南合会的小喽啰,但是与她的至亲表哥。”
表哥?
桃夭冷笑道:“人尽皆知我是出生于桃花坞,养在外家的混血子,反贼若是要拿着这点做文章,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就算南合会上下和柳家全族都愿意豁出去他们的性命来指证自己,但凭自己在柳家过得不如下人,又在前几年就被赶出来的事实,只要她铁了心不对柳家人心软,他们又能威胁到她什么?
而且她相信,哪怕南合会有这心思公开了柳二舅的真实身份扯柳家下水,柳家上下也不都是傻子,愿意为大义牺牲的。
就算他们全部都指证她,只要元辰愿意护着她,旁人又能如何?
瞧着桃夭冷漠无情的脸,广桂想到之前父王与她分析过的形势,迟疑地道:“难道……你不管他们的死活?”
“又不是我害他们的。”桃夭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半分对柳家的心软,不然被广桂拿捏住了这个软胁,事情就真的没有半分可挽回的机会了,冷漠地道:“他们养出投身反匪的子孙,就应该承受这样的后果。”
说罢,她还娇滴滴的冲着元辰喊:“王爷,您说我的对不对?”怕元辰会不给她面子,她还跑过去悄悄的戳元辰的后腰。
被威胁的元辰木着脸:“对。”
桃夭开心的大笑,还追加了一句:“王爷,您真好。”
她撒娇的举动和元辰无条件的包容,尽数落在广桂的眼里,气得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恨不得能扑上去咬桃夭几口泄恨:“你无耻!”
“切……”桃夭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嫉妒的嘴脸真难看,还说我无耻,你肚子里带着王爷兄弟的孩子,还肖想王爷,你不仅无耻还下贱!”
被桃夭戳中了“要害”,广桂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愤怒的想冲过去打桃夭,可才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元辰手里寒光闪闪的长剑又朝着她刺了过来,吓得她连声尖叫着后退。这是她头一次确定他对她的杀意是真的,眼底依旧有几分不可置信:“你……你要杀我?”
为什么就不相信她?
明明她是为了不让他受桃夭的骗,将来被桃夭所伤。
为什么就看不到她的一颗真心,而非要为桃夭出这一口气?就算她对桃夭不怀好意想除之而后快,可她的计划不是没有得逞吗?
桃夭连皮都没破,他就要自己的命?
面对着生死之际,广桂被爱情击飞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一小部分:“你……你要杀我灭口?”
若是元辰铁了心要保下桃夭,自然要杀了她这个知情人灭口。
头一次,她真的相信元辰是一丁点也不喜欢她了。
她也是头一回打心底后悔了。
她应该听父王的话忍一时之气,慢慢寻找机会报复桃夭的;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背着父王草率行事。
不,她不能死,她不甘心。
她飞快的捏破了胸口父皇给她的一个保命的灵符,勉强挡住了元辰刺过来的长剑,瞧着灵符在眼前破裂,她真的害怕了,“你不能杀我,你若杀了我,我父皇一定会把她的身份公布天下的。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娶了个南舍会的叛匪,那些部落还会信服和效忠于你吗?没有部落的支持,你还有资格做大曜朝的王爷吗?”
可惜,回答她的是长剑刺破了她的绡纱外衣的声音,看着肩头上涌出的鲜红的血液,她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保命灵符毁了,护体绡纱外衣毁了,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她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她就不懂,她都拿桃夭来威胁他了,他为什么一点都不顾及,还非杀她不可?
不停的尖叫着摇头,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你不能杀我,我肚子里还怀着是二王的孩子,你的亲侄儿……”
什么,二王的孩子?
桃夭忙喊道:“王爷,刀下留人……”
元辰不满的停下了手,回头看她,她马上快步跑过去抱住了元辰持命的胳膊,娇声道:“她说孩子是二王的。”
“前几天四王还说她腹中的是六哥的。”元辰不以为然,不管广桂怀的是谁的孩子,就冲着她再三对桃夭设杀局,他就不想再放过她一条生路了。
“可是,万一呢?”桃夭很谨慎的想了想:“虽然我恨她三番五次陷害我,但是她真的不能死在你手上。”四王那边她可以不理会,但她知道元辰有多在意与二王的兄弟之情。
“没有万一!”元辰打断了她的话,“从四王放话后,真相就是那样了。”
他们元家由不得四王他们三番五次的戏耍,哪怕这孩子真是二哥的,二哥也不会认下,更不会着重培养。
桃夭由他铁青的脸,也想到了这一层,但她依旧不愿意元辰涉险,想了想,才出主意道:“她自己要扯上二王,那我们把她交给二王。”
给了二王,就算是卖了二王一个大人情,也算是再给二王妃再添一次堵;同样,二王也是要给元辰和她一个交代的,比如替他们解决掉南合会留下的那隐患。
至于二王会怎么处置广桂,怎么利用广桂与四王扯皮,那都与他们无关了。
一举数得啊,多好。
元辰微微拧眉,没有应下,桃夭又抱着他的胳膊一阵缠:“元辰,你听我一次好当了,就一次,一次啦……只要你听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听话,保证不再违背你的命令。”
听到那熟悉的调子,旁边的柱东眉梢直抽。
又来这一招,王妃,您就不能变一变?您这一套府里上下都听腻了,也没见你哪次真遵守自己的承诺。
还有,王爷,您也不能总是王妃说啥您都信,相信您只要撑住一次,以后王妃肯定就不使这一招了……
还没等他腹诽完,就听到元辰道:“就这一次。”
柱东:“……”
王爷,这种事您也由着王妃?
不过,这些他也就只敢想想,半句也不敢说出来的,要不然不说王爷会不会一剑扎死他,翠碧都能踹死他。
广桂瞧着元辰点了头,心里是又嫉妒又怨恨,紧咬的嘴唇上出现了一排的齿印,好些都不停的往外淌血,两眼更是怨毒的盯着桃夭不放。可还没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见元辰再一次朝着她挥了剑,随后她的四肢上传来了剧疼,站立不住的倒在地上,惨叫一声后就晕了过去。
桃夭想看,被迅速转身的元辰捂住了眼:“别脏了你的眼。”瞧着桃夭不听话的掰他的手,他带着她回到马车边,直接抱起塞了进去,又眼疾手快地压下桃夭还要往外张望的头:“小心吓着孩子。”
这下,桃夭不动了,一个劲地问:“你杀了她?”
“没有。”元辰否认。
他没撒谎,他只是废了广桂的四肢筋脉,哪怕再多的灵药,广桂这一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做一个废人了。
“那就好。”桃夭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执着要看了。
元辰使了个眼色,翠碧马上替桃夭倒茶端点心,还一边敲打按摩一边问,“王妃,等会儿我们是直接回府,还是顺路去南塘采荷花?”
“当然去采荷花了!”桃夭一下就把外头的广桂抛到了脑后,满心满脑只有荷花粥,粉蒸荷叶鸡、桂花糖莲藕、炸荷花等数十道荷花美食了,没有什么能比吃的更重要。
于是,不少路过南塘的人,又看到了元辰陪着桃夭在南塘荷田边赏荷(采荷)的一幕。
“九王爷可真宠九王妃!”
一些没出阁的小姑娘们嫉妒得直撕帕子,早知道九王爷私底下会这么宠妻,当初她们说什么都要试一试。
有些还不怀好意的猜测:“也许是看在九王妃腹中的孩子份上。“
“可是,九王妃腹中的孩子不是被医者查出来没天赋的吗?”
这话,堵不住了不少人的嘴,是啊,孩子没天赋,怎么可能成为九王妃得宠的筹码?
可九王妃撑死也就算长得过得去,其它真没有什么出采的地方,九王爷怎么就瞧中她了呢?
有人大胆的猜测:“据说那九王妃很会做吃食,会不会这是这个原因?”
这个理由立即被人喷了回来:“就算九王爷真的喜爱口腹之欲,也不至于娶个厨娘,何况九王妃擅长的不过是一些乡野吃食罢了,哪里上得了台面。”
是啊,可是不是这个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很长时间成为玄城里的一个不解之谜。
终究,没有人敢去当面问一下九王爷。
桃夭心满意足地带着满满一马车的荷花回到王府,下了马车还没进软桥,就看阴沉着脸站在侧殿门口的二王了。
她心里敲起了小鼓,上前招呼:“二哥有礼。”
二王只是冲她点了下头,就对元辰道:“你随我来。”
元辰没挪步子:“待我先送她回院子。”
“在你府里还怕她出事?”二王的口气明显带着薄怒,元辰也听出来了,不满的拧起了眉。
桃夭怕他们翻了脸,忙拽了一把元辰,笑道:“王爷,我无事,您先忙。”说着就要上软桥。
元辰由着她坐进了软轿,很平静的对二王道:“二哥,你信不信,随你。若是你觉着不好处置,那就交还给我,由我来解决。”
二王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他快步过来一把抓住元辰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昨天广桂腹中孩子测出天赋已达中级?”
桃夭听到这,心里一个咯噔。
自从知道自己孩子没天赋后,她深入的了解了一下曜族天赋的事,才知道曜族里有天赋的孩子不到族人的三分之一,而且还分低中高以及顶级四个阶段。
而且这些天赋并非是一层不变的,会随着孩子的年岁的成长而成长;但在母胎中测出来的越高,将来的成长程度也就越大,像元辰最初就是测出了中级天赋,在成年的时候就涨到了顶级。
怪不得广桂敢一意孤行的兴风作浪,原来她凭仗的不仅是四王,还有这一点。
068、产子
“那又如何?”听到元辰冰冷的话,桃夭不由得心头一惊,她伸手想要去撩窗帘,碰触到前一瞬又放了下来,然后很平静地道:“王爷,我先回去休息,您与二王慢慢聊。”
在她建议元辰把广桂交给二王的时候,已经很理智的考虑过得失了,虽然现在的形势与她估计有一点点小区别,那又如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决定的。
再者,广桂已经成了废人了,再折腾又能折腾到哪里去?
至于那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还未必是二王的;就算是,那孩子能不能在二王妃的眼底子底下平安长大;长大后能不能达到超过元辰的地步,一切都是未知数。
就算她要担心孩子的报复,那应该也是好几年后的事了,谁知道几年后是个什么光景;她又何必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来出尔反尔,提心吊胆。
听着桃夭再平静不过的语气,元辰知道她想透了,也就没有出声阻止,示意在远处候着的婆子过来抬轿。
他一直瞧着软桥拐进了通往后院的夹道中,才扭头对焦躁不安的二王,很平静地道:“二哥,我将人送到你手中,就代表了我的态度。”
如同被囚猛狮般的二王一下子怔住了,他看着元辰冰冷没有表情的脸,张了张嘴,老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元辰让人将广桂送到他面前,并且转述了广桂放出来的那些话,他就知道元辰的态度了。
元辰这是敬重和信任他这个兄长,而他却面对一个有可能属于他的拥有中级天赋孩子的诱惑时心动了,才会觉着广桂不好处置,甚至有些抱怨怨元辰把难题甩给他的意思。
所以,他直接过府来寻元辰,想要逼元辰给他一个明确的态度,或者冲他放句狠话,好让他有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以免事后后悔,怨也能个去处。
他相信元辰听了刚才的话后,就明白了他的来意,可是元辰对他的态度依旧与平日没有两样,他那贪念激起的焦虑如同遇上寒冰,一下子灭得什么都不剩了。
有中级天赋又如何,那个孩子未必是他的骨肉。
就算是他的骨肉又如何,流着一半四王和广桂的血,他又怎么敢下大力气去培养?
何况他现在已经开始着布置对付四王的布局了,又何必因为将来的那一丝希望而直接破坏掉他和元辰的兄弟之情?
平静下来的二王,脸上有一丝懊悔,委婉的道歉,“对不住,阿辰,我刚刚太……过激了。”
元辰没有安慰,很草率地应付道,“二哥慢走,我还有事就不送你出门了。”说话间还侧开身子避过二王伸过来拍他肩膀的手。
二王一拍未中,还被下了逐客令也不恼,反而松了口气。他深知元辰的性子,知道他并没有真往心里去,要不然哪会再与他说这些,怕早就直接动手了。
“好,我先回去处置,回头再摆席请你喝酒。”冲元辰点点头后,他就快步走出了大门。
元辰目送着他出了府门,这才转身走向后院。
桃夭回到院子里,简简单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家居服,就匆匆忙忙赶去厨房里看采回来的荷花,并且安排菜谱:“中午就简单做个炸藕合,粉蒸荷叶鸡、再做道酥炸荷花;晚上做桂花糖莲藕,再煲一锅荷花粥,杂炒个嫩荷尖。”
二王新送来的朱厨子忙抢先应下,随后有些担忧地道:“回王妃,现在动手做的话,怕是赶不上午膳了。”
严厨子斜瞥了他一眼,弓着腰问桃夭:“王妃,您可否说一说您想要的那三道菜要怎么个做法?”
