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她为什么不能做女主
桃夭看向元辰,元辰见她满脸的不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拧眉道:“追她的是青葵部落的人。”
桃夭满脸的惊愕,明明他都没挑帘子看,怎么确定的;还有青葵部落的人的人为什么要追赵雁柔?
后者,她转眼就想到了:“是因为鹤红香吗?”
“是。”元辰应道:“她让人钻了空子,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进王府,就是她的过失。瞧在赵奔父子这些年的尽心尽力替我办事的份上,我没处置她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又如何容她继续留在玄城。”
要不是他查明,赵雁柔与广桂和六嫂她们没有往来,昨天也确实是想给桃夭送点心,只是路上不小心被人换了食盒,他才没有继续追究她的过失,只是赵季同将她送回青葵部落所在的县城去。
而且他也发现赵雁柔从到玄城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往桃夭身边凑。只是他没查出她有任何伤害桃夭的举动,又想着桃夭也需要与人交往,才容下了她。可现在看来赵雁柔并不是合适的人选,他自然要将之从桃夭身边剔除掉。
“所以她是不想离开玄城,所以才逮着机会逃跑的。”桃夭哑然失笑,又随口道:“这样都能遇上,可真巧。”
元辰也随她的话点头:“若不是带你同行是我今早突然做的决定的,那就该疑心我身边有人起二心了。”
不带桃夭,他就不会走这条路。
一想到千年香芝是赵季同探听得来的消息,他不由得又生出了几分疑惑。前往城郊也就这么几条路,若有心的话,要拦着他也是不难的。只是,敢拦他就要做好以身殉死的决心,赵季同真愿意把唯一的妹妹弄过来送死?
见他拧眉不说话,桃夭撇了撇嘴,刚想抬手去拍他的肩,就听到外面石奔一声暴喝:“该死!”紧接着就听到马儿痛苦的嘶嚎声,以及一声巨响。
桃夭迅速地往外看,只见赵雁柔所骑的那匹马摔在了路中间一动也不动了,赵雁柔已经没了踪迹。
“怎么回事,人呢?”她惊愕地问。
“回主子,人在路沟里。”翠碧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怒意。
原来,元辰一声命下,石奔就迅速的将马头往路边那边偏。迎面奔来的赵雁柔瞧见这一幕心都凉了,回头又瞅了眼迅速接近的追兵,她恨从胆边生,直接纵马朝着马车迎面冲了过来。
她就不信自己这样逼过去,马车还会不停。
可是她的想法非常的美妙,但她穿越之前根本没骑过马,现在虽然身体一些本能还在,但真正操作起来并不如她意料的那样简单,眼见自己与马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马车也没停,她用尽全力也拉不住已经跑疯了的马了。
若真撞上,必定是两败俱伤。
她只能放声尖叫着:“闪开,快闪开!要撞上了!”
她还想穿回去,她还没活够,不想死的!
石奔一直在留意着赵雁柔的举止,见状毫不犹豫的扬起了手里的马鞭冲着赵雁柔身下的马挥了过去。马儿发出痛苦的嘶叫,往前冲了两步后就“轰”然倒地不起了。
赵雁柔早就惊慌失措了,在紧急关头别说反应不过来,马儿一倒她都忘了跳马逃生,整个人被惯性直接甩飞出去,滚落进了旁边的灌木后的路沟里。脸上更是被划出了好几条血痕,身体更像摔碎了一般,动一动就疼彻心扉。
扫了一眼路沟,翠碧又道:“她刚刚是故意逼过来的!”
要不是主子没下命令,她不能轻举妄动,早就下去给赵雁柔补上一刀。
至于赵雁柔逼过来想做什么,她知道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这些都不重要;在她的认知里,图意伤害王爷和王妃的人就该就地斩杀。
元辰听风声也刚才的情形估摸了个大概,一张俊脸也黑得能滴出水来,刚要下令:“一个……”
桃夭心口一惊,知道他又要说“一个不留”,忙出声打断他的话:“等一下。”扭头就迅速地揪住了他的衣袖,摇头道:“算了,算了……”
上次剿灭南合会的场面已经害得她做了好些天的恶梦,现在再也不愿意看一遍血肉横飞的场景。
知道她是不愿意他杀人,元辰有些不满:“你就不想想,她刚才若是撞上了马车,那后果会如何?”
哪怕他知道石奔不会让赵雁柔撞上马车,他也敢保证在撞上时能护住桃夭周全,但是他一想到有人存了想要伤桃夭的心思,心底的杀气就压不住了。
“石奔不会让她撞上来的,你也能护住我。”桃夭对此很有信心,瞧着赵雁柔从路沟里抬出来的惨样,她也有些余心不忍了:“她若是存心的,撞上之前早就该跳马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摔了个半死。”
她又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道:“我们还有事,别因她暴露行踪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替我和孩子积积福。”
元辰的目光在她小腹上扫了一眼,皱眉,刚想说话,桃夭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恶狠狠的威胁:“难道你不想几月后,我母子平安吗?”
元辰:“……不准胡说八道,以后也不准再拿这来说事,要不然,你别怪我狠心!”
他不准任何人咒她,她自己也不行。
“好,没下一次,但这次要听我的。”桃夭撒娇的晃了晃他的胳膊。
元辰被这么一闹,心底的火气也散了大半,没有非要赵雁柔小命的心思了:“仅此一次。”
“好。”桃夭满口应下。
青葵部落的人也已经赶了过来,领头的小队长派了两个人去路沟查看赵雁柔的状况,自己领着余下的一脸怒气挡住了马车,冲着石奔怒喝道:“你也太过份了!”
虽然隔得远,但之前的那一幕他们都看得清楚,自家大小姐之前的行为有些不妥当,但以这车夫的身手,杀马的同时救下大小姐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石奔没得得到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将马车靠边停了下来,但对于小队长的指责,他充耳不闻。
见石奔不说话,小队长更觉得受到了羞辱,冲着石奔就挥拳袭来,石奔只守不攻,同时也不让任何人有靠近马车的机会。几招过后,小队长就充分明白了自己和石奔之间的差距,也发觉石奔对他并没有杀意,不由得心生起了退意。
“这位兄弟……”他才开了个口,就听到马车里传出下令:“打个半死。”
元辰虽然答应了桃夭留他们一命,但真心没想让他们轻轻松松的离开。在他眼里,他的部下连个女子都抓不住,就该受罚!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桃夭这次没再出声阻止,谁让他们自己惹上了这事呢。何况,她已经求情留他们一条小命了。
从挑开的窗帘缝隙里,她看着石奔一下子攻击变得凌厉起来,把拦路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直接打爬下,然后堆成了一座人山,连去救赵雁柔的那两个也没放过,还不惜香惜玉地把赵雁柔丢在了那座人山的最上头。忙完这些,他才拍掉身上沾的灰尘,恭敬地回来驾车。
马车从人山旁边过时,微风将翠碧的兜帽往上揭了些露出了小半张脸,正好映入了赵雁柔的眼帘中,她瞧见了红唇旁边的一粒小痣,瞬间忘了身上的疼,连眼睛瞪大了一倍。
翠碧的嘴边,就有那么一粒痣的。
虽然她都疼得意识不太清楚了,没听到刚才马车里的人说什么,但一直觉着那个女声非常的熟悉,现在想想不就是桃夭的声音?
能让翠碧坐在车辕上的马车里,不是桃夭还会是什么人?
桃夭,好一个桃夭。
要不是自己冒着被桂翁主记恨的风险,及时吓走了桂翁主,只怕她早主中了桂翁主的暗算,不仅保不住腹中的孩子,只怕还会被毒毁了身骨留下不能生养的隐患,让她和男主之间留下不可挽回的大麻烦。
结果,她不仅不念自己的恩情,对自己报以友善;反而在自己面前摆出王妃的架子,让翠碧翠玉两个丫头用话语敲打贬低她;甚至因为自己被人算计的一点小事,不仅不替自己说话,反而逼她那个便宜哥哥将她送走。
刚刚还对自己见死不救,差点把自己摔死。
明明自己从来没往男主面前凑过,也已经跟她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为什么还处处陷害自己,防着自己,针对自己?
凭什么她要这样对自己……
赵雁柔把身上的疼全部都化成了心底的怨气,真正恨上了桃夭;“若是我不死,你给我等着,拼着无法穿越回去,我也不会容你有一天舒服日子过……”
她以为她是女主,就可以任意的伤害别人了?
哪怕这之前是书世界,从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不是了。
等等,若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意外,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女主?
对,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女主!
她到要看看,她对上桃夭,到底是谁更技高一筹!
032、春天的赠与
马车里的桃夭并不知道自己被赵雁柔给记恨上了,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着鼻尖往身后看:“怎么觉得身后有风?”
元辰为掩人耳目,也不会故意安排个破马车给她坐吧。
元辰拧眉,“你冷?”他拽过旁边的大氅就将她整个包住,还连氅带人一并拥入怀里:“你再忍忍,马上就到前面的小镇了,一会儿我在那里歇息。”
“松开,松开。”桃夭被他这一裹一抱,只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火炉里,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汗,连呼吸都冒着热气。她挣扎了两下,也没能如愿脱离火炉的环抱,只得低头示意元辰看自己已经全是汗的脖子后面:“瞧瞧,你捂得我一身都是汗。”
元辰疑惑地抬手摸了一下,果然一手的汗,这才松开桃夭:“你到底是觉得冷还是热?”
“我说漏风,又没说冷。”桃夭冲他翻了个白眼,马上撇掉大氅,用手扇风还觉得不够,干脆把窗户推开了半截。
“小心着凉。”元辰伸手过去,要将窗户关上,桃夭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别动。”她爬到窗边,就差没把头整个钻出去了,欣喜地喊道:“我瞧着香椿了,”
“香椿?”元辰小心的扶住她的腰,凑过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往外看,只看路边一些树上长着紫红色的嫩芽。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暗,若无其事地问:“那叶子也能吃?”
在乡村的那一些日子,知道她生活又贫苦又简单,但他真不知道她还吃过树叶子,那柳家到底是怎么苛待了她的。
一想到这里,他心底刀绞一样的疼,只恨自己与她相识太晚,让她多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对对,用它炒鸡蛋,拌豆腐、煎饼子,做酱菜可好吃了。每年也就这几天才有,一旦错过时机,可就要等一整年的。”桃夭闻着风里带过来的香椿独特的香味,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自打她怀孕之后,并没什么孕吐反应,反而更加的馋了,一想到什么非要吃到不可,不然晚上连睡都睡不着。就眼下对她来说,可没什么事比采香椿更重要的了。
元辰瞧着她眼珠子都不转的馋样,知道不采肯定走不了了,只得道:“石奔,靠边停下。”
等马车停稳,桃夭就迫不急待地想要下了车,元辰忙把她拖回来按住了:“你还想自己去采?”
桃夭僵了下,尴尬地笑着摇头:“我不去,我就教石奔他们怎么采。”
她坐在车辕上,指着最近的香椿树上的嫩芽道:“瞧清楚了,就挑树尖尖上,把颜色最鲜亮、最油嫩的那一小撮揪下来。”
“是。”石奔应了,飞身上树,先采一把香椿拿过来给桃夭看。
桃夭接过捂在鼻子下面用力闻着:“好香啊。”元辰有些不太适应的眯了下眼,但也没说什么:“要多少?”
“多多益善。”桃夭贪心地用手划了一个大圈,几乎把眼前能看到的一片全部包括进去了。
元辰在她额头上轻敲一记:“那如何带得走?不如让他们先采一些给你尝尝鲜,回头再让人采一车子送府里去慢慢吃。”
“好。”桃夭满口应下。
元辰拿过她手里的香椿,随手往后一丢:“你们也去帮忙。”
藏在暗处的侍卫们不敢怠慢,马上出来几个,帮着石奔一起动手。没一会儿桃夭就瞅着铺在地上用来充当包袱皮的斗篷已经被嫩香椿给覆盖住了,忙道:“够了够了。”
反正他还会派人替她采,现在不必贪多。
随后,桃夭瞧着竹林,又让石奔他们去采了几把嫩生生的竹笋,以及一些鲜嫩的野菜。
他们一行到达了小镇后,石奔就直接将马车赶到了一家僻静的小院门口。桃夭下车后,看着安静又整洁的小院,什么也没问,满心满眼只有她一路采的那些香椿和竹笋:“挑几把香椿出来洗净,拿井水泡着;再把竹笋皮剥了,估计洗干净了,其它的,也都泡着。”
元辰瞧着她猴急的模样,好气又好笑:“你先洗把脸,喝杯茶,再去折腾也不晚。”
“你懂什么,吃这当季的东西就是吃个鲜味。”桃夭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脚还是听话的随着他进了屋子。
休息了一下,消除了坐车的疲劳,桃夭迫不急待的提出要去厨房,元辰这次没有阻止她,而是跟着她一块儿去了。
厨房不大只有两个灶台,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让她高兴的是厨房里除了寻常的食材外,还有她在路上提到的嫩豆腐以及几块风干的腊肉。香椿竹笋以及野菜也如她吩咐的处理好了,都分别拿盆泡着。
翠碧挽起袖子,抢在桃夭之前拿起了菜刀:“主子,这些粗活由小奴和石奔来,您坐着吩咐就好。”
桃夭就坐在他们早就备好的凳子上,看着他们按自己的吩咐,把洗净的香椿放进沸水里,待到香椿变色后,迅速捞出浸入还带着凉意的井水里,再取出拧掉多余的水份,取一部分切成碎丁,一部分只是横切一刀腌上盐放在旁边备用。鲜嫩的竹笋也用同样的方法飞水,然后切成细条和碎丁。
见所有的食材都处理好了,桃夭拿了个碗,打入四个鸡蛋,加入一部分的香椿丁,搅拌均匀,待锅里的油热后,将裹上鸡蛋的香椿丁倒入滚热的油锅里,瞬间鸡蛋的香,香椿的味在热油的冲击之下,完美的融合成了一股独特的味道扑鼻而来,引得厨房里的人不由得都用力吸了吸鼻子。
好香……
好独特的味道……
之前他们还嘀咕着这叶子能不能吃,这下彻底都不怀疑了,甚至还有些小小的期盼。
采了那么多,王妃总是会赏他们一些的吧。
哪怕他们的手艺比不上王妃,但也不会差得太多。
桃夭在鸡蛋刚熟,还最嫩的时候,迅速的将其盛起。她拿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只觉得舌头都在跳舞。
果然还是记忆中那个味道,太好吃了。
连吃了两大口,她才依依不舍的将筷子递给了元辰,继续做其它的菜。
白嫩润滑的豆腐切成半个手指大小的丁,在开水里氽片刻就迅速的取出沥干水份盛进碗中,加上一把香椿丁。她取了些干辣椒和少许的花椒一并磨成粉,和好盐搅均洒在豆腐香椿上,然后舀起一勺热油浇进碗里。
听着油炸着辣椒花椒的滋啦滋啦的声响,白绿红色彩分明的融合在了一个碗里,再配上涌入鼻中的那一股带着辛辣的香味,更是有一种人忍不住想要去尝一尝的魔力。
元辰都有些蠢蠢欲动:“还要做吗?”他现在就想端着这两碗菜回去吃了。
“别急,我再做一个凉拌春椿,还有一个竹笋炒腊肉就好。”桃夭手上的活计没停,冲着元辰挤眼:“馋了?”
元辰没应她这话,安静的坐了下来,要不他的鼻子时不时的耸动,还真要认为他对这两道菜并没有多少兴趣。
桃夭没再取笑他,手上的动作加快了,香椿丝和笋丝拌均之后,加入蒜姜末,少许的糖,一些辣椒粉,一勺酱油,一勺陈醋,再加上少许的香油,直接搅拌均匀就好。
她这一次拌了许多,用小瓷罐装起了大部分,准备带着在路上吃。
随后她又飞快的炒了个竹笋腊肉,煎了几个野菜饼子,以及一锅野菜肉汤,这才把厨房的主控权交给石奔:“剩下的香椿,你们做了尝个鲜,省得浪费了。”
早就馋得不行了的石奔和翠碧忙连声应下,连眼睛都笑弯了,手脚麻利的将桃夭炒好的菜放进托盘,送到厅里摆上桌后,就迫不急待的又回了厨房,惹得桃夭忍不住笑出声来。
“走,我们回屋。”元辰扶着她回到厅里,准备慢慢享用今年的新一餐春天的赠与。
一路上一直睡着的茶包,也早就在桌上端坐好了,一双绿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份竹笋炒腊肉,眨也不眨。
“瞧把它馋的。”桃夭忍不住戳了茶包额头一下,才往它面前的小碟子里拨了一些腊肉,乐得茶包直拿尾巴来勾她的手腕。
这餐饭,元辰吃得很慢,还不停的替桃夭夹菜;等到桃夭吃饱了,放了筷子之后,他才把桌上剩余的菜都一扫而空,连块饼子都没剩下,气得还没吃够的茶包扭身拿屁股对着他。
“好吃吧。”桃夭托着下巴看着他,还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
元辰拿帕子替她擦拭掉嘴角的菜渍:“是还不错。”
他记得她在路上说过,这香椿做成腌菜后可以用来配粥下面条,那他原本计划的份量应该可以再增加个几倍,至少要保证一年的份额才行。
“只是还不错?”桃夭瞥了眼几乎不用冼的碗,冲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眼底的意思明明晃晃。
元辰装成没看见,催促着:“刚吃完饭别坐着,起来走动走动,再去睡个午觉。”
桃夭认为自己听错了,伸手挠了下耳朵:“我们不用赶路了?”
