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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是     燕别枝txt下载     燕别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城门

    这场诗会也不知何时结束的。

    颂听过,空恩大师也见过,更别提多年前的事情有了眉目,也许算是趟成功的旅途。

    众人都收拾东西归府。

    这热热闹闹的慈恩寺又恢复了先前清寂的佛堂圣地。

    燕照也接到了内务府递来的令牌盔甲,第二日上过朝之后,一人就往城门领府而去。

    为天子守城门,是莫大的殊荣。

    当然皇帝也不会全然放心让她去守,领府里的大小将都在,显然都在等她。

    其中职位最高的是一位年迈的一品将军,形容枯槁,手下却有力,他握着枪的手暴着青筋。

    庞将军能出来迎她已是很大的殊荣。他是三朝老将,如今年逾八十,庞家势力不大,老将军无欲无求,已经替帝王守了几十年的城门。

    庞老将军一双浑浊的眼落在燕照的身上打量了一会,这才慢悠悠叹道:“江山辈有少年,看来我老了啊。”

    燕照回:“老将军还可以为天朝守几十年的牢。”

    庞老将军笑着摇摇头:“守不起了。”

    他接着道:“从前我能站在那处守着。”他的手遥遥指向城墙上一处,“后来年纪大了起来,只能勉强每日从府里出来,坐着躺着在那。”他又指了指城墙下面。

    庞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一品大将,后来边疆战停,他被指派为天子守城门。

    再后来,朝代更迭,英才辈出,他再也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年复一日,即使老到可以辞官,也依旧坚守在城墙上下。

    “小子欸。”他慨然,“城门交给你了。”

    燕照沉重的点点头。

    领府里的其他人都是一些低阶的小城门将,自然京城里的品级高一点,但也多是五六品的官衔。

    燕照作为新晋抚远中郎将,很多人都听过他的大名,但是没想到今日一见,是这样一个年轻到过分的少年。

    有人的地方自然有攀比,不少人的内心并不是完全的臣服。

    庞老将军刚走,就有其中最高阶的一个小城门将上前依次向燕照介绍了领府里的成员和职位。

    燕照位列中郎将,满朝数过去中郎将不满十个数,庞老将军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可燕照这么年轻,要是将来也被帝王忘在了领府,可如何是好?

    领府的人不懂朝堂,只觉燕照是高处不胜寒,被流放了。

    因为让一个中郎将来守城门,确实是屈才了。

    “中郎将大人自然不用在城门底下站着,您也可以待在领府,有事咱给你解决就是。”城门将开始献殷勤。

    燕照婉拒:“每日我同你们一起守着。”

    她眺望着庞老将军坐在城门边上的背影,眸中隐隐含着激励。

    城门将见此也不多劝,只是嘴上嘟囔了句:“还有人上赶着要干活。”

    守城门着实不是一个肥缺。

    每日风吹日晒雨淋也就罢了,若是不慎有奸细混入城里,小命都不保,他们这些官衔高的自然不惧,遭殃的都是他们这些小官。

    况且京城里都是些王宫贵胄,一个不慎,便可能得罪。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脸

    待两人交接了领府的工作,燕照留在离城门不远的领府,敞着门在瞧卷本。

    旋即听到一阵吵闹声。

    燕照抬眼就见她的大堂哥从城门前的一辆马车上下来。

    他身上的大黑绸缎被肥胖的身躯拧成了一股麻花,肥头大耳的模样,丑陋至极。

    白日里往来的马车许多,一扇城门同时只容两辆马车经过,由于燕浮的行为,左侧一道的马车都被迫停了下来。只留右道的轮子滴溜溜的转,时不时探出一两个头来。

    燕浮后头的那一辆正是的那一辆正是小官家的马车,见前头是燕浮这个小霸王,刚憋到嘴角的骂声吞了回去,他呐呐的收回了头,顿时没胆吱声。

    燕浮大闹城门,吼着要见主事的人。

    远处城墙根底下的庞老将军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燕浮身后有燕府撑腰,燕府这几年姻亲缘也很好,地位也是扶摇而上,不是什么很强硬背景的京城人士大多避着风头走。尽管大家背地里都暗骂不过是个庶子。

    燕照从领府而出,燕浮一眼就看见了她。

    燕浮先是上下仔细的打量审视,旋即不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咱鼎鼎大名的中郎将大人啊,怎么被赶来守城门了?”

    自那日宫宴过后,燕浮是越想越不对头,林集也就罢,面前这个少年竟也敢给他耍脸子,这让他心中很是愤怒。

    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来。

    就见面前这个高级阶甲的少年站在了他面前,语气平淡的问他:“发生什么?”

    明明是不高的身子,明明瘦削,站在他这么个大体格前竟也不弱气势。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

    路过的马车里的小姐们不住想。

    燕浮身上的肉抖擞着往前进了几步,颇有些居高临下看着燕照:“你的这些守将不让本公子进去。”

    燕照偏过头,用眼神询问。

    那个守将年纪很轻的样子,他的双颊涨红:“律例明确规定,若是进城必得出示通令才是,可这位公子方才问都不问就要闯进去……”

    燕浮甩手就扇了那守将一巴掌:“连本公子的认不出来。”

    周围是一众看热闹的其他守将。

    燕照淡淡的环视了一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也打了燕浮一巴掌。

    随后,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腕,一副桀骜的样子:“这一巴掌,是替他打的。”

    她指了指那个小将:“他,七品武将,而你,可有品级在身?”

    燕浮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一时说不上话来。

    待他反应过来便是一挥手,却对上了燕照的眸子:“本将上战场杀过许多人。若你执意要在城门前大打出手,勿怪本将将你认作细作,就地格杀。”

    燕浮气的双脸鼓起:“好的很。”

    “通令进出门是京城的规矩,就连宫里娘娘外出省亲,都仔细在城门处做过出入证明,而你一个小小氏族子弟,谁给你的权力?”

    燕浮气的说不出话来,往常就是进出个城门罢了,有眼力见的都直接放行,今儿个是怎么了?不宜出门?

    “你不怕得罪我们燕府?”

    燕照摇头,冷冷道:“燕府深明大义自然不会纠结这种小事,倒是最近胡族王与使团在京城,京城的治安重中之重,相信燕府也会配合这种小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陶司守

    燕照此举无疑是将燕府捧上了神坛,而今她做的事有理有据。手上拿着的是皇帝给的权利,庄严肃穆的燕府门庭纵然碍着面子,也不会同燕照多做计较。

    燕浮愕然的神情定在了脸上,但他自小就被人顺从惯了,哪会顺着燕照的话头而去。

    他一手将怀里的金饰银饰扔在了地上,双手松了松腰部的桎梏,扬起肥大的双手便想给燕照几分颜色瞧瞧,他身后的侍从簇拥上来,看起来人多势众的样子。

    燕照一抬手,燕浮的手便悬在了半空,直到他吃痛到哼唧出声,燕照这才肯放过。

    甲衣少年冷冷牵了嘴角:“燕大公子,这可不是你放肆的地。”

    燕浮看向他的目光带了忌惮,他不知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的面上挂着怒气,狠狠地瞪了一眼围在一旁看戏哄笑的人。

    他本来就身得膀大腰粗,又黑又丑,再配上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像一头吃人的黑鬓猪。