他不是不会,而是他会的与新厨子一样,都是要经过七八道工序才做出来的精品,而这样的精品却不是王妃所好。
虽然他也觉得王妃吃得太粗糙了,他根本就没有发挥真本事的余地;但做为王府的下人,有什么能让主子满意更好表忠心的法子吗?只要主子喜欢,别说把菜做得简单一些,就算是让他做那些禁菜,他也是甘愿的。
何况,好些个王妃喜欢的粗糙菜里也别有一番农家味的,他让品味到了另一种利用简单食材简单烹饪出美食的快乐。
桃夭赞许地点了点头,吩咐道:“炸藕合拣三肥七瘦的五花肉,调上葱姜水,再加一个鸡蛋做馅。蒸鸡的米粉也不需要加太多香料,拿府里有的就行,荷叶包上两层,寻青茅捆上;炸荷花要原味的,裹了鸡蛋面粉液直接炸,别上其它的酱料。”
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些,相信他们这些老厨子只会做得比她说的更好。
严厨子记下要点,忙满口应下。
桃夭走后,朱厨子不满地看着严厨子,低声道:“若真按王妃说的做,那菜出锅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炸藕合的馅用三肥七瘦的五花肉就行?不应该是要挑那一年零三个月的黑毛猪,现杀取最最漂亮的五层塔那一条肉,然后精剁成馅,加上十三种香料和成馅吗?
那粉蒸荷叶鸡就更讲究了,不仅是鸡需要有讲究,那米粉里需要加入的香料至少也要十几种,而且还是要分别处置,然后小火慢烘干再分别研磨,怎么到了王妃的嘴里,重点就落在用几片荷叶,用什么绳捆上了?
还有那酥炸荷花,荷花本是文人雅志欣赏之物,哪怕是用来吃,也应该尽最大的能力保存它娇美的模样,裹上鸡蛋面粉炸,那像什么样子?
王爷送他到九王府,可是叮嘱他要好好伺候九王的饮食,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粗陋的菜肴?
严厨子看怪物似的瞥了他一眼,提醒道:“王妃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朱厨子不敢再问,一脸谦虚的连连称是,心里倒是把这些尽数记下,准备有机会就把消息传回去,让王爷好好劝劝九王爷,不能由着王妃乱来,要不然九王府的颜面只怕会被丢尽了。
因桃夭的要求不高,厨房里很快就做出了她要的那三道菜,赶上了午膳时间。
桃夭坐下手,迫不急待的夹起了一块酥炸荷花,一口咬下去,荷花的外皮酥脆嘎吱作响,里面还完美的保存了荷花的清香,让人欲罢不能。
瞧着她嘎巴嘎巴的一块接一块的咬着酥炸荷花,元辰有些瞧不过去,筷子微悬的划了两下,粉蒸荷花鸡外面的荷叶被切成了四块铺散开来,瞬间浓随的鸡香扑鼻而来,引得人垂涎欲滴。他以筷为刀,直接把鸡腿那一大块锐利的划出,夹到桃夭面前的碗里:“多吃些肉。”
人家有孕是越吃越胖,她到好,吃得不少,倒是把脸颊吃得都明显凹进去了。
可见,还是肉吃少了,光吃那些菜有什么用。
“你也吃。”桃夭用筷子一扒拉,鸡腿上的肉就轻易的被撕了一大块下来,送入嘴里,嫩滑多汁,还带有一种荷叶特殊香味。
她嚼都没多嚼两下,几乎是吸进了肚子里,忙又往碟子里扒拉着:“鸡翅,我还要鸡翅。”
元辰替她将两只鸡翅与剩下的一只鸡腿都夹进了她的碗里,自己认命的吃着鸡胸,不过一入口,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原本以为会柴的鸡胸肉也滑嫩无比,尤其是那一丝特殊的香味像一把小勾子,勾着肚里的馋虫。
咽下嘴里的鸡肉,他迫不急待的夹了一个炸藕合,这道菜他以前听桃夭叨叨过,甚至也跟着桃夭在冬天来临的时候下过寒塘去挖过藕,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日子穷,桃夭连清炒藕片都舍不得多做,把藕晒干了磨成粉,做成他们冬日的储备粮,以防万一。
后来,计划一成,他就带着桃夭回来,倒是忘了去收他们备下的那些藕粉,现在想起,还有些可惜。
藕合进嘴,香酥的外皮里面裹着脆中带糯的藕,藕里夹着油多香软的肉馅,两者混和在一起,更是变成了另一种享受。
“再尝尝这个。”桃夭夹起一块酥炸荷花送到他的嘴边,元辰迟疑了一下,张口接住了。这种酥脆的口感和炸藕合的外皮又有一些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同样的喜欢。
“回头,我让人去取年前我们做的藕粉。”他道。
桃夭怔了下,眼睛笑成了两个月牙儿,“傻瓜。”她低骂了一句:“这都大半年了,家里无人还不是耗子的天下,哪里还会留给你?”
元辰嘴角直抽,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你若想吃,秋末的时候,我们再做。”桃夭抬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轻轻一捏,又笑着道:“人多,可以多做一些,做足我们吃半年的。”
“好。”元辰满口应下。
难得的对于秋末做藕粉有了期盼。
待桃夭午休醒来,翠玉告诉柱东查到的最新的消息,头一个是二王将广桂送到了部落里的大长老面前,说由他们决定广桂腹中孩子的去留。第二个是据柱东他们根据广桂说的那些话追查,发现四王的人在明城并没有抓到其它的柳家人,说是柳家在年前就举族搬迁了,目前下落不明。
对于前者桃夭听听就罢,后者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看来,柳二舅还没傻到拿柳家全族几十口性命去效忠他的大计。
是,他们柳家人的性命是命,而她桃夭的命就不是,所以柳二舅才可以口口声声的让她为了大计而牺牲。
罢,就这样吧。
桃夭摆手:“往后柳家的事就不再留心了。”
有些事当断不断,必定成祸,她需要为她自己,为元辰,还有她将来的孩子们负责,半点也是大意不得的。
“是。”翠玉应下。
一切,似乎随着广桂的被抓都过去了,桃夭又开始留在府里足不出户的养胎生活,元辰也恢复了脚打后脑勺的忙碌,他们由每天一起用膳,变成了每天晚上一起用膳,再到三五天、甚至半个月见才碰得上一面。
随着桃夭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每次见到元辰都会反复的提一个要求:“你现在忙我不管,到我快要生产的时候,你一定要空出时间来陪着我。”
谁都知妇人生产如同一只脚跨过鬼门关。
虽然府里已经提前一个月就备下了产房和产婆,翠玉和翠碧也领着府里的丫头婆子进行了数十次的练习,两位府医也把各种需要的药材都尽数准备妥当,好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会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她都不敢赌。
只有元辰在,她才有底气。
元辰也知道她的不安,每次都会应:“我答应你。”
日子眨眼就过,很快就到了桃夭生产的正日子,可是元辰连个影子都不见。
桃夭三天前就开始派人四处寻找,并且拿出了九王令让柱东用各种可以用得上的法子去联系元辰,可是每次收到的信都是,他已经尽快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桃夭是又怕又担心,她怕元辰赶不回来,又担心元辰的不归是不是在外头遇上了什么事。
还好肚子里的孩子非常的乖巧,府医们也都说她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会出现难产状况,让她不需要担心。
可是,到桃夭开始发动了,依旧没有收元辰的消息,更别提人了:“还没有联系上吗?”她紧紧抓着翠玉的手,问道。
翠玉急得额头直冒汗:“没有。”她也急啊。王妃生产的时候,府里一个坐镇的人都没有,若是出事怎么了得。
她犹豫了半晌,才问:“王妃,要不要小奴往宫里送信?”
桃夭果断的摇头:“不,封住府门,在我平安生下孩子之前,不让任何人进来,哪怕是曜皇也不行。”
若是曜皇他们真的在意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怎么会不早些派人过来关切,现在这个时候,她可不敢去赌那些,一点也不敢。
“好。”翠玉咬着牙应了,然后拿着九王令出去传话。翠碧把茶包请到产房门口守着,自己的视线根本就不敢离开桃夭身上半分。
万幸的是,孩子挣气,并没有折腾桃夭,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桃夭就很顺利的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069、他过家门而不入
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桃夭浑身一振,只觉得自己刚才受的罪全都值了,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产婆手中抱着的孩子身上,沙哑着嗓子迫不急待地追问:“他……他……可健康?”
旁的,她都不求。
“回王妃,小世子非常的健康。”产婆笑得老脸像一朵盛开的花:“瞧瞧这胳膊腿,好有力。”正说着,手中的孩子突然挥拳砸在了她的脸上,产婆夸张的“哎哟”了一声,夸得更起劲了。
翠玉端过水来给桃夭擦拭,欣喜的贺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赏,都赏……”桃夭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谢王妃。”产房里的人欢快应着,产婆在翠碧的帮忙下,给孩子清洗了身体,用桃夭亲手缝制的小襁褓裹好,送到了桃夭面前。
正如产婆说夸,孩子胖胖乎乎白白净净的,脸型眉眼像极了元辰,口鼻却跟桃夭一模一样,虽说不是拣着两人最漂亮的五官长的,但组合在一起也是一张人见人爱的漂亮小脸。
桃夭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一下孩子娇嫩的小脸,孩子似乎不乐意了,伸出小手一把就捏住了她的指尖,还真如产婆所言,孩子的力气不少,连她故意动了下都没挣脱。
“健康就好,健康就好……”桃夭连声道。
门外传来了陌生的声音:“九王妃,让人把孩子抱出来给我们看看。”
桃夭脸上的笑僵在了脸上,惊愕地问翠玉:“外头是什么人?他们怎么进来的?”
“您别急,没有人进来。”翠玉扶住她,轻声安抚道:“知道你发动后,长老们就派了人来,只是被柱东拦在府门外了。现在怕是他们知晓世子降生,才传声进来催促的。”
桃夭知道曜族的惯例中确实是有替新生儿测天赋这么一回事。只是之前元辰一直答应说一定会在她生产的时候赶回来,她就想着府里有元辰坐阵,自己不需要管那么多,自有元辰应付。
可是元辰无法如约赶回来,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动用了九王令封闭了府门,在她生下孩子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王府半步。怕是那些长老们派来的人无门可入,又等得有些不耐烦,才会故意弄出动静传音进来催促。
仔细想了想,桃夭道:“让柱东请他们进前厅等着。”
把她孩子抱出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是绝不会让孩子离开她的视线,别说对方只是长老们派来的人,就算是曜皇和长老们亲自前来,她也不会松口的。
“快替我梳洗,更衣。”她催促着翠玉,翠玉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马上就知道她的用意了:“王妃,您刚生产完,不能出去吹风的。”
桃夭摇头:“管不得那么多了。”
若是可以不测,她甚至都想直接拒绝,她从来都不在意孩子的天赋好不好,反正是她亲生的孩子,有没有天赋她都一样爱。
只是,那些人敢直接传音进来,明显就是没将她放在眼里,肯定是见不到孩子就不会走的;那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她亲自带孩子去见他们,让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测。
“王妃!”翠碧也放下手中的活儿,前来劝阻,桃夭摇头:“真的无事,我见过不少的妇人刚生完孩子就下床操持的,我不过是出个房门见个客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哪怕这一时的倔强真会损伤她的身子,这个亏她也愿意吃。
翠碧还想劝,翠玉摇头阻止了她,催促道:“你快去把大医者请过来,让他替王妃先开一剂十全保汤,以防万一。”
“王妃……”翠碧又唤了一句,见桃夭只是冲她点头并不改主意,气恼地跺了下脚,才匆匆出去传话。
没一会儿,她端着一碗温热的褐色清亮汤药进来,吹了吹就拿勺喂给桃夭喝:“大医者说,生产是最损伤元气的,别看瞧着现在无事,等到将来老了可都是要受罪的。您若非出去不可,喝了这碗汤,也只能去半个时辰。”
桃夭避开了勺,直接伸手端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尽后,才笑道:“半个时辰应该够了。”
整理了半个时辰,桃夭抱着孩子由两个大力的婆子用软椅抬出了产房,直接去了大厅,刚坐定,柱东就带着四个陌生人进来了。
桃夭扫了一眼,那四个陌生人领头的是一位头发胡子皆白的老者,其它三位都是中年人,最奇怪的是他们四人的脸眼都戴着一只独眼罩,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的颜色各异,有黄有绿有蓝还有深褐色。
领头的老者扫了一眼桃夭怀里的孩子,直接问柱东:“那可是新生子?”言行中根本没拿桃夭当回事。
桃夭也没上赶着应话,柱东没得到她的允许,也是老实的垂手站着不出声,跟过来的茶包不管的冲新旧那老者低吼了一声。
老者看到茶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才着重的打量了桃夭一遍,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无礼:“九王妃,你怀里的孩子可是九王的长子?”
