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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姝娟     不嫁教书匠txt下载     不嫁教书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小干部

    团委催促上报团支书的名单,好多班都报上去了。

    她的团支书还没确定,她在琢磨,同时也在筛选班委会。

    同学们在安静地自习,她倒背着手在过道来回溜达,有的人选,她心里早就有谱了。

    大班长在心中成型最早,就是开学第一天陪她的小助手,他叫冯友松。

    他是中心校来的,班里不少中心校学生,他们叫他老冯,这是昵称还是外号?只觉一股江湖气扑面。

    不但本班叫他老冯,外班也叫,高中那边也叫,短短几天,老冯的脸就混熟了。

    老冯进班级时有个特点,他谁也不看,头微微歪着,径直往他座位走,有时走到一半,突然发现老大在讲桌后,他赶紧补救,冲她点点头。

    落座后他做贼心虚地溜她几眼,她目不转睛地盯他一会儿,他知趣地掏出纸笔,装模做样的伏案学起来。

    毕竟是小孩子,一撅屁股就知掉什么粪蛋儿,他肯定与哥们儿勾结完回来了。

    这个班除了她,无人能hold住老冯,老冯也会是她的得力助手。

    又是那片摇曳的花海,她和老冯站在花丛旁,她说:“老师想让你当班长,你愿意吗”?

    老冯做过手术的唇笑起来,像可爱的兔子嘴,一下子把他的硬汉范儿拉成了孩子,他开心极了,说:“我在小学当了六年班长,老师,我有经验”。

    怪不得,霸气侧漏呀!

    她觉得有必要约法三章,严肃的说:“班长是表率,你学习得服众,少和外班来往”。

    老冯想了想,点头说:“学习尽力,有必要的沟通还得保持,老师”。

    小东西,一副少年老成派头,在小学没少锻炼呀。

    他们一前一后回了班。

    她继续选女班长,目光落在汉超身上,汉超一头假小子短发,上课全神贯注,下课大玩大笑,是班长料。

    尤其是,汉超非常像她的老同学邬海霞,这令她倍感亲切。

    女班长非汉超莫属。

    学委嘛,聪明好学的冰琼当之无愧。

    最后是团支书,小旭和小月用哪个?她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

    看来,一年四班人才济济,选不过来了。

    一番衡量,团支书确定了大方得体的小月。

    而小旭,只剩文娱委员职务了,对于小旭是大材小用,红梅感觉很可惜。

    这几个学生她都喜欢,但她们各有特色,她心里最喜欢小旭,喜欢她一派天真烂漫,轻松愉快地学习。

    可是,没办法,只能委屈她了。

    体委好办,找最大个头男生便可。

    当她把这几个人集中在花丛旁,公布对他们的任命时,冰琼立即表现出异样,她把脸一扭,再也不与老师对视。

    她对学委不太满意,当学习委员屈她才吗?难道她要当班长?

    就那扭捏样子,说话像蚊子,当班长?红梅有点不悦,这个孩子……!

    而小旭,只轮到文娱委员,却笑盈盈地很开心。

    她环顾了一遍小干部们,发现一年四班女强男弱,男生只有老冯挑大梁,还是个江湖侠客,学习不够专心。

    她很遗憾,如果有那种学习霸气的男生,一年四就完美了。

    这四个女生像四颗星辰,太璀璨,太夺目,令男生黯然无光。

    小鸿羡慕一年四班的班委会,她酸溜溜地说:“你班这几个苗真厉害,我班没突出的,一窝小绵羊,选班长都费劲”。

    红梅顺利地把团支书名单交上去了,完成了一项任务。

    这忙碌的一周终于要过去,下班前,她在班级看自习,布莱克径直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见你一次太不容易,只得我亲劳大驾找你。

    下周开学典礼,有新生代表讲话,你选一个吧”。

    她很高兴,她的学生有机会锻炼太好了。

    他接着说:“发言稿别太长也别太短,五六百字那样吧”。

    她的目光又在选人,他没走,继续说:“还有个环节是教师代表发言,你来吧”。

    她的目光依然在寻觅,头赶紧摇着,怕摇晚了就赖她身上似的。

    他用激将法:“你不敢?写不好稿还是觉得丑”?

    她瞪了他一眼:“不感兴趣”。

    他说:“这是任务,我没时间找别人,周末两天在家备稿吧”。

    说完就走了。

    找学生代表的目光她锁定了小旭,小旭浑然天成的少女模样不正是青春的代表吗?

    她的声音介于童声和变声前的纯真,稍带那么一点矜持,就像一个天然处子突然懵懂了点人生的秘密,这短暂的声音特色如果留住了,那真的是一件成人之美的功德。

    她走到小旭身旁,俯身说:“周末在家构思发言稿,开学典礼你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五六百字,周一给我看”。

    小旭痛快地点点头,一点不畏惧。

    安排完这些,放学铃声清脆地响彻校园。

    这声音似乎不同于每天,听着是那么悦耳,夺命似的第一周终于结束,周末终于来了。

    她从大姐家牵着云飞往家走时,才好好看看她的孩子。

    云飞的头发该剪了,鞋子该买秋款了,最主要的是该洗澡了。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是个妈妈。

    她怀着歉疚的心情对云飞极其耐心,云飞发现妈妈终于有时间听他说话,就絮絮叨叨的,他说:“我大姨说了,把我给她家吧,你顾不上我了”。

    她心疼地说:“妈妈忙完这阵就好了”。

    那段路她们母子走了很久,她也趁此放松一下。

    周末的两天她完全把自己交给了家庭,大洗大涮,晾衣绳上午满满的,晒干了收回去后下午又满满的。

    栗嫂趴在墙头看她进进出出,赞叹地说:“你又上班又做家务,还拉扯孩子,你这小身板真是小宇宙,哪来那么多能量”?

    她笑着说:“还好吧,没办法”。

    栗嫂全职主妇,白白胖胖,可不是比她逍遥?

    在忙碌的间隙,她构思她的发言稿。

    但一点头绪没有,她自信文笔不错,擅长倾诉那种静下心来的聆听。

    可是演讲啦,大会发言啦,谁有心情“聆听”?都是那磅礴的煽情文有气势,这个她懂。

    可是,煽情她不擅长,华丽词藻她有,但空洞地往一起堆,她都觉得尴尬。

    这时,她就恨不得不准备,周一问起来,她就怼他:你自己上吧!

    但这是气话,不准备还得发言,那更糟糕。

    没技巧时,朴素和真诚就是最大的技巧,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说出真实感受,也就五六百字,“观众”能听进去一句就算她没白费劲。

    这么一想,思路就打开了。

第137章开学典礼

    周二下午,第五节课的铃声刚响,操场上就沸腾起来。

    所有班级倾巢出动,每个班自带椅子,按间操顺序就坐操场,开学典礼即将开始。

    操场上三千来人黑压压的。

    从初一到高三,学生们的年龄跨越六岁,身高和面貌也依次在变,有的学生就是从初一开始,每年变个地方,最后坐到高三那行,他们在这个校园六年了,最后一个开学典礼表现得成熟沉默。

    老师们也搬出了椅子,坐在学生对面,二百来人规模也不小,领导在最前排,他们的桌面铺上了红绒毯,上面一摞摞证书,一堆堆奖品,一朵朵大红花。

    开学典礼也是一场师生表彰大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教师集会时最能发现小团体。

    在最边缘的一个角落,抱团取暖坐着一撮人,表彰和戴大红花的事从来与她们无关。

    所以找座位时,阴阳怪气地说:“咱们有自知之明,坐这吧,别碍事碍眼”。

    她们翘着二郎腿,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旁观这个场面,开学典礼对于她们来说是躲不过去的痛,不参加不行,参加只能当陪衬。

    这撮人里就有唐老鸭,她和几个麻友紧紧地靠在一处。

    她一边和麻友们偶尔窃窃私语一边用眼睛寻找,找那个她最恨的,却最忍不住观察的人。

    整个初一在会场最东边,她半天才发现章红梅,见她从队伍后面往前走,像在人海里游。

    游出人海时,发现她穿件大红丝绸衬衫,束进黑色的修身裤子里,人动衣衫动,人不动,长发飘飘动。

    唐老鸭憎恨地却详细地把她打量完毕,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过头。

    麦克滋滋响了,大会开始。

    每年的程序都大同小异,唐老鸭懒得认真听,她只盼着快点结束这种类似丢人现眼的洋罪。

    她唯一自豪的,大会是她丈夫主持。

    每个环节都是他拿起麦克宣布,他举止得体,串联词也恰如其分。

    他的声音在操场上空回荡,原来,他的音色那么动人心魄,她以前怎么没注意?

    她双臂交叉在胸前,时不时看一眼她的丈夫,眼里爱意满满。

    新生代表发言时,一个女孩轻盈地走到麦克前,她豆蔻芳龄,午后的阳光下,似一朵未绽小荷娉婷于水中央。

    男生们直着眼睛伸长了脖子,这是哪个班的学妹?

    老师们互相爱慕地在询问,这是谁家女儿初长成?

    红梅自豪地默然不语,那是她的爱徒小旭。

    小旭落落大方,她的天籁之音通过麦克,在这个下午,在三千多人的记忆里留下了她的清纯。

    唐老鸭听得恹恹欲睡,突然她的耳朵眼里飘来“章红梅”的名字,她一激灵,赶紧往前看。

    只见章红梅从班级前部站起身,她那里到麦克距离很长,她神色庄严地走来,红艳艳的衬衫轻拂着,发梢在身后被风托起来。

    从桌上那些大红花旁走过,而她像一朵行走的花。

    站在麦克支架前,她面向学生们,背对着老师们,唐老鸭一惊,章红梅要发言?

    唐老鸭的耳朵里灌进了章红梅的声音,比讲课时更轻柔慢细,她不听都不行。

    只听章红梅说:“初一716名新同学们,欢迎你们来到这里学习。

    12年前我和你们一样,背着大书包踏进了初中的校门。

    现在我成了一名老师,和所有老师们一起,在这里迎候你们,希望你们在这三年中健康成长,珍惜时光。

    羽翼丰满时,飞向更宽广的天空;

    我还要向高一的新同学表示祝贺,祝贺你们成为了高中生。

    众所周知,我们学校不是重点,不是名校,但你们的青春不会因此有任何逊色,这三年是你们生命里最值得怀念的三年。

    未来一切皆有可能,你们选择走进高中课堂,就赢了。

    我一个中专生羡慕你们。

    ……”

    这些话传进布莱克的耳朵,他最能体会她的心情。

    她多么羡慕能读高中的孩子们啊!

    如果她读高中,那么今天她不会站在这里,她会站得更高,舞台更绚丽。

    布莱克深有感触,他老婆是另一种感触,唐老鸭看了眼她的麻友们,酸溜溜地说:“教师代表?别代表我!她不配”。

    麻友们百无聊赖的怨气无处发泄,正好有人掘开豁口,牢骚一泻千里。

    这个说:“呦!她不就是戴花冠照相的那个吗?今天不戴啦?”

    那个:“不就是大会表扬的那个吗?手指伤了还不下火线?哪天我也买几米纱布,我把胳膊吊上,专门在领导眼前晃悠,完了我也能受到表扬,这辈子还不知被表扬啥滋味呢”!

    另一个:“你脑袋掉了也没人看得见!你不行!你不入眼”!

    她们愤愤不平,对一个与她们从未有过交集的人冷嘲热讽,只因她刺激到了她们,她们看她不顺眼。

    唐老鸭反倒不说话了,她含笑不语,就像扔下一个火种,她只需隔岸观火就可以了。

    看来发动群众的力量才有力量,她忽然获得一个灵感,哼,走着瞧!

    “同学们,想知道翱翔的感觉吗?那就努力学习吧!学习给你们插上飞翔的翅膀,飞得越高越自由!”

    章红梅讲完了,又深鞠一躬,她往回走了,一年四班远远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她的学生们站起来鼓掌喝彩,迎接他们的老大凯旋。

    三班呆愣片刻,他们一看,四班是兄弟班,章老师也是他们的英语老师,怎能不捧场?接着掌声雷动;

    五班一看,四班是友邻嘛!支持一下,掌声也响起来,一波接一波,整个初一沸腾了。

    有的班级尤其后部,甚至不知怎么回事就鼓掌,只要声大就是赢!

    初二一看,干嘛?较劲是不是?好吧,他们的掌声带着竞争,比初一响。

    就这样掌声像海浪,一浪接一浪,接到高中。

    高一似乎早有准备,有人站起来组织,喊口号:一二,嗷……;

    一二,嗷……。

    他们更直接,大吼!

    那可比掌声震撼,像海啸。

    高三比较沉稳,海浪落在那里像被吞没了,正在大家以为他们偃旗息鼓时,高三所有人起立,他们个头最高,声音最洪亮。

    一人喊口号,众人齐声吼:不负众望!做出榜样!

    震耳欲聋连吼三声,速战速决,又齐刷刷坐下。

    开学典礼常有,这场面不常有,老师们的嘴巴张着,眼睛呆着,大校长压阵似的沉着脸,老佟和布莱克开心地笑着,指点着:“到初三啦,到高一啦,高二啦,哈哈,高三老大哥啦”!

    红梅正走到一半,她站在那里。

    就像谢幕时观众太热情,不忍走开,其实她傻掉了。

    所有声音平息后,她才走回一年四班。

    这个发言得到了有史以来最热烈的掌声。

    布莱克拿起麦克主持时手还在颤抖,他昂扬地宣布下一个环节。

    这也是最眼气人的环节---领奖!