    原来路上的小姐都敞开帘了笑,见他如此,都嘱咐丫环将车帘掩得严严实实地。

    燕浮庶子,但得看重。他喜美人,一些家中品阶不高的良家女子就被这么掳了去。燕府的侧门经常见有人抬着草席出来,而那草草之下的冰清玉洁就此被抔土掩埋。

    贵重子弟不愿与燕浮多做计较,他越玩越开,苦得都是低官贫苦人家。

    今日有人不畏强权站出来,众人纷纷悄然交耳,询问少年为谁。

    陶司守是领府下一个统领的官,燕照没来之前,庞大将军又不理事,他自然也就是整个领府地位最高的人,尽管人是五品小将。

    守城门的都是看门狗,在天子脚下守城门不过是更高级的开门狗罢了,他们日日憋屈,整日对贵族子弟点头哈腰,哪怕他们有品,而公子们白身。

    只是做官做得不止一个精明,还有涵养。

    陶司守的头上带着头甲,对于他的脸来说微大,一路盖住了他的眉毛。他貌不惊人,黝黑的面上看着有些憨傻,此时他上前一步,微微欠身。

    “燕大公子,中郎将大人。”他插在二人的中间,“两位稍安勿躁。”

    他的手遥遥一指,左侧的车道已长长的排起了长龙。

    不少人已打发了小厮前来。

    京城门前的已拥堵不堪,只能勉强靠右侧车道行走。

    “燕大公子,您只要拿出通令便好了。”他尽量把话说得柔和,“燕大公子,您……”

    一张令牌丢在了他的脸上,陶司守的眼睛闭了闭。

    燕浮不领他的情:“拿去。”

    待陶司守看过令牌,他立马让小厮收回。肥胖的身子一扭一扭的上了马车。

    临走前,他透过马车窗,恶狠狠的瞪了燕照一眼。

    陶司守面色如常,他照旧参记过路人的通令,似乎方才的事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燕照收回思绪,刚要抬步就走。

    一辆马车滴溜溜的驶过城门将,停在她身边。

    马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暴露

    燕照打一照面便是神色一僵,身子顿在了那里。

    那男人披着银大氅,已入冬日,气候寒去,身边有人上前给他紧了紧领口,他微微扯了扯脖子。

    男人气势逼人,生得一副刀削骨刻的相貌,大气的紧,不似中原人。

    众人愕然的瞧着面前的仗势,一排的马车停在京城门前,里头还交杂着五军营的士兵,这么大的排场不是公爵便是王族,再瞧随侍众人的衣饰,有些胡族的风味。

    面前的人自然就是近来正热的新胡族王。

    他往前踏去,一步步踏在了燕照的心上。

    他开口道:“好久不见。”

    燕照抬睑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算来这不过是第二次见面罢了,她抚远中郎将地封号还有他的一份力呢。

    野心家低下了头,他生的很高,比燕照高去了一个头。

    他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燕照,突然逼近了燕照,在她耳畔轻笑了一声:“朝阳郡主。”

    燕照猝然抬眸。

    他退后半步,整暇以待,瞧起来欠扁极了。

    “原来你就是抚远中郎将。”他顿了顿,“你,杀了先王。”

    燕照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咬了咬牙:“胡王是想同本将在京城门前算旧账吗?”

    她冷笑一声:“这事,不也正衬你意吗?”

    元鄢道:“本王自然不会在京城脚下同你算账。来日战场上,本王必要拿下你首级。”

    燕照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人虚伪极了,又想起第一日上朝那日,皇帝特地留下她在御书房,告知老胡王一事不必张扬。

    待燕照静心凝神,元鄢身后的马上随侍递上一纸文书。

    燕照接过,低头扫了一眼。

    是陛下亲的旨意。

    许元鄢出行前往慈恩寺,两日回。

    可这么大的阵仗,竟也无人闻知。

    燕照心中有些不安起来,面上却无所动,只是冷冷道:“既如此,检查一下有无多出来或少去的侍从物品,便可放胡族王行了。”

    领府的守将们都出来,仔细清点着,这一幕落在很多人眼中。

    不必想明日,胡族王与抚远中郎将狭路相逢的事就要席卷京城各大的酒肆。

    燕照静静的站在一边。

    元鄢知道她是朝阳郡主?难道……

    正想着,耳边响起一句:“慈恩寺。”

    元鄢正定定的看着她,仿佛知道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燕照不自主的抿了抿唇。

    元鄢又道:“本王刚从慈恩寺回来,皇家寺院普及万众,待本王回了北面,也要大修达赖教寺。”

    燕照飞快的睃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说的话,目光一寸一寸的掠过元鄢的马车。

    一会,一守将前来,赫然是之前那位受了燕府一巴掌的那位。

    “禀将军,侍从用物无一缺少,人物信息也细细核实过,未错。”

    背后传来元鄢懒懒的声音:“在京城脚下,本王可不敢搞什么小动作。”

    燕照的面容寒成了一块冰:“放行。”

    元鄢漫不经心的一笑,他的脚正要放上车杌上,突然回首,看了燕照一眼。

    “还记得小狼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主仆

    小狼?

    燕照怔忡间,元鄢的马车扬长而去。

    多了这两个插曲,燕照对领府一些人的秉性有了大致的了解。

    今日一直到黄昏,京城门再无闹事发生。燕照今日方上任,庞老将军便早早的放了燕照,没有让燕照值夜。

    临走前有一句话叮嘱:“小子,遇事不必挑头,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燕照谢过庞老将军的教导,一路行色匆匆地家去。

    府门前亮起了灯,青灯巷这一街灯火一片,亮堂堂地照在了燕照的心里

    有人给她开了门。

    是一张熟悉的脸,门庭张生小仆是曾经天策大将军府上的家生子。

    天气骤冷起来,张生的双手缩在袖口里,他往里头哈了一口气,双颊微红地迎道:“将军,您回来了。”

    打廊庑下来了个穿褙子的年轻丫环,名为寿姑,也曾是旧府上的人。

    寿姑抓着一面黑色的披风,覆在照冰冷的甲衣上,令燕照的身心多了一份和暖。

    燕照离府时,寿姑才五岁,算来而今也才十五,她不认得燕照,燕照却记得她。

    燕照打幼时便是一副活泼的性子,一日,寿姑在陆婉的花信堂前伺候,燕照匆匆下了台阶,正巧燕回在身后喊她,一个不慎,撞上了面前的绣墩,当时站在一旁的寿姑想也未想,便扑过去保护小主子。

    她眼疾手快的垫在了燕照的身下,燕照最多是擦伤,她却被根粗长的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绣针贯穿了手掌。

    陆婉急忙将她送去医治,却只冶好了标,根一直在那。

    后来天策府被封,府上的家生仆人陆续送去了京城各大牙馆,寿姑去过许多府邸,都是做一些粗活,伤口很快就复发了起来,动辄疼痛难忍。许多人家也是借口她残疾,做不了重活,又把她送了回去。

    几经转卖,寿姑成了牙馆里连送都送不出的丫环,直到有一日一个少年的出现,如同一把光洒在她孤冷的心尖,将她拉出了深渊。

    寿姑来中郎将府不过五日,她的这位少年家主从未让她做过粗活,平日里就让她做一点简单的活计,比若端个茶,收拾个被褥,前几日她的主人还叫她去理账来着。

    她连忙摆着手说自己不会。将军愣了一下,说会找个人来教她。

    后来真的有人来教她了,她的主人并没有敷衍她。寿姑欣然,她一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早晨可以看见她的小将军在舞剑,小将军舞的剑和从前大小姐舞得剑真像啊!

