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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尘归雨落     好事近txt下载     好事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六章 来信

    最重要的是,那个贵人为什么要帮助红鸾所在的势力?

    是有什么目的?

    顾清欢可不认为现在有什么大人物会有这样的菩萨心肠,白白帮人不图回报。

    红鸾闻言,却是摇头:“奴婢不知道,师父知道,奴婢曾问过师父,但师父禁止奴婢问这个。”

    顾清欢闻言,皱了皱眉,看来红鸾的那个师父,对红鸾还是很戒备的。

    抑或是,那个“贵人”的身份实在是太惊人,所以才不敢告诉红鸾。

    沉思许久,顾清欢才又开口,问道:“因为我娘亲,你来保护我,那我父亲、哥哥身边,是否也有你这样的人?”

    红鸾说道:“小姐的父亲身边没有,小姐的哥哥身边,以前的确培养了几个人选,但在竞争中全灭了,师父也在物色新的人选。”

    顾清欢闻言,心中一跳:“全灭?”

    都死了?

    “是。”

    见顾清欢惊讶,红鸾解释道:“我们的竞争,不单单是在小姐身边待着,也会做一些师父委派给我们的任务……因为我们也不敢待在小姐身边太久,怕被那些盯着小姐的势力发现,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训练,以及做任务,奴婢偶尔会来看一看小姐,但也不敢现身,都是远远看一眼。”

    “有时候,任务很难的话,死也是可能的。”

    红鸾说道:“奴婢同期那些人,不乏比奴婢优秀的,但因为做任务时不小心,被人逮到,只有一个死字,要么自尽,要么被杀。”

    “这样吗……”

    顾清欢了然,随即又问道:“你们费这么大的心思,只是为了保护我们……为什么?我娘亲对于你所在的势力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红鸾所在的势力,就好像一般大家族培养出的死士似的。

    代号为“小七”的娘亲,对于她以前那个组织,到底算什么存在?

    “……小姐的娘亲,是我们的主人。”

    红鸾缓缓说道,这件事,她还是很清楚的,“老主人已死,小姐的娘亲就是我们的主人,小姐的娘亲死了,小姐与小姐的哥哥就是我们的新主人,只是过去十几年里,我们的情况并不好,甚至连靠近永安侯府附近都不敢,师父说,直至小姐的娘亲死之前,都没能来看一眼,就是怕暴露身份。”

    “直至这几年,形势没那么严峻,再加上贵人相助,我们才敢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外面。”红鸾解释道。

    “你们这些年不敢现身,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说是得罪了什么势力?”

    顾清欢问道:“你们的老主人,也是因为这件事死的吧。”

    “嗯。”

    红鸾点头,“虽然不知道具体,但师父告诉奴婢的,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顾清欢大概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首先,她的娘亲在那个杀手组织的身份,并非娘亲告诉父亲那般,只是个普通杀手,而是组织主人的女儿!

    老主人死后,本该成为新主人的娘亲,似乎不想再待在组织里,抑或是想要避风头,所以隐瞒了一切,与自己相爱的人重新开始。

    只是,娘亲大概也没想到,组织里的人,一直知道她的动向,但迫于外力,才没有与她接触。

    如今,风头过了,组织的人,开始接触顾清欢、顾景行了。

    只是,顾景行那边的人出了意外,全灭了,才没有什么动静。

    而顾清欢这边的人,有红鸾活下来,才给了顾清欢刺探真相的机会。

    尽管知道了事情经过,可顾清欢仍不清楚,娘亲所在的组织叫什么,曾经到底得罪了谁,又是因为什么得罪了对方……

    这些,可都是关键性的信息。

    然而,红鸾一问三不知。

    顾清欢轻叹一声,她倒没有怪红鸾什么。

    事实上,红鸾一直都是做着有利于她的事。

    来到她身边,以命相护,在她猜到红鸾的来历后,红鸾也乖乖说了……

    顾清欢眼神柔和了些,知道红鸾并非她担心的那样,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插到她身边害她的,她也松了口气。

    老实说,自从发现红鸾有问题后,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那种状况。

    好在不是。

    如若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红鸾才好。

    留着,是隐患。

    放走,恐怕家里人不会答应。

    可杀了,她又舍不得。

    如今,倒是不用担忧这些了。

    “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化响起。

    顾清欢回过神,扬声问道:“谁?”

    莫非是知秋?

    顾清欢先前打发知秋做了些杂事,算算时间,也快回了。

    “小姐,是奴婢。”

    知月的声音从外响起。

    顾清欢道:“什么事?”

    最近情况特殊,难保言昭那边不会传来什么消息,她早上便让知月守在院子外面,有什么信就来通知自己。

    莫非言昭那儿查到了什么?

    “小姐,是顺天府年载舟,年捕快找您。”知月记得此人,上次挂着香包,差点熏晕了顾清欢,今天倒是没见他戴香包。

    年载舟?

    那就是言昭来信了。

    顾清欢便道:“你带他去书房,我马上来。”

    “是,小姐。”知月应道。

    “你好好休息。”

    顾清欢对红鸾说道:“宁先生——也就是救了你的那位大夫,说让你好生养着。”

    红鸾却看着顾清欢。

    顾清欢见此疑惑,便没有立刻走。

    红鸾看了她一会,才道:“那天……小姐没有受伤吧?”

    原来是担心这个。

    “就算有伤,也该好了。”顾清欢笑了笑,“你不知道你昏迷多久了吗?快一个月了。”

    见顾清欢对自己笑,红鸾淡淡的脸上,似乎也浮起了名为愉悦的情绪。

    先前,顾清欢一直疏远她,红鸾跟着情绪不高,怕顾清欢哪天忽然不要她了,她也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还好。

    红鸾能猜出来,顾清欢先前是顾忌她来历不明。

    只是,师父交代过她,顾清欢要是猜不到她的来历,她也不能告诉顾清欢真相,于是只能闭口不言。

    现如今,误会解除,顾清欢似乎也接纳了她。

    “小姐。”

    红鸾忽道:“奴婢伤好之后,还能继续为小姐梳妆么?”

第两百二十七章 变动

    顾清欢闻言一顿,旋即点了点头:“等你伤好。”

    红鸾放下心来,“奴婢会好好养伤的。”

    顾清欢便离开了。

    知月等候在外,看到她出来,行礼后,带着顾清欢到了书房。

    很快,顾清欢到了书房,年载舟一副坐不住的样子,看到她来,连忙站起身。

    “知月,你去小厨房那边,让石夏准备一些点心。”顾清欢支走了知月。

    待知月离开后,顾清欢走入书房,没有关门,这样一来,有谁靠近的话,可以一眼看见。

    “顾小姐。”年载舟看到顾清欢后,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顾清欢回以一笑:“年公子久等了。”

    她看年载舟的样子,似乎等的有些焦急了。

    年载舟连忙摆手,“不久不久!”

    顾清欢盯着年载舟。

    年载舟平时在他人面前厚脸皮惯了,可被顾清欢盯了没多久,他就败下阵来,干咳一声道:“是有点久……”

    他来时,知月说通知顾清欢,他还以为很快就好,没想到在院子口站了那么久,知月才领他进来。

    “顾小姐有要紧事么?”年载舟问道。

    顾清欢摇头:“先前跟我家丫鬟说了会话,她昏迷了一月,今天刚醒。”

    “是那个叫红鸾的丫鬟?”

    年载舟记得此事,“原来她醒了啊,顾小姐这段时间,为此很担心吧?”

    “嗯。”

    顾清欢点点头,话锋一转,“不知年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也不是我找你。”

    年载舟说道:“是言昭那边,他说他找到碎玉的主人了,我顺路来传个话,待会还要去做别的事。”

    其实已经晚了些,先前他等的太久了。

    “已经找到碎玉的主人了?”顾清欢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言昭的速度这么快!

    “是啊。”

    年载舟道:“言昭说,能有那样信物的人并不多,缩小范围很快就找到了……不过,你们在找什么?”

    很明显,言昭没有将具体事宜告诉年载舟,也是怕给年载舟带来麻烦。

    顾清欢也就没解释,只是道:“年公子先前说待会还有事?都怪我,拖了你这么久,现在还来得及吗?要不要我派马车送你?”

    被顾清欢打岔,年载舟的注意力被转移,他连忙摆手:“那倒不用,太麻烦顾小姐了,其实不是正事,是我父亲,让我去武定侯府回礼,上次武定侯给我父亲带了些酒。”

    “原来如此,是去萱萱家啊。”

    顾清欢道:“这也算正事,年公子不要耽搁了,快去吧。”

    年载舟点头:“好。”

    顾清欢道:“我送你。”

    年载舟闻言,哪有不答应?

    他连忙点头:“好啊。”

    被顾清欢送到门口,年载舟离开永安侯府后,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问什么事,可也想不起来了,能想起来的,只有顾清欢的一颦一笑。

    “顾小姐可真好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说她是草包?真是瞎了狗眼!”年载舟离开前,心里还在嘀咕,接着心情愉悦的坐上自家的轿子,前往武定侯府。

    送走年载舟,顾清欢心情不错。

    红鸾醒了,白芷的事又有了新进展。

    一切顺利。

    想要为白芷报仇,也是时间早晚的事了。

    顾清欢估计,就是这几天了。

    听着很急,实际上,也是正常。

    陈家又不是傻子,被人这么调查,肯定会做出反应。

    言昭想要搜集证据,必定要抢在陈家反应过来前,将一切准备妥当。

    陈家为了推脱责任,定会给予反击。

    两边势力推拉之下,很可能在几天内,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清欢前世经历政权风波,但那算起来也是几年后的事了。

    这一世,经过她的推动,一切都提前了。

    “希望一切顺利……”顾清欢喃喃。

    “小姐,年公子走了?”

    知月端着茶点走来。

    顾清欢点头,说道:“走了,这茶点就放到我房间吧,待会我锻炼一会后再吃。”

    “是,小姐。”

    知月说着,又道:“小姐,奴婢又一事相求。”

    顾清欢一怔:“什么事?”

    知月说道:“有关奴婢的母亲……小姐也知道,奴婢的母亲身体不太好,最近气节变化,生了病,奴婢想带她去医馆里看看,若是奴婢不带她去,她又会舍不得钱。”

    顾清欢闻言,点头:“好,你去吧。”

    “多谢小姐!”知月一喜,“奴婢会早些回来的。”

    “不用着急。”

    顾清欢摇头,“照顾好你母亲才是正事,待一切妥当,再回惜欢院也不迟。”

    “是,小姐。”知月说道。

    顾清欢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最近回去,注意安全。”

    知月闻言,疑惑问道:“最近……有什么事吗?”

    顾清欢没有明说,只是道:“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子在外,要注意一些才好。”

    知月看着顾清欢,缓缓笑了:“多谢小姐关心,奴婢会注意的。”

    “嗯。”

    顾清欢道:“你早些回去吧,今天不用伺候了,知秋也快回来了。”

    “多谢小姐。”知月说着,便离开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顾清欢则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锻炼,天黑前才出来,吃了些茶点,恢复力气后,便在知秋的伺候下洗漱歇息。

    与此同时,顾以贤才从刑部回来。

    顾景行也是差不多时间回来。

    父子俩在门口相遇,一同进屋。

    顾景行见顾以贤眉头紧锁,似乎在忧心什么事,便问道:“父亲,您怎么了?”

    “听闻陈丞相进宫了,就在不久前……这个时间去宫里,也不知他在谋划什么事。”顾以贤说道。

    顾景行道:“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顾以贤闻言一顿,屏退侍从,才对顾景行开口,说道:“大皇子与靖国公那边,似乎掌握了陈丞相的一些罪证,具体是什么,为父并不清楚,只知那些罪证,足以让陈丞相元气大伤,靖国公提醒为父,此事有关你妹妹。”

    “妹妹?”顾景行惊讶,“妹妹什么时候参与朝廷……”

    话没说完,顾景行想到了什么:“言昭?”