    各种奖:

    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各种标兵;

    优秀教师,优秀班主任,毕业班达标。

    学生又一阵骚动,教师们这边开始活跃,不停地有人出去回来,戴着大红花,拿着证书,抱着奖品的成年人,脸上掩饰不住的自豪。

    虽然奖品只是个被罩,床单,这些谁家都能买得起,但那是不一样的,奖品是荣誉,是肯定,是汗水换来的。

    得奖教师有一半以上,班主任全有奖品。

    这些人都是辛苦工作的模范,是他们撑起学校这片天空。

    最难受的人又如坐针毡了,老唐她们身边,同事们走马灯似的出出进进,归来互赏床单花色,被罩质量,打算给谁铺,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老唐她们肃静地,尴尬地坐着,像孤岛在遭罪。

    大会终于结束,她们拎起椅子就消失了。

    操场疏散了半节课,同学们回到各自班级,操场平静了,鲜花呀,掌声呀,在成堆的白云下,远去了。

    一年四班意犹未尽地互相说着。

    红梅小心地摘下她的大红花,琢磨着放哪里呢?

    她打量着黑板,这时高大的体育委员走过来,抬手就把大红花挂在黑板最上边,正中间。

    这朵花,是她们一年四班的全体荣誉。

第138章生猛一年四

    在上英语课的时候,每当小旭回答问题,冰琼就把脸一扭,一副不屑的神态。

    这怎能逃脱老师的鹰眼?她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自习课上,她悄悄把小旭调了出来,微笑着问:“和同学们相处得怎么样?”

    小旭愉快地说:“挺好的呀”。

    她进一步套话:“班干部团结吗”?

    小旭略一沉吟,说:“也有不愉快的时候,但我不往心里去”。

    她抓住机会:“什么不愉快”?

    小旭想了想,坦率地说:“我做新生代表发言,有人不服。说发言稿写的没水平,干巴巴的。

    还说,老师你不民主,应该竞选,像作文竞赛似的,谁写的好谁当代表”。

    她好惊讶,学生世界好复杂呦。

    她心里有数了,对小旭说:“这件事你的态度很对。随便别人怎么议论,反正你当完代表了,接下来学习是正事。学习上也当代表”。

    小旭开朗地说:“我会的,老师,我没放心上”。

    阳光少女小旭乐颠颠地回班了。

    她琢磨着这件事不能限于了解,还要处理。

    趁着体育课,同学们自由活动时,她把冰琼调过来。

    在扫帚梅花园里,踩出了几条小道,她和冰琼徜徉其间。

    冰琼无精打采,没当上班长,没当上新生代表,一副天下人都亏欠她的样子。

    红梅微笑着问:“你的名字谁取的?这么诗情画意”?

    冰琼有了点乐模样,骄傲地说:“我妈妈。我爸妈在咱们中心小学工作,我爸是校长,他俩是师范同学,他们都非常有才”。

    原来如此,怪不得玻璃心,她在小学被众星捧月习惯了。

    她问:“知道你名字的寓意吗”?

    冰琼得意的:“冰清玉洁,玉树琼瑶”。

    她又问:“你知道琼瑶是指什么吗”?

    冰琼摇摇头。

    她看着冰琼的眼睛,说:“琼瑶指美玉,父母希望你美好如玉,可是,狭隘和孤芳自赏,何谈冰洁?何谈琼瑶?”

    冰琼是个小心眼但聪明的女孩,她心里的小鬼胎被点中,不觉红了脸。

    红梅趁热打铁:“对别人不服气时,想着怎么超越,而不是闹情绪,其实,闹情绪一点用没有,还显得自己很low,你说呢”?

    花海随风荡漾涟漪,冰琼的目光随着起伏,她不服气地说:“老师,你看着,我期中考试一定让全一年组认识我,比当代表发言还荣耀”。

    红梅说:“好,期中考试后,我要把前十名照片挂在班级墙上,你想在哪个位置”?

    冰琼:“第一的位置”。

    口气不小,拭目以待吧。

    接下来据她观察,冰琼和小旭缓和了。

    主要是小旭纯洁豁达,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男生们大咧咧,管住他们的贪玩就行,女生们心细如针,矫情难缠,她觉得自己上学时没这么多毛病啊!

    哪用老师谈心开导?学习就得了!

    她特殊关注的女生还有小婷,她发现小婷表现没有异常,但很怯生,没钱买零食,穿的也不好,她被排除在快乐之外。

    同学们发现个奇怪现象,别人课间大声疯闹会被老师警告,小婷却不会,班主任对小婷特别宽容。

    这样的气氛,小婷变得开朗活泼起来,经常能听到她开心大笑。

    这令红梅很放心,但愿小婷忘记不堪的风暴,好好把握未来生活。

    班主任工作步入正轨,她不像第一周晕头转向了。

    九月下旬的一天,全体初一在校门附近除草,那是实验室与大墙的相夹地带,荒草没膝。

    团委说:“斩草除根,冬天杜绝火灾隐患,必须把除下来的草运出去”。

    初一在大墙内,初二在大墙外。

    她率领着一年四班认真地锄着责任区,她也伸手薅草,和大家干的热火朝天。

    正当她弯下腰时,瘦小的春生气喘吁吁跑过来:“老师你快看”。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面高高的大墙,下面隔一段就是一个月牙似的涵洞。

    正在她莫名其妙注视中,一捆草从外面搭上墙头,一把铁锨往里推了一下,那捆草散落下来,纷纷扬扬所落之处正是她班责任区。

    同学们见老师盯着看,都停下手里的铁锨,大家盯着墙头,不一会儿慢悠悠又露出一团草,还是一个套路,用铁锨往墙里推,这捆草更多,凌乱着落进了墙头里。

    同学们气愤地说:“咱们往外运,他们往里扔,这不是故意的吗”?

    老冯把铁锨一扔,说:“我出去看看”,他歪着脖子劲劲儿地走了,体委和几个男生跟着,他们从大门绕到墙外。

    只几分钟后他们就返回来,拾起铁锨使劲地锄,脸上都带着怒气。

    这肯定是没谈拢,老冯也没搞定。

    她说:“把那些草抱出去吧”!

    几个男生不情愿地走到墙根下,抱起草往出送。

    她觉得作为主帅很窝囊,但只要没有下一次,就算了。

    同学们又弯腰忙起来,锄草的,运草的,默不作声。

    她不放心地看了几眼墙头,当她看见杂草又冒头时,像看见了魔鬼现身,眼瞅着一捆草又要过来,这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欺人太甚。

    她拔腿就往门外跑,远远看见几个男生正坏笑着,举着铁锨推草。

    她终于抓到了现形,顾不得别的,跑到跟前大喊一声:“你们干啥呢?”

    那几个男生手一哆嗦,回头见是她,竟然坚持把那捆草推进去了,然后弯腰锄草,把铁锨抡得很高,扬起的草叶和尘土向她扑来,她只得步步后退。

    突然她看见那个班的班主任,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个子男老师,他正垂着眼皮站在不远处,他目睹一切,却视而不见。

    她来到他面前,诧异加急躁:“张老师,你班学生你管管呀,别让他们往墙里扔草呀”。

    她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交涉,作为同事也该正常的合作。

    没想到老张不满地说:“你不是能直接管吗?你管吧,我管不了”。

    他挑理了,怪她直接管他班学生。

    她这新手经验不足,这程序确实不妥,有事找班主任嘛。

    她知道自己失误了,换了语气,请求说:“张老师,别让他们再扔了,我们班要完不成任务啦”!

    老张提高破锣嗓子:“你班那个豁唇跑来就耍流氓,你管了吗”?

    她对这个男人真是瞧不起了,她声音也高了:“张老师,首先你别侮辱学生,第二,我们班长来之前你们就往里扔草,我们才出来的”。

    老张打断她:“我管不了,谁厉害谁打”。

    这没法沟通了。

    有了主帅撑腰,初二那群男生“嗷嗷”起哄。

    那个老张得意地看了他班学生一眼,意思说:哼!看我的!

    她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好渺小!

    目光一转,发现她的身边围绕着一年四班全体同学,他们每个人手杵着铁锨,怒目而视,老冯更是面如土色,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对面的初二很快做出对峙架势,一字排开,端着铁锨,像握着武器。

    他们个头更高,人数更多,气势上一触即发,嘴上轻蔑地嘻哈着。

    十足一副对新生的耍弄,对新生班主任的藐视。

    狭路相逢勇者胜!

    她感觉一股热血往上涌,只说了三个字:“干他们”!

    话音未落,老冯举着铁锨冲过去,他的身后是男生们,男生身后是女生们。

    一年四班像一群下山小虎冲向对面,对面的初二愣了片刻,突然溃退,四散奔逃。

    一年四还在追。

    初二东躲XZ往人群里扎,人群慌乱地往外圈跑,退潮般空出好大的场子。

    如何分辨一年四?举着铁锨找人的便是,非常好认。

    老张吓得大惊失色,破声嚷着:“住手,住手”。

    老冯哪听他的!

    红梅突然也害怕了,她怕老冯砍了谁,那就坏了。

    她撒腿就在后头追,大喊着:“行啦,别打啦”。

    她的喊声太轻飘,收不回奔腾的阵势。

    女班长汉超拽住身边的男生,其他女生也拽住能够到的男生,最后红梅拽住了老冯。

    “女人们”每个人逮住一个“男人”,一年四班这才停下来。

    初二那群男生无影无踪。

    只剩老张一个光杆司令,面如死灰地杵着。

    她抓着老冯胳膊的手不住地抖,老冯“杀”出了英雄胆,镇定地安慰她:“老师,没事”!

    一年四又聚在她身边,她清点了一遍人数,不放心地问:“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啦”!

    她率领弟子们往回走,从老张眼皮底下经过,她一眼都没瞅他。

    回到大墙里,草还得接着锄,老冯看着那几堆扔进来的草,走过去,抱起来往外扬,几个男生也过去了,都扬外边去了。

    他们自己锄下来的草,老冯说:“也这么扔”。

    她赶紧制止:“不可以,他们无理,咱们不能像他们那样,通过正常渠道运外面去”。

    她站在墙里,不知墙外情况,外面静悄悄的,不再有草扔过来。

    她好奇心大发,蹲下身薅草时,透过墙根的涵洞,看见一双双脚在外面移动着,一把把铁锨在锄草。

    哈哈,初二那群人在安静干活呢。

    那天的劳动干到放学,铃响时,同学们扛着铁锨班师回朝。

第139章我不干啦

    早晨,她走在往学校去的路上,耳边又回响起老张的威胁:你班学生挨揍可别赖我!

    这是昨天准备下班时,他扔给她的一句话,说完就走了。

    因为这句话,她昨晚没睡好。

    她要嘱咐好她的学生们:小心,别吃亏。

    她刚走进走廊,就见老冯和春生在班级门口,似乎专门等她。

    瘦小的春生倚着门框,一侧颧骨青了,肿了起来,一看就是被拳头打的。

    她颤声问:“谁打的”?

    春生委屈地说:“不认识,刚才我正往校门走,就被揍了一拳,那人打完就跑了,我只看见后背,没看见脸”。

    她又心疼又生气,说:“谁打你都不知道?你多傻”!

    老冯撑着春生,低声说:“不用问,肯定他们打的,这样打起来没完,咱们班同学以后没好了”。

    这种恐怖的未来像片乌云压在她心头。她意识到事情复杂起来了。

    老冯眼神里一副往死里磕的冷峻,他说:“老师,他们这是玩阴的,我一陪到底,你别管了”。

    她怎么能不管?她反思自己没处理好而闹出这局面,而这后果由她的学生承受,她缩后面不管?管不了?

    可是,无凭无据还去质问初二那个班?

    不行!

    她往办公室走,低着头忧心忡忡。

    “头发长,见识短”!

    突然,不知哪里飘来这句,她回了下头,没人。

    继续走,又飘来一次。

    这声音跟着她走,她意识到是专门对她喊的。

    可是,她却看不见人,真是玩阴的,躲在阴处见不得光。

    今后,除了一年四班学生不保,她也要被这么欺负下去吗?

    她又气又急,眼睛红红的。

    这时传来一阵得逞的笑声,嘲弄的笑声。

    她站下来,心想,抓住影子撕碎了他,可是一个人影没看见。

    月亮门里出来两个人,脚步匆匆走来,是老佟和布莱克,他们出来查早自习。

    布莱克见她神色不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她克制着声音,把整个事说了个梗概,说到后来,不禁眼泪汪汪地担忧:“以后我们班师生没法过日子了”。

    老佟不等她说完,脸色已沉了下来,拔腿就走。

    布莱克快速安慰她:“别怕!有困难要找帮助,别自己扛,我过去看看”。

    他们往初二那边走去的背影,坚毅高大,她心里得到一丝安慰。

    她回到组里,黯然地靠着椅背,布莱克来叫她,她刚一进校长室,就见老张坐在沙发上。

    老佟笑呵呵地说:“章老师你也坐”。

    她只得坐下,离老张远远的。

    老佟站在她们面前,和蔼地说:“你们俩都姓zhang,两个zhang老师,都爱护本班学生,工作上产生误会,说开就好了”。

    老张大度地说:“就是小孩子之间胡闹,我都把他们批评了”。

    这副嘴脸真能装人,春生那打青的脸怎么算?

    她说:“昨天的事不多说了,今早我班学生被打了,我觉得就是你班干的”。

    老张脸一变,原来他刚才的大度是给老佟面子,针对她马上变脸,他又是那个破锣嗓子:“你有证据吗?谁证明是我班打的”?

    她毫不示弱:“我有证据,昨天你警告我,说我班学生挨打别怪你没提醒,这是你说的吧”?

    老张冷笑一声:“我就问你,你抓住我班打人的了吗”?

    他咄咄逼人,抓住理往死里挤兑人。

    红梅声音也提高了,她说:“不是你班是谁?你说完我班就挨打,为什么那么巧?你一个老师能那么威胁学生?”