桃夭见他先客气了,也不计较他刚才的无礼,应了声:“是。”
老者点点头:“我们需要孩子的三滴血。”
桃夭有些心疼,但知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就唤了自家王府的府医过来取血。府医不敢大意,取了自己常用的银针和干净的小白玉碗,还当着桃夭和柱东的面用药水仔细将银针和小白玉碗都冲洗了一遍,才小心地在孩子的中指上取了三滴血,分别用三个小白玉碗盛着,按老者的要求在桌上一字排开。
老者先从怀里掏出了黑色的石头打造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子后,从中取一个小手指大小的青色竹筒,打开塞子倒出些粉末加入到一个小白玉碗里,然后轻轻晃动着小白玉碗,让粉末与碗中的血珠能最大程度的融合到一起。
晃了一阵后,他将碗摆在旁边静候着,端起第二个小白玉碗。这次他从石头盒子里取出了一个绿豆大小上头刻着元部落图腾的银球,将银球丢进了小白玉碗里。银球碰到碗中的那滴血后,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催动着,沿着碗壁滚动了起来。
滚了大概一刻钟,碗里被球上所带的血渍滚出了一个血色的图案,在小球停止的那一瞬间,碗里砰的冒出了青色的火焰,火焰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兽头,隐约有些像茶包。
桃夭吓了一跳,定晴想再确定,火焰就消失不见了,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她抱着孩子去哄,只见孩子的额头上也出现了那个青色的图案,也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了。
随后,她听到老者道:“是九王爷的血脉无误。”
桃夭听了想打人,他们是怀疑她的孩子不是元辰的,还是怀疑她会弄只狸猫来冒充亲生子?
柱东瞧着她阴了脸,忙低声劝:“王妃,这是王爵之子必定要的规矩。”
翠玉也劝:“王妃,这也是件好事,往后谁也不敢置疑世子的身份。”
桃夭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随后,老者又拿起了第三个小白玉碗贴近了露出来的那只眼睛,仔细看了一遍后,然后交给身后的人。
那三人依次检查过小白玉碗里的血液后,黄色眼睛的那人先说话了:“我感觉不到任何的天赋气息。”随后,其它两人也都点头。
老者道:“九王妃可听清楚了。”
“哦。”桃夭满不在乎。
老者见桃夭这般平静,有少许的惊讶,随后想到她的出身,不由得脸上又流露出少许的轻蔑。
这九王妃虽然是七丹部落的遗脉,但是没有天赋的混生子,又长在母家,竟然都不知道一个没天赋的孩子出息有限,哪怕是九王的亲生子,将来也只能跟六爷他们一样当个富贵闲人。
也许,在见识浅薄的九王妃的心中,能做一个富贵闲人就已经很好了。
既然这孩子没有天赋,那他也不必浪费时间等第一个碗的结果了。
他伸手将黑盒子盖上,同时向三个小白玉碗挥了一下衣袖,漫不经心地道:“那就这样。”
三个小白玉碗在他的一挥之下都碎裂成了一堆粉末,没有人留意到,第一个玉碗在碎裂之前里面的混合了药粉的血液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白光。
老者没有掩饰脸上的神色,桃夭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人敬她一尺,她还人一丈,对于这种不把她瞧在眼里还倚老卖老的人,她还真没想过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心思,冷冷地:“柱东,送客。”
那些人走后不久,曜皇的赏赐就送到了府上,随后二王府还有元柯和元以满他们也都送过来了贺礼。
桃夭拿着那些清单随意的扫了两眼,就知道了送礼人的心思。别看曜皇和二王送来的都是名贵的宝器和养生药材,可是那些都只是强身健体的,尤其是对孩子的好处非常的有限。倒是元柯和元以满兄妹送来的小风铃、小风车,小木剑,小虎头鞋之类的孩子用品,反而更让人能感觉到他们的真心。
桃夭平静的吩咐:“把贵重的都收到库里,将十一爷和三侄儿他们送的都洗干净拿过来给大哥儿玩。”
在曜皇和二王的心目中,对于没有天赋的孩子只要能健康长大就好了,其它的用了都是浪费。哪怕她认同了孩子的平凡,但看到旁人这样的态度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太舒服,但也只是不舒服而已,她也没放在心上。旁人的意思是旁人的,王府里又不是没有,她舍得给孩子用就好了,不必在意旁人的意思。
她现在期盼的是元辰快些回来,回来看看他们的儿子,替儿子取个好名字,和她一起将孩子教养长大。
吩咐完之后,桃夭打了个呵欠,哪怕有那一碗十全保汤撑着,折腾了这一天,她也已经快累到极限了。她轻轻将吃饱了奶的孩子往旁边挪了挪,省得自己熟睡的时候会压着他,又小心地替孩子盖好被子,才叮嘱翠玉道:“王爷若是回来,也别叫醒我……”
她实在是太累了,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只是一觉,她也没有睡得太踏实,孩子只要一动她就马上醒了,又忙着喂奶,唤人替孩子擦洗换尿片,折腾几下就天亮了,几乎没睡多久。
最让她不舒服的,元辰竟然还没赶回来。
难道元辰出了事?
她不安的让人唤了柱东过来问话:“可知王爷现在在哪里了?”
门外柱东哪怕看到不到桃夭的表情,也能猜得到桃夭此时的脸色,他心中暗暗中苦,紧张的都结巴了起来:“王妃……那那那那……个……”
桃夭直觉不好,一巴掌拍在床柱上,喝道:“说,不准瞒我!”
再坏的消息,她现在也顶得住。
听到屋里的动静,柱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狠心回禀道:“王爷清晨本赶到城门口了,听到您和世子母子平安,于是就又……又……”
桃夭眼皮子直跳,怒喝着催促:“又什么……快说!”
柱东将心一横:“王爷就又调头出城了,说等忙完就尽快赶回来。“
什么,桃夭瞪圆了眼,听到他们母子平安,所以元辰人都到了城门口还又转回去了?
他这是学古人,过家门而不入,那男人到底将他们母子当什么?!
她恨得直咬牙,她跟他没完!
元辰没有回来,孩子洗三那天除了元柯元以满还有元月冰派人送了礼来之外,也没有其它的客人,桃夭就简单的在府里给孩子办了洗三。
眨眼,孩子满月,元辰依旧没有回来,他送回来的信也是千篇一律,说等忙完了就尽快回来,至于什么时候忙完,信里根本就没有提。
桃夭开始的时候还气愤的回信,让他尽快回来,甚至各种威胁话都说了一遍,可是收到的回信,还是只有“尽快回来”四个字。她的心渐渐开始凉了,甚至有些失控,忍着一腔怒气,她语气平和的封回信,千叮万嘱让元辰一定要赶回来给孩子过百日。
她觉着,这是她最后的退让了。
070、王爷送了人回来
将那封威胁信送出去之后,桃夭如同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任务,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所有的精神都放到了娃儿的身上,甚至都没问过一句元辰回信的事。
仿佛元辰回信不回信,她已经不在意了。
瞧着她态度大变,翠玉柱东几人都觉着很不对劲,以他们对王妃的了解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他们不由得也有些埋怨起王爷来了,您若是做不到,您可别答应王妃啊;您若是有会么重要的事回不来,与王妃通个气,王妃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不至于让您放弃正事回来陪她。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承诺,一次又一次的失约,失约之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泥人儿都会生气的,何况本就脾气不好的王妃?
他们心里替桃夭打包不平,但谁也不敢上前安慰桃夭半句,就怕自己哪句说得不对劲触动了桃夭某个爆发的开关,暂时的平静会瞬间破坏掉,一发不可收拾。
几人私下几番商量之后,将心一横同,就按他们的想法分头行动了起来。翠玉和翠碧两人开始分工,一个人负责监督院子里的奶妈和丫头婆子们,不敢放松半分,另一个人成天不离桃夭身边半步。
两人还以照顾小公子为由轮流给桃夭守夜,哪怕是半夜桃夭熟睡之后,她们都要睁着一只眼,听到丁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一般。
柱东更是把桃夭的状况仔细的写成了一封长信,利用王府的秘密联络方式,安排了最信任的人连夜加急送了出去。甚至还每日都不忘去询问负责联络的属下王爷的最新命令,就希望听到王爷的回信或者返程的好消息。
可不管桃夭送的那封威胁信,还是柱东送去的加急性,都如同泥牛如海一般没有溅起半点水花,甚至元辰之前那千篇一律“尽快回来”的回信也再也没有送回来。
但玄城里接二连三的出了几件事。
当头一件最大的,就是四王的叛乱。四王在夏狩上设局行刺曜皇。要不是二王带人营救及时,曜皇只怕难以全身而退。阴谋败露之后,四王见势不抛下一切想逃之夭夭,只是他临走之前还救走广桂,才被早就安排下陷阱的二王带人堵了个正着,最后被曜皇和二王联手当场击毙。
广桂也因为目睹了四王的死,精神过于激动导致了提前生产,折腾了一天一夜后生下了一名男婴,广桂却因血崩没能救过来。当然,这只是传出来的消息,真相到底如何,怕也只有在现场的人才知道。
据长老们派过去的人检测,那个新生的孩子还真是拥有中级天赋。曜皇大喜,下命将孩子养在山海宫里,并且交由绿妃暂为照顾。消息传出来后,说什么的都有,议论得最多的还是关于孩子生父的猜测。
按理,孩子出生只要测一测,大概就能知道孩子是谁的了,元部落为什么不公布?
把孩子交给生父抚养,不是最好的吗,为什么还要养在山海宫里?
哪怕孩子的生父是六爷,六爷提供不起养个中级天赋孩子所需要的物质,六爷尽可按规定向部落里要求。得了这么个孩子,就等于是得了一个聚宝盆,光每年部落里分过去的资源,足够把六爷府上的生活条件提上一个档次了。
所以,众人都说,孩子一定不是六爷的,要不然六爷怎么会放弃这么大的一个机会。
至于孩子是不是传闻中的二王的,众人也觉得可能性不太大,虽然二王不缺资源,元以满也是中级天赋,但谁会嫌家里好苗子多的?若是二王府里能出两王,绝对能繁荣三代。
讨论来讨论去,所有人都把疑点聚集到了元辰的头上。
为此,他们还振振有词的列出了好几条可能性。
首要的一条就是他们认定广桂对元辰的那一往情深,又如何会愿意替他人生子。
其次曜皇不公开孩子的生父,而是把孩子养在宫里,怕就是孩子的生父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才会不得已而为之。
以元辰的脾气,他不愿意接受的事谁也没办法强迫他,哪怕是孩子也是一样。若这孩子是二王或其它兄弟的骨肉,曜皇和部落长老们还能联合起来劝他宽容一二,但若这是他的孩子,以他对广桂的厌恶,怕是也容不得这孩子的。曜皇和长老们盯得了一时,也护不了孩子一世。
最重要的一点,若不是元辰的孩子,曜皇如何会交由绿妃照顾?绿妃可是元辰的生母。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柱东他们一个个都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他们都相信自家王爷肯定不会中了广桂的算计的,更不相信那孩子会是自家王爷的,但现在王妃这种状况,万一想岔了呢?
几人又是聚头一商量,最后翠玉拍板,“瞒是不瞒不住的,我和翠碧是王妃的人,自然是要忠于王妃的,更是不能瞒王妃。”
有些事是一点也做不得的,触到了王妃的禁忌,那赵雁柔的下场就是她们的前车之鉴。
“可是那些事都是流言。”柱东气愤不已:“不知真假的事如何能说?”
翠碧都快急哭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如何是好?”