    从前她就喜欢看大小姐舞剑,现在她喜欢瞧小将军耍剑。

    寿姑笑意盈盈,连眉梢都带着喜悦。

    燕照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寿姑虽生得普通,却胜在眼中有光,清透明亮。

    她的澄眸眨了眨:“寿姑给将军备了饭菜,将军还未吃过吧?“

    两人绕过重廊,去了厅里,厅中的桌子上盛着一席菜。

    样数不多,都是些热腾腾的家常小菜。

    氤氲的热气中,燕照的眼眶突然有些湿了起来。

    寿姑的眼眶也湿,她看着小将军坐下大口吃着她做得菜,内心十分感动。

    她遇上了一个好主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示好

    吃过晚饭门堂有人上前禀道:“隔壁燕府有人备了礼,说是给将军来赔罪了。”

    燕照轻哦一声,她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眉头间带上了不知名的神色:“放他们进来。”

    不多时,便有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他上了台阶,跨了门槛,露出燕照记忆中的那张脸。

    燕照认得这就是燕府里的二管家。

    她不想给燕府好脸子看,因着又是自己的府邸。她将背靠在椅上,随口道“您是?不知您来做什么?“

    二管家躬身,自介了自己的身份,便道:“今日城门前大公子的事,老太爷与老夫人觉得痛心非常,冲撞了中郎将大人,实在是燕府的过错。底下备了点薄礼,还望中郎将大人能消除嫌隙,不计较这次的过错。”

    燕照挑眉,借着月色,她看见院里燕府的人正往里边抬着什么东西。她收敛了目光,看来这次燕府下了血本。

    她看向二管家谦谦的脸,实然很想撕开这副伪善的面孔,露出底下恶毒的心。

    她心中的厌恶挥之不去,面上却是笑意满满:“这说得什么话,两府邻里,打好关系还来不及。燕某生怕今日的行为惹得老太爷与老夫人不愉快,正打算上门赔罪呢。”

    说着说着,燕照便站了起来,一副殷切的样子。

    二管家虽是对燕照前后的态度颇为不解,但既然燕照这么说,他便收敛了心思,满脸堆笑道:“老太爷老夫人也一直期待中郎将来府中做客。”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大红的请柬,恭声道:“过两日休沐日燕府举办赏花宴,届时还望中郎将光临。”

    燕照笑着颔首,口中道“一定拜访“。便亲自将二管家送出二门。待二管家离开视线时,燕照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

    她的眸中冰冷一片,神色隐晦。

    一旁的寿姑讶然,方才将军分明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可现在他的面色却如腊月寒冰。

    寿姑轻声问道:“将军,可是不喜那位燕二管家?“

    燕照的眼眸转了过来,她的目光定在了寿姑身上:“不喜极了。”

    寿姑同燕二管家都是燕府的奴仆。当年父亲分家,忠心的寿姑父母从燕府跟去了天策大将军府。

    寿姑一家忠心耿耿,燕二管家却在背地里却做两头生意。

    那时他不过是小仆人,也从燕府去了旧府,没成想却是受燕府的指使做的卧底,不仅将将军府的一应事宜事无大小的报备燕府,还偷账漏账,挖空了将军府的财宝。

    最后功成身退的回了燕府做了这个二管家。

    燕照折身回了院子,看向摆在院子里的大小箱笼,已有底下人有眼色的打开,几样珍贵财宝摆在上头,廊下几盏烛火映在上头,显得几分灿然。

    燕府所为不过是权衡了她的地位,不值得为城门一事交恶。

    她的目光定在一样物什上,是一串硕大五凤金钱玉步摇。她揪起其中的一片小金叶子,眼中的光明明灭灭。

    她的母亲陆婉最喜欢的一样首饰,是从云乡府陆氏带来的嫁妆,没想到多年后兜兜转转回到了她的手中。

    只不过她却是身为男子接受的,倒是让人有些意难平了。

    燕府替她受了这么多的荣华富贵,也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宴席

    后来的几日,城门前都无事发生。

    一路日子便晃悠到休沐日。

    昨日燕照方送别顾云贺去往平州,适才休沐便被府门外的喧闹声吵醒。

    她突然想起来,今日是燕府赏花宴的日子。

    燕照收拾起身,往右侧的天瞧了瞧,只见一攥碧树枝桠,她不透过那面墙也知,墙后的热火朝天。

    她慢悠悠的洗漱收拾,随意的牵了牵腰带,便出了府门。

    燕府的门前停了许多辆马车,府门前人来人往。

    恰在此时,燕府一旁府邸的正门大开,众人的目光均都望了过去。

    头顶是明晃晃的硕大牌匾,底下是一身常服利落的燕照。

    她从容跨出门槛,身后跟着寿姑。

    赏花宴是开给各家年轻的公子小姐的。此时燕府前的马车中下来几位小姐,看着燕照的目光带着灼热。

    而今天朝最年轻的中郎将。

    战功赫赫,相貌虽不是上等,但行路间的飒然,却令人心生好感。

    燕照正站在燕府的牌匾下,不知已有许多小娘子芳心暗许。

    门人见她从左侧的府邸出来,自是明白她的身份,他殷切道:“是抚远中郎将,您往里请。”

    燕照略微颔首,踏进了这座熟悉的府邸。

    从前燕府的人不让她进出正门,而今她不仅迈进,还是他们堂堂正正迎她而入。

    入眼均是熟悉的一切。

    燕府占地很大,绕过一扇玉屏风,穿过小抱厦,便可见精致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往南而去,穿堂而过,就是三间大正房,再过去就是大假山,北面还支了个戏台,东面一座许高的小楼,常年没人去过。

    燕照一入府就有丫鬟引她进去,丫鬟是生面孔,不是之前就在府中的人。

    她们入了中堂,里头好些人,都是男子。

    寿姑低眉顺眼的立在一边。

    现在的公子爷身边跟着几个丫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只是一般出门也会带上小厮,像燕照如此随性之人也是少有。

    席中都是一些生面孔。

    他们见着燕照,有几人已热络的迎上前。

    抚远中郎将是为京中新贵,京里五大族当道,外地的七族八氏,南北面的各路藩王节度使。总有人上前巴结,说不准将来这位扶摇直上,位列王公侯。

    支了帘子的中堂,略显风雅,燕照也难得没有拒绝上前来巴结的人,她一面笑着,一面打量着中堂的布置。

    还是同先前差不多,燕府这些年没有丝毫变化。

    众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突然,燕照在人群中看见一抹矜贵的身影。

    宿国公,今日怎么会来?

    他常年在关外,回京也鲜少参与这些酒宴才是,未曾想此次回来,频频出门参宴,倒是他那位从关外带回来的元姑娘,这几日没有蹦跶。

    也有许多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放在了薛仰止身上,却无人敢上前攀谈。

    原因无他,薛仰止周身冰冷的气质令来人望而却步。

    有人提议:“而今武学正热,在场也有不少将军参宴,不如咱们出门比比骑射,众位公子觉得此意如何?”