    老张破音喊,红梅也高八度,他们像大街上打架的路人。

    老佟几遍打手势,老张才停下来,脸红脖子粗。

    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布莱克,一双大手搬着她的肩膀出去了。

    把她带到主任室,她往他椅子上一坐,一阵心灰意冷,当这个班主任,内忧外患,咋这么难?

    她心里那个辞职的念头突然强烈起来,她趴在写字台上,把脸埋在胳膊间,带着哭声说:“我不干啦,这个班主任我不当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吧,我不干啦”!

    布莱克把门上了锁,走过来安慰她。

    在校长室,老佟见布莱克带红梅出去了,他回过头,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说:“你看看你,多年的老班主任了,她是新手,你该体谅,老同志嘛,对年轻人要爱护,怎么能打击报复?

    昨天几句话就能结束的事,你看看你,咋处理的?今天还没完没了!和一个新手威风什么?”

    老佟越说越激动,最后怒了,他急头白脸地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把一个小女人欺负得哭哭啼啼算什么能耐?

    能不能有点老爷们风度?少说几句能死吗?你倒像个泼妇,我都替你脸红。

    还威胁说挨打不管,你太无法无天了!你再打个试试?你不管没人管吗?

    你班谁再打人?我直接开除他,不服?随便告!你,能不能干了?不愿意干,混蛋!我立刻找人替你。

    回去吧,好好想想”。

    老张站起来还要辩解,老佟正在气头上,挥手轰,老张屁滚尿流地走了。

    老张回到班级,面沉似水,抱着膀子往讲台上一站,生闷气。

    克制了好久,捅气冒烟地说:“你们给我听好了,一年四班,不管谁,你们给我离得远远的。

    咱们打不起躲得起”,最后一喝:“听见没有”?

    稀拉拉的:“听见了”;

    有的顽皮,问:“离多远啊”?

    有更调皮的,答:“离十米”。

    老张突然暴怒了,正无处泻火,冲着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就过去了,一顿无影神脚,踹得那两人龇牙瞪眼,眼看要对打。

    有眼力见的赶紧打圆场。

    双方撕扯一阵后消停了,各坐一边酝气。

    这是初二那边。

    初一这边,红梅站在一年四班门口,同学们埋头忙碌着。

    做他们的老大,差不多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有辛苦,也有欣慰,也有抱歉:催学费时好无情;也有感动:打仗时多么团结啊!

    她怎么和他们开口呢?

    长话短说:同学们,我今后不当你们的班主任了,但还会教你们英语,我们还会天天见面的。

    然后,她不当他们的班主任了,由“老师”变成了“英语老师”,他们围绕在新的老大身边,他们的惊心动魄,他们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好怂,和孙岫因为同伴而辍学有什么区别?

    都是逃兵!

    今后,她再也不提辞职的事,这个班主任她不但要当下去,还要好好当下去。

    在自己的履历表上,这是光荣的一笔。

    第二天早自习,当布莱克检查到一年四班门外时,见她正拿着笤帚扫地,一边扫一边唠叨:“笤帚往下压,这样土被扫到了,灰起不来,你们呀,干什么都不琢磨”。

    他走过去了,无声地笑了。

第140章一箭双雕

    学校是循规蹈矩,不产新闻之地,如果说是一潭死水,也可以。

    生猛一年四与初二的武斗成了爆炸新闻。

    在初二组,老张神色黯然地矬在椅子里。

    他娓娓道来事件经过,一副受害者的悲怆。

    他先叹息一声:“哎,以前新生刚入学,那还不像避猫鼠?即使再牛气也得装几天吧?

    可是这届新生,就是一群胡子,班主任是胡子头,女匪”。

    他先来个总括,然后讲细节。

    大家屏息静气地听。

    他继续:“我正领着学生在大墙外锄草,墙里冲出来个小混混,见面就嚷,被我班学生劝回去后,班主任又冲出来,对我连眼皮都不撩,奔着我班学生就骂。

    我没吱声,我一个大男人能和她一个女的一般见识吗?我都这么多年的班主任了。

    所以,我没吱声,我班学生也不吱声。

    可是她没完了,领着学生抡起铁锨就冲过来了,我领着我班赶紧躲,要不就出大事了。

    这个事情,我反复琢磨,都是我们占理:是她们找我们吧?我们一直没还手吧?”

    说到后边,他情绪激动起来,站起来说:“我报警的话,有她好看!不搭理她还上脸了,撕破脸谁怕谁?

    身为女的多个屁?就该别人惯着?这个事儿我可憋屈了,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打了一辈子雁,被雁啄眼睛了”。

    他吃不好,睡不好,反复咀嚼这件事,这是实话,因为他身为男人,长颗女人心。

    这个故事从他嘴里发源,被众口津津乐道,每张嘴都能演绎出不同版本。

    每个人带上各自的想法,有的说:“新来的那个女的真生猛!人不可貌相啊”;

    有的说:“老张小题大做了,同事之间,至于报警吗?再说,都是他在说,那个女的怎么说”?

    那个女的---章红梅没有任何说法,她把这件事忘耳后去了,每天班级和家里,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来时间嚼舌根?

    她没时间扯,可是有人闲着。

    老唐就是那逍遥闲人。

    她自诩第六感超神,以一个女人和老婆的感受,她判断,只要她丈夫和章红梅出现在同一维度空间,他们之间的空气就震颤,那无形波她看不见,却感觉到了。

    她感觉到的还有肠子绞碎似的痛,痛之后是恨。

    眼下,天赐良机她怎能不逮住?

    她要出大招了。

    这天晚饭后,她径直来到麻将老巢,长年累月的默契使得麻局很快开场。

    几双手稀里哗啦洗牌。

    这时的气氛最融洽,各个眉开眼笑,嘴上八卦着各自新闻,这就是玩麻将的魅力。

    唐老鸭带着使命而来,当然话题步步引到她心之所想。

    她们很快谈到了生猛一年四班,当然谈到了章红梅。

    开学典礼时积攒起来的牢骚,在小圈子里肆无忌惮,此时,她们剥去教师外皮,就是粗鄙的女人。

    “那个章红梅初来乍到,咋那么嚣张?”

    “人家是领导眼里的小红人嘛”

    “领导心里的小红人”

    “领导被窝里的小红人”

    “被窝里就是小白人啦”

    “哈哈哈……”

    麻友们感觉老唐对章红梅很抵触,为了友谊为了巴结,尽情耍笑。

    半老徐娘们淡出了风月,却对风月之事兴趣盎然,荤段子里,焉知不是她们心之所向呢?

    有嘴快的,脱口而出:“也是你家林主任心里的红人吧?哈哈哈”。

    老唐脸一沉,急着掰扯说:“我家主任不够级别,人家眼望高枝儿,等着”。

    老唐看看她对面--对面麻,左边--左麻麻,右边--右麻麻,嘎嘎笑着,说:“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众麻麻瞪大了眼睛等。

    只见她倾斜上身,把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一个东西,她像甩扑克牌似的,一甩,麻将中间落了张相片。

    几颗脑袋凑上来,目光聚焦上去,见相片中,一年轻女子迎着朝阳微闭双眸,带着光芒的缕缕光勾勒出她窈窕的曲线,因为角度的突出,曲线妖娆,是那种男人心动,女人嫉妒的风情。

    几张脸同时抬起来,左麻麻不解地问:“这不就是章红梅的相片吗?你天天揣着?看不够啊”?

    老唐咯咯笑着,说:“别问我为啥揣着,就问你们,有啥想法?”

    她鼓励大家:“就咱们四个,有啥话还怕传出去”?

    这就像一道阅读理解题,有老师引导,大家陷入思考。

    右麻麻一点就透款,她脱口而出:“这张相片老佟拍的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又掀起小高潮:

    “拍出了风骚”

    “你落后了,这叫性感”

    “我看叫不要脸”

    “他家蝈蝈看见了不得气死?”

    “反正,我可整不出来那个样,太不庄重”

    “对,咱们这种为人师表的人,多年来的素养已经深入骨髓,举手抬足都注意身份”

    麻友们谈论这些比打麻将过瘾,七嘴八舌,老唐含笑不语。

    一切水到聚成。

    她看看火候已到,把相片揣回裤兜,她务必偷偷拿回去。

    她把话题引出来,又装贤德,她说:“咱们也别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

    人家两人也许是清白的,纯粹出于欣赏。

    咱们的佟校风流倜傥,才子无心,别人有意,这跟佟校一点关系没有”。

    麻友们发现老唐不是简单起哄,而是牵扯到领导身上的绯闻。

    听明白了她的套路,大家都不再搭言,为了明哲保身,不再被老唐当抢使。

    老唐的人性麻友们也不是不知道。

    她们切换话题,继续酣战。

    麻将散伙后,老唐顶着星月往家走,心里那个痛快啊!

    她门清,虽然那几个麻友表面撇得干净,私底下嘴巴都是喇叭,她们会把事情传播下去的,添油加醋中绯闻就火起来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

    谁又会寻根溯源找到麻将桌上的谈话?

    即使找到了,她可啥都没说!

    她记得布莱克对她的警告,但复仇的火焰烧起来,怎能挡住?

    她深信,她的苦心筹划不会露馅的。

    她想象一副画面:老佟媳妇儿蝈蝈怒扇章红梅。

    不费一兵一卒,她老唐就报仇雪恨,哎呀呀,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她又来了灵感,通过这件事若把老佟也搞臭了,老佟的位置又会给她男人腾出来,她变成校长夫人不更骄傲吗?

    她的男人既然能给她贴金添彩,那就物尽其用,让他爬到最高峰。

    这可真是一箭双雕的妙计,怪不得古人琢磨出那么多计策,今人不用好可惜。

    她太佩服自己了,太聪明了。

第141章早恋(上)

    唐老鸭的阴谋诡计,还有学校暗暗涌动的流言蜚语,章红梅一无所知,她对班主任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每天很充实。

    第一次月考结束了,这是每个人的初次亮相。

    学生们频繁地询问排名,她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期待成绩,但学校大榜是主任室统计,等着吧,你们谁有信心早点拍照片吧,咱班前十上光荣榜”。

    大家嘘声一片。

    学生催她,她催主任室,她对布莱克说:“再弄不出来就期末了”。

    布莱克无奈地说:“好多小科,比如地理,生物,一个人教五六个班,她们平时上课和你们一样多,但批卷却多出几倍,她们每天都在赶,放心,都到我这的时候我最先统计,贪黑也加班出来”。

    那就等吧。

    这天下午她难得轻松,趁着暖暖的秋阳,一个人踱进杏园,满园的杏树像戴着一顶顶金黄的王冠,静谧中落叶翩翩飞旋而下,又是秋叶告别时。

    她缓慢移步,不忍践踏片片黄叶,而苍绿的野菜上铺满碎金点点,好一副色彩斑斓的锦绣花毯。

    她蹲下身,拾起一片黄叶,拿近了端详它,它从新绿到苍翠,到完美的谢幕,草木一秋好快啊!

    人们只在繁华中赏春,却很少在霜林中告别一片秋叶。

    她心里念叨:“叶子啊再见啦,明年我们再相约”。

    轻轻一扬,那片叶飘到同伴中去了。

    在她忘情于片刻女儿心时,一个女人正朝她走来。

    那个女人的影子落在她眼前,她依然蹲着,就那样抬起了头。

    那个女人最显眼的是脚上的高筒皮靴,硬邦邦地箍着腿,所有重量落在拇指粗的鞋跟上,鞋跟扎进土里。

    红梅慢慢站起身,看见了来人的全貌,她穿了身驼色毛裙,乌漆漆的头发纹丝不乱地盘到脑顶,钢丝般粗硬的发丝闪着发胶的亮光。

    白粉覆盖的脸画着精致的妆,这种打扮在小镇里就数上流了,虽然带着说不尽的俗气。

    来人也正打量着她,见她白衬衫白牛仔裤,作为一个老师竟然有闲心在这里拈花惹草!

    来人居高临下地自我介绍:“我是冰琼妈妈,送冰琼报道那天见了你一面,章老师”。

    “哦,你好,冰琼妈妈”

    红梅心里第一个反应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端着一股劲儿,那就叫矫情。

    她微笑着说:“听冰琼说,你是老师,现在忙吗”?

    冰琼妈的语气有了几分烟火气,唠家常似的说:“咋不忙?但为了不省心的女儿来见老师”。

    红梅:“冰琼很优秀怎么不省心了”?

    冰琼妈挑剔地说:“她全乡统考中历来都是第一名,她咋就后退了?

    虽说大榜没出来,但语数外我和她爸排了一下,她在你们班只能第四名”。

    她的语气里隐隐地责问:你们老师咋教的?

    红梅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下次好好考着”。

    冰琼妈突然激动起来,从裙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往红梅手里一塞,一张皱巴巴的纸上是仓促的笔记,看了内容,她也大吃一惊,那句话是:“于冰琼和佐佑咋搞上的”?

    她太熟悉这种小条了,女生间特别爱传,这是避开老师耳目最隐蔽的交流方式,专门上课时传,下课就直接对话了。

    冰琼妈的气上来了,说:“你看看,她离开我的眼睛都和什么人打交道?写这个条的多下流?

    用“搞”那个字眼儿!还有,冰琼那死丫头和那个叫佐佑的早恋嘛!这不明摆着么!难怪她成绩下滑,下次不知滑哪里去呢”?

    红梅也很受打击,说:“可不是!那样还得滑”。

    她自责:“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些小丫头小瞧她们了”。

    冰琼妈不见外地说:“这样的纸条,心大了,纸条都是简单的,复杂的事在后头呢。

    你得在这方面严管,嘴巴厉害点,像父母那样骂她们,大好时光不珍惜,搞这些龌龊勾当,下贱坯子”。

    红梅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你们就这么骂女生吗?

    并且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

    她思忖了一下,问:“你和冰琼爸爸是同学吧”?

    冰琼妈:“是啊,我们是师范同学”。

    红梅:“你们在师范几年级处对象的”?