“走一步看一步。”翠玉狠了狠心:“我们多谨慎些就是了。”
柱东连声叹气,知道自己阻止也没用,只得哀求:“那你们说话委婉点。”
翠玉面色沉重的应下。
可是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当翠玉提到广桂产子的事时,桃夭的在意点与他们都不一样,根本就没问孩子生父是谁,也没问孩子的近况,只是连声道:“孩子平安就好。”
翠玉松了一口气,玩笑般道:“曜皇好像有心要隐瞒孩子生父的状况,怕是这其中还有……”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孩子的哭声给打断了。
“小乐儿醒了。”桃夭哪里还顾得上听那些闲话,弯腰把孩子抱起来,笑道:“怕是又屑了,翠玉,打水来。”将孩子放在榻上,就熟练的替孩子解开襁褓检查尿布。
翠玉也忙过来帮忙,两人将小乐儿伺候好之后,桃夭抱着小乐儿喂了些奶,哼着歌儿哄他睡,再也没有问过广桂孩子的事。翠玉跟前跟后,开始还想寻机会提一提,见她是真的不意,也很快就将那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能拖一阵,是一阵吧,等到王爷回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可是,到了小乐儿百天的时候,元辰依旧没有回来。
桃夭坐在正房从早上等到晚上,看着满满一桌她亲手做的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凉,直到月上树梢。
“王妃,太晚了,该休息了。”翠玉壮着胆子去劝。
桃夭阴沉着脸,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头也没回的往屋里走,此时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她甚至有一种想法,这种日子也许会是她以后的常态。
“王妃。”翠玉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生怕桃夭下一瞬就会爆发出来,桃夭神色温和的摇头:“我无事,把这些菜撤了吧。”
“可是您也没吃。”翠玉紧张得扶住她:“要不……”
“不了,我没胃口,明儿再说。”桃夭转身进了里屋,看到在床上熟睡的小乐儿,她的心融化成了水。
对,她还有小乐儿。
又平静的过了几天。
这日午后,桃夭跟平常一样让人将小乐儿的摇篮挪到窗边,与自己一起晒太阳,翠玉给墙角的冰盆里添了小半桶冰后,过来给他们打扇子,就在众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传进来几声清脆的黄鹦叫声。
桃夭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推开半掩着的窗户就往外看,嘴里还咂咂称奇:“难得啊,还有鸟儿敢飞进府里来。”
府里有茶包这位府霸在,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甚至是水里游的,是都不敢靠近它的地盘的。
翠玉笑得很尴尬,心里把柱东骂了个半死,那混球是不是脑子被马踢了,用什么暗号不好,怎么就用了鸟叫,这下倒好,连王妃都起了疑。
她机灵一动,悄声道:“未必是鸟。”
说着她回头冲翠碧挤眼:“你出去瞧瞧,外头到底是哪种鸟儿在乱叫。”
翠碧收到她的暗示,脸上瞬间飞起了一片红霞,还硬嘴道:“外头那么大的太阳,谁乐意去谁去,我才不要去。”
桃夭温柔的笑了起来,刚刚她瞅到了翠玉和翠碧的眉眼官司,猜到外头学鸟叫的人肯定是柱东,只是她们担心自己会触情生情,才这般谨慎的。她又不是那见不得他人好的人,哪怕对元辰有了怨言,也迁怒不到她们身上。
于是,她揶揄地看着翠碧:“她去有什么用,那鸟儿又不是来寻她的。”
“王妃。”翠碧之前还有几分装出来的别扭,这下是真又羞又臊了,她又不敢对桃夭如同,揪着翠玉就狠命的拧:“都是你这张嘴。”
翠玉哪会愿意让她拧着,一边闪一边笑:“小声些,小公子才睡着,若是吵醒了,外头的鸟儿可得遭殃。”
再说以柱东那谨慎的性子,若是没有什么事儿,肯定不会跑来用学鸟叫这一招。
“好了好了,”桃夭打了个和场,也不忘继续取笑翠碧:“让你去就去,在这废什么话,小心外头的鸟儿等急了。”
翠玉也跟着起哄:“没事就快回,别耽搁太久了。”
翠碧跺了两下脚,捂着脸快步冲出屋子。
出了院门,她脸上的羞涩就散去了许多,瞅到躲在前面大榕树后面张望的柱东,快步冲过去就是一脚:“你今天犯的哪门子蠢,还学起了鸟叫,你怎么不直接在脑门上贴个驴字。”
瞧着柱东脸色难看得如同被霜打了一般,她压下怒气,回头往院里张望了一眼,问着每日一问:“是不是王爷有信回来?”
柱东无奈的点点头,苦瓜脸几乎能拧得出苦汁来。
翠碧一怔,难道是不好的消息,她伸出手:“信呢?”
“不是书信。”柱东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王爷送了人回来。”
“人?”翠碧楞住了,声音也尖锐了起来:“什么人?”
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柱东苦着脸道:“是乌塔部落的夏姑娘,是二王的人拿着王爷的信物送回来的,现在人就在前院候着。”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王妃禀报,才会用暗号引她们出来商量,然后过于紧张,学了鸟叫。
翠碧半天没回过神来,被柱东连推了两下,她才恼怒的出声:“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柱东忙捂住她的嘴:“嘘……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
翠碧扒下他的手就狠咬了一口,怒道:“你信吗?”
柱东回答不上来,王爷对于女子从来是不假于色的,也从来没有女子能近他的身,更别提王府大门了。王妃是第一个,这夏巧红是第二个,而送夏巧红回来的人带回来口信,更是直白点明了王爷对夏巧红的“重视”,还让他好好照顾。
可是,这些话要他如何跟王妃说?
以王妃的性子,一听还不得翻天覆地。
他灵机一动,悄声道:“要不,我们只说王爷字面上的意思,说夏姑娘身上牵扯着紧要的事,王爷怕夏姑娘有闪失,才把人安排到府上来保护的。你说行不行?”
翠碧实在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只得勉强答应:“暂时也只能这样。”
希望一切还真如柱东所说,王爷对夏巧红没有其它的意思才好。
当然,在这之前,她们也会尽力想办法,让王妃不要与那夏巧红见面,省得夏巧红在王妃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
翠碧提心吊胆的回了正房,把夏巧红的事简单的说了,她听到一声脆响,只见桃夭手里的扇柄直接断成了两截。
“王妃……”她紧张地喊了一声。
“这扇子骨也太脆了。”桃夭将断柄的扇子丢在桌上,漫不经心地道:“走吧,领我去见一下那夏姑娘。”
071、供奉兽神
翠碧慌了神,存心想阻拦又怕自己的紧张加深桃夭的怀疑,只得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劝道:“王妃,说得好听她是一个客人,实际上不过是王爷计划中的棋子,随便让柱东拣个偏僻院子安置就够给她颜面了,何需您召她来见?”
桃夭清澈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她要在府里暂住,我哪有不见的理?”
是白兔子还是狐狸精,总得见了面才知道。
难道她们还怕她跟那人打起来?
翠碧语塞,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翠玉。桃夭见状哭笑不得,难道她们还怕她会打那夏巧红一顿?
且不说元辰只是安排人进府暂住,没说纳了;就算真要纳了,她要出气也得去寻元辰,寻那夏巧红的晦气有什么用。
她干脆将话说穿:“我若跟你说,我信得过你家王爷,你信么?”
“信,当然信。”翠碧满口应下,脸上的紧张却没少半分。
翠玉倒是将桃夭的神色都瞧在了眼里,悄悄推了翠碧一把,“那你还不快唤人进来伺候王妃更衣梳洗。”要见,总理要给王妃好好打扮打扮,省得有些人眼皮子浅,瞧低了王妃。
桃夭随意地拢了下鬓角落下的碎发:“不必折腾了,这样就好。”外头的事并不会因她的打扮而发生改变的。
翠玉和翠碧哪里愿意听桃夭的,半求半劝半强迫的将她拖到梳妆台前重新梳妆,桃夭只得由着她们替自己散了头发重新梳理,又换了一套衣裙,还抹了一层浅浅的香脂。
半个时辰后,桃夭才在翠碧的陪同下,前往花厅。
透过厅侧的窗户,她便看见个一袭紫罗兰色的衣裙的女子静静地坐在靠近门边的青木椅上,一头绸缎般乌黑柔顺的长发上斜斜地插着一支浅色玉钗,捏着茶杯的纤细手指在深褐色的茶盏和衣袖的衬托下,更显得那露出来的那一节藕臂如葱白一般。
听到门外的动静,夏巧红放下茶杯起身,大大方方的抬头往门口张望,好似她并非是初次上门的客人,而是久住府里的主人。瞧着桃夭后,她的嘴角边上噙着一抹极淡的微笑,只是又极快的掩下了。
“见过九王妃。”她行了一个贵女礼。
桃夭在主位上坐下,慢条斯理的道:“夏姑娘不必客气。”
她没说坐,夏巧红倒还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还温柔的向桃夭颌首道谢。
桃夭挑了下眉梢,这来者……不善啊……
不过,那又如何?
桃夭失去了再试探的心思,直接吩咐旁边候着的柱东:“你瞧着哪儿合适,就安排吧。”
“是,王妃。”柱东恭敬的应下。
他的态度倒是引得夏巧红不由得认真打量起桃夭来,要知,柱东在九王府里虽然只是大管家,但谁不知道他是九王的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许多时候他的态度就是九王爷的态度。
若九王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看重九王妃,那她……
不过,这份迟疑很快就被夏巧红给抛到脑后了,九王爷再重视桃夭又如何;连一个好天赋的孩子都生不出来,她如何有脸要求九王爷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的?
哪怕九王爷愿意,曜皇和元部落的长老们也不会愿意的。
她能进入王府,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她默默的守护下去,日后必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若是能与桃夭保持好关系,那在王府里的日子必定好过许多,也更能更多在九王爷面前露脸的机会。
迅速打定了主意后,夏巧红开口了:“王妃……”
只是桃夭没再给她机会,直接打断道:“若有什么需要,你与柱东说就好了。”说罢,她就扶着翠碧的手就起了身,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只留下夏巧红目瞪口呆,看着她的身影半天也没再吱唔出一个字来。
瞧着桃夭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夏巧红才委屈的看向柱东:“大总管,王妃她……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哪怕再不喜欢她,总得要装一装样子吧。
柱东对她满脸的委屈视而不见,“夏姑娘随我来。”王妃这么信任他,那他一定要把这夏巧红安排得远远的,保证她绝对不会碍到王妃的眼。
他将夏巧红领到王府最偏僻最小的一个院子里:“还请夏姑娘暂时在这委屈一两天。”
看着又小又破的院子,夏巧红满心的不悦,认定是桃夭故意为难她,当着柱东她倒是没流露出半分。柱东又给她安排了四个丫头婆子,出门之前意有所指地叮嘱:“夏姑娘有事唤婆子传信给我就是了,无事还是不要门的好。”
夏巧红:“……”
行,这一口气,她忍了。
柱东立即回到自己的住处,写了一封密函,拐着弯子禀报夏巧红已经安顿好的事。这封信送出去之后没几天,他就收到了元辰的新命令,信里只有一句话:“保其周全。”
柱东拿着信欲哭无泪。
王爷,您前儿还能为王妃去死,现在就弄一个夏巧红回来照顾,该不会是骨子里换人了吧!
心里藏了事的柱东,连三天没敢去桃夭面前露脸,对于夏巧红那边倒是更加谨慎了起来,不仅多安排了两队侍卫日夜守护,更是又往院子里添了四个丫头婆子伺候着。
他的举动落在夏巧红的眼里,那简直就是一个最大喜讯,她马上唤丫头替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就要去向桃夭“道谢”。只是她还没出院门,被柱东安排的婆子软硬兼施地拦了回来。
得到禀报后的柱东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思来想去,他万般无奈的只能又来寻翠玉他们商量。
这日,他把翠碧约出来,谨慎的将自己担心的事说了,翠碧气得抬手狠砸了他胸口两拳,骂道:“混蛋……”
柱东不敢避,满脸的委屈,这关他什么事,他也不想的啊,只不过是听命行事。呃……翠碧是在骂他吗?
他忙捂住翠碧的嘴,紧张的东张西望,“小姑奶奶,你少说两句……”眼下府里可进了外人,万一听人听去了,加油添醋传到了王爷的耳里,那怎么得了。
翠碧气得又狠狠给了他几巴掌,才气呼呼的回院子,站到正房门口,她也犯了愁,这事,怎么与王妃说啊。
她搓了搓脸,又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挤出笑容后才撩起竹帘往里张望,就见迎面砸过来一粒鲜红的贝儿果,还有翠玉的不满:“你还知道回来。”
“嘘……”翠碧忙冲她使眼色,比了个噤音的手势:“王妃醒了吗?”
“你说呢?”翠玉瞅着她,一脸的看好戏。
翠碧一惊,扭头正好对上窗边榻上桃夭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吓了一大跳,恨不得自己马上将刚才的话给咽回去:“王妃,今儿怎么不多睡会儿。”
“热啊。”桃夭摇着扇子,整个人泛着懒:“这么热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她原本以为玄城比宁城那边要冷得多,夏天应该凉爽好过,没想到这热起来更要人命。
热……翠碧有主意了,她随手从花瓶抽出一把大蒲扇,讨好的跑过去帮桃夭打扇,“今年确实比往年要热一些,要不,您带着小公子去兽神山那边避避暑?”