    前些日子,他见妹妹与言昭来往甚密,莫非这两人……

第两百二十八章 圣旨

    “是啊。”

    顾以贤点头,神色复杂,他没想到待在深宅大院里的女儿,会掺和这些事。

    其实,从上次账本一事,他就该猜到女儿已经接触这些事了。

    “也不知清欢在做什么。”顾以贤拧起眉头。

    顾景行疑惑:“靖国公没有告诉父亲么?”

    他们现在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至于连这种事,也不肯说吧?

    更何况,他妹妹都知道内情,靖国公甚至大皇子也该知道,他们想问清楚缘由,并不难。

    “还没说。”

    顾以贤道:“靖国公今日才找了我,说此事牵扯过大,明日找个时间详谈。”

    顾景行闻言,心中不安,“靖国公都说牵扯过大?”

    妹妹到底参与了什么事?

    “最近是非常时期。”顾以贤提醒道,“你也要小心一些。”

    顾景行也明白轻重急缓,点头道:“知道了。”

    ……

    夜半。

    皇宫,乾坤殿里,一旨圣诏被大太监玉公公带出宫。

    同行者还有数百名东厂厂卫。

    见者便能嗅出其中危险的味道。

    皇上怕是又要做什么大事了。

    ……

    “咚咚咚。”

    顾清欢睡到一半,被敲门声吵醒,她睁开眼:“谁?”

    “小姐,是奴婢,大事不好了!”

    知秋焦急的声音响起,“红鸾不见了!”

    什么?!

    顾清欢闻言,连忙扯过外衫披上,下床拉开大门,知秋就站在外面。

    “你说什么?”顾清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红鸾刚醒,尚且虚弱,她派了两名侍卫守候在外,避免有人对红鸾下手。

    可没想到,红鸾居然不见了?!

    “奴婢睡到一半,听到外面有响动,起身检查,便见窗户外面的草地,掉了这个。”

    知秋拿出一根木簪,说道:“奴婢曾见红鸾戴过,连忙去检查了红鸾的房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人不见了!”

    “带我去看看。”顾清欢已经穿好外衫,让知秋带路。

    知秋带着顾清欢来到红鸾的房间,顾清欢派去的侍卫还在外头守着,看到顾清欢后,连忙跪下,看来他们也是知道红鸾失踪的事了。

    顾清欢没有心思找这两名侍卫追责,她到了红鸾的房间,见里头没什么打斗的痕迹,再联想知秋捡到的簪子,她想到了什么。

    “小姐?”知秋在一旁忧心忡忡。

    顾清欢道:“红鸾应该是被她认识的人带走了,但时间紧迫,才没有通知你我,只是匆匆提醒了你。”

    屋内没有打斗痕迹,证明红鸾没有反抗那个带走她的人。

    红鸾虽元气大伤,但也不是全无反抗之力,即便是知秋这样的高手想要无声无息的带走红鸾,也是很难的。

    这证明红鸾没有反抗对方,只有熟人之间才会如此。

    那个带走红鸾的人是谁?

    红鸾的师父?

    红鸾恐怕也没想到,组织那边会有人将她连夜带走,才留下了簪子告诉知秋。

    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清欢心中不安。

    就在这时,惜欢院外远远传来了喧嚣声。

    顾清欢心中一紧,连忙吩咐两名侍卫:“你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

    两名侍卫立刻出去打探情况。

    顾清欢与知秋等候消息。

    喧嚣声越来越近,顾清欢心中有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一幕,很熟悉。

    前世,她曾经历过。

    下一刻,惜欢院被人破门而入,是先前离开的侍卫,但只回来了一个,他跑到顾清欢跟前,急急说道:“大小姐,不好了!宫中来人,东厂的人将这儿包围了!”

    侍卫话刚说完,惜欢院外,又有人进来了。

    顾清欢抬头一看,连忙跑了过去:“祖母!”

    不是顾何氏,又是谁?

    顾何氏见顾清欢无事,松了口气,旋即语气复杂的说道:“宫里来人宣读圣旨,你父兄已经到前门了。”

    顾清欢闻言,心中一跳:“宫里来人?做什么?”

    顾何氏道:“还不知,走吧。”

    看情况,也知不是好事。

    东厂的人直接冲进了侯府,第一时间镇压了侯府的侍卫,情况很严峻。

    顾清欢与顾何氏朝前门走时,便有东厂厂卫紧跟她们,似乎生怕她们跑掉了。

    知秋跟在顾清欢身边,警惕看着那些厂卫。

    很快,顾清欢与顾何氏到了前门,顾以贤与顾景行早就等候在那儿。

    宣旨之人不是旁人,顾清欢曾见过,是皇帝身边的玉公公。

    上次她在宫里被宁有惟盯上,还是玉公公帮忙解围。

    顾清欢当时还猜想玉公公是不是大皇子那边的人,后来还问过言昭,言昭直接否认,表示玉公公只效忠皇上,二皇子这些年无数次拉拢玉公公都没成功。

    听言昭这么说,顾清欢只能把那天玉公公帮她的事,当做巧合。

    此时此刻,玉公公一脸严肃,全无之前见过的和善。

    顾清欢变更觉得先前的猜测是对的。

    玉公公打开圣旨,有些尖细的嗓音响起:“永安侯府众听旨!”

    顾家等人下跪叩首。

    玉公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安侯勾结叛贼卫国公,取叛贼之女为妻,二十余年间与叛贼余孽密谋……”

    顾清欢跪在地上,听了个开头,耳边开始嗡嗡作响,大脑一片混乱。

    什么?

    勾结叛贼?

    卫国公?

    与余孽密谋?

    叛国?

    这到底……到底——

    “……现将永安侯一家羁押,关押天牢,听候发落,钦此!”

    玉公公合上圣旨,对上顾以贤震惊的视线,缓缓道:“永安侯大人,还不接旨?”

    顾以贤张了张口,沉声道:“微臣冤枉!”

    他怎会勾结卫国公!

    二十多年前,永安侯府可是站在了皇帝那边,将刀对准了卫国公啊!

    “冤枉不冤枉,圣上自会查明。”玉公公却没有理会顾以贤的话,只是用一双锐利的眼眸盯着顾以贤。

    顾以贤盯着玉公公,视线余光扫到了一旁的母亲与女儿,最终,他为了顾全大局,伸手接下圣旨:“臣……接旨。”

    现如今,东厂厂卫已经控制了永安侯府,反抗已经没了作用,只能暂且顺从,等候消息。

    可是,谁敢为了永安侯府,与皇上叫板?

    有谁敢在这种时候,违逆皇上的命运,救顾家?

第两百二十九章 卫国公

    玉公公带东厂厂卫进入顾家的同时,帝都内不少家族也收到了消息,震惊不已。

    他们并不知道,皇上怎么忽然拿顾家开刀了!

    靖国公府内。

    言昭与靖国公在书房相对而坐,父子俩神色严峻。

    “定是陈晚山!”

    靖国公道:“入夜前,陈晚山进了宫中,随后玉公公奉旨抓人,两者定有联系!只是……顾家向来忠君为国,陈晚山到底说了什么,让圣上那样对待永安侯府?”

    言昭目色沉沉,尽管知道顾家等人被羁押天牢,可其它讯息并未传出,他仍一无所知。

    这样……不行。

    “无论陈晚山说了什么,他只有一个目的——在我们揭穿制盐案前,先下手为强!”

    言昭沉声道:“父亲,不能再拖了,我们要尽快找到那最后一个人证,那人是我们救顾家的唯一机会。”

    靖国公闻言,看了看言昭,忽道:“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独善其身,因为这是圣上的意志。”

    言昭闻言一顿,盯着靖国公。

    平时一直以温和面目示人的小国公,此刻满脸冰寒,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锐利,让人不敢直视,与平常大不一样。

    “父亲,顾大小姐救了锦儿,也救了我。”

    言昭缓缓说道:“锦儿去归宁寺一事,是我的设计,只因大皇子想见一见他未来的皇子妃……若不是顾大小姐救了锦儿,我言子谏无颜面对锦儿,更无颜面对整个言家!”

    靖国公闻言,面色不改,似乎没有妥协的意思。

    言昭继续说道:“顾大小姐只是让我欠了她人情,而不是讨要什么好处,对我三番两次的试探,也不动心,从她救了锦儿开始,一直不断帮助靖国公府,上次账本一事,若不是顾大公子、顾大小姐以身涉险,我们至今找不到打击二皇子的缺口,更不可能将局势拉回到大皇子这边!顾家帮了我们太多,若是我们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抛弃顾家……”

    说到这里,言昭一顿,从椅子上站起,拔出挂在墙壁上的长剑,递给靖国公,沉声道:“那请允许我脱离靖国公府!若靖国公府不愿帮助顾家,我将以言昭之名,为顾家伸冤!”

    看着一脸肃然的言昭,靖国公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你一直以大局为重。”

    靖国公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意气用事。”

    “这并非意气用事。”言昭缓缓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

    父亲说的没有错,他本该以大局为重,该弃车保帅时,就不会犹豫。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言昭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顾清欢在与言锦并无交情时,舍命救了言锦。

    本该是深闺小姐的顾清欢,双手沾满了鲜血。

    女子尚能如此。

    他言昭怎能心安理得的做一只缩头乌龟。

    这时,靖国公从言昭手中接过了长剑。

    言昭表情不变。

    可下一刻,靖国公将长剑扔到了一边,看言昭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

    “先前那话,只是试探。”

    靖国公道:“即便你不想救永安侯府,为父也不会真将永安侯府放弃!永安侯府是大皇子的一大助力,抛开这个不提,如你所说,永安侯府也是我靖国公府的大恩人!为父怎会做白眼狼?”

    “试探?”言昭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先前那些话,的确不是父亲的作风。

    只是他太着急了。

    言昭意识到自己失态,却也不窘迫,只是敛起先前的肃然,换做平时的淡淡,不动声色坐回椅子,又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查清圣上对永安侯府下手的原因?”

    看了眼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儿子,靖国公无奈摇头。

    他这儿子……

    在某些方面格外厚脸皮啊。

    “自然。”靖国公沉声道,“只有查清缘由,我们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还有你说的最后那一个证人,也要尽快找到,大皇子那边的人手已经派出大半,不日就能传来消息!”

    言昭与靖国公讨论的同时,顾家等人也被关进了大牢。

    似乎是不想他们串供,天牢的狱卒将他们的牢房分开,且是单独关押。

    尽管将他们打入天牢,皇上却没太刻薄。

    顾清欢所在的牢房还算干净,虽然连长床都没有,但起码角落的稻草看起来像是新换的。

    她在前世连平乐馆的小黑屋都待过,怎么会嫌弃天牢的草堆?

    坐在厚厚的草堆上,顾清欢陷入沉思。

    皇上的圣旨来的太突然,顾清欢到现在都没将那些巨量信息消化完。

    顾清欢记得,圣旨上罗列永安侯府的罪名有,永安侯府勾结卫国公,她的父亲娶卫国公之女为妻,这二十多年来与卫国公的余孽有联系……

    “卫国公……”

    顾清欢喃喃,大脑内迅速搜索这个有些陌生,却也有些耳熟的封号。

    “二十多年前的叛贼……”

    顾清欢脑海中灵光一闪,瞪大眼睛,“圣旨上提到的卫国公,莫非是二十多年前,今上登基时的那个——”

    这段历史,已经是很早以前的旧事了。

    那时,顾清欢都没出生,自然是没什么感觉。

    但,在她前世最后两年里,一直让她探查消息的二皇子司修远,忽然问起了她,是否知道卫国公此人。

    在那之前,顾清欢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封号,反倒来问司修远,这是谁?