    冰琼妈觉得她跑题了,但只得配合回答,说:“我们上师范不久,他追我的,我们处对象时不乱来,就是谈学习”。

    红梅:“那时你父母骂你了吗”?

    “没有啊”。

    “老师骂你们了吗”?

    “他凭什么骂我们?我们又不犯法”。

    “那你凭什么骂女儿?凭什么教唆我骂学生?还用‘下贱坯子’这么侮辱至极的字眼?

    这样的话足可以扼杀一个女孩的青春梦!不是吗?”

    冰琼妈反驳说:“上师范处对象天经地义。工作了男婚女嫁都是天经地义。

    但小女孩处对象那就不行!我作为母亲能不着急吗?老师你还年轻,等你孩子这么大了,不省心了,你也这么无所谓吗”?

    红梅很不客气:“你说得对。女孩,男孩都不能处对象,但是这件事出来了,你怎么办?

    骂‘下贱胚子’?师范也罢,小女生的感情都是最纯洁的,那是青春的萌动,不是下贱。

    这个你不懂吗?

    我们讨论怎么和孩子好好谈这件事吧,我希望你别辱骂,我找冰琼了解一下情况”。

    冰琼妈此来目的很明确,兴师问罪老师,没带好她的女儿,还有,教唆老师对女生要严厉,用“下贱坯子”骂她们不为过。

    但没想到,这个班主任不理她那套,她很不满,但只得说:“好吧,老师费心了”。

    她从土里拔出高跟,头也不回地走了,红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我的班级我做主!

    她班下节课是体育,正好把冰琼调出来。

    她刚到班级门口,就见冰琼趴在课桌上,她不觉来了一股气,小旭她们天真烂漫,这个女孩可倒好,尽事儿。

    但这事不处理不行。

    她叫起了冰琼,两人来到杏园。

    她俩在树下慢慢地走,冰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女生“学业和爱情”把她击垮了。

    这一副样子又令人怜惜,哎,青春萌动啊!

    她琢磨着怎么打开冰琼的心扉。

    为了打动纯情少女,她说:“老师对你讲个秘密,你不许和同学们说哦”。

第142章早恋(下)

    她要告诉冰琼一个什么故事呢?

    她接住飘来的黄叶,凑近鼻翼,沁入一丝轻苦,她微笑着,想着想着,心就沉浸在回忆里,她说:“十一年前的此时,我正值初二。

    有一天下早自习后,我没出去,在座位上整理书包,突然“砰”一声,有东西砸地上,紧接着过道上滚过去一个篮球,好大好沉的篮球经过我脚边。

    我正纳闷,见一个男生跟在篮球后走过去了。

    我不认识他,他穿一件墨绿色T恤,浅色裤子,脸很白,头发浅浅的黄。

    他不慌不忙地跟着球走,球在讲台根停下时,他弯下腰,一只手兜底托起了球,举到肩头,就那么出去了。

    我忘了自己在干嘛,眼睛一直追着他,直到他不见。

    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再也不平静了。

    好像天下只有他是男生,别的小子们都是陪衬。

    我打听到他是降级生,难怪我不认识他,也不知他来班里多久了。

    他坐在后排,我远远地在他前面,上课发言时是我最骄傲的时刻,我不看也知道,他肯定在注视我。

    学习上我偷着下功夫,我没有漂亮衣裳,没有活泼开朗的性格,我只有学习棒,打赢其他女生们。

    开学典礼上,全校学生在操场席地而坐,潮水似的一片人。

    我的名字通过广播在空中回响,我站起来,在所有人举头注视中,在他目光的追随中往领奖台走,那是多么荣耀啊!

    对任何人,我从来没表露过自己的想法,因为,我觉得更美的风景在山巅,而我还在山脚,我要攀登”。

    说到这里,她努力地回忆那个少年的名字,叫小铎吗?是吧,叫小铎。

    那只是一幅画,而已,至于画中人,早都不感兴趣了,她回忆的是自己的葱茏。

    而她真怕冰琼问:老师,你到山巅了吗?你找到更好的了吗?

    好在冰琼没想那么多,她静静地听着,慢下脚步,她的眼神是:老师也有故事啊?

    “老师,你的感觉我也有。就是刚开学的时候,我去三班找老同桌。

    发现她旁边坐个男生,白白净净的,他没注意到我,弯腰去整理裤脚,我好奇的看,他用手指弹裤脚上的灰尘,他一个男生竟然弹灰尘!弹完就坐好了。

    我当时就傻了,就是那个小动作就把我的心搅乱了。”

    这就是冰琼的秘密,对老师敞开的秘密,红梅很感动。

    孩子就是这样的,你不对她心思,她的嘴贴封条般紧,可是你对她心思,她们那么容易敞开心扉。

    红梅看着这个矫情敏感的小女孩,真诚的笑了。

    小心地问:“然后呢”?

    冰琼做了下斗争,说:“我就让老同桌把纸条捎给他了”。

    红梅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亲自给他”?

    冰琼惊讶地张大嘴巴,突然抱住了她,激动地说:“老师,我也这么想啊,后悔死了,大家都知道了”。

    “你那个老同桌不够意思,你托付她,她乱传,不理她”。

    “我早都不理她了”。

    她还得回到正题,微笑着问:“佐佑收到条怎么回复你的”?

    冰琼黯然地说:“他端上了架子了,回复我说,不愿意,我从来没这么失败过,学生代表没当成,追人家被甩”。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好好学习呗,这个道理我懂,可是学不进去!明知道不对就是提不起精神,总觉得没面子”。

    心病还得心药治,这个,她作为老师也懂,可是怎么做呢?

    她半真半假:“再不,你再写封信,在信里骂他一顿,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之类的”?

    冰琼看着满树金黄,摇摇头,很有风度地说:“没意思”。

    红梅:“你心里就是有一口气不顺,是吧?觉得丢面子了,是吧?如果气顺了,面子挽回了,就能安心学习了是吧”?

    冰琼频频点头说:“就是这样,我需要赢一把”。

    “那好办,佐佑不就在三班吗?我来帮你扬眉吐气”。

    她领冰琼来到办公室,搬过冰琼的肩膀,上下打量她,冰琼穿了件棕色的短风衣,一条黑色的筒裤覆盖住鞋面,露出黑色鞋尖。

    她的头发剪的很短,刘海又很长,遮住了双眸。

    正是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孩,周身没一点鲜艳颜色,老气横秋,她家里条件那么好,母亲倒捯饬得花枝招展,怕女儿浮躁,把少女打扮成黑乌鸦。

    这是泯灭天性的做法嘛!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发卡,那是一枚粉红的小梅花,镶嵌着水钻。

    “喜欢吗”?

    冰琼眼睛亮起来:“喜欢”。

    她把冰琼的刘海三七分开,用那朵梅花固定住,女孩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

    发际线处毛茸茸的一圈细发,两道弯眉画上去似的,眉下一双晶亮的眼睛,那是少女的眼眸。

    一个小小发卡就改变了她的精神面貌,这叫自信,不叫浮躁。

    冰琼说:“我妈要给我剪刘海,我拼死命留住了,我今后不剪头发了,要留老师你这么长的头发”。

    “喜欢就留,还要让你妈妈买鲜艳颜色的衣裳,当你穿一身漂亮衣裳时,来找我”。

    三天后的上午第二节课,在三班门口,她问洁琼:“Areyouready?”

    洁琼自信地点点头:“Yes”。

    她走上三班讲台,伸手邀请冰琼上台,冰琼像个小老师一样站在她身旁。

    三班同学愣了,她说:“我现在隆重地介绍我班,乃至全校口语最棒的学生,于冰琼来给大家示范,大家欢迎”。

    掌声过后,冰琼大大方方地背诵了一篇课文,初三才会学到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才初一的她在同龄人刚学完26个字母时就流畅的背诵初三课文,父母花费的心血可见一斑,而这大大的让她炫目了一把。

    她的发卡闪着光,她的脸闪着光,她的眼睛闪着光,这些光在她粉红色小风衣的陪衬下,光彩夺目。

    她声情并茂的把课文背诵完了,或者说讲完了那个古老的故事。

    三班同学都傻了。

    她带头鼓掌。冰琼在掌声中昂然地走了出去,潇洒地回四班上课去了。

    她偷眼看那佐佑,小男孩也不出奇呀,但少女心思谁能懂?

    出风头后的冰琼扬眉吐气,公主派头又起来了,但那派头是对佐佑的,她变成了佐佑望尘莫及的公主。

    就在红梅觉得一场早恋风波暂告一段时,冰琼父母展开了激烈的商讨。

    冰琼的妈妈彻底慌了神。

    她和小学校长丈夫说:“咱们错了。不该把闺女放在章红梅的班,她毕竟年轻没经验,咱闺女的事她不但没管好,闺女还更严重了,头发不许剪,要穿要戴,这不要废吗?

    我把闺女转一位老班主任的班去吧,这样稳妥”。

    丈夫同意了。

    冰琼妈说干就干,暗地里把初一班主任一顿打听,物色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班主任,初一组都叫她老太太。

    一天傍晚,冰琼妈拎着重礼敲开了老太太家门,坐下就哭诉:“开始想得简单,以为那几个女生去一年四,她们别拆帮了,没想到选择错了,老师,你答应收我孩子,我在领导那里豁出老脸能办下来”。

    老太太不客气地说:“你们现在才知道错了?我当初就把话摞那里了,我说家长们将来肯定得后悔,这不!你是第一个。

    慢慢地都得觉醒。

    章红梅那是啥工作方法呀!

    领学生抄大铁锨打仗,都是她干的好事。

    再说她懂啥呀?她自己的事还稀里糊涂还当班主任?

    孩子放她班不可能不浮躁,章红梅就浮躁,你看那大长头发,你看天天穿得那个美,学生能在她班级学到啥?学浮躁,学处对象,哎……”。

    作为个老前辈,她没有八卦太多。但言语间都是她对年轻人的批判。

    与严谨认真的老太太沟通后,冰琼妈坚定了转班的决心。

    她回到家就和冰琼摊牌,强硬地说:“给你转12班去,那个班纪律严明,学生安分守己”。

    冰琼立即炸了,她大嚷:“我见过那个老太太,又老又严厉,动不动就咆哮,我的几个同学就在那个班,每天吓破胆,稍不注意就被一顿骂,所有人噤若寒蝉,大家都快抑郁了”。

    最后,她坚决地说:“我就在一年四待着,哪里也不去”。

    她妈妈也炸了:“那个班哪里好?随便你打扮!随便你处对象!就这点好,是不是?

    你这个不要脸的,上个初中就堕落,打死你吧”。

    她妈妈过来要打她,被冰琼爸按住了。

    冰琼妈歇斯底里地吼:“我费那么大劲儿你倒不去了。能听你的?我说去就得去”。

    洁琼也很刚硬,喊:“你逼我?我就卧轨”。

    她妈哭喊着:“去吧,不拦着你”。

    她爸爸见母女都失控了,出了个折中办法,他对冰琼说:“给你一学期机会,期末你考第一就不转,要不就转”。

    冰琼也很狡猾,说:“我再折中一下,期末前三,出了前三我就听你们的”。

    前三比第四好歹进步一位,她的父母只得先这么办,双方立下了军令状。

    冰琼妈没办法又跑到老太太家,道歉说:“老师,等下学期咱们再联系”。

    老太太收下了厚礼,用自家人的口吻说:“这事咱们保密,下学期一开学就转”。

    冰琼妈这才把心暂且安定下来。

第143章你是我的

    布莱克坐在写字台前,桌面上排满了各班总成绩,他汇总排出年级大榜。

    很繁琐,需要潜心专注。最令人抓狂的是这种现象:把570分排到第80名,正顺利地以此类推,突然又冒出个571,再一查,还有个572,竟然明摆着没看见。

    以前他帮老佟排过,很少出错,可是,他执帅的第一次,反复错了很多次了,只因他心神不宁。

    他索性把笔一扔,往椅背靠去,双臂交叉着一抱,想要冷静,偏偏更烦躁。

    昨天那一幕顽固地又来啃咬他的心。

    昨天第五节刚上课,热闹了一个中午的操场静了,她,从班级出来,翩翩然往回走。

    他和老佟正迎面过去,他们要各班看一看。

    走近了,老佟站下来,笑着问她:“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口气像问个小女孩。

    而她呢?也像个小女孩,嘟了一下唇,继而蹙眉说:“校长!你可把我坑苦啦”!

    老佟笑得更灿烂了,声音柔柔的:“哦?咋坑你啦”?

    “听你的话上当了呗!当上班主任后我什么都不自由啦!要不,这悠闲的午后玩玩多好”!

    老佟的眼神要融化了,声音变成了水,哈哈大笑说:“别想着玩啊!等你的学生们金榜题名时,那种幸福无以伦比,是不是?”

    她听这些的时候,满眼崇拜的与他对视。

    最后她转了个360度说:“知道啦,谨记教诲”!

    一阵香风,飘过去了。

    全程没看他一眼,两个人都没看他一眼,如果看了,就会发现他的脸变形了。

    老佟举步向前,脸上依然挂着那份笑容,说:“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她能干好,现在就不赖呀”。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完各个班级的,回到主任室,把门一锁,坐下来调整。

    怎么调整都过不去那个坎,她简直就是撒娇嘛!这曾是他的专享,可是,那是过去,如今他得不到了;如今她还会,却给了别人。

    也许,她对其他人偶尔那样,他尚且可以理解,把对方当做老大哥嘛,但,老佟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说不清,就不行。

    老佟赏识她,也……喜欢她!这个他看出来了。

    原来,唐老鸭说的话不全是放屁,老唐对老佟做足了功课。

    从昨天下午开始,到此刻,他和她碰面几次,他板着脸不看她,不说话。

    她竟然没事儿人一样,你不看我?我就不看你!你不说话?我就不说话。

    竟然一点不知反省?真是气死人了。

    快午休了,阳光好刺眼,他“刷拉”合上了窗帘。

    刚坐下,“当当”几声敲门后,门就推开了。

    他心里一翻腾,进来的是她。

    来干嘛?不理她。

    他拽了一下椅子,埋头排名。

    “还没出来啊?我班同学都要憋爆炸了”!