这些日子她也瞧出来了,王妃还是相信王爷的,在夏巧云的身份没有确定下来之前,她不想为难夏巧云为难;但那夏巧云明显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一门心思往王妃面前凑。
这一府住着,婆子能拦她一回,还能次次拦着?
若是原本没事,让夏巧云折腾出些事来陷害了王妃,那岂不是祸害。
还不如让王妃出门去避避暑,也避开夏巧云这麻烦,一举两得。
何况,她也不是建议王妃去其它地方,那兽神山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的,能进去就是身份的象征,若是王妃和小世子能在那里看到神迹,以后谁还敢说王妃和世子如何。
桃夭坐直了身子,“兽神山?”
她听翠玉说过出了玄城的北门,那一带都修建了供奉兽神神殿的连绵起伏的山岭被称之为兽神山,也是曜族最神圣的区域,甚至在曜人的心中还要重要过玄城。
之前翠玉也说过那过风景绝美,可以去游玩,但她真不信奉兽神,对于她们说的什么神迹更是不相信,也不认为有那么好的事能落到自己这个不信奉的人头上,也就没有兴趣过去瞧瞧。不过就她这些日子琢磨的打算来看,那里还倒是一个好出去。
她拍板定下:“好,你们准备准备,明儿我们就去。”
“明儿?”翠碧诧异,王妃怎么说风就是雨。
桃夭看向翠玉,“不行吗?是需要提前定院子,还是要提前打招呼?”
翠玉摇头:“那到不必,那里备有王爷专用休息的小院,您随时可以过去。”只是她觉得王妃也太急切了一些,让她很不安。
桃夭眼睛更亮了,马上催促:“那就这么定了。”
次日,桃夭就带着茶包还有翠碧翠玉以及奶妈一大堆下人,在两队侍卫的护送下前往了兽神山。
出了北门后,很快就到了兽神山脚下,马车就不能再往前走了,桃夭只得下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步行前往元辰名下的小院。爬了一段石梯,她回头往下看到三步一队两步一岗的侍卫严密检查进山的人,不由得真对这兽神山上的各处神殿起了好奇心。
她悄声问翠玉:“真的有兽神吗?”
“那是当然。”翠玉一脸的严肃,声音压得极低:“王妃,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
桃夭忙点头:“不说,不说。”
她不信,但不能拦着别人信,对于别人的信仰,她还是知道尊重的。
翠玉贴着她的耳畔道:“王爷可是亲眼看到了兽神显灵的。”
桃夭:“……”
她知道元辰的身上是被加注了许多神神秘秘的传闻的,但兽神显灵……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属于元辰的那座小院并不大,但是用青白石头砌成的,还分为上下两层,还好桃夭带的人不多,挤挤也倒也住得下。
桃夭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窗外的山林,心里的炙热一扫而空,她甚至有一种想永远在这里住下去的感觉。
翠玉和翠玉带着人将屋里打扫了一番,又把带来的东西都整理好,才陪着桃夭前往兽神殿进行祭祀。
到了兽神殿的山门前,按照规矩,像翠玉这些身份不够的人就不能再往前走一步了,翠玉将小乐儿交给桃夭,千叮万嘱:“王妃,您带着小公子可得走慢一些,行事也要小心一些。”
“嗯嗯嗯。”桃夭满口应下,抓着小乐儿的手冲着翠玉挥了挥,哄道:“小乐儿,你瞧着碧姨唠唠叨叨的样子,是不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翠玉急了:“王妃,这里可不是能随意说笑打趣的地方,您得庄严再庄严一些。”
见她真要急哭了,桃夭只得收起了笑,不敢再乱言:“我心里对兽神可敬重着呢,兽神肯定是知道的。”
她真得,改改了。
抱着小乐儿,桃夭一步一步的沿着石梯走进了兽神殿的大门。迈过大门,她就看到了一座两人高黑乎乎瞧不出像什么野兽的石像府,除此外是一大片长满了绿草的空地,甚至都没有神殿的其它三堵墙。
也许是对进入的人有严格的身份限制了,她挑的又是不年不节又极热的日子,这里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其它人,倒是四周处处可以听到鸟叫蝉鸣,像是真身处于一片山林之中。
桃夭很快就明白了,兽神,自然是要供奉在山林里才是对它们最大的敬重。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抱着小乐儿走到石像面前的像白玉莲花的石板那儿跪了下来,恭敬的道:“为了元辰,为了小乐儿,我愿意相信您的存在,也愿意供奉于您,望您保他们父子平安。”
说着,她放下小乐儿,自己恭敬的以头贴地。
小乐儿的目光也落到了那石像上,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冲着石像伸出双手不停的挥舞着,嘴里还哇哇的叫着。
桃夭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哭,也没有当回事,继续自己的行礼,她低头的那一瞬,石像上飞出一点金光落在了小乐儿的额间,并且迅速的隐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072、离家出走
三个头磕完,桃夭倒也没有感觉到到什么异样,只是许了那个愿望的原因,对于这座神秘不同寻常的神殿多了一份敬畏。她抱小乐儿再次向石像行礼,恭敬的起身退到一侧,才转身走向侧门,原本心底打算借着兽神殿这一行使的小手段也随着林风一并消散了。
回到小院里,她吩咐柱东将院门紧闭,叮嘱茶包守好院子,就直截了当的跟柱东他们道:“柱东,你最近有没有收到元辰送回来的命令?”
柱东只觉得后脊椎骨发寒,浑身不对劲儿:“王……王妃?”
难道,王妃知道他因夏巧红的事给王爷递过密信,而且还收到了王爷的回复?他现在要不要向王妃坦白?
“你收到了,对吧?”桃夭从他的迟疑里断定,“他信里说什么了,可有说夏巧红的事?”
“这……咳咳……那个……咳咳……这个嘛……”柱东真的想哭。
果然,夏巧红的事王妃还是上了心;也是,连他都查觉到了不妥,王妃只会对这件事更敏感。怪不得这次王妃说要出来,他就一直心神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真是怕啥来啥。
“好了好了,你别咳了……”桃夭的脸上浮上了一抹戏谑,讲出来的话却让柱东整张脸直接青了:“我准备过几出去寻王爷,你们替我打好掩护,不要让人发现。”
一听她这话,柱东之前急出来的满头冷汗,如同瀑布泄洪似的流了一头一脸,惊呼出声:“王妃,您……”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耳朵就被翠碧给拧住了:“你闭嘴,听王妃说。”
柱东:“……”
她们都不急吗,还是她们早就知道王妃有此打算了?
果然,她们女人在这种事上,都是一条心。
不对啊,除了自家王爷,其它各家哪怕是二王,除了二王妃还有好几个侧妃妾室的呢,二王妃不都照顾得好好的吗?
不过……王爷不在这里,手执九王令的王妃就是他们的主子,只要王妃不做违背曜朝的事,不刺杀曜皇,任何事他们都只有听令行事的份,哪里还容得了他们置疑?
何况王妃这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与他们说这件事,可见王妃是真的想好了,还很有可能想的都不是一天两天了。
桃夭逗着怀里的小乐儿,看了眼耳朵被揪得通红的柱东:“你应该大概知道你家王爷在哪里吧。”
柱东战战兢兢地吞了口口水,“王……王妃……王爷那边很危险,您若是过去了……”
桃夭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放心,我不会给他添乱的。”她更相信她前脚出门,柱东后脚就会给元辰送信的,极有可能她连城门都没出,人就被元辰给截下了。
柱东将心一横:“王妃,不如由属下给王爷送个信先?”
呜呜……相信王爷一定会知道他的苦处的。
“随你。”桃夭低头将小乐儿咬进嘴里的衣袖拽出来,满不在乎:“我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大,要让外人相信我住在这里,总得在这多住上几天的。”
柱东这才松了一口气。
瞧着柱东逃一般的跑出了院门,翠玉拧了帕子过来给小乐儿擦手,随意般问:“王妃,您今天要不要试试这里的特殊手抓肉饭?”
“好啊。”桃夭眼睛发亮满口应下,对于吃的,她的热情依旧不减,何况要出门,总得先吃饱,养足了精神才能走。
接下来的几天,桃夭每天都会在清晨和傍晚时分抱着小乐儿去院子外头一处视野极好的空旷平台上散散步。那里地势高看得远,甚至连进山的那条石阶小道都可以瞧得个七七八八。
一些过来祭兽神或者游玩避暑的权贵以及其家眷也老远的瞧着了她们这一行人。估计是知道这处院子属于元辰,猜到了她的身份,那些人别说过来打声招呼了,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在她眼前。
这点正中桃夭下怀,相信只要翠玉他们安排人每天到这里来露个面,外人绝对想不到她会悄悄地带着小乐儿的离开。
桃夭早就估量好的七天到了,柱东那边并没有送来元辰的信,倒是柱东整个人鬼鬼祟祟的更是不敢来见她,桃夭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十之八九是真的,哪怕还有一两成的误判,但也值得她赌这一把了。
到了第八日,她跟往常一样抱着小乐儿去平台那散步,才到没多久,原本还晴朗一片的天突然就翻了脸,乌云滚滚的遮住了太阳,马上就要大雨倾盆。
“王妃,我们快些回去吧。”翠碧着急,伸手过来想抱小乐儿,桃夭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看了看天摇头:“只怕我们还在半路,这雨就该下来了,还是先去前面那小石洞里避一避,等雨小了再走。”
翠碧觉得那样最妥当,也没多想,就跟着桃夭一块儿去了半路中的小石洞,小石洞是天然形成的,足有一间小屋子大,最近常被桃夭用来当休息处用,特意派人过来打扫得非常的干净,只是往里多走两步,光线不足显得黑乎乎的。
翠碧从吊在墙角落的篮子里取出个只够一人坐的竹筑,扯站袖子擦干净,伺候桃夭抱着熟睡的小乐儿坐下,自己则坐在洞口处挡着随风进来的雨滴,顺便也瞅着小路,省得翠玉来寻她们时走岔了。
洞里凉爽爽的,让人觉着特别的舒服,桃夭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与翠碧说着话,没一会儿功夫,翠碧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紧张起身进去瞧,见她抱着小乐儿靠在墙上已经睡着了。
待翠碧蹑手蹑脚的退回了洞口,桃夭睁开了眼睛,悄悄的在身后的石壁上按了一下,石壁朝旁边滑开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洞口,她猫着腰带着小乐儿进入洞里,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将洞口给关上了。
待到翠玉带人寻来时,洞里早就没有了桃夭和小乐儿的身影,只在竹筑上找到了桃夭留给她们的信。
“王妃怎么也不打招呼就走,还带着小公子……”翠碧急得直接哭了起来,翠玉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警告,“我们不能让人发现王妃带着小公子离开了。”
外头几乎没有几个人见过王妃,更不会想到王妃会大胆的带着小公子一起离府去寻王爷,也就没有人会想到去算计暗害王妃了。
桃夭从石洞里的秘道直接到了偏僻的后山处,她脱掉华丽的锦衣露出了里面普通的白棉衣裙,然后在地上抓了几把土,直接将一件好端端的白衣抹得脏兮兮的,又把身上值钱的首饰全部都取了下来包好藏了一半在自己身上,又藏了一半在小乐儿小衣兜里,最后在脸上也抹了一把灰,拿了块灰不溜灰的包将头发包上,才抱着小乐儿往山下走。
这条路她是头一回走,但有茶包带路倒也没遇上什么险况,也没走什么冤枉路,很顺利地到了山脚下。
随后她藏在路边,拦了辆送菜进城的牛车,说了一堆好话,又许一把铜板子做报酬,才坐了个顺风牛车进了南外城。
在城门口她瞧着一个穿着褐色短打衣襟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打着盹,像是在等什么人。她站在旁边左右张望了一阵,没瞧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抱着小乐儿过去试探的唤了一句:“可是牛四叔?”
那中年男子一下子惊醒,“我是,你是……杜家的二姑奶奶?”