他们不是来春游的吧。
“不急在这一时。”元辰起身,顺手将她也拉了起来:“反正千年香芝也跑不了。”
033、求医不淑
禀着他有信心,她不用着急(她想着急也没用)的想法,桃夭冲他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的起身走进里屋。
至于走动,呵,吃撑的又不是她,她凭什么傻乎乎听话出去散步。
春天虽然已经来了,外头的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凉,她才不做那种自找苦吃的傻事呢。
元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些,也随着她一起进了屋。
桃夭本来只是想眯一下,缓缓这一路的辛劳,结果一倒就睡了一整个下午,醒来时外头太阳都偏了西。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元辰,抱怨道:“你怎么不叫醒我?”今天这路怕是赶不成了。
元辰停放下手中的书本,“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
又……又是这句话。
之前听,她觉得他是心疼她;可现在再听,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想到他之前说的不喜欢孩子,桃夭的心不由得有些寒意,声音也紧张了起来:“元辰,该不会我的孩子……”
“别乱想那些有的没的!”元辰打断了她的话。瞧着桃夭认真地看着他,他微微拧眉,将手边还没处置掉的小纸条往床尾处一甩:“这是那边报上来的,你自己看。”
小纸条轻飘飘的落在了桃夭的手边,桃夭拣起展开一看,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各处到位,人已在掌控之中。
“他们还不能确定那人手里有没有千年香芝。”元辰又道,桃夭明白他没说出来的意思,都没确定东西在不在那些人手上,那他们早两天晚两天的区别还真不大。
“我错了。”桃夭很爽快的认了错:“医者不是说,女子在有孕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心情不宁的吗,你不能怪我。”
“那怪……”元辰的目光由她脸上往下看,桃夭马上往被子里一缩:“你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你!”她指着元辰振振有词:“没你,我也不会有孩子。”
元辰:“……”
这个理由太强大了,他还真无从反驳。
桃夭也见好就收,坐直身子揉着肚子,挤出个她自认为最天真最单纯可爱的微笑:“那……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除了香椿,什么都可以。”元辰直接戳破了她的小幻想:“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餐餐吃。”
“可是……”桃夭还想争取一下,元辰无情的摇头:“说不行就不行,腌了那么多,日后可以慢慢吃,不必急在这一时。”
可是新鲜也就这几天,桃夭的抗议在元辰的“为孩子着想”以及“晚上吃当地有名的香酥鸡”这两句话中彻底败下阵来。
小镇的香酥鸡名不虚传,一刀切下去咔咔作响;咬上一口,外皮焦脆、肉松鲜嫩酥适口,让人欲罢不能。桃夭一个人就吃完了两只大鸡腿两对鸡翼,还觉得意犹未尽,瞧着碗里剩下的那几块,元辰还没动筷子,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怎么就买了一只?”
“这一只你也没吃完。”元辰替她夹了一筷子青瓜丝,“我以前常吃,不稀罕。”
“我瞧你是好东西吃厌了,才稀罕那些野菜叶子的?”桃夭冲他撇了下嘴,老实在的吃起碗里的青瓜丝来。
元辰不在意:“美味的,对身体有益的都是好东西,哪有什么高低贵贱。”见桃夭不认为然,他道:“信不信,就你那春椿酱,一瓶卖一灵晶,他们也会打破脑袋来抢的。”
他这话,把桃夭逗乐了,但没往心里去:“我信,不过我信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而不是冲着那酱。”再好吃,也不过是一道菜而已,怎么可能让那些人愿意付出灵晶呢?
元辰并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拎起了的茶壶替她把水杯添满。
次日,桃夭倒没起晚,简单的吃过早膳后,就上了马车继续出发了。
知道不必赶时间了,他们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甚至有些拖拖拉拉的,桃夭瞅见了林子还会想要下去看一看,只要发现鲜嫩的野菜都会让石奔去采回来。不过再慢,第四天他们还是到达了目的地,据说拥有千年香芝的大夫就往在这里。
扒在窗边朝着远处的小山村瞅了两眼,桃夭轻踹了下元辰的小腿肚子:“接下来,我们就直接上门去买药吗?”
能有千年香芝的肯定不是普通人,他们大咧咧的上门买药,对方若是畏惧元辰,愿意卖出千年香芝,那他们大不了多给对方一些钱财,或者替他们了却一个心愿做为回报;怕就怕对方不卖帐,直接毁了千年香芝。
“直接上门。”元辰将话说得很直白:“当着我的面,他就算想做什么手脚,也是不可能的。”
桃夭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比较有诚意也就没有拒绝。
马车停在那位大夫的门口,门咿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长相非常美艳的小姑娘走了出来,看到扶着桃夭下马车的元辰,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迟疑了一下,才问:“你们是来求医的?”
桃夭忙拽了元辰一把,抢着道:“是的,请问施大夫在吗?”
她从元辰那得知,这里住的是一对姓施的祖孙,只是没想到资料上写的孙不是孙子而是孙女,还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姑娘。
施姑娘闻声看了眼桃夭,然后鼻子微微动了下像是闻到了什么,瞬间脸色大变,迅速的后退了好几步与桃夭保持了距离:“你身上有蛇离草的味道!”
桃夭见她光靠闻味道,就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可见有几分真本事,心里瞬间大喜,忙点头应道:“是的,我打听到施大夫手是有可解蛇离草的药,才会赶来求药的。”
“哦。”施姑娘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眼元辰,问道:“那他是你什么人?”
桃夭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这施姑娘该不会是把元辰给认出来了吧。早知道、早知道她就应该让元辰做些异容,遮一遮他这张脸的。
元辰出声了:“我是她相公。”
“啊,你成亲了?”施姑娘的惊愕不已,眼底明显的闪过一丝失落,随后扭头看向了桃夭的脸。
桃夭明显感觉到了,她这次看自己的目光与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了,若说上次是看一个病人,而这次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审视还有……不解。
呵,她明白了,敢情这位施姑娘是瞧上了元辰,只怕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元辰。
要不是还要求人家手里的药,她就要坏心眼地补一句,没错,他们不仅成了亲,元辰还是她的赘婿。
元辰也查觉出了施姑娘的异样,不满的黑了脸,身上的气势也冷了几分:“施大夫到底在不在?”
施姑娘被吓得退后了两步,又偷偷瞅了瞅元辰的表情,低声道:“我爷爷在,你们先随我进来等吧。”
小院不大,东西两厢都有,施姑娘将他们带进了西厢。瞧着里面的摆设,桃夭能确定,这应该不是接待病人的地方,不过她什么也没问。施姑娘给他们端了茶后,就起身去了后院请施大夫。
瞧着人一走,桃夭就挑起眉梢瞅着元辰,上上下下的来回打量。
元辰不满的拧眉:“一会儿由我来说,你别闹。”
“我才不会呢。”桃夭伸手在他耳朵上捏了一把:“啧,这长得好,果然占便宜。”
元辰垂下眼帘,没接她这话。
不多会儿,一位精神抖擞,满头白发的老者跟着施姑娘走了进来。元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施大夫,没提买千年香芝的事,只是照着之前桃夭的话,说是来求医的。
施大夫扫了眼桃夭:“你们打听到了我这里,怕她的身子已经被蛇离草给伤着了。”顿感了下,他又道:“要治不难,只是你们可愿意付酬金?”
他要的是酬金,不是诊金?
桃夭的眉梢跳了跳,想到元辰的叮嘱,她没说话。
元辰直接问:“只要能治好我夫人,酬金不是问题。”
“好,爽快。”施大夫似笑非笑地看着元辰,道:“蛇离草伤的是子嗣,我治好了她就等于是挽救了你家的血脉传统,让你以身相报也不为过,所以,我只要你娶了我孙女真真,我就治她。”
当着自己的脸,提这样的条件,他们还真当她是死人?桃夭真想跳起来喷他们满脸唾沫。
“不可能!”元辰的反应比她更大,阴了脸,果断的拒绝:“你若换一个要求,我就当刚刚的话没听见。”
“不换,你又能耐我如何?”施大夫也变了脸,目光紧紧的盯着元辰,变得凶狠了起来:“我现在愿意好好与你说,是瞧在真真的面上,你别不知好歹。”
桃夭再也忍不住了,讥讽道:“我还真没见过,当着人家夫人的面,非要上赶着做妾的。真真,不要脸!”
“你闭嘴,”施真真冲着桃夭愤怒地大喊。
桃夭目光税利地看着一脸不忿的施真真:“怎么,我说错了吗?”
“对,你说错了,我要当妻,而不是做妾!”施真真一脸愤怒地看着桃夭。只要你死了,他就可以娶我为妻了。这句话到了嘴边,想到爷爷的叮嘱,她又咽了回去。
034、丑人多作怪
“你认为,若是我死了,你就能嫁给他为妻了?”桃夭捕捉到了施真真眼底没有藏好的恶意,直接将其挑破。
她就不明白了,是世上男人死绝了还是别人的相公就格外香,她这才初见就要非嫁不可。
“你怎么能把我当成那种刻薄恶毒的人?”被桃夭挑破心事,施真真有些恼怒之余也有些心虚,偷撇了一眼元辰后,含着眼泪羞涩地道:“三妻四妾本就理所当然,我心悦庄公子,想嫁与他为妻,有何不可?”
若是可以,她当然想让她现在就去死,好把庄公子的正妻之位让给她。
只是爷爷说,庄公子明知她被蛇离草毁了身子,还愿意为她求医,可见对她是有真感情的。他们若现在杀了她,必定会激怒庄公子。还不如她先退一步,求个平妻侧妻之位,等到她替庄公子生下孩子,得到庄公子的柔情爱护之后,再慢慢图谋正妻之位。
说了这表白的话后,她偷偷地去撇元辰的表情,只见元辰脸上只有嫌弃和愤怒,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被她瞧上是一件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事。她的小欣喜瞬间破裂,不可置信地盯着元辰,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你也这样认为吗?”桃夭也斜眼看着元辰,问道。
若是他敢应下,哪怕是什么苟且缓兵之计,她也会再捅他一钗,然后丢给他一封休书,从此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胡说八道。”元辰看到了桃夭眼中的威胁,心里格外的舒坦。
施真真急了,伸手去拽元辰的衣袖:“庄公子。”
元辰怕桃夭吃醋,哪会让施真真碰触到自己分毫,衣袖一卷,就将她推出去好几步,见她直接撞到了桌角上,还不满的骂道:“丑人多作怪。”
施真真只觉心口比桌角撞伤的后腰更疼,“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捂着脸转身就要出屋。
施大夫也快气疯了,一把拽住了要夺门而出的施真真,愤怒的目光在桃夭和元辰的脸上来回的扫视一遍,怒道:“庄夫人,大陆上能解蛇离草之毒的人最多不过十人,而且需要配以千载难遇的良药。若是我不替你解毒,你这一辈子就不能生养,那他还会为了你断了自家血脉传承吗?”
曜人最看重的就是孩子,不能生养的女子都是要被舍弃出门的。
这妇人只要不是傻子,只能同意真真入门。
虽然真真只能暂时求个平妻之位,待日后她替庄公子生下了孩子之后,这妇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到时候再下手也不迟。
桃夭无趣地翻了个白眼,这施大夫都没替自己把脉,仅凭着自己身上残余的蛇离草味道,就先入为主的给自己的身体下了个不能生养的定论?
他还真认为自己离了他这施屠夫,就要吃带毛猪了?
她之前还想着放低身段,客客气气地求药,并且力所及的给以酬金;结果,人家瞧中元辰就不顾她的存在,当着她的面威逼利诱,这种人心思龌龊的人真不值得她客气。
“他会如何做,你们能比我更清楚?”桃夭捂着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庄大夫祖孙的耳中份外的刺耳,但比不上她的话扎心:“你们的算盘确实是打得不错,只可惜你们弄错了一点,他是我的相公不假,但他也是我招入门的赘婿。”
大陆上不管是哪族的男子,只要娶得起,都可以三妻四妾,但唯独赘婿不行!
至于她和元辰婚约的真相,她凭什么要告诉他们呢?
“什么?”施大夫和施真真闻言都楞了,同时看向元辰,满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像庄公子这般气质非凡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赘婿?
倒是施大夫见多识广,猛然想到了被他们忽略的一点,指了指桃夭问:“你才是曜人!”
他深知眼下曜族当道,把控住了大陆的九成九以上的资源,许多他族男子想要摆脱困境,不得不放下身段入赘曜族。他自己也不是打的这种主意,才会在明知庄公子已有妻室,还想把孙女儿嫁给他为妻吗?
只是,他真的看走了眼?
眼前这气魄非凡的庄公子,真的只是一个曜族赘婿?
若不是,哪个男子的傲气能由人指着鼻子,被戏言为赘婿的?
“没错,我是曜人。”桃夭爽快的应了前半截,至于后半截,她有替他们解惑的理由吗?
范大夫阴着脸看向了元辰,见元辰不出声反驳桃夭的话,原本三分的怀疑瞬间变成了七分,看向元辰的眼神也由不识抬实变成了被戏弄的愤恨:“好,竟然你们不识抬举,那我就送你们去地下做一对同命鸳鸯!”
“不要。”施真真冲过去拦在了元辰的面前,泪眼摩挲的向施大夫求情:“爷爷,我是真心实意心悦他的。”
她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简直就是照着她心中的良人模样长的。
而且,他也是头一个见到她的容貌之后,没有动心的人,不由得让她心里不舒服,想看他喜欢上自己,向自己低头的模样。
她又扭头向桃夭哀求道:“夫人,我只求庄公子身边一处容身之地,绝对不会与你争宠的。”
桃夭:“……”
她该说的说了,该骂的也骂了,这施真真的脑子是拿稻草填的,就真的听不懂她的意思吗,非盯着元辰不放?
她一个人的东西,凭什么要分给旁人?
元辰的耐心也到尽头了,看向施大夫的目光里带上了杀气:“把千年香芝交出来,饶你们一条活路。”
知道桃夭不喜欢他杀人,他才想着能其它的法子解决,就不要动手;没想到眼前这祖孙给脸不要脸,还打起了他的主意。
施大夫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抬手就冲着桃夭和元辰扬出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爷爷。”施真真惊呼,甩开施大夫的手,就朝着元辰扑了过去。只是元辰的速度比她还要快,一把将桃夭揽入怀里,同时飞快的将那些粉末都拍离他们身侧三步以外。
“赫赫……”施大夫的眼神里透着凶狠的黑气:“你们竟然是为了千年香芝来的,那老夫就容不得你们了……”
“不要,爷爷。”施真真冲着施大夫跪下了:“若是您杀了他,我这辈子就不再嫁人。”
“你……”施大夫脸上一黑,瞪着施真真,见施真真一脸的坚毅,他叹了一口气,指着桃夭怒向元辰道:“只是你杀了她,娶了真真,我就饶了你一命。”
施真真大喜,扭头就去拽元辰的衣摆:“庄公子……”
“滚!”元辰这一脚直接将施真真踹得破墙而出,同时也把施大夫给吓得脸色大白:“你……你没中毒?”
这不可能,就刚刚他的那一把毒粉,哪怕没沾到身上,隔入空气里的那部分,也足把百步以内的所有人和兽放软脚腿的,他怎么一点都不受影响?
元辰轻缓地吸了一下:“鬼迷魂,原来,你是鬼手。”
施大夫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你是谁?”
他竟然认得自己的独门迷药,更知道自己几十年前的名号。
桃夭也忍不住追问:“你认得他?”
元辰点点头:“月国巫使的残余,一言不合就毒杀他人满门近百口的老毒物,没想到他藏在这里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就说,怎么一个普通的山村大夫手里会有千年香芝。
这下好了,他明抢都是理所当然的。
说话间,他抬手弹指攻向施大夫的四肢,哪怕施大夫早有了防备,也没逃脱他的狠手,随着四声闷响,他的胳膊和膝盖处都被炸出了四个黑窟窿,瞬间倒地不起了。
施大夫目眦欲裂,倒在地上又无法动弹分毫,他好歹也是纵横大陆几十年的人,从没被人逼得如此狼狈过,而且,他的药术也与他的狠毒一样有名,很多人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也会想着有一日可能要求他救命,不得不对他礼让一二。
眼前这庄公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说翻脸就翻脸,动手还如此不留情,让他在自己的院子里都翻了船。
他忍着四肢上的剧痛,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畏惧他的鬼迷魂,甚至让他都没有还手的余地。
问了这句话后,见元辰根本就没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他又道:“难道你不想治好你夫人,不想要千年香芝了吗?”
元辰拧眉怔了一下,扶着桃夭往外走:“你先去马车上休息,这里待我来处理。”
桃夭知道他是要使手段逼施大夫松口,怕自己在场会被吓着,也就乖顺地起身:“好。”
对于施大夫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她觉得如何对待都不过份的。
何况,她也不是被人逼着抢相公,被人下了把毒,还会心生怜惜的大善人。
不过,她在出门的时候,碰上捂着胸口,嘴角边全是血渍的施真真,好心地叮嘱了一句:“他的耐心不好,知趣就别惹他。”
施真真怔了下,瞧着了地上的施大夫,大惊失色:“你们……你们把我爷爷怎么了,快放开我爷爷。”
然后,她就再次被元辰一挥衣袖,直接砸晕在了施大夫的面前。
桃夭翻了个白眼,她明明都劝过了,是施真真自己不听的,真怪不得她。
035、她也不好惹
“啊啊……你们竟然敢这样对待真真……”施鬼手看到施真真的惨样,老脸狰狞得如同恶鬼一般,愤怒地吼叫道:“我绝对不会把千年香芝交给你们的,断了你们的子嗣,我老头子也就而死而无憾了,也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
元辰眼底杀气涌动,桃夭更是彻底地怒了。
她原本是诚心诚意来求药的,结果是他们从头到尾想要算计他们,现在算计不成还要诅咒她的孩子?
凭什么,他的孙女是宝,他人的子嗣就是草可以断了?
真当她好惹?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向施鬼手的目光里也带上了刀子,元辰抬脚踢歪施鬼手的下巴,才过去扶她:“乖,你出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他必定会替她出了这口气的。
桃夭轻轻地摇头,元辰微微拧了下眉,没有再劝,只是对外扬声喊了句:“翠碧,进来伺候。”
他与她相处这么久,也算是将她的脾气摸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她心中最在意的就是亲人,若说以前是柳家人,那现在就是他和孩子。施鬼手咒他们断绝子嗣,就是踩到了她的逆鳞上,绝对是不能忍的。
翠碧进来后目不斜视,对于地上倒着的两人更是没有半分动容,直接站在桃夭的身侧。
桃夭从袖里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短匕,递到翠碧的手上,又冲着地上的施真真呶了下嘴:“你小心一些,只捅伤她的胞宫就好。”
她还记得刚刚施真真拿来威胁施鬼手的那番话。
现在施鬼手意图断她子嗣,那她就先当着他的面断了他施家的香火!