    司修远当时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但又命她好好查一查卫国公。

    于是,顾清欢利用司修远的人,查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段往事。

    卫国公,乃是大璋王朝的开国功臣,荣光无限,也是少数保留着兵权,没有被皇室清除的大家族。

    之所以如此,这与卫国公的家族历史有关。

    卫国公府并非靖国公府那样,从一无所有时跟着大璋王朝的开国皇帝,一切荣耀都是在大璋王朝建立后才拥有的。

    卫家在前朝时,就是一流的大家族,不少族人在前朝朝廷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可谓是风光无量。

    可惜前朝末期皇室昏庸,朝廷腐败,前朝土地四方群雄纷争。

    也是在这时,卫家弃暗投明,背叛前朝,跟了大璋王朝的开国皇帝,成为那时大璋王朝开国皇帝的最大助力!

    可以说,大璋王朝的江山,有一半是卫家帮着打出来的!

第两百三十章 缺失的关节

    卫家功绩无法忽视,开国皇帝也给了卫家相配的荣耀,世袭国公,又是娶了卫家大小姐为后。

    尽管卫家主动交出兵权,只是后来大璋王朝中,仍有些乱贼流窜,皇帝便又放权卫家,命卫家保卫国土。

    二十多年前,还未发生那件举国震惊的大事前,守候在大璋王朝国土边缘,抵御游牧民族的军队,大多都是卫家子弟掌权。

    直至今上的父亲,上一位大璋王朝的皇帝驾崩,今上登基时,发生了一件差点让大璋王朝更改姓名的大事——

    卫国公造反了!

    似乎是不满这些年皇室的集权,自己不断被夺权,卫国公带着军队逼宫,那一日帝都亮起的灯火,照亮了夜色,宫内的杀伐之声响彻云霄!

    在大璋王朝其它家族的帮助下,卫国公的军队接连败退,最终被今上彻底打败,造反失败。

    不过,这件事后,朝廷也是元气大伤,二十多年间大洗牌数次!

    到现在,朝廷内仍纷争不断,几派从未停止斗争。

    顾清欢查到卫国公的那段历史后,也查到了顾家在卫国公叛乱事件中的功绩。

    老永安侯,也就是她爷爷,出谋划策,将卫国公原本准备好的退路封死,使得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等待时机东山再起的卫国公被今上活捉,午门处斩,杀鸡儆猴!

    为此,今上重赏永安侯府。

    可现在……

    “圣旨上居然说我家勾结卫国公?”

    顾清欢只觉思维有些混乱,“这怎么可能!”

    永安侯府在那叛乱中,死了不少人,包括老永安侯的弟弟,那个顾清欢从未见过的叔公,也死在了叛贼的爪牙手中!

    那时,顾清欢的叔公还未成亲,在战斗中死亡后,连个后人都没有留下,一脉就此断绝!

    老永安侯听到消息后,神伤病重,差点救不回来!

    永安侯府与卫国公府间,可是有那样的血海深仇!

    若说两府联合,顾清欢绝对不信!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顾清欢喃喃,想到了圣旨后面的内容。

    圣旨说,她的父亲娶了叛贼之女为妻。

    叛贼之女……

    那就是卫国公之女!

    这么说……

    她的娘亲是卫国公的女儿?!

    “唰!”

    思及此处,顾清欢惊得站了起来。

    联想到红鸾之前说的那些话。

    她的娘亲是那个组织的主人。

    老主人因为某件事,被杀。

    他们的组织也得罪了很庞大的势力,也是因此,这么多年才不敢现身……

    这一切讯息,似乎都跟二十多年前卫国公叛乱一事对上了!

    “卫子悦……”

    顾清欢还记得当时她查到卫国公那段历史时,看到的,卫国公女儿的名字,“当年查到这些的时候,我记得卫国公一家全死了,唯有卫子悦不知所踪,二十多年间没有消息……”

    莫非……

    她的娘亲,父亲取名为艾予戚,原来代号“小七”的女子,真是传闻中的叛贼之女,卫子悦?

    “不……这怎么可能?”

    顾清欢捏着眉心,“若真是卫子悦,怎会没有被人认出?”

    等一下。

    顾清欢又想到了其它。

    娘亲嫁到永安侯府后,似乎不见外人……

    想到这些一点,顾清欢心脏狂跳。

    一切的一切,都朝着某个她不愿意相信的方向发展了……

    “圣旨上还说,父亲在这二十多年里,与叛贼余孽勾结……”

    顾清欢皱眉,可父亲向他们坦白母亲的来历时,没有提到这点。

    包括红鸾与她说这些的时候,也提到她所在的组织,没有派人接近顾以贤。

    红鸾还说,如今组织的主人,是她,还有她的哥哥顾景行。

    话里话外都表明,顾以贤跟他们组织没关系。

    红鸾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她那个师父的意思。

    除非她师父也被边缘化,不知道这些事,如若不然,红鸾的话就没有错!

    可是……

    “红鸾的师父不可能被边缘化。”

    顾清欢喃喃,“卫国公余孽活动的消息,她的师父一清二楚,还接触到了那个帮助卫国公余孽的‘贵人’,知晓这么重要消息的人,怎么会被边缘化?”

    等等。

    顾清欢想到了什么。

    红鸾说,他们组织有贵人相助,所以这些年敢在外头活动了。

    这证明,那贵人的势力不小,足以骗过朝廷,帮助卫国公余孽。

    可现在,皇上却下旨将整个永安侯府的人打入大牢!

    莫非是那贵人出了事?

    还是……

    有别的原因?

    她的娘亲到底是不是卫子悦?

    顾清欢脑海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可她所知道的讯息,仿佛有着什么断层,让她无法将一切联系到一起,解释清楚。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了……”顾清欢坐回草堆,紧锁眉头。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日,帝都内的大家世族不断派人离开家中,甚至帝都,四处活跃。

    暗波涌动,局势一触即发。

    天刚蒙蒙亮时,顾清欢才从思考中回神。

    大半夜的思考,并未让她找到答案,反倒越发让她疑惑。

    她总觉得,皇帝那边,红鸾那边,甚至父亲那边,这三方里所得到的讯息里,有哪一方,甚至几方,都出现了错误!

    正是因为那个错误,才让她无法将一切联系起来,想通那些无法解释的关节要害!

    若是继续这样僵持,顾家说不定又会重蹈覆辙!

    顾清欢已经明白,前世顾家之所以会沦落那样的下场,是因为皇帝认为顾家勾结了叛贼,于是趁着顾家贪污的借口,顺水推舟,将顾家彻底灭亡!

    若是她不将顾家勾结叛贼的罪名洗刷,顾家难逃一死!

    该怎么办?

    顾清欢想着,忽然从草堆上站起,来到牢房大门前,朝外高声道:“有没有人?”

    一声无人应,顾清欢也没有在意,重复了好几次。

    终于,一个狱卒满脸不耐烦的走到门前,他刚刚睡的正好,被顾清欢给吵醒,恶声恶气的开口:“什么事?!”

    说着,狱卒朝顾清欢看去,在看到顾清欢的脸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连忙敛起先前的不耐烦,端起了架子,停止腰板,干咳一声又问道:“有什么事吗?”

第两百三十一章 将亡

    尽管面上带笑,狱卒也没忘警惕,虽说顾清欢长得好看,可他也不至于昏了头,谁人不知这儿关着的都是朝廷重犯?

    一个不好,他是要掉脑袋的!

    “我乃永安侯府大小姐,顾清欢。”顾清欢开门见山表明身份。

    听到顾清欢的名字,狱卒心中一惊,昨晚换班时,他的上官可是格外嘱咐过他,顾家的人乃是皇上亲自下令打入天牢,一定要慎重对待,不可让他们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狱卒冷了几分:“顾小姐有什么事?”

    看狱卒这般态度,顾清欢心中一沉,尽管知道顾家身陷囫囵,但没想到形式这般严峻。

    “这天牢太黑,我一个人害怕。”

    顾清欢也没放弃,说话间,她那双桃花眸泛起朦胧雾气,楚楚可怜,“这位大哥,您可否将我家丫鬟带来陪我?我知道,我家现在被分开看管着,可我也不是要跟我的家人在一起,只是想让我家丫鬟陪我……可以吗?”

    狱卒看到顾清欢这般模样,也有些心软。

    的确,天牢里阴沉可怖,传闻有些胆小的犯人被关进来后,没两天就被吓死了!

    顾清欢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害怕也是正常。

    可是……

    想到上官的警告,狱卒有些犹豫的说道:“顾小姐,这事小的可做不了主啊……”

    “可我真的害怕!”

    顾清欢的声音带着哭腔,拿捏的恰到好处,既没有过头让人感觉做作,也没有到那种让人觉得无所谓的地步,看得狱卒心里一阵抽痛。

    这样一位美人,因家人连累受无妄之灾,可真是惨啊……

    “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顾清欢看着狱卒,没有移开视线,“我也不是让家里人陪我,狱卒大哥,可否通融一二?”

    被顾清欢再三哀求,狱卒于心不忍,鬼使神差下,他点点头:“我去帮你问问吧,不过……不能保证。”

    “多谢这位大哥!”顾清欢终于笑了。

    狱卒只觉眼前一花,差点丢了魂,离开时,他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一脚深,一脚浅。

    他刚走,顾清欢收回视线,抬手擦掉眼角的水痕,脸上那楚楚动人的神情隐去,恢复先前的淡漠,好似刚才那个被吓得快哭出来的小姑娘,跟她不是一个人。

    坐在草堆上等着,过了一会,顾清欢听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人。

    她心中一喜,面上却换了一副希冀可怜的模样,小跑到大门边朝外一看。

    果不其然,那狱卒带着知秋来了!

    不同于她的宽松待遇,知秋的手上,脚上,都被铁链锁着,走路时,还发出哗啦啦的拖地声。

    顾清欢眼底掠过一丝冷光,但也没说什么。

    “人带来了。”

    狱卒给顾清欢打开门,迅速将知秋推了进去,又很快关上门,对顾清欢严肃叮嘱:“你们可别搞什么小动作,要是被发现了,你们,还有我,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多谢这位大哥!您的恩情我会记住的,若是我能出去,定会重金酬谢!”顾清欢对狱卒笑着说道。

    看着笑靥如花的顾清欢,狱卒只觉虚荣心被满足,他干咳一声,说道:“小事一桩罢了!”

    “对了。”

    顾清欢指着知秋身上的铁链,说道:“为何给我家丫鬟戴上铁链?狱卒大哥,我家丫鬟前段时间为了救我,受了伤,现在身体虚弱,戴着这么重的链子,会伤身体的,您看能不能……”

    狱卒闻言,迅速摇头,那模样,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吓人的话,他左右看了眼,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跟顾清欢说道:“顾小姐,你丫鬟身上的锁链,是东厂的人弄得!小的可不敢打开!”

    那可是东厂啊!

    一群疯狗聚集的地方!

    狱卒虽帮顾清欢求情,把知秋给带来了,可这也是因为顾清欢的请求不过分。

    若是牵扯到东厂,狱卒就算再沉溺美色,可一听到东厂二字,他心脏都能被吓出来!

    听到这话,顾清欢眼底暗光一闪,随即对狱卒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我都不知道……真是为难你了。”

    “没事、没事。”狱卒连忙摆手,被美人这般对待,他心里乐开了花,“有你家丫鬟陪你,你也不用害怕了。”

    说这话时,狱卒心中一叹。

    先前请上官帮忙时,上官还笑他做白日梦,说顾家的人没什么好巴结的,都是要死的!

    狱卒看着顾清欢的眼中带着可惜,这么漂亮的美人,居然就快死了,还真是……

    想着,狱卒的好心情退了一半,离开了顾清欢的牢房大门前。

    “知秋,你还好吗?”