桃夭对上了暗号,点头:“对对。”
中年男子忙跳下车辕,拿了个凳子给她踩着上马车,嘴里叨叨着:“我可等到你了。老板从收到你的信,就天天派我在这里等着,可算是等到你了。”
桃夭上了马车,帘子落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荷包轻飘飘的叫声,心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马车直接又带着她出了城,一直往南。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镇子边上的一座茶楼外面,牛四叔道:“二姑奶奶,我们在这里喝口茶,稍稍脚再走吧。”
桃夭心知也该到地方了,很配合的下了马车,牛四叔则先去后面给马喂草喂水,她要了一个楼上的包房,跟着掌柜的上了楼。
她才坐定,门就被人敲响了:“客官,您要的茶。”
“进来。”桃夭道。
乔装打扮成茶娘的杜玉兰进门后,对上了桃夭一点也不惊讶的眼睛,她把托盘放在桌上,转身将门关紧,才道:“王妃,你可真想好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桃夭没有应她这话,冲她笑了笑:“谢谢杜老板相助。”
杜玉兰看着她直头痛:“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还七丹部落的人情,这事之后,你我就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了。”
“嗯,我记下了。”桃夭的反应依旧很平和。
从夏巧红进王府起,她就查觉到这其中有蹊跷了,就如她跟翠玉她们说的那般,她相信元辰就是真的相信。
倒不是她相信元辰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不会再娶其它的女子;而是她相信元辰的骄傲,绝不会做出那种敢作不敢当的事。
他要娶夏巧红为侧妃也好,纳做妾也罢,必定会直白的跟她说清楚;而不是这样把人丢进王府,却对她一句交代也没有。
前儿个她试探柱东,发现柱东还能收到元辰的回信后,再是再一次确定了这其中有问题。
她若是跟夏巧红同住在一个府里,哪怕她不想如何,那夏巧红也不会安份,一些小问题堆积起来,日子一长必定成大祸。
若是她还一个人,那倒是什么也不怕,可现在她有了小乐儿,可不敢把小乐儿也放置在危险的处境里。
退避兽神山,在所有人的眼中,那都是一步好棋;可惜,退让那不是她所想要的,她要的是出其不易,给这件事的暗中控制者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是给自己和元辰一个选择的机会。
她之所以挑上杜玉兰,也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踪;相信那些人也不会想到,杜玉兰会愿意帮她这么一个讨不了好,反而容易引火上身的麻烦。
桃夭越沉得住气,杜玉兰倒是觉浮躁,她知道自己现在转身就走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心里那一丝担心还是死死揪住了她的脚步。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她问道。
桃夭有些诧异,这个刚才还说桥归桥路归路的人,现在担心起她了吗?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倒也不瞒她:“南镇这边不是有一个最好的地方吗,保证不会有人会我怀疑我藏在那里的。”
杜玉兰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桃夭,“你该不会想要去春风庄吧!”
曜族因族中男多女少的原故,对于女子非常的偏爱,许了女子在婚姻里有绝多的主控权,同样也造就了一些不愿意成亲的女子,可是但畏于曜族那必须要留下子嗣的法令,在设下桃花坞的同时,也设下了专门招待女子的春风庄。
春风庄里的男人倒不是那些什么异族小倌,而是曜族里那些娶不上夫人,身世清白的男子。在那里,若是男女双方看对眼了,愿意回家成亲那是最好的;若是只求春风一度,能蓝田种玉也是一种幸事。
她至今没嫁,也想着再等几年遇上不合眼缘的人,就去春风馆里碰一碰运气。
可这桃夭是九王妃,她去春风庄做什么?
九王爷知道桃夭去了春风庄后,会不会直接劈了她这个助纣为虐的人?
桃夭点头:“对啊,那里肯定不会有人怀疑我的身份。”
“可是你是成了亲的人!”杜玉兰有些失控,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桃夭满不在乎:“那又如何,没有人说成了亲的人不能去。”
杜玉兰垮了脸:“……”
她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直接把桃夭绑回九王府,九王爷会不会放她一马?
桃夭摆摆手:“无事的,你放心。”
见杜玉兰咬着牙,一脸凶狠的朝着自己走过来,她谨慎的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真的没事,我又不是嫁的元辰,而是元辰的入赘给的我,他就算现在站在这里,按曜朝法律也没资格不准我去。”
杜玉兰:“……”
她没听错吧,桃夭说……九王爷元辰是她的赘婿?!!
073、决定长住
桃夭轻笑了一声,伸手紧握成拳,没一会儿她的手背上就浮现出了一个小小,代表户主的红色月亮印记,杜玉兰惊愕的低呼了一声,毫不犹豫按在印记上头,紧张的追问:“你想要做什么?你可别乱来!”
千万别是她猜的那样。
不管九王和桃夭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九王入赘给了桃夭,但他们这门婚事的真相如何,还不是由九王说了算。
若桃夭真的在春风庄与男人有些什么,在所有人眼中都不会认为这是她一个做为女户主应该享有的权力,而会认定她是背叛了九王的该死银妇,应该以万死来谢其罪的。
但以自己跟桃夭眼下的关系,桃夭把她接下来的去处告诉自己,已经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甚至是给自己留了一步退路了。自己愿意回报是自己的决定,但自己没有权力凭借这点去要求桃夭,更没资格去阻止桃夭。
查觉到自己刚刚是紧张得过了头,举止有些过了头,杜玉兰又极不自然地松开了紧捏着桃夭拳头的手,描补道:“我告诉你桃夭,你要作死自己去,别连累我。”
被杜玉兰指着鼻子骂了,桃夭也没恼,反而从中听出了一丝担忧。
她笑了笑,满不在乎地松开手,看着手背上的印记淡去,轻飘飘地道:“之前我挟恩向你所报的时候就说得非常清楚了,你只要安排人送我到这里,你欠着七丹部落的恩就一笔勾销。日后若有人拿今天的事来做文章,你尽可实话实话,我也不会出尔反尔连累你的。”
别说她还真没想再在春风庄里找个男人,就有这想法,她也没有想要连累人。
何况杜玉兰虽然对她百般试探,但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过她的事,还在她四处求药的时候给她送来了万灵果;甚至这次她更只是送出一个求助的信息,杜玉兰都没多问就配合安排了人手。
只是就现在她和杜玉兰非亲非故的关系,她解释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直接划清界线来得省事。若是这件事过去了,她还有和杜玉兰相遇的时会,倒是真愿意与杜玉兰结交一下。
她又冲着杜玉兰点了下头,没待杜兰玉再说话,就指着门催促:“你慢走,不送……”
就此分别对她对杜玉兰都是一个好时机。
杜玉兰张了下嘴,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末了她的目光从小乐儿身上划过,轻叹了一声,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就扭头出去了。
桃夭关紧房门,让茶包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自己起身走到屏风后面换上了刚刚杜玉兰送茶一并带进来的衣服;随后听到茶包的轻敲窗棂的声音,她在窗缝里瞧见,一个与她之前打扮一般一样,怀里抱着孩子的女子上了牛四叔的马车。
杜玉兰还真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她将装衣服的食盒摆上桌,把自己换下来的旧衣服铺在下面,才把小乐儿放进食盒里,瞅着小乐儿睡真香的睡脸,她低头抵住他的额头,低声道:“小家伙,以后就我们两人了,你要乖乖的听话,在我们离开这之前千万让人发现了。”
小乐儿打着小鼾,嘴角边上还吹出了一个口水泡泡,桃夭笑着把口水泡泡戳破了,才将食盒半掩着盖上,然后提起推门而出。
不知是杜玉兰做了安排,还是这个时候原本就是没什么行人的,桃夭很顺利的从茶馆里脱了身,随后在路边看到了一辆无人的牛车,那牛车的车辕上挂着一条与她身上衣服布料花色一模一样的头巾。
有这么巧吗?
她紧张的往四周张望了几眼,轻轻戳了下窝在腰包里的茶包,才故做惊讶地喊了一声,“有人吗?”
茶包探出头,小脑袋上的两只圆耳朵微微动了动,才伸出小爪子轻轻的挠了挠桃夭的腰带,桃夭明白了它的意思:“没人吗。”
那肯定就不是巧合了。
她大着胆子靠近查看,果不然在车辕的鞭子下面看到了一张画着白玉兰的小纸片。
果然如她所猜,这牛车是杜玉兰给她准备的,那个女人果然是面冷心热的,连这点小事都替她考虑到了。
她轻笑着将小纸片仔细地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然后把藏着小乐儿的食盒放进了后车厢里,才拿起鞭子赶着牛车前往春风庄。
慢悠悠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桃夭才到达了南镇。才进入镇子,瞧着来往大大方方不受约束的男女,她就感受到了这里与其它城镇不一样的地方。
“大姐,你可是新来的,要不要住店?”桃夭询声望去,瞧见路边的客栈老板娘热情似火地冲着自己招手:“大姐,我们这小店干净又整洁,还便宜,保证包你满意。”
桃夭犹豫了一下,就驾着牛车过去了:“那拣个干净安静的房间给我。”
“好咧!”老板娘应了声,冲着客栈里大喊:“来客人了。”随着她的喊声,跑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手脚麻利的过来接桃夭手里的牛车:“夫人里面请。”
桃夭把缰绳交给他,抱着小乐子就跟着老板娘进了客栈,果然如老板娘所言客栈干干净净的,让有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老板娘在前面领路,嘴巴一直没停:“大姐,这是你的孩子吗?几个月了?你们是来这里做生意的,还是散散心,或者寻人?我悦娘在这里开客栈有七八年年头了,这镇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若有帮得上你的地方,尽管开口。”
桃夭有些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热情的对待,她含含糊糊的只简单地回答了几个问题,还故意撒了些小谎:“我叫丹娘,这是我儿子,已经半岁了,是不是瞧着个头有点瘦小……谢谢老板娘……”
悦娘也不在意,又热情的与她介绍起南镇来,“您别瞧我这们这镇子不大,但四周的风景可是极好的,要山有山,有水有水,有花有花……”说到花的时候,还冲着桃夭挤了下眼。
桃夭:“……”
虽然来春风庄的单身女人可能是为了那个目的,但没瞧见她手里还抱着个娃吗?
也许也是考虑到了桃夭带着孩子,老板娘给桃夭安排了二楼尽头的房间,桃夭四周看了一下,房子被打扫得很干净,里面的东西也都很整洁,被子更是有一种太阳的味道,像是刚刚晒过。
“那就这间。”桃夭满口应下,想到老板娘之前的热情,她不由得心思一动:“老板娘,这儿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可能会在这里住个一年半截,长住的房钱能不能便宜点?若是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小院子租,我愿意付一些佣费。”
“若是能长住那当然能便宜。”老板娘笑得更欢了,“姐姐我最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你就安安心心的在我这里住几天,等到你做出决定了,再去考虑长住还是租房的事儿。”
桃夭:“……”
这老板娘长了双什么眼睛,怎么就知道她是来这里做一个了结的?
瞅着她的楞样,老板娘更是乐了:“来这里的女子不外乎就是那几件事,你还带着个孩子,可不就是为了孩子的父亲?姐姐告诉你啊,男人嘛,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能过就过,不能过,咱自己一个还活不了不成?况且你还有了儿子,更没什么能阻止你的选择了。”
这话,简直就说到桃夭的心窝里了,她也笑了起来:“姐姐说得真对。”
老板娘出去后就让人送来了两桶热水,桃夭先替小乐儿洗澡换了衣服,自己也梳洗一番,然后抱着小乐儿下楼去要了几样简单的菜,吃饱后与老板娘聊了几句闲话,直到小乐儿不乐意了,才回房间休息。
晚上,睡在不太舒服的木板床上,桃夭翻了几个身,自嘲地笑道:“这才多久时间还真养成了金贵身子,只可惜啊,你没那个金贵命。”这种不太舒服的简陋感,才让她真正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真实感,也许,这才是她该过的生活。
这个想法随着她在南镇住的时候越久,也就越清晰,不到三天,她就做出了决定:“老板娘,我决定在这里长住。”
……0.0……
千里之外,一封加急密信送到了元辰手中。
他慢条斯理的拆开信纸,看清楚上面写的字后,顿时脸色大变,直接冲出去:“石奔,接下来的事由你接手,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他不过是最近忙了些,没顾得上回去看她,那个女人就敢给他闹离家出走!
若是让他找到,他会让她知道对自己失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元辰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兽神山,进院一脚踹翻了柱东,就问:“废物,你们一堆人守着还让她带孩子跑了,现在可有她的下落?”
柱东捂着胸口爬起来:“属下不敢大张旗鼓的去寻王妃。”
元辰的眉头顿时打了个结:“不敢?”
“是。”柱东道:“自从夏姑娘进了府,属下就觉着不对劲,才会提议王妃暂时搬来兽神山的,后来王妃走了,属下就更不敢让消息外传了。”
“夏巧红在府里?”元辰反问:“谁让她住进府里的?”