    她轻言浅笑。

    见没回声,有那么一阵尴尬,如果离开,觉得总要得到句回答吧;如果不离开,被冷落着,这是怎么回事?

    她站了几秒,轻声说:“你忙吧,不催你了”。

    她转身往门口走,决然的背影,一看就是这辈子不会再来。

    他盯着她的脚步,就在她的手摸到门时,他弹起来,几大步跨过去,抢先一秒,把她的手按在门上,“咔嚓”上了锁。

    她没回头,那么背对他站了刹那,用另一只手解锁。

    他怎么能让她解开?她的这只手又被扣住了。

    她在他的怀抱中一样。

    她冷冷的命令:“让我出去”!

    他没动,在僵持中,午休铃响了,走廊里杂踏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又纷至沓去,他们不约而同地听着,听到走廊寂静无声。

    办公室这排房空了,只有这里的他们。

    她返过身,背靠着门,又提了遍要求:“让我出去”。

    一不做二不休,这个女人得和她好好谈谈。

    他一曲身,拦腰抱起她,对她,这些动作都是下意识,下意识就熟练操作了。

    任她两腿空踹,把她往软椅里一放,她陷进了进去。

    他往桌子上一坐,正好把她圈在椅子里。

    她倒既来之则安之,手放在两侧扶手上,脸一扭,不看他。

    他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白眼仁红红地看着她,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如果被困在一个山洞里,就像此刻这样,没人打扰,忘却一切凡尘,和她死在一起,更好。

    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双手扣在她的手上,上身就势一倾,庞然大物般罩着她。

    喉结动起来都觉得干涩,沙哑着问:“为什么这么对我?

    伤我还不够吗?

    你有瘾吗?

    还撒盐?

    你心真狠”!

    他抬起脚把活动椅子勾着靠紧桌子,把她的脸摆正,脸对脸地问她:“说话呀”?

    他的气息热热的扑在她的鼻间,他粗重地喘息中,吸进了她的气息。

    她垂下睫毛,晶莹的东西在里面凝聚,他硬不起来了,委屈地央求:“不许你对别人,对别人像对我一样,不行!”

    她这时才弄清了他的原因,幽怨地看着他,声音细小却清晰:“你见不得我高兴吗?在你看不见的日子里,我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气恼地要站起来,他一头扑了下去,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身上,嘴里灼热的气浪从她下巴颏冲进里面,她的心,瓦解了。

    她游丝般地说“我的心早都碎了,谁也不给”。

    听了这一句,他的心更是碎了一地,他带着鼻音问:“我是谁?”

    静了几秒,她颤抖着答:布莱克!

    他把脸又往里钻着,久违了,她的胸怀,那甜甜香香的味道吮吸不够,他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闷声闷气,他说:“碎了我也要,你是我的”!

    他沉醉了,她还要逃,猛的一站,他猛的把她一抱,她又跑不掉了,无力地往椅子里跌去,他抬脚一踹,椅子咕噜咕噜倒退好远。

    她无力地滑着,他一使劲,提着她贴在自己身上。

    她的衣裳后襟凌乱了。他依然坐在桌上,不同的是,她被夹住了。

    他们幽怨的目光磕在一起,慢慢变得柔软,他抬起颤抖的手,他又摸到了她的脸,这张上辈子摸过的脸啊,在他指腹下一点点碾过,摸到唇时,压完上瓣,又压下瓣,反复中像在揉搓一朵花,贪婪地报复,又不忍。

    他又叮咛着,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是我的!”

    她的眼神迷离不清,只有气流出声:“除了你,我的心从来没给过别人!你冤枉我!”

    他的大手把她的头往胸脯一贴,她又听见了他嘭嘭狂跳的心。

    他喃喃地:“我信!对不起!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有那么一刻,她放弃了,放弃世界,随他这样死去吧。

    他们相拥着。

    世界静极了,窗帘挡住了他们的秘密,他们数着彼此的心跳。

    胆战心惊地数着离别。

    如果像天宫那样多好,天上三天,凡尘三年。

    “当当当”脚步声在走廊上由远而近,路过门口,毫不迟疑地远去。

    有人午饭后回来上班了。

    他们的时间如此短暂,她恋恋地抬起头,在她的凝视中,他一点点松开手。

    他下了桌子,她往后一退,就出了他的怀抱了。

    刚才,像梦一样。

    他为她梳理乱发,她反倒把头发捂紧,向门口走去,他跟着,她伸手开锁,他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这个门,打开后,她就走了,下次什么时候?

    她不约,他不留。

    她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下,轻柔地给他整理好衣领,然后转过身,他手一动,咔嚓一下,门锁开了。

    她一步出去,就不见了。

第144章 岁月不老,少年心在

    那天晚上,她的身边躺着云飞,睡得香甜酣沉,这是她的儿子,与他无关的小孩。

    火车在耳畔近了又远,她翻了个身,一串热泪滑过鼻梁,像越过山脉的河流,经过另一面脸颊,凉凉的湿了枕畔。

    生命的列车呀,交错就是交错了。

    第二天,不论是他查课经过她的门口,他放慢了脚步,还是在走廊里,擦肩而过时他火热的一瞥,她都回避,回避他的眼神,回避与他对视。

    他不生气,他知道她的心了。感觉自己又恋爱了,又变成了恋爱中的少年。

    而她,因为说了心里话,难为情呢,他猜。

    年级大榜终于排了出来。

    组里的几个班主任脑袋凑在一起,他们比学生还关注成绩。

    大家议论着:“全校前四名让四班包圆了!那四个小孩分数咬得多紧,领先第五名十多分,这就叫遥遥领先”。

    其中一个声音,调侃着:“打仗猛,学习也挺猛”。

    又一个声音慢悠悠地说:“看准了!这四个学生都是走后门去她班的,如果平均分班她可能一个没有呢,这样的尖子生在哪班都出彩,根本用不着老师教”。

    这句话很快引起共鸣,他们嘟囔几句牢骚,最后把成绩单扔回桌上,都出去了。

    她听见了这些议论,但不在意,管他尖子生怎么进来的,人在我班就赢!

    中考时让你们看看,她们怎么出去的!

    闷头干就完了,逞口舌之快都没用。

    没人争抢了,她坐下来认真看大榜。

    这时,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步伐铿锵有力,一股气息在后脖颈熏下来,那气息带着丹田的冲力,她没回头。

    一只胳膊撑在她身旁的桌边,他轻声说:“我排大榜时注意到了,你班除了四个尖,前一百无人,这是严重的两级分化”。

    这正是她烦恼之处,她正无处撒气,怼他:“用你说?我又不瞎”。

    他在身后开心地笑了,不知好歹地顶风上,帮她分析:“看看落后的有挽救余地没?你看,这里有偏科的,这就是希望。

    看看这个乔奇双,数学满分耶!一看就是男生”,他自豪地猜测。

    “是不是”?

    “是”,她没好气儿的。

    “这个小乔差在英语和语文,英语勉强及格,语文怎么没及格?这个小孩是个苗子,开物理化学时,绝对硬手,信我的,关注他。

    英语不好赖谁?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她犯愁地说:“他村小来的,英语一点基础没有,还不感兴趣”。

    小鸿回来了,把大榜拎到窗前细瞧,像怕漏掉高分似的。

    她最是争强好胜,跺着脚说:“我班前二百里成梯度都有,这倒不错,但没尖子,小绵羊一群,急死我了”。

    布莱克又帮她分析:“这样升学率会很高,班级纪律也会好,学地不精,但都闷头干”。

    在他俩的交谈中,红梅出去了。

    她来到四班,相面似的,看看哪张面孔是可塑之才,总不能只耍那四个顶尖吧?

    谁会是黑马呢?实在看不出来。

    她正在讲台上背手站着,他欠欠儿地进来了,与她并肩而立,小声询问:“哪个是小乔”?

    她不愿意搭理他,走下讲台,从过道溜达到后墙,转过身,双手垫在后背,靠墙站着。

    他一个人晾在前面,心情大好的样子。

    她看左边,看右边,就是不看前边,隔了一会儿,很好奇,想知道他看没看自己,往前一瞅,他的目光刚调过来,四目相对,就像当年在运动会上那样。

    当年把他造得挺惨,刚才他的眼神又那么刹那一慌,想到此,看到此,她忍俊不禁。

    他嘴角含着笑,美滋滋地往门口走,刚迈出去,又退回来,往屋里回着头,欠欠儿地说:“章老师,让谁出来扫扫落叶,又飘来不少”。

    他踱出去了。

    老冯应声走出来,到前面角落拿起笤帚,刚要出门,想起来得听候老大示下。

    拿着笤帚看着她,见她不开口,忍不住问:“老师,扫不扫啊”?

    “不扫,坐你的”。

    老冯拿笤帚举棋不定,不扫?主任交代的呀,扫?老大不让啊!

    在踌躇中他放下了笤帚,一脸疑惑地坐了回去。

    心里说:我们老师真牛,主任的话都敢不听。

    小孩们呀,主任和你们老师,谁听谁的,那真不一定呦!

第145章冬天来了

    十月末,寒流突袭,办公室里热起了暖气,学生教室四处漏风。

    团委紧急开会说:“还以为能挺几天,看来不行了,班级冷得学生坐不住,下周一生炉子,还是老规矩:每个班级一吨煤,班级解决,窗户上的塑料布学校解决”。

    然后就散会了,她随大家回到组,不明白什么意思。

    老太太粗门大嗓地说:“就是班级学生摊钱买一吨煤,塑料布不必摊钱,还不懂”?

    她说:“我家有煤,就从我家抬不可以吗?我班学生就不必摊钱了”!

    她刚说完,好几张嘴向她开炮,炮轰她:“你这样做我们咋收钱呀?你是好人我们是黄世仁”?

    “我明白了”,她真的明白了。

    老太太的脑筋转得倒快,她说:“你收下钱买你家煤就得了呗”。

    很快塑料布在窗外钉了起来,寸草遮丈风,教室里暖了几度。

    后勤老师抬着炉子走进班,问她:“安哪”?

    “正中间”。

    于是,教室正中间窜出空位,立起那个铁皮炉子,炉子不知用多少年了,锈迹斑斑,不知它温暖过多少学生,如今还在为学生服务。

    后勤老师临走时说:“下周一统一开火”。

    学生们脸蛋冻得青紫,听到这句话都笑了,艰难困苦也挡不住年轻的欢乐。

    她一边哈手一边说:“咱们选出个炉长,谁当炉长谁的煤钱就免”,她这是听前辈说的。

    话音刚落,站起一个小男生,他黑得干巴粗糙,一双大眼睛雪亮,他好像还停留在小学三年级,身子小脑袋大,一件红黄相间的秋衣又短又小,秋衣里塞满了保暖的衣服。

    这正是数学满分的乔奇双,小乔,他大声说:“老师,我在小学一直生炉子,我会生,我当”。

    少言寡语的小乔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揽责任。

    她担忧地说:“炉长挺辛苦的,你要早早地生炉子,平时负责填煤,还得看管大家不要撞倒它呀”。

    小乔很有把握的:“我知道,老师,小学就这样做的”。

    小乔多了个身份,炉长,他也因此获免四块五毛煤钱。

    她又安排着:“值日生每天早晨提前到校,到我家取煤,抬够一天烧的煤,记住了呦”。

    看着地中间那个冰冷的炉子,大家盼望着周一快点到来。

    她把自己家煤“卖”给了自己班,得到二百多快钱。她家煤是闻立分的,绕了一大圈,她得到了当班主任以来的唯一福利。

    周一清早,她正在洗漱时听见敲大门的声音,走出去见门外露出两个脑瓜顶,她恍然大悟,学生取煤来了。

    她放他们进来,领到仓房,指着一堆黑亮的煤块说:“随便装,还有枕木条,用来引火使”。

    她为了抢时间就回屋了,也不知道学生什么时候走的。

    当她到班级时,炉子已经燃烧起来,从炉盖上就能看见里面的火苗红红的。

    小乔的炉子生地果然好。

    教室外是寒冷的,墙壁是冰凉的,屋里是空旷的,孤零零的炉子要把教室每一个角落暖过来,需要时间,更需要火力,而每个角落都坐着学生,他们都摊煤钱了。

    她看着角角落落里的一张张脸,好像看见初三时的自己。

    她上初三时,教室里的炉子带死不活,经常被男生挤倒,教室像冰窖,她的手背冻伤了,像红萝卜。

    现在她当班主任,她不会让任何一个学生感到冷,不让任何一个人的手冻坏。

    炉长小乔填煤时小心翼翼,每次只填几块,她慷慨地说:“不必考虑节省,怎么旺怎么烧”。

    炉长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指令,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睛,确认这是真的,他渐渐地加大了煤量。

    炉膛烧出了气势,火势最猛烈时,呼呼地响,炉筒子鼓得直扇呼,滔滔煤烟吞吐到天空去了。

    上第二节课的时候,角落里的学生就把帽子和围巾摘下来,她们的脸也红扑扑的,温暖送到她们那里了。

    下大雪了,寒冬天来了,小小火炉成了唯一的热量来源。

    一天中午,她回校比较早,直接往班级走,她要看看午休时炉子情况。

    一开门就热浪扑面,炉子边坐着几个外班男生,老冯正嘻嘻哈哈,陪客似的聊着,那几个男生发现她来了,突然撒腿就跑。

    老冯走到她跟前,红着脸说:“老师,刚才那几个是我小学同学,来咱们班暖和一下。

    他们班的煤都是煤面子,压一次半个小时起不来火,就这样班主任还不让多添,刚到下午就不许续煤,他们经常冻得直哆嗦。

    这样的班好多,全学校只有咱们班最暖和,煤可劲烧”。

    她真不知道这些,原来,各班班主任们,把省下的煤留在自家,自家就不必买煤了。

    怪不得大家都挣着当班主任,清贫的老师们为了一点点小利,而精打细算。

    她说:“既然是你的同学来就来吧,但不许外班随便进,咱们管不过来那么多啊,咱们还要保持纪律呀”。

    老冯很感激,说:“老师你放心,我不胡来”。

    一年四班的烟囱是全校最后休烟的,后勤老师找到她说:“最后一节课不许烧了,不安全”。

    这样,她班炉子烧到第七节,放学的时候,同学们的小脸还是红扑扑的。

    一天早晨,她在门口站着,同学们陆续进班,背着大书包,戴着大帽子,进班就撤去装备,这是早晨最寻常,最忙碌的情景。

    正当她观察进来的同学时,进来一个雪人,她包着红围巾,围巾盖住了嘴巴鼻子,口鼻呼出的气在围巾外结了层霜,她的头发是白的,睫毛是白的,脑瓜顶竖起透明的冰凌。

    冰霜没挡住她声音的欢快,她说了声:“老师早”!她听出来是李宝燕。

    她问:“你家多远”?