翠碧脆生生地应下,毫不犹豫地接过匕首就走到施真真面前准备下手,施鬼手见状,目眦尽裂,疯狂的:“啊啊啊”乱叫着。
“怎么,刀扎在你孙女身上,你就知道痛了?”桃夭不为所动。
翠碧更是当成没听见一般,手里的匕首准确的扎进了施真真的小腹,晕迷的施真真直接被疼醒。她尖叫着看向自己的疼处,确定位置后整个人几乎要疯,抬手就想要攻击翠碧,翠碧哪会不站着不动由她打,出手卸掉她的胳膊后,又一巴掌将她拍翻在地。
挨了一巴掌后,施真真像是记起了自己晕前的事,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桃夭,骂道:“你……你好的狠毒心,怪不得你会中蛇离草毒,果然是上天都瞧不得你这样的恶人留下子嗣。”
翠碧气极,扬手又给了她一记耳光。桃夭倒是一脸的平静,她走到旁边干净的椅子上坐下,才道:“若是你们现在把千年香芝交出来,我倒是可以放你们一马。不过,我的耐心可不多。”
施真真忍着腹部的剧疼,尖叫道:“你做梦,我宁死也不会成全你的!”末了,她还很恶毒的骂道:“我得不到的,也不能让你得到,你不配!”
嗤……桃夭笑出声来,自己不配,难道她配?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她吹了吹自己鲜红的指尖,又理了理散落的发丝,漫不经心地道:“你认为世上只有你们手中那一株千年香芝?你们就算毁了又如何,我最多再花上一两个月的功夫,寻找下一株罢了。”
施真真听到她这话,脸上得意的癫狂怔住了,眼里的怒火简直就要喷涌出来。
桃夭挑了下眉,又道:“我倒是好奇,你的肚子里是长了两个胞宫,伤了一个不在乎呢,还是施老鬼有本事能再让你恢复如新?啧……你这一辈子若是不能生养,世上还有人愿意娶你吗?怕是做妾也没有人要的!”
她把之前他们那些讥讽的话一字不拉的还了回去。
施真真简直要疯了,继续尖叫大骂,但是施鬼手听了她这话,整个人如同雷击,面色更如死灰一般。
他刚刚之所以会说出那种明知会激怒桃夭他们的话,就是清楚的知道他们手里的筹码份量并没到不可替代的地步。
人一急,事情就会想得窄,他们才能有与之谈条件的余地。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妇人是被他气得不轻,但脑子却没糊涂,出手还比他想的要狠上三倍,眼不眨的就伤了真真的胞宫。
若用一株千年香芝换得他们祖孙的性命,这笔买卖也是不亏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早些送走这两尊煞星,他也可以早些替真真治伤;至于这笔帐,日后有的是机会算。
打定了主意,施鬼手忙不停的以头磕地,以示自己愿意妥协了。
元辰这才一脚将他的下巴踢复位:“仅此一次!”
施鬼手像是彻底的认命了,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藏千年香芝的地方说了出来。不得不说他非常狡猾,千年香芝没藏在这小院里,而是藏在他屋后山中的一间石窟里。
施真真全程放声尖叫:“不准说,爷爷,你别逼我恨你……”只是她还没能说出更多的威胁之言,翠碧就直接砸晕了她。
施鬼手心疼的扫了眼施真真,确定她并无生命危险后,才老实地道:“老夫在那里布了几个陷阱,想必对您们来说不成问题。若你们不放心的话,老夫也愿意亲自领路。不过……”
他的腰更弯了些:“希望你们能先替真真止血疗伤。不不,不用松开我,请这位姑娘代劳也是可以的。”
元辰不说话,桃夭点了点头,翠碧这才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伤药,施真真的伤处草草的敷了一些将血止住。
施鬼手眼底闪过一丝遗憾,没敢再继续建议使用他自己的药。
随后,元辰交代翠碧和石奔分别看守施鬼手祖孙,自己则带着桃夭,带了一半藏在暗中的侍卫,去后山取千年香芝。
他们很顺利的在施鬼手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白玉盒子,元辰一打开盒子,盒子里就喷出一股浓随的酒香,白雾般的香气里一只细小的东西一窜而出,直接就朝着元辰的脸扑了过去。
桃夭闻到那一股酒气,就觉得不妥了,刚要出声提醒,只见茶包从她兜帽里窜出,一尾巴将窜出来的小东西拍回盒子里,然后一爪子将盒子给盖了个严实。随后它踩着元辰的手腕跃上半空,发出了一声并不大的叫声,林子里的空气像是静止了一般。
桃夭看傻了眼。
元辰不急不忙地用鱼皮袋把寒玉盒装好,揣进怀里,才搂过她:“没事了。”
“我们是不是上了那老家伙的当了!”桃夭一脸的愤怒,拽着元辰衣襟的手都直哆嗦。
元辰在她后前上轻轻拍了两下:“千年香芝就是这虫子蜕下来的旧皮,只是这香气能醉人,并且会吸引猛兽,所以才需要用这泡过药水的寒玉盒封住。”
若是寻常人闻到这香气,一定被香气醉倒,等到猛兽闻味前来,就会成为腹中餐。只是他从知道桃夭需要这两味药的那一天起,就查过关于千年香芝和鹤红香的所有资料,怎么会在这小阴沟里翻船。
不过施鬼手没有提醒他们这一点,怕也是存了想阴他们一把的心思。
桃夭也想到了,阴着脸道:“那施鬼手果然不是好人,还好茶包反应及时!”
“无事。”元辰揉了揉她的头:“就算真引来了,也打不过茶包的?”
“啊,真的?”桃夭不敢相信,扭头看着又爬在自己兜帽里打瞌睡的茶包,“不说猛兽会受香气吸引吗,它怎么没反应?”
难道,茶包不是猛兽?
元辰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伸手在桃夭的额头上摸了一下,伸手又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桃夭摇头,“没有感觉哪儿不妥。”
她倒是觉得那酒香非常好闻。
念头一起,她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往元辰怀里凑过去,还想再闻闻那股香味。
元辰哭笑不得,屈指弹了依依不舍的桃夭额头一记:“别胡闹,那香气不是好东西。”
“哦。”桃夭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元辰检查了一番,瞧着她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外精神还行,这才放心带着她下山。
施鬼手见他们平安回来了,眼里的懊悔一闪而过,但很快掩饰住了:“你们取到了千年香芝,那是不是该放了我们祖孙?”
“嗯,我一言九鼎。”桃夭点头:“你们走吧。”
施鬼手有些诧异,看了眼元辰,见元辰一言不发,像是全程听从桃夭的吩咐,这才闷哼了一声,“这是我们家,该走的是你们。”
桃夭哦了一声,拽着元辰往门外走,出了门后,她扭头笑眯眯地看向元辰:“我答应放他们一马,但没说放了之后不再抓他们。而且,你没答应过他们吧。”
她本就不是大度的人,何况跟施鬼手也不是好人。
再说,一笔归一笔,他交出千年香芝,她放他们一马;但施鬼手故意隐瞒了盒中有酒气的事,想在山中暗算他们的那笔帐,可是要另外算的。
元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眼中跳动着冰冷的寒光,下令道:“与他说明,再把人抓回去。”
“是。”侍卫得令,一涌而入,很快就将施鬼手祖孙绑成粽子拖了出来。
被堵着嘴的施鬼手看着慢悠悠上马车的桃夭,想到刚才侍卫说的那些话,一口老血喷出后就晕了过去。
036、拦路讨饼的
放下车帘后,桃夭立即在元辰的腰侧狠狠的拧了一把,半不开心半抱怨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哪儿就合了他们的眼了,非你不可?”
那冯真真被押走时,看向她的眼神里尽是怨毒。
元辰面不改色,连眼皮都没抬:“你真信?”
“啊?”桃夭不明白,“他们又不知道你是谁,不瞧上你的人,还能瞧上你的什么?”
一想到施真真看她的那些眼神,心里就憋屈的慌;那施真真从头到尾都觉着自己是配不上元辰的吧。
元辰斜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疑惑,就伸手朝着她的领口探了过来,吓得桃夭双手抱胸往后一缩,满眼地警惕:“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在马车上,我肚子里还揣着娃……”
元辰额角直跳,指了指她的脖子:“他们都能闻出你身上残余的蛇离草味道,自然也能发现你身上的南冰海珠链。”
南冰海珠是珠宝,也是大陆上难得的灵珍,有安神定魂驱毒健身的奇效;施鬼手祖孙天天与药材打交道,不可能忽略掉桃夭身上南冰海珠上的特别珠味。
桃夭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所以他们是凭着南冰海珠,就认定你非福即贵!”
不不,他们应该是觉得他出身不凡。
那南冰海珠是由深海年寿过百的海蚌孕育而成的,每十年也不过才得那么几颗,都是要送给曜皇做贡品的。身上能有这种珍品的人,至少也该是曜族权贵才对,怪不得冯鬼手和冯真真张口闭口跟她说什么家族血脉传统,喊什么三妻四妾。
何况,元辰年轻力壮长相俊美;连她这黄脸婆中了蛇离草还不离不弃,愿意陪着她四处求医,在他们的眼中就更是情深意切的好人了。
元辰点点头,眼神也冷了许多:“大概就是你想那么回事。那施鬼手应该已经是七十好几的人了,而那施真真怕是还没有学到他的真传功夫,所以他们才怕施鬼手一死,施真真无法对抗寻来的仇家,才急着要找一个靠山。”
“你我上门,正合他们的心意,他们又对自己用毒的手段极把握,觉着哪怕是对我们利诱不行,事态也都会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才会这么大胆和放肆的。”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人是他。
桃夭翻了个白眼:“他们想得可真美。那,你准备拿他们如何,留着?”
元辰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我已经废了他们的修为,他们想逃出逃不出来的。等我把他们脑子里的那些毒方解药都给掏尽了之后,自然该让他们为自己所下的事做一个交代的。你呀就乖乖的养好你的身体,其它的事情不必操心了。”
“没趣。”桃夭踹了他一脚:“这不是路上无趣,与你闲话。”
“无趣,那就睡会儿。”元辰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上:“药已到手,我们早些回去,省得夜长梦多。”
从施老鬼手里抢来的千年香芝,让他心里不是很踏实,得赶快回去让医者看看。若有问题,还得早做打算。
桃夭开始还叨叨着说自己不累,靠得舒服又被马车晃了一阵,就犯了困,说着只眯一会儿,一觉就睡了大半天,等到她醒过来时,都快到玄城外了。
“怎么这么快。”桃夭揉着眼睛,不停的打着呵欠,明明他们去的时候走了两天的。
“路上无事,自然就快了。你要不要再眯会儿?”元辰扶着她,问。
桃夭摇头:“不睡了。”她这都睡了大半天了,哪还睡得着,何况肚子都饿了:“你都没停下来吃东西?”
元辰倒了杯茶送到她的嘴边,待她喝了两口摇头说不要了,将残茶喝尽,把杯子放回小柜子里,又取出一个食盒交到她怀里:“到府里再吃,你若饿,先吃几块点心垫一垫。”
桃夭打开食盒,里头是还有余温的香椿煎饼,她掰下一块小口小口的咬着。
这还没咬上几口,就听到有人在外头大喊:“哎,前面的车停一下。”
她没往自家马车上想,继续吃着煎饼;随后就听到石奔低声禀报:“王爷,是三公子。”
“不用搭理。”元辰冷言道。
马车没停,元以满也驱马紧追不舍,还一路扬声道:“哎哎,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越喊越跑的。”
他旁边也有人跟着起哄:“该不会是见不得人吧。”
桃夭怒了,冲着窗外就骂:“你才见不得人呢,你们全家都见不得人!”
这一句骂,把那一伙人给骂火了,越发不依不饶了起来;“小爷倒要看看,谁还这么大的脾气。”
“对对,把她拽下来,好好说道说道。”说着,有人就策马跑到前头,想要把车逼到路边停下来。
元以满只觉得那声音很熟悉,拧眉苦想着,一股从没闻过的香味又飘进了他的鼻子里,勾得他肚里的馋虫翻江倒海的,好像……好像上回在九叔的王府里吃饺子那次一样。
等等,饺子……
九婶……
对了,那就是九婶的声音。
他都顾不上想在家养胎的九婶怎么会乘马车出现在城外,瞧着自表哥正要去别马车,吓得他魂都要快了,扯着嗓子就大喊:“滚开,快让路。”手里的鞭子更是直接抛出去,打在了表哥的马屁股上。
马受了惊,带着背上的人就窜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远离了马车。
他的这个举动,把身边的小伙伴们都给吓楞了;“三公子,您这是……”
元以满根本就没空搭理他们,驾着马小心翼翼的靠近马车,赔着笑问:“车里可是九婶?”
“不是。”桃夭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煎饼,才道:“坐的是你九叔。”
元以满吓得狠勒了一把缰绳,差点把自己给摔出去:“九……九叔……”
“嗯?”元辰不满的哼了一声,更是将元以满吓掉了三魂两魄。
“您……您……”他您了半天,也没您出一句囫囵话来。
实在是,他不知道与九叔说什么。
他们年龄相差不远,但实在不是一路子人;他还在走马游花,九叔就已经收服了好些个部落,凭实力为王了。
“说啊。”桃夭催促着。
心里一急,元以满脱口而出:“九婶,您吃的什么,好香。”
桃夭:“……”
这又不是灾年,就有人半路讨食?
话都说出口了,元以满抹了把脸,干脆也就不管不顾了:“九婶,赏侄儿一口吧,我都快馋死了!”
桃夭心里一动:“我不信。”
上次在府里吃了她的饺子,他们三就口口声声说还要再来,可是从那之后,他们都没有再登过自家王府的大门,连年礼都是派下人送过来的。
现在,跟她说快馋死了。
“真的,要不是怕打扰九叔养伤,我早就来了。”元以满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桃夭果然也听出了这其中的问题。
上次他们三人为了不娶广桂,可是硬着头皮跑到王府来撒泼打滚了一番;那个时候不怕打扰,后面倒是怕打扰了?除非,是有人跟他们说了,不能过来打扰吧。
她心里觉着不是滋味了,也没什么胃口了,干脆把食盒递给帘外的翠碧:“给他。”
元以满见状,哪来顾得上自己有没有说错话,迅速的接过食盒放到鼻下一闻,“对对,就是这个味,谢谢九婶,谢谢啊。”说着,他迫不急待地扒出一块,狠狠的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满口皆香,而且这种味道是他从来都没有尝过的,非常的特别,并且令人回味无穷。直到一个饼子吃完了,他也没能品出那饼里绿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忍不住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继续品。
瞧着他一个又一个的吃着可疑的杂菜饼子,根本就停不下来,四周一帮子人都懵了。
杂菜饼子,有这么好吃吗?
而且那股味道,明明不是香啊,还有些异,怎么就吃得这么津津有味了?
不,不不,不是现在他们看不透,而是从元以满出手让自家表哥惊马后,他们就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稍稍机灵一些的终于反应过来,眼珠子都瞪得老大:“三公子,刚刚那马车里,坐的难道是九王爷?”
虽然能让元以满唤为九叔的人不多,但他真不敢往那个人身上去想。
若真是,他们刚才还想拦那人的马车,并且说把那人拽下来说道说道……
想到这,后背立马就汗透了。
元以满冲那个机灵的同伴点头,看着跛着脚满脸愤怒朝着他走过来的表哥,道:“你得谢谢我救了你一命。还有你们,也得谢我。”
真正要命的是,马车里坐的不仅有九叔,还有九婶。若是表哥真逼停了马车,让九叔听到他要拽下九婶的话,只怕表哥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真……真是?”所有人都口齿不清了,不约而同地去摸自己的脖子。
元以满环视了一下已经吓得发抖个不停的同伴们,语重心长地道:“瞧在这些年的交情份上,我提醒你们一句。都记清楚了,宁可得罪九王爷,也不能招惹九王妃,这可是我九叔亲口吩咐的。”
这也是十四叔差点掉了小命证实过的。
037、解毒
所有人怔了下后,立马都点头如擂蒜。事关九王爷的好恶都是事关小命的大事,宁可信其有,也不能大意半分。
只有一人在旁人没有注意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暗光。看来,九王爷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视九王妃;那他们的计划的成功率,应该可以达到八成了。
元以满并不知道因自己的话,桃夭又被人盯上了,他把只剩一个饼子的食盒盖上,准备回府。他要去问问自家厨子,这菜饼子到底是用的什么材料,又是怎么做的,依葫芦画瓢能做出来几成。他也不图十成,只要有个七八成,他就心满意足了。
一回到府里,桃夭被翠玉张罗着去泡了一个的热水澡,驱除了一路的寒气和疲劳,就迫不急待的赶去了大书房,待着医者们进府。
“别紧张。”元辰看着她坐立不安,抬手握住了她的手:“不过就是两味药,这些不好,我们再寻其它的。”
“嗯嗯嗯。”桃夭知道他并不是拿好话来哄自己,但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不紧张。
早一天,可不比晚一天的好。
很快,医者们陆陆续续地进了府,元辰待人齐了之后,就取出鹤红香和千年香芝给他们检查,看两者的药效可否有流失。
医者们一打开盒子,就如狼见到了嫩生生的小羊,个个眼睛红得发亮;哆嗦着手把两味灵药前前后后检查了足有三四遍,才推出一个代表来向元辰回话:“王爷,这份鹤红香和千年香芝不仅年份相似,而且保存得极好,几乎没有流失半成药效。如果用它们入药,解王妃身上的蛇离草之毒绝对没有问题。”
“那制药需要几天?”桃夭迫不急待地问。
医者们迟疑了一下,其中最擅长练药的那位华医道:“至少也得半个月。”好药不能随随便便的轻待了,必定要准备妥当,发挥其最大的功效才行。
“好。”元辰点头:“那就暂且委屈你们留在王府半个月,等到药成,本王必有重赏。”
这就是,没制出药,他们谁也走不出王府的大门了?