    那人大方的四周环视着,这是兵部尚书家最宠爱的嫡公子裴寰,当年殿上一品书论,被皇帝嘉赏,原是状元之才,却因他的样貌过于出众,特封探花,骏马当街,好不风光。他对武学也甚为热衷,常听人道他每日在后院勤练武艺,强身健体。

    只是相较于他的文学才华,武艺却不值一提了。

    众人纷纷认为这是个好意见,一众人又迁徙到了外头,恰好选的那处空地,隔了几步小岸,对面的亭中就是众位小姐在吟诗作画。

    小姐们也伸长了脖子,显然对男子们的活动很感兴趣。

    有燕府的下人摆好箭靶,众位男子因着对面的姑娘小姐,皆跃跃欲试。

    像这些府中办的赏花宴,其实是变相的给男女相看。

    有传闻元鄢想要娶朝阳郡主,元鄢虽然是个外族人,却是一个外族的王,这个消息一出,燕府又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只是聪明人都知道,燕府借着这个节骨眼要办赏花宴,并不是给那几位受宠的嫡小姐议亲的,而是给那些庶小姐涨身价的。有眼力见的可以看出,今日还叫来了一些低官子弟,像燕府这样的人家,这等的赏花宴他们是不够格参与的。

    各位公子兴致勃勃,大放异彩。

    箭筒里的箭渐渐射出,有人已疲倦起来。

    这时有个身着广袖,面容白净的公子甩了甩袖子:“不如咱们来个彩头大一点的。”

    目光都集聚在他身上。

    这是嘉南郡王家的小公子,甚喜玩乐。因着嘉南郡王在京中的地位,一众人都静听李寰讲话,水中亭里的小姐们也注目到他,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那位公子是何人?”

    “刚从南面回来的嘉南郡王,他家的小公子,听说受宠极了。”

    “生得也是一副朗朗星辰的模样,不知家中可有妻女,可纳姬妾?”

    燕玉微今日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明艳摄人,她的目光放在了李寰身上。

    说实话,这位只是郡王家的小公子,将来承袭爵位轮不到他,纵然样貌生得好又有什么用?

    燕玉微倨傲的抬起头,她的家世,她的品貌,嫁去五大族也不为过,便是宿国公等人,她也是肖想得的。

    眼前的一众莺莺燕燕不过都是她的垫脚石,将来定是她嫁的最好,得封诰命,这些姑娘拍马也不及。

    燕玉绮静静得坐在亭边执棋,她远远望了一眼坐在她远处的朝阳郡主,又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燕玉微,心中嗤笑一声。

    她的外祖忠南郡王自会替她谋划好一切,燕玉微纵使有南宁侯府撑腰又如何,一副野心外露却又憨傻的性子,将来惩治妾室也少不得被夫君厌恶,嫁的再高又如何?

    至于她这位三妹妹燕照,失父失母,毫无根基,只能依靠父亲留下的旧名声活着。纵然而今受外王求娶又如何?她的父亲身为大将,斩杀不少胡族人士,再加上她无德无容,去了外族做了王后,也逃不了最后失宠的命运。

    她可听说胡族人有把自己的妻子杀掉吃掉的习性,到时候能不能保全性命还是一回事,又有谁在意她的荣华富贵?

    燕玉绮这般想着,心情已舒畅许多,手下的棋也更顺了。

    燕府的这几位姑娘,她为首便只能永远以她为首。

    她阴沉的笑了,目光又落回了男席处。

    他们正吵闹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靶

    李颉生得秀雅,瞧起来同女子一般,他挥了挥手,底下人就重新搬了个箭筒,上边盛着十支箭。

    这个漂亮少年昂起头,给了身边随侍的小厮一个眼神,只见那小厮面色一垮,双脚颤颤巍巍的走到五十米处停下。

    有人递给他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他颤抖着,将它摆在了自己的头上。

    李颉竟是要以活人做靶。

    亭中的小姐纷纷惊呼起来。

    京城里的这些子弟闲来无事,总会找些趣头来打发时间。以活人做靶便是其一,只是公子们都以玩乐为主,箭艺并不高超,常出现射死人的状况。是以一般的宴会上,不会有人提起这个游戏,免得真射死了人,与主家交恶。

    李颉显得胸有成竹的样子,因他的家世,低官子弟不敢上前劝诫,高官家的又冷眼瞧着,不想惹事上身。

    燕照皱了皱眉,环视了全场一圈,只有裴寰攥着拳头上前。

    嘉南郡王手底下掌五军营,先前是与孟尝一起在南面作战,而今不知什么原由回来了,但郡王府在京城根深蒂固,一般人家还真惹不起他。

    他紧缩着眉,微微按住李颉搭起弓的手:“而今小姐们都在亭里,这么做不妥。”

    裴寰为人正直,但嘉南郡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像这些王爵,向来以人命为草芥。裴寰的自告奋勇,不免让嘉南郡王有芥蒂。

    李颉挑了挑眉,他的目光快速掠过对岸的小姐们,脸上带着骄矜的笑容:“裴兄莫怕,不过是场简单的射箭罢了,我自有分寸。”

    既然李颉都这么说,裴寰也只能紧抿着唇退居一边。

    李颉从箭筒里抽了根箭,搭上了弓,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这份派头更是夺人眼目。

    一支箭咻地过去——

    站在那的小厮还来不及闭眼,箭矢就擦着他的鬓角而过,他的脚还没有软下来,另一只箭矢射落了他头上的苹果,他瘫坐在地上。

    李颉收回弓,一副神气的模样。

    众人都给面子的拍手叫好。

    他颇有些自得的抬起头:“便是这样,有没有人来试试。”

    燕照站在一边,方才一幕虽然惊心,但凭她多年的战场经验来瞧着,却是小儿玩乐。

    活人靶子未动,苹果很大,想要射中,容易的紧。

    那日在平州营中,身为女娇娥的燕熙尚能骑马百米之外射中桌上的盛果。虽说燕熙的这身本事令人意外,可到底李颉的做法只能给如今这状况助点兴了。

    他怡然的看向裴寰:“裴兄弟,可要来试试。”

    裴寰俊美的脸上不愿,他敛了敛目,正要拒绝。

    打南面的甬道来了一队人,敲着锣打着鼓。

    众人都看了过去。

    两列的鼓手戏子分头向两面而去,露出最后的中间的一人。

    红衣张扬。

    贺续。

    燕照不解,为什么一个小小燕府的赏花宴,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湖心亭中,御史家楚小姐眼眸亮晶晶的看向燕玉微:“你府里这赏花宴来的真值,宿国公同小平亲王都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意图

    燕照不解,为什么一个小小燕府的赏花宴,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湖心亭中,御史家楚小姐眼眸亮晶晶的看向燕玉微:“你府里这赏花宴来的真值,宿国公同小平亲王都在。”

    燕玉微被捧的有些施施然,全然忘了方才出院子时,听说林顾姜三府无人前来时气愤的打碎了院门外的一个盆栽。

    小平亲王虽然人品不好,但长的是星辰之貌。他嘴角微微勾着,便能叫人沉醉在他的笑意里。

    总能让人暂时的忘掉他所做的恶劣的事。

    此时这位大魔王走近李颉,高半个头的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郡王的小儿子:“小子,这点本事也拿出来献丑?”