    李宝燕停下来说:“八里”。

    “你觉得苦吗”?

    “不苦呀”。

    她欣慰地看着李宝燕,掸掸她头上的冰凌花,说:“对,不苦。有理想,有希望,苦也甜”。

    李宝燕往座位走去,她摘下围巾抖了抖,落下一串串珍珠,她摘下手套,放进桌堂,撤下书包,坐下来。

    这一幕多么像当年的自己,当年她就这样走12里路,一身霜花走进班级。

    她的同桌朝晖问她:“苦不苦”?

    她说:“不苦呀”!同样的回答。

第146章一个叫蝈蝈的女人

    红梅听说老佟的媳妇儿叫蝈蝈时,曾经好奇地问过组长大姐。

    万事通的组长大姐详细地介绍:“她姓郭,叫郭果,叫来叫去就成了蝈蝈。

    她和老佟是大学同学,毕业时双双来到咱们学校,开始都教数学。

    那时蝈蝈瘦溜大高个,可漂亮了,老佟风度翩翩,大家羡慕极了他们。

    他们结婚时,我们都喝喜酒了,新房里呀,啥啥没有。这么多年过来了,蝈蝈艰苦朴素,夏天T恤加牛仔裤;冬天羽绒服加牛仔裤。

    可是咱们那佟大领导,你也看见了,特别爱穿戴,穿的衣服都很贵,很有品味。

    还舍得花钱玩,比如那个相机,越换越好,也越贵。

    蝈蝈从无怨言,全力支持他作,这么多年了,家里依然啥啥没有,他可倒潇洒”。

    原来这样哦!

    她很少碰见蝈蝈,碰见了也没什么交集,因为蝈蝈在高中那边。

    高中老师不是大专生就是本科生,没有中师生,更没有社办,不得不承认,高中那边素质比初中强。

    高中老师挺瞧不起初中这边,蝈蝈倒没有架子,她对红梅不说话,纯粹是不熟悉。

    而红梅也不是那种愿意巴结的人,见到领导老婆上赶着套近乎,她不会。

    这样两个没有交集的人,被一股暗流扭结在一起。

    这天下午,在高二组,冬阳从窗户斜射进来,屋里暖洋洋的,大家忙碌了一天,临近下班时,不知不觉地感到放松。

    大家闲聊着,聊到了蝈蝈身上。

    女人们七嘴八舌都加入了。

    “蝈蝈,把头发焗焗油,擦点化妆品,三十多岁了,保养很重要,穿身漂亮衣裳吧。

    捯饬捯饬,你看佟校,风流倜傥,你都像他妈了”。

    大家说话不客气,那是不见外,蝈蝈笑而不语。

    大家把话题推进一步:

    “咱们高中这边都是老气横秋的,你看初中那边,大姑娘小媳妇莺莺燕燕,天天围着佟校发嗲,好男架不住女逗,你还不小心”。

    话题又推进一步:

    “大姑娘还不可怕,她们要名声,可怕的是少妇,风流婉转的少妇,中年男人的克星”。

    蝈蝈终于插句话:“没看见他身边有风流少妇啊!”

    “这么说吧,凡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都没啥档次;道行深的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一看人畜无害,做出来却惊天动地的主。”

    “可不是嘛!你就说……,就说那个章红梅,谁能想到她领学生抡大铁锨打仗啊!”

    “对啊,我听说了后,特意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天,没有事实作证,我不可能相信,太不可思议了”

    最后直接点化:“你家老佟那么爱摄影,你知道他都拍些啥?你看不看啊?是不是狐狸精啥的”?

    说到这里,突然集体不说话了。

    蝈蝈回味着,终于觉得这些话好像提点她什么,她也不说话了。

    下班后,她赶到家就手忙脚乱地做饭,老佟专职等着吃那口饭,吃饭的时候,她几次打量他,发现自己好久没这么好好看他,而他看自己又是什么时候?

    他浑然不觉地吃着,当年的小伙子已进中年,因为活的潇洒,岁月给他的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吃完饭就走了,晚自习带班。

    蝈蝈收拾完碗筷,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在炕桌边写作业,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了那张写字台上。

    写字台上东西很凌乱,他说过:“别乱动”,她从来不动。

    她走过去,几本影集就那么随便放着,不防备任何人,她也从来不动窥视的念头。

    她把桌面简单归弄一下。

    打开最上面那本影集,粗略地浏览一遍,里面都是花草,看来他是分类的。中间那本是动物,最下面的是人物。

    人物多了,包括双方家人,他们的同事,各种会议和文体活动,也有大街上的路人。

    都很正常啊!

    她把东西恢复原位,走回来,坐回女儿身边,她的目光自己都没注意到,依然在桌上徘徊。

    最后落在桌子下的柜子,那是他放相机的柜子,里面都是“贵重”物品。

    她以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蹲在了柜子前,锁头挂着,没按进去。

    看来他极其放心她,而她今天却要破戒。

    她摘下锁头,相机包醒目的摆在里面,她没动手翻,而是往里查看,在相机包下压着一个影集,这里竟然还有影集。

    她的心无来由地紧张起来。

    她想合上柜门,让所有秘密沉睡吧,她还是那个心静如水的她。

    可是心里的小魔鬼驱使她伸出了手,她小心地拿出了影集。

    心咚咚要出膛了。

    她坐在炕上,背对着女儿,稳了稳神,才颤抖着翻开硬封皮。

    这里比较杂,花鸟,人物都有。有写实也有加那种艺术效果的,看来这里收藏着他的精品。

    随着翻动,她的心平静下来,好像里面没什么。

    她又一页页往后翻着,快到结尾时,突然,她的眼前陡然炫目起来,她一口气翻了好几篇,真的是一口气翻的,翻完了,差点没憋死,本能地大口喘气。

    她翻到的是一组人物,并且是同一个人。

    而同一个人组拼起来,那种冲击力直达她的心肺。

    这个人她认识,是初中部的那个教师代表章红梅。

    其中就有她穿红衬衫发言的样子,侧面和背影就有好几张。

    这简直就是她的专辑,一年四季都有,看来跟拍时间挺长了。

    春天,枝头新芽初吐,她满眼惊喜地凝视;

    夏天,野花斑斓的草地上,她蹲着托起一朵端详;

    秋天,满树金黄,倚着树干遥望天空的女子,是她;

    冬天,皑皑白雪上一点红翩翩而行,还是她。

    就这样,在他的镜头里,这个女人,成了被娇宠的主角,主宰了好几篇版面,她的一颦一笑,定格住了,被他定格住了。

    最边缘还有一张,似乎不显眼,实则为了躲避瞩目,那是花苞未绽时,朝阳的几缕光芒勾勒着她,拍摄角度很低,她的曲线在逆行中,撩人心魄,她下颏微扬,几缕发丝拂乱在唇边,微合双眸,沐浴着阳光。

    蝈蝈闭上了眼睛,在长年累月中变得迟钝的心,锐利地痛起来。

    他为什么跟拍她?对她如此感兴趣?

    如果说为了美,更美更年轻的大姑娘更多呀!

    他得花多少心思关注她呀!

    这一点对任何一个女人,一个老婆,都会吃醋的。

    瞬间,她的想法是:章红梅,你我素味平生,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老佟,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147章谁没秘密

    蝈蝈对章红梅一点不了解,如果不是代表讲话,不是领学生打仗,她对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印象。

    她回味着同事们的那番话,发现句句是针对她说的。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深藏不露的狐狸精?

    这些相片,他很显然要回避,回避她,所以藏了起来。

    她感觉到屋外很黑,屋里很冷,哆嗦着打颤。

    女儿喊了几声:“妈妈,我写完作业了,我可以玩一会儿吗”?

    她无力的:“可以”。

    女儿很高兴妈妈没附加任务,就快乐的抱娃娃去了。

    她机械地下了地,往炉子里添了些煤,煤烟冒出呛鼻子的味道,她环顾着黑乎乎的厨房,这个清贫之家是她们的爱巢,此刻好冷。

    她无比信任他,此刻他变得那么陌生。

    她曾经也是文艺范儿,也曾经蹲下身掬捧落叶,也曾仰望高天流云,也曾写过:“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但什么时候她不再关注这些了?自从毕业就投进了柴米油盐。

    而这个章红梅也是凡俗缠身,却更留心美好:关注新芽,垂怜野花,向往蓝天白云,闭目听春,这就是她的与众不同吧,这就是诗意女子,千年狐狸精吧。

    被同样心怀诗意,拿着相机找灵感的丈夫发现了,跟拍不止,是这样吧?

    但愿只是这样。

    她安顿好了女儿睡觉,坐等他回来。

    近九点时门外有跺脚声,扑腾扑腾,好像下雪了。

    他带进来一身寒气,果然下雪了,他肩头的雪花眼瞅着在融化。

    这若在平时,她会赶紧拿起笤帚拍打,他伸着双臂,一边躲闪一边让她打。

    今晚,她坐着没动,也没看他,他俯身看了眼熟睡的女儿,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轻声说:“外面的雪好大”。

    转回身,纳闷地问:“怎么不铺被褥?睡觉得多凉啊”?

    “喂,发什么呆?拿被子呀”!

    “你怎么了”?

    蝈蝈扭脸冲着墙,一言不发。

    他走过来仔细地看看她的脸,一转头看见她身旁的影集,影集平展地打开,里面的内容他还不知道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盯了影集一会儿,双手往裤子口袋一插,踱到地中央,忽地走过来合上影集,往写字台上重重一摔。

    女儿翻了个身,他也看到了,声音不大,却充满怒气。

    “你不无聊吗?”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蝈蝈?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庸俗?”

    蝈蝈只是不答,她怕开口就失控,他还有理了!

    她低着头,委屈的泪水滚下来,扑簌簌流过脸颊,进嘴角的又咸又涩。

    他不耐烦地说:“你这样挤占我的心里空间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摄影你不知道吗?拍一个人多了几张,放在一起好管理,这能说明什么?

    几张相片影响你什么了?你没发现时不也很愉快吗?

    你发现了不在意依然能快乐呀”!

    他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也明显的色厉内苒。

    她猛的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说什么了?你咋知道我要和你谈相片?你咋知道我因为相片生气了?”

    他一下子噎住了,眨巴几下眼睛,又笑了,走过来,依然手插裤兜,挺拽的样子,说:“我以为你生气了,不生气说明你……”

    “说明我什么?说名明我傻”?

    他一耸肩,走前一步,把她揽进怀里笑嘻嘻地:“说明你是我的知己”。

    蝈蝈一推他,“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你就是没理搅三分”。

    他继续嬉皮笑脸,“你不就喜欢这样的我吗?上学时风花雪月,上班后案牍繁杂,没有点爱好那还是我吗?

    我在保持真实的我呀!这世间总有美好让你发现,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活着多有意思。只有那些蠢人才是瞎子”。

    如果不怕惊动孩子,她非得大骂他一顿不可。

    他又像大学时那样胡说八道,真能把人气个半死,更可气的是自己还说不过他。

    她以数学老师的思维抓重点,她问:“你为什么关注她?这样被人说闲话!我也不理解,你给我解释”。

    他松开她,手又插进裤兜,因为屋里挺冷,他在地上兜圈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澄清:“我告诉你,我清清白白。

    她也清清白白。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拍照她根本不知道。我用长焦镜头拍的。你别生她的气,跟她无关,有气你也该冲我来”。

    这番话把蝈蝈又气的不轻,她克制着,问了一个最不想问的:“你喜欢她”?

    他站定,转身,像是做了个决定,严肃地说:“蝈蝈,我和你算是知己吧?为了让你信任我,我只得出卖一次良心。

    人家……她,心有所属!但不是我!我只能说到这里,其他的你别问。

    你更不能说出去,如果说出去,你的错误就严重了,就不是我的知己了”。

    蝈蝈惊异的:“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啊”?

    他把脸一沉:“我说什么了?不许打听不许传!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转脸就问?”

    他的目光严厉吓人,蝈蝈郑重地点点头,许诺说:“我知道了”。

    他们都沉默下来,各有所思。

    蝈蝈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说我无聊,你知道我为什么无聊吗?”