    狱卒一走,顾清欢拉着知秋坐下,她见知秋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心顿时提起,莫非知秋被拷问了?

    知秋勉强一笑,说道:“奴婢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被喂下了药,内力被禁锢了,很难受。”

    那种虎狼之药,药效极猛,禁锢知秋内力的同时,也伤害了知秋的身体。

    顾清欢闻言,心中一沉:“是谁?!”

    听到东厂的人给知秋锁上铁链后,她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貌似是……一个叫宁有惟的厂卫。”

    知秋说道:“他好像看出奴婢会武功的事,就给奴婢喂了药,戴上铁链,防止奴婢闹事。”

    宁有惟……!

    听到这个名字,顾清欢眼中浮起杀意,又是宁有惟!

    那次皇宫相见时,顾清欢就在怀疑宁有惟早早盯上了自己,如今宁有惟对知秋做的事,也证明了这个事实!

    宁有惟到底是什么身份?

    只是个普通的东厂厂卫?

    还是有别的,不为人知的身份?

    顾清欢可是清楚记得,那个有关于顾家生死的重要物件,“名单”,就是宁有惟第一个告诉自己的!

    莫非他也是卫国公的人?

    “小姐,你怎么了?”

    这时,知秋担忧的声音响起,“脸色看着好差……”

    “没事。”

    顾清欢回过神,暂且压下对宁有惟的恨意,对知秋说道:“只是昨晚没睡。”

    “这样的环境……”

    知秋四下一扫,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小姐?”

    顾清欢闻言,哭笑不得:“我们可是犯人,你说他们敢不敢?”

    顿了顿,顾清欢正色道:“找你来,是有话要问你,有些事,我实在想不通……”

第两百三十二章 身份之谜

    知秋闻言一怔,问道:“小姐想不通的事,奴婢怎会知道?”

    “你会知道。”

    顾清欢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曾与我娘亲接触的人中,我能找来的,只剩下你了。”

    没错,顾清欢要问的,不是别的,正是有关于她娘亲的事!

    “夫人的事……”

    知秋闻言,面上掠过一丝忧色:“小姐,昨晚圣旨上说的卫国公,是谁?奴婢跟了您这些年,为您给不少贵族家中准备礼物送去,可不曾听闻有‘卫国公’这一封号的士族,还有什么娶了叛贼之女为妻……那是在说夫人吗?”

    不仅顾清欢没有睡好,知秋这一夜,也没睡好,一直在想玉公公念的,圣旨上的话。

    一切太骇人听闻。

    “我不知道。”

    面对知秋的疑问,顾清欢只能摇头,“尽管皇上认为是,可我仍不愿意放弃查明真相。”

    “小姐认为夫人不是?”知秋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她都相信小姐。

    顾清欢闻言,沉声道:“无论我怎么认为,我娘一定不能是叛贼之后!”

    一旦被证明她娘亲是卫国公之女,顾家就真的完了!

    那她重生后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顾家还是要走前世的老路,甚至下场更为凄惨!

    顾清欢不愿再眼睁睁看着家人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她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小姐需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定会竭尽全力!”知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一切交给顾清欢。

    “做什么倒不必,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有关于我娘亲的事。”顾清欢说道,“任何事都可以。”

    说着,顾清欢从地上捡了一根细木枝,在牢房的泥巴地上涂涂画画。

    知秋看她好像在画人像,但没有多问,而是回忆往事:“夫人走的时候,奴婢还小,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奴婢努力想一想吧。”

    “那时……奴婢应该才三岁。”

    知秋缓缓道:“忘了是因为什么,被家里人丢了,在外头快死的时候,是夫人路过,救了奴婢,那时奴婢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看不清听不清,只是隐约记得一个声音,在跟奴婢说话,说了好几句……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隐隐约约,知秋感觉那几句话很重要。

    可那时她太小,怎么会记得?

    知秋抓着头发,铁链哗啦作响,她想要记起来。

    “不要勉强自己。”

    顾清欢见此,停下手里的动作,拉住了知秋的手。

    知秋一顿,忽然反抓住了她的手,皱起眉,像是想起了什么。

    “就是……这样……”

    知秋看着顾清欢的手,发呆,“夫人抱着奴婢时,拉住了奴婢的手,说……她说……”

    回忆那些记不起来的事,对身体负荷很大,要么头痛欲裂,要么容易将其它的记忆错乱,安在那些空白的片段上。

    知秋不敢胡思乱想,这种事一旦记错,很可能将顾清欢想要的事实,大大偏离!

    过了好一会,知秋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那是她曾听过的,夫人的声音!

    “夫人说——”

    尽管那些话都不太记得了,知秋却对其中一句留下了印象:“‘你与我一样啊’。”

    “你与我一样?”顾清欢闻言一怔,皱起眉。

    什么一样?

    是一样没了父母,无家可归?

    还是……别的什么?

    若是前者,那娘亲是叛贼之女的身份,可就又被坐实了。

    顾清欢头疼了。

    知秋见顾清欢表情不对,有些担忧的说道:“奴婢说错话了吗?”

    “没有,你做的很好。”

    顾清欢摇摇头,对知秋说道:“继续想,你还记得别的事吗?”

    “奴婢……尽力。”知秋说道。

    她当初跟着夫人没两年,夫人因为难产去世,她便跟着顾清欢,那时她才五岁,能记得多少事?

    而且,其中她记得的事,在那晚她跟顾清欢坦白时,都告诉了顾清欢。

    现在,让她去想那些她不太记得的事,也是为难。

    发着呆,知秋想着过去的事。

    顾清欢则是将手抽回,继续在地上画画。

    过了一会,知秋有些丧气的叹息一声,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正要跟顾清欢道歉,知秋看到地上顾清欢画的图案,她一怔:“小姐画的……是夫人?”

    “你还记得?”

    顾清欢用细木枝指着地上的画像,“我娘亲是这样的么?”

    “是啊。”知秋点头,看着地上有些简陋,却很传神的画像,鼻子一酸,“夫人就是这样的……小姐,你是如何知道夫人的长相?”

    顾清欢默了默,说道:“是父亲给我看过,娘亲的画像。”

    看来,在娘亲的容貌上,父亲没撒谎。

    问题是,卫子悦长什么样?

    其实,只要知道卫子悦的模样,再与她娘亲的画像对比,就能知道两者是不是同一人。

    可问题是,皇上不一定相信娘亲的画像是真的。

    不过,顾清欢也不是想让皇上相信,她只想先证明给自己看,娘亲并不是卫子悦,再沿着这条线查下去。

    “夫人走时,也不大。”

    知秋忽道:“再过几年,小姐就与夫人一般大了呢。”

    知秋的语气带着遗憾与心酸,夫人在大好年华的时候,就离开了这个世上,太可惜。

    顾清欢闻言,也是一阵沉默。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世,家里人因为各种理由死去,知秋也因她而死时,她想到了在她出世时就死去的娘亲。

    那时候,悲观的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丧门星。

    克死了母亲还不够,还克死了父亲、哥哥、祖母……

    身边一切对她好的人。

    而因生她时难产死去的母亲,就是她作为丧门星的开头。

    思绪一顿,顾清欢忽然抬头,视线从地上的画像,转移到知秋身上,她忽道:“你以前与我说过,我娘亲的武功高强,是你远远不及的?”

    知秋点头:“是啊,夫人可厉害了,她在奴婢四岁生辰时,还用轻功带奴婢上了屋顶,给奴婢看星星,奴婢一直记得夫人身轻如燕的姿态,好似仙人在天上飞……即便是现在,奴婢都没练成夫人那般好的轻功呢……”

    “既然我娘亲武功那么高强,为什么会难产?”

    顾清欢眼神沉沉,“习武之人的身体不是很好吗?”

    大部分难产的女子,皆是身体原因。

    可她娘亲武功高强,怎会出现身体不好,难产血崩而死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娘亲好似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早早培养了知秋,专门留给她,为了保护她……

第两百三十三章 我都会帮你

    知秋闻言一顿,说道:“夫人身体不太好,似乎有暗伤。”

    也是因为那暗伤,才导致艾予戚当年生下顾清欢时,意外大血崩,大夫都没来得及为她诊治,人就没了。

    “暗伤?”顾清欢一怔,脑海中回想起有关卫子悦的事。

    当年,卫国公造反失败,今上派人去追其他逃脱的卫家嫡系,大多都找到了踪迹,唯独少了一个卫子悦。

    也就是说,当年卫子悦宛如人间蒸发,连踪迹都未被人寻到,更别提追杀卫子悦了。

    “若真是国公之女,会因何事留下无法治愈的暗伤?”顾清欢若有所思。

    “……咳咳。”

    这时,知秋的咳嗽声打断了顾清欢的思路。

    顾清欢抬头一看,就见知秋捂着嘴,指缝溢出些许鲜红,她一惊,连忙拉过知秋的手,上头沾了一些鲜血。

    知秋连忙抽回了手,背在身后,解释道:“只是吃了那药的原因,身体不适,小姐不用担心,过了这阵就好了。”

    “你——”

    顾清欢张口,刚要说什么,她看着知秋闪躲的眼神,忽然怔住。

    原来……

    是这样吗?

    被顾清欢直直盯着看,知秋有些不自在,她以为顾清欢是怀疑自己的话,于是又解释道:“奴婢说的是真的,小姐,你不用担心……咳咳。”

    话刚说完,知秋又咳出一些鲜血。

    “我去让人给你找大夫。”顾清欢回过神。

    知秋却拉住了她,苦笑道:“小姐,现在的情形,可由不得您,若是真去叫大夫了,说不定大夫没来,奴婢就被带走了……小姐不是怕一个人呆在这儿吗?就让奴婢陪着您吧。”

    见知秋坚持,顾清欢拧起眉,她想要反驳知秋的话,心里却明白,知秋说的是对的。

    皇上下令将顾家人关押天牢,她向狱卒求情,让知秋跟自己同一个牢房,已经是幸运,若是再要求什么,指不定会招人厌烦,将知秋带走,自生自灭!

    “真的不会再恶化了?”顾清欢忧心忡忡。

    知秋点头,说道:“不会了,等日后出去,奴婢调养一阵,也就好了。”

    她知道宁有惟给她喂了什么药,所以才不着急。

    顾清欢见知秋不像骗她,才止住了叫人的想法。

    就在这时,大门外响起脚步声。

    顾清欢一怔,是谁?

    这片牢房里关着的,只有她一人,若是有人来找,定是找她的。

    顾清欢心里涌起警惕,将头上的簪子拔下,藏在了袖子里,盯着牢房大门。

    这时,狱卒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人一身黑色披风,帽子挡住了他的容貌,可那熟悉的身形,却让顾清欢一眼辨出。

    怎么会是他……

    顾清欢一愣。

    这时,狱卒带着些许讨好,对那人说道:“小公爷,两刻钟时间,您要抓紧,若是拖延,小的也没法保证……”

    “嗯,知道了。”

    披风下,温和磁性的男声响起,不急不缓,让人如沐春风。

    狱卒识趣离开,那人伸手,干净修长的手指抓着帽檐,随手掀下,露出一张无缺的俊脸。

    “言昭……”

    顾清欢喃喃,她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向来聪明的言昭,会顶风作案,跑来见她。

    门外,言昭听到顾清欢叫了他的大名,轻轻一挑眉梢:“顾小姐今天还真是不客气。”

    “你来做什么?”

    顾清欢起身上前,“这种时候来找我,也不怕惹祸上身?”

    “刚刚狱卒说的话,你听到了吗?”言昭反问。

    顾清欢一怔,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们只有两刻钟的时间。”

    言昭平静的看着顾清欢,那双温和的眼眸,今日格外深邃,像是要看进顾清欢的心底,“顾小姐,你需要我做什么?”