    虚长一岁的李颉涨红了脸,却也没敢出声反驳。

    他的父亲是郡王,而面前的这位亲王比他父亲还要高一阶。

    他的父亲手握重兵,他有嚣张的底气,可他看着贺续的眼睛,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李颉觉得丢脸极了。

    贺续微微一笑,只手深入箭筒中,把玩着箭穗:“侍从的命不值钱,不如咱们来个大点的。”

    他一开口,众人就知道大事有些不妙。

    贺续的嘴唇一张一合:“不如让战场的诸位做靶子,想来也能有趣的多。”

    他看了看地上插着箭的那个苹果,突然笑出声:“这果子太大,不如咱们用枣。”

    在场的众人哗然,连小姐们这边也炸开了锅。

    却说小姐们听不见岸边的话,只能瞧见动静,便遣了个人专门去听男子们说话,回来转述。

    听到贺续说用枣时,众人都是惊呼。

    “在场的都是官宦子弟,枣这么小,还有核,若是玩的过火,伤了大家这可如何是好?”一位小姐忧心忡忡,她倾慕的男子正在男宾席里。

    燕玉绮下子的手一顿,毕竟这是在燕府,若是小平亲王惹出了什么事,遭殃的还是燕府。

    她招来一个人,轻轻在他耳边嘱咐了什么,就见那个小厮直直往贺续而去。

    说了什么。

    贺续听完抬眸,正巧落在燕玉绮处。

    燕玉绮徐徐起身,端庄的向他致以一礼。

    贺续的嘴角漾开一抹笑,只是这笑看起来十分恶劣。

    他转了身,问燕照:“中郎将可愿给本王做第一个靶子。”

    狂妄。

    被点名的燕照耳朵动了动,她愣在了那里,男子们都看向她。

    众人目色或看戏或同情。

    在场均是贵族,自然多少听闻了慈恩寺发生的事情。往常贺续看上个什么人,直接要人便是,曾经也不是没有小官家的公子被瞧上。

    而今看来,他对燕照的兴趣远远不是一时兴起,照贺续这个性格,得不到怕是不肯罢休。

    只是一位是皇帝看重提拔的新贵,一位是受宠的藩王。

    若是一般受宠也就罢了,偏偏这位好像宠的和亲生的一样,甚至比亲生的还好。

    浸淫多年的众人一下就想到了捧杀,可是平亲王府连个实权都没有,只空一个爵位,实在让人想不到皇帝有什么可利用的。

    加上贺续的性子实在不讨喜,也不知皇帝为何如此偏宠。

    若是贺续出手去要,皇帝究竟会不会把这位新贵拱手让给他最宠爱的子弟呢?

    ------题外话------

    待会还有一章,这个先试试哈

第一百三十章 教训

    众人都等着燕照动作。

    小平亲王是出了名的纨绔,从未在人前表演过射箭,他真正的技术如何,未有人得知。

    燕照身边的人都散开,她抬眼看向贺续,那个嘴角挂着笑的青年。

    他挑衅的目光回望过来。

    燕照莫名想到那日慈恩寺里,他在她的耳边叫了她声朝阳郡主。

    她莫名的叹了口气,只是去了趟慈恩寺,多年前的迷雾便被一层层剥开,可是这迷雾之后还是迷雾,让她看不清真相。

    元鄢尚且可以认为是她在不经意间被人察觉,毕竟他隐在暗处,那么贺续又是为什么?他可是参与过多年前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是在扮猪吃老虎吗?

    燕照心中已绕了一个大弯,但她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径自走到原来李颉那位小厮的所立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裴寰望向燕照的目光已是灼灼。

    这位抚远中郎将好胆量,这简直是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别人的手中。

    李颉只敢拿自己府中的小厮做靶,可贺续可不管这么多,说句不敬的,就算是皇帝坐在他面前,他举弓的手也不会顿一下。

    贺续见状挑了挑眉,他随手拾起旁边桌上的一粒枣,掷给了燕照,燕照稳稳接住,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贺续轻声一笑,他随意的从箭筒中抽了支箭,便轻飘飘的拉开了弓。

    这支箭射的东倒西歪。

    李颉忍不住笑了一声,突然又憋在了喉咙里,他忍得辛苦,脸憋得通红。

    场上安安静静,没有人出声。

    对面亭里的小姐也屏息凝气,生怕惊扰了贺续,不小心一箭射死了燕照。

    贺续撇了撇嘴,又举起了弓。

    他举弓的姿势十分奇怪,瞧起来就像一个门外汉一样,众人都捏了口气。

    反观燕照的目光却坚定的盯着贺续手中的弓,眼神里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

    贺续放开了弓,箭矢擦着燕照的鬓角过,燕照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众人暗叹,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

    他们却忽略了一点,比如贺续为何能够射出这么远的箭。

    燕照的目光闪了闪,多了几分舒然。

    既然贺续知道她是朝阳郡主,便不会如此轻易的伤了她,但是方才她确实有几分紧张,贺续为人吊儿郎当,不走寻常路,箭矢无眼,谁也说不准。

    可方才那一箭却是暴露了他会箭的事实。

    燕照微微松了松肩膀,笑了笑:“眼下是第三箭。方才两箭平亲王失误了,这最后一箭……”燕照的眼中带了狡黠,“若是再射偏……”

    挑衅。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向燕照,倒是一直立在旁边看戏的薛仰止眼眸动了动。

    贺续闻言不为所动,他又举起了弓,这次带着风的箭矢破风,擦过燕照的头发,定在了她正后方的树上。

    燕照的束发微散。

    有下人上前拔出那支箭,上边赫然是那颗小小的红枣,穿核而过。

    好箭法!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向贺续,显然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

    贺续放下弓。

    燕照往前走,在贺续前几步停下来,看向他:“礼尚往来,轮到小平亲王了。”

    贺续挑了挑眉。

    众人哗然,方才她接受贺续的提议也就罢了,而今竟敢将小平亲王当做靶子,这已不是一般的胆大可形容了。

    消息传到小姐们这,小姐们正为方才的场景惊心动魄着。

    “赶明我叫父亲给我讨一个宫里明文堂的名额来。”一位高官小姐的眼眸亮晶晶的,“小平亲王拉弓可真好看。”

    旁边一密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看傻了?那可是小平亲王,连公主都拒绝的大魔王。”

    那小姐撇了撇嘴,低声道:“我父亲可是礼部尚书,论身份,也不低,总归最后都要嫁人的,不如嫁一个好看的,而今的公子哥多多少少不都有些奇怪的癖好吗?”

    密友语凝,她看了看湖那岸的燕照,口中道:“那位抚远中郎将也不错,年纪正好,前途无量,容貌虽不扎眼,却胜在看得舒服。”

    礼部尚书家的小姐看了过去,也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她又定睛一瞧。

    “怎么了?”