    老佟在她身边坐下,洗耳恭听。

    蝈蝈:“我分析了一下,觉得大家对你和……她,有误解”。

    蝈蝈大意说了一下同事们的话,老佟半晌不语,他蹙着眉头说:“让我用福尔摩斯的思路分析一下,我就不信揪不出来真相,先不想这事,得先完成大事”。

    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亲自打造被窝,把老婆哄了进去。

    拥着贤内助,他愧疚地保证:“以后我注意自己言行,不让心怀叵测的人抓住把柄,更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对我的付出我懂”。

    蝈蝈泪洒他胸膛,这是百感交集的泪。

    知己嘛,他也敞开心扉,发表他的理论:“男人嘛,谁没点秘密?女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知道了怎样?不知道怎样?自寻烦恼,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蝈蝈懒得理他,他这个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在外面冠冕堂皇,在家,就是个无赖。

    那一夜,这对神仙眷侣鸳梦重温。

第148章两个女人

    对于一年四班来说,这学期轰轰烈烈,终于落下帷幕。

    期末考试的结果是,一年四班四个女生依然独占鳌头,其他班级只有争第五的份。

    老太太的学生前二十名一个没有。

    她圣名在外一辈子,咬牙切齿地说:“等开学的!这帮疯丫头们好好治治她们”。

    她班的学生们已经被打压成木偶,她还要整治?但没人进言。

    这就像各家孩子,家长怎么管,别人能指手画脚吗?

    对于学生来说,摊上什么样的班主任,只能说凭运气。

    一年四班的四个尖儿的排名是,哓月全校第一;

    冰琼全校第二,她把那张成绩单看了许久,抬起头来时,目光像被水洗过,澄澈明亮。

    她的头发长了很多,鬓角已能抿在耳后,开学就能看见她扎小揪揪了。

    小旭第三,她惊讶地说:“哎呀,你们把我拱翻车啦!你们暴动还是造反?”

    她看上去并不着急,更不嫉妒。嘴上不服气:“我要在假期超越你们,等着瞧”。

    汉超第四,她看了一眼成绩就大咧咧地和附近男生神侃。

    老冯在班里第五,进了学校前一百。他裂开不完整的嘴唇笑了,说:“老师,我的目标是她们四个,我要超越她们”。

    他话音刚落,就听女生们“哦”起哄。

    小旭伶牙俐齿:“你还超越?真敢想,假期做梦超越吧”。

    他不服气地瞟了眼她们。他班长之威在学习方面总是底气不足,而他每每被小旭怼后,都不觉红下脸,也最没脾气。

    红梅作为老大,关注得更全面,她对大家说:“这一冬,我们进班就是暖洋洋的,上课时炉子也热烘烘的。

    那个默默为班级奉献的人,我们要感谢他”。

    同学们齐声说:“是的,我们谢谢炉长”。

    炉长小乔低下头,憨厚的他第一次成为关注的焦点,而他另一个焦点是,数学又满分,全年级组仅此一个。

    她郑重地把一个精致的笔记本捧给他,说:“这是对你的奖励”。

    她买的,找布莱克题词。

    作为本学期最后一天,说完了这些,同学们嘻哈哈散了,她赶紧往会议室来。

    期末大会即将开始。

    她和小鸿同时出现在门口,不免一惊,会议室座无虚席,每个人穿得又多又厚,感觉座位满满当当,没一丝空隙。

    “小鸿,来这儿”,一个声音远远地呼唤,小鸿乐颠颠过去了。

    她没在意,顺着过道往后走,就像寻找电影座位,边走边看空位。

    过道两侧都是人,排出很远,她经过一排排人们,人们目视前方,待她过去时,又都回头瞟一眼她。

    本组那些人不知插在哪里,她感觉经过的都是不生不熟的脸,没有一张好脸色。

    有的女老师把大脸一拉,松垮的下巴颏快耷拉肚脐眼上了。

    男老师们没怎么注意到她,趁此机会聊天。

    女老师们突然集体肃静,偷偷地盯着她走向哪里,有没有人搭理她。

    她快走到最后了,这时尴尬袭来,两边的座位被一张张大屁股盘得满满的,如果她找不到空位,那么只有站着了!

    在所有人都坐着的场面中,她站着!

    她的余光中不是一双双眼睛,而是一把把利刃,把她逼到孤立的漩涡中。

    布莱克在主席台上发现她徘徊不坐,站起来看是什么情况,他当然不清楚女人心里。

    那是一种墙倒众人推的心里。

    老佟也看到了,开始以为她挑剔座位,他突然看懂了,他拿起麦克要喊话:大家窜动一下,同志们都坐下来开会,他没来得及出声。

    这时她走到头了,也是最后一排,一转身,倔强地决定就那么站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友好地喊她:“红梅,坐这来”。

    这个声音不高,足够所有人听清,所有女人们齐刷刷寻找声源。

    她也看向那个最动听的声音来源处,在会场中部站起一个人,正向她招手,她是蝈蝈。

    蝈蝈在邀请她。

    她很惊讶很感激,这一声招呼像一只手,把她拉出漩涡。

    蝈蝈已经在安排旁边的人让开道路。

    她走到那里时,几个人同时扭着屁股,给她让开一条通道,她小心地经过几对大腿,窜到蝈蝈身旁,一把椅子,蝈蝈坐了一半,另一半等她坐。

    她坐了下去。

    蝈蝈与她肩膀紧紧地靠着,微笑着问她:“你怎么才来”?

    她也微笑:“给学生发寒假作业本了,又嘱咐了一遍”。

    蝈蝈怀着好奇,也怀着一丝复杂偷偷打量着她。

    要近距离地看看老佟欣赏的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皮肤超好,不施任何粉黛,眉眼不见多美艳,但非常细致。

    一个孩子妈妈的女人,浑身说不出来的单纯。

    就这些,也就是这些让她那放荡不羁的丈夫如醉如痴,她不懂,好像也懂。

    她还知道,这乌泱泱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是这个女人心的归属,那个人令老佟难掩羡慕。

    她好奇地猜过是谁,有些线索,但不会和老佟探讨,那样老佟非得翻脸不可。

    而她,也会把这当做秘密,压在心底,不会和任何人交流。

    大会在进行,干巴巴的没啥意思,蝈蝈哪有心思听?她思潮翻涌着。

    思潮翻涌的不止蝈蝈,在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唐老鸭。

    唐老鸭眼看着章红梅走进来,眼看她越来越难为情,越来越丢人,老唐心里乐开了花,这一天终于来了,人们的口水淹不死她,眼神也要杀死她。

    盯着她一直走到最后面,老唐的小眼睛眯成了两道缝,满口白牙几乎都露出来,正在她觉得解恨时,突然晴空霹雳,章红梅被救出去了,而救她的人,竟然是蝈蝈。

    那声霹雳把唐老鸭惊呆了,好半天后心里骂着:“姓郭的,你是不是傻B?绝好的机会让她出尽洋相,被你给搅和了”。

    她还清楚,蝈蝈出手后,她不可能看到章红梅被扇耳光那一天了。

    处心积虑却功亏一篑的挫败感,令她如坐针毡。

    散会了,她随着人群挪着,别人议论放假的安排,她充耳不闻。

    “老唐,你来我屋一下”。

    她听了好几遍才醒腔是老佟叫她,她随着老佟来到校长室。

    老佟往办公桌走的脚步铿锵有力,像憋着一股劲,她的心不禁一抖。

    老佟坐下了,随便指了指,她会意,在沙发上欠着屁股没坐实。

    她在慌乱中快速地梳理思路,边胡咧咧边梳理,她关切地问:“佟校,这学期可把你累坏了吧?我家大林说,他十个也顶不住一个佟校”。

    她的三寸不烂之舌随便一伸缩就能吐出一串恭维,这句话挺厉害,恭维之外提醒老佟,你不看金面看佛面,看大林面,你不能难为我。

    老佟沉着脸看她鼓舌摇唇,心里更有把握了,他的福尔摩斯探案思路找对人了,就是面前这个毒女人,她散布谣言惑众,章红梅遭遇孤立更加铁证如山。

    她的词似乎也黔驴技穷了,她渐渐止住了舌头。

    老佟双臂合抱往椅背上一靠,哈哈笑了,他单刀直入:“老唐,我最近听闻学校对我有些传闻,你听说了吗”?

    老唐装不懂,尬笑着。

    “我皮糙肉厚一介莽夫,说什么无所谓,但伤及无辜,就是造谣者卑鄙无耻了”。

    老唐口干舌燥地直张嘴,吐不出莲花来。

    “老唐,听说过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么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应该知道吧”?

    “我老佟虽说有时疯癫,但工作是工作,做人是做人,小毛贼别想撼动我,我爱憎分明,不原谅所憎,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所爱。

    看在多方面的情分上我饶一马,但不会有第二马,我有本事追究到底的,那时都不好看了”。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他继续:“大林是我伙伴,也是我兄弟,家有贤妻男人无横事,你把智商放在正道上,对你也受益匪浅,你说呢”?

    老唐的脸憋成了猪肝,恨不得钻进地缝,但既然没挑明,那就还可以腆几分脸,她继续尬着,语无伦次地说:“佟校多神人呀,佟校谁敢动弹呀”。

    “好了,放假可劲搓麻去吧”。

    老佟见她在那里蛇似的扭结,觉得对大林于心不忍,口气缓和一点,让她逃命去了。

第149章寒假访客

    散会后,红梅回到家,看着满屋子阳光,往炕上一躺,可劲晒着自己,美美地计划假期:好好陪云飞,给他讲故事,做好吃的,睡到自然醒。

    没想到第二天,家里就来了客人,是谁?冰琼妈妈。

    冰琼妈妈一改曾经的傲慢,谦恭地坐在沙发上。

    她的恭维中也实话实说:“章老师,我把女儿放你班,有一度不放心,一学期过去了,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现在一百个放心,冰琼说留头发,也像你长发飘飘,我答应她了。她穿漂亮衣服我不反对了。漂亮衣服没影响她学习,反倒让她自信,这我真没想到”。

    她本来想怼这位自命不凡的校长夫人,但别人态度一变,她就不好意思。

    她真诚地说:“冰琼是个出色的女孩,你们栽培的好”。

    冰琼妈掏心窝子说:“章老师,优秀总易招人妒!你的身边有不怀好意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要小心”。

    她淡然一笑:“人间正道是沧桑,小人再蹦跶也不敢拿到桌面来,那我就不理会”。

    说完这些,两个人再无话可说,虽然是同行,但没那么多可聊的。

    冰琼妈从身后拿过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她站起来一抖,是一件旗袍。

    她搭在自己身上展示着,纯白色底,肩头和下摆飘着朵朵红梅。

    她像导购员似的介绍说:“我委托我亲弟弟的媳妇儿,她在杭州,让她给我挑一件旗袍。

    这是著名的杭州丝绸,重磅桑蚕丝。

    她问我买什么花色的?我说红梅花的。因为你就像红梅花一样,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冰琼妈果然用心,但红梅感觉她太恭维自己了。

    她措辞坚决地说:“这么贵的衣服我不要!你自己穿吧,你的身材那么好。

    你不要这样,都是为了孩子。我没做什么。这样我反倒不好意思面对冰琼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她也真的不喜欢旗袍,虽然一看就很贵。

    冰琼妈灵机一动,说:“那好吧,老师,我既然拿来了,你试一下,如果不合身,你让我留我也不留”。

    不由分说给她宽衣解带,虽然都是女人,这也太肉麻了。

    她只得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躲进小屋换上了这件薄如蝉翼的旗袍。

    她往大屋走时,看见镜子里走来一位婉约的女子,她穿件闪着光泽的白丝旗袍。

    她线条凸凹有致,腰肢婀娜,像是刚从梅园走来,带着梅的清幽。

    冰琼妈张着嘴半天才说:“章老师,你留下吧,求求你了”。

    说完,突然奔向门口,开门就跑了。

    她追了出去,隆冬腊月,一个穿丝绸旗袍的女子披头散发地追出大门,前头那个人一溜烟没影了。

    她又赶紧往屋里跑,冻得直打颤。

    脱下旗袍时,心想,这辈子这件旗袍也就穿这么一回吧,可惜了。

    没过几天,大门一阵齐鼓隆咚锵,打开后出现一个小老头。

    他穿件蓝色的开花棉大衣,开什么花?

    蓝大衣星星点点的破损了,露出了点点棉花。

    他戴一顶狗毛帽子,脸被包裹着看不清五官。

    他弯腰背了一袋东西,门开了就往里走,红梅赶紧拦住他问:“你是谁”?

    来人站住了,说:“老师,我家菜园边角种的毛嗑(葵花籽),打不少嘞,给老师装一袋尝尝,别嫌弃”。

    一听是位学生家长,可是哪位呢?

    他说完又径直往院里进,开了房门把袋子往门口一放,她小跑着跟过去,不好意思的问:“我看不清您是哪位家长”?

    来人把帽子往脑后退了退,说:“是我,老师”。

    他谦卑的笑容,褴褛的衣服,她有印象了,说:“你是李宝燕父亲”?

    来人高兴地点头说:“老师,是我呀,这毛嗑就是宝燕一个头一个头砸的”。

    他说的挺瘆人,意思是葵花籽是宝燕从花盘上敲下来的。

    他因带来礼物有了底气,话语活泛不少,爽朗地说:“老师,你给我闺女免学费,烧煤钱也没要,老师的好心我们没啥感激的,就拿点自家东西,也不值钱”。

    执意不收再让他背回去,他会觉得亏欠不安的,她说:“好吧,我留下。谢谢你,大老远的背来”。

    他为礼物没被嫌弃而高兴,也为还了人情而放松。

    她在决定留下那瞬间就想好怎样回报了。

    宝燕爹把狗毛帽子戴好,如释重负地说:“老师,我走啦”。

    胡同里他谦卑的身影渐渐远了。

    回到屋,她把瓜子袋提进大屋,好沉,解开麻绳,黑色带白边的生瓜子带着新鲜的质感出现在眼前,瓜子很干净,没有沙石草梗。

    她抓起一把,剥开一粒,瓜子仁饱满肥硕,吃着也香。

    它吸收了土壤的精华孕育出甜香的油脂,淡淡的,她心里沉甸甸的。

    她把瓜子分了几分,孟四嫂,邻居栗嫂,还有大姐家,各送一份。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经常用果盘舀一些生瓜子,坐在炕上,一本书在手,一粒瓜子在口,一个孩儿在侧。

    悠然过寒假。

    她家迎来的又一位“客人”是谁?