医者们脸色难看,但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只得乖乖的应下。
打发走医者们,元辰掰开桃夭的手,见她手心里尽是汗水,心疼的往自己胸口擦了两下:“我说了没事的,就不会有事。”
“可是……”桃夭咬着唇,总觉得哪儿不安。
元辰霸道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可是的,你与其烦恼这事,不如去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好让厨子们备起来。”
他看了眼翠玉,翠玉机灵地接话:“王妃,昨儿采办买了一大筐的青椒,说是又新鲜又水嫩的,您要不要去瞧瞧?”
桃夭知道他们都怕自己想太多,心神不安,也就顺着他们的意思转了话题。她瞪了翠玉一眼:“我还从没听说过有水嫩的青椒。走走,我跟你去瞧瞧那水嫩的青椒。”
这大冬天的能买到新鲜的青椒,也是个大本事了。
真想想,她已经好久都没吃过新鲜青椒了,还真有些馋了。
只是,这青椒辣吗?
青椒自然没有水嫩的,但采办买回来的那一大筐还真是个个新鲜,而且种类繁多,不仅有拳头大小的灯笼椒、翠绿的螺丝椒、漂亮的五彩椒,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辣味的小米辣,以及一些小山椒和她都分不出来什么品种的辣椒,整整一大箩筐。
满屋的辣味一下子把她舌尖上的味蕾都给激活了,她掰着手指数出了一堆自己想吃的菜名问严厨子:“青椒回锅肉、青椒肚丝、辣椒炒鸡蛋,再做一个青椒酿肉……你都能做吗?”
严厨子迟疑了一下,谨慎的请示:“王妃可否将每道菜需要用的辣椒说得再明白一些?小的怕做出来的不合您的口味。”
在王府的这些日子他也算是摸通了这位女主子的喜好,虽然她的口味确实是宁城那一带的,但是她并不是非常喜欢精致花功夫的大菜,而是喜欢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家常菜。
大菜好做,家常菜可不好办,各家人各家的口味,尤其是用最普通的材料,各家更是能做出不同的风味来。王妃性子好,他多问上一句也不会恼,还能把差事办得更妥当一些。
桃夭也舍不得这冬日难得的新鲜辣椒最后做出来的菜差那第一丝一毫,让她吃得不够味,也就把自己的要求干脆说得更详细一些:“做回锅肉和肚丝都用一把螺丝椒,加一小撮小米辣;炒蛋就用五彩椒,不用切得太碎;灯笼椒用来酿肉,把籽去干净一些,你家王爷吃得不太辣;再给我烤十几个螺丝椒,直接上火烤,烤到皮白就行了……”嘴里说着,脑海里想些那些菜,她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
严厨子仔细的记下她的这些要求,重复一遍,确定没错之后就马上去备菜。
瞅着严厨子拿走了今天晚上要吃的部分后,也没见下去多少的辣椒山,桃夭有些不舍,又吩咐道:“留下一部分明儿吃的,把小泡辣用白酒泡起来,小米辣晒干,其它的一部分晒干,一部分成做成辣酱。”
到时候做水煮牛肉、水煮鱼片、辣火锅、清蒸鱼头、泡椒鸡爪,麻辣兔头……想想,她都美得慌。
按桃夭的口味做出来的辣菜,辣得爽口,辣得开胃,她吃得满头大汗,还控制不住地多吃了一碗饭,撑得饭后被元辰强迫着在园子转了整整三个圈,累得回屋话都懒得说,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刚起,她就听到翠碧叨叨,说厨子们研究了一个晚上,都没确定泡椒用什么酒、辣酱用什么坛子装放哪些配料……话里话外就是怕他们做得不妥,达不到她的要求。
桃夭也不敢为难人,更是为了做出符合自己口胃的酱,又自己去厨房指点监工,整整折腾了一天。
第三天,采办又买回了两大桶的新鲜河蚌和田螺,她又狠狠的吃了蒸河蚌,炒螺肉……
接连三天都吃到了她最爱吃的、在大冬天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又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菜后,桃夭缓过神了,就知道这肯定是元辰派人去特意去准备的,故意来分散她的注意力,省得药没做出来,她倒是因思虑过重把自己弄出一身的毛病。
于是她也就装成什么都没发现,一天到晚就着采办买回来的食材,折腾着自己想吃的美食,一餐不拉。
半个月之后,桃夭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捏着腰上多出一圈肉,瞅着身材依旧的元辰,她咬牙切齿的在元辰的腰间细肉上狠狠拧了一把:“你一定是故意的,就想着把我养胖了,你好嫌弃!”
元辰面不改色:“哪个孕妇不补的?你这不是胖,只是肚子大了。”
桃夭扑过去狠狠咬了他一口:“我这才刚到三个月,就显的哪门子的怀,你再瞧瞧这腰,这才半个月啊就成这样了。照这样下去,等到十月胎落,我还不胖成个球?”
“哦。”元辰只是应了一声,其它的安慰之类的话没有。
桃夭打也打不疼他,咬还硌牙,只得恨恨用眼睛瞪着:“你给我记着。”
“王爷,王爷……”门外传来了医者欣喜若狂的声音:“在下不辱使命,药已制好了,制好了。”
冲进来的医者们一个个都头没梳,脸没洗,胡子邋遢的,但眼睛都透着精光,领头的那个手里还托着一个小玉盒子。柱东接过来打开检查了一下,再递给元辰。桃夭探头瞧着里头是十来粒淡黄色的小药丸。
“一日三丸,三日后,王妃身体的残药必清除干净。”领头的那医者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敢拿全家的性命担保。”
“真的?”桃夭见药丸近在咫尺,又有些胆怯,元辰将药盒交到她手里:“他们不敢骗我。”
众医者:“……”借他们百个胆,他们也不敢。
翠玉端来温水,桃夭这才把药丸吃了下去。
三日后,桃夭就明显感觉到身体比之前要轻松得多,医者们轮流替她把脉检查,个个都保证,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清除干净了,孩子也得到了滋养,绝对没有留下隐患。
“真的。”桃夭欣喜,追问着。
“在下不敢瞒您。”医者们低头,不敢看桃夭的眼睛。
桃夭只认为他们是顾及元辰在场,才小心谨慎的,也就没有再追问。
旁的可以哄她,只有这孩子一事哄不得,十月瓜熟蒂落,什么状况都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除清了毒质,又坐稳了胎,桃夭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谨慎天天留在府里,她闲来无事就领着翠玉翠碧出门,去置办各种孩子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翠碧不解:“王妃,外头买的哪有府里的好?”
翠玉弹了她一记:“若不去各家店里瞧瞧,哪里知道缺什么?”王妃是第一次做母亲,府里也是头一回有小主子,谁都没有经验。
况且,只要王妃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马车从药材店门口路过时,桃夭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车进去瞧一瞧,她是不太喜欢杜玉兰对她的态度,但这店里的药材可没问题,再说未必会再遇上杜玉兰,她又何必因小失大。
可没想到,她刚进店门,就瞧着杜玉兰对面迎了过来。
038、提醒
“王妃。”杜玉兰微微颌首后,就抬手冲着桃夭做了一个停止往前的手势:“我想,我这不是您现在应该来的地方。”
原本瞧着她在,桃夭心里就打了退堂鼓,但自己调头离开与被人赶着离开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顿时她就怒往心头走,不客气的反瞪了回去:“杜夫人开的店,难道不让人进门来买东西?”
杜玉兰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才轻飘飘地道:“王妃,相信你需要什么,王府里就算没有,王爷也能替您寻来最好的,又何必亲自贵脚踏贱地,到我这小药材店里来呢?”
“人尽皆知,是药三分毒。你现在这种特殊的时期,若是闻到了某些没有收严实的药尘、碰到了洒落的药粉,对于您腹中的孩子都可能造成某些影响,所以,您还是得小心一点儿。”
瞧着桃夭脸色黑成了锅底,气得直哆嗦,她依旧半点不客气的将话直接说破:“王妃若是在我这儿有个好歹,客里的所有人浑身是嘴怕都要说不清楚的。所以,还望王妃高抬贵手,放了小店以及满店客人一条生路,安安份份回王府养您的胎,日后我再备重礼上王府去替您道歉赔罪。”
“若是……”她挑起了眉梢,声音也变得尖税了起来:“您今儿若非要进来不可,那我不得不怀疑您是不是别有居心了。”
前面那几句,桃夭都觉得合情合理,一个劲的怪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周道,可是越听,她越觉得不是滋味了,感觉她的话里有话。
做为玄城头一家的药材铺子,怎么可能不把某些特殊性的药材仔细收好的呢?
她就不信,在她之前,就没有孕妇上她家铺子里来买药了?
她也相信除了广桂,还有人不想让她生下孩子;但她更相信元辰敢放她出府门,必定就做好了能保护她周全的安排;怕只有傻子,以及打着玉石俱焚主意的人,才敢再次冲她下手。
若是杜玉兰知道什么,想激走她,那又为何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说这么难听的话?
得罪自己就等于得罪元辰,杜玉兰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样做对她没有好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哪怕是认亲不成,自己也没有得罪她,她又何必摆出自己欠了她条命不还的臭模样。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不想要肚中的孩子,才会故意在这个时候到她的店里来肇事栽赃?
这怎么可能,又是什么让她会有这样的怀疑?
还是……她在暗示自己什么?
她的脑子里迅速的滚出一堆的疑问,怎么都找不出最合理的答案,她怔怔地看着杜玉兰的脸好一会儿,才道:“你……是不是有事?有事请直说,不要夹枪带棒的。”
桃玉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差点就要信了,王妃您还真是一个会替她人着想的好人。”
听着这讥讽到脸上的话,桃夭原本就不算太好的脾气,这下彻底的炸了:“你……你……”话还没说出来,只觉得肚子突然绞疼了起来,她捂着肚子就“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她这举动吓得翠玉翠碧脸色大弯,一人扶着她,一人扭头就喊:“请大夫,快请大夫。”
铺子里的所有人原本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盯着她们,见她这种状况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胆子小的人更是直接抱头蹲在了地上,栗栗如鸡。大夫们更是额头冒汗,盯着杜玉兰不敢喘气,像是怕下一瞬翠碧就指到了他们头上,唤他们上前诊断。
杜玉兰摆出一付“果然如此”的表情,“你们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家王府上马车休息休息。”话里话外,可没提过让自己铺子里的大夫过去瞧半眼。
桃夭紧靠在翠碧身上,那阵疼过去之后,倒也没有其它的异样,但她依旧不敢大意,扭头看了眼神色平静的杜玉兰后,咬了咬“回去,立即回去。”
事关孩子,她不敢冒一点丁儿的险;至于杜玉兰在打什么主意,她总是会查出来的。
翠玉和翠碧不敢怠慢,忙扶着她上了马车,临走之前,都回头愤怒地看了眼杜玉兰。
瞧着马车走远,掌柜擦了把汗,不安地问:“东家,您这又何必……”九王爷可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杜玉兰满脸的不在乎:“我自有分寸的。”
她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桃夭肚中的孩子并没有遗传到元部落的天赋。
没有天赋,就不可能成为继承者,将来不仅是孩子,还有桃夭都会成为九王府最尴尬的顾在。
而据她这些日子的调查,桃夭极有可能还真是七丹部落的遗脉,瞧在这份渊缘上,哪怕得罪了九王爷,她也不得不提醒桃夭几句,让她早些看清事实、早做打算,以免做下错事把自己陷入死局里。
至于九王爷是怎么想的,谁也猜不透,她不敢去妄自去猜。
掌柜知道她拿定主意就不会更改,叹了口气后就没有再劝,只问:“那还需要继续往王府那边送东西吗?”
迟疑了一下,杜玉兰压低了声音吩咐:“一切照旧。”
桃夭一回到王府,就唤早就侯着的府医过来把脉。两位府医依次替她检查之后,都确定:“属下并没有发现不寻常之处。”
没有问题吗?桃夭按了按额头,突然问:“你们确定?”
两位府医吓了一跳,马上道:“属下确定。”/“属下敢用脑袋担保。”
瞧着他们指天发誓的模样,桃夭觉得他们的举止激动得有些过头了,想是尽力要打消她的怀疑。
不由得,她又想到了解毒的那天,医者们不太自然的反应,心里的疑惑不由得渐渐冒了出来。
到底,他们瞒了她什么!
想到头痛,她也没能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合理的解释,于是干脆不想了,决定等元辰回来后,直接问元辰。
这一等,她又等到了半夜,这才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好像从她解了毒之后,元辰又渐渐忙了起来,除了一天到晚都在处理公务外,三天两头不见人也都成了一种正常的状况了。只是她最近犯了孕困,一天到晚睡得多,才没有查觉到。
“王妃,你先睡吧,小奴请王爷回来后叫醒您,可好?”翠玉小心翼翼地劝着。
翠碧也在旁边帮腔:“要不,您留个条给王爷?”
桃夭实在是熬得连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一连打了个呵欠,才不甘不愿地先睡,还不忘叮嘱:“一定让他叫醒我啊。”
“小奴遵命。”翠玉翠碧异口同声应道。
次日,桃夭醒来的时候,还见到了元辰,她瞬间清醒,拽着他的胳膊就问:“孩子有没有事?”
“无事。”元辰想都没想,“医者们都说毒已除尽,没有影响到分毫。怎么,有人对你说什么了?杜玉兰?”
桃夭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只是我觉得她的举止太小心了。”
“正常,她开的是药店,不小心怎么可能。”元辰不认为然,轻敲了她一记:“是你多心了吧。”
“真的?”桃夭不由得又反问了一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结果,什么也没瞧出来。
就算在演戏骗人方面,他们也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元辰像是瞧出了她心里的疑惑,不满的眯起眼:“我说过不会再骗你了,你还不信我?”
“没有,我只是……”桃夭有些心虚,若真因为杜玉兰几句似似非非的话,她就怀疑起元辰来,那确实是不对的。
“你别胡思乱想,闲了就……”元辰对着她亮晶晶的眼神,也不知道该让她如何了,末了也只道:“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我带你出去散心,省得你一个人窝在府里疑神疑鬼。”
桃夭乐了,忙拽着他要保证:“你说的,不准反悔。”
“嗯。”元辰满口应下,眼底又有了些计较。
昨儿熬得太晚,桃夭吃了些东西后,就又回去补了个眠,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堆了好几张帖子。
“哪来的?”她迟疑地问翠玉。
好像从上回把所有的傲请都拒绝之后,柱东就再没有这类的送到她眼前来了,今儿,太阳往西边出了?
她拿起最上头的那张翻了一下,见是一张请她半月后过府去做客的帖子,署名是二王妃,她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二王妃?”
她约她,做什么?
过年的时候两家都没往来,现在怎么记起她了?
不过,能送到她面前的帖子,元辰肯定是知道的,难道这也是他的意思,想让自己出府去与她们走动,好散散心?
桃夭拿着帖子想了大半天,最后也没下定决心去赴约,就喊柱东备了份薄礼,连同抱歉信一并送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柱东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拎着礼满脸带笑的元以满,口口声声说非要见她不可。
桃夭想着也闲着也没事,就去了前厅。
才进厅,元以满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九婶,亲九婶,您就瞧在侄儿孝敬的份上,再赏侄儿两块饼吧,要不然,侄儿今晚可就无家可归了。”
039、发财饭
看着他自来熟的说打做唱,就差没上来拽着她的衣袖嚎啕大哭的模样,桃夭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曜族对于男女大防放得非常宽松,不像旧国世族为了讥讽曜族的野蛮,死死守着各种严苛的规矩,尤其是对女子的约束。
不过,他这也太……他们有这么熟悉吗?
“饼子?”桃夭往旁边挪了下,拉远了些与元以满的距离,才慢吞吞地道:“可是我们回来那天,被你当待讨走的那几张?”
元以满一个劲的点头:“对对,就是那个那个饼。”
那天,他把最后一块饼子给揣回了府,准备拿给府里的厨子研究一下,做出类似的饼子来,结果让他妹子瞧见了,硬生生抢过去吃了个干净,然后还觉得不解馋,闹着还要。
没有饼子,就凭他和小妹两张嘴说,府里的厨子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饼,这些天把他能做的都做了一遍,都做不出那个味道来。
越是没得吃,越是馋得慌,小妹在家撒泼打滚,闹得母亲也怪他连块饼子都舍得买给小妹吃,骂得他狗血淋头。
是他舍不得买饼子吗,实在是饼子无地买去,瞧着小妹这些天啥也吃不下,人硬生生饿瘦了一圈,他才顶不住母亲的压力,把饼子的来由给说了出来。
母亲当即就给九婶下了帖子,没想到九婶直接拒绝了,他实在没法子了,只得冒着被九叔发现狠揍一顿的风险,厚着脸皮上门来讨了。
桃夭瞧着他不像故意装出来的苦脸,一下子笑出声来。不过有了元辰这个隔三差五就要吃一餐香椿凉菜的榜样在前,她倒不怀疑元以满故意拿这个做借口上门来哄自己,不解地问:“那不过是乡野贫苦百姓用来裹腹的野菜,偶尔尝一尝吃个鲜味罢了,你们怎么还吃不厌了?”
“好吃的东西,又不是天天能吃到,自然不厌的。”元以满挠着头,满眼的讨好:“好九婶,您就告诉侄儿做那饼子的野菜在哪儿可以买得到,我几乎找遍了半个玄城的馆子,竟然没一个师傅能想到用那菜做饼。”
“我告诉你也没用。”桃夭双手一摊:“现在还哪有香椿嫩芽给你做饼,早就变成树上不能吃的老叶子了,你若还想吃,就得明年请早了。”
“啊,不是吧……”元以满惨叫了一声,一张好看的俊脸立即拉了下来,可惜兮兮的。瞧着他的样子瞧着实在可怜,桃夭不由得起了坏心眼,冲他勾了下手指,“你真想吃?”
元以满点点头,非常知趣的将头靠过去:“想吃。”
“办法也不是没有。”桃夭笑得有些贼:“你九叔手里还藏着些香椿酱,拿来做饼子也是可以的,要不你去寻他讨一些回家解解馋?”