咚咚两下,柱东那颗脆弱的小小心灵坠落到最谷底,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掉头落荒而逃了。他壮着胆子道:“不是您的命令么?是二王的属下送她来的,她手上还有您的信物。”
柱东狠狠咽了口口水,干脆将事说到底:“属下觉着不妥,还送了信过去询问您,您回信说让属下定要护夏姑娘周全,后来王妃就搬来这里……再后来王妃就说她想去寻您……再再后来王妃就突然不见了……”
然后,他就看到王爷在自己面前……不见了……
……0.0……
这天,吃过晚饭后,桃夭抱着小乐儿和老板娘一起会在院子里纳凉,顺便也聊着天:“悦姐姐,我坐吃山空也不是件长久的事儿,还要养小乐儿呢。你看能不能帮我寻些事儿做做?”
她偷跑的时候怕翠玉他们起疑,没敢拿太多的银钱放在身上,甚至连她最后带出来的那些首饰之类的上头都打着九王爷的记号,估计前脚拿出去当,后脚就会被人送到九王府去。
眼下,她身上不过就是几块碎银子,外加几粒灵晶而已,不寻些事儿做做,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喝西北风了。
“丹娘,你会做什么?”老板娘拿了根沾了些糖粉的炸土豆条儿,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小乐儿的唇,等他伸手来抓了,她又可恶的将土豆条儿挪开,气得小乐儿直冲她挥拳头。悦娘被逗得哈哈大笑:“人小小的,这脾气倒还不小。”
桃夭忙圈紧了小乐儿,省得他整个人扑出去了:“我什么都会做,做饭,洗衣,打扫,种菜,上山能打猎,下河能抓鱼……”
老板娘听楞了,用疑惑地眼神打量着桃夭,不太相信地问:“你说真的,我怎么瞧着都不像?”
她指着桃夭的手道:“瞧瞧,白白嫩嫩的,可不见是会做这些粗活的人。”
不过她也瞧得出来,桃夭在吃喝用上都不挑剔,穿得也普通,但小乐儿身上的衣服却非常的精致,就上头的那绣功,怕是她一个月赚的钱都买不起的。
桃夭知道她开客栈,眼光见识绝对不低,也没想瞒她,苦笑着,半真半假地道:“以前有他爹在,我也不用做什么,现在……我得自己养活他了。”
“真的想好了?”老板娘问。
桃夭点点头:“当初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是因为一场阴差阳错才会入赘给我的;后来我跟他回了家,他的家里人根本就看不起我,觉得我根本就配不上他。不不,他们不止嫌我是配不上,只怕还嫌我还不如他们家里伺候的丫头。”
“后来,我生了小乐儿后,小乐儿被查出来没有天赋,他家里更加不满意我们娘俩了,一门心思就折腾着让他再娶,甚至直接将人给弄进了门。我啊,也不是那种能受得了委屈的人,也不认为真离了他,我就活不下去。这不……”
她轻叹了几声,没继续往下说。
074、他要是个傻子该多好
老板娘挑起了眉,问道:“他家,很有权势?”
若是没有权势,男子入赘就是赘婿,在双方和离之前,男子根本不能再娶其它女子。当然,这些规矩在权势者面前,就是一句屁话。
桃夭点点头:“我只是一个混血子。”
老板娘像是懂桃夭话里没有直接说透的隐情,深有同感地道:“那些名世门家的媳妇可不好做,别说你这种混血子,就是出身平凡一些的姑娘家也极难适应那种尔虞我诈、乌烟瘴气的家庭。”
桃夭惊愕得嘴都张得老大,半天也合不拢。她不过才说了一个大概,这老板娘怎么好像亲眼看到了似的。
老板娘轻笑了几块,透着浓浓的无奈:“在那种家里,哪怕你不争不抢,只想老实本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旁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不把的你的老实当成心机沉重的假象,就是将你当成软柿子,誓要先下手将置你于永不翻身的地步。你是愈是想避开、愈是逃不开。”
“何况你还阴差阳错的招了他入赘,更是污浊了他们家族的名声,不把你这耻辱逼走,他们又怎么会甘愿?而且这些苦你还没办法跟他说,说了他也不明白,更不会护着你,甚至他的亲人们总是没有错的,哪怕有错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想得太多,又何计因人家的不存心而太计较,岂不知有些事对于我们女人来说是不能退的。”
“对对……被他人为难,被他人算计,为了他,我还是能忍耐一二的。可是让我接受他有其它的女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我知道自己的脾气,瞧着他与旁人亲亲热热,我非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不可。”桃夭咬牙切齿的说到这,小乐儿像是被她身上的怨气给惊着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桃夭抱着他一边拍一边哄着:“小乐儿乖乖,不哭不哭,娘亲疼你。”回头又冲着老板娘笑:“我还想看着小乐儿长大,娶妻,生子……所以,眼不见为净。”
她是相信元辰与那夏巧红没有关系的,但是,有些事不是她相信,就可以解决的。不管夏巧红这件事背后还藏着什么,源头真计较起来都是元辰对她的态度。
之前她想得简单,觉着只要她和元辰彼此信任,彼此维护,披此认同,那就没有人能拆散他们;至于曜皇是不是真心认同她这个儿媳妇,绿妃是不是无视她,二王妃是不是存心算计她,那些都不重要,也影响不到他们的小日子。
可是在南镇住的这几天,她翻来覆去的把那些事情再想几遍,就发现自己真的真的太天真了。
就如老板娘所说的,元辰并非平常人,他对一些事的看法与她有着很大程度的分歧,男人还有着男人的粗心大意;而那些她认为不重要的小事,却都是一个个带藏着毒的脓包,挤破就会害人,不挤破也是恶心人的。
真正解决所有麻烦的根源还是在于元辰对她的态度,元辰是当着元柯他们的面说明了对自己的,也当着曜皇和二王的面定了她的名份,但是名份那东西就是个虚的,他今天说自己是他的王妃,明天也可以说不是。就像杜玉兰说他入赘给自己的事一样,真相如何旁人只听他怎么说。
在外人的眼中,他若真是在意她,不会不带她去参加新年宴,不会不带她去见绿妃,不会不带他去见部落长老以及他家族里的那些兄嫂子侄们。所以,他们都认定元辰对她只是一时迷惑,等到清醒的时候,那自己就会成为昨日黄花。
怕还有人觉着元辰对她的宠爱就跟宠爱茶包一样,只是将她和茶包划为他的所有物,不容他人挑占他的权威,除此外没有太大的区别。
元辰护她一时,他们也就让她一时;等到元辰厌倦她的时候,那她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哪怕元辰不会厌倦她,他能宠了她,未必就不能宠第二人。
所以有心人送来了夏巧红。
当然,夏巧红不行,还可以有刘巧红、张巧红、甚至桃巧红……
他们瞧在元辰的面上对元辰的女人会退让一二的,但心底并不认同元辰的女人(她)是他们需要尊重的平等人。
之前她隐约查觉到了一些,但是没想透其中的关键问题,所以跟柱东说了那些话,然后自己独自离开跑到南镇来等着元辰,就想两个人能在没有外人的干扰下,好好的想想如何解决他们的困扰。
现在,她把事情都想透了,也就没有什么需要商量的了,只看他能不能白,能不能接受了。
她可不愿意元辰出去办事一次,她就要在府里再承受别人的算计一回;她的忍耐度是有限的,是会生怨气的,等到她怨气到达一个忍无可忍的地步一下子爆发出来的时候,怕也是她和元辰感情会出现裂痕的时候了。
到时候,再深的感情也是要受到冲击波折的,留下的裂痕将会成为他们心底那一处抹不掉的伤迹。
老板娘的目光也温柔的落在了小乐儿身上,语气也柔和了下来:“若是他回头来寻你,为了孩子好,你坐下来与他将事情摊开来好好说一番,看能不能想到对你对孩子都好的法子。”
顿了顿,她又道:“若是他三个月也没寻来,官府那边也没动静,那怕你的离开也是人家心愿,那也别再强求了,直接去官府把你们的婚事做个了结,再做其它的打算。”
桃夭听得出来她这样劝自己是出自于一片好心,满口应下:“嗯。”还自嘲道:“招婿也就这点好,自己可以做主。”
听着老板娘的一声轻叹,她也忍不住叹息:“若是他一直是个傻子,那该多好。那样,可就没有人会说我这个混血子,配不上他一个傻子了。不过……”
不过哪怕元辰傻了,他那身实力在,也是回不到以前的。
她的脑海里不由得出现了元辰扮成阿庄出现在曜皇和二王面前的场景,越想越觉着滑稽可笑。
她忍笑忍得很辛苦,嘴角不停的抽搐:“只怕天塌下来,他也是不愿意的……虽然……虽然……”说这到里,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虽然他真的很适合……很适合……”
很适合做那个简单的阿庄。
“你竟然喜欢他傻?”老板娘楞了下,有些不能太能理解。随后她想到桃夭说的那擅长的事儿,她大概明白了,挑着眉梢问:“他长得很好看?”
傻子自然是不能生活的,更养活不了老婆孩子。
能让一个女子心甘情愿养着的傻子,怕只有“好看”这一个理由了。
桃夭点头:“何止是好看,他呀……”嘴还甜,能哄得人死。
哪怕元辰板着脸,冷着声音,只要再将当初他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她哪怕心冷如铁,也是会被那甜话给哄软的。
她话没说透,老板娘却心有领会,笑道:“人无完人,有一个优点就够了。”若是她遇上一个长得好看,还一心对她的傻子,她也愿意。
听着院子里两个女人的笑声,屋顶上那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影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后他没有惊动乘凉的两人就悄悄的离开了。院子里的两人毫无查觉,依旧说着女人间悄悄话。
半夜时分,二王睡得好端端的,突然身上落下了一重物,差点没压得他吐了血。他惊醒后直接将压在身上的东西狠狠的掀了下去,铁着脸咆哮:“谁?”
那东西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似像个人。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全都慌慌张张的冲进来护主:“王爷……出了什么事?”
二王盯着地上那个人眼皮直跳,板着脸喝道:“点灯。”
屋子被照亮后,众人看清楚地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神色都古怪了起来。
二王认出是夏巧红后,脸更是黑得如锅底,他愤怒地大吼道:“阿辰!”这一声咆哮至少震破了屋里七八个古董大花瓶,好几盏琉璃灯。
能从九王府里把夏巧红带出来,还能旁若无人的进到他的院子里,并且将夏巧红丢到他床上的人,除了元辰没有其它人了。
元辰之所以这么做,怕也是猜到他是故意被夏巧红迷惑,纵着她进入九王府给桃夭添堵的事了,所以才这样报复他。
让人将晕迷不醒的夏巧红拖出去后,二王略一思索,脸色大变,马上命令道:“快替本王备马。”
桃夭带儿子去了兽神山暂住,元辰必定会去那里寻他们,他现在赶去兽神山也许还能碰上元辰。
二王在在兽神山小院扑了个空,一脸阴鸷的盯着柱东,问:“再说一遍,你家王爷和王妃去哪了?”
柱东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心里倒是有几分得意,将元辰吩咐的话又重述了一遍:“王爷说要带王妃和公子出去散散心。”
散心?
二王的脸绿得不能看了,从牙缝里挤着话问:“可说,去哪了?”
柱东马上摇头:“王爷没说。”
“那可说什么时候回来吗?”二王就紧接着问。
柱东依旧摇头:“王爷说等王妃玩够了就回来。”
玩够了!
还是桃夭那女人玩够了,那是什么时候?什么又叫个够?
“马上给你家王爷送信,说本王有要事与他相商。”
难道为了桃夭那个女人,元辰真要跟他翻脸?
柱东将头往下垂了垂,依旧摇头:“王爷只让属下等他的命令,其它的没有安排……”
联系不上?
二王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他恼怒的不停转动着大姆指上的绿扳指,有将眼前人一把掐死的冲动:“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
柱东依旧摇头:“属下不知道。”
二王再也忍不住了,踹了柱东一个跟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院,一边走,他一边吩咐身边的人:“分成四队,大路小路分头去追。”
元辰带着桃夭和孩子,必定是要坐马车的,肯定还走得不远。
若是今天没将他追回来,之后元辰要存心要避着他,他怕就难以找到他了。
找不到元辰,那他该怎么向父王交代?
若是父王知道,元辰是因为自己为难了桃夭才跑的,四王的那烂摊子难道由他一个人处理?
想到这,二王的黑脸更加的阴鸷了,桃夭那个女人果然是个大麻烦!
……0.0……
老板娘的话不虚,从桃夭与她聊了那一晚后,次日早上她就寻了熟悉的牙人去给桃夭租院子,得知有好几处合适的院子后,还自己亲自陪着桃夭去看。
把所有的小院都看过之后,桃夭最后还是觉着靠近镇边的那个和宁城小院格局差不多的小院子更合她的心意,她毫不犹豫的拍了板:“就租这个!”