    顾清欢闻言,沉默数息,很快开口:“带了疗伤的药么?知秋被东厂的人喂了禁锢内力的药物,现在吐了血。”

    言昭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顾清欢,又道:“还以为是要给你用的,看来你没事。”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顾清欢从言昭淡淡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庆幸。

    顾清欢接过瓷瓶,立刻转身给了知秋,继而回到门边,又道:“你可知道卫子悦?”

    “卫国公之女,传闻她是你娘亲?”言昭已经查清楚了,顾家因何被定罪。

    “那传闻恐怕……”

    顾清欢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她定定看着言昭,“言公子,接下来我需要你做一件事,一件非常……非常麻烦的事,我倒数十声,你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我们只有两刻钟的时间。”

    言昭垂眸,看着顾清欢,“不要浪费那十息,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我都会帮你。

    顾清欢眼底翻涌暗色,她开口:“我要你……”

    ……

    言昭走了,来去匆匆。

    顾清欢与知秋继续待在牢房里。

    她不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因为,她已经将一切交给了言昭。

    ……

    三日后。

    顾家的人被关入天牢整整三日。

    许多人甚至以为皇上忘记了他们。

    顾清欢并不着急,甚至希望皇上继续遗忘他们,再给顾家一些时间,再给……

    言昭一点时间。

    只是,现实并不会如人所愿。

    三日后,皇上下令,对顾家进行三司会审,圣上亲临旁听。

    三司乃刑部、都察院、大理寺。

    只是,刑部尚书顾以贤正在牢里关着,代替他出面的,是刑部左侍郎,顾清欢隐约记得那人姓龚,与她父亲的关系平淡,虽不亲近,也不交恶。

    都察院参与三司会审之人乃右都御史,姓田。

    大理寺代表大理寺卿,姓樊。

    言昭在大理寺任职大理寺右少卿。

    顾清欢听言昭提起这位樊大人,背后并无家族派系,为人刚正不阿,深得圣上信任,是圣上一手提拔到这个位置的。

    除了那位田御史不知底细,其他两人倒不用太担心。

    顾清欢被狱卒带出牢房,耳旁听见“咔啦”一声,她的双手就被戴上了铁链。

    沉重的铁链压得她有些抬不起手。

    顾清欢垂眸,盯着手腕上黝黑泛着微光的铁锁,目光沉沉。

    前世,顾家被抄家时,她也是这般。

    命运,似乎与前世重叠。

    还提前了些。

    只是不知,经过她的努力后,接下来的走向,能否不一样……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三司会审

    时隔数日,顾清欢再次见到父兄与祖母,他们与自己的遭遇似乎差不多,并没有被刁难。

    只不过,顾何氏年岁已高,在天牢里呆了三天,也有些形容憔悴。

    顾清欢有些心疼,想要去看看祖母,旁边看押她的狱卒却虎视眈眈,只得做罢。

    祖孙四人交换眼神,能明白对方相安无事,也在心中松了口气。

    这些天,他们都被单独关押,总会担心其他人如何,好在无事。

    只是,谁也无法保证,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皇上现在并未刁难顾家,谁知接下来会给顾家带来怎样的暴风骤雨?

    很快,顾家四人被带上堂。

    三司会审并无外人,唯有三司代表,在旁记录的人,看押犯人的狱卒,以及坐在最高位,一身明黄的皇帝,先前奉命宣旨的玉公公,此刻正守在皇帝身边,忠心耿耿保卫皇帝安全。

    除此之外,顾清欢还看到了几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右丞相陈晚山!

    二皇子司修远!

    还有……

    大皇子司修泽。

    看到司修泽,顾清欢眼中掠过一丝意外,陈晚山出现在这里不奇怪,司修泽为何会来此处?

    莫非是想要帮助顾家?

    当顾清欢的视线放到司修泽身上时,司修泽也看向了她,沉稳的面庞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转瞬恢复自然,移开视线。

    顾清欢心中了然,司修泽果然是来帮忙的。

    永安侯府先前毕竟是站在大皇子那边,若司修泽什么也不做,才叫人心寒。

    至于司修远,顾清欢猜想,他大概是见司修泽来了,所以也要来看一看。

    前世,顾清欢与司修远接触过许多次,深知司修远对于这个大皇兄的忌惮。

    “臣,顾以贤,参见皇上。”

    顾家人被带上堂前,顾以贤带着顾家其他人下跪行礼。

    顾清欢收回视线,跟着跪下叩首。

    “平身。”

    下一刻,皇帝沉声开口,带着些许肃然之意。

    很明显,对于这次三司会审,皇帝也很看重。

    顾清欢心中一叹,她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能逼得顾家走投无路的,就是大璋王朝最高权力者呢?

    皇者多疑。

    即便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证据,也足够皇帝猜忌,降下罪罚。

    前世,顾家便是这样覆灭。

    而这一世……

    顾清欢跟着顾家其他人站起,垂下眼眸,没有放肆去看皇帝此刻的神情。

    这时,皇帝再次开口:“顾何氏年岁已高,不宜久站,来人,赐座。”

    顾清欢闻言,默了默。

    看样子,情况还不算坏到极点。

    或许,皇帝那边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也是,这一世的发难,比前世提前了大半年,或许因为这一时间空缺,才让陈家没有找全证据,让皇帝彻底信服吧。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大费周章弄什么三司会审。

    皇帝愿意宽待顾何氏,也证明他对顾家,并不像前世那般,带着必杀之心。

    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顾清欢思考间,有人搬来椅子,让顾何氏坐下。

    一旁,顾以贤见此,心下一松,母亲年岁已高,他最怕的就是母亲在这气氛压抑的堂审中撑不下去。

    看皇上的意思,似乎不打算找顾何氏的麻烦。

    顾以贤庆幸之余,也明白他接下来将会面对大半责问,不得不慎重起来。

    “罪臣顾以贤。”

    这时,大理寺卿樊大人沉声开口,“现有证据表明,永安侯府在二十二年前,勾结叛贼卫国公,参与谋反之事,而后你又娶了叛贼之女卫子悦为妻,诞下一子一女,期间与叛贼余孽联系不断,密谋叛国,你可认罪?”

    “我,不认罪!”

    顾以贤停止腰板,直视樊大人,“我是被冤枉的!我的妻子,并非卫子悦,我的书房内,保存着我妻子的画像,在场的各位大人中,想必也有人见过卫子悦的模样,只要将那画像拿出来对比,便可知我话中真假!”

    “画像?你是说这个么?”

    樊大人说着,对一旁的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立刻拿出一幅画像,当场展开。

    画像上,是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伫立花丛,笑靥如花。

    看到这幅画像,顾以贤瞳孔一缩,沉声道:“这不是我妻子的画像!”

    顾清欢看到这幅画像,也有些意外,这画跟顾以贤那晚给她和顾景行看的并不一样!

    尽管是一样穿着青衣的女子,但那张脸却截然不同!

    画像上的女子,比她的娘亲要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这不是我娘亲!”

    顾景行也开口,沉声说道:“我与妹妹的眼睛,像极了我们的娘亲,这女子的眼睛与我们并不一样!”

    没错,顾景行与顾清欢的桃花眸,是遗传艾予戚。

    而画像上的女子,却是一双大大的杏眼。

    “这幅画像,是从顾大人的书房中搜出来的。”樊大人说道。

    顾以贤表情微微一变,随即道:“定是有人为了陷害我,偷偷放进去的!我妻子的画像,是在书架暗格之上,只要去搜一搜……”

    “顾大人。”

    樊大人打断了顾以贤的话,说道:“您的书房……或是说整个永安侯府,两日前的夜晚,多处起火,经过查探,是被人放火,加了易燃的酒水,您的书房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顾以贤闻言一顿,先前还有些愠怒的他,此刻彻底冷静下来,他看向座上的皇帝,沉声道:“皇上,这么明显的手段……想必您也该看出来,这定是有人为了诬陷微臣,演的小把戏!”

    “到底是别人的小把戏,还是侯爷的苦肉计,可都不确定呢。”

    这时,旁边一道冷笑声响起,带着些许讽刺。

    顾以贤视线一转,就见旁听的位置上,一名比他年纪大一些,神态威严的男人坐在那儿,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看。

    右丞相,陈晚山!

    顾以贤扯了扯嘴角:“是啊,什么都还不确定呢。”

    他反讽着。

    陈晚山似乎没有听到顾以贤的反讽,只是移开视线,不再理会顾以贤。

    气氛有些僵硬。

第两百三十五章 内奸

    “肃静。”

    樊大人皱了皱眉,也没有偏帮谁。

    其实,陈晚山也没说错,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顾以贤的苦肉计,还是被人陷害。

    毕竟,根据消息显示,顾以贤和卫国公的余孽有来往,那群余孽可没被抓住,那些人为了救顾家,指不定故意设局,让人以为顾家是无辜的呢?

    这等大事,三司不敢懈怠,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顾大人。”

    樊大人又道:“你说这不是你妻子的画像,可有证明?”

    顾以贤道:“在侯府内做事的老人,不少都见过我妻子,他们可以证明,将这画像拿去一问便知。”

    樊大人闻言,却是沉默了。

    气氛有些诡异。

    顾以贤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旁代表都察院的田御史开口:“顾大人,侯府内这些年出去的老人……您可曾再见过他们?”

    永安侯府内对下人很是宽厚,那些年迈的老人,侯府都会将卖身契还给他们,让他们安度晚年。

    十六年前那些曾见过艾予戚的下人,大多都老了,离开了顾府,只有少数还留在顾府内做事。

    田御史这话指的,大概是那些离开顾府的下人。

    “……不曾。”

    顾以贤盯着田御史,问道:“田御史这样问,是为何意?”

    田御史淡淡道:“经查证,那些曾见过顾大人妻子,离开侯府的老人,在这十六年间,因为各种意外死去,一个不留!”

    什么?!

    听到这话,顾家四人心中惊骇。

    顾何氏更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此事可真?!”

    十六年间离开永安侯府的老人里,也有伺候她多年的婆子。

    顾何氏看对方年事已高,特地放她们回去养老,享享儿孙福。

    可仔细想想,这些婆子离开永安侯府后,有的可能在前两年回来看过,后来再无消息。

    莫非田御史说的……

    是真的?

    “自然是真。”

    田御史道:“三司会审,可不会拿不确定的事开玩笑,关于那些人的下场,本官这儿有确切的记录,都是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看样子,田御史的话是真的。

    这时,樊大人接口,对顾以贤说道:“顾大人,想必你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吧?并非我们不愿意将画像给那些下人确认,只是……已经无人能站出证明了,至于那些留在侯府内,还活着的老人,我们对他们的话,保持怀疑态度。”

    毕竟,这十六年里,死了那么多人,活下来老人就那么些,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对永安侯府忠心耿耿,为了侯府,背叛了大璋?

    顾以贤面色微沉,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一旁,顾清欢也是心中一沉。

    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些人定是卫国公的余孽搞的鬼!

    那些人坚信自己的娘亲是卫子悦,害怕有人发现卫子悦的身份,于是这些年来在黑暗处对侯府老人下手!

    以往是没人怀疑永安侯府,所以不曾查到这种事。

    即便查到了,卫国公余孽做事严谨,也没有留下他杀的证据,自然不会被人怀疑。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在认为永安侯府与卫国公余孽勾结的前提,一切就显得尤为可疑!

    最糟糕的是,如此一来,谁出来证明,都无法让三司的人相信,这画上的人不是艾予戚了!

    顾以贤面色难看。

    “除此之外——”

    樊大人又道:“顾小姐。”

    忽然被点名,顾清欢朝樊大人看去。

    “顾小姐的院子里,有婢女出面作证,永安侯府,与卫国公余孽勾结。”樊大人说道。

    顾清欢心中一跳,她维持面上的平静,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这不可能。”

    只是,顾清欢心里,却不想表面上那般平静。

    她知道,樊大人说的没错。

    她的身边,有卫国公余孽……红鸾!