她一说,只见元以满脑袋立马摇成了波浪鼓:“九婶,可不能开这个玩笑。”
打九叔东西的主意,得用脑袋去换,他还想留着脑袋多吃几道美味呢。
“不过是一口吃的,你九叔不会这么小气的。”桃夭无事生非,一个劲的唆使。
可她越说,元以满就越惊慌,不仅连退了好几步,还不停地冲着她摆手:“别……别……真的别。九婶,回头我瞧着什么好的立马送过来孝敬您,求您别把今儿我来讨香椿的事儿说给九叔听。”
“哎,你就这么怕他啊。”桃夭瞧着他胆小的模样,乐不可吱,心头却突然冒出了个念头来,没等她深思熟虑,嘴里就把那话儿给说了出来:“不说也行,我也不图你什么孝敬。不过日后啊,你要是听到外头有什么对我不利的消息,过来告诉我一嘴,就当你孝顺了。”
说罢,她死死盯住了元以满的眼睛。
元以满闻言楞了一下,随后满脸气愤地跳了起来,“外头有人说九婶的坏话?九婶只要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必定打上门去给九婶出气。”
桃夭被他的激烈举动吓了一跳,见元以满一脸认真地挽起了袖子,像她只要说出一个人名,他就立即砸上门去的模样,她翻了个白眼。
这反应,真真是一点破绽也没有,若他是她的亲侄儿,那她还真要信了。
昨儿才因元辰的话安宁按下来的疑惑,不由得又冒出头来,但很快又被桃夭给按回了下去。她说过要相信元辰,不胡思乱想的,不能刚说就不算数了,让他再担心自己。
桃夭强迫自己将那一丝念头撇到脑后,冲着一脸气愤的元以满无奈地摆着手道:“得得得,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有这心,就算你孝敬了。瞧着你这份孝心的份上,我这做婶子不会小心,总得赏你些好东西才是。”
“谢谢九婶。”元以满打蛇随棒上,凑过来满脸堆笑地讨好:“你赏我一罐子香椿酱?”
这人,话里话外就不离那香椿了?
桃夭摇头,很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奢望:“讨香椿酱得找你九叔,我做不得主,不过我府里今儿个吃发财饭,倒是可以赏你一碗。相信你带回府绝对可以交差,也省得你无家可归。”
“发财饭?”元以满闻言眼睛一亮,马上一连串地发问:“什么是发财饭?好吃吗?用什么食材做的,哪儿有卖?”问的同时,他的眼睛都在发着光,就差嘴角边上没滴下口水了。
瞧着元以满不停的咽口口水,满脸好奇的模样,桃夭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等会儿你瞧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
府里有一棵百年的老榆树,她已经盯上好久了,正好这几天榆钱成熟,正是鲜嫩的时候,她就想采下来做一桌榆钱饭给自己解解馋。
正说着,就见元辰背着手从外头进来,之前还机灵得满屋子乱窜的元以满立即老老实实的缩在椅子上,连动也不敢动乱了,乐得她大笑出声:“你们叔侄先聊,我去厨房里瞧瞧那几道菜做得怎么样了。”
“不不不,小侄不敢打扰九叔的。”元以满如同被针扎了般窜了起来,连连摇头。开玩笑,跟九叔一桌吃饭,给他瑶池玉露也吃不下去啊,还不如上回蹲在王府厨房里吃得香。
他冲着桃夭挤眉弄眼:“府里肯定要等我吃饭的。”
桃夭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无奈地摇头:“好,我让厨房给你装一份,你提回去吃。”
“不必给他。”元辰马上出声阻止,还用冰冷的目光扫了眼元以满:“你当他什么好的没吃过?”
元以满如同被雷击了,但又不敢反驳,只是可怜巴巴地瞧着桃夭。
他这也太熊了,桃夭瞧着实在是可怜,拧了元辰胳膊一把:“不过是一碗饭,你小气什么。再说我话都说出去了,你总不能让我自打嘴巴吧。”
元辰这才松了口:“嗯。”
“谢九叔。”元以满欣喜的连连道谢,不过,才直起来的背对上元辰的冷眼后,又缩成了一只虾。
桃夭摇了摇头,去了厨房。
因为榆钱是自家的树结的,桃夭只让人采了够今儿晚上吃的量。严大厨从拿到榆钱,就忙活开了。他将清洗好的榆钱加上鸡蛋、白面以及一点玉米粉黄豆粉,捏成了一个个元宝型的团子放在蒸笼蒸熟,还用吊出来的鲜鸡汤、酱油、陈醋等几种调味料,加上前儿做的辣椒酱调成了配团子的酱汁。
桃夭尝了下酱汁,不得不承认就比她动手强得多。
果然,大厨就是大厨,把三分味道的野菜配出十分的滋味来。
她取了个食盒,替元以满装了九个榆钱团子,瞧着旁边还有没用完的,又拿了个碗子装了些,在上头淋了些白糖,一并装了起来。
翠玉将食盒交给元以满,元以满立即如获珍宝,抱着向桃夭千恩万谢,等到元辰发了话,他才一溜烟的出了府。
“他还真怕你。”桃夭笑着打趣。
元辰微微眯了眯眼:“别瞧他这模样,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顿了顿,他又道:“我与二哥的感情不错,你若闲着可以过府去玩,二嫂会护着你的。”
“那你想让我去吗?”桃夭抿着唇,抬头看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只是直直的盯着,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虽然,她知道,自己什么也不会看出来的,但姿态要做足。
元辰对上她这纯净的眼神,淡淡地道:“你愿意就去,不愿意也不必勉强,去了也不要畏惧什么,想如何就如何。”
桃夭:“……那,我闷的时候就去。”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再矫情,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本来这只是一句随口应付的话,桃夭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二王妃送来的礼物,说是昨儿榆钱饭的答谢。
她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整套的苍白玉制成的首饰,有发簪、有耳坠、有手镯、有配环等。所用的玉料很好,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东西,而且首饰的样式也很精致,叫人一看便挪不开眼。
匣子里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二夫人亲笔所写的孕妇需要留神的忌讳。
桃夭捏着这纸条,觉得比那一套首饰更加的贵重。
哪怕这是瞧在元辰的面上,她也能感觉到二夫人的好意。
看来,是得挑个时间亲自去一趟二王府。
040、神秘地址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桃夭越发在家里闷得慌,见元辰实在抽不出空陪她出门踏青散心,于是就应了二王妃所邀,过府喝茶赏花。
她人还没上马车,茶包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抢先一步跳进了车里,用一双宝石般透亮地大眼睛看着她,爪子却死死的扣住了软毯,似乎害怕桃夭将它赶下车。
“你也要跟我去?”桃夭瞧着它怯生生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茶包点点头,头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的磨蹭了两下,还用尾巴直接缠上了她的手腕,就像只再乖巧不过的猫儿,就差没喵喵的叫声了。
桃夭的心都被它给缠软了,就势在它的背上揉了一把,才扶着翠碧的手上车。在它的对面坐定后,轻轻敲了敲它的小爪子:“好,不过你要乖哦。”
茶包眼睛亮了,小脑瓜一个劲的点着,乖巧的收起了爪子,逗得桃夭又是一阵轻笑。
有茶包跟着,她也安心。
二王府就在旁边的街上,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马车直接从大门驶入,直到二门前的小院才停下。桃夭一下车就瞧着元以满领着个十三四岁穿着一身淡绿小袄的漂亮姑娘在那候着了。
“九婶。”元以满笑着迎上来,指了指他身边的小姑娘介绍:“这是我家的小六儿。”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乖巧的上前来扶桃夭下马车,嘴里还甜甜的自我介绍:“九婶,我是月冰。我好喜欢好喜欢您的那个香椿饼和发财团子,回头我能不能过府去看您。”
她说话说得很快,语里话外还带着一些撒娇的小语气,亲近得就像与桃夭熟识已久,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的凤眼眼巴巴地瞅着人,露出来的馋样与元以满简直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
桃夭敢确定,这对兄妹肯定是一个娘生的。
记得元辰说元以满是个不省油的,这元月冰怕也不是老实的;不过他们有心与自己亲近,她自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瞅着元月冰,笑着打趣:“你这月饼是红豆馅的,还是莲容馅?”
元月冰懵了一下,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故意的,认认真真地回答:“我是月冰。您说的那两种馅都太甜了些,我不是太喜欢。”最后,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忙讨好地补充道:“不过九婶做的馅一定会比外头卖的好吃。”
“小马屁精。”元以满毫不客气的拆了自家妹子的台:“你三句不离吃,不知道的还认为母妃克扣你的吃食。哎,小丫头,母妃可是为你好,怕你吃得太胖以后嫁不掉,砸在家里给我养。”
“啊呸!”元月冰怒了,扭头就冲着他呸了一声:“大陆上只有娶不到媳妇的男子,哪有嫁不出去的姑娘?况且从我十一岁起,就没断过上门提亲的人;倒是你,年龄一大把了还没人愿意嫁,还差点被皇爷爷拖去换灵脉。”
一句话,将元以满燥得满脸通红,抬手就要拧她的嘴。元月冰也是是个狡猾的,哪会站着让他拧的,一笑完就跑到桃夭身后藏着,只露出一个脑袋冲着他做鬼脸吐舌头:“你来啊,你敢吗,碰到九婶衣角你就死定了,噜噜噜……”
元以满更气了,直接挽了袖子:“九婶您别护着她,我今天非给她些颜色瞧瞧不可,要不然她的眼里就真没我这个大哥了。”
“打不着,你打不着。”元月冰冲着元以满挑衅,扭头又向桃夭寻求庇护,“九婶,您可得疼疼我……”
桃夭进门前还有的一点点紧张,瞬间在他们兄妹的吵吵闹闹中一扫而光,恍惚间像是陷到了一个家中的热闹氛围之中。
元以满和元月冰也没闹太久,桃夭一出言劝和,他们就势消停了下来。元月冰还亲热地挽着桃夭的胳膊:“九婶,我们去杨园那边,不搭理他。”没走两步,她又叽叽喳喳地问:“九婶,您府上的榆钱团子怎么那么好吃,我府里的厨子怎么做就觉得少了点味道,到底是差在哪里了?”
桃夭:“……”
这是一家子馋猫,真是三句不离吃?
杨园里已经有不少的夫人和姑娘在了,她们瞧着桃夭是由元月冰扶着进来的,哪怕不认识,对她的态度也都谦卑了几分。
见到二王妃后,二王妃就如元辰所说的那般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虽然几句话下来,桃夭发觉到二王妃待她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但她也能理解。二王妃是嫂子又比她年长许多,自然顾及得也多;若是一见面就跟她掏心掏肺的,那她反而要怀疑二王妃别有居心了。
见桃夭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二王妃的眼底也流露出了欣赏,话里话外的呵护之意就更加明显了,能到场的夫人们也都是人精,瞧着二王妃这态度,都捧着桃夭说话,没有人给她找不痛快。
二王妃还怕桃夭坐久了会觉着闷,聊了几句后就打发元月冰陪她去园子里四处逛逛,瞧瞧二王府的景色。桃夭也不想再听那些夫人们的奉承话,也没拒绝二王妃的好意,就势跟着元月冰出来了。
园子里玩的都是年轻的姑娘,自然行事就没有那些夫人们谨慎了,桃夭才进园子,就被一个姑娘给堵上了:“九王妃,是你把赵姐姐赶出玄城的?”
她这话一出来,园子里姑娘们的神色都有些异样了。
桃夭扫了眼一脸气愤的小姑娘,拽回准备替她出声的元月冰,神色坦然地问:“你的赵姐姐是谁?”
那小姑娘畏惧地看了眼元月冰,恼怒地道:“雁柔姐姐。”
原来是替赵雁柔打抱不平的。桃夭“哦”了一声,微微笑着朝她看了过去:“你说得对。”
众人:“……”
她就这样应下了?
一阵惊愕过后,所有姑娘们都反应了过来,赵雁柔是青葵部落的人,青葵部落是效忠九王爷的,自然也得听命于九王妃这个女主子。
别说让赵雁柔离开玄城了,就算是要赵雁柔去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逼问桃夭的那位小姑娘脸上的神色挂不住了,跺了跺脚:“你怎么能这样,赵姐姐在玄城能碍着您什么,您为何就容不下她呢?”
桃夭不答反问:“那你认为,她为什么不反抗呢?”
曜族对于女子一贯是很宽容的,像赵雁柔真若不愿意听令行事,尽可以宣布脱离青葵部落。
世上哪有又要白白受庇护,又不想受约束的。
小姑娘怔了下,就明白桃夭话里的意思了,急了:“您这是要逼……”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同伴给制止了。赶来的姑娘狠狠瞪了小姑娘一眼,就替她向桃夭道歉:“九王妃,我家小妹受过赵姑娘的救命之恩,才会舍不得赵姑娘离开。还望您大人大量,原谅她的失礼,回头我府上必定上门请罪。”
桃夭瞧着那姑娘脸上的汗都妆给冲花了,可见心里是真是害怕,也就没想得理不饶人搅了二王妃的春宴,就淡淡地一笑,一付并不放在心上的摆摆手:“算了。”
元月冰有些不高兴,但桃夭松了口,她也不愿意违桃夭的意思,只得狠瞪了那拦路的小姑娘一眼,指着旁边开得正艳的杏花林道:“九婶,那边的杏花开得最好,我陪您过去瞧瞧。”
桃夭点头,与她一块儿往林子里走。
等她们走远,姑娘们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各找理由,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谁也不是傻的,赵雁柔的事就是九王府的内务事,她们的部落虽然不是效忠九王爷的,但凭什么为了一个赵雁柔去得罪九王爷呢。
桃夭在杏林瞧着个亭子,就走进去休息。人还没坐下,一只翠黄色的小鸟就朝着她扑腾了过来,只是还没靠近,就被扑上去的茶包咬住了脖子。桃夭眼尖,瞧着小鸟的爪子上系着一个小竹筒。
“茶包,叼过来。”她道。
茶包迟疑了一下,将鸟叼到她面前。
元月冰也看到了竹筒,脸色非常的难看,忙上前:“我来。”她解下了小竹筒,从中抽出一张小纸条,确定上面并没有什么毒物,这才将小纸条交给了桃夭。
桃夭展开来,见上面只写着一个地址:柳叶胡同。
桃夭心里咯噔了一下,这里住着什么人,为什么要将这个地址送到她面前来的呢?明明知道送这个消息给她的人没安好心,但她心里如同猫抓一样,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她迅速的将纸条揉成一个团,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便与元月冰提出了告辞:“我有事今日便先走一步,改日再登门向你母妃赔罪。”
元月冰知道她的离开肯定与那纸条上的信息有关,但桃夭不说话她也不敢现在去给母妃报信,只得乖乖的送桃夭到二门,一直等到桃夭的马车驶离了她的视线,才敢调头往回跑。
那纸条是在自家府里落到九婶面前的,若是九婶出了事,自家绝对会被九叔记恨上的。
桃夭在柳叶胡同前一条街就下了马车,并下了死命令让翠玉和侍卫们都留下,自己一个人往那边走。
刚到胡同口,她就看到元辰从巷子里出来,急忙低头闪到路边的柳树后头藏了进来。等元辰走后,她正在犹豫着还要不要进胡同去瞧一下,胡同里驶出一辆青布马车,风正好掀起了那辆马车的车帘一角,露出了桂翁主得意的侧脸。
她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041、诈
冲上去拦广桂,那是自不量力,追上去找元辰要个说法,才是理所当然。桃夭心里明白,两只脚却如千金重一般,一直到广桂的马车底地驶离了她的视线,也没从柳树后面走出来,最后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马车上的。
她无力地靠在车厢壁上,手里紧拽着的裙摆都被扣出了一个大窟窿,整个脑子还都是昏昏沉沉的。
什么他若无心,她便休;什么只要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什么谁离开谁都一样,没有离了谁活不下去的,孩子她一个人也能养得很好……
那些往日在元辰面前说的豪言壮志,此时全然都变成了对她刚刚胆小的讥讽。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吗,您告诉小奴啊?”翠玉急得额头直冒汗,不停的低声呼喊着。翠碧更小心翼翼地掰着她拽衣裙的手指:“您别这样,有什么事您吩咐小奴就是,别闷在心里。”
桃夭苦笑,她能告诉她们吗,告诉她们又能如何?
她们知晓后最多是劝她不要乱想,或者劝她接受,还能说元辰的不是?
她很清楚自己是胆怯了,不敢面对现实。
只有不面对,她才能骗自己说元辰刚才只是从那条巷子里路过,根本就不知道广桂也藏在那里。
送那个纸条给自己的人,想的就是让自己这里撞破这一幕,然后误会元辰。
对,一定就是这样的。
一定……就是这样。
她心里不停的安慰着自己,眼角的泪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回到王府,桃夭换了衣服后,就坐在窗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时不时扭头往院门口看。至于二王妃派过来道歉的人,她也没心思见,直接就交给柱东去打发了。
可是她一直在窗边等到月上枝头,她想见的人也没出现。
他明明就在城里,人却不回来?
这一晚,桃夭一夜无眠。
次日一大早,翠玉见太阳当空了,王妃也没叫人,不由得慌了神。她和翠碧商量了一下,敲门喊了几句,没得到回应后,就匆匆推门进来查看。只见床上的桃夭面色红得异常,身子抖个不停,她跑过去一摸额头,湿漉漉的满是冷汗!
“来人!请府医……”翠玉的声音都破了。
桃夭被翠玉摇醒后,就开始上吐下泻,比上回中毒的反应还要强烈。府医赶到,给桃夭扎了针,桃夭才稍稍消停一些,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脸苍白得有些透明,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连根手指也动不了。
府医一脸的担忧:“王妃您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得说出来,发泄出来,不可闷在心里。长久下去,有损小公子的健康。”
换句话说,桃夭是自己把自己憋成这样的。
其它的病都好治,唯独这心药难医啊。
桃夭一句话也没应,失神的眼睛里倒是了些神彩,她冲着府医点点头,艰难地道:“我……知道了……”
随后,翠碧端来厨房里吊了一夜的老参野鸡汤,她也强撑着喝了大半碗。
不过她这么突然莫明的一病,王府上下还是慌了神,用尽了各种办法去寻找元辰,一些盯着九王府的人,也收到了一些风声。
九王妃,病了,还病得很重,急得王府里的人都在找九王爷的下落了……
收到消息的二王妃洒了茶,立即派人大管家叫了过来:“还没查到线索吗?”