    “没事。”那姑娘摇了摇头,心中却道这神态像了一个人,她的目光落在了偏僻角的一人上,旋即将这个想法赶出了脑子。

    人在这坐着呢,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却说这厢燕照话音方落,贺续就提步站到了燕照先前站得位置。

    燕照清了清声:“劳驾再远一点。”

    贺续往后退了几步。

    “再远一点。”

    贺续黑了脸,他甩了甩袖,却依然照着她的话去做。

    燕照抱胸好整以暇:“好了。”

    她握着弓的手一顿,脑海中想起她上一次拿弓的场景,她向贺续道:“营里有专门的弓箭手,往常我只用长戟,这弓我是许多年没握过了,若是射伤了王爷,还望王爷担待。”

    贺续这下脸和锅底一样,只是碍于面子无法退却。

    众人看见贺续吃扁,心中都十分畅快,往日他自恃身份,张扬无比,早就有人痛恨特别是李颉,无声地脸都快笑烂了。

    燕照松了松手,拉了个满弓,箭羽却好似没力气,落在了贺续的脚边。

    她装模作样的惊呼一声:“啊!射歪了。”

    少年懊恼的提起了弓,又射了一箭。

    这次射向的位置却是贺续的大腿,贺续一下子跳出去老远,厉声道:“燕照,你做什么?”

    燕照脸上的笑意减了许多,她冷声道:“王爷的腿脚还挺敏捷。”

    她看了看落在贺续脚前那支箭:“并没有射中王爷,我的弓还没拉满。”

    贺续的目光突然有些受伤:“你就这么想伤了我?”

    燕照没有注意到他未用本王一词。

    她不解其意,手上捏着的弓却松了松。

    本来只想吓一吓贺续,毕竟这位爷手上好多人命,她只是想简单教训一下。

    “最后一箭。”贺续恢复了方才的神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燕照举起弓,这次射出的箭稳稳击落了贺续随手放在头顶的果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事

    风簌簌的吹过箭穗,令箭羽摇晃。

    众人都等着贺续发作,没成想这次却落了空。

    贺续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一人一箭,也算平局。”

    两队敲锣打鼓的人又从小径拐来,他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话:“下一次,再同你比个高低。”

    贺续走后,众人都围了上来,尤其是那嘉南郡王家的李颉,一个劲的往前边凑,只是想仔仔细细看清燕照的模样。

    燕照奉命回京也短不过半月的工夫,便在各家各族间掀起大浪,令原便不稳的朝局更添动荡。

    当时他府中便有幕僚放言,不过一竖子,何来这么大本事。

    便被他的父王当众驳斥:“皇权博弈下,不要小看任何一枚棋子。”

    当时他便将此言收在了心里,此后的宴会也有意无意的留意过燕照,不过自从这位中郎将归朝宴受赏之后,便没有传出过什么风言风语。只有之前的慈恩寺之行,贺续的兴趣使他暴露于人前。

    更有先前城门拦燕浮一事,令众人浮想联翩。而今她出席了燕府的赏花宴,是不是与燕府的关系有所缓和。毕竟,她同林家顾家与宿国公府走得挺近,这人脉,许多人拍马也不及。

    李颉双眸一亮,打定主意今日就要结识燕照。

    他的身份不低,想来燕照也不会不给他面子。

    嘉南郡王为已是云康长公主之子,同当今皇帝是舅甥关系,年纪却差不了多少,可以说是自小伴着皇帝在御书房长大的。

    情谊非比寻常,更何况皇帝同云康长公主感情深厚,可以说是云康长公主幼时带大的,于是皇帝便对她唯一的儿子,嘉南郡王越发的纵容放肆。

    许他兵权,许他高位。

    可其中究竟有几分防备,谁也不知。

    李颉方来到人群最前方,便整了整衣襟,拿出了一副郡王之子的派头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面前就横插了一人。

    是裴寰。

    李颉气急,眼睁睁的看着裴寰上前攀谈,整一个人模狗样。

    裴寰将李颉抛之脑后,他先前就听过燕照的大名,只是才子多是自傲,能做裴寰的朋友更是不易,鲜少能见到他主动上前交友的场景。

    裴寰生得俊美,往前一站更是长身玉立,翩翩公子。

    “中郎将箭术这么好,将来可有幸同您切磋。”

    燕照看向眼前的少年,裴寰是近年的青年才俊,貌比潘安,才高八斗,但燕照对他的印象却停留在许多年前,小胖子裴寰来他府中做客,恰巧下雪,在门前摔了个狗吃屎的场景。

    燕照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裴寰长成了这个样子。

    “自然。”燕照微微颔首,很有礼貌。

    裴寰微微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就被一道嘈杂的吵闹声打断。

    打对边的九曲廊上来了一个穿着大摆的胖嬷嬷,她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她闯入了小姐之中,掀起一阵波澜。

    男宾们皱眉,已有人派人上前询问。

    ------题外话------

    今天心情实在不好,就先更新一点了,不好意思

第一百三十二章 龌龊

    远远遭遭就能瞧见亭里的喧闹。

    燕玉绮起身,此时她作为主家最大的女儿,自然要主持这番乱象。

    她喝斥那仆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府里今日这么多贵客,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那仆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姑娘恕罪,二姑娘方才被茶水泼了一身,老奴带她去厢房更换衣物,哪成想一刻钟也未出,老奴上前,竟听到了男子的喧闹声,这被吓得不知作何是好,这才莽莽撞撞的过来寻三姑娘。”

    仆妇口中的二姑娘自然是指朝阳郡主燕照了。

    燕玉绮下意识的往方才朝阳郡主所坐的位置瞧了一眼,果真空无一人,她神色敏锐,又往亭里张望了一眼,发现燕玉微不在。

    又联想到仆妇所说的男子喧闹声,心下已经了然。

    燕玉微想借着赏花宴的档口令燕照身败名裂,这是深宅子里惯常的手段。

    燕玉绮心下欣然,她四妹妹这把刀可真快,她也正想出手教训一下燕照,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而今便让她来给这把柴再添把火。

    她收敛了神色,目光焦急的看向仆妇:“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带我去。”

    燕玉绮是县主之女,倚着忠南郡王,从小教养皆是依着宫里的规矩,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这回是家中的姐姐出了事情,她自然要表现的万分焦急来体现这份姐妹情深。

    众位小姐见有热闹可瞧,也都提起裙摆,浩浩汤汤的往仆妇所说的厢房而去。

    男子这边见姑娘们都走,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燕玉绮也未刻意瞒着这件事,他们招来小厮借口打听,听到朝阳郡主的名头,纷纷表示了十万分兴趣,脚接脚跟了上去。

    燕照自然也听见了,她怔忪间也顺着众人而去。

    那个假的朝阳郡主不会真的中了计吧?

    燕玉绮越往前走,心便若擂鼓,无法按捺自己的喜悦,心中早就将自己那蠢笨直肠的四妹妹从头到脚夸了一通。

    好歹做了件人事。

    仆妇所言的厢房不在内门,男子也可进出,正中了燕玉绮的下怀,她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少年们,脚下越走越快,她一定要让燕照再这群贵族之间丢尽脸面。

    一行人没多少脚程便已到了厢房前,这里艳花垂柳,瞧起来很是僻静,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燕玉绮一脚踏入了垂花门,便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声,跟在她后头的小姐脸一下涨得通红。

    这声音令燕玉绮从喜悦中缓过神来,她清醒了几分,想起自己尚且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这种捉奸的事情实在轮不到她做。

    她定了心神,转头去吩咐后头跟着的仆妇去请当家的太太来。

    府里是燕玉微的母亲卢氏掌着中馈。

    不消一会,卢氏便带着一众小厮仆妇疾疾而来。

    她看到小院子里乌压压的人群,看起来姑娘公子们都在,气的两眼一黑。

    燕照出不出事不是最首要的,本有千百种方法磨搓她,偏偏选了最低级的一种,今日是燕府的赏花宴,在这样的日子设计这种事情,实在是把燕府的脸面当众踩在地上。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杀千刀的在燕府的地盘上撒野。