老板娘摇头:“这是便宜,但是不是太偏了些?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太安全。”
桃夭倒不担心这个:“没事的,谁会来欺我?”曜人的身份很好用,何况她还带了个孩子。
见老板娘不阻拦了,牙人忙问:“那你是租东半边还是西半边?”
“整个院子。”桃夭毫不犹豫的道。
那个时候,南合会舍不得花钱,只给他们在小院子里租了两间背阴的小房,当时她还说,等赚到银子就把整个院子全租下来。现在,别说租整个院子了,买下来都不成问题,自然不愿意再委屈自己了。
牙人见她全租,很高兴地道:“若你租半年,我就替你去再压压租金。”
“那就有劳了。”桃夭很识趣的摸出一块碎子给牙人:“大哥拿去买酒喝。”
老板娘一手将碎银子夺了过来,塞回桃夭的手里:“这笔生意成了,他本就有佣金,何必你再给。你现在还没寻到活,还是多存点银子在手里养小乐儿得好。”
牙人估计与老板娘关系很好,被从手里抢了银子也不恼,还满口道:“老板娘说得在理。”
桃夭又与他道了谢,然后跟去牙行签了文书,随后就跟老板娘回到客栈去取行李驾牛车。再回去时,她老远就看到自家刚租下来的小院门边靠着一个狼狈不堪人,像是饿晕了般一动也不动。
075、阿庄重现
大早上才买的房,现在门口就爬一人?若说不是冲着她来的,她杂就不信呢?
桃夭还没开口,过来帮她打扫屋子的老板娘就笑出声了。她指着那人冲桃夭挤眉弄眼:“啧啧,你都还没住进去,就有人想着搬进去了。”
桃夭开始没听明白,瞧着老板娘见怪不怪,一脸的揶揄,她马上明白了她那话中的意思,脸上迅速的飞上了一抹薄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不会吧……”
老板娘笑得更加厉害了:“自打你住进我的店里,每天过来吃饭的人多出了一倍,他们啊,可都是冲着你来的……”
桃夭:“!!!”
骗人的吧,她可带着一个娃呢!
“别把自己想得太差,好些你认为的缺点在旁人的眼里可都是那比不上的大优点呢。”老板娘低头看小乐儿的幽幽眼神中里带上了一抹羡慕;“在没试探清你的心思之前,大部分人不敢轻举妄动,省得招了你的厌恶;可总有那么几个怕被人抢了先机的人,不豁出来试试不甘心。”
桃夭恍然大悟。曜族男多女少,人人都希望留下子嗣,她能生还愿意生,在普通曜人的眼中,那可是比容貌财富还要更珍贵的优势了。躺在她门口的,怕就是老板娘嘴里那想要来抢先机的人了。
虽然被人窥视,心底有几分窃喜,可她现在还不是那自由人,倒是不合适的。
桃夭想了想看向老板娘:“掌柜的,你去帮我打发了吧。”
老板娘直接伸手从她怀里抱过了小乐儿,还把身子往旁边一挪,撇得干干净净:“可别,这种坏人好事的活儿我可不做。”见桃夭为难,她靠过去用肩头轻撞了下桃夭的后背,“我帮得了你一次,还能次次帮你?最后不还得你自己去?再说啊,我的话人家未必信啊。”
好吧,她说得有礼。
桃夭咬咬唇,将牛车停在了离宅门大概十几步的地方,自己就跳下车走向那男子。
越走近,她越觉得那宽大衣服下面露出来的身形很熟悉,跟元辰的后背非常的像,只是稍稍瘦弱一些。
不过,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她就觉着自己很好笑,还有几分可怜。
“一定是……”一定是她想他了,才会瞧着个人的背影都能想到他身上。
桃夭苦笑着,轻轻拍了自己脸颊一下,“稳住,稳住,别胡思乱想。”
元辰若有心寻她,寻到这来只是迟早的事,她只要再耐心的等上两三个月,就知道元辰的态度了,何必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正想着,门边的人不知是热醒了,还是被她的脚步声吵醒了,身子轻轻的动了一下。
桃夭马上停住了,喊道:“哎,你是谁,怎么倒在我家门口?”
那人身子僵住了,然后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马上蜷缩起了身子。
桃夭:“……”她的话没毛病吧,声音也不是很大,怎么就能将他吓成这个样子?
不过,他再胆小,她也是不会心软的。
正想着,那人慢慢的抬起头来,原本松动的束发随着他一动整个散落了下来,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缝隙里透出来的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一下子就把桃夭的呼吸给拧住了。
看清楚那双眼睛后,桃夭只觉着一股寒意打脚板底窜了上来,蔓延到了四肢八脉,牙齿都在咯咯地打着颤,觉着身体更不像是自己的了,一点也不敢动,只是死死瞪着眼睛盯住那人。
静了半晌,桃夭才找回些意识,“你……你……”她嘴唇动了几次,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那人似乎又被她吓着了,紧抱着双膝往后缩了缩:“别,别赶我走……”
赶他走?
桃夭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他这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装成阿庄来哄自己心软?
她毫不犹豫的抬手在自己的左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然后扭头对坐在牛车上看好戏的老板娘道:“掌柜的,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小乐儿。”说罢也不等老板娘回答,冲到门边一脚踹开房门,拽着那人单薄的衣领径直就将人拖了进去,还不忘狠狠的甩上了门。
老板娘被她的举动给惊呆了,不过刚刚她也瞅到了那人怯生生的眼神,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瞧不出来,她喜欢这一类型的男子。”
不过,若是被那双小兔子般可怜的眼神看着,她的心也是会软的吧。
只是,怎么就这么巧,桃夭前儿才与她夫婿出了问题,眼下就有这么一个会符合她喜好的男子出现?
低头看了下怀里熟睡的小乐儿,她决定一会儿提醒桃夭两句,省得她中了某些人的圈套。
桃夭不知道老板娘在外头替她担心着,她拽着人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想着还是不妥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拖进了正屋里。
松开手,她也就不顾及什么了,磨着牙冲着任由她拽拖的人道:“你这是又在演哪一出!”
她真没见过这么会装的人,若是去唱戏的话,肯定能红遍整个玄城,不不,是整个九渊大陆。
“娘子,你要不赶我走。”元辰扬起头,随着他的动作柔顺的头发垂了下来,露出了大半张脸,尤其是那双怯生生的眼睛连眼尾都泛了红,那带着许丝哭意的声音更是如同带了小钩子,软软的缠上了人心。
哪怕桃夭怒不可遏,面对这么一张脸,满腔的怒火一丝也发不出来了。
可是,当初就是这么一张脸,这么一付怯生生的模样,硬生生将她骗成了现在这个模样的。
她强迫自己挪开眼,凶巴巴地道:“别在我面前装傻。”
再装一次阿庄,他骨子里也不是阿庄;她已经清楚的知道,元辰那才是真正的他!
“桃姐姐……”元辰又低低的唤了一句,桃夭:“……”
好吧,她哪怕知道他的本性,可是面对他不要脸的这一招,她还是无法拒绝。
她……她……她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他又使这一招对自己做什么,难道南镇里还有什么需要他来再装一次傻子?
桃夭伸手捏住了自己胳膊弯的细肉狠狠的拧了一把,疼得她整个脸都变了形,但也把她那飞走的理智也给带回了了。她再次硬起了心肠,“有话好好说,没话的话,滚,不走!”
“我不走。”元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然后扫了一眼屋里的环境,带着些小兴奋:“这是我们的新家吗?”
“我的,不是你的!”桃夭忍不住转过身,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可是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让她的举动根本无法在元辰面前有半分的优势,反而高抬起来的胳膊有些僵硬:“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与你在一起。”元辰的声音依旧很轻,还带着一丝软软的温柔,手还轻轻的拽一下桃夭的衣角。
桃夭整张脸黑了,“你玩我呢。”她松开他的衣领,重重的戳着他的胸口:“你堂堂一个……这里是你呆的地方吗?”他怕是前脚进了镇子,柱东他们后脚就会赶来的,之后还有他手下的那些部落属下,还有二王,甚至曜皇。
元辰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雪白的贝齿还紧紧咬住了下唇,完全是一个委屈又倔强的少年。
桃夭又低吼了几句,见元辰不为所动,她翻了个白眼放弃了:“随你。”说着,她转身要出屋子。
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人低声道:“护下夏巧红,只是为了清算四王的那些残部,我也没想将她安置在府里的,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大的胆子,趁乱误导了二哥。”
桃夭脚步没停,又听到他说:“二哥拦下你寄于我的那些信,只是怕我因你的事分心……但我知道,他也是故意的,所以,我来之前将夏巧红丢到他床上了。”
桃夭一脚绊在了门槛上,眼见就在来个脸着地,腰被人扶住,随后拽入了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里:“小心点儿。”
桃夭拽紧了身边人的衣襟,一边拍着受惊不小的胸口,一边极八卦的问:“你真这么做了?”
元辰点头:“是啊,不管二哥最后会不会收了她,她都是上过二哥床的女人了。”
桃夭:“……”
他这一招真狠啊,一绝永患。
二王若不想与他彻底翻脸,那就不可能将上过自己床的女人再送到他面前来了。
只是,元辰真是为了自己,才这样报复二王的?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尊严?
桃夭心里嘀咕着,忙从元辰的怀里挣脱出来,嘴硬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元辰顺着她的心意退了一步,只道:“我不走。”
“随你,反正我不会回去的。”桃夭阴着脸,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若是想凭身份逼我妥协,我必定……”她本想说自己会走到一个让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瞅着元辰渐渐变冷的眸子,她话音一转,改为:“我必定不会原谅你的。”
元辰点点头,应道:“好。”
就这样了?
桃夭掏了掏耳朵,又特意等了等,也不见他再提什么要求,她有些得寸进尺了,又道:“你若想住在这里,那就得听我的。”
“好。”元辰又应道,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里头还透出了笑意:“都听你的,桃姐姐。”
桃夭:“……”
这男人一装起来,伤人力真是太狠了!
她刚想再跟他提出个三五六七八条约定,就听到院门传来大力的拍击声,还有老板娘的声音:“丹娘,开门,小乐儿醒了……”
桃夭这下哪里还顾得上元辰,三步变成两步的跑去开了门,然后将苦着一张小脸低声哭泣的小乐儿从老板娘怀里接过来哄着:“乖乖,别哭别哭,娘亲在这里……”她又非常熟练的摸了一下小乐儿的屁屁,笑道:“原来是尿了。”
她迅速的解下背上的背包,从中取出了干净尿布给小乐儿重新换过,再抱在怀里哄,小乐儿舒服了也就不再哭了,咧着只有两粒小米牙根的嘴,冲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老板娘将牛车赶到院子后头的拦里关好,回来时瞧着了桃夭身边的元辰,她不由得问道:“丹娘,他是……”
元辰受惊的看了老板娘一眼,马上避到了桃夭的身后。
桃夭:“……”
这男人,真是要演到底了?
不过他真要一直这样演,怕是没有人能瞧破他们的身份了,而且有他在,这个镇上也不会有其它男子会来打她的主意。
她就势道:“他说他叫阿庄,是投亲不遇才流落到这里的。这不,他身上没钱,才饿晕在我家门口。”
“哦哦。”老板娘随着她的话点头,直戳要害:“那你打算收留他?”
桃夭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他无处可去,又只求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我这也缺个看门护院的,不如就留他下来了。”
老板娘诧异的看了桃夭一会儿,见桃夭主意已定,也没有劝的意思:“你想好了那就好。”她又笑了笑,靠在桃夭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着些,别中了某些人的算计。”
虽然这少年年龄不大,又是老实胆怯的模样,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多存几分防备心总是好的。
桃夭嘴上应着,心里那个苦啊。
别中算计,她去年就中了他的算计,弄得自己脱不了身了。
若是她去年先遇上老板娘,怕就不会被柳家表哥给唆使利用,惹上这个大麻烦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行。”老板娘摸了一把小乐儿的胖脸:“有长工了,那我就不留下帮你收拾了。往后,你闲了就带小乐儿去店里坐坐,有事也尽管往店里来找我。”
桃夭抱着小乐儿送她到门口:“掌柜的,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不必客气,我是瞧不得小乐儿受委屈,可不是冲着你。”老板娘大大咧咧的冲她挥了挥手,就独自回了客栈。
关上院门,桃夭瞅着依旧没有变身的阿庄版元辰,道:“掌柜的是好人,很照顾我和小乐儿,你可不能因为她刚才那些话而记恨上她。”
元辰依旧是温柔乖巧的模样,点头应道:“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