她觉着桃夭这突如其来的病很蹊跷,真正说起来不过就是两个可能性,要么是遭了人暗算,要么就是受了打击。可桃夭身边跟着侍卫和丫头,还有茶包在侧,想要刺杀和对她下毒几乎不可能办到;打击的话……只怕就与她昨儿在自家王府里收到的那张纸条有关了。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二王府因纸条的事就必须要给元辰一个交代,要不然就可能影响到自家王爷和元辰的兄弟之情。
到时候,不仅她家会被元辰记恨上,甚至自家王爷也会责怪她的,何况昨儿她的小侄女还不知轻重地的当众责问了桃夭。
大管家摇头:“回王妃,一无所获。”
能控制鸟兽把信将进进戒备严森的自家王府,那人的修为绝对不凡,又怎么会留下蛛丝马迹给他们抓?
何况那只送信的鸟还被九王爷的茶包给叼走了,他们连跟羽毛都没拣到,想查也无处下手,更无地儿查去。
二王妃挥手让他下去,又唤来了元月冰:“你真的没有看清楚昨儿那纸条里写的内容?”
听到她话语里的埋怨,元月冰有些不太高兴,“母妃,当着九婶的面,我怎么敢去偷看?”
自家王府戒备不严,让人钻了空子算计了九婶,她紧张都来不急,还哪敢当着九婶的面做小动作的。再说,就算她看到了又能如何,是敢劝阻九婶,还是敢抢先一步做个手脚?
瞧着二王妃神色不明,她心思一动,追问:“母妃,你该不会知道那纸条里写的什么了吧。”
二王妃一怔,“别胡说八道。”
她嘴里虽然骂,心里却不由犯了嘀咕。
关于桃夭肚子孩子的事,她也是收到过一些风声的,难不成,那纸条写里的就是这个,桃夭才会急着出府去证实。证实之后,大受了打击才会突然犯了病?
越想,她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了。
瞧着自家母妃沉默不语,元月冰知道自己猜中了,想到件事的严重性,她又出主意道:“与其我们在府里乱猜,还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府,去看看九婶的状况。若真与昨儿那纸条有关,也得早些将话说清楚,省得让九婶留了心结。”
就算不看在九婶的那些吃食份上,她也喜欢九婶的爽利开朗,真不愿意一件小事就把两家的关系给闹僵了。
二王妃也没其它更好的办法,就听从了她的建议。吩咐下人开了小库房,拣了几样府里最名贵的滋养药材,就匆匆过府前来探望了。
只是,她拒绝了元月冰的随行。
有些话,当着女儿的面,反而不好说的。
桃夭听到禀报说二王妃来了,原本是不想见的,想到那张纸条,她又改变了主意,让翠玉替她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就把二王妃请进了屋。
二王妃进门见桃夭才一天就病成这个样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和惊慌,但很快就控制住了,快步过来关切:“弟妹,你这是怎么了,一下就病得脱了相。”
桃夭咳嗽了两声,撑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谢谢二嫂关心,我只是不小心吹了风……”
吹风受凉,怎么会病成这样?
二王妃知道她没说实话,更知道自己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了的,见桃夭遣翠玉出去给她泡茶,而翠玉正在关窗了,她神色一动,委婉地低声试探着问:“弟妹,是不是昨儿那纸条上头写的事儿,让你觉着不安了?”
桃夭心跳突然加速了,面上倒是极配合的流露出了惊讶之色,“二嫂,你早就知道了?”随后就是一脸的悲怆,更咽道:“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在二王妃的眼里,桃夭不过是元辰从草堆里拣出来的山鸡,就算她真是七丹部落的遗脉,但骨子里还是摆脱不掉没有靠山带来的自卑,哪怕有着几分小聪明,也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眼睛的。
被谜之自信遮住眼睛的二王妃,看破桃夭的作戏,反而确定桃夭就是从那张纸条上知晓孩子没有天赋,所以才会把自己急出了病。
她温柔地拍着桃夭的肩头安抚着:“孩子没有天赋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和九弟都年轻,将来还能再生几个优秀的孩子……”
没有天赋……没有天赋……
只是孩子没有天赋,并非孩子有什么问题?
桃夭心中是又惊又喜,只要孩子健康,天赋什么的,有就算锦上添花,没有也就没有了,她还真不看重。
二王妃只认为她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轻叹一声又劝:“你现在已经是九弟的正妃了,九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日后不管他再娶几个侧妃,再生几个优秀的孩子,都不会让人越过你去的,你不必担心……”
“嗯。”桃夭顺着她的话应了,只是她也没有再与二王妃虚以委蛇的心思,故意晃了晃身子,果不然翠玉快步过来扶住她,不停紧张地问:“王妃,您可有哪儿不舒服,可是累了……小喜,快请府医!”
随着她这一嗓子,丫头婆子们迅速的涌进来,端水的端水,拿帕子的拿帕子,点灵香的点灵香,弄得屋子里外都是人。
二王妃原本还想套桃夭几句话的,可是听到府医说“桃夭虽然没有大碍,但需要卧床静养,不能思绪过重,否则会影响孩子”的话后,就立即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哪怕没天赋,那也是元辰的孩子,若因她有闪失,她是赔不起的。
又和蔼地开解了桃夭两句,二王妃才起身告辞。
听到下人禀报,说二王妃已经出了府门,桃夭心头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她拿着帕子擦掉了脸上抹得厚厚的白粉,长吁了一声:“装病可真累。”
尤其是还要骗过二王妃这样精明的人。
还好,府里都是忠心的人,连大夫都是府里养的,没有人拆她的台,二王妃心虚又大意,才让她占了个便宜。
是,收到纸条,她很生气,但在去柳叶胡同的路上,她心里很清楚对方些举绝对是没安好心的,她又何必让对方如了愿。
同样,她也可以借着这纸条将计就计,探一下她想知道的事,以及看到底谁在后面算计她。
之后的一切,都是她演出来的一场戏,给人看的戏,甚至连翠玉翠碧都骗过了。
昨晚翠玉翠碧坚持要留在屋里给她守夜,她才悄悄的将计划告诉了她们,并且让她们配合自己,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出。
果不然,她就钓来了二王妃。
虽然二王妃并不是纸条的背后主谋,但总算是给给她了个惑,并且还能帮她往外面放出一些假消息,引诱后面的大鱼上勾。
“王妃,那接下来呢?”翠玉问。
桃夭笑:“接下来,你家王爷就该回来了。”
对了,为了钓鱼计划能成功,她并没有把自己真实的状况告诉外头去给元辰送信的人。她现在反正都演上了,不如就势也诈一把元辰,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等元辰收到消息,急忙赶回府时,看到的也是面色苍白无力,虚弱靠在床头的桃夭。
桃夭待他一进屋,马上抬手制止了他的靠近:“站住,我有话想要问你。”
元辰对上桃夭的平静地目光,心头狠狠的跳了一下,敏锐地觉着有地方不对劲。他站住了,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心里越发觉着怪异了,门口守着的府医道:“王妃现在状况如何?”
“我很好。”桃夭抢着道。
府医从门帘缝里偷偷地看了眼桃夭的表情,然后顶着元辰那冰冷的目光,如实道:“王妃的脉象稳定,并无大碍,但还不能激动的。”
“该死。”桃夭低低的骂了一句,有府医这句不能激动,那她还诈出元辰几句真话来。
将她的薄怒尽收入眼底,元辰反而踏实了。
挥手让屋里的伺候人都下去之后,他直接拨掉了头上的黑竹簪递到她手里,才道:“问吧。”
桃夭下意识的握紧了竹簪,随后反应过来元辰的用意,烫手般将竹簪往地上一丢,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懂的。”元辰弯腰拣起竹簪又递给她,顺便还把自己的外衣襟拉开了,露出了洁白的里衣,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就差没说,往这儿刺。
桃夭:“……”
再捅他一回的傻事,她肯定是不会做的。
但他认为,他摆出这么个架式,自己就会罢休,那也是把她想得太简单了些,她现在可是很生气,很生气的。
也许是屋内的气氛太怪了,她强烈的自我保护欲触发了,原本想问:“你找到广桂的行踪了吗”,到了嘴边就换成:“你想如何处置广桂。”
“暂时还不能动她。”元辰很坦然地回答:“她已有孕,确定是元部落的血脉了。”
042、戏还要继续唱下去
桃夭惊愕得瞪大了眼,连手里的竹簪摔落在床上都没发觉,半天之后才失控的大喊:“啊?是……”后面的那个“不是你的”那几个字,她在元辰微眯的警告目光中,硬是没敢说出来,生硬地改成了:“是谁的?”
这件消息太超出她的预料了,但转念一想,她又可以理解。
对于对传承血脉有着疯狂执着的曜族人来说,冲他们有孕的夫人下手,等同于杀父灭族之罪,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因此元辰要动手杀了广桂,四王也不能公开庇护广桂,要不然他就是与曜皇以及整个元部落公开为敌。
但若广桂有孕,并且孩子的父亲也是元部落的主脉,那这件事就不一样了。哪怕孩子父亲的实力无法与元辰匹敌,曜族以及部落长老都会出面保护广桂,至少到孩子出生为止。
所以,元辰刚刚才会跟她说,他们暂时不能动广桂。
这怕也就是四王和广桂的目的。
多拖一天,都会出现变故;拖上十个月,其中可以动作的空间就更大了。若是广桂生下天赋异禀的优秀孩子,未必那些人不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劝她和元辰放广桂一马。
看着桃夭眼里充满疑惑,元辰眯了下眼,还是满意她的“识趣”:“我还在查。”等他查到那家伙是谁,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被人算计,他都会给那家伙留下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深刻教训。
真的不是你……这句话在桃夭的舌头尖上打了个转,她又咽下去了。
他们最近一直都在努力的信任对方,同时也是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总是需要多坚持一下的。
何况以元辰的骄傲,他怕是不屑再与自己撒谎的。
至于他是不是被广桂算计了,这个想法闪过之后就被她给抛弃了。依她对元辰的了解,若是他被广桂算计留下了种,怕是母子都不要,还由不得他人干涉劝阻的。她都了解他的性子,四王和广桂只会更清楚,哪怕心里再恨她,再想与无辰扯上关系,也不敢将手伸到他头上来的。
若不是元辰,那中招的只能是元辰的长辈、兄弟或者子侄了。
想到广桂无耻的用无辜的孩子做为筹码,桃夭稍有恨恨的骂道:“男人都是好色之辈。”
元辰没有附合,只是平静地问:“你还有其它的话要跟我说吗?”
桃夭迟疑了一下,双手捧住元辰的脸,让他和自己四目相对,这才把在二王府收到的张纸条上面的内容说了出来。只可惜,她没在元辰的眸子里看到半分异样。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做的,人家是不喜色于形;他倒好,整个一块石头,连温度都没有。
“哦,”元辰淡淡的道;“就这?”
桃夭警惕心大起,他问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乎是谁给自己送了纸条,不在乎自己信不信,更不在乎自己会不会上当?
她的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一个念头,猛的瞪圆了眼睛:“那个时候,你知道我就在柳叶胡同?”
她是对翠玉他们下了死命令,不准他们跟着自己,但是她根本就忘了茶包的存在。若茶包悄悄地跟在她身边,那不就在身后背上了一个红色的大招牌吗?元辰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他若知道了,为什么没有戳穿自己,走得一点迟疑都没有,甚至一晚上都没回来。
元辰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低头向她逼了过去,越发幽深的眼神,以及他没有表情的脸,吓得桃夭一个哆嗦,马上手撑着往后挪:“我,我不是在怀疑你……若是我怀疑你,当时就冲出去抓奸在床了……”
抓奸……还在床!
这女人……
元辰的太阳穴狠狠的跳了两下,“桃夭……你到底有没有……”
瞧着她惊慌解释的小模样,他不停往外冒的怒气,像是被人戳了个口子,来得快也去得快,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他舍不得,那又能拿她如何。
伸手把她捞回来紧紧扣在怀里,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很高兴,你没有直接跑出来给我定罪……”她还是选择回了王府、选择派人去通知他、选择与他面对面的说。
桃夭不舒服的挣扎的了下,挣脱不了也就死了心:“我想,怎么着要问你一声,听你亲口跟我。”
她想了整整一个晚上,觉着眼见未必为实,她需要给他一个替自己申辩的机会。只有他亲口跟她说那都是真的,或者她真正抓到了铁证,那她才会对他死心,才会走得义无反顾。
现在这个人、这个家,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不能因旁人的算计,自己自卑产生的怀疑就草率丢掉的。
“我怀疑那纸条就是广桂派人做的。”桃夭对此,下了个定论。
元辰突然就不作声了,桃夭喊了两句,他才慢吞吞地道:“二哥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桃夭想到他之前与自己说过,他与二王的关系极好,也就明白了他不想伤兄弟感情,就没继续坚持:“嗯,那我等着二王府的交代。”
那这件事确实是算他解释通了,不过……
她一肘子撞在元辰的胸口,然后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逼问:“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
她跟他的帐还没算完呢!
元辰放松了胳膊,把桃夭活动的范围放宽了些,神色依旧很平静;“你还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
桃夭瞬间懂了,磨着牙道:“所以,我没问的事,就不算你瞒着我了?”那她还要不要再夸他一句,考虑周全,滴水不漏!
元辰毫不犹豫的点头,气得桃夭扑过去拽开他的衣领,狠狠的在肩头上咬了一口,看着那一排米粒般的牙印,心头的气才消了些,恶狠狠的继续逼供:“我腹中的孩子没有天赋?”
“他们只是猜测……”元辰眼皮子都不眨的:“在孩子没出生之前,谁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这问了,就要问个清清楚楚。桃夭可没想让他轻易的将话给抹过去,“那他们有几成把握?”
“重要吗?”元辰反问道:“难道他没有天赋你就不打算生他了?”
桃夭气得拧他的嘴:“他是我身上的肉,我就算不要你,也……”瞅着元辰陡然就阴了脸,她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是犯了元辰的忌讳,但顿了一下后还坚持将心底话说了出来:“谁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就跟他死磕死底,你也一样!”
瞅着元辰身上的冷气嗖嗖地往外冒,瞧着她的眼神里都像扎上了寒针,她抖了下,丝毫不示弱:“没你哪来的他,你跟他计较什么。放心,若日后他不孝顺你,我也容不得他的。”
这男人,真的就不喜欢孩子吗?
桃夭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生怕元辰等一下就真的翻了脸,说出让她承受不了的话了。可她等了又等,也没听到元辰嘴里说出半句扎人心的话来,只有一个像是妥协了的“嗯”。
他就……就这样?那这个话题就算揭过去了?
桃夭偷偷瞥了眼元辰那没表情的脸,讨好的拽了把元辰的衣袖,还撑起身子在他脸上还亲了一口,瞧着元辰身上的冷气散了些后,她才扑进他怀里蹭了蹭:“你真好……”
虽然他老是板着脸不再笑,虽然他不再说那些让人暖心窝的话,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不再觉着自己像一片没有归属的浮萍。
至于山不就她,那她就山好了。
她占了里子,总得给他留下面子。
不过,今天不行,等这次的事完结之后,她再学习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得体大方,让他无后顾之忧的合格王妃。
“王爷……”她故意放软了声音:“这戏都已经开了锣,你就容我继续唱下去吧。等到把那暗里兴风做浪,想要挑拨你我关系的小人揪出来后,我保证乖乖的在王府做贤妻良母。”
元辰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但声音明显比之前温和了许多,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宠溺。
陪着桃夭吃了顿饭后,元辰就“怒气冲冲”地纵马离开了王府。而王府里的气氛也如同寒风过境一般,苍凉得有些吓人,甚至害得这一条街里其它几家府邸的气温都冷了许多。
随后,王府里又冲出了几匹快马,分别朝着几位医者的住处而去。
还没到天黑,几乎有心人都探听到,九王妃又病了,据说这次是心病。
柳叶胡同里广桂听到了这个消息,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看那小贱人还能撑几天。”
没有天赋的孩子将来的前景几乎都定了下来,哪怕他是元辰的长子也一样。
桃夭这一病,就是五天。
虽然她没再大张旗鼓的请医者进府,但府里时常有人前往城里各处药材店购买珍稀药材,那些下人都脚步匆匆,神色非常的紧张和不安。
这五天里,二王妃天天派人过府前来探望,那态度殷勤得连桃夭都觉得不自在了。
那二王妃真有元辰说的那般好吗?
出于女人的直觉,桃夭觉着不像。那二王妃到底打了什么样的主意?
桃夭想了一晚上,决定邀二王妃过府。
次日,桃夭派翠玉亲自过府向二王妃道谢,翠玉带过去的还有一封信和两大箱的珍宝。
二王妃看完夹在帖子里的信后好气又好笑,冲着身边伺候的丫头道:“真没想到,她还有点见识,能想到这上头。”
桃夭竟然向她询问,怎么样才可以寻到可以激发孩子天赋的天灵地宝。
那种天灵地宝当然是有,但后天激发的废材天赋,又怎么比得上血脉传承里的?而且那种灵药的药性极为霸道,一个不慎就会让人暴体而亡。
她若真有这样的消息,捂死还来不及,凭什么要告诉她?
“王妃,那您还去九王府吗?”丫头问。
二王妃犹豫了一下,狠狠的将帖子丢在了地上,“去。”
就算她再不愿意去趟九王府的那一池混水,但她依旧没有抓到往桃夭面前丢纸条的罪魁祸首,上次也没来得及向桃夭解释娘家侄女的失礼,若桃夭捏着这两件事在元辰面前挑拨,两府的关系怕就要紧张起来了。
那还不如趁现在桃夭因孩子的事心神不宁的时候,取得她的信任,笼络住她,解决掉眼前的困局;日后还能从她那打听元辰的消息,套套九王府的状况。
二王妃见到桃夭的模样时吓了一大跳:“弟妹,这才几日,你怎么虚弱成这个模样了。”可真比上回见到时虚弱多了,甚至那双眼睛四周都青黑一片,可见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难不成,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是真的,桃夭和元辰真的吵架了?