    众人给气势汹汹的卢氏让开一条道,卢氏脚下踩得噼啪响,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最前边的燕玉绮。

    对着燕玉绮,她换了副姿态,面上还是一副焦急的模样:“三姐儿,二姐儿进去多久了。”

    话音放落,里头的声音一阵赛过一阵孟浪。

    卢氏听见这个声音觉得耳熟,却没有去细想。

    燕玉绮红着脸:“好一会了。”

    而今便是不懂的人也知道屋子里正在做什么,这可不是一般的男子喧闹声了。

    众人交耳,那污秽不堪的言语钻入了燕照的耳朵。

    燕照望向紧闭的屋门,除了祈祷里边不是那位朝阳郡主,做不了任何事。

    她的眼眸抬了抬,突然看见了什么,心下一松。

    耳边的议论声未停。

    “朝阳郡主这下可真是在众人面前出尽了丑,若是我做出这种腌臜事,早就一尺白绫了却了自己。”

    还有公子哥舔了舔嘴唇,嘿嘿笑:“没想到朝阳郡主还挺浪荡。”

    薛仰止立在垂柳下面无表情,只静静的看着这番闹剧。

    燕玉绮添了把火:“三伯母,咱们要抓紧把二姐姐带出来。”她又小声道,“燕府可不能再因为你那个宝贝女儿出洋相了。”

    卢氏咬了咬唇,她自是知道燕玉绮这个小蹄子不是省油的灯,刚才这句话直截了当的在告诉她,面前的一切都是她女儿燕玉微的手笔。

    她简直要气的发抖。

    燕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这个当家的太太撇得清关系吗?平日里女儿聪明伶俐,到了这种事情上就犯糊涂了?

    燕玉绮一房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手中的掌家权,若是这次惹出了大祸,可如何是好?

    但她对上燕玉绮戏弄的眼神,不禁咬碎一口银牙,她使人上前,刚拉开了门,便听到一声清冽的声音。

    卢氏愣在那里,众人见卢氏不讲话,也渐渐熄声。

    “发生什么事了?”

    打院子的另一处角门,走来一位穿着暗沉,面带细纱的女子,她满脸写着不解,正是那位假扮的燕照。

    燕照看向她,眸中也多出了几分看戏的神色。

    恐怕是某人,算计别人反被算计。

    卢氏愣在了那里,眼中划过惊涛骇浪,她一脸惊恐的跑上前让仆人们住手,却已是来不及。

    仆人们七手八脚拖出一对全身赤裸,缠着被褥的男女。

    卢氏看到女子的脸,惊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燕玉绮赶忙上前围住,看着地上面色潮红的燕玉微,心中五味杂陈。

    众人看清了地上女子的脸,不禁惊呼:“这不是燕府的四姑娘吗?”

    “原来不是朝阳郡主啊,朝阳郡主在这里啊。”

    “那男的是永安侯府的那位?”

    日光有些刺眼,燕玉微抬起眸,目光晃晃,她看见一群人嬉笑的看向她,一下子愣住,旋即感受到一阵清凉,她低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屑

    她在惶惶中昏了过去。

    众人都未料想到这一场景,原本是来捉朝阳郡主的奸,结果朝阳郡主好端端的立在这里。燕四小姐却与一男子滚于一处,简直是辱没门庭。

    谩骂声,嘲讽声如影随形从四面八方而来,燕照冷漠的立在一边,如果今日场中的是朝阳郡主的话,他们令人厌恶的声音不会低半分。

    燕老夫人闻讯而来,见到这副情状怒火攻心,但她还来不及昏过去,她喊来小厮,将地上的两人用棉布紧紧盖住,此时她看向燕玉微的神情没有疼爱,只有厌恶。

    她转过身,神色勉强的对众人道:“是燕府家门不幸才出了这副闹剧令众位笑话,今天天色不早了,众人请回吧。”

    而今正暖阳当头,哪是不早,明知是燕老夫人送客的推辞,众人都笑着应了,呼朋引伴,叫上自己的随侍便离开了燕府。

    院中只剩下燕老夫人,燕玉绮,昏倒的卢氏和燕玉微,以及地上酒醉尚未清醒的男人。

    燕老夫人气的喘不上气,她捂住心口:“把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抬去中堂,遣人去把老太爷请回来。”

    巍巍的中堂里,摆着两列黄花木雕椅,底下铺着仙鹤翔飞的毯子,上面,是两个抱在一起,裹着棉被的人。

    堂屋里许多人,除了燕府未出阁的小辈们不能见到这副情状,其他各房几乎都在场。

    照理是各位叔伯都是要避嫌的,既然请来老太爷,燕玉微再同这个男子这个动作已是很不妥当。奈何卢氏晕了过去,没有人替燕玉微打理,燕老夫人也是气的狠了,连这一层都没有想到,到底燕玉微还是她的孙女。

    四夫人姜氏没有女儿,却也见不得小辈如此,她使人将二人分开,叫人将燕玉微待下去简单梳理,穿上衣物。那男子还赤身躺在地上,只给他的下身盖了东西。

    燕玉微梳洗过后被带了回来,此时她已清醒,清清楚楚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她的神色带了惶恐,看向地上的男人面上已是惊恐无比。

    那男子的酒醉显然还没醒,他的手往地上抓着,显然还带着几分迷醉。

    燕老太爷见状怒不可揭,他上前踹了几脚,这才歇气。

    那男子闷哼几声,已有仆人上前,一盆冷水浇了下去。

    冬日的井水寒凉,那男子打了个寒颤,便一下子清醒,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此处的布景,看了看盯着他的这么多人,一股凉意包裹着他。

    他惊怒道:“你们是谁?本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是永安侯府家的小世子,平日里嚣张跋扈,众人都识得他。燕老夫人也特意打听过,如果不是今日两人在众人面前做出了丑事,令燕府的脸不知摆在哪里,倒还是一对般配的姻缘。

    燕老太爷却不管那么多,他直接踢上去便骂道:“你小子这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在我燕府做出这种事!”

    那侯府的小世子疼得嗷叫,他的湿发垂在脸侧,瞧起来狼狈极了。

    “本世子可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爷,不过是睡了你府里一个丫鬟罢了,纳了便是。”他红着脖子吼出这句话。

    “什么丫鬟!”燕老夫人刷的站起了身,“这可是府上的四小姐,你这个登徒子。”

    永安侯府世子爷卫横这下抬头看了立在一旁的燕玉微一眼:“方才和我一起……的人,是她?”

    燕玉微的眼神瑟缩了一下,这一动作却给了卫横底气,只见卫横直起身来,挣扎了一下站起。

    “原来是燕四小姐。”他眯起眼睛,显得几分不屑,“既然她失了身,你们应当求本世子把他纳了才是,也敢对本世子拳打脚踢?”

    刚从外边回来的燕三爷打门外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上去就又给了他一拳。

    卫横一个踉跄,不可置信的抬眼。

    “即便出了这种事情,四姑娘也该是做正室才是。”燕玉绮的母亲应柔县主此时出了声,“燕府的脸面可不是你能放在地上踩的。”

    卫横嗤笑一声:“你们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一般姑娘出了这种事,还有选择的权力?不要怕本世子不娶她便好了,还威胁本世子?”