    可问题是,红鸾的身份,只有她知道,知秋也不太清楚。

    她院子里出来作证的婢女,到底是谁?

    “可能不可能,待会一问便知。”

    樊大人不急不缓的说道:“传人证。”

    很快,人证带到。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顾清欢瞳孔一缩,废了好大力气,才没出声质问对方一句:“为什么?!”

    那人看着比她大了两三岁,容貌出众,气质恬静。

    以往,来惜欢院的人,都会同顾清欢说,你这丫鬟,看着跟小姐似的。

    顾清欢也这么觉得,继而笑道:“谁让她是我祖母一手调教,送给我的人呢?”

    不是别人,正是……

    知月!

    跟在她身边数年,为她舍生忘死的知月!

    看到知月出现在堂内时,顾清欢脑子里嗡的一声,过去许多画面浮现。

    “竟然是你……”

    顾清欢紧紧盯着知月,她很快又自嘲一笑:“原来是这样……”

    若是知月,似乎……

    也是可以猜到的。

    那晚,顾清欢遇刺,知秋带着她逃跑,知月一人对付那个武功高强的死士,最终受了些不痛不痒的轻伤,就成功逃脱。

    那一次,她就该看出问题来的。

    刺杀她的死士有十几人,若不是对留下的死士有信心,怎么会只分出一人对付知月,不怕知月逃脱,去报信呢?

    再然后,她带知秋知月去白芷的屋子。

    知月好奇想要看那块碎玉。

    恐怕那时候,知月就留了心眼,知道她查到了有关陈家的证据。

    接着,便是顾家被东厂包围的前夕。

    她与红鸾交谈的那天。

    也是年载舟上门找她的那天。

    年载舟说,等了很久。

    顾清欢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错,当时她的确与红鸾多说了几句话。

    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不妥之处。

    她虽与红鸾说了几句话,拖了点时间,却也不至于成了年载舟口中的“很久”。

    年载舟可不是那种计较的性格。

    他说等了很久,那一定是等了很久。

    就是那一日。

    知月原本想向她禀报年载舟上门的事,却意外听到了她与红鸾的谈话,于是在门外偷听了许久,直到她和红鸾将事情说完,才来敲门……

    所以,年载舟才说,他等了很久。

    是真的很久。

    因为知月没有在第一时间禀报,而是在门外偷听她与红鸾说话。

    在得知真相后,知月立刻找了借口,离开侯府。

    “那天……”

    顾清欢看着知月,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她很快平静下来,声音微沉:“你不是去看你的娘亲,而是去你背后的主子那里吧?”

第两百三十六章 对峙

    找到了记挂的人,却如此痛苦。

    直至半夜,顾清欢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干脆起床,拿了条披风披在身上,到院子外透气。

    只是,刚推开门,她就看到一个鬼祟的人影。

    “谁?”顾清欢皱眉。

    那人身子一僵,顿住脚步,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抱到怀里藏着,然后转身。

    “小姐,是奴婢……”知秋的脸出现在顾清欢的视线。

    或许是因为心虚,知秋平日灵动的杏眼,此刻闪烁不已。

    顾清欢视线一转,看到了知秋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分量不轻的瓶子,她默了默。

    知秋注意到她的视线,脸色不太自然,张了张口,想要解释。

    “早些休息。”顾清欢却没有问什么,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回房。

    知秋反应过来时,顾清欢已经将门关上了。

    她下意识追了过去——

    或许是她敏感,可她真切看到顾清欢眼中的失望。

    知秋有些害怕。

    并不是害怕她的秘密暴露在顾清欢的眼前。

    她只是害怕,顾清欢因为她的隐瞒而受伤。

    七年前的事过后,知秋比谁都清楚,顾清欢对周围人的关系,有多敏感。

    跑到门口,知秋却犹豫了。

    真的……要说吗?

    小姐不会怪她,赶她走吗?

    知秋一直记得七年前那天,顾清欢愤怒将她推出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道关门声,就好像敲打在了她的心上。

    直至今天,知秋都没忘在顾清欢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心悸。

    就像有心疾的病人,一下子犯了病,疼的呼吸不过来。

    若是她告诉顾清欢这个藏了十几年的秘密,顾清欢是会接受,还是像七年前那样,认为她不可信任,将她推走?

    这就好像一场赌博。

    知秋也不知该不该敲门。

    “唰!”

    可在这时,紧闭的大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拉开。

    知秋吓了一跳,抱紧了怀里的瓶子,生怕掉落在地。

    抬起头,知秋看到了顾清欢紧绷的脸,隐隐藏着愤怒。

    “啪。”

    顾清欢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门内,继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小姐——”知秋诧异。

    自从归宁寺回来,她重新回到顾清欢身边后,还是第一次看到顾清欢这般愤怒失态的模样。

    只是,不等她多问,顾清欢一把将她手里的瓶子夺走,大步走向桌边,拔出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桌上的茶杯。

    “哗啦啦……”

    一股奶味飘散出来。

    温热的牛乳被倒入杯子里,因为顾清欢的动作太急,有不少溅到了桌上。

    “小、小姐……”知秋被顾清欢的举动吓了一跳。

    “砰!”

    顾清欢把茶杯重重一放,冷冷对她说道:“喝掉!”

    “小姐?”知秋一愣,对上顾清欢翻涌暗流的眼眸,她心脏跳动的速度不由自主的加快。

    “你不是喜欢喝牛乳吗?”

    顾清欢另一只手拎着那分量不轻的瓶子,沉声道:“还是热的,你特地热好的吧?为什么不喝?因为你热牛乳本身就不是准备喝的吗?”

    知秋瞪大眼睛:“小姐,你……”

    张了张嘴,知秋艰难咽了咽口水,“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清欢盯着她,没有说话。

    知秋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她知道,顾清欢生气了。

    非常生气。

    “……是。”

    知秋点了点头,“奴婢一直都不喜欢喝牛乳,之所以会买那些牛乳,每天都热一些,也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

    说着,知秋朝顾清欢走去,伸出了她的手,在顾清欢眼前摊开。

    白嫩细腻的手掌,看着就像贵族小姐那般,保养极好。

    “泡手。”知秋缓缓说道。

    顾清欢紧珉嘴唇,盯着知秋,仍是没说话。

    上次只是惊鸿一瞥,如今面对面,知秋清晰看到顾清欢眼中的失望。

    还有难过。

    知秋呼吸微微一滞,她不禁道:“小姐,奴婢并不是想瞒着你这些……”

    “可你还是一直瞒着我。”顾清欢打断了她的话。

    “是。”

    知秋垂首,“奴婢不会为自己辩解这个的。”

    顾清欢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

    “因为奴婢答应过夫人。”

    知秋道:“若不是遇到无可避免的情况,有些事就不能告诉小姐……”

    “夫人?”

    听到这个回答,顾清欢微微一怔,“你是说……我娘亲?”

    因为红鸾的事,顾清欢的情绪一直在波动。

    先前在门外,看到知秋那般藏藏掖掖的模样,顾清欢想到知秋隐瞒她会武功的事,不禁怀疑起知秋的来历——

    即便知秋前世愿意为了她去死。

    红鸾也是如此,不是吗?

    哪怕愿意为了她去死,也可能是别人派来的,别有用心之人。

    于是,才有了刚才的对峙。

    “是。”

    知秋点头:“奴婢做的这些,都是夫人的吩咐,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想瞒着你这些事的,奴婢也不知道……”

    您会在知道真相后,这么受伤。

    知秋有些后悔。

    尤其是当她看到顾清欢眼中的痛苦时。

    “你……是我娘亲的人?”顾清欢怔怔。

    冷静下来后,顾清欢才发现,她刚才有多鲁莽。

    若知秋真是别人派来的,她就这么揭穿了,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知秋的武功,是知月都比不上的,知秋若要发难,等知月赶过来,恐怕她也身首异处了。

    还好,知秋不是外人。

    而是她娘亲给她培养的人。

    “奴婢当然是夫人送给小姐的人。”

    知秋闻言,露出疑惑的神色,“小姐……不会是把奴婢当成别人派来的……?”

    顾清欢默了默,她将手里的瓶子放到桌上,坐到桌边,抬手掩在额上,轻摁着太阳穴。

    过了一会,她看向知秋:“我要一个解释。”

    “小姐,太过分了!”

    然而,知秋却没有立刻回答,有些气鼓鼓,“奴婢那么信任小姐,小姐却一点也不信任奴婢吗?”

    顾清欢自知理亏,没有反驳。

    “小姐……”

    知秋发了牢骚后,也冷静下来,看顾清欢低落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您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如若不然,怎么会忽然想这些有的没的?

第两百三十七章 绝路

    知月闻言,下意识想反驳顾清欢的话,可刚开口,瞳孔一缩,意识到了问题——

    顾清欢的原话是:“一群畏惧今上圣威,躲在阴沟里二十多年不敢露面的叛贼。”

    她若是反驳顾清欢的话,岂不是在打皇上的脸,说皇上对下面的人监管不力,什么样的家伙都敢出来蹦跶了?!

    可若是不开口反驳,岂不就坐实了顾清欢不知情,而她满口胡言,做了假证的事?

    中计了!

    知月面色僵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无论怎么回答,都落入顾清欢的陷阱之中。

    “不如换一个角度思考。”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恰到好处为知月解围。

    顾清欢眼底一闪,朝声源处看去,竟然是陈晚山!

    看样子,陈晚山是怕自己的人出问题,被皇上猜忌,此刻才不顾旁听的身份插嘴吧?

    这么说来,皇上应该知道,知月是陈家安插到顾府的人。

    思及此处,顾清欢彻底确定,顾家之所以会被皇上盯上、猜忌,不惜撕破脸皮,一切皆是陈家在背后捣鬼,多年来煽风点火!

    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那份名单?

    顾清欢心中微沉,所谓名单,到底是什么东西?

    值得陈家如此看重,不惜花费二十多年时间盯着顾家,甚至连皇上都因为这捕风捉影的事,怀疑顾家?

    “陈丞相这是何意?”樊大人看向陈晚山,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满,今日三司会审,陈晚山不过是旁听,却一而再的开口破坏庭审。

    作为三司会审的主导,樊大人心有不满。

    陈晚山却并不在意樊大人怎么看,他只是盯着顾清欢,继续道:“或许,这帮余孽太蠢,低估了我大璋圣上的力量,才做出这样与自毁无异的举动。”

    说出“余孽”二字时,陈晚山明显是在针对顾清欢。

    这是开始耍赖了。

    顾清欢一顿。

    不,也许不是耍赖,而是事实。

    顾清欢也觉得,卫国公的余孽,太低估今上的力量,才在她关押红鸾时,没有做任何反应,第一时间解除危机,反倒将事情闹大了。

    但,即便是事实,顾清欢也不可能认。

    “或许真相如此,但——”

    顾清欢话锋一转,一脸无辜:“我也不认识那群余孽,他们如何,我也不清楚。”

    眼下最重要的,是撇清永安侯府与卫国公余孽的关系。

    顾清欢死不认账,使得局势陷入僵持。

    顾家其他人看了,松了口气,他们先前还担心,三司会审时,会将顾清欢当成突破口,给顾家钉死了勾结叛贼的罪名。

    可谁也没先发给到的是,这个看起来最好突破的点,反倒最难对付!

    “这么说……顾小姐是否定,自己院子里,有卫国公余孽的事了?”樊大人忽道。

    顾清欢平静的说道:“没有的事,我自然是要否认的。”

    然而,顾清欢话音刚落,忽见樊大人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顾清欢见此心中一跳,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时,樊大人看向知月,道:“知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什么?