“二嫂……”桃夭一见二王妃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二王妃等了一会儿,见她只是哭,半天也没吱唔出句完整的话来,只得柔声不停地安慰她。桃夭等到二王妃流露出少许不耐烦的神色时,才打住了哭腔,拽着二王妃的衣袖道:“二嫂,那广桂……有孕了……我,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什么……”二王妃这下是真的被她的话给吓着了,脱口而出:“你确定?”
话问出来后,她又觉得犯了个傻,这种事桃夭如何敢拿来说笑的;而且桃夭天天在王府里,身边也没离过人,她又如何能知到这种消息呢?
难道,是元辰告诉她的?
那广桂腹中的孩子,是元辰的吗?
联想到桃夭送过来讨要天灵地宝下落的信,她觉着自己肯定是猜到了真相。
广桂若真有了元辰的孩子,那之前的烂帐肯定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一笔勾消。日后若是孩子天赋异禀的话,元辰和四王必定会因这个孩子而关系紧密起来,从而影响到自家王爷的地位。
“九弟是怎么与你说的?”她试探着打听。
“他他他……”桃夭又扑在枕头上,泣不成声,急得二王妃想拽她头发,掐着她脖子逼问。等了老半天,桃夭才挤出几个字:“二嫂,你可要帮我撑腰啊。”
二王妃:“……”
撑个屁,还不是你自己肚子不争气,怪得了谁。
043、风波起
二王妃不疼不痒的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开始旁敲侧击,可是任由她怎么引导,桃夭仿佛听不懂一般,除了一个劲的哭就是絮絮叨叨的跟她抱怨。
折腾了整整一刻钟,二王妃也没能打听出半分有用的信息,脸上温柔宽厚的笑容不由得也露出了裂缝,连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干脆将话说穿了问:“弟妹,你若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帮你也无处下手啊。”
眼下最紧要的事就是要弄清楚广桂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元辰的,她好提醒二王爷早做安排。
“为什么,您不是元辰的亲二嫂吗?”桃夭不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二王妃:“……”
这村姑到底有没有见识,真当她们的夫家是普通人家,元辰是普通人?
退一步讲,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没有做嫂嫂的能插手管到小叔子房里去的。
瞅着被拒绝的桃夭慌乱无神地看着自己,二王妃心底对桃夭的轻蔑又多了几分,也没了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的心思了。早些回去安排人马从四王那边着手,查广桂这段时间的行踪,说不定还能早些得到有价值的消息。
拿定了主意,她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寻了个借口向桃夭提出了告辞。桃夭哪舍得(乐意轻易)放她走,抓着她的胳膊一直哭哭啼啼地挽留。二王妃被她折腾得出了一身汗,才在丫头的帮助下脱了身,更加不敢久待了,丢下两句好听的话调头就走,那脚步快得生怕慢一点儿,就像是避瘟神一般。
二王妃一走,桃夭就停下了抽泣,翠玉马上就拧了热帕子给她敷眼睛,担忧地道:“王妃,那菜汁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请府医过来瞧瞧?”
王妃怕自己哭不出来,不停地用沾了菜汁的衣袖刺激眼睛,现在眼睛都红得像兔子了。
“无碍的。”桃夭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摇头道:“有一丁点儿的害处,我都是不敢用的。”
装哭可真是一个累人的活计,只希望这次哄骗到了二王妃,让她不要再演一场。
接下来的几日,任由桃夭怎么往二王府送信,二王妃都没有亲自上门,只是每天都会派心腹婆子过来例行关切一趟。
不过,最出乎桃夭意外的是,广桂非常高调的求见曜皇,并且当众说出自己怀了元部落直系血脉的事。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玄城瞬间炸了。
关于各部落血脉之事,旁系倒也罢了,纯洁的直系只要让巫医验一下就知道真假,是半分也不会出错的。而且直系血脉直接就关系到部落的实力传承,更是不能大意的事。
广桂有没有撒谎,怀的是谁的孩子,这件事对于普通百姓和其它家族来说,都只是看一场热闹;但是对于元族的所有的直系血亲来说,一个个无疑是觉着头上悬了一把利剑。
上次不过是六嫂(六婶)讥讽了桃夭几句,元辰就当众打折了老六的腿;这广桂可是差点害了元辰的子嗣,元辰不当街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有子传承,是件好事;但因为一个儿子,招惹上了元辰,弄得自己都会没命,那要儿子何用?
元部落上下,上至八十下至十四,不管是成天花天酒地还是洁身自好的直系男子都不约而同的居府不出,开始埋头苦想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行事,看自己有没有被人钻过空子的机会。
不过瞧着广桂那招摇过街的嚣张,也有人在心底猜测,那广桂的孩子会不会就是元辰的。当然,这个怀疑大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没有人敢说出口,因为可性度实在是太低了。
且不说九王爷是能轻易被算计的,就以九王爷那冷酷的性子,会看在儿子的份上原谅其生母吗,若九王爷真这么良善好说话,广桂只怕早就利用这点成功嫁进九王府了,哪还有桃夭王妃什么事。
不过……天下也没有绝对的事,九王爷,万一真让广桂成功了呢?
在真相没有揭穿之前,他们也不忘给九王府递帖子送礼,桃夭虽然一概不见,但即使如此,每天王府门口都会有一座高高的礼物山,还都是丢下就走的。
桃夭哭笑不得,“他们这是想防范于未然,走好礼多人不怪的路子?”
夜间,她逮着抽空回来瞧她的元辰问:“那些东西如何处置?”
元辰想也不想:“都收下。”
“那……礼多人不怪?”桃夭拽着他一缕头发慢悠悠地缠到自己的指头上,悄声威胁。
元辰眉梢儿都没动:“谁说收了礼就要办事的。”
桃夭惊得差点没摔下床,“行,你真行。”
白收,还收得这么礼直气壮!
行,不要白不要,收了养自家孩子,不亏本的。
有了元辰的话,桃夭欢欢喜喜的让人清点礼物都搬进了她的私库里。估计再这么下去,她很快就会成为玄城里最富有的女人了。
清点的时候,她发现连元柯和元诺都派人过府给她送了些东西,甚至元以满和元月冰都偷偷摸摸过府来了一趟,他们也都没求见她,也没留下书信和名字,只是把东西交给门房就走了。
而且他们送过来的东西,不像其它人都是值钱的古物、珍稀的灵草灵植、庄子灵晶之灵;大半都是玄城里各家酒楼饭馆有名的菜肴和点心,小部分是一些安胎食谱以及滋补药材。
这些东西虽说不是很值钱,但能明显看到他们是真的用了心。
桃夭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这玄城里,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冷漠无情的。
不过,也是时候再放点消息出去了,只有他们越乱,才越容易让元辰找到那个与广桂同流合污的人,不是吗?
就在桃夭思索着用什么办法再给外头的烈火泼一桶油的时候,曜皇突然赏给她一堆东西;送东西过府的叶石还很隐晦的道:“王妃,大皇让您安心养胎,不要在意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
这是暗示自己,还是敲打自己?
桃夭的眼皮子不由得直跳。
她一直没把曜皇算计在内,忘了曜皇也有可能是广桂儿子的爹。
“不会吧……”她有些无语了:“不管了。”
就算对方是曜皇,做为一个能被女人算计成功的男人,丢面子是他活该!
何况他又没站出来公开承认,她又何必顾及,自然是如何解气,就继续如何动作。
桃夭拿了一罐香椿酱和辣椒酱,让叶石带回去孝敬曜皇,扭头就派人去通知元辰,让他继续住在外头,就算想她也得半夜翻墙,省得被人瞧见了。
足足一个月,没有发现元辰回过府,但是有人在山海殿里见过他。
有家不回,九王爷真的这么忙吗?
还是担心回去会激得九王妃动了胎气,所以有所顾及?
众人心底的一丝疑惑不由得又冒出了苗头。
终究,玄城里能让元辰暂放广桂一马的人,也不过就是那几个而已。可是据那些人仔细回忆自己的行踪,并且详细查询和思索这后,都发现他们被算计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那,有没有可能,就是元辰?
终究有四王帮着广桂,又只是算计元辰的一滴精血,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再怀疑也没有人敢怼到元辰面前去问,所有人的眼睛又盯到了桃夭的身上,希望从她那得到一丝消息。
若广桂生下的孩子只继承汤部落和元部落一方的天赋那倒罢了,只算是锦上添花;但若那孩子同时拥有两个族部的天赋,那就极有可能成为两个部落的继承人,将来更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的曜皇!
若不是四王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思,又如何会纵着广桂非元辰不嫁。
元辰哪怕再在意他的王妃,也不可能不对这样的孩子抱有期望;他不想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去面对他的王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当然,这样的消息对于有心曜皇之位的人来说,可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
这天,桃夭又收到了两张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帖子,一张帖子是元月冰的,另一张却是那天在二王府里,替赵雁柔打抱不平的汤二姑娘的。
翠玉道:“汤二姑娘说,她是特意为了上次的事前来向王妃道歉的。”
道歉?
桃夭眯了眼,记得那天汤大姑娘就说过回头过府上门向她请罪,可是这个回头,一直回到现在也没见汤府来过人。
二王妃倒是来过两回,话里话外也没提过这件事。
她还认为是自己松口说“算了”,那件事就此了了,没有人再放在心上了,怎么今天又出了这一出?
难道汤二姑娘突然就良心发现了?
呵,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这个敏感的时候来向她认错了,只怕是另有居心的。
不过,汤二姑娘人都来了,自己今天不让她进,怕有心人是还会寻其它的借口让她再来一次、或者换成其它人其它的事往她面前凑;还不如她今天卖元月冰一个面子,就算瞧在二王府的面上了,而且她还能利用她们,把她想要放出去的消息给“漏”出去。
“让她们去花厅里等着。”桃夭道。
随后,她换了套衣服,又让翠玉替往她抹了些粉,故意扮得很憔悴,还在眼下抹了些青黛,才去了侧厅。
刚摆出无力歪在炕上的姿势,桃夭就听到了脚步声,随后元月冰匆匆进了门,她故意强撑着想坐直,因手无力又跌回到靠枕上。
“九婶,您坐着别动。”元月冰一脸的懊悔:“是我们不好,明知您身体不舒服,还跑来打扰您。”
跟在她身后进门的汤二姑娘眼睛却骨溜溜的尽在桃夭的面上打转。
桃夭故意装成没看到汤二姑娘失礼的模样,冲元月冰笑了笑,指着旁边的椅子:“坐吧,别约束,我还巴不得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呢.”
随后示意翠碧给元月冰倒一杯她特意吩咐厨房磨的黑豆浆,至于汤二姑娘就只有白水一杯了。
汤二姑娘扫了眼自己眼前的白水,再看看元月冰那杯黑豆浆,心里的不满直接写在了脸上:“九王妃,你这也太欺……”
元月冰不满的打断了她的指责:“汤二,忘了你今天是做什么的了吗?若是你做不到,那现在就给我回去。”
要不是母妃开了口,她今天才不会陪她过来丢人现眼。
汤二姑娘咬着唇,看着元月冰似乎她不道歉就不放过她的架式,只得委屈地道:“九王妃,上次是我失礼了。”也就仅此一句,多余的道歉话就没有。
元月冰差点儿没拍桌子骂起来,桃夭倒是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她还是个孩子。”
现在赶走汤二多没意思,她还想知道汤二的来意呢。
见桃夭大度不于计较,元月冰更加觉着对不住她了,一边冲着汤二姑娘甩眼刀子,一边挑着好话宽慰桃夭。汤二姑娘倒是像验证了什么似的,眼底尽是得意,瞅了个空子,马上就插话道:“九王妃,我今天过来是专程替我三哥求亲的。”
她这话径直把桃夭给更住了,求亲?
什么意思,汤家那什么老三瞧上了九王府的人,翠玉,还是翠碧?
元月冰被被这句话给惊着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时候汤三的亲事轮到你一个做妹妹的来指手划脚了?”
汤二姑娘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冲着桃夭嚷嚷着:“九王妃,我三哥和雁柔姐姐是两情相悦,难道你就不能成全他们吗?”
桃夭:“……”
这关她什么事!
不对,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来问赵雁柔的亲事,与外头那些事有什么关联吗?
元月冰也愤怒的喝道:“汤三瞧上了赵雁柔,他尽管去青葵部落求亲就事,与九婶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九王妃,雁柔姐姐才被会押回去的,现在九王妃不发话,赵首领如何会同意这门亲事?”汤二也急了,冲着桃夭的话也难听了起来:“难道就因为雁柔姐姐犯了那些点小错,你就要毁掉雁柔姐姐的终身幸福吗?”
桃夭真想一巴掌呼到她脸上,只是碍于她现在需要装成无心顾及那些琐事的模样,不得不把怒气强压下来,无力地道:“现在我哪有心思去管那些事……”
凭什么她就要如他们的愿。
044、不是娶你来受气的
瞧着桃夭虚弱的按着太阳穴,元月冰起身冲着汤二姑娘就是一巴掌,汤二姑娘尖叫着抬起胳膊去挡,闷响之后,她得胳膊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这要是结实打在脸上,只怕不破皮也会留下五个红肿的巴掌印。
看到元月冰又扬起了后,她顾不上哭喊,跳起身来就要往桃夭那边逃;元月冰哪会让她如愿,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冲着她的后背又是一巴掌:“你再往九婶那边靠半步试试,看我打不打折你的腿!”
汤二姑娘瞧着挡在桃夭面前的翠玉和翠碧满脸警惕地瞪着自己,袖口里还透出些许银色的利光,她吓得心里狠狠一抽,还真就不敢再往那迈了,只扯着嗓子大叫:“哎哟哎哟,别打了,是我不好,是我口不择言,但我也是为了王妃好……”
为了她好?桃夭满脸的诧异,差点儿忘了装虚弱。
她还真不知道这哪儿就是为她好了;不过,有点意思,她还真想听听汤二是怎么个为她好。
她叫住了元月冰:“让她说完……”
元月冰狠拧了汤二姑娘一把,给了个威胁的眼神后,才将汤二按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自己站在旁边虎视眈眈:“想好了……再说……”若再不知好歹,那真别怪她不顾那些亲戚情份。
汤二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身上的伤处更疼了,可又想着自己打都挨了,不把话说清楚亏就吃大了,回去还要挨一句办事不利的抱怨,于是也就梗着头皮道:“谁不知二王爷和九王爷是兄弟情深,平常手下部落通婚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虽然雁柔姐姐不谨慎犯了那个小错,但哪有人不犯错的。王妃您高抬贵手放雁柔姐姐一马,雁柔姐姐和我三哥必定会感激您的,旁人也会说您这九王妃心胸宽广,是大度良善之人。”
桃夭冷笑,按她的意思自己是若不答应,那就是心胸不宽广,不大度,不良善,还想破坏二王爷和元辰兄弟情深的人了?
这罪名扣得还真好,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说,她根本就不配做元辰的妻子,更不配做九王妃了?
不过,她心胸宽广不宽广,大度不大度,良善不良善,有没有想破坏二王爷和元辰兄弟情深,是由他们说了算的吗?
怕在他们的眼里,元辰只是一时情迷才糊糊涂涂地娶了她做王妃,等到元辰的热情退去,又见她生不出好天赋的孩子,也就不会在意她这个王妃了。
而且她又没有强大的娘家做为靠山,在玄城没有根基,怀的孩子还被认定没有天赋,必定是揣揣不安的,只要在外头给她施点压、再打击打击她的自信心,她就会为保住自己位置从而惊慌地寻找更多的帮手和助力。
汤家所在的苍同部落是二王妃的娘家,也是二王爷手下最大的部落,看起来确实是一个非常得力的选择,促使两部落联姻也是一件大好事。
可赵雁柔的失职虽然没有对她造成大危害,但并不能抹去赵雁柔对她并没有真正上心的事实;若她驳回了元辰的罚令,还给赵雁柔许了一门好亲事,日后谁还会将她瞧在眼里,还会对她的安危上心?
当然,她若是对苍同部落妥协了第一次,日后必定还会妥协第二次的,甚至只能紧紧地巴住他们,而他们也可以利用她来影响元辰,哪怕不是对付,也能让元辰后院不稳。
就算他们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坏,没想真正算计对元辰什么;但不排除他们想让元辰看到她的不好,让元辰换一个让他们认同,觉得更合适的王妃。
只是在他们的心里,她得有多傻啊,才会放着元辰的大腿不抱,听他们的那些闲话一阵瞎折腾的?
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元辰对她的喜爱。
只要元辰不愿意,他们谁都拿她没办法。
现在元辰是与她站在一条战壕里的人,元辰都没说话,她凭什么要因他们几步,就傻乎乎地自己退让呢?
至于替元辰着想,为元辰好?这个得等她问过元辰,看元辰愿意不愿意她去做那些为他好的事,愿意不愿意她为他退让再说。
何况二王和元辰的事,不应该由他们男人自己做主吗,她插的哪门子手,操的哪门子的心。
而且,她现在装受打击装虚弱的目的只是为了放些假消息让四王那些人迷惑,从而搅乱他们的计划,让元辰能够更快地找出广桂孩子的亲爹,并且让对付四王的行事更轻松一些,可没想她自己真的变成鹌鹑,由着他们搓捏揉圆的。
再说一个人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转变,她若装得太过头了,反而容易引起人的怀疑的。
谁都不是傻子,二王妃不是,二王爷肯定也不是……
桃夭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冰冷地看着冯二姑娘一字一顿地道:“若是上次的话你听不懂,那我今天就再说一遍,世上没有两全齐美的事,她在青葵部落一天,就得受一天。”
汤二傻了,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你……你怎么能这样……”
桃夭没搭理她的心思了,扭开头直接吩咐:“丢出去。”
不管是谁派汤二前来的,对于这种掂不清的人,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翠碧立即喊进几个膀大腰粗的婆子,直接架起汤二就往外拖,汤二这下才知道桃夭不是吓唬她,彻底慌了神:“表姐,表姐你替我说两句话啊,帮帮我……”若是她真这样被丢出九王府,必定会成为玄城新一轮笑话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得罪了九王爷,个个必定避她如毒蝎不愿上门求娶的。
桃夭也瞥着元月冰,只见元月冰紧咬着双唇,面上有了些许的犹豫,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直到汤二被拖出了长廊,她也没有开口。
直到听不到汤二的叫嚷声,她才冲着桃夭行了个晚辈礼,不安地道:“九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您道歉,我不知道她是打的这个主意,若是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她来的。”更不会陪她来。
她也不知道汤二哪来的底气,敢这样眼九婶说话。
想到早上母妃叮嘱她的话,她不由得有些失神,母妃到底知道不知道汤二来的用意?