    他慢悠悠将棉布裹了全身:“你们家门第不高,还敢肖想世子妃之位?若是今日是明月郡主在这,本世子立马下聘,一句话不说,可是,燕四小姐是谁?”

第一百三十四章 负责

    真是好狂妄的小子。

    如今在燕府的地界上,竟也敢对燕府出言不逊。

    燕老太爷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他还没死呢,燕府何时在一个毛头小子口中如此不堪。偏生这个小子来头不小,他也不好叫人直接打死。

    他指着卫横的鼻子,脸涨得通红:“谁稀罕你那个永安世子妃,我燕府的女儿就算一尺白绫吊死在这房梁上,也不会踏进你家的那个狗屁府门。”

    燕玉微立在一边,双眼一翻,恨不得晕死过去。

    卢氏却在此刻悠悠转醒,她显然听见了燕老太爷的这番气话,赶忙扑过去拉住了燕老太爷的大腿,哭喊道:“公爹啊,微姐儿可是三房唯一的嫡女啊。养的这般大,怎好说死便死啊。”

    天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对于女子的贞洁却是看得很重。如若女子失了贞洁,便不得不嫁给毁了她清白的那个人,为妻为妾,全看娘家的强硬,如果碰上那些家风严谨的,怕是直接对外宣称一场大病去世,实则暗暗将姑娘折磨死。便是连青灯古佛都是奢想。

    燕老太爷的脸上充满了厌恶:“都怪你这个妇人,才会教养出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卢氏不敢说话,只是抱着燕老太爷的腿哭。

    她伏在地上,戚戚的样子全然没有先前那副当家夫人的高傲神态。她也是侯府之女,可这样的事她能依求谁呢?怕是她的娘家也避之不及,生怕累了自己家女儿的姻缘。

    毕竟能出这样事的门庭,家风又能有多严。

    卢氏无法,又跪爬到燕三爷面前,嚎啕大哭。

    燕三爷能坐上工部尚书,也是多凭卢氏娘家的势力,他对卢氏没有多少爱意,甚至更宠爱自己的小妾柳姨娘,可毕竟燕玉微是他最大最宠爱的女儿,这样的事他虽是恨铁不成钢,却也只能为其遮掩。

    他低下了头,对燕老太爷道:“父亲,玉微她……”

    燕老太爷听见一向宠爱的儿子开口,被怒火冲昏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

    燕玉微在小辈里的身份很高,毕竟养她这么大,总不能什么回报都没有。他退了一步,但毕竟方才那话说出了口,一时不好回转过来。

    他怒拂袖子:“那就把她送去庙里好了,去同菩萨忏悔。”

    应柔县主却是不答应了。

    要不便将燕玉微嫁给卫横,时间长了,这事也就淡了。要不咬咬牙将她弄死,还能搏一个家门严谨的名声,这样送去庙里,不是平白多人口舌。

    她家的绮姐儿还要嫁人呢,没得因为这样一个不知羞的女儿累了自己孩子的婚事。

    应柔县主一动作,燕七爷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燕七爷苦着一张脸拉了拉应柔县主的袖子,显然这个节骨眼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免得惹自家哥哥的眼。

    应柔县主却是一个强势的性子,当年要嫁给燕七爷就是自己做的主,但她也不会让燕七爷难做。

    她开口对卫横道:“世子爷,让不让四姑娘做你的世子妃并不是你做主,还应问过你的父母才是。”她顿了顿,“你今日在燕府撒野的欢,可你回去少不了挨你父亲的骂。”

    卫横听到他父亲,明显瑟缩了一下。

    应柔县主再接再厉:“这件事世子爷还是好好想想,来人,给世子爷拿件衣裳来。”

    卫横虽然身为永安侯府世子,将来便是侯爵,可这性子却是暴怒无常,且无法依靠,显然不是一位良人。将来应柔县主自是要把燕玉绮嫁去王公之家,小小侯府看不上眼,便先便宜了燕玉微。

    毕竟应柔县主同永安侯府还有几分交道。

    燕三爷与卢氏看见应柔县主出头,显然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 辩解

    卫横的面色微有不好,但应柔县主确是他在这以来行事最妥帖的主人,想着自己的母亲与其也是交好,强硬的他不禁软了几分。

    “这件事本世子确实得问过父亲母亲。”他扯了扯略不合身的衣裳,“本世子的小厮在哪里?”

    话音方落,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仆人被丢在了中堂。

    卫横有些气怒:“你便是这么对待来府上的客人的吗?”

    应柔县主此时也冷下声:“你的来客之道学的也颇为浅显。这二人不是我府之人,却在我府内门东张西望,内府均是大家小姐,若是冲撞了哪一位该如何是好,这样的人,我府没有权利抓吗?”

    卫横自知理亏,便不再多言,叫人解了他俩小厮身上的绳结,他便一瘸一拐哼唧着离去。

    中堂里剩下的全是燕府里的人。

    燕玉微此时将头埋在了卢氏的怀中,小声地抽泣着。

    中堂里静的只能听见燕玉微地抽噎声。

    大家氏族的小姐做出这样丑事,于自己府上的名声有所累,更别提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捉奸,燕三爷觉得自己都没有上朝的脸。

    一想到明日朝上同僚见他的眼神,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当下没有外人,他又听不得哭声,立马暴喝:“别哭了。”

    燕玉微的心咯噔一声,却是被逼得停止了抽泣。

    燕老夫人也是一副冷面,她陌生的眼神仿佛面前这位不是她嫡亲的孙女。

    应柔县主见状微微倨傲的扬起了头。如此,燕府的小辈里,除却燕熙,没有人能压在自个儿女儿头上了。

    燕玉微埋在卢氏怀中的神情不是悔愧,而是怨毒。她恨而今在这受千夫所指的不是燕照,而是自己。

    本来她为燕照准备的人也不是卫横,是一个粗俗的拉牛马的乡地人。她想着燕照贵为郡主之尊,若是下嫁给这样一个粗鄙难堪的人,那滋味,想必比死了还要难受吧。

    只是她不知中间出了何种缘故,该入局的人成了她,那个乡下人成了卫横。突然,她又些庆幸这个人是卫横。

    卫横虽然为人自大,有诸多缺点,但他的身份却是做不得假,永安侯府世子爷,嫁过去就是世子妃,将来就是侯夫人。

    燕玉微虽也想过嫁去王公之家,奈何这一身清白全部都系在了卫横身上,这家的门第也不算辱没了她。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求卫横能够娶了她,不然她真的只能青灯古佛后半生了。

    她抬起泪盈盈的眸,瞧起来可怜极了。

    她为自己辩解道:“我原本是被茶水泼了一身,想着那厢房离亭子近,这才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后来我也不知怎么晕了过去,醒来就是这副模样。”

    她惨戚戚:“我若是和那永安世子有情,大可不必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事,这一看便是有人对我用计,想毁了我的名声,毁了燕府的名声。”

    燕玉微还算没有蠢到家,知道这个时候不仅该提自己,还应当带上燕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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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别枝介绍:
【这是一个傲娇女将军VS高冷国公爷的故事】
燕照生于将门,长于沙场,困于闺阁。
为查明父兄战死真相,她挣脱枷锁逃离宅院。
以女子之身,反抗外侮,镇守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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