    顾清欢表微微一变,看向知月。

    先前脸上略带气恼的知月,不知何时镇定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幽深,好似带着怜悯,“惜欢院内,除红鸾以外,还有一个卫国公余孽。”

    听到这话,顾清欢缩在袖子里的手,不禁攥起,知月说的,莫非……

    “那个人叫知秋。”

    知月道:“与奴婢一样,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比奴婢待在小姐的身边更长,是侯夫人专门为小姐培养的……死士。”

    “奴婢以前并不知道知秋的身份,直至前段时间,小姐遇刺,知秋带着小姐逃跑,最后负伤回来时,奴婢才开始怀疑,知秋的身份不一般。”

    谁也不知道,知月曾在知秋负伤昏迷时,检查过知秋的伤口,判断出知秋并非单方面挨打受伤,而是在战斗之下受了伤!

    “奴婢心中存疑,于是去搜了搜知秋的房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知月道:“各位大人若是搜过知秋的房间,应该明白奴婢说的是什么。”

    听到这里,顾清欢面上虽然平静,可心脏在狂跳。

    她清楚地知道,知月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那是她娘亲留给知秋的暗器、武功秘籍!

    从那些东西就能看出来,知秋的武学来源!

    知秋亲口说过,她的武学路子,跟红鸾出自同一脉,也就是说……

    “来人,呈证物。”

    这时,樊大人声音响起,很快就有人捧着一个托盘上前,里头装了一件袖中箭,还有几本书,看着有些年头了。

    樊大人亲手将证物带到皇上面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听见:“这袖中箭,是卫国公府死士专用的武器之一,样式精巧别致,难以制作,二十多年前,卫国公府覆灭后,除了皇家把握这些武器的设计图,并未流传到外头。”

    皇上盯着那袖中箭,眼神微沉。

    接着,樊大人又道:“而这些书本,皆是武功秘籍,据宫内经历二十多年前那场叛乱的将士测试,与卫国公府的死士,是一脉相承,也就是说,除了卫国公府的核心人员,不会有其他人能拿到这些秘籍!”

    说着,樊大人站在台阶上,俯视下方的顾清欢,声音变得有些诡异:“顾小姐,本官听闻你在被关押天牢期间,请求知秋与你待在同一个牢房?”

    中计了。

    顾清欢当即反应过来,难怪那个狱卒先前一脸为难,好似没太大希望的帮自己去求上官,最后却又轻而易举地将知秋带来,原来都是对方有意纵容,为的就是让自己心甘情愿踏入这条绝路陷阱!

    “这一次,顾小姐还坚持,你与卫国公余孽并不相识的言论吗?”

    樊大人沉声喝道:“顾小姐,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三司会审,容不得颠倒黑白之言!”

    话音落下,众人齐刷刷看向顾清欢,或质问,或幸灾乐祸,或担忧。

    顾清欢伫立在众多视线的焦点,静默无言。

    旁听席上,司修远撇撇嘴,真是个自取灭亡的草包蠢货啊!

    没意思。

    看来,大局已定。

    还以为顾家会再挣扎挣扎,万万没想到,顾家这么蠢,不堪一击啊!

    “顾清欢,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樊大人再次质问。

    顾清欢抬眸,对上樊大人锐利的双眼。

    她还未开口,堂审大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置地铿锵,清晰传入堂内——

    “大理寺右少卿言昭,带重要物证上堂,请圣上一观!”

第两百三十八章 讲一个故事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外穿入堂内,清晰落到每个人的耳中。

    大多数人面露惊色。

    大理寺右少卿言昭?!

    靖国公之子?

    这种时候来蹚浑水,也不怕阴沟里翻了船!

    樊大人作为言昭的上官,听到言昭的声音,也是一惊,原本在皇上身边微微弯腰的他,登时直起了身子,震惊看向外头。

    一名身穿绯红官袍的年轻男子,拾阶而上,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大门前的侍卫横刀拦在男子面前。

    男子不慌不忙,掀袍跪下,叩首行礼:“臣,大理寺右少卿言昭,带重要物证上堂,请圣上一观!”

    “皇上……”

    樊大人向来惜才,言昭已是他内定的下一任继承者,却没想到向来聪明的言昭,今日竟然头脑不清醒,跑来趟这趟浑水,自毁前程!

    他额上冒汗,强装镇定看向身侧稳坐如山的皇帝,想要为门外那位优秀后辈解释两句。

    可樊大人还没开口,皇上的声音忽然响起:“既然如此,朕倒要好好看一看了。”

    樊大人错愕,他还以为皇上会震怒,言昭此举可是扰乱三司会审的秩序,可没想到,皇上居然轻而易举的答应了!

    小心抬眸,樊大人看到皇上那张不怒自威,仍然淡定的脸,他一怔。

    是错觉么……

    他怎么感觉,皇上好像早就知道了言昭要来似的?

    下意识的,樊大人不仅看向下方旁听席的位置。

    大皇子坐在那儿,面带淡笑,看着言昭起身进屋,笑容中带着自信,好似大局在握。

    原来……是这样吗?

    场中,顾清欢也注意到了这些细微,她看向坐上那人的眼中,多了一丝敬畏。

    不愧是皇朝第一掌权者。

    尽管陈晚山拿出诸多证据上蹿下跳,皇上也没有全信陈晚山的意思。

    看大皇子的模样,他应该早就跟皇上说过什么,使得皇上对顾家勾结余孽的事心中存疑,于是给了顾家机会。

    此刻,皇上才这样轻易的让言昭上堂。

    还有先前,皇上给顾何氏赐座……

    看样子,皇上是放任他们这几方博弈对峙,在一旁静候结果。

    而不是偏帮某一方,让天平倾斜。

    顾家有救了!

    顾清欢眼中微涩,转头朝身后看去。

    恰好,那人与她擦肩而过,或许是巧合,又或是有意,言昭停在她身侧,再次跪下行礼:“臣,参见皇上。”

    “平身。”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言昭,见他两手空空,又道:“证据在何处?”

    “就在外头。”

    言昭说道:“但呈上证据前……皇上,请允许臣先卖个关子,请顾小姐为各位……讲一个故事。”

    听到这话,众人又是一愣,言昭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讲故事?

    正事不做,证据不拿,讲什么故事?

    然而,言昭却无视了众人诡异的视线,看向顾清欢,神色一如往常那般温和淡淡,看不出喜怒,却能给人无限的安心。

    尽管没有言语,顾清欢却明白了言昭的意思,先前一直紧绷如临大敌的她,此刻终于放松下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霎时间,众人只觉堂上一片失去颜色。

    直至皇上开口,才让这些人回过神:“故事?”

    皇上莫名一笑:“有点意思,朕就允你们讲一讲故事,但……希望故事讲完,不会让人觉得荒度时间。”

    有支持,也有警告。

    顾清欢更加确信,皇上虽因陈晚山的话语,针对了顾家,但也没偏帮陈晚山,而是做为一个裁判者,在旁边静静观看两方博弈,直至胜负分出,再做行动。

    “这个故事,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顾清欢将视线从言昭身上移开,抬头对上皇帝威严的眼眸,缓缓开口:“故事的开头,要从二十多年……不,应该是从四十多年前说起。”

    听到这话,众人一怔。

    卫国公造反是二十二、三年前的事,顾清欢这故事一起头,居然偏离到了四十多年前?

    这到底……

    “四十多年前,卫国公诞下一女,人人皆知卫国公对这一女儿的疼爱、宠溺,也因此出现了一些心存歹念之人,想要借着那个小女婴,对付卫国公,可二十年过去了,卫国公的女儿,从懵懂婴儿,成长为温婉女子,却依旧相安无事,而那群心存歹念之人,却一个又一个的,被扔在了不知何处,化为白骨。”

    顾清欢的语气虽然淡淡,可不急不缓间,又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让人抓心挠肝的想要听故事的后面,“直至许久以后,才有人知晓,卫子悦这些年来平安无事,皆是因卫国公府那群为卫子悦从小开始培养的神秘死士,以命相护,才为卫子悦打造出了一个安乐的成长环境。”

    “只是,在卫子悦正值妙龄之际,卫国公做了一件举国震惊的恶事——起兵造反。”

    “所幸我大璋有明君坐镇,区区叛贼,不足为惧,叛贼很快被伏诛。”

    顾清欢说话间,也没忘记拍一拍皇帝的马屁。

    座上,皇帝听了这话,虽知这小姑娘是在跟自己耍心眼,可谁不喜欢听好话?

    威严的脸上,出现一丝淡笑。

    皇帝忽觉这长得盛气凌人不讨喜的小姑娘,也变得顺眼起来。

    顾清欢继续说道:“卫国公府被一网打尽,但——盘查之后,发现少了一人。”

    转折出现,众人被吊起了胃口,尽管知道少的那人是卫子悦,可顾清欢抑扬顿挫的声音,还是带动了他们的情绪起伏。

    “失踪的不是别人,正是卫国公最疼爱的女儿,卫子悦。”

    顾清欢道:“自那日起,卫子悦失踪二十余年,不见踪影,直至今日,疑似卫子悦的人出现了,是在十多年前死去的,永安侯夫人,艾予戚。”

    “大家都认为,卫子悦当年是化身为艾予戚,加入永安侯府,隐姓埋名,为的就是潜伏起来,静候时机,为死去的父母兄弟姐妹复仇。”

    顾清欢说出这话时,不少人心惊肉跳,只觉这小姑娘太大胆!

    皇帝在场,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顾清欢却好似没注意周围人的异样视线,自顾自的说道:“只是天不遂人愿,这个被大家认为是卫子悦,身负血海深仇的女子,没能报仇,就难产而死。”

    “但,大家又发现,女子的丈夫,好似替女子背负了仇怨,继续与那些叛贼联系,只为某一日时机正好,做当年未完成的事,彻底将王朝改换姓名——”

    顾清欢的话越来越大胆了。

    樊大人都听不下去了,刚要张口呵斥顾清欢。

    可忽然,顾清欢话锋一转:“外头五十文一册的话本都是这么写的,一波三折,曲折离奇,销量甚好,大家都很喜欢这样看起来很精彩的故事。”

    樊大人口张了一半,愣愣看着顾清欢,一时间不知道该训斥顾清欢说话没个规矩,还是该笑。

    而这时,顾清欢跌宕起伏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可故事,不是现实。”

    她说着,环视在场众人,最后将视线放在皇帝身上,毫不畏惧地与这位王朝最高掌权人对视,她带着疑问,缓缓的说道:“大家,为什么要因为那些被写烂了,传满大街的故事,就期待我的出身像故事里写的那样,是叛贼之女的孩子呢?”

    说着,她将视线从皇帝惊疑不定的脸上移开,缓缓扫向在场众人,再次发出疑问:“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是卫子悦的女儿呢?”

第两百三十九章 我永安侯府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清欢,难道不是卫子悦的女儿?

    诸多证据已经表明了她的身份,不是吗?

    最好的证明,就是从知秋房里搜到的暗器、秘籍。

    在这样的铁证下,顾清欢还能怎么辩驳?

    “这么说……你不是卫子悦之女?”

    在众人静默,神色各异时,皇上打破了沉默。

    顾清欢语气肯定:“臣女自然不是卫子悦之女,臣女的娘亲……”

    说到这里,顾清欢的眼神温柔了一些,还带着些许自嘲:“臣女的娘亲,不仅不是卫子悦,甚至是一个,说出来大家都不曾听过,没有姓氏,不知父母的女子,她叫……小七。”

    听到这话,一旁的顾以贤终于明白了什么,眼圈微红。

    原来……是这样啊。

    答案,原来这么简单。

    他的妻子,小七……

    那个承载了他所有爱意,于是被他取名为艾予戚的妻子,从未骗过他。

    如他那般诚实,不顾一切爱着他的妻子那般,他的妻子,也是拼尽一切,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旁,顾何氏站在椅子边,不知何时,老泪纵横,她终于知道,二十多年前,那个怀着他们顾家血肉的女子,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磨难,才来到他们的跟前。

    “小七?”