她不愿意将母妃想得那么坏,但也不承认母亲会连汤二的心思都瞧不出来,也许,母妃……
她的眼睛里渐渐涌上了赤红的颜色,整个人像受到了欺骗和打击,连腰背都弓了下来。
桃夭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不安,但也有些不忍,声音缓了好几分:“大陆上有句古话叫灯下黑,你信她,才不会疑她,但这不你的错,我不怪你的。”
灯下黑……
元月冰无神的眼睛亮了起来,赤红也渐渐退去,是啊,汤二极受母妃的的宠爱,若是她存心欺骗母妃,母妃肯定是不会瞧出来的。若她再不信,可以回去当面问问母妃的。
她一下子恢复了精神,忙又冲着桃夭行了一礼:“谢谢九婶开导,谢谢九婶的见谅……”满心的感激说了这两句后,她对上桃夭温和的眼神,也就说不出口了。
是,嘴皮子说得再好听,不如实实在在为九婶做点事儿。
“那我现在就先告辞了,省得那汤二回去向我母妃嚼舌根,让您们再生误解。”
桃夭笑了笑,让翠碧替她送元月冰出了府。
元月冰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后,二王府就送来了赔礼。来的婆子转述了二王妃的话,里外就是二王妃没想到汤二会说出那般无理的话来,并且还说二王妃已经下令把汤二关起来了,待花节过后,就将她送回苍同部落。
从头到尾,就没有提赵雁柔和汤三亲事半句,仿佛这件事就是汤二姑娘一个人的主意,任性而为的。
真的是这样吗?桃夭可不信。
她靠在窗边软榻上,单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道:“我真的就瞧起来这么傻,随便两句话就能哄住的?”
她是不懂她们的那些争争抢抢的局势,也不懂他们的那些抱负和盘算,但她为了活着,也是真正尝过世间险恶的。
翠玉轻轻的替她捶打着有些酸疼的小腿,小声地道:“也许,二王妃并非是觉着您傻,只是想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罢了。”
瞧着桃夭不解,翠玉的声音更低了:“王爷和二王爷的感情一直很好,二王妃自然也会……”她没说透。
桃夭怔了下后,也就明白了翠玉没说出来的意思。
曜朝的十大王爷,除了二王爷和元辰是亲兄弟外,其它的王爷都是外姓王。若是二王爷想要成为下一任的曜皇,必定得要得到元辰的支持才行。
二王妃若是探到了她的底线和性情,就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来与她相处了。
若她精明,那就防着她,若她傻,那就好好利用,若她实在是不好相处的,哪怕不能明面上说她不好,但私底下还是能做许多小动作,从而达到他们换一个的目的。
真正是,进可攻,退可守。
桃夭:“……”
揉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这日子真是一天也不消停!
哎,元辰不能为她做回阿庄,难道也不能给她一些清静日子过吗?
当晚,她就冲着元辰抱怨,元辰揉着她脑袋道:“二哥不是那种人小肚鸡肠的人,至于二嫂,你若不喜以后少往来就是了。”
只是让她少往来,而不是劝她忍让?
桃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追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元辰不满她不信自己,板着脸道:“她是二哥的妻子,管二哥的家就好了,管不到你头上,你也不必委屈自己,想如何就如何,我娶你又不是让你来受气的。”
“若是我跟她们不讲理,故意生事呢?”桃夭问起个劲了,一心要问到底,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那你会不会怪我?”
元辰瞧着她登鼻子上脸,本不想搭理她了,被她缠着没办法,又怕她伤了肚子,只得不耐烦地道:“他们都知道我的脾气,若还与你起争端,那必定是他们的不是。”
桃夭:“……”
他的意思是,她是狗仗……啊呸,她是狐假虎威那只狐吗?
对哦,怕他的人,怎么敢来招她?应该老远就绕着她走,怕她坑他们才是。
所以就是他说的,她想如何就如何,若有错,都是旁人的错。
桃夭直接扑进了元辰的怀里,狠狠的在他的脸上亲了几口,“相公,你真好,我招了你这么个赘婿,必定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若前十几年的罪,就是为了现在,她真觉得值了。
“睡觉。”元辰的耳根有些许烫,他有些不太自然,直接拽过被子将桃夭包裹起来放回床里,并且弹灭了墙角的油灯。
桃夭不满的抱怨了几句,很快就睡着了。这有人给她做靠山,这感觉真好,连她梦比往常都要香几分。
有了元辰的话,桃夭就不再在意过二王妃那边,可是没几天,王府的门口一堆的礼物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写着大大的“桃”字的桃木箱子,侍卫过去检查,箱子是用最普通不过的桃木做的,甚至上面的毛刺都没打磨光滑,最让人觉着奇怪的是,箱子里竟然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柱东不敢怠慢,忙将这奇怪的事禀报给了桃夭。
桃夭开始也没当回事:“找不到是什么人送过来的吗?”
自家王府大门也不是前门大街,不是人想来就能来的,而且门口明里暗里都藏着不少的眼线。
柱东摇头:“没查到。”
“那就不管。”桃夭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
可是接下来一连三天,每天都会出现一个空桃木箱子,只是上头没有那个“桃”字了。
柱东已经在前门处加派了一倍的人手盯着各处送礼的人了,也没能找那箱子到底是来自于哪家人。
直到第五天,空的桃木箱子里出现了一只粉红色的死鸟,柱东才越发觉得这件事蹊跷起来了,他严谨的向桃夭请示:“属下认为,这件事要通知王爷知晓才是。”
他们都发现不了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若那人真要对王妃做什么,那王妃就真的危险了。
045、把他们馋上门
桃夭有些诧异:“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也没有发现异样?”
这就很不正常了,王府的侍卫可都不是草包,想要瞒过可他们不是普通人就能做到的。
随后,她又想到纸条的事,至令二王府也没能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难道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伙人做的?现在他们盯上了自己?
不对,他们若盯上了自己,为什么只在门口的礼物盒子里做手脚,而不像是在二王府那一般,直接进府对付自己?
“是属下们无能。”柱东单膝跪下,头都不敢抬。
“起来,”桃夭没迁怒的习惯,冲柱东摆了摆手:“你由我想想。”
七天前元辰离开时跟她说,他去处理一件棘手的事,大概需要小半月的时候,让她安心地留在府里养胎,哪怕外头出了天大的事,也要等他回来再说。可眼下出了这么一档,她若是送信给他,怕是会打乱元辰原本计划的。
可若不送,那她自己的安然就没有保障了。
难不成,这就是那些人的目的,利用她来牵制元辰?
若真是这样,那她能做什么?
不,如果她猜错了,那又会给元辰带来什么?
桃夭越想,越不安起来,她恼怒地用力拍着自己的额头低声骂道:“你怎么这么笨啊!”若是这件事落在二王妃的身上、不不,哪怕是元月冰、赵雁柔也不会像她现在这样困扰吧。
她们再不济,身后都部落会给她做靠山,会指点她们,会帮她们处理。
而她,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了无辰,反而只会给元辰带来麻烦,拖他的后腿。
怪不得元辰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瞧不上她,她怕是真的、真的不适合做元辰的王妃。
桃夭苦笑,脑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但她心里更明白,让她主动把王妃的位置让出去,或者说是同意元辰再接受其它的侧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对,不可能。
那是她桃夭的底线,也是她的原则,无论如何也是不会退让的。
等等,元辰叮嘱,让她千万不要出府,那是不是他在府里做了布置,只要自己不出去就可以平安无事?
“王妃,您还是早下决定的好……”柱东见她半天不语,忍不住催促了一句,翠碧立即冲着他狠踹了一脚:“闭嘴!”
柱东晃了下身子,老实地低头不敢再言。
扫了眼他担心的神色,桃夭也知道他是将元辰的命令听入了心里,是真心的忠诚自己,才会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柱东:他不紧张行吗,他瞧出来了,王妃就是王爷的命,何况王妃现在肚里还有个小公子。)
“不必急着给王爷送信,先看看状况再说。”桃夭道。
她这话一出,柱东和翠碧还有翠玉都楞住了,随后一下子都慌了。
“王妃,这不妥。”翠玉劝道。
“对对,太危险了。”翠碧也劝。
柱东一个劲的点头赞成:“她们说得对。”
桃夭连连摆手:“你们等我说完啊,急什么呢。”
三人立即安静了下来,但急切的眼神和无处安放的手脚出卖了他们。桃夭瞧着好笑又觉着心暖。不管他们的忠诚是如何来的,但现在她能感觉到他们的真心关切,那就够了。
桃夭笑了笑:“大皇手里的香椿酱应该快吃完了。”
呃,关香椿酱什么事?翠玉翠碧有些摸不着头脑,柱东眼睛一亮,反应了过来:“您的意思是,向大皇求助?”
他记得,送酱的次日大皇就派了叶石上门来询问香椿酱的做法。叶石得知今年的香椿已经不能吃了后满脸的懊悔,私下还偷摸拽着他问,府里有多少酱。
他哪敢实话告诉叶石。要知,王爷一听王妃拿了他的香椿酱送给了大皇,当场就冲着王妃板了脸,还说以后不准再背着他把酱送人,哪怕是大皇也不行。他只含含糊糊的说了句,酱全在王爷的私库里,除了王爷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若现在王妃借着香椿酱的幌子传消息递进宫的话,一定不会引起那些歹人注意的。
不过,一想到王爷得知王妃没给他送消息,反而送了酱给大皇、并且去寻求大皇的庇护后的那个脸色,他后背就忍不住的冒了一层白毛汗。
桃夭点点头,笑得神神秘秘:“为什么要去求人呢,让他们主动过来,主动纵然帮忙,不好吗?”
他们都跟元辰一样馋她的菜,那她就做一道香飘十里的好菜,把他们馋上门来。
若馋不来,她再老实出声求助也没损失什么。
“啊?”柱东这下反应不过来了,让大皇主动护着王妃,那怎么做得到,用香椿酱?
桃夭坐直了身子:“翠碧,取纸笔来。”她转身柱东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多派些人出府,必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我要的东西给买回来,不求全有,但多多益善。”
这个时候出去买东西?
柱东满心的疑问都快堆到嗓子眼了,他一句也没敢问,快步走到桌边将桌上的东西移开,等着翠碧的纸笔。
桃夭口述,柱东和翠碧翠玉三人执笔将她所说的都记下来。才记了几样,柱东他们大概就猜到桃夭想做什么了,心里虽然对桃夭的这个主意疑惑满满,谁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手速如飞的记录,就怕少写了一样。
很快他们三人都记录下了一张清单,桃夭取了一张检查,确定她需要的东西都有后,又道:“各种新鲜的肉也都备一些,以防万一。”
“是。”柱东应下,他又觉着三张太少,忙喊着翠玉翠碧一块,用最快的速度又各抄了六张。随后柱东派出去十几个人,让他们各拿一张清单分头采买,誓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快的速度,尽量多买到一些清单上列出来的东西。
桃夭也没闲着,让厨子们在侧厅前面的空地上垒起三个简单的灶台。然后她又让厨子们尽可能的多处理一些整鸡整鸭,猪脊牛尾之类的食材。
严厨子扫了眼那堆积如山的鸡鸭肉,又看了眼面前的三口刚垒出来的灶台大小,心里犯了嘀咕:“可是要吊毛汤?”
除了要吊毛汤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用这么多这么杂的食材了。
像吊清汤只用整鸡。将用包好的整鸡,旺火煮沸之后就改用小火,不能让火翻了,一直慢慢熬出其精华。这样的汤状若白水,清澈鲜香,才是汤中上品。
奶汤倒是需要用鸡、鸭、猪骨,猪肚之类等容易让汤色变白的食材,文火慢滚至汤稠呈乳白色。这样的汤鲜香味浓,可以用以烹饪各种时蔬汤菜。可是,从没见过要加牛骨的,还有那猪头猪皮什么的,用来做什么?
那毛汤是最普遍而又简单的汤,随便什么肉料都可以往里丢,也不讲究什么火候,煮出来的汤颜色浊白,鲜不够味,甘味也不足,难登大雅之堂,但普通人家只图个温饱,谁还会讲究这个。
不过,就算吊毛汤,也不需要那么多各类的肉吧,而且连下脚料也拿来了,王妃这到底是想干嘛。
桃夭听到了他的嘀咕,没有解释:“你在这盯着,让他们处理得干净些,做事仔细些,别出岔子。”
这个做菜的法子还是她用半只兔子换回来的,当时她是瞧着逃难的老婆婆可怜就给了半只烤好的兔子,那老婆婆觉着受之有愧,就与她聊了一下如何做菜,也就说到了这个法子。
独居的时候太无聊,她寻了些佐料做过一次,做出来的东西比她猜测的还要好吃。只可惜那个时候要吃口肉不容易,而且这种做法时间太长,香又又浓容易引人注意,她也就没再做过。
眼下王府不缺肉,佐料也多,相信香味绝对能飘出去十里,可以轻易解除她现在之困。
不知内情的严厨子:“……”
要不是眼前站的不是九王妃,他就要处理食材怎么会出岔子。
至于毛汤下了这么足的料,随便让个烧火的小厮守着,味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王妃发话了,他心里再犯嘀咕,也不敢拒绝的,跟着大厨子用最严厉的标准去检查小工们处理的食材。
派出去买瓦罐的人最先回来了,他们按桃夭要求的买了店里最大型号的三个,每个足足能装下两个成年男子,据说还是给某家酒楼特别烧制的,说是吊汤专用,并且经过了反复试验,确定经烧,也不漏。
待人将瓦罐洗净后,桃夭就让人把处理好的整鸡整鸭、大块猪骨、整支猪脚、猪肚、甚至猪头,猪尾猪皮什么的,全都一骨脑地丢进了大锅里,直到在瓦罐堆到八成满,这才善罢甘休。
严厨子盯着三口大瓦罐,已经没有之前的担忧了,他敢断定,王妃肯定不是在吊汤了,只是这样一次性煮这么多的东西,能好吃吗?
想到王妃和王爷不太讲究的口味,他又把心里的疑惑给压了下去。
也是,大陆上有什么好的、精致的、美味菜肴是王爷没吃过的,也许王妃这种平民人家的粗糙作法,才更能刺激他们的舌头。
很快,派出去的采购人马就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虽然没有买全桃夭清单上写的东西,但也买到了六七成。
严厨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半是他认识的佐料,一些像是普通的滋补药材,还有些他不认识的东西。
桃夭将那些佐料称出一定的份量,连同干辣椒一起用小铁锅炒香,然后用纱包分别包成三个料包,一起来丢进了锅里加水煮沸。滚了一刻钟,才让人将这锅里的水分别倒入三口大瓦罐里,直到没过把瓦罐里的肉才叫住。
把三个料包也分别加入了三口大瓦罐里,她再取了好几种她冬日做好的酱,各舀了几大模糊勺倒进了进去,然后盖上罐盖,瞧着瓦罐里的水再一次沸腾后,就让人把火扒小,随后吩咐人用干净的温布把罐盖边沿重重堆住,不让罐里的热气跑出来。
她拍了拍手,满意的吩咐:“留下几个人盯着火,一定不能让火给灭了,也不能火大烧干了,每隔两刻钟来禀报我一次。”
她的料才只放了最常成的那六成,其它的还没买回来。
并且那个老婆婆还说过,想要做到极美,最好是两刻钟加一次料,每次再多添一味,反复九次后,才能真正成为一锅精汤。
好吧,这些都是口说,她没试过,不知道效果会不会有那么好,也不知道剩余的佐料能不能买齐。
就算佐料不齐,她做得也达不到老婆婆所说的极致,相信香味应该是够了,何且汤成时也正好申时,也是各府人最多的时候。
严厨子忙应下,这下也不敢怠慢了,与柱东大厨一起守着三个灶台,寸步不离。
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最终也只买到了七成半的佐料,在加第六次料时,盖子掀开的一瞬间,桃夭就知道自己成功定了,那扑鼻而来的香味,太香太香,简直勾魂!
翠碧踮着脚往瓦罐里看,那馋模样瞧着桃夭好笑:“小心别摔进去。”
翠玉马上将翠碧拖回来,翠碧笑道:“我又不会真摔进去。”
“谁担心你了,怕你坏了汤。”翠玉毫不客气的道。
这么大一锅,王妃肯定是吃不了要赏给他们的。
翠碧:“……”
好吧,她也舍不得。
桃夭将剩余的料包交给柱东:“到点你就往里加。”
柱东双手接下收好。
桃夭刚回到侧厅里坐下,小丫头就匆匆跑进来禀报:“回王妃,十一爷和三公子来了,说是给您送东西。”
桃夭挑眉,给她送东西,怕是以这为借口上门来混吃才是。
香味早就飘出去了,相信许多人肚里的馋虫已经造反了,只是畏惧王爷,不敢上门而已。
自然,有怕的,就有那为了吃不要命的,比如元柯和元以满。
她冲翠玉使了个眼色,道:“你替我去见他们,说王爷不在,我身体不舒服,就不见他们了。”
翠玉应声,去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追在元柯和元以满身后回来的。
元柯和元以满一进来,眼睛就锁定了院中那三个大瓦罐不动了,人更是直接就冲了过去。跑近之后,元柯伸手就要去揭盖子,嘴里还嚷嚷着:“煮的什么东西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