    是父亲。

    她打开大门时,父亲急匆匆往里走,他穿件得体的半大衣,深灰色的呢子面料,头戴一顶黑色礼帽,他很有力量的迈着脚步。

    父亲一改曾经的潦倒,变得眼神熠熠,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年嗷嗷骂她的神态。

    当然不会再骂她了,她也愿意看到父亲这样,这是自信的样子。

    在屋里,父亲没有坐下,就站在炕沿儿边,他解开大衣胸前的一粒纽扣,小心地伸进手,拿出来时手上捏个四四方方的纸包,他把纸包打开,里面一沓整整齐齐的钱,他又仔细地数了一遍,向她伸过来,说:“买房子借你的钱”。

    她犹豫了一下接过去,说:“我不急,爸”。

    父亲像是完成了一桩心愿,系上纽扣,扑扑平整的大衣,轻松地说:“还一份是一份,爸不能要你们的钱”。

    他欣慰的说:“除了供你妹妹上学花销,我的工资,加上打工的工资,半年正好攒了三千块”。

    说完父亲往外就走,她牵着云飞赶紧送出来,父亲已经走到胡同西口了,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他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如果说最常来的“客人”,那就是妹妹。

    妹妹三天两头住一宿,和她唧里呱啦聊天。

    有一晚极其有趣。

    云飞已经睡了,妹妹说:“咱们吃点夜宵吧,肚子有点空”

    “小打小闹?还是大干一场?”

    稍一商议,决定大干一场,一道美味想出来了。

    她们来到院里,院里有个雪堆,好高,敖包似的。

    她用铲子掏雪,没掏多深处,就拎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只鸡。

    这个雪堆里闻立埋了很多鸡,天然大冰箱。

    在厨房,等不及把鸡化冻,就扔小火炉里去了,上面压了些木块。

    然后就坐在桌边等,火炉里滋啦滋啦冒油还是冒水?不管是油是水,香味浓起来。

    她们讨论着:翅膀该熟了吧?

    大腿该熟了吧?

    爪子快烧掉了吧?

    内脏不可能熟,再等等。

    这种等待折磨人,妹妹憧憬着:“这回太匆忙,以后一定烧只叫花鸡,裹上黄泥烧得喷香”!

    煎熬了快一个小时,馋虫已经扛到极限了,她用炉钩子挑起炉盖,一股焦糊呛鼻子,吸到后边是香味。

    炉堂里不见金黄烧鸡,只见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像焦炭,这是那只鸡吗?

    两人同时往炉子里瞅,她用炉钩子敲敲,妹妹肯定的说:“就是鸡,不是鸡的话,那只鸡哪去了?这个又是啥”?

    她用炉钩子挑了出来,心里,落差挺大,两人蹲在旁边等着它凉一凉。

    侧耳倾听,肉里面还在滋啦滋啦加热呢。

    两人戴上线手套开始拆鸡,表皮焦糊很深,撕下大腿,还不错,粉白色的肉里渗出红色的那是什么?

    她们异口同声:血水,没熟透。

    “没事,咱们这叫八分熟烧鸡”

    两人对坐桌边,一人执一只鸡腿,沾着盐面撕咬八分熟烧鸡,大有茹毛饮血的气魄。

    吃了几口觉得口干舌燥,那就喝一杯。

    她家最不缺酒,每人一瓶啤酒,省略酒杯,直接对瓶吹。

    抬起右手撕口肉,举起左手灌口酒。

    “好爽!怪不得人们爱大吃大喝,果然有趣”

    “今晚不醉不休,一瓶都喝了哦”!

    “三姐,当班主任后你最大收获是什么”?

    “我觉得长能耐了,班主任很锻炼人”。

    她们边吃边聊。

    酒喝到半瓶时已有几分醉意,后半程互相监督着直到滴酒不剩,还知道洗洗手,擦擦嘴,晃悠悠挨到炕沿儿边,倒头就睡了。

    那场梦,酣畅淋漓!

第150章费力不讨好

    时间好快啊,第二学期开始了,这是充满希望的学期,因为春天正在走来。

    春天来临前,总要有点波折,配合这波折的还有一年四班,数学老师请长假了。

    当然三班也同样面临换数学老师,小鸿和红梅一嘀咕,觉得换了也不错,那个数学老师太不敬业,数学那么重要的学科得指望一个硬手。

    很快,她们又高兴起来,因为是布莱克代课数学。

    铁三角又回来了,两个班主任击掌祝贺。

    他第一节走马上任时,她在四班外徘徊,她觉得好有趣呀。

    去年此时她给他打工,今年此时他给她打工,风水轮流转!

    她问学生:“主任给你们讲课,怎么样呀?”

    学生们说:“林主任讲课特别透,他还很风趣”。

    他上数学课,她一万个放心,从来不去查岗。

    一天上午,她在组里正批改,数学课代表匆匆来找她,说:“老师,主任没给咱班上课”。

    她一惊,赶紧往班走,路上,课代表小跑着紧跟,气喘吁吁地说:“咱班数学没几次正常,主任总是晚十分八分的,这回快半节课了”。

    她进班赶紧安排:“大家自习,都做数学题,我检查”。

    她在过道间来回走,监督学生们做数学,一节数学课白白浪费,她好心疼。

    回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一伙人从校长室出来,布莱克急急地回主任室,他匆忙间看见了她,抱歉地说:“开会了,没上着课,下午有自习吗?我自习课补上来”。

    她一听不错,就说:“下午第七节自习,你去吧”,他满口答应。

    第七节上课了,她不放心,到班级查看,他果然没在。

    她蹭蹭上了讲台,对课代表说:“去主任室找他去”。

    课代表跑到门口,站下来请示:“如果没在主任室呢?”

    是啊,不在主任室就是开会,她大声地吩咐:“那就到校长室找,跑着去,直到找到为止,告诉他来上课”。

    课代表将信将疑,表情是:你说了算吗?那可是主任”!

    老冯腾地冲出来,说声“我去”就跑出去了。

    很快,老冯又跑回来,说声“主任来了”跑回座位。

    同学们都往门口看,他们的主任端着教案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抱歉地说:“写材料忘了”。

    她脸上依然带着怒气,并不看着他,往讲台下走,把讲台给他,他们交错时,他从她身后溜过去,贴着黑板,像避猫鼠似的蹭到讲桌后。

    趁她不备,他做擦冷汗状,对学生道歉:“对不起,同学们”。

    她腰板倍儿直,一直后脑勺对着他,踱出去了。

    同学们鸦雀无声,老冯小声问他:“主任,你怕我班老师吗”?

    他频频点头,笑了:“怕!我怕!能不怕吗”?

    同学们紧张好久,突然绷不住,轰然笑了。

    课代表问:“我们老师说,你再不来上课就去主任室找你,跑着找,不在主任室,就到校长室找,找到为止,找你上课,这样行吗”?

    他又笑了,想了想点头说:“行的”。

    课代表信了,他班老师好厉害!

    上课不准时这件事大致搞定了。怎么说大致呢?因为他依然频频开会,但会提前窜课,也会按时补上。

    他补课的时候如果三班和四班撞车,他就补四班。

    这样一来小鸿不愿意了。

    那也不是省油灯,她不客气地提意见:“主任,你不能偏心眼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四班强势你就顾四班,我班咋的?后妈的?

    如果撞车,那就每班半节,四班讲完了上自习,正好到三班讲嘛”。

    他陪笑说:“我尽量不撞车,如果撞了就按你说的”。

    三班摆平了,四班貌似也接受了。

    但小鸿和红梅又嘀咕开了,小鸿说:“走了个孙悟空来个猴!领导代课就是幌子,太坑人,总开会耽误上课”。

    两个人一商量就来到校长室,老佟热情洋溢地接待二位,极尽绅士风度。

    两人坐在沙发上,绷着脸。

    老佟忙着倒水忙着递糖,把两人弄不好意思了。

    嘴里含着糖不好意思说硬话,只得折中说:“你们开会时赶在下午呗!数学课都在上午,至于下午辅导课林主任不上也行。

    我们可以管着学生做题,但正课我们没办法啊,一个英语一个语文,和数学不搭边啊”。

    老佟神情专注的听着,频频点头,诚恳地说:“提的问题很好,这个我们没考虑到,实在抱歉!

    以后开会肯定改时间,为了两个班的学生,必要的会议也得错开数学课,你们二位看这样行吗”?

    二位站起来说:“那敢情好了”。

    老佟把这二位前脚打发走,后脚来到主任室,把门一关,笑嘻嘻地对布莱克说:“两位小主找我要弹劾你,被我用糖堵住了嘴”。

    布莱克笑着说:“巴不得炒了我”。

    老佟调侃他:“两个小媳妇儿追着要你,你美出鼻涕泡了”。

    他回怼:“你愿意让给你”

    老佟一笑:“真的”?

    他没好气地说:“以后开会时,只要我上课就不参加,谁让你们不看课表了”。

    老佟无奈地说:“这学期没闲人,怀孕好几个,都是数学老师,出现用人荒了”。

    两个班的数学课就这样磕磕绊绊往前推着。

    两个班的小主对数学课都很敏感,耳朵竖着怕漏掉什么。

    一天,她在班里无意中听同学们说:“咱班数学作业只做过八次,别的班都32次了”。

    她一惊,原来疏忽了作业的问题。真是哪里不堵哪里漏。

    她不动声色地来到初一理科组,很随意地翻阅数学老师的作业本,果然至少30次。

    而她班才8次,差太多了,这个阴奉阳违的家伙,在这里偷懒。

    下班铃响着,她踩着铃声进了主任室,他还在。

    他正在埋头写材料。

    手边两摞作业本码得整整齐齐,她拿起四班的一本作业翻看,果然才八次,第八次还没来得及批改。

    她不死心,抽查小旭的作业,还是这样。

    在这期间,他不敢抬头,心虚地装作忙碌。

    突然,他耳边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扑到脸上,脸蛋火辣辣地疼。

    抬头看时,她正涨红了脸盯着他,眼里凝聚着亮晶晶的东西,她气坏了。

    面前一本零碎的作业本,原来是她急怒之下扔他脸上了。

    他禁不住去摸脸,不知脸为什么疼起没完,一个作文本不重啊,不至于打伤自己呀!

    她随着他的手去注意他的脸,左脸颊浸出一串细小的血珠,她慌了,靠过来把他一扒拉,拉开他的抽屉,拿出半卷软纸,撕下一块按在伤处。

    按了一会儿,换纸的另一面按,然后对折一下又压,他倒是乖,刚才的心虚换成了委屈,心安理得享受突然降临的垂怜。

    软纸再拿起来时,左脸颊终于不再有血丝浸出。

    她几乎贴他脸上查看,那个伤口很细小,却不浅,像很锐利的东西割破的。

    她研判时,他把右胳膊肘拄在桌上,以手托腮,留出左脸供她研究,眼睛不闲着,目光停在她的眼睛上,又滑到鼻子,从鼻子滑到嘴唇,然后再循环一遍。

    她的手指纤细温热,动作轻柔小心,把他的脸弄得痒痒的,心麻酥酥的,他的目光也温柔成水。

    她自言自语:“怎么回事呢?不像书钉啊”!

    然后推卸责任:“你傻吗?不知道躲?疼不疼”?

    “疼!疼死了,哎呦”!

    她轻轻吹了一下,抱歉地,也心疼地:“为什么不躲?傻瓜”!

    她那只手由伤处滑到腮边,并没拿开。

    对视着他的眼神,在里面捕捉到一丝异样,她确认了几秒,发现那是狡诈,突然手指一用力,捏着他的腮帮子,说:“认真问你,你还作妖,不管你了”。

    掐完了,站直身,捡起那团软纸往他脸上一丢,要走。

    他手疾眼快,按住她的手说:“伤口还没弄清楚就不管伤员了”?

    她只得留下来,但站远了几步,说:“我也不知怎么搞的,对不起啦”!

    他按揉着被捏过的腮,说:“可能是纸割的”。

    “怎么可能?纸还能割破皮肤?再说,你的脸皮那么厚,割破多不容易啊”!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角度恰当时,一张纸就是锐利的刀片”

    “那怎么办啊?把你伤了,回家擦点药吧”!

    “哎呦!又疼起来了,伤口很深,真疼啊”。

    她已经不知他是真是假,转身就走,只听身后有响动,她一回头,见他站起来追,她赶紧一跳,越过门槛跑走廊去了。

    当他在门里探身往外看时,她又一跳,从大门跑出去。

    调皮的笑脸一闪不见了。

    接下来大家经常看到这样的画面:上课有一会儿了,操场上空荡荡,他端着教案小跑着去上课,不知哪个班,哪个班都惹不起;

    晚自习刚开始,他骑着自行车从家赶来,坐在主任室,干嘛?批改作业,然后才能忙材料之类的。

    即便这样,依然费力不讨好,不被挑剔就是平安了。

    他也掐指算着哪天被炒的日子,那时,他就解脱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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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385/ 第一时间欣赏不嫁教书匠最新章节! 作者:姝娟所写的《不嫁教书匠》为转载作品,不嫁教书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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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教书匠介绍:
那年她二十岁,因为见惯了父亲作为一个穷教书匠的窝囊样子,她发誓---“这辈子不嫁给教书匠”。嫁对人是她改变命运的最后一招了。但她偏偏遇到了个教书匠,他那年二十二岁,其实他们相识地更早。不嫁教书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嫁教书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嫁教书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