    听到这个答案,皇上微微一愣,“她是……?”

    如顾清欢所说,在场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后,皆露出疑惑的神色,并不认识这个所谓的“小七。”

    顾清欢并不意外,她垂下眼眸,平静的说道:“这就要从二十二年前,卫国公造反失败,卫子悦逃亡的那一日说起,与卫子悦逃亡的,不止卫子悦一人,大概……是两人。”

    “一共三人。”

    这时,一直沉默的言昭开口,补充了顾清欢的话。

    顾清欢闻言,微微一顿,她看了眼言昭,眼角微红,轻声道:“一共三人吗……原来是三个人啊。”

    话语间,带着些许心疼。

    众人并不清楚,她到底在心疼什么。

    “除卫子悦以外,与她一同逃亡的,还有另外两人。”

    顾清欢敛起多余的情绪,继续说道:“那两人,不是外人,正是卫国公为他心爱的女儿,从小费心培养的死士!”

    最后二字,顾清欢的语气有些重。

    “卫国公造反失败,大势已去,想要在遍布皇帝圣威的大璋王朝下逃亡隐匿,并非什么简单的事。”

    顾清欢又拍了一记皇帝的马屁。

    这一次,皇帝有些哭笑不得,他能看出来,顾清欢的情绪有些沉重,这种情况下还要开开玩笑,顾家人真是……

    有趣的很。

    思及此处,皇帝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顾家为了助他平反,老永安侯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那时,尚且壮年的老永安侯一夜白发,老的不成样子,没过几年,就去了。

    皇帝心中一叹,眼中掠过一丝伤感。

    “既然无法轻易逃亡隐匿,不如做一个障眼法。”

    这时,顾清欢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皇帝的回忆,“让卫子悦‘死’一次,给那些追兵一个交代就好了。”

    听到这话,众人一怔。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隐约明白了什么。

    “可卫子悦怎么能死?”

    顾清欢又道:“所以,死的不能是卫子悦,可必须要给身后的追兵一个交代——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那两名死士,其中一名要为了卫子悦去死,换上卫子悦的衣服,梳与卫子悦一样的发髻,被另一名死士杀掉,划烂脸,让人无法分辨她的容貌,代替卫子悦,落入追兵手中,带回去交差。”

    “……正常情况,理应如此。”

    顾清欢抬头,看向众人,扯了扯嘴角:“可如果,那个死士不想死呢?作为死士,为了主人去死,是应该的,想必大家也觉得这样才对吧?”

    “可如果,那个死士是以另外一个身份来做出选择呢?”

    顾清欢话锋一转:“她若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做出了想要活下来的选择呢?”

    一旁,顾景行浑身一震,他看着顾清欢,对上那双带着悲伤,微红的眼眸,终于明白自己的妹妹,到底因何这般伤心。

    不知不觉,顾景行的眼中,也泛起一层水雾。

    “想必大家也该明白了。”

    顾清欢缓缓说道:“那名以母亲的身份,做出了‘想活下来’选择的死士,小七,就是我的娘亲,艾予戚。”

    “四十多年前,我娘亲作为孤儿,被卫国公选中,做了卫子悦的死士培养。”

    “二十多年后,我娘亲犯了死士不该犯的大错,她喜欢上了一名男子,并与那名男子有了爱的结晶。”

    “二十二年前,怀有身孕的她保护卫子悦逃亡,却不曾想,躲过了追杀的她,却还要为了卫子悦而死,且是带着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死。”

    “我娘亲……选择了背叛死士的职责,作为一个母亲,选择了活下来,于是杀掉了她的主人,卫子悦,还有那个准备杀了她的另一名死士。”

    “可是,我娘亲并没有直接离开。”

    “我娘亲……将卫子悦葬了。”

    “所以,二十多年来,所有人都找不到卫子悦。”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卫子悦活了下来,隐匿暗中,等待时机报仇,于是忽略了地下,没能找到那两具被深埋土里的尸体。”

    顾清欢看向皇上,眼泪落了下来,她哽咽的说道:“尽管在大家的认知里,卫国公之女卫子悦才有活下来的机会,我该是叛贼之后,才符合部分人的期待,故事的发展……可是,现实并不会像故事那样戏剧化的发展,现实会比故事更加故事。”

    “贵为国公之女的卫子悦死了。”

    “命贱如草芥,不该掌控自己命运的死士小七活下来了。”

    “我的娘亲,就是那个众位大人从不曾听过名字的,一直躲在暗处的死士,小七。”

    顾清欢的声音逐渐加重,所有人清晰听见了她带着愤怒,像是想要发泄什么的声音——

    “我,不是什么国公之后,我的娘亲,只是一名甚至没有姓氏,不为人知的死士!”

    “我永安侯府,不曾背叛大璋王朝,不曾与叛贼勾结!”

    “我永安侯府,忠心为君,即便为了大璋去死也无妨!”

    “我永安侯府,绝不接受任何奸人污蔑,坏我永安侯府数百年数十代人的名节骨气!”

第两百四十章 非人之力,非人之功

    少女的声音置地铿锵,每个字每个音都敲在了在场众人的心上,那倔强的模样,只是一眼,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忘怀。

    言昭站在她身侧,以最近的距离看着她毫不畏惧,与权贵们对峙,眼中泛起异彩。

    这时,顾清欢垂眸,似乎在放缓她先前激动的情绪。

    最终,顾清欢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直至平静,才抬眸与最上方的皇帝对视,又垂眸低首,行了一礼,她沉声道:“臣女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皇上这才从恍然中回神。

    这时,言昭接口,说道:“先前,顾小姐的故事里,提到了卫子悦与那名死士的尸体,想必各位大人若是不看一看,或许就不会相信那个故事了。”

    樊大人闻言,浑身一震:“你带来的证物,莫非就是……”

    言昭与樊大人对上视线,面色不改:“下官幸不辱命,研究当年卫国公所有嫡系的逃跑路线,从中分析他们的行动习惯,找出另外两条很可能是卫子悦的逃跑路线,沿着一路搜寻后,终于在城北郊外八里的深山中,找到了被埋于地底两米深的尸体。”

    在场众人闻言,看向言昭的眼中,无一不带震惊。

    言昭这话说的倒是轻巧!

    可实际上,谁都能从这短短几句话里,听出艰辛困难!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还是在短短几天内?

    皇帝听了这话,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旁边的樊大人因被言昭一直盯着看,先回过神,他低声询问皇帝:“皇上,您看这……”

    皇帝回过神,勉强将面上的震惊收起,对樊大人略一点头,说道:“呈证物上堂。”

    樊大人闻言,对言昭吩咐:“把你的证物带上来吧。”

    言昭应了一声是,继而扬声让外头等候已久的手下上台阶,将两副棺材抬入堂内。

    看着那两副棺材,顾清欢眼神复杂。

    当年,若是不她娘亲拼了性命,或许此刻躺在棺材里的,就是她娘亲了!

    接着,言昭命人打开了其中一副棺材。

    樊大人上前检查,只见里头是一具白骨,穿的衣服已经被土壤腐蚀大半,但其中一部分,也够辨认对方的身份。

    除此之外,还有那白骨上的饰物。

    最重要的,是一块腰牌。

    “皇上,您请看。”

    樊大人摸到那块腰牌时,表情变了,立刻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也没有伸手去拿,只是抬眼扫去,瞳孔微缩:“这是……”

    那牌子乃纯金打造,花纹古朴,反面印刻某个章纹,似乎是家徽图案,正面是用古体雕刻了三个字——

    卫国公!

    这是卫国公府的腰牌!

    能拥有这块腰牌的,在卫国公府,仅有三人!

    其中两人,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最后一人,则是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卫子悦!

    看到这块腰牌,在场众人都确定了——

    那棺材里的尸体,就是卫子悦!

    “具体还有一些需要检查。”

    樊大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补充了一句,“例如这白骨的年纪,特征……仵作验尸后,一切就能明了。”

    “若是卫子悦家的死士,与卫子悦一般年纪呢?”

    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仵作可否能将白骨的血肉也跟着复生,看看那白骨生前到底是什么模样?”

    樊大人闻言,不由得朝声源处看去,他皱起眉头:“陈丞相,你这话未免太没道理!”

    明眼人都能看出陈晚山在胡搅蛮缠!

    陈晚山却反问道:“本官说的,哪里没道理了?”

    顿了顿,陈晚山看向皇帝,一副忠君为国的模样:“皇上,不得不说,先前顾家小姐的故事很精彩,但也不排除,她为了摘出自己,扭曲事实,编造故事的可能,即便是将故事里的那个死士,换成卫子悦,一切也不违和,不是吗?”

    皇帝闻言,微微皱眉,似乎在犹豫。

    不得不说,陈晚山的话,也有道理。

    顾清欢见此,心中一沉。

    皇上为何如惊弓之鸟一般,如此警惕,害怕永安侯府与卫国公府联系?

    莫非……

    是因为那所谓的名单?

    顾清欢皱眉,所谓名单……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然让一国皇帝如此害怕?

    思及此处,顾清欢见皇帝仍是沉默,她知道,不能再让皇帝犹豫下去了。

    陈晚山,你既然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即便不能复原,又如何?”

    顾清欢开口,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这并不影响结果。”

    陈晚山闻言,眉头一皱,看向顾清欢的眼中,带着些许阴鸷:“你说不重要?这样关键的……”

    “当然不重要。”

    顾清欢打断了陈晚山的话,很不给陈晚山面子。

    陈晚山面色一沉,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大胆!

    顾清欢却好似没有注意陈晚山的脸色,转而看向樊大人,说道:“樊大人,您先前不是说,从我父亲书房里搜出了一幅画像,那幅画像上画的,就是卫子悦么?”

    樊大人点头,与田御史交换了一个眼神。

    田御史将桌上的画像再次展开,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这时,顾清欢给顾景行使了个眼色,接着朝田御史走去。

    顾景行了然,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两人在画像边站定。

    “在这世上,有个很有趣的现象,名为遗传。”

    顾清欢缓缓说道:“最容易被观察到的遗传,便是外貌。”

    说着,顾清欢抬手,指向自己的脸,“孩子遗传父亲,或娘亲的外貌,所以大家总会说,这孩子像父亲,或像娘亲……之类的话语。”

    “当然,偶尔也会出现比较意外的情况,某个孩子的长相,与父亲、娘亲,不那么像。”

    说这话时,顾清欢盯着陈晚山。

    陈晚山心中一阵,莫名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转瞬,便恢复了镇定。

    “只是,这样的情况很少,偶尔出现那么一个孩子,便已经是很意外了。”

    顾清欢道:“大家可以看看,我与我哥哥的眼睛,很像,是么?”

    话音落下,大家下意识对比顾清欢与顾景行的眼睛,皆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眸。

    “我们的眼睛,与我们的父亲并不一样。”

    随着顾清欢的说话声,大家又去看顾以贤的眼睛,那锐利的星目,的确同顾清欢、顾景行含情的桃花眸相差甚远。

    “若是不知我母亲是谁,大家看了我与我哥哥,还有父亲眼睛的对比,会想到什么呢?”

    顾清欢微微一笑:“第一反应一定是——我与我哥哥的眼睛,随了我们娘亲,对么?毕竟,一个孩子的眼睛长得与父亲不一样,可能是小概率,可两个孩子都与父亲不一样,且两个孩子的眼睛又是一样,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孩子的眼睛,随父母亲中的另一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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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近介绍:
言昭觉得,顾清欢那种草包美人,入不了他的眼,更别提他的心,去看顾清欢不如去看母猪上树。
顾清欢以为,她与言昭前世是死对头,这辈子也得掐的你死我活,两人合作完了,就该继续有你没我……
可是接下来的剧情怎么有些不对?
……真香!好事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好事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好事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